《穿成黑心后娘以后我不伺候了》来自www.wshlo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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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名：穿成黑心后娘以后我不伺候了
    作者：不惜海棠
    ★★本文文案：
    三十八线小演员吕书瑶莫名其妙穿进了一个古装宅斗剧本，成了天命女主的黑心后娘，而剧本讲的是女主反撕后娘，最终诛杀反派，恶有恶报大快人心的故事。
    吕书瑶：贼老天我得罪你了吗，给我安排这么一个角色？这怎么破！
    狗头保命，吕书瑶表示她得奶上一口，开启抱大腿模式才行啊！
    宝~~~喜欢吃什么后娘给你亲自下厨啊？
    宝~~~银钱够不够~~咱给你把衣服首饰通通安排上？
    但是，好像不是很有用？
    婆婆：给丫头花那么多钱，奢侈！败家！黑心肝的妇人滚出去！
    女主：后娘一定是改变战术了，要加倍小心
    得，老娘不伺候了，出来自立门户不香吗？
    只是原剧里的男主怎么还找上门来了，还送人送钱送房是几个意思？
    吕书瑶：说吧，什么愁什么怨要用这样的糖衣炮弹打死我？
    邓知行：心疼，想娶你回家。
    内容标签： 因缘邂逅?宅斗?打脸?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吕书瑶 ┃ 配角：云雁，邓知行 ┃ 其它：预收《和亲公主重生后》
    一句话简介：爱谁谁老娘不伺候了！
    立意：心存善意
    第1章 穿剧本了？
    感受到清晨的光线，吕书瑶猛地睁开了眼睛。
    “完了完了，没听见闹钟响，进组要迟到了副导演要骂人的！”
    她慌慌张张地掀开被子爬起来，忽然发现自己身在一张木头做的雕花大床上。床帐垂下来遮住半边，被子是缎面的，枕头是方的，连她身上穿的都不是熟悉的小草莓睡衣，而是一套白色的衣服。
    吕书瑶知道这叫里衣。
    睡迷糊了，自己什么时候进的剧组都不知道了。她昨晚捧着一个古装剧本看到大半夜，作为一个三十八线小透明女演员，还是第一次接到这么有分量的角色。
    丫鬟啊！这可比以前的什么路人甲乙丙丁好太多了！
    剧本讲的是一个在黑心后娘手里艰难求生的原配千金，在经历了种种磨难之后，觅得金龟婿，成功翻身打脸各路反派的故事。
    吕书瑶要扮演的这个丫鬟，虽然戏份不多，好歹是从头混到尾的，万一能刷个脸熟，下次还有导演能找她拍戏，那可不是美滋滋吗。
    她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好好表现，拿出十二分的演技来。
    再看看这雕花大床，心里很开心，不愧是大制作，剧里丫鬟都住这么好的地方。
    “夫人，大小姐已经在前厅候着了。您现在起身吗？”
    一道女声在外面轻轻响起来。
    夫人？已经在拍了吗？
    吕书瑶看看左右没发现摄影机，赶紧从床上下来。外面好像听到了她的动静，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孩子走转进来，看到她起来了，连忙说：
    “夫人，您怎么自己起来了？奴婢来帮您更衣。”
    这，这是怎么回事呀！
    这丫鬟手脚伶俐地帮她更衣，另有两三个丫鬟进来伺候洗漱梳妆，吕书瑶才好不容易搞明白眼前的情况。
    原来她根本不是进了剧组，而是直接穿进了剧本里！
    角色还不是那个她本来要演的小丫鬟，而是剧本里的最大反派：原配千金的黑心后娘。
    吕书瑶气死了，不能就因为她跟这个后娘都姓吕，就硬套到她身上吧？
    怎么别人穿书都是穿成自带光环的主角，到了她这就是炮灰反派，贼老天也太不公平了。
    心里面把命运这玩意骂了千万遍，也改变不了她此刻已经身在这里的事实。吕书瑶很快稳下了心神，演员嘛，假扮别人是本职工作，就当接了个没有报酬的戏，还是不能确定杀青日期的那种。
    等到丫鬟们在她身上折腾完，来叫她起床的那个又提醒她：
    “夫人，大小姐已经等着请安已经半个时辰了。”
    吕书瑶这才想起来，这个叫夏影的丫鬟好像刚才就说过大小姐来了。要真是按剧本上写的，这位原配生的千金才是真正的天命女主啊，掌握着这个后娘的命好吗？
    她连忙跟夏影说：“带我去见大小姐。”
    -
    夏影觉得自家夫人今天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放在往常，她不晾大小姐个一两个时辰是不会出去的。照夫人所说，那就是姑娘家，要等得忍得，毕竟以后嫁了人，等夫君回家的时候可多得是。
    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出来了。
    看着大小姐的眼神仿佛还带着点，慈爱？
    自己一定是看错了。
    吕书瑶把那十二分演技都拿了出来，她一进前厅就扑了上去，明显吓了面前的小姑娘一跳。她一把抓住小姑娘的手，情真意切地说：“我的儿！”
    “让你等久了！今日是为娘的不是，起的晚了累你久等，用过早饭了吗肚子饿不饿？”
    被她紧紧抓住小手的原配千金，云家大小姐云雁一脸懵逼。
    这个后娘今天演这么一出，是想干什么？
    吕书瑶才不管这个，她细细打量下来，这个剧本里的继女云雁身量不高，身形偏瘦明显还是十四五岁没长成的样子，但已经看得出是个我见犹怜的美人种子。
    穿着一件半旧的鹅黄色对襟短外衫，配一条月白束腰系带裙，约莫是短了一两寸，越发显得云雁轻盈飘逸。柔和的面容看上去婉约柔顺，十足娴静的大家闺秀模样。
    “回母亲的话，雁儿用过了，不饿。”
    她掩住了眼睛里的惊讶和疑惑，顺着后娘的话恭敬地回道。
    吕书瑶摇了摇头：“你这个岁数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些吧。”又捏捏云雁的手腕，“可怜的孩子，都这么瘦了。”
    说罢又吩咐丫鬟：“上些大小姐爱吃的来，我们娘俩一块吃。”
    要当人家后娘，可不得花点心思嘛，好在，她吕书瑶也不是没看过小说啊。
    两个人坐下来，吕书瑶不停地给这个“继女“夹菜，直到碗里堆的都冒尖了，又仔细关心孩子的日常生活，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缺什么了短什么了，都一一问过。
    这得是个多好的后娘啊！
    吕书瑶自己都感动了。
    云雁不太敢动，主要是不敢动筷子，那么多东西，谁一大早能吃的完啊！
    她只好左一个“谢谢母亲”，又一个“劳母亲费心了”，再三表示一切都好，没什么缺的，多谢母亲把一切都帮她打点好。
    “我看你那裙子都短了一截，可能是长高了，等我翻翻衣料，叫人给你做几件新衣服吧？”吕书瑶热情地说。
    今天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云雁搞不清楚这后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先乖巧答应下来，又谢过一遍，才在后娘依依不舍地注视下回去了。
    嗝，还是吃太饱了。
    -
    吕书瑶非常满意。要是给自己的演技打分的话，这一场她可以打到90，满分100那种，把一个打心眼里关心继女过得好不好的良心后娘演的入木三分。
    这样再来几次的话，这个继女应该就会被她的演技，啊不是，被她的诚心诚意所打动，相信她是个善良的后娘了吧？
    也就不会再出现剧里后娘想害死女主，却被女主反杀的剧情了，为了保住这条小命可真是不容易啊！
    通过自己的聪明才智改变了眼下“自身”的命运，真棒。
    吃饱饭的吕书瑶打算去逛一圈，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实景的古代宅院呢，也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就当是看看工作环境了。
    她带着夏影，心里觉得像带着个导游，多少能踏实一点。这个刚醒来就见到的丫鬟似乎是后娘的心腹，在丫鬟里也是领头的。除此之外还有春花，秋叶和冬雪她们三个，也都是一起伺候这位后娘的。
    这些名字起的，也太土了吧？
    吕书瑶一边腹诽，一边散着步。丫鬟们带着她穿过了回廊，花厅，庭院，也分不清是几重几进，早就走迷路了，才发现这云家是真的大啊。
    这么有钱的话，宅斗好像也能理解……搁现代社会家里就那么几十平一套房子，儿女们都争得跟乌眼鸡似的，更别说这么大的宅子了。
    前面就是一处花园，吕书瑶望见了里面的隐约的花开，正要走过去，就听到墙后传来说话的声音，大概是两个小丫头在这里摸鱼聊八卦。
    “听说今天早上大小姐去给大夫人请安，又等了快一个时辰大夫人才出来。”
    “我看夫人就是故意的，大小姐可真不容易，大夫人不是亲娘，她都这么孝顺，晨昏定省的从来不忘，谁不知道咱们大小姐心地纯孝呢？”
    “哎，苦了大小姐了，自打这位大夫人进门，就没过上什么好日子，还是先头的吴夫人好，对咱们下人也好，逢年过年的总有些赏赐的。”
    “可不是，我看大小姐就是随了她亲娘吴夫人，知道早上去大夫人那请安要受苦，从来都不带自己的丫鬟过去呢，院子里谁不念着大小姐的好？”
    看来这个剧本里的真命天女，还是朵人美心善的白莲花啊？剧本里好像也没写这个呀。
    真有意思。
    吕书瑶忍不住翘起嘴角，这样一来，一起飙演技感觉也不错嘛。
    身旁的夏影也听到了这些闲言碎语，脸早就黑了，她看向自家夫人，随时准备好去给这些不懂规矩的小丫头们长点记性，让她们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吕书瑶却并不在意，都是些路人甲乙丙罢了，整部剧本可能也就这么两句台词，用不着放在心上。
    更何况，这后娘今早起来已经换了芯子啦。
    既来之，则安之。
    吕书瑶又在心里复习了一遍剧本的大致情节，这一次，她发现了一个华点。
    她这个后娘，好像还有个亲生儿子在老太太那里养着？
    上有老下有小，哎，原来不是潇洒的年轻小寡妇啊？惆怅了。
    想到那个儿子，她心里忽然涌入了一股很陌生的情绪，非常关切非常渴望，是那种不顾一切只想为一个人付出全部的冲动。
    她猜测，这可能是原主本身的心情，真的太令人难受了，她决定替原主去老太太那里看看孩子。
    又不费什么事。
    -
    此刻的延寿堂里，一位老妇人正歪在榻上，半搂着她两岁半的乖孙，怎么看怎么乖，怎么亲都亲不够。听到下人禀告大夫人来了，她爬满皱纹的脸立刻就沉了下去。
    “跟她说，我带着瑞儿歇着呢，让她回去。”
    老太太看见这个大儿媳妇就不高兴，要不是生了孙子，早就给她扫地出门了，怎么能容她一直待在云家。
    吕书瑶被胸腔里控制不了的母爱驱使，充耳不闻下人的回禀，直接冲了进去，直到迈进堂屋，脚步才慢了下来。
    老太太怀里的，那就是原主亲生的儿子云瑞。
    他白白嫩嫩玉雪可爱，手上正拿着一个金丝绣线的布老虎在玩，看得出来老太太把他养的挺好，只是见到亲娘来了，只抬起头看了一眼，就又低下了头玩玩具。
    刚才心里涌上来的柔情怜爱，马上被一股酸涩取代。
    老太太脸色更差了，她居然敢就这么冲进来，这是把自己这个婆婆置于何地？
    眼见吕书瑶精心打扮过的样子，老夫人站起来，朝她伸出手来。
    吕书瑶以为老太太要过来虚扶一把自己，忙迎上去，可还没等看清，脸上就狠狠地挨了一个耳光，直接把她打懵了，她眼冒金星，却听见一声怒喝：
    “我儿尸骨未寒，你打扮的花枝招展是要给谁看？我现在就打死你下去陪我那可怜的儿！”
    说罢，老夫人手里的拐杖高高举起，下一秒就要落在她脑门上！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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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安公主李令薇被迫和亲死在了蛮夷之地，重生一世，她只想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于是她努力讨好父皇博得宠爱，得了自己选婿的恩典。
    她想着，只要能不去和亲，其实谁都行！
    本朝大族子弟的适龄男青年纷纷避让，当驸马？只能得个虚职还被压制，仕途还要不要了！
    唯有外人眼中芝兰玉树，清心寡欲的探花郎谢霁清得知此事：看看我！我可以！
    众人：？？？
    大婚后两人相敬如宾，流言纷纷说乐安公主养面首啦，和某某某过从甚密有高阳之风啦。
    表面上的谢霁清云淡风轻：“干卿何事？公主甚好。”
    背着人一路赶回到公主府的谢霁清把她抵在墙角，压低了嗓音问：“你把他们养在哪儿了？”
    第2章 挑拨离间
    这老虔婆怎么不按套路来呢上来就打人？
    吕书瑶脸上火辣辣的，但她到底年轻，很快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了老太太的拐杖，冷笑着说：
    “老夫人，您可小心着些。”
    抢了拐杖过来，直接丢出去老远。
    这也太气人了，有没有人管啊，求问剧本里能跟老人打架吗？
    她到底硬是忍了一口气下来，感觉自己把毕生演技都用在这了，阴恻恻地说：“老夫人，您这一巴掌下去，咱们婆媳的情分可就没剩多少了，您再想想到时候您去了，见到您那大儿子，看他会不会怪您？”
    她恨死了这恶婆婆，故意往她心上戳，她心尖上的儿子，云家大老爷死之前都没惦记亲娘，想的全是自己的媳妇孩子。
    这原本的云家大老爷中年续弦，娶了19岁的吕氏作为填房，老夫少妻，自然多是宠着的。老话说有了媳妇忘了娘，尤其吕氏还给他生下一个大胖小子，更是让大老爷喜出望外，满月的时候就亲自请族长开了祠堂，郑重地把吕氏和儿子的名字写进族谱里。
    奈何没多久，他就得了一场急病死了，老太太自此一门心思认定是吕氏克死了自己儿子，什么，孙子？我大胖孙子有什么错？全赖他这个不吉利的娘！可不能让自家孙子跟着她，这要万一再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云家岂不是要绝后？就硬是把孩子从吕氏身边抢走了。
    毕竟有孝道压着，吕氏奈何不得她，只好三天两头找机会跑来看孩子，再跟婆婆斗嘴。
    吕书瑶心想，恐怕就是因为老太太把她的孩子夺走了还这样对她，才让这原主吕氏心里逐渐变态，走上了害人性命的不归路，先害了老妇人抢回儿子，又为了独占家产害了继女。
    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老太太气的浑身发抖，又想起自己儿子死的时候的样子，越发恨这个大儿媳妇，怒道：“没有你这个黑心肝的娘在身边，他过得好得很！”
    这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了，吕书瑶低估了原主本身母爱的强度，在那一瞬间心都觉得揪痛了，嘴上还是不肯认输。
    “老太太，你可别太生气，对身体不好，万一您要是有个好歹，咱们家的天可就要塌了。”
    她凑过去，轻轻在老太太的耳边说。
    说罢，她强压下身体里原主想带孩子走的冲动，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老太太的院子。
    气死了气死了，脸好痛。
    这可比拍戏挨巴掌痛多了，老虔婆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大力气！
    原主身体里一阵遗憾，吕书瑶知道这是因为孩子。可她也不能把孩子从老夫人那里带出来。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她一个万年单身狗，一心只想搞钱的那种，哪养过孩子啊？
    也不能就为了原主的心情，就搞个这么小的孩子带着吧，就算现在大户人家都有奶娘丫鬟什么的，万一磕了碰了的，不也得操心吗，所以她才不管呢。
    况且这老太太虽然恨媳妇，看得出来对孙子还是很上心的。
    -
    吕书瑶回了院子敷了脸，好不容易等到看不见红印了，才知道原来自己还要管家理事，不由得暗暗叫苦，这可咋整，这也没做过啊？就有点埋怨导游夏影怎么没提前告诉她。
    夏影也有点疑惑，怎么夫人今天好似忘了许多事，平常就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从不容他人置喙，怎么今天还得要人提醒了。
    夫人生了云家唯一的小少爷，自然向来都是她主事的。院子外面的廊下站了一排管事和管事娘子们，好在家里最近没什么大事，都是些鸡毛蒜皮的，有旧历可循。
    夏影在旁边提醒着，还有管事们主动提出的方案，倒是很快都顺利解决了。
    倒是让吕书瑶体验了一把当女总裁的感觉。
    就很像呀，把云家当成一个公司，同时有好几个项目，厨房项目，服装项目，还有人情往来的客户公关项目，负责修缮家里的装修队，或者说是建筑项目，对吧？什么都是总裁说了算，也太爽了。
    难怪人人都想往上爬。
    对了。她想起之前许诺给大小姐云雁的新衣服，就问夏影：
    “家里那些好点的衣料都在哪呢？”
    夏影恭恭敬敬地说：“回夫人，都在库里好好收着。有老爷从前买回来的暗花云缎、蜀地织锦、素纱罗绮、各色披帛花绡等等，还有您的嫁妆里，也还有好些料子没有用。”
    乖乖，就听懂个蜀锦，其他的应该也都不差吧，毕竟是大户人家。
    “大小姐原本的份例一年春夏秋冬各一身，今年秋天的已经做过了，夫人是不是要提前给大小姐做冬衣？”
    不是吧，大户人家给千金小姐就一年四身衣服？
    这小姐还有什么当头，现代社会那些豪门小姐，哪一个不是超大衣帽间里面装满了各式名牌定制。况且云雁才十几岁，还在长身体，以前的衣服肯定小了短了的，也不能再穿。
    原主这个后娘真的有点过分哦。
    她顺带问了下云雁的其他待遇，零花钱什么的，这才发现夸张的还在后头。
    云雁每个月只有二两银子，别说古代的普通人家二两银子够过半年，这可是云家，这个月例连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都比不上，而且这一两银子，她根本就拿不到手里！明目张胆的克扣。
    想打赏个丫鬟都没钱，也难怪小白莲使出人情大法。
    首饰就更不用说了，都是些不时兴了的款式，偶尔吕氏心情好，赏给继女一支，非要看她戴在头上，和衣服不搭才开心。以前云雁还戴一戴自己亲娘以前给的簪钗珠花什么的，后来可能是怕后娘刁难，也不戴了。
    吃食上也是漫不经心，能多敷衍就多敷衍。厨房里得了吕氏的交代，给云雁的多半都是些清汤寡水不见荤腥的，偶尔见肉也是最次等的，别的地方用剩下的肉，养的云雁小脸尖尖，行动如弱柳扶风。
    还有那夏天的冰，冬天的碳，都是想扣就扣，从来没给齐过。
    好多下人仗着吕氏的势，也敢欺负云雁这一院子里的人，不过也有些人念着云雁亲娘的好，加上同情大小姐，时常帮忙，才使得她们日子也算是能过得下去。
    这，这后娘不是自掘坟墓吗？
    了解了详细情况的吕书瑶气的直拍大腿。
    虽然说人心都是肉长的，稍微偏心点亲生的也能理解，但是对一个女孩子苛刻成这样实在是不应该啊！
    古代的女孩子养大了就嫁人了，最多就是多给些嫁妆，总共没几年也碍不着后娘的眼，这是何必呢？
    对她好点，她也开开心心地记后娘的好，总归还是一家人，以后常来常往的，万一嫁的男人以后还能帮助自己的亲生儿子，多好。
    原来的吕氏脑子不太清楚吧。
    这要是吕书瑶自己，早就闹起来了，原剧本里的云雁可是一直忍到后娘对自己下狠手，才奋起开撕的。
    虽然吕氏是恶有恶报，但现在吕书瑶穿进来了，总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小命跟原来的吕氏一样吧？她想了想，吩咐夏影说：
    “这样，大小姐呢现在也是大姑娘了，从前的月例银子都补给她，让她自己拿着花，以后的月钱涨到五十两。”
    “衣服呢，改成一季四身，秋天的先给她做齐了，然后开始预备冬天的，慢慢做，精细点。”
    “首饰的话，以往都是怎么买新的？”
    工具人夏影：“夫人忘了，以往都是去铺子里拿了最新的花样，给夫人选好了再送上门来。”
    “那就这样，明个就叫他们来，多选点，哪有小姑娘不爱美的。”
    “其他的份例都翻倍，尤其是吃的东西上，份例都跟我的一样，千万不能再马虎了，大小姐爱吃什么做什么，听见了吗？”
    夏影点点头，表示记下了，当下就安排下去。
    -
    云雁看着后娘身边最得脸面的大丫鬟，捧着一盘子银子站在自己面前行了个礼，内心是震惊的。
    “夏影姐姐，你说这些银子，都是给我的吗？”
    “回大小姐，夫人吩咐了，要把您从前的月例银子都补上，还有她另外给您的零花，一共二百两。”
    “夫人还说了，往后大小姐的月例涨到五十两，您自己拿着花，打赏下人或是想买什么东西都方便。还有其他一应份例，全都翻倍。”
    过惯了苦日子的云雁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她再次被后娘的操作迷惑了，那人哪会有这么好心？
    不知道暗藏的是什么祸心。
    但她面上不显，装出欢欢喜喜的样子说：“多谢母亲，劳姐姐给我送过来了。从前是母亲怕我不会管钱，如今是母亲心疼我，我一定好好掌管，时刻把母亲对我的好记在心上。”
    送走了夏影，云雁的身边只剩下自己的贴身丫鬟朝雾，才褪下那些感恩的笑容，蹙起弯弯的柳叶细眉来。
    朝雾忧心忡忡地：“小姐，大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呀？”
    云雁也不知道，这两天的后娘吕氏实在让她没有看透。
    明明以前那么讨厌她的，把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处处想折磨她，怎么突然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开始对她好起来了，这是又搞了什么幺蛾子。
    她正想得出神，听到下人来报，二夫人来了。
    “二婶今日怎么来了？”
    云雁连忙迎上去，一位丰腴的妇人正含着笑走进来。
    二夫人身上的衣服簇新，颜色不怎么鲜亮，却戴了满头的珠玉翡翠，像是把全部家当都摆在了头上，生怕别人瞧不起她。她笑起来眼睛眯起，看不清眼神，脸上的肉也堆起来了，只有那薄薄的嘴唇，暴露了她心眼多还刻薄的性格。
    她笑着说：“这不是听说侄女身边有个手巧的丫鬟，我正好想找些新鲜的样子做做绣活，就来寻你开口了。”
    “这有什么的，我这就让人去取。朝雾，你去跟朝露说，拿点花样子过来。”云雁马上答应下来。
    这个二婶娘家听说境况不是太好，经常靠二婶贴补的，所以二婶闲来也做做活，这种顺水人情云雁何乐不为呢。
    只是看朝雾走了，只剩下这两人，二夫人神神秘秘地低声问云雁：“听说这两日你母亲对你上心了不少？”
    云雁乖巧地点点头。
    “母亲对雁儿好，雁儿很是感动。”
    二夫人撇了撇嘴，这个侄女啊，就是会装。
    “你可别被她骗过去了，你亲娘给你留下了那么大笔的嫁妆，比得上云家一半了！她舍得让你嫁人了还带出去？不是二婶多嘴，实在是二婶也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哪能不担心你。老太太又不管事，你可要多为自己操心啊，千万得防着她点。”二夫人语重心长地说。
    第3章 风波
    这话云雁听进去了。
    她的亲娘，也就是云家原本的大夫人吴氏，家里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宠爱，长大后千挑万选把她嫁到了云家，差不多把整个吴家都给她陪嫁了过来。
    奈何红颜薄命，早早地撒手而去。吴家父母受不了丧女之痛，也跟着去了，只留下话说把吴氏的嫁妆都给云雁。
    云家自然没有什么不肯的，只是大老爷后来续弦，吕氏进门生了儿子，又知道这么大一笔产业都是前头吴氏给自己女儿的，看云雁碍眼，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也是寻常。
    只是这话就不用跟二婶说了。
    她垂下眼睛柔柔地笑起来，笑意并不达眼底：“劳烦二婶为我操心了，雁儿知道，母亲她也不是什么坏人，家里事忙，偶尔疏忽也是有的，现在更是一心对雁儿好。长辈们的心意，雁儿都记在心里的。”
    二夫人就不耐烦看侄女又装起来的样子，她接过朝雾捧过来的花样子，敷衍两句就告辞了，反正她知道，侄女一定是听懂了的。
    -
    吕书瑶很快就习惯了穿进剧本里的生活，开玩笑，由俭入奢有什么难的？当群演的时候可比这个日子难多了。
    这天，她带着夏影把库房里的衣料都搬出来清理，想着挑些适合年轻姑娘的给云雁送过去，让她感受一下后娘对她的爱，多好。
    她拿出逛街买衣服的劲头，用现代审美看，也必须得承认这里面绝大多数的衣料都非常好看，古时候真的还是有很多东西值得流传啊，有一些到现在怕是只有博物馆才能见到。
    大概选了些小姑娘们会喜欢的颜色，各种材质的料子都选了些搭配起来，吕书瑶叫人给云雁送过去，又喊了绣娘也过去，重新量量这孩子的尺码，衣服嘛，当然还是合身的最好穿。
    云雁只好由着后娘一通操作。
    她心里好像有了点明悟，或许是以前后娘都是明刀明枪的来，阖家上下都知道她对继女不慈爱，名声上不好听，所以现在换了招数？
    叫人明面上说不出来什么，但是实际上苦只有自己知道？
    这么想着，云雁在收到做好的新衣服的时候，就非常警惕了。
    这是三套秋天的衣裙，正是现在能穿的着的。一套烟蓝色镶边斜襟纱作为外衫，里面衬的是更浅的蓝与白，一套浅紫色罗裙，上面用银线钩出繁复的并蒂莲花样，还有一套则是月白茉莉色长裙，只加了一条束腰，仙气飘飘。
    凭心而论，倒是都挺好看的。
    “朝雾，你仔细看看。”
    云雁吩咐丫鬟上前。朝雾把衣服拿来散开用力抖了抖，又仔仔细细摸过一遍，试着扯了扯，既不见藏着什么东西掉下来，也没有针扎在里面，好在穿的时候伤到皮肤，更不会一撕就破，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惹来尴尬。
    “小姐，这衣服好像没什么问题啊。”朝雾又疑惑了。
    不在这里也一定在别的地方。云雁咬了咬下唇，暗暗想道。
    总之后娘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只是眼下，既然她已经开始做这样的表面功夫，于情于理，自己这个做女儿的都要前去谢过母亲了。
    云雁照旧不带丫鬟，独自一人去了后娘的灼华院。
    吕书瑶很高兴，这小白莲还是挺懂事的嘛，这就来了。
    她迅速进入状态，脸上堆起笑容，热情地把云雁迎进来，拉着她紧挨着自己身边坐下。
    “怎么样，还喜欢吗？”
    “喜欢的，雁儿多谢母亲。”云雁面颊带着一丝绯红，露出十分的羞怯来，柔声细语道，“劳母亲费心了。”
    这才是理想状态下后娘和继女的模样啊，共处一室其乐融融，表面上那是相当过得去。
    至于心里怎么想，那就管不着了，从来论迹不论心嘛。
    吕书瑶又是一把攥住了云雁的小手：“喜欢就好。”
    “从前是我被猪油蒙了心，处处都对不起你，前几日晚上做梦，梦见你父亲来训斥我，他说我也是当母亲的人，为何不能将心比心，万一有一天，瑞儿也要去别的人手里讨生活呢？我好好待你，将来也会有人好好待瑞儿，这才是正道啊。”
    这是她新想出来的办法。
    毫无血缘关系的母女二人，要如何才能放下以前的芥蒂和谐相处呢？吕书瑶思前想后，觉得小白莲怕是没那么容易相信她的示好举措，于是决定来一场推心置腹，诚诚恳恳地好好说，希望能打消一点怀疑。
    于是她一点也不客气的把云雁的死鬼老爹拉出来胡扯：“我听了你父亲的话，在梦里忽然醒悟了，羞愧难当，当着你父亲的面立下重誓，从今往后，我要好好对你，别人家千金小姐有的，你也要有，再帮你找一门好的婚事，风风光光嫁你出门。如违此誓，叫我死后不得入云家祖坟。“
    嫁到云家的是吕氏，又不是她吕书瑶，祖坟这种事情我们现代人不关心的啦，这种誓言还不是张口就来。
    不过她也是诚心诚意要对云雁好点的，不然就还是原来剧本里面的那个悲惨下场。
    云雁早已经瞪大了眼睛，这，这跟她想的不太一样啊。
    “过去犯的错我不能否认，我也不会强求你原谅我，只盼望着从此以后，咱们娘俩能好好过日子，你弟弟还小，往后云家的大房，还是要靠你撑起来，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云家有这样一位千金大小姐！”
    这一番唱念做打，可以说是发挥的精彩极了。吕书瑶满意地看着小白莲脸上没遮掩好的惊疑不定的表情，心里是真的爽。
    演好戏可真过瘾。
    眼看眼前的继女也慢慢镇定下来，十分勉强地笑了笑：“母亲说笑了，从来照顾雁儿的都是您，如何能说犯错呢？雁儿还要多谢母亲这些年来养育的恩情。”
    “母亲快别说那些话，咱们母女何时不是好好过日子的了？父亲泉下有知，必是对母亲夸赞有加的，母亲不必挂心，许是白日里累着了，做了些囫囵梦，都怪女儿不能为您分忧。”
    云雁心下更加起疑，这后娘，到底是想做什么？
    两个人好一番抢着认错加上夸来夸去，耗费了不少力气。
    等到终于走出灼华院的时候，云雁都觉得自己实在是好累了，只想回到自己的院子一头躺下去。
    不行，她不能休息，后娘的手段越来越多，越来越让人看不懂。好在这府里还有一个能牵制得住她的人物——老夫人，她这就要去老夫人那里打探一下。
    -
    延寿堂。
    “祖母，雁儿来看您了~”
    今儿个乖孙云瑞有些不适，正由奶娘带着在暖阁里睡觉。老夫人见他没有大碍，就得了空，和身边的老妈妈们说起了古。
    见到云雁进来，老夫人面色不变，抬眼看了看她说：
    “来了？”
    云雁从前到老夫人这来可不是这种待遇。云瑞还没出生的时候，全家就只有她一个孙辈，老夫人疼的不得了，也是亲手抚养过一阵子的，那是要星星不给月亮。
    自打有了云瑞，老太太抱上了孙子，云雁的地位就一落千丈，不然有她照看着，也不会被后娘吕氏欺负成那样。
    这偏心偏的也太过了些，云雁真的好惨，但是不惨的话如何能当上剧本女主角呢？但云雁对老夫人的孝心可是没变的，隔三差五就来给老夫人问安，时不时带了自己亲手做的吃食抹额什么的，孝敬给老夫人。
    “你弟弟今天也不太舒服，正好你这个做姐姐的来了，也去看看他。”老夫人发话道。
    “是。”
    云雁乖巧应了，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
    “弟弟身子不适，母亲知道了吗？要不要雁儿去跟母亲说一声，请大夫来看看弟弟吧？”
    老夫人的眉头立刻皱起：“不用了，你母亲事多，不劳烦她。”
    她才不想看见那个黑心肝的妇人！害死她儿子的克星！
    “这两日许是还好，母亲还有心操持雁儿的衣服够不够穿，月例银子够不够用，给雁儿添了几套新做的衣服，一应份例也都涨了，祖母有什么喜欢的东西，雁儿可以用自己的银子买来孝敬您啦。”
    她原本想表表孝心，再踩一下后娘管家清闲，暗示后娘又开始对她这个继女上心，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希望老太太能为她解惑。
    没想到话音刚落，老太太就生气了。
    “来人，去把大夫人请到这来！”
    云雁愣住了：“祖母，您这是？”
    老夫人斜了她一眼，压根不想理她，云雁只好如坐针毡，等到后娘亲自过来再说。
    等到后娘来了发现她在这，岂不是要怀疑是她给老夫人上的眼药？
    这可真是太冤枉了，她只想打探消息，没想告状呀！
    吕书瑶压根不想来。
    谁知道老太太会不会像上次一样，忽然给她来一巴掌？这古代当人儿媳妇也太惨了吧，但她身体里原主的情绪一直在蠢蠢欲动，她知道，这又是想看孩子了。
    哎，这孩子就是个人质啊。
    不得已吕书瑶又来了，原本她还不知道为什么老夫人找她，只当是老夫人又想找她麻烦，虽然心烦吧但也就奉陪了，假装尊老爱幼还不行吗？万一又要挨打她也不是吃素的。等到过来仔细一看，继女这个小白莲也在，顿时心里气急败坏。
    小姑娘别老扯后腿呀！跟老年人吵架是好玩的吗？真要是有个好歹，说出去岂不是我气死她的？
    吕书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天天营业自己也是真不容易。
    “母亲找我何事？哟，雁儿也在呢。”
    她拿出自己最无害的笑容来，笑盈盈地跟大家打了招呼。
    老夫人的怒气不降反升：“我问你，你是不是给雁儿做了新衣服，还涨了她的份例？”
    “是呀，母亲不必挂怀，这原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谁让你这么做的？”
    这，给孩子添衣服还有错了？
    “自然是我自己要给雁儿添的了。”
    “你个黑心肝的无耻妇人！你当我云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如此不懂持家，我云家交到你手上来管，怕是等不到瑞儿长大成人就叫你败坏空了！”
    看着老夫人怒火攻心的模样，吕书瑶心里好像又有点爽了。
    “怎么，老夫人还要像上次一样，给我一巴掌，一拐棍吗？”她冷笑道。
    “看在您上了年纪的份上，我不跟您一般见识，不然您以为，我真是怕了您吗？”
    云雁已经听傻了，你们……这么刺激的吗？
    老夫人身边两个妈妈警惕地站在身边护住了她。
    “怎么，上次是您一个人，这回是有帮手了？”
    第4章 收拾
    吕书瑶是云家的当家主母，这两个妈妈倒也不敢真的对她如何。她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来：
    “老夫人，雁儿是我们云家长女，千金大小姐，放在旁人家那是无论如何娇宠都不为过的，从前是我的疏忽，没叫她过上应有的生活，现在我想通了，哪还能再继续委屈孩子呢？自然是应当把那些都补上。”
    “前几日我还梦见了老爷，也是老爷对我一番劝诫，说要我好好待雁儿，我才醒悟过来。老夫人您是咱们家的顶梁柱，您如何能像其他不懂事的后宅妇人一样，看着我苛待女儿呢？”吕书瑶又开始扯着死鬼云大老爷的虎皮，眼也不眨地撒谎。
    老夫人愣了一下，只听见了前面一句：“我儿，我儿他给你托梦了？”接着又嚎哭起来，“我狠心的儿，给你这个黑心肝的妇人托梦，也不来看看亲娘，娘可是日日夜夜都惦记着他在下边过得好不好，可有缺衣少食呀！”
    两个妈妈怕她嚎得跌倒，连忙去扶她，被她死死拽住胳膊。
    “你说，我儿他还说了什么？”
    吕书瑶心里恶趣味一起，这老太太这么在意儿子，不妨就用儿子再刺激她一下，当下就说：“老爷当然也有记着老夫人，他说老夫人年纪大了，有些糊涂了也是有的，应该常常请大夫来看看平安脉，要是不行，瑞儿还得我抱回来自己养，免得打扰了老夫人休养。”
    老夫人闻言，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两个妈妈拉也拉不起来。
    她喃喃自语道：“不行，你这个毒妇，你已经害死了我儿，还想把我孙儿抢走吗？我儿他孝敬母亲，定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都是你！都是你这个黑了心肠的毒妇！”她气的浑身都在颤抖，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我，我跟你拼了这把老骨头！”
    这老太太怎么这样啊，怕不是真的气疯了？这么不依不饶的，看来是得找个大夫来看看。
    吕书瑶压根没有在意老太太的动作，两个妈妈可不是死的，闹出事情来，没命的恐怕就是她们。只见她俩死死搀住老夫人，不敢真的叫她扑到吕书瑶身上来。
    一旁的云雁忽然动了，她从角落里快步走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吕书瑶面前，眼泪也扑簌簌地掉下来。
    “母亲，今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母亲不要生气，气坏了身体都是雁儿的不孝，雁儿不要那些衣服首饰了，求求母亲放过老夫人吧！”
    这个小白莲这时候出什么头？吕书瑶念头一转，是了，她肯定是怕自己知道了是她来告状，对她下手，所以先来服个软表现一下，顺便显得她内心纯孝，自己才是大恶人。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祖母年纪大了是有些糊涂了，咱们不跟她计较就是了。”吕书瑶对着她和颜悦色的，说罢，还亲自上前把云雁扶起来，又掏出软帕帮她擦泪。
    “走吧，咱们让老夫人好好歇着，若是有什么事情，拿你们是问！”
    后半句是是说给两个妈妈听的。
    她拉着云雁的手，一起走出了延寿堂。云雁默默垂泪，不敢反抗，只好由着后娘拉着她走。
    笑死，
    吕书瑶觉得自己有必要再稍微开导一下这个孩子，毕竟才十几岁呢，放在现代社会还没成年。很明显这一出事是她去寻求老太太帮助闹出来的，结果老太太的关注点压根不在她身上，而在钱上。
    所以她尽可能软了语气，掰开了揉碎了跟云雁讲：“该你的就是你的，我都说要给你了，如何能收回，这不是打我自己的脸吗？”
    “老夫人她说的好没道理，怎么给女儿家添点衣服首饰，涨点月例银子，就成了败家了？你想想看你父亲从前是如何花钱的，老夫人给瑞儿又是如何的？”
    就原主记忆里云大老爷的样子，那可真是花钱没数，什么金石字画玩物，悠游玩乐，说不上一掷千金，也差不太多。
    老夫人心疼孙子，什么都要给孙子最好的，就说他生下来略有些体弱，就每日一碗银雪燕窝到现在，一天都没断过的，这又得花多少银子？
    怎么儿子孙子身上能花，到了孙女身上就不行了？
    “父亲……和瑞儿，都是要支撑门户的人，自然应该这样的，雁儿一个女儿家，怎么能跟父亲和弟弟相比……”云雁咬着下唇，脸色微微发白，看起来楚楚可怜。
    叫人忍不住心疼。
    “女儿家怎么了，女儿家就不是爹生娘养的了吗，如何比不上男人？重男轻女就是不对的。”吕书瑶想到二十一世纪了还有那么多重男轻女的思想就恨不得上去撕逼，“女儿家也可以支撑门户啊！不然那么多寡妇，都要去死吗？”
    吕书瑶义正辞严，却不知道自己在云雁心底投下一颗大雷，这里家家户户都是以男子为尊，后娘居然有这样惊世骇俗的想法，莫非她就是这么想的，父亲死了，一切都是她说了算？
    可是，现在府里也是她在当家，这有区别吗？
    要是吕书瑶能听到她心里的想法，肯定要笑她傻孩子，当然有区别了，当家主母只能管管家里的柴米油盐，外面的事还是要听男人的；当家人却是可以决定整个家发展方向的啊。
    总之，看她轻易收拾了祖母，云雁对这个后娘更有些害怕了。
    -
    这次去延寿堂，又没看到孩子，吕书瑶被原主身体里翻涌的母爱折磨的不轻。
    她送走似懂非懂的小白莲，转头请了个经验丰富的老大夫上门，再三跟老大夫确认，什么老夫人年纪大了，性格十分的暴躁，动不动喊打喊杀的，是不是老糊涂了呀，哎呀这有个万一可怎么是好，身边还有个不到三岁的孩子呢~
    老大夫心领神会，望闻问切一番，果然说老太太得了癔症，需要静养，万万不可劳心劳力，哎呀呀，你看嘛这话音没落都能闹起来，这肯定是糊涂了。
    吕书瑶懒得去管她，直接吩咐从今日起，老太太静养在延寿堂，没什么事都不要来打扰老太太，还有瑞儿，也不应该再劳烦老太太了，收拾东西奶娘直接抱到她的灼华院去。
    你问为什么老太太院子里的人都这么听话？那当然是原主吕氏的手段了！不过她是为了害死老太太，吕书瑶嘛，就是纯属嫌麻烦，这样的恶婆婆还是消停待在自己院子里吧。
    哎，只是没想到穿进剧本还要帮别人养孩子啊啊啊！
    吕书瑶十分崩溃。
    有什么办法呢，她现在占着别人的身子，有些事情就必须得承担起来，比如对继女好点免得下场凄惨，又比如带孩子。
    可是你们也都知道，这万年单身狗怎么会带孩子啊！
    这小云瑞现在还不到三岁，还是黏人的时候，平常都是老夫人哄着的，这忽然一下子跟着奶娘到一个有点陌生的地方来，哭的根本停不下来。
    眼见孩子哭的脸都红了，她身体里原主的情绪又心疼又爱怜，抱着孩子就不撒手，一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边轻轻拍着背哄，过了好久哭声才小下来。
    她还是第一次抱这么小的小孩，软软的，身上是一股奶香味。吕书瑶不由得想起了她自己的侄女，也是一样的香香软软，她当时不敢抱，现在想抱也抱不到了，好想家……
    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在原来的世界怎么样了，爸妈知道了会怎么样？她根本不敢想。
    她靠在孩子小小的身上抹了一把眼泪，才把睡着的孩子递给在旁边乖顺的奶娘，带下去照顾了。
    她要给自己留点时间发发呆。
    -
    吕书瑶给小云瑞安排的地方也离着正院不远，万一有事方便照看。这孩子没睡一会就醒了，醒来就哭着要祖母，奶娘给找了许多玩具也不管用。
    “祖母，我要祖母，呜呜呜！”
    这奶娘看他越哭越凶，不由得暗暗心焦，万一把夫人吵过来可是不妙：“别哭了哎小祖宗啊，你现在已经不在祖母院子里了呀，你在你亲娘这儿呐！”
    小云瑞压根不搭理她，哭的更大声了：“哇~我要祖母，哇~”
    “小少爷乖，祖母病了，跟你母亲好不好？去找你母亲。”
    听见母亲这个词，小云瑞忽然有了反应：“母亲坏！”接着又说，“祖母才疼我！”
    奶娘心里已经开始叫苦了，以往在老夫人院子里就是这么教小少爷的，现如今到了夫人这里，这样可不行，被夫人发现了可没有好果子吃。
    她试图哄小云瑞：“夫人不坏，老夫人坏！”
    可怀里的小少爷压根不理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还在说：“母亲坏！母亲坏！要祖母！”
    这可愁死奶娘了，奶娘只好先顺着他说：“好好好，母亲坏，瑞哥儿要祖母。”
    这才一转身，就发现大夫人正站在她背后的院子里。
    奶娘惊了一跳，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大夫人冷冰冰地问她：“你说谁坏？”
    第5章 哄孩子
    吕书瑶真是被这些人气死，不怪原主黑化了，这一天天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孩子这么小知道什么？当然是有人给他灌输了的，有几个当妈的能忍得了这个？
    她亲自上手把哭闹的孩子抱过来，奶娘吓得直接跪下来哭喊：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都是顺着小少爷说的，奴婢无心的啊！”
    哭得涕泪俱下，也根本换不来吕书瑶一个搭理她的眼神。
    “夫人，这奶娘心思不正，还是打发了，另寻一个给小少爷吧。”跟在身后的夏影上前轻声建议。
    吕书瑶明白她的意思，这奶娘是老太太寻来的，又在老太太眼皮子底下带了孩子那么久，可能是会有些隐患，就好比带着项目从上家公司跳槽到这家公司，尽不尽心先不说，重点是会不会吃里扒外？
    但她还是保留着现代社会人人平等的思想，倒不能一下子接受把一个人当做奴婢卖掉。
    “再找一个妥当的来吧，瑞儿刚到这边来总要适应一会，两个奶娘轮换着来也方便。”
    奶娘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虽然知道这是夫人找了个人监视自己，总比一下子发卖了的好。
    “还跪着干什么，起来吧。”吕书瑶瞪了一眼奶娘，她实在是受不了有人给她跪下，总觉得要折寿。
    -
    二夫人近来娘家事忙，等到她腾出手来，这才大吃一惊。
    怎么这才几日，老夫人就发了“癔症”，被关在院子里了？连孩子也抱回大夫人那里去了？
    二夫人黄氏才不信这个，呵，她这个大嫂也就掩人耳目一下，必定是嫌老夫人碍事，这就出手收拾了。
    她早就知道大嫂不是个安分的，看看从前那些动作，那一个不是明晃晃的，现在倒学会藏着掖着了？
    她在心里一边嗤笑吕书瑶，一边又发起愁来。
    娘家还要时时补贴，以往除了她自己做些活，全靠哄着老夫人，指头缝里漏出来那么一星半点的，也能凑上一些。
    这下好了，老夫人要“静养”谁都不准打扰，难道要她去巴结大嫂？
    就大嫂那个性子，能让自己伸手捞钱？可是这要是不成的话，爹娘又得进府里来寻死觅活的，哎，谁叫她有个不争气的哥哥，这就是她的命啊。
    黄氏一时间心乱如麻，没了决定。但是现在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决定先找个时间去探探大嫂吕氏的口风。
    第二天一早，灼华院。
    “夫人，快起来了，大小姐已经来问安了。”
    吕书瑶正睡得香呢，就又被夏影叫醒了，她迷迷糊糊地问：“几点了？”
    “卯正了。”她最近已经习惯了，夫人问几点就是问时辰。
    这才早上六点啊！
    吕书瑶绝望地蒙上了被子，这小白莲真是的，一天懒觉都不让人睡，起的比鸡还早！她已经再三劝说，让那孩子别再来了，实在要来也行，一个月有那么两三回也就差不多了吧？
    孩子自己也小小年纪的，睡足了才能长身体啊！
    可是不论她怎么苦口婆心，继女都坚持每天早上来，还说什么“为人子女，必要孝顺母亲”，气得她直接想说自己不是她娘。
    她闭着眼睛起床，由着夏影她们在自己身上忙活，恍惚有种进了剧组之后，有专门的服装师和化妆师的感觉，稍一愣神，马上又清醒过来。
    虽然她现在回不去了，但一样是开始演戏的一天！加油加油！
    等进了前厅，又是亲亲热热地拉住继女的手一通关心。
    吃得可好？睡得可好？近来有什么缺的？
    云雁惯例都是答吃的好，睡的香，多谢母亲关心。
    两个人就短暂的沉默下来。
    实在是天天就这么些话，找不到别的可以聊的了啊！古代后宅也太无聊了吧！
    吕书瑶沉住气，再接再厉：“最近闲的时候都在玩什么呀？”
    “回母亲的话，闲来就是和丫鬟姐姐们做做绣活，赏赏花。”对面的女孩子十分乖巧地回答。
    ……又接不上了。不是吧，这才多久，尬聊功力退步这么多？想当初她可是在各个大小剧组靠着厚脸皮尬聊，加到了所有选角导演微信的！
    果然是安逸的生活让人退步啊。
    正好奶娘抱着小云瑞来了。
    小孩子醒的早，这两日奶娘小心翼翼地哄着，已经让他已经开始适应在灼华院这边的生活，虽然见了吕书瑶还是不开口喊母亲，但总算是没有再说“母亲坏”了。
    原主的情绪催促着她，让她不得不把孩子接过来亲手抱着，没想到这他把头扭向一边，不想让她看。
    这孩子还有点倔啊。
    吕书瑶逗弄心起，她故意换了个方向，又可以正面看到小云瑞，等到他再扭头了，又跟着换着方向，没几次就把他逗哭了。
    “哇——”
    她讪讪地把孩子又交给奶娘：“这孩子，逗他玩呢怎么还哭上了。”
    这又不能怪她，谁能忍得住逗小孩呢。
    一旁的云雁柔柔上前，拔下自己头上唯一的一支珠花，把尖头的那部分攥在自己手心里，前面摇晃的珍珠攒花就冲着小云瑞晃了晃。
    他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哭声渐渐停下来，想要抓珠花来玩。
    这样也行？这么大的小孩子了还会被这种晃着的东西吸引住？
    管他什么不哭了就行。
    云雁牢牢捏着簪子的尖尾巴，对吕书瑶说：“母亲，怕伤着弟弟，还是另外找个什么玩意儿来给弟弟玩吧。”
    早有丫鬟另外拿来一个小小的珍珠绣球来，顺利从小云瑞手上换下了云雁的珠花簪子。
    吕书瑶感觉自己舒了一口气，这才是理想当中一家人的生活嘛，母慈女孝，姐姐友爱弟弟懵懂，要是这样她可就轻松太多了。
    不过她注意到云雁的头发上光秃秃的，只有那一个饰物，不由得问夏影：“说好的给大小姐添首饰呢？”
    “回夫人，上次瑞福祥的管事娘子带了图册来给小姐挑，小姐无论如何都不肯。”
    “母亲，雁儿年纪还小，当不得那许多贵重的首饰，还请母亲不必为雁儿操心了。”
    她原本靠着这个赚了许多同情的眼光，人人都说她云家小姐可怜，遇到这样一个不慈爱的继母，现在倒真的有几分真心实意的不想要不敢收了。
    吕书瑶假装瞪了她一眼：“给你你就收着，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当然要漂亮点。”想当初她自己，挣得不多，还要攒钱买几个能戴的出去的假首饰呢。
    当下让夏影安排下去，再带人来家里选样子
    “还有，给瑞儿的奶娘选好了吗？我看雁儿院子的人也不够使唤，每回出来连个可以带上的丫鬟也没有，哪像个千金大小姐。再选几个丫鬟来吧。”
    这是要给自己院子里安插人手了吗？云雁心里开始紧张了。
    从前的后娘不玩这些手段，要苛待她就干干脆脆的折磨她对她不好，院子里的大小丫鬟们少是少了些，各个都被她收服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这要是再加人进来，谁知道哪一个是后娘的眼线？怕是从今往后在院子里行事也得小心了。
    “母亲，雁儿用不了那么多使唤的人，母亲事多，正应该多加几个姐姐服侍的，还有弟弟如今在您身边，要需要人照看。”说得非常恳切。
    吕书瑶觉得她说的对，手一挥：“那就一起添人。”
    云雁越来越觉得，原来有用的白莲大法现在不行了，怎么办？
    到底应该怎么拒绝热情的后娘，在线等，挺急的。
    等到一个圆脸的管事娘子满脸堆笑地跟着夏影走进来，云雁早已经镇定下来，心里打定主意随便选上一两个，让后娘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这位管事娘子得了吕书瑶的吩咐，一边先把图册拿给大小姐选，一边口齿伶俐地介绍：
    “我们瑞福祥呢是有名的老字号，各位夫人小姐也都是信得过的，您看前面这些页，按材料来说，都是玉石翡翠，再往后呢是珍珠玛瑙玳瑁，最后就是金银。”
    “若按类别分呢，请小姐看，簪钗笄环，步摇花钿，耳环项圈也是应有尽有，夫人小姐运气好，正赶上我们老师傅出了一批新花样，保准让您们装扮上之后呀，人比花娇！”
    吕书瑶就很满意，不愧是做女人生意的，这管事娘子真是能说会道。
    她看云雁半天只挑了个简单的扭丝缠花簪，不耐烦地说：“拿过来我看看！”
    很快挑出来一支通体翠绿的碧玉簪，一支晶莹透明的水晶雕蝶恋花步摇，一整套可以拿来压箱底的金镶玉凤纹头面，再有一套稍微日常些的缠丝水仙，再拿给云雁看。
    “你觉得怎么样？”
    云雁不得不承认，后娘这次是真的大方，连一旁候着的瑞福祥的这位管事娘子也笑盈盈地说：“夫人真是好眼光，这套金镶玉是我们一位老师傅最得意的手艺，统共也没做多少，能送到您府上来，可是我们的大福气了！”
    她吕书瑶就算没戴过，也看过博物馆里面的好吗？品味还是有那么些的。她满意地点点头，当下给人付了定金，叮嘱尽快送到家里来，好给继女打扮上。
    这孩子天天素着一张脸，衣服也素，一点也不像个小姑娘，多亏还有些本来的美貌，不然怎么能吸引到剧本里的男主角？
    第6章 亲自下厨
    吕书瑶现在就盼着男主早点出现，早点和女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那她在这个剧本里的任务应该就结束了吧？反正她是这么猜的。
    等人牙子来了，母女二人又坐在一起挑丫鬟。她先是给云雁挑了两个大点的丫鬟，又挑了两个小丫头，又给自己院子里挑了四个，两个大点的作为丫鬟补充，两个小小的可以陪着小云瑞玩。
    第一次买丫鬟，吕书瑶心里还有点不太得劲，选完了人，直接叫夏影去付钱什么的。
    默默在心里盘算的云雁：后娘果然要给我的院子里安插人手了！真要是为了我，应该把丫鬟的卖身契给我呀！
    天地良心吕书瑶真的不知道还有这茬。
    就算问她，她可能也只知道，卖身契……应该都被夏影收起来了吧？
    新买的丫鬟都还要经过府里的统一培训才能上岗，云雁好不容易结束了在后娘那里的假笑，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立刻躺下不想动了。
    云雁心里在想，后娘已经收拾了老夫人，二夫人又不足为虑，整个云家就这几个人，下一个不就轮到自己了吗？
    想想自己那大笔的嫁妆，后娘舍得自己出嫁带走吗？她还有自己的亲生儿子，就算不为自己，也是要为亲生儿子考虑的啊，所以她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这硬塞进来的丫鬟就是明证啊，只是现在还没有找出她的破绽。好像头顶悬着一把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她心事重重，晚饭也没起来吃，等到她身边的大丫鬟朝雾发现的时候，额头已经烧的滚烫了。
    朝雾本来以为自家小姐在想事情，她的习惯就是一个人在屋里，没想到晚饭也没出来，进来一看，才发现小姐已经发烧了。
    嘱咐完朝露绞湿帕子来给小姐敷额头，她急匆匆的去找夫人禀告。
    -
    “发烧了？没事吧？”
    吕书瑶心里咯噔一下，听说过古代治病不靠谱，一场感冒不小心就能要人性命。她不敢大意，赶紧叫人去请大夫，又亲自跟着朝雾去了继女的院子。
    她还是第一次来，不过现在没有心情关注什么布局摆设，她自问还是有那么两分真心，希望云雁没事的，毕竟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也说得上身世可怜了。
    此刻这个小姑娘正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脸颊烧的有些晕红，嘴唇却是苍白干燥的，丫鬟们给她额头上敷了湿帕子，过一会就换一条。
    吕书瑶叫人打了水来，找了棉布来，浸湿以后轻轻给她润润嘴唇。云雁的身体轻轻扭动着，好像迷糊着梦到了什么一样。
    她确实在做梦，梦见了自己的一生。
    她是云家第一个孩子，算是在阖府瞩目下出生，却从小没了母亲，原本跟着祖母也算受宠，谁知道父亲另娶，后娘又很快生了儿子，自己在家的位置一落千丈。
    谁知道连父亲也生了急病走了呢！他这一走，后娘马上就露出了真面目，处处苛待她，她不知道哭湿了多少个枕头，只盼望早些能嫁出去了事，谁知道后娘的野心不至于此，她先是害了祖母，又来害自己。
    还差一点就被她得逞了！
    好在她逃了出去，被一个面目模糊的男人所救，这个人帮助她，支持她，她总算可以杀回云家，有怨报怨有仇报仇，那种滋味前所未有的痛快！
    她看着后娘跪在她脚下，抱着她的腿求饶，她心里畅快极了，问后娘：“当初我求你的时候，你放过我了吗？”
    然后她毫不留情处置了后娘，赶走了后娘的儿子，把整个云家作为嫁妆，嫁给了救她性命的英雄，她的英雄。
    然后两个人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幸福地过完了一生。
    这梦，怎么看起来和真的一样？
    云雁昏昏沉沉的在梦里挣扎浮沉，丝毫不知道后娘亲自守在她床边，大夫也已经来过了，还开了药。
    等到朝露煎好了药，来给她喂过，又严严实实盖好了被子等发汗，吕书瑶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后娘当的也太操心了，再次咒骂贼老天一百遍。
    累死了，她要回去好好歇一会，再喝碗姜汤，万一是感冒被传染了咋整。
    -
    外面天光已经大亮。
    云雁悠悠转醒，挣扎着想从厚厚的被子里起来。
    朝雾听到动静，激动地喊了一声：“小姐，您总算醒了！”
    怎么回事，她不就是睡了一觉吗，怎么朝雾眼里还噙着泪？
    “别哭别哭。”话一出口，她才发现自己嗓音沙哑，听起来虚的不行。
    “小姐，您可是从昨天下午就开始发烧了，一直昏睡到现在。对了，我得告诉夫人去。”
    等会，云雁把朝雾拦下来，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原来后娘已经知道了自己生病的事，立刻请了大夫，还亲自过来守着自己喝完药才走的？
    还再三交代自己醒了一定要朝雾去回禀？
    那自己喝的药没问题吧？
    云雁惊恐地看着床边的药碗。朝雾知道她的心思，轻轻摇了摇头：“是朝露去抓的药，亲自煎了喂给您的，夫人没动。”
    “小姐，您说，夫人是不是真的改了性子？我看着这次，她是真的把您放在心上了。”
    云雁沉默不语，她想起自己做的那么梦，那么真实、栩栩如生，让人不由得就想要相信。
    如果真像是梦里面的一样，那么后娘对她下手只是时间问题。
    朝雾服侍她起来，还是去回禀了夫人一声，谢过夫人，自己小姐已经好起来了。
    没想到夫人还要跟着自己过来看看。
    吕书瑶又端出她已经越来越驾轻就熟的慈祥母亲脸，对着云雁嘘寒问暖。
    “感觉好些了吗？大夫说你是体虚，才会一时被寒气所侵，这才发热了，我看也是，这小身板也太瘦了些，是得好好补补了。”
    不等云雁回答，又问朝雾：“你们小姐最近都吃些什么？”
    朝雾老实说了，无非就是些厨房的份例，现在跟夫人是一样的。只是小姐从小就身子骨不强健，已经是很久没有好好调理过了。
    这有什么，吕书瑶大手一挥，请大夫明日再来复诊，顺便给开个长期调养方子照着吃就是了，家里又不是吃不起。
    她忽然想到，这不又是个攻略继女的好机会吗？
    吕书瑶立刻兴致勃勃地问：“雁儿还在病着，饮食应该清淡点，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只管告诉我，我亲自下厨，给你尝尝我的手艺。”
    她对自己的手艺还是有自信的，炖汤的手艺那是承自她爸，不知道赢得了多少朋友的胃和心。
    只是云雁却胆战心惊，后娘下厨？不是要给她下毒吧！
    “雁儿不孝，害得母亲操劳，万万不敢再劳动母亲。”
    云雁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推辞。开玩笑，没听说过这个后娘会下厨的，即便她会，万一加些什么别的料进去，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在？
    吕书瑶没发现她的害怕，只当她脸上的白是正常的病容：“茯苓百合莲子汤好不好？茯苓去湿气，莲子百合又都是清火的，你刚发了烧，我想应该是合适的。”
    说罢立刻就起身去厨房，她是真的打算亲自下厨，刷一刷继女这里的好感度。
    厨房里的人也没见过这阵仗啊，但是夫人发话，她们也就都让开了，让夫人自己操作，没想到，还挺像模像样的？
    没看出来夫人还有这等厨艺。
    这时候已经入秋，新鲜莲子已经没了，用的是干莲子，耐煮一些。吕书瑶全部搞定了以后，交代厨房里的人看着火候，再炖一个时辰就可以端出来送给大小姐去。
    又回房安慰了云雁，才算是心满意足地走了。
    等到这碗茯苓百合莲子汤终于端到了云雁面前，连朝雾也不由得有些紧张，她看自家小姐的脸更是白的不像话，手也在微微颤抖，不敢伸出去把碗接过来。
    “小姐，这，这可怎么办？我觉得夫人这次真的是一片好意……”
    “好意？”云雁哀哀戚戚，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被抽走了一半，“我是无论如何不敢试了，找个地方倒了吧。”
    朝雾一咬牙：“小姐，要不让奴婢来试试吧。”
    “别！朝雾，听我的，找个地方倒了吧！”
    听到小姐坚持，朝雾才默默端起碗下去了，不一会带着空碗回来：“小姐，都埋在屋后的小花园里了。”
    主仆二人谁都没有注意到，窗外有个身影一闪而过。
    灼华院里，吕书瑶正盯着小云瑞吃饭。
    这孩子被他奶奶惯坏了，非得奶娘喂饭才行，还跑来跑去的，一顿饭下来吃没吃多少，倒把奶娘累的够呛。
    这哪儿行。吕书瑶想起以前听妈妈说的，她自己小时候不好好吃饭，都是要被大人训的，不然不吃就饿着，饿到下一顿，自然乖乖吃饭，总得要给他纠过来才行。
    不过她什么时候多了这些莫名其妙的，带孩子的责任感？
    “你说，我亲手做的茯苓百合莲子汤，雁儿没喝就倒了？”
    “是。”
    她面前恭敬回话的正是夏影。
    第7章 邀请
    夏影是被吩咐过去，问问小姐喝完汤是不是合口味的，要是她觉得还不错，吕书瑶也不介意多做一些来讨继女的欢心。
    只是没料到，夏影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小姐的院子，却见到朝雾偷偷摸摸地端着碗东西出来，转到屋后去，把碗里的汤水倒进栽花的土里，又扒了一个小坑，把剩下的东西埋了，就回屋复命去了。
    她们大概也没想到夏影会再来一趟，毫无防备，结果主仆二人说的话被夏影听了个一清二楚。
    唉，攻略之路任重道远啊。
    吕书瑶暗暗心想，不知道原主后娘到底是给小白莲造成了多大的心里阴影，连碗汤都不敢喝。
    她浑然不知这当中也有自己阴差阳错造成的误解，不过不管了，再坚持坚持，日久见人心嘛，时间长了总会让她知道的。
    -
    这一日上午，吕书瑶刚照猫画虎处理完家事，大丫鬟秋叶就来禀报：二夫人来了。
    她来干什么？
    这好像是吕书瑶自打穿到这里，第一次和二夫人直接接触。
    原剧本里的二夫人黄氏就是一个背景板工具人，嫁的是云家庶子，也就是二老爷。庶子不被老太太看重，随随便便就给他娶了小门小户黄家女儿，也就是现在的黄氏。
    这二老爷也是个短命鬼，孩子都还没有呢，就一命呜呼了，留下黄氏守寡。
    黄氏原本是不想守的，那时候她还正年轻着呐，谁知道她爹娘贪图云家富贵，指望着沾云家的光拉拔她弟弟，硬是不许她改嫁，否则就不认她这个女儿。
    她性子懦弱，不敢违背父母的意愿，只好苦苦守到了现在，靠着空闲时间做点伙计，还有哄着老夫人能捞点钱，也全都补贴给娘家了。
    好家伙，这要是放现代，就是个扶弟魔啊。
    原主跟黄氏也不对付，黄氏捞的也是云家的钱，在原主吕氏心里，这些钱将来都是自己儿子云瑞的！跟黄氏有什么关系？更别说黄氏娘家了。
    二夫人黄氏不敢正面跟她刚，心里又不爽，只能暗地里阴阳怪气地跟老夫人和云雁说些闲话，就是个小小的炮灰反派人物。
    吕书瑶略一思量，这多半是看到老夫人被收拾了，赶着过来抱她大腿的，心情就有点好，非常大方地说：
    “请她进来吧。”
    很快一个微胖的圆脸夫人迈步进来，正是二夫人黄氏，还没说话就挤出了满脸的笑容：“大嫂~”
    她头上插满了钗环首饰，也不嫌脑袋沉，“大嫂，可别嫌我来得突然呀，我也是想着好就没来你这边看看了，今日得空，顺便就过来了。”
    吕书瑶拿出会客的亲切面容：“怎么会嫌你，欢喜还来不及呢。”
    黄氏的笑眯眯眼闪了一下，怎么觉得大嫂好像有点不太一样？她没多想，照着自己想好的话接着往下说。
    "大嫂管着家呢，哪能跟我这个闲人一样，还有雁儿和瑞儿要照看，真的是太操劳了。对了，听说瑞儿现在就养在大嫂这里，可还乖巧？我这也是许久没见瑞儿了，给他带了一只长命锁，当我这个婶娘的一片心意。"
    说罢，她掏出一个纯银打造的莲花蝙蝠长命锁来，寓意连年有福，左右一共刻着四个字，长命百岁。
    吕书瑶脑子里的警钟立刻敲响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但她面上不显，还是欢欢喜喜地收过来，毕竟东西是无辜的，先收下再说嘛。
    “那我就替瑞儿多谢他二婶娘了。夏影，去让奶娘把瑞儿抱过来，给二夫人道谢。”
    只是被奶娘匆匆抱过来的小云瑞却不太给面子，攥着手里的老虎头，看也不看二夫人。
    “真是对不住弟妹，瑞儿这孩子，还不太听我这个娘的话。”吕书瑶丝毫不尴尬，笑意盈盈地对黄氏说。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
    “奶娘，还是带他下去玩吧。”
    黄氏心想，呵，如今一个黄口小儿也要不把我放在眼里了，酸恨劲上头，忘了这确实是实话，老夫人那宠孩子的性子，把云瑞可没怎么教好，只是从前她顾着巴结老夫人，也没怎么留意这些。
    忍住，不要坏了大事。黄氏抖了抖眉毛，总算是把话题扯到了自己想说的内容上：“大嫂，这长命锁看着可还不错？这可是我弟弟托人帮我买的。”
    “是不错。”吕书瑶兴味盎然，感觉快要到重点了。
    “我弟弟近来可算是出息了，也能帮上我的忙，叫我心里也是宽慰了许多，不枉爹娘辛苦拉扯我们一场。他新找着了门路，打算和人合伙开个首饰铺子，说是包赚的，大嫂有没有兴趣，赚点私房钱？”
    不是说黄氏这个弟弟做啥啥不成，坑爹又啃老吗？
    吕书瑶一本正经地问：“那他们这个铺子打算开在哪，地方选好了吗？”
    “要打首饰，那可就是一大笔金银要先垫进去，钱准备好没？”
    “匠人师傅呢？总不可能买其他地方的成品来卖吧？”
    “客人从哪来？如今瑞福祥名声大东西好，大家多半都是买瑞福祥的，何苦要换一家新的？”
    “你家的东西有什么是别家没有的？”
    笑话，吕书瑶没做过生意，也知道要先做商业调查啊，就算是骗天使投资人的钱，也得先做个漂亮的ppt吧？这一张嘴，就想骗点钱投进去？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啊。
    这，这黄氏哪答的上来？
    她被这一连串的灵魂拷问直接问懵了，傻了眼，呐呐地什么也说不出来。
    吕书瑶看起来非常好心：“弟妹也上点心，多问一问，别让你弟弟被人骗了，如今外面骗子不少呢，可要把家里的钱看好。”
    家里的骗子也不少。
    二夫人黄氏坐不住了，她丰腴的脸上逐渐冒出汗来，勉强着随便扯了几句就告辞了。
    吕书瑶神清气爽，哎呀，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
    “小姐，小姐！”
    朝雾兴冲冲地拎着裙边跑进来，一边挥着手上的帖子，一边喊自家小姐。
    “什么事？”
    “是李家小姐给您下的帖子，邀请您参加今年的秋日宴呢！”
    她说的李家，是这城里另一大户，这一辈共有三子一女，眼见是比人丁不旺的云家昌盛多了。李家小姐指的就是他家里最小也是最受宠的女儿李曼。
    云雁的生母吴氏和李曼的母亲要好，所以原本两个小姑娘也是常来常往的，很是要好，只是后来她有了后娘，要小心翼翼地在后娘手下讨生活，渐渐往来地少了，没想到，她还惦记着自己。
    云雁这么想着，心里就是一酸。眼下后娘虎视眈眈，她病好了都还得假装没好，躲在院子里不敢出去，怎么能去参加宴会呢？
    “小姐，你怎么了？”朝雾看她不是很有兴致的样子，不解地问，“小姐不想去吗？”
    “想啊，你算算看，我们有多久没出过门了？只是怕凭空生出事端来，母亲那里——”
    “小姐，这件事夫人已经知道了。”
    “也对，必定是先送到母亲那里，再传到我这来的。”又有些犹豫了。
    秋日宴，确实很吸引人啊。
    李家夫人有一大片菊园，收集了好多个品种，什么雪青、墨菊、赤线金珠、鸳鸯荷等等平日里可不多见。再加上李夫人爱热闹，每到菊花盛开的时候，就在家里设秋日宴，邀请夫人小姐们来赏菊谈天。
    她从前跟生母吴氏也是去过的，这次帖子上似乎只写了她的名字，没有写后娘。
    “另有帖子请母亲吗？”
    朝雾摇摇头，没听说呢。
    这要是只请了她，没有请后娘，那就更不能去了，纯属不给后娘脸面。
    云雁更倾向于不去了，只是朝雾还挺遗憾的，自家小姐真的太久没出过门了。
    吕书瑶巴不得她出去玩，家里人越少越好。
    她还特意打发人来问，知道云雁因为要“养病”所以不打算去了，还专门又请了一回大夫。
    紧盯着大夫把了脉，再三跟大夫确认过，云雁只是略有体虚，日常调养即可，无需静卧在床之后，吕书瑶非常愉快地替继女决定了，去！
    并且是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
    小说里不总写，什么宴会上就遇到男主，即便有小小的波折，也会有英雄救美什么的，不就顺理成章了吗？
    正好她前段时间买的首饰做的衣服就派上了用场，不对，衣服恐怕还得再做身精致亮眼的，好叫继女能在人群里脱颖而出。
    这小姑娘心情好了，不就得感谢自己为她准备的这些吗？
    吕书瑶觉得这想法靠谱，当下风风火火地开始找裁缝找衣料，开始准备起来。
    目睹了完整经过的朝雾：“小姐，我觉得夫人是真心的。”
    云雁心情复杂，但她马上想起自己做过那个梦，梦里自己可是真真切切被后娘害了一次的。
    “不，她肯定是伪装的，她只是暂时还没有暴露出来。朝雾，我们不能大意了。”
    朝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还是听小姐的吧。
    云雁提笔给李曼回帖，告诉她自己一定去。
    -
    这一转眼就到了秋日宴开宴当日，云雁带着朝雾再三检查过自己的衣服和首饰，确保不会临时出现什么问题导致丢脸，打算出门，却忽然得知，后娘怕她独自出门不安全，要亲自送她去李府。
    云雁心里一沉，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她这是打算在路上做什么？
    第8章 被气哭了
    “母亲，雁儿只是出门去参加宴会，很快就会回来了，请母亲不用放在心上。”
    云雁又惶恐又恳切，后娘管家不忙吗？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必定是因为她在路上有什么安排。
    对了，马车？！
    照惯例，后娘是不会和她坐同一辆马车的，难道她想在自己的马车上做什么手脚，伪装为意外的假象害死自己？
    她的心扑通扑通跳的飞快，好像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
    对！后娘要去也行，只要她想办法可以挤在后娘车上！后娘总不会在自己的车上也做什么手脚吧？
    云雁立刻就镇定下来，让满心以为自己要跟小白莲继女再过过招的吕书瑶感到有些意外，这孩子是不是对自己的防备心降低了？
    这可是好事呀。
    吕书瑶其实就只想趁着这个机会出去看看，她来到这里这么久，还没有出过门，整天被不属于她的孩子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事困在这里，她还一次都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所以想说送云雁去李府参加宴会，她也可以在外面逛逛呢，虽然她现在的身份是云家大夫人，可是心里还是从前那个爱笑爱闹的吕书瑶啊。
    母女二人就此出门。
    吕书瑶很是疑惑为什么云雁一反常态，非要跟自己挤一辆马车，但她还是马上就同意了，这种小事，有什么要紧的？
    这，怎么后娘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丝毫没有料到自己多心了的云雁非但没有放下心来，还更警惕了，觉得必有后手等着自己。
    -
    有了继女和丫鬟在，吕书瑶也就不好意思随时掀开帘子，往马车外看了，一路桑听到各种叫卖声，车马声，心里痒痒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李府附近，没想到可能是因为来参加宴会的人太多，路口早就被各式各样的马车堵住了，等了好一会也不见松动。
    “小姐，这可怎么办？”朝雾心急了，这样下去，不知道几时才能进去？
    吕书瑶建议她们：“我看不如就在这里下马车，你们俩走过去吧，耽误了时间就不好了。”
    云雁看看自己身上新做的衣裙，再想想好久不见的李曼，咬咬牙，听了后娘的建议，带着朝雾下马车了。
    呵，不就是想让她弄脏了裙子，好在外面出丑吗？她才不会顺了后娘的意！
    只要她小心些，裙子略微提起来一些，就这么短短的一段路，不会有事的。
    朝雾也在旁边小心伺候着，还得避开这些挤挤挨挨的马车，好不容易走到李府门前，总算是没出什么意外。
    主仆二人一起舒了一口气。
    早有训练有素的下人来把她们引进去。没有误了宴会的点，这时候时间还早，穿过层层叠叠的亭台楼阁，云雁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一下，李家真的是，看起来就比云家显得有生气多了。
    丫鬟把她引到一处花厅稍坐，正遇到迎过来的李家小姐李曼。
    “雁儿！”
    李曼激动地过来牵起她的手，“我真是好久没见到你啦！你也不出来陪我玩！快让我看看！”
    她比云雁稍高，没有云雁那么瘦，是个十分活泼可爱的小姑娘。此时她拉着云雁转了一圈，也觉得惊奇：
    “漂亮了好多呀，看你这打扮，你那个后娘的心倒也不是那么黑。”
    云雁闻言只有苦笑，后娘的手段已经不再像以前一样了，外表上当然看不出来。
    但她太久不见李曼，也不好跟人说这些，好在李曼也没有放在心上，她亲亲热热地挽起云雁的胳膊，带着她认识其他家的小姐。
    太贴心了，知道她太久没出来，多半已经不认识人了，好心好意帮她介绍。
    云雁承她这个情，认认真真地开始交际起来。
    这位鹅蛋脸的少女是李家的表小姐姓苏，那位尖尖下巴的是陆家二小姐，有个笑起来甜甜，露出一对酒窝姓花，闺名花蕊的就是她。眼下时间不早，好多人都已经来了，于是满室的花团锦簇莺声燕语，让好久没来的云雁只觉得应接不暇，竭力保持着落落大方，言行有礼。
    李曼作为主人家，还有好多事要处理，只在云雁身边呆了一会就走了，过以后又有丫鬟来请，说是请各位小姐移步，秋日宴就快要开始了。
    随着众人的脚步，大家一起换到了菊园内一处宽敞的位置，这里早就被布置好，所有事物一应俱全，好叫夫人小姐们可以一边赏菊，一边宴饮。
    丫鬟们依次带着各位落座，云雁刚刚坐下，邻座就有一个浑身珠光宝气的年轻女孩也坐下来，面有不愉，似乎看起来有些眼熟。
    那女孩也看着她，满脸娇横，高声说：“我是魏家大小姐魏紫，你又是谁，坐在我旁边？”
    魏紫？她想起来了，小时候她们吵过架的。都说李小姐受宠，可人家也没像这位一样，实在是被她母亲宠坏了，骄纵又蛮不讲理。
    但云雁也不想生出什么事端来，这是李家，总还要顾着李曼的面子。于是她只是淡淡地说：“我是云雁。”
    她稍一愣神，就有贴身丫鬟在她身边耳语，马上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来。
    “我当是谁呢，不就是那个先死了娘，又死了爹的云家大小姐吗，怎么，你后娘放你出来参加宴会了？”
    “你！”
    云雁万万没想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这么毫无顾忌地说话，直戳人心口，气得咬紧牙关：“我们家的事，跟魏小姐有什么关系？”
    “云家连个男人都没有了，眼看要败落，你不过就是一个孤女，怎么还有资格坐我旁边？”魏紫眼角弯弯，看在云雁眼里却是说不出的恶毒。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云雁忽然反应过来，太久不出门，又一下子被这魏紫气着了，才忘了如何应对。
    她马上红了眼眶，眼里噙着泪珠，眼看着就要落下来，朝雾连忙抽出帕子来，眼含忧心地看着她。
    有细细碎碎的声音响起来，云雁凝神细听，果然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内容。
    “魏紫还是这么不讲道理。”
    “是啊，听闻李家小姐和云小姐从小就交好的，云家也是城里数得上的人家了，又不比她魏家差多少的，这就把人气哭了。”
    “她可不就是一直这样吗！”
    人都是要同情弱小的，尽管说的小声，也还是有几个小姐想出来打圆场。但魏紫也听到了别人说她的一些话，不知道是谁，但被她听见了。
    她气的要命：“谁在说我坏我？我怎么了，我不过就是不想和一个破落户坐在一起，难道你们就想了？”
    没有人敢当面落她的面子。
    魏紫见没有人动，马上得意洋洋起来。
    “看吧，别人也不愿意和你一起坐的，我看你是在家呆的太久了，早就忘了礼字怎么写，怎么你家长辈也不教教你的吗？”
    “对了，你家可没剩什么人了，哈哈！丧妇长女，然后又克死了你亲爹，云雁，我看你呀，这辈子也别想嫁什么好人家了，和你那个后娘一样，熬成老姑娘去给人家当填房吧！”
    她放肆地笑起来，整个菊园一片鸦雀无声。
    云雁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李曼这才匆匆赶过来救场。她先是用她母亲的面子，把魏紫请到了夫人那边的席上去，又赶过来安慰云雁。
    眼看云雁清瘦的身形还坚持着没有靠到丫鬟怀里，她心里十分抱歉：“雁儿，真是对不住，我也是没有想到魏紫会这样……”
    云雁默默流泪，明明是魏紫来的时候就不高兴，只能说她运气不好，正巧赶上了。
    眼下这宴会是无法参加了，魏紫已经在人前说了那么多，她无论如何也忍不了众人异样的目光，再继续呆在这里了。
    朝雾扶了她一把，她起来告辞：“曼儿，与你无关，扰了今日宴会，也不是我的本意，我这就告辞了，咱们下次再会吧。”
    李曼心知不好挽留，只好喊来一个丫鬟，再三嘱咐务必要好好把她们送出府去再来回话。
    云雁坚持不要朝雾扶，背挺得笔直，在一群人的目送之下，直接离开了菊园。但她到底最近才病过一场，这下又遭到了刺激，硬撑过去之后脚步马上就开始虚起来。
    不知道踩到什么，她身形一歪，朝雾眼明手快马上扶了她一把，堪堪站稳了，倒把带路的丫鬟唬了一跳：“云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继续吧。”
    待三人走远了，两个锦衣华服的少年人才出现在这里。
    “李三，多亏了你带我进来啊，不然哪能看到这么一场好戏，一个美人儿？”
    其中一人一边说话，一边弯腰从草地上捡起一只发钗，正是一支缠丝水仙。
    “温二，你又看上哪个了？”
    这李三正是李曼的三哥哥，今日妹妹举办秋日宴，都是些夫人小姐，他才去找了温二玩乐，谁知道温二这个浪荡子，听说此刻他家里聚了好多年轻小姐，非要缠着他来看，无奈之下只好悄悄带着他来了。
    没想到藏在这里，正好看见魏紫欺负云家小姐。
    “自然是那云家小姐，你不觉得她泪眼盈盈，欲说还休的样子，十分惹人怜爱吗？正好似那一株梨花春带雨……”
    “行了行了，我还不知道你会吟几个诗。”李三不耐烦道，“魏紫脾气不好，话说的倒也不差，云家那个小姐跟孤女也差不了多少了，怎么，你对她有意？你娘可是不会答应的。”
    温二胸有成竹：“你操这个心，不叫我娘知道不就得了？我又没说我要娶回家。”
    第9章 找回场子
    勉强撑到上了自家马车的云雁终于忍不住了，把脸埋在朝雾肩膀上，发出了压抑的哭声，
    朝雾心疼地拍拍自家小姐，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却遇到这样的事。
    马车晃晃悠悠地朝云家的方向驶回去，她也渐渐镇定下来，擦干面上的泪痕，再由朝雾帮着整了整衣服和头发。
    “小姐！那支缠丝水仙不见了！”
    朝雾惊呼。
    云雁抬手一摸，发钗果然已经不在它应有的位置上，回想一下自己也不知道掉在了哪，她马上紧张起来，这可是前一阵后娘才买给自己的，怎么就能掉了呢？
    “我记得魏小姐说话的时候，都还在的，一定是出来的时候没注意，掉在路上了。”
    朝雾不无懊恼，这些事应该是由她这贴身大丫鬟的注意的，还是忽略了。
    “算了，今天李家也是乱七八糟的，等改天再去问问李曼有没有看到吧。”
    这么一打岔，她们的心思就从刚才被魏紫羞辱的愤恨难过当中转移出来了，云雁这才意识到，此刻她们乘坐的，是原本为了她出门准备的马车。
    后娘那辆已经被她坐走了，她说要顺带去买些东西，留着一辆在李家门口等着送她们回家，刚才匆匆忙忙地出来，全然忘了这回事。
    云雁绝望起来。
    她的人生，就要终结在这样一个时刻了吗？
    才刚刚被那样子当中讥讽羞辱，而且她还没有遇到梦里那个救她的英雄，这就要结束了吗？
    忽然，马车顿了一下，马儿一声嘶鸣，车停了下来。
    云雁闭上了眼睛，紧紧抓着朝雾的手，心想主仆二人，死也死在一块儿吧。
    却没有预料之中可怕的事情出现，而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怎么回事？”
    是后娘！
    “怎么回事，这才没多久呢宴会就结束了？”
    吕书瑶直接掀开车帘，一步迈上了马车。她随便转悠了一圈，但这里让她大失所望，和现代那些复古商业化的古镇看起来也差不太多，卖的东西也就是些糕点啦绸缎啦首饰啦笔墨纸砚之类的。
    作为一个接受过现代繁华洗礼的年轻人，实在是提不起兴趣来。她随便逛逛就觉得无聊想回家了。
    正好在这里遇上自家的马车也在往回走。
    她看着云雁摩擦过显得发红的眼睛，朝雾肩膀上可疑的被洇湿的痕迹，判断这姑娘出门绝对是遇到事了。
    云雁沉默不语，她还没有收拾好心情，不知道该如何跟后娘开口。
    “朝雾，你替你家小姐说。”吕书瑶直接跳过了继女。
    朝雾老老实实地把她们遇到魏家小姐魏紫，还被当场气哭了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还说了发钗掉了的事情，云雁假装看了她好几次也没停，一股脑都说了。
    听的吕书瑶怒从心头气，还有没有点家教了，我自己的继女我都没有那样对她，轮得到你一个小姑娘来说，你谁啊你？
    再说了，伤了她的心，害她黑化了怎么办？我这个后娘首当其冲就要遭殃，你赔我的命吗？
    不过这倒是个获取她信任的好时机啊。
    吕书瑶想了想，当即决定让朝雾带着云雁先回去，她要亲自上门，帮继女把这个场子找回来！
    不过就是演个泼妇吵架而已嘛，谁还吵不赢了？
    她可是对自己很有信心。
    -
    李家的下人听闻云家大夫人找上门来了，不敢自专，连忙通报给自家夫人小姐，又恭恭敬敬地把她引进去。
    李曼还是第一次见到云雁这位后娘吕氏。
    她一双大大的眼眸黑白分明，极有精气神，鼻梁挺拔又小巧，双唇嫣红，显得美艳不可方物，再加上她打扮似乎和时下兴起的不太一样，说不上哪里好，可就是显得通身气派极了。
    看起来倒不像是个心胸狭窄的妇人。
    李曼在心里初步下了结论，明知道这位夫人是来兴师问罪的，也只好赔着小心：“实在是对不住雁儿，是我这个主人没做好，没有安排好位置叫她受了委屈……”
    没想到这位吕夫人确实是明事理：“李小姐，这事不怪你，我来呢也不是找你们李家，只是想问问魏家的夫人是否还在，我找她聊一聊孩子们的事情。”
    里面宴会还没结束呢，李曼也不敢拒绝吕夫人，怕她再闹起来，只好悄悄找人去请魏夫人出来，寻了个僻静地方给二位夫人说话。
    李曼怕吵起来，又叮嘱丫鬟，把自己母亲请来，万一有个万一，也好有个说和的人。
    吕书瑶觉得这小姑娘真不错，安排的井井有条的，这要是自己的继女多好，不就没有后来的事了吗？
    但等到对面的魏家夫人坐下来，吕书瑶还是立刻酝酿好情绪进入了状态。
    “打扰魏夫人了，子不教，父之过，既然是您家的千金对我家的女儿出言不逊，那我也只好来找您说道说道。”
    才开始，缓着些来，先看看对方的态度。
    魏夫人不动声色：“小女犯了什么大错，害的夫人专程来这一趟？”她的女儿什么脾气她知道，这种场面也不少见了，吓唬谁呢。
    吕书瑶冷哼一声，来啊，谁怕谁，当即把魏紫那些话转述了一遍，反正她是不羞于说出口的，现场那么多小姐丫鬟的，个个都能当人证，还能抵赖吗？
    “敢问夫人，魏小姐平时就如此放肆行事吗，我倒是想说，缺了家教的到底是谁？”
    她一双明媚的大眼睛此时还带了些挑衅意味。听说云家这位只是个填房，又是个寡妇，魏夫人这才发现，怎么她这么硬气的？
    砰地一声，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位年轻小姐扬着下巴冲了进来。
    “我做的事找我也就算了，找我娘干什么？说谁家教呢？”
    她来势汹汹，还瞪了一眼吕书瑶。
    这么嚣张吗？
    “我正在和你母亲说事情，你招呼不打就直冲进来，也不行礼不问好，看来说你没家教真是没冤枉你。”吕书瑶翻了个十分明显的白眼，这样子的骄纵公主病也不是没见过。
    “你！”魏紫气结，指着吕书瑶的鼻子大喊，“你不过就是个填房的寡妇，有什么资格和我母亲说话！”
    吕书瑶身边的夏影面无表情地站出半个身子来：“这是我们云家的掌家夫人。”
    “哪来的野丫头胡乱插话，给我掌嘴！”
    立刻就有两个壮实的妇人上来就要拧住夏影的胳膊给她掌嘴。吕书瑶眼疾手快，丝毫不顾忌形象，一脚踹倒一个，及时把夏影救了下来。
    “既然魏小姐要替我教训丫鬟，那我也就不辞辛苦，替魏夫人教教女儿吧！”
    话音未落，她已经走到魏紫面前，使出浑身的力量给了魏紫一个巴掌，一个清晰的红印立刻出现在她脸上。
    吕书瑶现在是真的有点血气上涌，自从她来到这里，夏影可以说是最大程度上帮助了她的人，尽心尽力当好她在这个世界的导游，还忠心耿耿，叫你一个黄毛丫头说打就打，面子往哪放？今天我就替社会来毒打你一番！
    她好整以暇，魏紫却被打懵在当场，这还是她第一次挨打，不然也不会嚣张到现在，半晌才反应过来，朝着母亲哭起来：
    “娘，她打我，她，她居然打我……哇……”
    “好疼……”
    魏夫人早就瞳孔地震扑了上去，一边心肝肉地喊着，一边仔细查看她脸上的巴掌印，听到女儿喊疼，又忙不迭地支使下人送水送冰过来。
    还忙里偷闲恨恨地盯了吕书瑶一眼：“今日的事我魏家记下了，改日再来和吕夫人说道说道。”
    说罢就赶紧带着女儿一起出去了。
    很好，吕书瑶很满意，可以说是大获全胜。
    这魏紫明明也就是个纸老虎嘛，还是继女那个小白莲太弱了，被人挤兑几句就受不了要哭，要是当场给上她一巴掌，看她还说不说得出来？
    这个魏夫人也是，没见过这么宠孩子的，这不是在外边给家里惹祸吗？
    赶过来的李家夫人只遇上了魏家娘俩出去，看情况就觉得不对，估计是也要被魏家记恨，不由得心里暗暗叫苦，怕倒是不怕的，只觉得以后还得有麻烦事。
    李夫人跟吕书瑶见过礼，试探性地问：“刚才魏夫人出去的匆忙，不知道您二位是否谈好了……”
    “多谢李夫人关照，已经好了，魏小姐也已经知错，我这就打道回府了。”
    吕书瑶含笑颔首，再次谢过李夫人，又忽然想去，还掉了一支发钗呢，于是拜托李夫人帮着找找，找到了就送到云家去。
    李夫人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
    很快全城就开始流传，云家大夫人对继女极好极上心，继女云雁被魏家小姐魏紫欺负了之后，云夫人找上门去亲自教训了魏紫一顿呢！就没见过这么好的后娘。
    听说这位后娘还年轻美艳，就是凶悍了些。
    云雁一开始是不信的，她这个后娘从前只是窝里横，外头瞧不起她是填房，她连什么宴请都不去参加的，怎么会为了自己去得罪魏家夫人？
    直到李曼过两天来访，神神秘秘地拉着她说悄悄话，她才知道，原来是真的！
    后娘真的甩了魏紫一个巴掌！
    “你不知道，魏夫人走的时候脸色可难看了，魏紫头都不抬，埋在她娘怀里。”李曼平常也觉得魏紫跋扈，这会笑嘻嘻地跟云雁分享她的狼狈模样，什么心理负担也没有。
    “我真觉得吕夫人挺好的诶，从前你们是为什么处不来？”李曼好奇地问。
    云雁心里有点乱，随口敷衍了两句。
    “只可惜你那支缠丝水仙发钗没找到，我问遍了下人，也没有看见。我今日来给你赔罪，这个就送给你玩吧。”
    说着，拿出一个嵌了宝石的璎珞项圈出来。
    “这个太贵重了，我如何能收？你快拿回去吧。”
    第10章 娘家找事
    云雁还要推辞，李曼却握住了她的手，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雁儿，不止是赔你的簪钗，还代表了我的一点心意，不能让你白白在我家受了委屈。”
    她眼睛酸了一下，曼儿真好，没想到她到现在还把自己当成这么重要的朋友，那她更不能收了。
    两个人再三推辞，最后还是李曼赢了，才施施然谢绝了云雁的留饭，回家去了，约定好下次宴会再约。
    没过多久，朝雾来禀：
    “小姐，老夫人娘家来人了，夫人说请您一起去见见。”
    老夫人娘家？怎么这时候突然会来人呢。
    吕书瑶也觉得很奇怪，她推说自己忘记了，让夏影给她大致说了说。
    原来老夫人娘家姓马，距离云家所在的城有一日的路程。马家原来是做生意的，家里也算薄有资产。
    老夫人下面还有一弟一妹，所谓长姐如母，所以弟妹们都对她很是尊敬，弟弟一直读书直到考中了进士，如今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官了，老夫人因为娘家弟弟的支持，在云家一直以来腰板都很硬，说一不二，直到……
    “直到我这个填房儿媳妇进门。”
    吕书瑶冷哼一声，这下就清楚了，怕是马家人知道了如今老夫人被她变相软禁在院子里，兴师问罪来了。
    来就来呗，反正她自问没做什么亏心事，老夫人就算在院子里，还不是好吃好喝的有下人伺候着，老年人那么暴躁易怒，本来就是很多病的征兆哦，古时候医学落后治不了又不怪她。
    “走吧，我们去会会这些娘家人。”
    -
    会客厅里。
    马承言正襟危坐，旁边是他的夫人柳氏，也是绷着脸满是严肃。不久前他们忽然得知，姐姐在云家得了癔症，被儿媳妇关在院子里。
    他们大为震怒，先不说姐姐这癔症是怎么得的，即便是她生了病，如何不能告诉娘家人一声，群策群力看看有什么治疗之法，就这么悄没声儿的把她关在院子里？
    姐姐命苦，先是姐夫先她而去，而后又是外甥英年早逝，如今老来又是这样的境况，那掌家的外甥媳妇这是安的什么心！
    两口子当即决定赶来云家兴师问罪，再看望姐姐。
    那就是要先问过眼前这个外甥媳妇。
    他们打量吕书瑶，吕书瑶也在观察他们。这马家舅爷马承言看起来倒比老太太小的多，没有老太太那样满脸皱纹的老态，人又坐的笔直，看起来是个端方君子。
    “外甥媳妇，今儿个我们贸然登门，是想问问我的姐姐，也就是你们老夫人的事，听说她病了，劳烦外甥媳妇跟我说道说道。”
    吕书瑶不慌不忙：“问舅爷安，久疏问候，是我的不是。老夫人病了恐怕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年纪大了，想来也是常有的事。“”
    “她先是暴躁易怒，再后来发作起来竟是连人也不认识了，您是自家人，我就直说了，许是我惹了老夫人生气，病的时候连我这个做儿媳妇的人也要上手打呢。也是请了城里有名的大夫，才知道是癔病。也是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叫老夫人静养，原本瑞儿也是老夫人带的，小孩子调皮，也只好先挪出来，万不敢再打扰了她。”
    这一番话说的入情入理有理有据，听起来倒没什么毛病。但马舅爷没有轻易相信。
    “我今日也带来一位大夫，外甥媳妇若是不介意，能否叫这位大夫也看看？”马舅爷话是这么说，可神态里全是不容拒绝。
    “那是自然。我来给舅爷带路。”
    一行人去了老夫人的延寿堂。老太太先是看见了弟弟和弟妹出现在眼前，一阵狂喜：“承言！承言你如何来了！”
    “承言你可是来救你姐姐的？！你不知道我在这过得都是什么日子，生不如死啊！”
    老太太声泪俱下，忽然看见了后面的吕书瑶，立时恨得咬牙切齿：“都是你这个毒妇！”
    便冲上来要撕打。
    马承言心里有疑问，连忙把自家姐姐拦住，没想到，她劲儿太大，差点反而把自己撞一个趔趄。
    老太太被他拦住不得动弹，只好疯狂辱骂吕书瑶。
    “黑心肝的毒妇！你克死我儿，又抢走了我孙子，我云家有你这样的媳妇，倒了八辈大霉，我应该当时就送你下去陪我儿！你这个丧门星，狐狸精！”她越骂越激动，皱纹都跟着一起颤抖，最后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出来了。
    吕书瑶不理她，对着舅爷露出一个苦笑：“舅爷，外甥媳妇实在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惹得老夫人如此厌烦，喊打喊杀。”
    马舅爷也很纳闷，在他印象里，自家姐姐还是那个威严的云家主母，不是如今这个披头散发老态龙钟的妇人。他和柳氏非常艰难地把老太太拉到榻边，招呼大夫过来诊脉。
    这位大夫仔仔细细把脉，眉头就渐渐皱起来。
    “这位老夫人肝火虚旺，加之此刻心神不宁，倒是看不出什么来。”
    老夫人早就难以按捺了：“承言，承言你也要听这个毒妇的，说我有病吗？我没有病，请什么大夫？我没病！我就是被这个恶毒妇人气的！”
    “等我替我儿休了她出门，再把我孙子抱过来，我就不发脾气了，我没有癔症，谁说我有癔症的，他们都是骗你的！”
    马舅爷看向大夫，大夫也很为难：“仅看这外向展现，老夫人是有些癔症的症状的。”要挟，狂怒，大喊大叫，有爆发性，这些都是。
    云雁正好赶了过来。她是先去了后娘待客的地方，才知道他们来了老夫人这里，只好又过来，她先跟外人见礼：
    “见过舅公、舅婆。”
    又来问候榻上的老夫人。
    “问祖母安。”
    老太太看她非常自然地去站在了吕书瑶身后，想到如今自己的孙儿也在那个毒妇手里，还不知道过得是什么苦日子，不由得怒从心头起，呸了一声：“我没有你这样的孙女！”
    云雁的眼泪马上盈满了眼眶，多少是小时候宠过她的祖母，如今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吕书瑶抓住机会：“舅爷，您看看，可不是不认得人了？连雁儿也不认识了。”
    老夫人闻言又是一阵暴怒，差点按不住。
    马舅爷心里已经信了，只是感情上还接受不了，还希望大夫再来仔细把把脉。
    大夫皱着眉又是半晌，才说：“刚才已经说了，老夫人肝火虚旺，其实应该还有邪郁于里，脉沉而阻滞。癔症乃看外象，十之五六，这脉象却也不太好，需静养是没错的。”
    吕书瑶把心放回了肚子里，早说老太太病了吧，她自己还不信。
    老太太此时已经要被气疯了，怎么所有人都不肯信她就是没病？现在已经完全昏头了，气血上涌，抄起一个锦枕就丢了出去：“你们才有病！”
    “把这个毒妇给我赶出去！把我孙儿还给我！”
    把榻边的大夫砸了正着。马舅爷脸上挂不住了，沉着脸就往外面走，柳氏也连忙跟上。
    吕书瑶轻飘飘地看了一眼老太太，几乎又让她发狂了，才转身走开。
    “外甥媳妇，我竟然不知道，姐姐如今变成了这样！”他痛心疾首，婆媳要说是有矛盾，那他肯定是知道的，也看得出来，只是从前的姐姐万万不会这样处理事情，内宅多的是办法。
    “还请外甥媳妇多多费心，照顾好你们老夫人吧，此番过来，着实是冒昧了，对不住外甥媳妇。”
    马承言把姿态摆的很低，不管怎么说，姐姐已经是云家的人了，这已经算是插手别人的家事。
    吕书瑶此刻心情正好，自然不会介意：“舅爷太客气了，都是我应该的，必定好好照顾老夫人。”
    说罢送两人出府，他们还要连夜赶回家去。
    呼，总算是圆满解决了。
    癔症，其实多半就是现代所说的躁郁症，或者精神分裂，总之是一种精神疾病。吕书瑶挨第一个巴掌的时候，还单纯以为这就是个纯的恶婆婆，相处越多越觉得，她应该只有一半是对儿媳妇的恶，另外一半，是失去儿子的不幸，让她逐渐有了这样的精神问题。
    吕书瑶曾经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所以她才能看得出来。当然也有可能是年纪大了什么肿瘤之类的，也不得而知，根据现在的医疗手段，没有疗养院精神病院这样的地方，让她安安静静在自己的院子里是最好的选择。
    她还有心情来安慰云雁：“吓到你了吧？没事，往后不用再去问安了。”
    云雁心情也很复杂，她今天才知道了后娘帮她打了魏紫一巴掌的事，这又忽然清楚了，原来老夫人是真的得了癔症，舅公带来的大夫也确认了。
    所以后娘，是真的没有存心害老夫人吗？
    那她做的那个梦是怎么回事，还能不能信了？
    “夫人！”
    吕书瑶刚松了一口气，就看到夏影过来，她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笑意：
    “夫人，吕家捎话过来，过两日老夫人就要来看您了！”
    吕家老夫人，那不是原身的亲娘？
    怎么这刚来了老夫人马氏的娘家人，她这个吕氏的娘家人就来了，这也太巧了吧？
    第11章 密谋
    吕家老夫人是带着儿媳妇和孙子一起来的，说是许久没见，让孙子来给亲姑母问安，都是一家人，应该多亲近亲近。
    这两日吕书瑶已经复习了一遍吕家的情况，又旁敲侧击从夏影那里知道了好多旧事，不由得感叹，原主吕氏的手段，真可以说得上是家学渊源了。
    这位吕氏亲娘也就是吕老夫人，当年就是外室上位，手段了得。她先是借怀孕被接回了吕家做妾，然后顺利生下了一个儿子，又设计气死了正室夫人，哄得吕老爷一门心思要把她扶正。然后状告正室的儿子忤逆不孝，把他赶出了吕家，自此在吕家坐稳位置，又生下了吕氏这个女儿。
    原本吕氏不愿意当填房的，是吕老夫人私下里劝她，云家原配已经死了不碍什么事的，云家豪富，只好哄好了云大老爷，再生个一子半女略施手段，那孤老太太和孤女挡不了她的路的，以后都是她说了算。
    吕氏这才欢欢喜喜嫁进来，也果然听了她亲娘的，才有了那些种种的操作，不过谁让她遇上的继女是天命女主，最后落得个那样的下场。
    吕书瑶觉得贼老天果然是跟自己有仇，给自己安排反派角色，连家人也全是反派，好家伙真就全员恶人呗？
    她一点也不想要这样的家人，可是人都要上门了，只要打起精神来演戏，还不停劝告自己，要有敬业精神！身为一个小演员，能挑角色吗？有的演就不错了！
    吕家老夫人年岁并不大，徐娘半老，还看得出年轻时候的姿色，身后跟着的儿媳妇，也就是吕氏的大嫂十分乖觉，处处侍奉着婆婆。
    一家人见过，吕老夫人挥了挥手，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孩嬉皮笑脸地上前来：“世延见过姑母。”
    这就是吕氏那个亲哥哥的儿子吕世延了。吕老夫人满意地看着他，对吕书瑶说：
    “从前你侄儿小，总在家里，如今他也大了懂事了，也能常与你来走动走动，往后瑞儿也有个哥哥当帮手。”又对吕世延说，“你下去玩吧，我和你姑母说会话。”
    这老太太也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啊。吕书瑶给夏影使了个眼色，夏影立刻心领神会，下去交代人看着点这个所谓的侄子，不要叫他乱跑。
    吕老夫人等着孙子走了，才开口对吕书瑶说：“女儿啊，听说老夫人得了癔症，把她关在了院子里？叫娘说，你还是心软了，反正她已经得了病，一副药下去，神不知鬼不觉的，又没有后患。”
    这老太太怎么消息这么灵通，怕不是在自己院子里安插了人手？吕书瑶想了一遍没啥头绪，原主这些丫鬟基本都是吕家带来的，确实有这种可能，得空还是要跟夏影商量商量。
    “还有那个丫头，如今也不小了吧？再拖下去可就要带着嫁妆嫁人了，瑞儿可是要少一半的家产，你也要早下决心才是啊。”吕老夫人看似轻描淡写，可她说的全是害人性命的狠话！
    吕书瑶听得心越来越寒，这些人眼里还有没有天理王法？她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春天里的社会主义新时代接班人，怎么能接受这种事呢，当下义正辞严地回答道：
    “您不用说了，老太太已经生了病在院子里静养，谋害她有什么必要？脏了我的手，您就不怕我得了报应？或者是瑞儿得了报应？雁儿她一个孤女，虽然说性格不那么讨喜，所求无非就是稳稳当当的嫁人，我成全了她又怎样？她也是瑞儿的姐姐，往后也能有照应，怎么，瑞儿只能和外婆家的人来往？”
    “与人玫瑰，手有余香，我今日对人好一些，怎么知道明日人不会对我更好一些？我劝您也积点德吧。”
    吕老夫人愣住了，这，这个女儿怎么和往常好像不太一样？她只当女儿一时被继女哄过去了，苦口婆心地劝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凡把你这个继女嫁出去了，那大笔的财产可就姓了别的姓，和瑞儿还有什么关系，你心疼不心疼？她和你这个后娘又不亲近，娘家靠不上根本就不会再来往，你丢了兔子撒了鹰，有你后悔的时候！不如现在把心一横，永绝后患啊。女儿，我可都是为了你好。”
    “您别说了，我前阵子梦见了相公，已经是大彻大悟，决定要好好对他们了，您要是真的为女儿好，就别插手了回家去吧。”吕书瑶又拉出死鬼云大老爷当挡箭牌，真好用。
    可这老太太真的心黑到骨子里去了，还想要试图把女儿的心思扭过来。吕书瑶见自己多说无用，推说身体不舒服，早早退下来去休息了，只叫娘家人住一晚上，第二天早早回家。
    吕老夫人和儿媳妇交换一个眼色，感觉她确实是铁了心不听娘家人的，儿媳妇眼睛一转，脸上还是小心翼翼地说：“婆婆，要是小姑真想好好地把那丫头嫁出去，您看，咱们世延怎么样？肥水不流外人田呀。”
    老夫人沉吟起来，云家这丫头照理来说，可是有半个云家当嫁妆，如果能给世延，吕家自然是不亏的，可家里从前想要世延好好读书，最好能寻个仕途上有助力的岳家。云家无人，这点上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亲。
    她看了一眼儿媳妇，多少有些恍然大悟，先娶进门，把钱财谋到了再说，往后怎么样，还不是自家说了算吗？再娶一个也不费什么事……
    她当即叫来孙子吕世延，嘱咐他多去哄姑母高兴，要是碰上了姑母那个继女，也要注意表现，最好能哄得她芳心暗许。
    吕书瑶对娘家这三个人的打算毫不知情，她满心不想再接触这些人，只盼着第二天能把人打发走就算了，以后也不用再来往。
    -
    二夫人紧张地在房内走来走去，她这里信息闭塞，刚刚才知道，老夫人娘家已经来过人了，还带了大夫来！
    只是不知道她那个大嫂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连老夫人娘家带来的大夫也瞒了过去，说老夫人确实是得了癔症！这些娘家人还对大嫂满心的歉意，再三道歉之后才走的。
    二夫人咬碎一口银牙，这些人也太靠不住了，枉费她辛辛苦苦找人去报信，没把老夫人捞出来，反而钉死了在那院子里！
    没错，就是二夫人去给老夫人娘家传的话，她自从在吕书瑶那里吃了瘪，回来苦思冥想，还是觉得在老夫人身边好捞钱，就想着怎么才能把老夫人救出来。
    可是光靠她一个人，那必然是不可能的，她就想到了老夫人娘家，想出了这样一个办法，可谁知道这些人竟然这样无用，倒叫大嫂白赚了一波人心。
    她想了想自己那些同样不让人省心的娘家人，叹了口气，不行，还是得想想办法。
    -
    云雁心里是有些奇怪的，后娘的娘家人来了，怎么没有叫她过去见礼。以往每次有人来了，都要叫她过去“见见外婆”“见见大舅母”的，非要看着她乖乖行礼，然后再在身边伺候着才行。
    不过后娘这段时间来确实有很多改变，她不由得想起了后娘说的，梦见父亲的事情来。
    也许是真的？就从最近的事情来说，她确实是改了很多，至少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再故意苛待过自己了，甚至还为了自己受辱的事，亲自去打了魏紫一个巴掌。
    可她那个梦又该怎么说？
    云雁心里乱着，不知不觉走到了花园里，差点迎面撞上来一个胖子。
    这人是谁？如何能出现在自家后花园的？她大惊失色，身边也没带着朝雾，只想转身立刻避开。
    吕世延还是嬉皮笑脸地，赶忙想叫住她：“妹妹莫慌，我是你吕家的哥哥世延呀，我们从前见过的。”
    云雁还是要躲，男女七岁不同席，更别说他们如今这么大了，又丝毫没有血缘关系，这个胖子真的好烦人，一点都不知礼。
    吕世延不见她出声，只一心要跑开，他胖，活动起来就不灵巧，堵不到云雁，渐渐地开始不耐烦了：“雁儿妹妹，你躲什么呀，现在躲了，以后还不是要嫁给我？还有你那些嫁妆，以后都是我吕家的！”
    不止云雁惊呆，追着吕世延过来的夏影也惊呆了。
    “侄少爷！”
    怎么回事，她奉自家夫人的命去给吕家人随便送些东西打发，被这个侄少爷缠着说气闷，她只好带着他再逛逛府里，避开夫人小姐的院子，就走到这花园附近来。
    一个转身侄少爷就不见了，急急忙忙找了一圈找到这，就听见他刚才的话。
    云雁已然是泪光盈盈，她看到夏影过来，也不再躲了，对着夏影说：“夏影姐姐，母亲当真要让我嫁给他？”嫁给这么一个肥头大耳的吕家人？
    夏影急了：“小姐，夫人并没有。”
    她知道夫人现在是真的打算好好和大小姐相处，况且今天跟老夫人在一起，也完全没有提到过这个，吕世延眼看她出现，此刻已然溜回去找他娘和奶奶了，她只好带着大小姐去找夫人。
    第12章 神秘情信
    “你说什么？”
    吕书瑶震惊了，她万万没想到吕家老夫人和那个所谓的大嫂能这么不要脸，她已经明确拒绝了她们的怂恿，这些人居然还能把主意打到云雁身上？
    看看那个跟猪一样的吕世延，再看看小白莲似的云雁，傻子也看得出来他们一点也不般配啊，更别说吕书瑶是知道云雁在原剧本里是有固定男主的。
    云雁的眼泪落了又落，她哭着说：“母亲，母亲当真要把我嫁给吕家哥哥吗？雁儿宁愿终身不嫁，留在家里陪母亲！”
    哭得吕书瑶都有点心疼了，她上前把云雁搂紧怀里，轻声细语道：“怎么会，我都不知道这件事。”
    接着又吩咐夏影，现在就去把吕家人赶出去。
    吕家婆媳俩才知道吕世延居然这么蠢，做出这种事情来，一方面恨铁不成钢，另一方面又埋怨吕书瑶不近人情，连娘家人都要赶，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收拾了东西，离开了云家。
    吕书瑶觉得前段时间对云雁的好总算看出些效果来了，不然她绝对不会这样子来找自己确认，只会暗中猜疑。当然也有可能因为这是古代女孩子最看重的事情，嫁人，所以她必须要弄清楚事情的原委。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随随便便给你找个人嫁了？”她小心地帮云雁擦掉眼泪，“一定先告诉你，等你点头了再说，好不好？”
    她看着云雁在她怀里点了点头，又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云雁说不出来，也是，她一个养在家里的小姑娘能知道什么呢，最多就是偷偷看过写话本什么的。她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梦来，如果那个梦不是真的，那个拯救自己的英雄还会出现吗？
    -
    算算云雁的年纪，放在古代，确实是应该谈婚论嫁了。但是吕书瑶也有考虑，等遇见了原剧的男主，要不要稍微拖一拖，等她岁数再大些再嫁人，这样也不至于身体没发育好就要生小孩。
    她也很愁，知道云雁会有天命天主，可是也不知道是怎么出现的呀，尤其现在因为自己的出现，很多事情好像都不一样了，更不知道会有什么进展。
    正当她犹豫的时候，又接到了李家的请帖，李家夫人邀请她参加三日后李曼的及笄礼，云雁也收到了李曼的帖子，这么一来，母女二人竟是要同时去了。
    这样也好，免得雁儿再遇到委屈，这次有她护着，想必没什么大事。
    李夫人私下里也跟吕书瑶说了，这次因为是曼儿及笄，所以魏家母女也在邀请之列，但请吕书瑶放心，一定安排的好好的，不叫她们再闹出什么事情来。
    云雁很高兴，李曼及笄了，她这个好朋友总要备些贺礼，吕书瑶还给她出主意，两个人一起出门去选了一套顶顶好的胭脂水粉，外加一对通体翠绿浑然天成的翡翠手镯，只等着到了日子欢欢喜喜地上门庆贺。
    等到了那一天，吕书瑶带着云雁打扮地漂漂亮亮，再次来到李府，云雁还先悄悄溜到李曼闺房去了，亲手把礼物奉上，跟她说了一会话，才回到筵席上坐在后娘身边。
    吕书瑶在外向来气派大方，早就引得一些夫人跟她攀谈起来，她这才知道，原来这时候是15岁及笄，女孩子就算成年了，可以嫁人了。
    “听说李家已经在给女儿相看亲事了，只怕李小姐很快就要开始准备嫁妆绣嫁衣了呢。”一位夫人小声八卦道。
    另一位夫人反驳：“哪有那么快，相看到一整套婚事流程走完，怎么不得两年的？在这之前女儿家还是要先学些东西，以往琴棋书画那都是需的，怎么管家怎么管钱，这才是为人媳为人妇要学的嘛。”
    这话倒有几分道理。吕书瑶在心里想，虽然目的不一样，但现代独立女性最重要的也还是有经济能力，能自己管好自己的钱，这样不论嫁不嫁人，都能过好自己的生活，钱才是最大的底气啊。
    看来要当一个称职的后娘，这方面也得提上日程了？不知道男主啥时候出现，技能类的先预备着总没错吧。
    一旁的云雁什么都没有听到，她此刻心神不宁。
    因为刚刚她身边的大丫鬟朝雾，暗中递过来一封花笺。
    她拆开一看：
    “昨夜夜半，枕上分明见。
    语多时。依旧桃花面，频低柳叶眉。
    半羞还半喜，欲去又依依。”
    这分明是一首情诗！连个落款也无。
    云雁又惊又羞，差点把花笺扔到地上去，扭头看看后娘正忙着跟其他夫人们聊天，没有注意到她这，强忍着羞意问朝雾：“这是哪来的？”
    “小姐，奴婢刚才去净房，回来的路上被一个丫鬟撞了一下，这个就到了奴婢手里，她就丢下一句话，说这个让我给自家小姐，就跑不见了。”朝雾小心翼翼地说。
    “你认得那个丫鬟吗，是不是李家的？”
    老老实实的朝雾：“不认识，从来没见过，看样子是穿的李家丫鬟的衣裳。”
    云雁好不容易稳了稳心神，那就好，既然是李家的丫鬟，问问曼儿，想必可以问出一些什么。
    这到底是谁，会写这样一封大胆又明白的情信给她？还是送错了人？
    但是既然认得朝雾，说明是认得她的，云雁脸不知不觉飞红起来，这是说明，有人在悄悄爱慕于她？
    于是整场及笄礼下来，云雁都心不在焉，直到吕书瑶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怎么了这是，脸有点发红呢，发烧了吗？”吕书瑶摸摸云雁的额头，也不烧啊。
    只好认为是孩子听见了几位夫人夸赞她的话，不好意思了。
    “云夫人，不瞒您说，从前我也听了那些个长舌妇说的，觉得您是个那样的继室后娘，还是李夫人告诉我别信那些。今日得见，才知道传言错的有多离谱，这亲生的母女俩也比不上您呢。”一位夫人略显夸张地说。
    “可不是，我看云小姐进退有度，举止有礼，分明是好好教导过的，您这个继母做的，可见是真的用心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情诗取自唐代诗人韦庄的《女冠子·昨夜夜半》：
    昨夜夜半，枕上分明见。语多时。依旧桃花面，频低柳叶眉。
    半羞还半喜，欲去又依依。觉来知是梦，不胜悲。感谢在2021-07-04 21:54:17~2021-07-05 18:35: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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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都不行
    “二位夫人真是谬赞了。”吕书瑶笑眯眯地，别人客气，她当然投桃报李，“雁儿是个乖巧的孩子，我自然心疼她，不过还是比不过您二位的千金，那真是闭月羞花，丽质天成啊。”
    这一番谈话人人都开心，其中一位赵家夫人动了心思。
    云家这小姐看着确实是不错的，气质温柔可人，她家两个儿子，长子已经娶妻，长媳是个能干的，次子的婚事还没着落，正合适找个软和些的媳妇，一家人方能和和美美。
    她试探性地对吕书瑶说：“雁儿可定了婚事？我一见她就喜欢的不行呢。”
    吕书瑶闻弦歌而只雅意：“没有呢，我倒是和她说好了，婚事要她亲自点过头才算数。”
    赵夫人啧啧称奇，再三夸赞云夫人真是那一等一心善的继母了，接着拐弯抹角把自家二儿子也使劲夸了一遍。吕书瑶明白她的意思，表示自己回去一定问问继女的意思，再来回赵夫人。
    一家有女百家求，后面正常筵席，吕书瑶都没能好好吃饭，断断续续总有些夫人前来打探。
    说起来也是原主造的孽，她害怕别人看不起她是继室，压根不出来交际，连带着云雁也好长时间都在家里无人知道。
    最近总算是出来见人了，好多夫人小姐终于见到了两位本尊，云家本就是城里一等一的大户，动辄吸引全城人目光的，眼见母女二人容貌气质都是出挑的，那可不就是起了心思吗。
    吕书瑶又记下两三个家里有子侄的夫人，说好了回去再和云雁商议，而云雁早就不再筵席上了。
    她去找了李曼。
    李曼听了她说的事情经过，也吃了一惊。
    “你说是我家的丫鬟，给朝雾递了这么一封信？”
    哪里来的登徒子，连她家的丫鬟也买通了？李曼越想越觉得恼了，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不止私相授受这么简单，连云雁和自己的闺誉都要受影响。
    别人还要觉得，她李家治家不严，什么样的东西都进得来出得去。
    “好雁儿，多谢你来找我，这样，这会客人还多，你把朝雾留给我，晚点让她帮我认认人，看看是哪个养不熟的东西帮着外人递东西，我一定给你查的明明白白的，好不好？”
    她还觉得有些对不起闺蜜，怎么两次来自己家，都遇到事儿了呢？不过要真是一个有心人，说不定也能成一段佳话。
    云雁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回去的时候随便把后娘敷衍过去，就在院子里转来转去，等朝雾回来。
    等到天蒙蒙黑了，朝雾才姗姗回迟。
    “怎么样，查到人了吗？”
    朝雾摇摇头。
    “曼儿小姐等客人走了，把府里上上下下的丫鬟全都叫过来让奴婢认了一遍，奴婢没认出来。”她不无懊恼地说。
    这怎么会呢，难道那个丫鬟长翅膀飞了不成？
    “你确定你看仔细了吗？”
    “奴婢真的仔仔细细看了，没认出来。”她不无懊恼地说。
    这就奇了怪了，可是眼下情况如此，云雁也只好暂时放下这件事，只是当晚就做了一个让人脸红心跳的梦，谁也不敢告诉。
    -
    吕书瑶第二日就把云雁叫来，跟她说了下昨天李曼及笄礼上几位夫人提到的人选，自认做好了一个后娘应尽的义务。
    “赵家夫人说的是她自己的儿子，，老二今年刚刚十六，上头有个哥哥和嫂子，底下还有两个妹妹，性格说是端方稳重的，又不用支撑门户，所以现在一门心思就是在读书。赵夫人意思是也可以先成家再立业，你觉得呢？”
    云雁觉得不怎么样，她想了一下，对后娘说：“母亲，端方稳重的话，会不会无趣了些？”
    这么想好像也是。
    “那咱们看看下一个，黎家夫人可是把她这个亲侄儿夸了好多遍，说他长得俊秀，貌比潘安，出门没有人不夸的。我看黎夫人年轻的时候估计也是个美人，一家人都出挑，想必是可信的。黎夫人说喜欢你。容貌出众，站在一起肯定是一对璧人”
    吕书瑶心想，小鲜肉诶，小姑娘哪有不爱帅哥的，这个说不定能突围进入到下一轮？
    “怕的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呢母亲。”云雁脱口而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好吧，还有下一个。
    “是王家夫人愿意给你保媒，保的是郑家的长子，对，就是邻城那个豪富的郑家。郑王两家有通家之好，所以郑夫人也拜托王夫人多帮她相看相看，说是这郑家的儿子眼光奇高，他母亲给他看了好多个都不合心意，只觉得谁都是看中他家钱财来的。所以王夫人看到你就觉得有戏，至少咱们云家也不差，你的嫁妆也多，又是个才貌双全的。”
    云雁先是听着，渐渐就蹙起了细细的眉毛：“母亲，这郑家公子怎么如此自大，觉得人人都贪图钱财？”
    确实，吕书瑶本来也觉得这个不咋行，就一点门当户对，所以把他排在最后一个。
    看来这三个继女都不喜欢了，她也没有很失望，本来就打算随便问问的，好去回复那几位夫人就行。
    “那你现在有想法了吗，喜欢什么样的？”
    云雁又想到了自己的梦，那个救了自己的英雄，还得加上昨晚刚刚梦见的男主角，一样的面目模糊，一个是救了自己，一个是给自己送了情诗，然后极尽缠绵，脸渐渐红了。
    这小姑娘是情窦初开了吧？吕书瑶看着还觉得挺有意思的，年轻就是好啊，她没有再追问下去，孩子肯定有想法了，就随她去呗，自己最多把把关就行。
    不过学东西的事得提上日程了。
    她把这件事拿出来跟云雁商量：
    “我听其他夫人说，总归管家理事这些事情是要提前学的，虽然你现在也还没定下来婚事，但是提前学总没错吧？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就找人来叫你。”
    这个云雁当然愿意了，她也知道那大把的嫁妆，以后如果底下人欺负她不懂，那还不是要不了多久就要黄？
    第14章 借钱？不给！
    关于这个老师的人选，她想来想去，最后还是从外面请了一位女先生。
    吕书瑶可没想过自己上，毕竟她也不太懂，平常处理家事都是靠夏影和各位管事娘子，萧规曹随的过，说不定还得跟着继女一块上课，再回炉重造一下。
    女先生从前也在豪门家里做过教导妈妈的，教个未出阁的小姐自然是手到擒来。
    她先是从管家教起。一个家里，衣食住行人情往来，样样都要人操心安排：厨房里，四季时令该是哪些，采买厨娘又该怎么安排，宴请菜色口味如何照顾；绣房，该不该设，设的话养哪些人，不光主子们的衣服，还有丫鬟下人的统一服装；门房，丫鬟下人们如何管教，收礼送礼又有什么门道，一五一十细细教来。
    云雁觉得学到很多，虽说有很多是身边的妈妈们做的，但她日后要做主母，也是得懂这些，不然就容易让人瞒过去，闹出事情来。
    后娘确实是对自己好的，不然何必费这样的力气？让她糊里糊涂的嫁了不是更便宜么。
    接下来还有庄子，铺子，什么样的年景出息如何，云雁正学的如饥似渴，这天早上，大丫鬟朝雾忽然又给她送来一个小小的包裹，说是李家小姐曼儿叫人送来的。
    云雁拆开，一个五□□丝同心结，一支粉珠流云簪静静躺在蓝绒布面上，旁边又是一封花笺。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这绝对不是李曼送来的！
    云雁脸红了，她猜，这恐怕和上次送她情诗的是同一个人，只是这次，已经相思入股了，才假借李曼的名义给自己送东西来。
    那他肯定是知道自己和曼儿情同姐妹了，或者是，这个人自己就和李家有什么关系？
    于是她这一整天上课都心不在焉，女先生假装咳了几次，她马上注意回来，很快又不知道把心思放去哪了。
    女先生无奈，只好去跟吕书瑶告状。
    “贵府小姐平日里还算得上是用心，只是不知为何今天明显无心上课，还请云夫人劝诫一二。”
    女先生挺严肃，吕书瑶倒是觉得小孩子嘛，偶尔走走神也不要紧，不过趁机跟她灌输点东西也行，于是一口答应下来。
    -
    云雁还以为是后娘来问她李曼送了什么东西过来，此时见她说的是先生说的事情，紧张的心情瞬间松缓下来，乖巧听训。
    “雁儿，你现在年纪还小，好多事不懂得，先生教的这些东西千万要认真听，认真学，以后去了夫家，你自己有本事，也没有人能看轻你。”
    她这就不太明白了，嫁人以后，不是万事倚靠丈夫吗？只要她不犯七出之罪，没有人可以把她如何。
    “这世上多的是人心险恶，男人的心也一样，靠不住的。色衰而爱驰，本来年轻时候蜜里调油的，年纪慢慢大了，男人的心是会跑的，如果你自己不会管钱，手里没有钱，只靠男人的日子可是会很苦的。”
    “你想想看，你自己手里有钱，说话硬气，别人要是欺负你，你大不了和离，自己也能过下去，不然的话就得想着，和离了日子怎么过，难免忍气吞声，搞不好连家用或者是自己想买点什么都要朝人伸手要钱，那滋味难不难受？”
    之前吕书瑶就有一个朋友，也是演员长得很漂亮的，眼睛亮晶晶地说自己要嫁入豪门过上少奶奶的日子了，可是没想到，豪门把钱把的那么死，她做什么都得要批准了才给钱，很快她眼睛里的光就消失了。
    云雁似懂非懂，这和她从小接受到的教育不太一样。
    女儿家小时候听父母的，嫁了人自当有丈夫为她遮风挡雨，老来就应该倚靠儿子，她从没想过这些。
    但她听懂了一点，要有钱。
    -
    二夫人越来越急了。
    自从上次她谋划捞老夫人出来不成，她这里的坏消息就一个接一个，着实没过多少舒心日子。
    当然最坏的消息还是来自她娘家。她弟弟的生意果然黄了，一起合伙的人还卷了钱跑了，报官也没能寻回来，亏了一大笔钱。
    弟弟在家一蹶不振，整日不是喝酒就是赌钱，爹娘来找她寻死觅活，她也是无奈，只能把最近存的一点银子都给了出去，还嫌不够，只说要是凑不上钱，整个家都要卖了去还债啊！
    二夫人心乱如麻，可是现在大嫂管着家里，她也无处下手啊。
    想来想去，只好把姿态放得低低地，去求大嫂。
    -
    “弟妹来啦？”
    吕书瑶悠闲地喝着茶，最近这日子真是舒心啊，没有人搞事就是爽，不知道二夫人来找她干啥。
    不过看二夫人有些憔悴，头上一根簪钗也没有的样子，不是啥好事。
    果然，她还没说话就开始流泪，人都要站不住了：“大嫂，看在我为云家守寡，咱们妯娌这么些年的份上，救救我吧！”
    吕书瑶被她唬了一跳，忙上前去扶她。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啦？”
    二夫人这才在吕书瑶怀里，哭哭啼啼地把前因后果这么一说，吕书瑶心里就开始冷笑，怎么，自己当扶弟魔还不行，还要把其他人拉下水了？
    她立刻假装关切地问道：“哎呀弟妹，这可怎么办才好，要我说，你弟弟也太不小心，上回我那么些问题，你也是，应该跟他说说才是呀，都考虑好了说不定就没有现在的事了呢。”
    二夫人一边拿蘸了姜汁的帕子擦眼角，一边低头带着哭腔。
    “大嫂说的是，都是我的不是，可是如今已经这样了，再不救救他，只怕连我爹娘也活不下去。”
    她一把拽住吕书瑶的胳膊：“大嫂，我知道你往日瞧不上我，可是这次，求求你了救我弟弟和爹娘一命吧！我只借五千两银子，不然我娘家就要没了！”
    “弟妹呀。”吕书瑶眼里满是爱怜，轻轻巧巧把胳膊抽出来，丫鬟们很有眼色地把二夫人扶到了椅子上。
    “我可是从来都没看不起你，你这话就见外了。”看不起她的是原主吕氏，跟我吕书瑶有什么关系？
    “但是吧，俗话说的也好，亲兄弟明算账，咱们妯娌间，自然也是要明算账的。我就来问问你，你说借五千两银子这么多，可是想好了，有什么抵押？”
    刚才还在嘤嘤哭的二夫人愣住了。
    “那借了以后，你们一家准备如何还呢？”她爹娘年事已高，弟弟又这么不成器，拿什么还？一张嘴就借这么多，怕是根本就打算赖账的。
    “弟妹，不是我做大嫂的不帮你，你看看咱们家都是些孤儿寡母的，一家子人呢，都指着我来管，这钱多钱少的，去哪了怎么花的，总要有个说法不是？”
    二夫人脑子里迅速开始想，家里有什么可以拿来抵押的，有什么能值五千两银子？怕是整个黄家都还不够啊。
    不对！她又不是在外面借高利贷，怎的还要这些？这个大嫂就是这么对待家里人的吗？真是欺负我们黄家没人了！
    她气到颤抖，哭也不哭了：“大嫂，你非要见死不救吗？”
    吕书瑶睁大了眼睛：“弟妹，话可不能这么说，只要你愿意坐下来咱们打个欠条，先说好用什么抵押，怎么还，什么时候还，说清楚了自然是要救你的呀。”她还凑到二夫人耳边压低了声音。
    “我说你也多留个心眼，孝顺爹娘那是应该，你弟弟造的孽自然应该他自己去承担责任，怎么还累的你一个出嫁的姐姐给他填坑，你自是尽心尽力了，别到时候还要怨你。”
    二夫人心像被扎了一刀，眼神立刻怨毒起来：“大嫂不借我也就算了，怎么还要挑拨我和娘家的关系？”
    她眼见吕书瑶是不打算借钱给她，也不再装哭，放弃幻想面对现实，沉着脸径直走了。
    吕书瑶担心她搞出什么事情来，又交代夏影注意着些。
    -
    傍晚时分，夏影回来汇报了。
    二夫人把她从前头上戴的那些满头的首饰，都悄悄叫人送出去当了，还有几件府里的古董摆件什么的。
    “你找到她当到哪里去了？”
    “回夫人，找到了的，就是永兴坊那边的和盛元当铺。”
    “行吧，你去取了银子，去赎回来吧，注意跟当铺的人留下证据，以防万一，以后也好说的清楚。”
    这黄氏也是个头脑不清楚的，上次在吕书瑶这里碰了壁，不长记性，这次换个面孔就想再来，真的是不知死活。只怕经过这次，已经是对自己恨之入骨了。
    吕书瑶一点也不同情她，她不仅心甘情愿被娘家吸血，还把坏主意打到了别人身上，心已经黑了。
    “夫人，门房又收到了帖子。”
    有丫鬟送上来一张烫金帖，吕书瑶定睛一看，居然是魏家送来的，就是上次那个欺负了云雁后来又被她收拾了的魏家。
    魏家夫人大意是回去之后深刻反思，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想当面赔罪冰释前嫌，因此设宴款待，作陪还有哪些哪些人，请吕书瑶和云雁务必赏光。
    ------
    作者有话要说：
    《南歌子词二首 / 新添声杨柳枝词》唐-温庭筠
    一尺深红蒙曲尘，天生旧物不如新。
    合欢桃核终堪恨，里许元来别有人。
    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第15章 自作孽
    “去啊，我倒要看看她们要搞什么幺蛾子！”
    原本把这件事跟云雁说了之后，云雁还有些犹豫，按照魏紫那样的性格，必定不会打从心眼里觉得自己做错了的，不知道会弄出什么事情来。
    吕书瑶却很刚，还安慰云雁，这里社交圈子就这么点大，每次都避开她们的话，岂不是好多地方都不好去了？不如一次解决掉，让她们以后再也不敢伸手！
    这就算是把魏家的帖子接下来了，她还交代云雁，这两日好好养精蓄锐，到时候好去会会那娘俩。
    到了正日子那天，两个人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出了门，俗话说的好，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云雁没听过这句话，她是听后娘讲的，打扮好了，身上就会有一股莫名的底气在，毕竟吕书瑶以前也是靠着认真打扮才敢进奢侈品店的~
    她们到的不算早，魏紫亲自来把她们迎了进去，可以说是态度非常好了。
    吕书瑶看了云雁一眼，她绝对有问题。
    魏紫这次举办宴会的借口是她家刚修好了一个园子，邀请大家来游玩，有不少夫人小姐们已经是先到了。
    魏紫脸上一丝以前的骄蛮之气也没有，亲亲热热地挽着云雁的胳膊，好似一对亲姐妹一样，吕书瑶怕她有什么动作，紧紧跟在身后守着。
    有丫鬟敲击银器，发出叮当脆响来。庭院里渐渐安静下来，望向人群中间的魏紫和云雁。
    “今日当着各位夫人小姐们的面，我魏紫，在这里认认真真地向云雁小姐致歉。因为我过去的不懂事，言行无状，冲撞了云雁小姐，是我的不是。劳夫人教导，”她顺便cue了一下吕书瑶，接着说道，“我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自己的行为有多无礼，所以应该给云小姐郑重赔礼才是。”
    魏紫在所有人的目光里，镇定自若地朝云雁和吕书瑶各自行了一礼。
    云雁完全没料到她会这样豁得出去，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何必如此，我也不是那心胸狭窄之人……”
    “魏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啊？”吕书瑶不动声色的把云雁护在身后，早看出这小白莲是个窝里横的，在外面满没有什么战斗力。
    “当日你出言不逊惹哭了雁儿，我已经找过你母亲，你也受到教训了，此事已经了结了。今天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旧事重提，可是把我们架在火上烤？好让别人觉得，我们得理不饶人吗？”
    吕书瑶脸已经冷下来了，魏紫的脸上却是青了白白了红的，颜色一阵阵变化。
    “魏紫不敢，实在是回去之后辗转反侧觉得对不起云雁小姐，才想再郑重赔礼道歉的。”
    被吕书瑶一瞪，她自己也渐渐说不出话来，好在已经有热闹的夫人开始打圆场，说过去的事不提了不提了，今日来是要观赏魏家的新园子的，于是气氛又重新慢慢热络起来。
    “母亲，要不，我们还是回去了吧？”
    云雁想要退缩了，吕书瑶也瞪了她一眼，这才哪到哪？刚才明明只是个下马威！这魏紫学乖了，必有后招的。
    魏紫家的新园子确实是花了心思的，叠山理水，移花栽木，精巧的亭台楼阁，还有汩汩活泉小桥流水，十分精巧，不时就能听到几声赞叹。
    魏紫使劲绷才绷住了假装无事发生，走在最前面为大家介绍。走到一处池塘边，她停下来仔细说，那是一整块特意从苏州运来的太湖石，形状十分奇特而且内有孔洞，足够小孩在里面穿过。
    云雁母女俩原本在最后的，可是也不知道怎么的，不知不觉就挤到了池塘边上，脚下几寸外就是水了，
    忽然，云雁猛地感觉背上一股力气传来，推了她一把，像是直接要把她推到池塘里面去！
    眼下已经是深秋，这要是落了水，就算是救得及时也得伤风受寒，体弱些的直接去了也不是不可能。
    好在吕书瑶一直就在她身边，眼见她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倾，眼疾手快一把把她拉了回来，就算如此，云雁脚下也趔趄了一下，鞋袜已经是沾了水。
    她还在惊魂未定，吕书瑶已经开始回头在人群里搜寻，刚才身边就那几个人，到底是谁？
    再环顾一圈，园子里不止有丫鬟仆妇，角落里还守着两个护卫。
    吕书瑶心一沉，她也来了这么久了，多少了解了这些古代女人们的小算盘，这魏紫的心也是够狠的，这要是掉水里了，先不说她自己身体受不受得住，假意说没有会水的仆妇，找个护卫救她上来，众目睽睽之下，那这丫头的清白闺誉可就不好说了啊。
    还是现代好，穿比基尼都没事，可是眼下她们在古装剧本里，云雁一直以来面对的就是这样的环境。
    即便她们来时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现在也是有点后怕，加怒气值噌噌上涨。
    最前面的魏紫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场景，心里不由得有些扼腕，没想到这个后娘反应如此之快。她对上母女二人的眼神，露出最温和无害的笑容来，第一次感觉到原来修炼茶艺这么快乐。
    “园子游得差不多，我们府上已经备好了宴席，请各位夫人小姐移步入席落座~”
    云雁鞋袜都是湿的，十分难受，好在有裙子遮掩，不大能看得出来。她原本打算就这样忍到回家的，没想到刚刚坐下来没多久，就有个魏家的丫鬟过来了，说是她家小姐准备了干净的鞋袜，请云雁下去换了再来。
    云雁看了后娘一眼，后娘点点头，示意她去吧，朝雾也立刻跟上了，谁也没注意到，吕书瑶身边的夏影什么时候也不见了身影。
    吕书瑶起身去找魏紫。
    席还未开，魏紫在人群中穿梭往来，不防迎面差点撞上了这位云夫人，云夫人暗中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腕。
    “魏小姐，我有些事还想私下里问问您。”一直把她拽到外面来。
    “你，你要对我做什么？这是我家！”魏紫很快醒过神了。
    “那不知道魏小姐，又要对我家雁儿做什么？”
    魏紫的眼神果然躲闪起来：“你说什么，谁要对她怎么样啊。”
    吕书瑶懒得再跟她废话，正好夏影回来，两个人合力把魏紫一起牵到云雁被安排换衣服的房间。
    “夫人，照你说的，朝雾先进去看过了，没人才让小姐进去了的，湿帕子捂了口鼻，守着门口没人过来。”
    “那就好。”
    是她家夫人，朝雾连忙开门，和她们一起把魏紫推了进去。
    当谁没看过宅斗小说呢？这么老套的情节，是个人都猜到了好吗？
    不是提前在屋里安排个男的直接对女主下手，就给女主的饮食里面放点安眠药，或者是搞个什么迷/情/香之类的，好让女主失去意识，再让所有人来撞破这一幕嘛，简单。
    既然你要这样搞我家云雁，那我就直接偷梁换柱了，让你来试试你安排的这一切吧。
    她们把魏紫锁在了屋里，一开始，她还大声拍门叫喊，可是这原本就是为了陷害云雁专门找的一处十分僻静的地方，压根没有人过来。
    渐渐地，她声音就软下去了，只有破碎的一些声音偶尔忍不住出口。
    吕书瑶和云雁自然是好整以暇地回到了席上。
    魏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原本这时候应该魏紫跟她一起的，不知道这孩子跑到哪里去了。她显得有些焦躁，还但是决定按照原计划进行，招呼夫人们来“看一场好戏。”
    一行人走了到一个僻静的屋子门前，里面隐约传来女子的喘息声，魏夫人假意大惊，这里面是谁？一面吩咐人寻了要是来开门。
    好不容易折腾到门开，一个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姑娘立刻倒了出来。她身子不停地在地上蜷缩扭动，发出种种声音来，小姐们不懂，底下的夫人们还不懂吗？立刻变了脸色。
    魏夫人却认出了自家女儿的衣裳。
    怎么回事！
    这里怎么会是她的紫儿！
    不是安排好了，要把云家那丫头关在这，好好让她露一回丑吗！
    也有人认出了那是魏紫，开始小声地交头接耳来。
    “那分明就是魏小姐吧？啧啧啧，现在的小姑娘不得了喔，魏家也是，哪里来的这么些脏东西哦，以后可要离她们远些知道了吧？”
    魏夫人顾不得这些，扑在魏紫身上喊：“紫儿，紫儿！你这是怎么了！”
    又连忙吩咐丫鬟：“愣着干什么！快去寻被子来！请大夫！”
    魏紫早已迷迷糊糊地了，嘤嘤乱喊些痒啊痛啊的，早就有人听不下去，捂着耳朵甩脸走人了。
    如果她现在清醒的话，可以说是社死当场，马上全家搬离地球的程度。
    吕书瑶带着云雁躲在暗处，问她：“解气吗？”
    云雁点点头，她真的没想到，魏紫居然真的有这样的心狠手辣，后娘像是未卜先知一样——后娘表示你要是看过那些宅斗文学你也能未卜先知。
    “这孩子心完全坏了，也不知道是自己长坏的，还是家里宠坏的，你你不给她长长记性，她不会知道痛的。”
    “走吧，回去啦。”
    其实她还想说些话的，算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
    “雁儿，你可别被你后娘骗了！”
    二夫人一副急她之所急的样子，只差没有亲自上手去晃云雁脑子里的水了。
    第16章 约会
    母女俩回到家，云雁才刚刚换了衣服吃点东西，二夫人就不请自来了。
    她最近经常来找云雁说话，大半是来打探吕书瑶的。云雁不想理她，可毕竟是长辈，只好维持着表面上的尊敬，顺着她的话，聊了下今日出门的一些事情。
    当她知道后娘确实猜到了魏紫不怀好意，还坚持要带云雁出去，想一次性给魏紫一个教训，免得她以后还敢找事，立刻又开始了。
    “雁儿，你听二婶说。你后娘如今是不比以前了，这你总得认吧？她从前哪有这样的心眼在外面。”
    这确实是，云雁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你看看，她明明知道那魏家今天肯定安排了陷阱，还要带你去，你想过没有，这是为啥？傻孩子，二婶跟你说，往好了说，你们俩都解决了都没事，你可不就是觉得她怎么这么好在外头护着你？要是万一出点什么事，那有事的也是你，她也不吃亏啊！横竖都是赚的！”
    “女孩子哪能这么不注意呢！二婶没读过什么书，也知道别人说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是这个意思吧？哼，你看她最近一副把你当亲生姑娘看的样子，真是亲生的她舍得带你去冒这个险？她连瑞儿放老夫人那都舍不得！”
    二夫人越说越激动，脸都红了，倒比云雁自己更义愤填膺。
    云雁不想接这个话，总归是后娘帮自己出了气的，她看见二婶头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插戴，冷不丁地问：“二婶，怎么你今天这么素呀，头上什么都没戴？”
    “嗨，这就在家里，戴那些干什么怪沉的。。。”二夫人眼神躲闪，还有些支吾。
    云雁多少懂了些，二夫人脸上就有点挂不住，很快就找借口走了。
    可是她话已经说出来了，云雁就没法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云雁从小没了娘，心思本来就敏感细腻，叫二夫人这么一挑拨，还是听进去了些。
    是啊，万一出了什么事，失了清白的可是自己，后娘能有什么事？
    都是魏紫做出来的事情，后娘顶多就是个不细心照顾继女的名声，她原本也不是什么在意名声的人不是吗？
    云雁越想越对劲，再回忆下最近这些日子来，自己确实在不知不觉间，慢慢接受了后娘，甚至觉得她改过自新了，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猛然间惊醒过来，后娘就是后娘，她不能继续这么相信下去了，如果有万一，吃亏的恐怕还是自己。
    -
    “小姐，李家小姐来啦！”
    朝雾兴冲冲地进来禀告，她也喜欢这个大大方方的李家小姐，觉得她人真好，对自家小姐也好，虽然意外她突然上门，也还是高高兴兴地跟云雁说起来。
    云雁也是又惊又喜，她怎么来了？
    “曼儿！怎么也没派人来说一声呢，我也好准备好招待你。”
    两个姑娘十分亲昵。
    “我心里高兴，实在是忍不住要来跟你报信，就不请自来啦。”
    李曼笑眯眯地看着云雁。
    “是什么好消息？”
    云雁原本以为她是知道了魏紫昨天的事情，特地来找自己聊天的。李曼昨日没去，想来是魏紫担心两个人关系太好，李曼会帮她说话，故意就压根没有请她，这么看来是有别的事？
    李曼神神秘秘地看了一眼朝雾，云雁了然，找个借口把朝雾打发出去了。
    “好曼儿，到底是什么事呀，连我的贴身大丫鬟也听不得？”
    “雁儿，你猜猜，到底是谁给你送的那封花笺？”李曼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眼睛直盯着云雁，害的她脸红了，身上的气势顿时就弱下来。
    “你说什么呀，我可不知道。”这是有点害羞了。
    李曼也不再吊她胃口，直接说了：“你知道我家三哥哥吧？”
    自然是知道的，李曼有三个哥哥，她点点头，心跳加快了，该不会是李曼的哥哥……
    “我三哥哥有个好友，是温知府家的二公子，因为跟我三哥哥关系好，也是经常到我家来玩的。上回我们遍寻不见的那个丫鬟，就是温二公子的丫鬟了，借着我哥哥的名义，送到我家来，又找上你的。”
    “这么说来，不是找错了人？那，那他是如何认得我的？”
    云雁想到确实是有这样一个人，满心爱慕着自己，因此找了李家哥哥帮忙，只觉得心里扑通扑通地，有只小鹿都快要跳出来了。
    “你别急呀。”李曼促狭地渣渣眼睛，这才又接着说，“上回我找不着那个丫鬟，在家里发了好大的火，我三哥哥知道了，才偷偷告诉我的，是温二公子找他安排的这件事。我当时也是问他，那温二如何认得你的？你猜他怎么说？”
    “我三哥哥说，他们是在上次我家办秋日宴的时候见到你的，你如何被魏紫欺负，如何梨花带雨惹人心疼，那温二就记住你啦！”
    云雁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那天，她吃了一惊，那天明明是她相当狼狈的时候，魏紫气焰嚣张，她含泪忍住，退而回家，整个人都伤心到了一定程度，如何知道这样的自己居然被别人看在了眼里，还十分爱怜？
    “可我那天明明形容失态……”她讲不下去了。
    “正式如此，才招人心疼呀。还有你那支缠丝水仙，总算是找到啦，也是被他捡到了，自此日日望着发钗，心心念念都是你。他还托我哥哥，叫我带了这个给你。”
    说着，李曼拿出一个精致的荷包来递给云雁。
    分量不重，有沙沙的颗粒感。云雁打开一看，却是一把红豆，小小的一颗一颗，温温润润。
    李曼已经看见了，她笑嘻嘻地说：“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云雁的脸已然是红透了，突然，门外又传来朝雾的声音。
    “小姐，夫人听说李小姐来了，叫厨房给二位小姐们预备了些点心吃食，奴婢给您拿进来。”
    房里瞬间安静了一下，才想起云雁的声音：“进来吧。”
    朝雾进门放下东西，又轻手轻脚地出来了，奇怪，小姐脸怎么那么红，在里面闷着了吗？等会李小姐走了，一定打开门窗好好透透气。
    云雁又想多了，后娘这时候叫人送东西过来，莫非是要看李曼跟她私下里聊什么？
    这已经不止是关心，更多地变成打探了吧，她就有些不喜。
    李曼什么也没察觉：“他还有话给你呢，你那发钗不是被他捡到了吗，那温二也知道姑娘家的东西在他那里不合适，想还给你，只是想见你一面以解相思之苦，你答不答应？”
    “这，这如何可以？”云雁头都抬不起来了，被羞的。
    “怕什么，我和我三哥哥一同去呀，你以为我叫你一个人去吗？”
    她心里斗争了半天，还是没挡住内心的悸动，答应下来，和李曼商量好时间，就在三日后，约在浮光寺见面。
    李曼有仔细跟云雁讲了一些她知道的温二公子的信息，什么知府大人为官有道，二公子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啦，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家芳心暗许啦，直把云雁羞得快打人了，才满意地走了。
    这小姑娘情窦初开，就遇到这么一个把自己放在心上的人，不沦陷是不可能的。李曼也满心觉得温家是个不错的归宿，为自己的好朋友有了这样的爱慕者而开心，为自己从中出力而有成就感。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找个什么借口在那一天出门？
    -
    吕书瑶还有点开心，云雁来找她说，要和李曼一起去寺里烧香，女孩子们多一起出去玩玩是好事呀，她立刻就答应下来了。
    “李家夫人带着李曼一起去吗？”
    这个不好撒谎，万一后娘听到李夫人去也要跟着去怎么办，云雁就摇了摇头。
    “那你们俩女孩子，出门的安全问题怎么办呀？万一再遇上个魏紫那样的，不行，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太好了又可以出门玩了！
    寺庙应该都在山上吧？得出城，两个女孩子确实不太安全，正好让她陪着出去玩玩，看看这时候的寺庙是什么样的，这不就等于免费逛景区吗。
    云雁傻眼了，她慌忙说：“母亲，曼儿的哥哥会护着我们一起去。”
    嗯？心中的雷达瞬间响了，这不会是李曼给哥哥和云雁制造的约会机会吧？
    那这样自己就确实不好去了，年轻人们要一起玩，她要凑热闹肯定是讨不了好的，为了继女的好感度，吕书瑶感叹自己真的是放弃了太多。
    “那就好，那你们去吧，可千万要注意安全啊！这样，夏影，你安排一下，该给雁儿准备的东西都准备齐了，再找两个稳重的老人，务必不能叫小姐出什么事，听懂了吗？”
    希望孩子们约会顺利，云雁心情好了，那她心情就会更好。
    李家的话不知道男孩子怎么样，至少李夫人这个婆婆和李曼这个小姑都还是挺不错的，至少以后应该不存在婆媳小姑的问题。
    吕书瑶满意地答应了，她哪能猜得到，约会对象并不是李家的儿子，而是那个处心积虑的温二？
    第17章 被发现了
    “夫人，不好了！”
    怎么回事？才送继女出门没多久的吕书瑶刚处理完家事，还没来得及看看小云瑞怎么样，就听到下人来报。
    云雁在路上遇到了意外。
    原本她们说好了的，云雁先坐马车去李家门口，和李家兄妹俩汇合，再一同出城去浮光寺，可谁能想到，就这么短短一段路上，就遇到事了。
    “雁儿可有事？你仔细说说！”
    好在吕书瑶提前安排了人跟着，本来马车走得好好的，都快到李家了，忽然撞上了几个地痞流氓样子的人，非说是云家的人故意撞了他们，欺负云家只有一位小姐在，闹着非要拿出个说法来。小姐有下人护着，暂时是没什么事，所以她就赶快先回来告诉夫人了。
    呦呵，这不就是古代版碰瓷儿吗。话说这云雁不愧是天命女主，走到哪事情是到哪。
    吕书瑶不敢耽误，一个女孩子家，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她匆匆忙忙赶过去，看到的却是几个地痞流氓已经被捆起来了，云雁已经掀开了车帘，正红着脸望着面前的两个年轻人。
    怎么事情好像已经被平息了？这两个人又是怎么回事？
    她十分利落地跳下马车，走到云雁身边。
    “母亲！你怎么来了？”云雁有些紧张和惊慌，可能是有点被吓着了。
    吕书瑶拍拍她的手，稍微安慰了一下她，这才知道了眼前的情况。
    “母亲，这位，是温二公子，正是他行侠仗义，救了女儿。”
    她示意右边这位白皙的公子，说着，脸又微微有些泛红，头也低了下去。
    这位温二公子颇有些粉面小生的感觉，看到云雁娇羞，目光忍不住地追随而去，吕书瑶明显看到了他的申请，心里就有点觉得这不像是个正经人。
    朝雾过来仔细跟吕书瑶说了一遍。原来这些地痞流氓硬是说云家的马车撞到了他们，如何伤到了还耽误做事，张口就要一千两银子的赔偿，这怎么能行？好说歹说也不讲理，还威胁说要对云雁如何如何。
    正是遇到了这位温二公子，他路见不平，上来义正辞严喝退了这伙人，才问明白了这是云家的马车，又说自己认识李家兄妹，真是太巧了。
    另外那位年轻人也是过路人，他见那伙地痞流氓要溜，眼明手快地把他们抓了回来，说要送官。
    眼下就是这么个情况，吕书瑶心里送了一口气，云雁没出事就好，该谢谢别人的自然要谢。
    她先是向温二公子行礼谢过，又来谢另外一位年轻人，他身材颀长剑眉星目，自称姓邓，吕书瑶也立马改口，称他为邓公子。
    只是这位邓公子，好像还有话要跟她说？
    “这位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吕书瑶迟疑了一下，答应了，跟着这位邓公子走到一旁。
    他低声说：“这位夫人，许是我多管闲事了，只是我刚才路过的时候，是看到那位温二公子身边的下人，和这几个流氓一起在旁边的巷子里说话。”
    吕书瑶睁大了眼睛，表情也严肃起来，这难道是自导自演的一出英雄救美？
    “多谢邓公子提醒，我一定会好好留意的。”
    她再次诚诚恳恳向别人道谢，邓知行离得近了，才发现这位夫人很是年轻，容貌艳丽，眼神却有些锐利。
    他没想到这么年轻的夫人，居然已经有了那么大一个女儿，又意外于这位云夫人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丝毫不像是个没什么见识的深宅妇人。
    令人印象深刻。
    温二身边的书童小声道：“二少爷，那家伙跟云夫人说什么呢，该不会被他看出来看吧？”
    温二嗤笑一声：“你不是说安排的万无一失？他要送官叫他送去，回头你再把这些人捞出来不就得了？怕是仗着捉了人，跟云夫人讨要些好处呢。”
    也是云雁早就害羞躲到马车里去了，他才敢说这些话。眼见这位美艳的云夫人回来，他立马又端出一副正义少年的样子。
    “夫人，正好我和李家三少爷熟识，我护送云小姐去李府吧，也免得您再担心。”
    “谢过温公子好意，只是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所以我打算亲自和我女儿一同去了。”
    温二傻眼，没想到自己一通安排，招来了这么一位难缠的？天地良心，他只想勾搭人家小姐，没想见父母呀！
    但现在又不敢说什么，只好乖乖跟在云家的马车后面护送。
    -
    李家兄妹早已经等在了门口，看到云家马车终于到了，还一来就是夫人和小姐两个人都来，温二在后面乖乖地跟着，都有些诧异。
    吕书瑶主动跟他们打了招呼。
    “好孩子，实在是雁儿刚出门就遇到了那些个地痞流氓，若不是温二公子及时相助，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呐！我是万万不能放心的，今日我就跟你们一路，不然雁儿有个好歹，我如何有脸面下去见她父亲？”
    她眼泪都快要流下来，演技好到自己都要相信了，李家兄妹俩跟温二对过一个眼神，只好答应下来。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爱玩闹，你们只管玩去，不用管我，有什么想要的来找我就行了。”她可是很大方的。
    不过李三见到温二来找自己玩，十分热情邀请他一路同去，最终成了李家兄妹，云家母女，外加温二这么一个奇怪的组合。
    -
    浮光寺。
    一行人一起上完了香，李三和温二就迫不及待跑出去玩了，两个姑娘家还耐着性子，陪她前后逛了一圈，又坐进斋房里喝茶。
    吕书瑶四平八稳坐着，听着闲聊，旁边说这浮光寺大概已经香火鼎盛了多少多少年，如何灵验，当然最灵验的是求姻缘，李曼和云雁都有些不好意思。
    她冷眼看着，原本以为云雁是来和李三约会的，可是这么看下来，可能性不大，那个温二要真是如邓公子所说，倒真是处心积虑了。
    那小子明明看起来就油头粉面的，小姑娘到底看上他什么了？还不如那个萍水相逢的邓公子看起来清爽正气呢。
    邓知行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他身边的小厮元宝紧张了一下：“少爷？”
    “没事，那几个人送官了没有？”
    “送了送了，照您的吩咐，也给吕大人说明了前因后果，吕大人必能秉公办案的。”
    “那就好。那个温二你打听清楚了？”
    “打听清楚了，说是温知府家的二公子，向来有些风流的。”
    邓知行顿了一下，想起之前那母女二人，罢了，好人做到底，还是跟过去看看吧。
    -
    两个姑娘渐渐坐不住了，吕书瑶假装不知道，李三在外面探头探脑，最后还是忍不住硬着头皮来叫人。
    “两位妹妹，可要到后面再去逛逛？后面有石壁书法，还有松林花丛这些可以赏玩。”
    李曼和云雁眼巴巴看向吕书瑶，生怕她又要跟着一起去，她心里觉得好笑，脸上是温柔的表情：
    “去玩吧，小心着些就是了，不用在这陪我，也怪闷的。”
    吕书瑶心知这几个孩子一定私下里有安排，如果云雁是跟李家兄妹，那她觉得无所谓，乐见其成，如果是那个不知道底细的温二，就多少有些不妥当。
    她等着二人出去了，也带着夏影远远地跟上，果然看三个人绕了几绕，成功跟温二碰头。
    然后兄妹俩非常有眼色地走了，留云雁和温二独处。
    他俩在说啥呢，还是第一次见云雁这朵小白莲这么不胜娇羞的样子，哎怎么还掏出东西来了，这是送的什么，跟之前那支缠丝水仙发钗那么像？
    吕书瑶躲在一块半人高的石头后面，对夏影说：“你眼睛好，看看那是不是雁儿原来那支发钗？”
    夏影努力看了半晌：“好像是，奴婢也不敢确定。”
    他俩到底在说啥呢，能不能再靠近点，听得更清楚些？
    趁着没人注意，她迅速转移到一处更近的地方隐蔽好身形，只听见那温二说：
    “雁儿，”他望着云雁，眼里似乎饱含无限柔情，吕书瑶觉得这人可真够不见外的，一上来就开始叫闺名，“雁儿，我总算是见到你了。”
    “自从那日我在李家捡了你的发钗，你曼妙的身影就牢牢印在了我的心上，我茶不思饭不想，日日夜夜都盼的是什么时候能再见你一面。”
    “当然，我也是怕唐突了佳人，才借李家给你递了东西，你都收到了吗？”
    云雁红着脸点点头。
    “那，你喜欢吗？”温二尽最大程度柔声说道。
    “我想着你应该是会喜欢的，像你这样冰清玉洁，亭亭玉立的姑娘，自然应该配那些。”
    吕书瑶满脑子问号，什么时候还送了东西了？她怎么不知道。不过这人说话真有点恶心。
    他原本就挨着云雁，眼下是越靠越近，云雁的头也越垂越低，说话的声音跟文字似的，不知道温二是不是就喜欢这种清纯少女型的，他接着深情款款地说：
    “雁儿，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
    “这是做什么！？”
    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吕书瑶直接从藏身之处走出来，把两个几乎抱在了一起的年轻男女吓了一跳。
    “云夫人，您，您怎么会在这？”
    第18章 劝不动
    温二吓了一跳，立刻从云雁身边弹起来，毕竟他原本只是想玩玩的，万万没有想把别人长辈招过来。
    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与云小姐一见如故，正在谈天说地。”
    一见如故？
    谈天说地？
    这种扯谎的话他还真是张口就来。
    吕书瑶冷着脸嗤笑一声：“温二公子，我刚才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你什么时候捡了雁儿的东西，还私自留下，这可是君子所为？”
    天知道他有没有对着发钗YY！
    “年少慕艾，也当发乎情，止乎礼，温公子想来也是读过书的，知道礼义廉耻怎么写，如何能做出私相授受之举，还在这寺庙后山相会？若是被人发现了，你是男子，无非也就是传出个年少风流的名声，可曾想过女儿家该如何自处？”
    说着说着火气上来了，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想的是李三和云雁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礼教吃人，即便到了现代社会，舆论也仍然集中在女性身上，吕书瑶见过太多例子了。
    “母亲……”云雁弱弱地想要劝阻一二，直接被后娘拉到身后去了。
    她此刻羞惭难当，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第一次与温公子的私会就被后娘揭开，脸上火辣辣的。
    她从小没了娘，亲祖母有了孙子以后对她就不上心了，又在黑心的后娘手下艰难讨了那么久的生活，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来自别人的好了。
    所以当李曼对她仍然那么好的时候，她很是感激的，同理，当她忽然发现，自己也在被人爱慕，被人思念，那是她从来没感受到过的一种心动。
    这位温公子对自己一见钟情，相思入骨，叫她如何能不动情？
    更何况，当她遇见那些让人害怕的地痞流氓的时候，那么孤单无助，是温公子像天降的一样，恰好出现在她眼前，救她于危难之中，这就是她梦里那个救她英雄吧！一定是的！
    这么一来，她更加相信温公子就是她命定的良人了，况且他彬彬有礼含情脉脉，随意看过来的一个眼神就叫她心里发颤，叫她如何能把持的住自己？
    她才会在这样的气氛之下，不知不觉就靠在了他的怀里。
    可是，这样美好的气氛，就被那个凶神恶煞的后娘破坏了。后娘怎么能把温公子说成这样呢，他不是的！
    云雁正想为温公子说话，就被吕书瑶一个眼神瞪了回去，这个小白莲差点被人骗了还要帮人数钱，怎么脑子这么不清楚呢？
    “母亲，温公子是好人，他刚才还救了女儿，是女儿愿意的……”云雁觉得很委屈，泪珠就凝在了眼眶里，温公子明明这么好，后娘刚才也在场啊。
    吕书瑶头疼了，这还是小白莲吗？怎么变成了傻白甜？
    温二眼看情况不对，再这么下去，这云家小姐怕是就在跪在云夫人面前说他们俩是真心的了，这云家要是回过神了，逼着自己娶她怎么办，他可不想被套牢啊，当即就想溜。
    “云夫人说的是，温某惭愧，在这里向二位赔礼了，告辞。”说罢就赶紧跑了。
    吕书瑶还想拦住他，被继女泪光闪闪地拽住了衣袖，只好气呼呼地带着云雁下山回家了。
    藏在另外一边的元宝看向自家少爷：“少爷，那我们？”
    全程围观的邓知行想想刚才那位有些泼辣的夫人，沉默了一下，觉得那云家已经是看穿了温二的打算，也就不会再出事了。
    “用不着我们了，走吧。”
    -
    说实话，吕书瑶一个现代人，怎么会阻拦自由恋爱，关键是现在这个背景就是在古代啊，万一出事，绝对是女孩子的名声要被毁，那她以后怎么办？
    自己说不定还要被牵连，再被贴上原主那个黑心后娘的标签，被人唾骂？
    况且这个温二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油头粉面甜言蜜语的，那位邓公子好意提醒过了，温二身边的人和那几个地痞流氓在巷子里说过话，搞不好就是他们专门安排的，搞这么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让云雁动心。
    真要是由着她去了，万一被始乱终弃了，那搞不好还要来怪自己，怎么不拦着她，是吧，这个风险可是很大的。
    现在她不开心？那是肯定会有这么一阵的，好好劝劝，让她知道了这个温二的真面目，不就劝回来了嘛。
    吕书瑶一回到家，就交代人去仔细查查这个温二公子的底细，不光打听他家世背景，口碑传言，最好是连秦楼楚馆那些地方也一并去问问。
    凡走过，必定留下蛛丝马迹，就不信捉不到这个人的马脚。
    -
    后娘吩咐了，这段时间不准她出门，也不准李曼来云家。
    云雁一时间心乱如麻，这样的话，她怎么才能知道温公子的消息呢？他在山上被继母胡乱冤枉了一通，也不知道心里好不好受，会不会连带着把自己也怨上了，从此再不跟她有往来？
    不，不会的，温公子对自己是真心的，他一定会再来的。云雁怀抱着这样的期望，开始恨后娘。
    都是因为她，伤了温公子的心！
    她已经全然忘记了后娘这段日子以来对自己的好，各种份例上的改善，还有外面护着自己给自己报仇的，那都是她应该得的，也都比不上情郎的几句甜蜜。
    所以当后娘来跟自己说温公子不是好人的时候，她根本不信，甚至觉得是后娘编造了来骗她的。
    吕书瑶扶额，快被这个恋爱脑上头的继女气死了。
    “你怎么能不信呢？这温二虽然是知府家的儿子，照理说是不缺管教的，可他有个极其护短的祖母，有什么错都给他兜着，觉得都是外人的不对，可不就把他养成了个浪荡的性子？”
    “这些可都是买通了他家下人打探出来的，温家这个老二是个好色的，以前在家里就霍霍自家的丫鬟，被老太太打死了抬出去的就有好几个，后来喜欢上了在外面勾搭良家女子，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好些个小姐都哭着喊着要嫁他”。
    叫吕书瑶看，长得是个小白脸的样子，嘴还是甜的，也难怪能骗到一些女孩子。
    “城东一家殷实商户之女，被他骗的失了清白，还以为他要上门来求娶，怎么也等不到，最后投江自尽了。”
    云雁压根就不信她：“商户之女，如何配的上温公子？”
    你当云家是什么高官府邸吗？不过是你祖父做过官，也早就死了那么多年了啊，现在是全靠有钱。
    吕书瑶心里翻了个白眼，接着说：“那你知道刘家那个最大的女儿，为什么剃了头发去做姑子吗？刘家总归和温家差的不多的吧，也是官宦之家。她也是被温二的甜言蜜语哄骗了！刘家人上门去找个说法，原也是想着不如叫他们成亲算了，两家人面子上都好看，温二不肯，他祖母护短，说肯定是那刘家小姐勾引人在先，不肯要这样的孙媳妇，那姑娘气不过，当晚就把头发绞了。”
    “那，这些事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曼儿也没说起过。”这怎么比话本听着还夸张？云雁有一丝松动了。
    “我看你那个闺蜜，她自己也不知道。”温二只是跟李三是好朋友，李三怎么会把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告诉他妹妹？至于云雁，管她干什么，只是妹妹的朋友罢了。
    “温家人自然是把这些事情捂的严严实实的，不然温二以后怎么娶得到高门女？况且他爹是知府，很多事自然方便做的，要不是找到了温家的下人，那人喝醉了酒，我们也不会知道这些内里。”
    云雁还是不怎么信，她咬着下唇说：“母亲，万一是那下人有嫌隙，对温公子怀恨在心，故意说这些出来……”
    气死了气死了，长点心吧孩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相信那温二是好人，吕书瑶气得拍了桌子，站起来道：
    “好，这些别家姑娘的你不信，我就问问你，他如果是真的对你有意，应该怎么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是不是应该先禀告父母，求得同意之后再请媒人上门，问过我们云家是否愿意，再名正言顺地来往？这么私相授受，你知道传出去，你会被唾沫星子淹死吗？他要是真的中意你，为什么不替你想到这些？”
    “他是想先问过我愿不愿意……”
    怎么还有这么没脑子的天命女主！她真的是女主吗，编剧怎么想的！吕书瑶要气死了。
    “行，你现在信他，我一定给你找到证据，让你看到他的真面目，到时候你就要来感谢我了。”
    说罢气冲冲的走了，留云雁在房里自己清醒。
    可是云雁现在满心都是情郎，只觉得后娘是故意要拆散他们
    -
    温二狼狈下山，见身后没有云家人追来，才把心放肚子里。谁知道看起来柔弱的云家小姐有这么一个母亲？上来就是这么一顿劈头盖脸，他真的是好久没吃过这种亏了。
    不行，得去缓缓。他坐上马车吩咐下人，去找狐朋狗友喝顿酒再回家。
    “温二，你最近怎么不见人，又勾搭上哪家小姐啦？”酒桌上，有人挤眉弄眼地问他。
    他三两杯下肚，就有些飘飘然：“害，快别提了，今天可差点被她家人堵在山上了，我可不敢再招惹她，不然闹起来了，我爹那说不得又得给我断粮。”
    “哎呀，你温二公子什么时候怕过这个？这俗话说的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得着不如偷不着，你这眼下不就要偷不着了？那滋味，不得尝尝？”
    那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么一说，酒桌上倒都被怂恿起来了，调侃温二。
    温二被这么一激，酒气上头，当场放话话，搞不定这家小姐，还不如回家娶媳妇算了！
    第19章 夜半私会
    李曼再来云家的时候，就吃了个闭门羹。
    尽管门房态度挺好的，只是客客气气说，夫人交代了，大小姐伤了风得在家里休养一阵子，不好见客，请李小姐近日不必上门。
    但她知道，云夫人这是埋怨上她了，雁儿和温二的事情，她在中间作用很大。
    毕竟温二第一次见雁儿是在她家，送东西是以她的名义送的，连见面也是经她的手安排，一起去的浮光寺。可她是真心觉得这是一桩好事呀，男方是她哥哥的好友，知府家的公子，女方是她的闺蜜，也是大户人家，不是正般配吗？
    可她自己也清楚，私下里的来往虽然大家多少都有点，可一旦暴露出来，还是说不过去的，云夫人想必也是揪住这一点，对自己没什么好印象了。
    李曼带着点不解和内疚走了。
    那一日她和哥哥李三在浮光寺逛了好大一圈再回到后山，却不见了温二公子和云雁的身影，再问过寺中人，原来云夫人也走了，匆匆带着云雁下了山。
    他们就知道不好，一定是被云夫人发现了。
    果不其然，她今日上门打探情况，就被拒之门外了，雁儿一定是被禁了足。
    可是温二还通过哥哥找她，请她帮忙传话，这可如何是好？
    李曼发誓，这次之后，她再也不做红娘了，谁知道帮来帮去，会不会帮个仇家出来？这就是最后一次了。
    她想了想，见不到人，只有送东西进去，又不能叫云夫人发现，只好写了字条，藏进点心里，说是自己亲自做的，叫人给雁儿送去。
    -
    “夫人，李小姐送了点心来，说是亲手做的，给大小姐压压惊。”
    吕书瑶瞬间就不高兴了，压惊，是我惊到她了吗？还不是你们这些小姑娘不让人省心！
    “打开看看，别叫她又私带了什么东西进来。”
    夏影亲自打开食盒，确认了里面只有摆得整整齐齐的四只酥皮莲蓉糕：“回夫人，里面只有糕点。”
    吕书瑶挥挥手，叫人给继女送过去了。刚才奶娘来还说小云瑞有些咳嗽，得请大夫来看看，小孩子多病，她还得多注意看着些。
    -
    云雁此刻正对着李曼送过来的点心出神，曼儿还记挂着她，没有埋怨她，真好。
    可是不知道温公子怎么样了，他被后娘那样羞辱，想必心里不好受，云雁又心疼又恼怒，不由得又开始把过错都推到后娘身上，怪她有眼无珠，看不出好赖。
    她随手拈起一块芙蓉糕，送到嘴边又吃不下，叹了口气，随意掰成细碎的渣，没两下，芯里就露出一团纸条来，上面写着几个字：
    今夜丑时，后门相见。
    云雁又惊有喜，惊的是眼下后娘管得严了，居然还有消息送进来约她私会，喜的是这必定是温二公子托曼儿给她的消息，二公子没有怪她，心里还惦记着她。
    可是问题又来了，眼下她被关在家里，怎么才能在后门相见呢？
    或者说，该不该见？闺阁女子照理来说是不该这样的，她也清楚，若是再被后娘发现，下场如何她不知道，可是要是被流传出去了，那她可就真不用活了。
    但那是她命里注定的英雄啊！怎么能不见？况且夜深人静，又是在自家后门那样隐蔽的地方，不会有人的吧？再想起温公子柔情脉脉的眼神，心思就动了。
    她挣扎再三，最终还是抱着几分侥幸，决定要去见自己的真命天子。
    这件事是瞒不过贴身大丫鬟朝雾的，好在朝雾老实又忠心，她把朝雾拉过来，囫囵说个大概。
    “小姐，我今早上才听到那边院子里的姐姐说，瑞儿少爷病了，夫人眼下正在少爷那边看着呢。”
    那不是正好，后娘精力被牵扯，真是天助我也。
    云雁打起精神来，又支使朝雾放机灵点去悄悄摸一摸，从她的院子去云家后门，路怎么走，夜里有没有家丁巡院的，后门又是谁在守。
    还好在后娘给她涨了月例，手里也有银子，该赏人的时候就赏，她现在也大方多了，事情当然也好办。
    -
    夜深了，真到了要出门的时候，云雁还是紧张的，紧紧牵着朝雾的手，两个人都穿着深色的衣裳，用斗篷把自己罩起来，一路提心吊胆，总算是成功避开了人。
    后门守着的是刘老头，朝雾是云家丫鬟，扯个谎说爹娘捎话来让她回家一趟，怕白日里误了主子的事，只好趁夜回家一趟看看再回来，又给刘老头塞够了银子，果真他只在后门上挂了栓，没锁上。
    朝雾打开门，云雁望出去，门外黑漆漆静悄悄地，心里就有些打鼓。
    “雁儿！”
    冷不丁传来一声低低的呼唤，吓得她抖了一下，才分辨出来那正是她日思夜想的温公子。
    “温公子！”她激动地走上前去，温二顺势揽住了她的腰。
    朝雾在一旁望风，两个人都在角落里隐蔽的地方，也不怕有人会发现。云雁还是觉得身上发烫脸也烫：“公子……”
    温二凝望着她，眼里的温柔多得好像要溢出来了：“叫我的字吧，文博。”
    “文博。”云雁低低地忍着羞意喊了一声。
    温二笑起来，假意温存：“我原是担心你，怕你被你母亲责骂，如今看到你倒还好。”
    好什么，把她关在家里，曼儿都不能上门！
    “我后娘从前对我多有苛待，只是后来在意名声了，也就不会再在明面上对我有什么不好，我也没想到她会如此指责于你……”话还未说完，就被温二伸手挡住了嘴唇。
    “原来是继母，但她总归也是为了你好。”温二，画风一转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还是我不好，我早该过了明路，再来与你相见的，又或是我不入她的眼，该再多加努力些，好让自己配的上你。”
    照他的经验，女人们多半舍不得他这么说自己。果然，他越是这样，云雁越心疼他，也就越怪起后娘来。
    云雁还愤愤不平：“温公子如此出类拔萃，她必定是眼睛有问题，才会觉得你不好。”
    “是文博。”温二不厌其烦地又纠正了她一遍。
    “好，文博。”云雁靠在他怀里满心欢喜，只觉得往后的人生都有了依靠。
    “只是她毕竟眼下还是你母亲，你我要想亲近，也只有像现在这样深夜私会了，我是男儿自然不要紧，只是委屈了你。”
    若是吕书瑶在场，说不准能送他一顶影帝的帽子。这温二也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姑娘，才有此刻驾轻就熟的撩拨。
    云雁涉世未深，自然要上当，她急忙说：“不，委屈的不是我，是文博你呀。今日恰好是她亲生儿子病了，我才能钻府里的空子出来与你相会，这要是平日里我被她管着，只怕是出不来。”
    温二演出些痛苦挣扎来：“许是我们的缘分也只有到这了，雁儿，我不能为了自己，叫你与家里起了冲突，往后，我还是像从前一样，看着发钗思念你吧，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或许这才是我应得的。”
    这一招以退为进，百试不爽。
    “不！”她好不容易遇到了她命定的那个人，现在告诉她，以后见不到了，这怎么能行！？云雁果然急了，她连忙拽住温二的袖子，“我想想办法，不叫后娘挡了我们相见！”
    温二又假意安慰了她一阵，什么让她保重自己最要紧，万不可因为这些事，叫她后娘做出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来，后娘必定会给她另外安排一门好亲事，以后相忘于此各自安好也不是不行，只要雁儿曾经心里有过他，他这辈子就不算亏……
    直说得云雁泪目盈盈，再三说自己同他一样真心，必不敢忘。
    温二很满意，又温声软语把她安慰好了，眼看两人已经待了好久，不能再待下去了，才目送云雁三步两回头地进门了。
    搞定，这么一场下来，想必这小娘子已经是对他死心塌地，下一次就可以上手了，美滋滋啊。
    -
    吕书瑶对这一场私会一无所知，小孩子病起来真是要人命，先是咳嗽，然后喝了药又上吐下泻的，考虑到现在时代的医疗水平，还真的是有点吓人。
    她不敢大意，几乎守了整夜，天快亮的时候才终于安稳下来，累得她今天事也不想理，睡了一整天。
    直到第二天，她才神清气爽起来，听下人回禀，他们找到那个温二风流的证据了！
    吕书瑶振奋起来仔细听了，原来这个温二对青楼里的姑娘没什么兴趣，只喜欢良家子，玩腻了就弃如敝履，这些姑娘们多半也顾虑名声和家人，不敢声张，所以很是难寻。
    所以又是去找了上次买通的那个温家下人，他知道上次说漏了嘴，这次怎么也不肯再说，还是威胁他，不配合的话就把他上次说漏的事情也捅到他主子面前，这人一害怕，才又说了。
    前阵子温二才勾搭了一个城北的姑娘，是个孤女，不知道怎么得被温二看上，索性就把她家当做两人密会的地方，只是不过夜，再晚也会回家。
    眼下他还没玩腻，三五不时都要去一趟的。跟这下人约定好，温二但凡再去，就给他报信。
    “做的好！”吕书瑶大大夸奖了他，顺手赏了一锭银子。
    到时候就带云雁亲自去看看，她中意的温二是个什么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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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11 17:21:22~2021-07-12 18:21: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是你的小可爱鸭 10瓶；芥沫 5瓶；宁裴山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捉奸现场
    云雁这两天虽然被关在家里，但也没闲着，自从她那晚又见过了一次温二公子，坚定了自己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决心，就开始思考要怎么才能突破后娘的防线。
    这段时间里，她又想起来一些事情。
    为什么她出门遇到事情的时候，后娘那么快就来了？要说这是后娘安排了老人看顾着她，那又是为什么，后娘会发现她和温公子在后山见面？
    是不是说明，自己身边，有后娘的人？
    上次买的那些丫鬟，卖身契还在后娘手里的，她都担心被安插眼线，全都虚排在院子里，向来靠不到她身边的，那这些消息是如何走漏的？
    再者说，温二公子出身知府，又是仪表堂堂望之心喜，分明就是如意郎君的上佳之选，即便是和她一起举止上略有瑕疵，那也是因为情难自禁。
    为什么后娘会这么看不上她？
    错过了这样的良人，她还能找到什么更好的吗？
    还是说，后娘虽然说了亲事会等她自己点头了之后才算，可是根本没打算让自己做主，随便给她寻一个，再用各种办法磨到她答应？之后不管是嫁妆还是自己整个人，都得由后娘说了算了。
    就好比那吕家那个肥头大耳的，未必不是后娘不想把他塞给自己，只是当时提前被那个蠢货捅破，当着面不好意思让自己闹罢了！
    云雁越想越心惊，此前后娘对她所有的好，现在回想起来，都变得不怀好意面目可憎，直叫人后背发凉。
    吕书瑶得到温二的消息，过来找云雁的时候，就看到的是这样一幅场景。
    她坐在窗边，表情一会后怕一会惊恐，吕书瑶还以为她总算是想通了，不让朝雾提醒，自己跟云雁说：“你想明白了没有？”
    云雁猛然听到后娘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向后躲了躲，吕书瑶觉得她莫名其妙，不过还是正事要紧。
    “走吧，我带你出门。”
    去哪？云雁更摸不着头脑。
    吕书瑶才懒得说：“快点，去了你就知道了。”等她亲眼看到，到时候就知道哭了。
    于是云雁匆匆收拾停当，跟着后娘坐上了马车，此时已经是接近傍晚，马车七拐八拐，最后停在一处民宅聚集的巷子口。
    到了吗？这是哪？
    她掀开车帘，外面几乎没有人影，吕书瑶懒洋洋地靠在靠枕上说：
    “别看了，这附近没什么人的，都是小门小户的人家，到傍晚都回家吃饭去了，外面哪还有人啊。”
    “那，母亲，我们到这里来是？”她现在真的有点怕后娘了，生怕她把自己找个地方卖了。
    “给你看看你那个心上人温公子金屋藏娇的地方呀~”
    云雁立刻愣在了当场：“什么？”
    吕书瑶还是那副漫不经心气死人的语气：“我说了温二不是什么好的，你不信，那就只有带你亲眼来看看咯。这就是他前一阵勾搭上的一位小娘子的家，你看，就是前面那户门前两个石狮子的就是，最近也是经常来的，这不是今天又来了吗，咱们也来凑个热闹。”
    “不，不会的，你一定是认错人了，温公子明明……”云雁下意识地就要否认。
    “明明什么？你想说他明明这段时间一颗心都在你身上，断然不会去找别人的是吗？呵，你可不要把男人想的太好了，男人这种东西，向来可以把一颗心分成好几瓣，收放自如。”
    眼前的小姑娘倔强地咬了咬下唇：“我不信，他那么倾心于我，他才不会去找别人！”
    “那你就等着看吧。”这孩子怕是没救了。
    -
    吕书瑶冷眼看着，云雁一动不动地望着那家门口，大概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等到吱呀一声，在蒙蒙黑的天色里显得声音很是清晰。
    那一户的门开了。
    有一个男人迈步出来，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娇小的身影，正背对着吕书瑶她们这边，看不清脸，看动作却是很流畅，做惯了似的。她先是把脸埋在男人身上撒娇，被胡乱搂住了，腻了一会，又分开来，给男人整理衣服。
    旁边只有一个小厮低眉顺眼地不敢看。那两个人好像是知道这时间附近根本不会有人，动作都放肆大胆，那个男人，赫然就是温家那个二公子。
    吕书瑶啧了一声，觉得自己真是没眼看下去，再来看云雁，她早已经是满脸泪水了。
    虽然才见过两次，但是云雁心里早就把那个人的影子描摹了成千上万遍，如何能认不出那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温公子？
    他怎么能这样？一边对着自己柔情似水“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一边对着别人搂搂抱抱？这个女的又是什么东西，她怎么能这样不知羞耻！主动对着一个男人投怀送抱！
    她崩溃了。
    温二已经走了，那女子也回去了，吕书瑶递上帕子，对云雁说：“你看，我没说错吧？”
    “很多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她语重心长地再次劝云雁，“你得擦亮眼睛才是。”要不是这时候老姑娘在家会被耻笑，像云雁这样家底厚的，不想嫁人，做个独身主义者也未尝不可啊。
    云雁却一把打掉了她手上的帕子，带着哭腔说：“谁要你假好心！”
    她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命运多舛情窦初开的少女，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满心满眼都是他，把他当做梦里出现过的救命英雄，真命天子，居然这么猝不及防地看到了不堪入目的真相。
    吕书瑶是能理解她的，只是她现在已经开始歇斯底里，整个人都不太冷静。
    “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在浮光寺后山上突然出现，骂走了温公子，他怎么会受到这样的屈辱，才会被这样的女人趁虚而入？要不是你把我关在家里，他怎么会觉得自己此生与我无望，转而去别的地方寻求安慰？”
    什么？云雁脑子没坏吧，居然能想到这种清奇的角度来为渣男开脱？吕书瑶都要气笑了。
    “呜呜呜……他，他为什么要骗我……”
    只是眼前的少女发泄一阵，伏在膝盖上又痛哭起来，看她哭的可怜，吕书瑶心里多少有点不忍，刚准备去拍拍她安慰一下，就被她躲开了。
    “你不要动我！你说你在梦里答应了我父亲，要对我好，原本我都信你了，可是现在看来，你还是在骗我，对我好，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一幕？为什么要让我这么难受心痛？这就是你的对我好？”
    她对着吕书瑶大吼道，分明已经不讲理了。
    “还是说，你本来就不想要我嫁给温公子，你就是存心想拆散我们，好把我塞给你安排好的人，至于我要怎么点头，都是你说了算对吧？我的嫁妆，我云家的产业，都会成了你的对吗？我说的对不对？”
    云雁泪眼朦胧，早已经没有了从前那个娇娇柔柔大小姐的样子，这些话她在心里想了很久，吕书瑶却是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
    万万没有想到，她努力攻略了这么久的继女，还是把她当成洪水猛兽，当成眼里只有钱财的黑心后娘？
    吕书瑶一时间有些意兴阑珊：“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我说过的所有话，都是真心的。”
    但云雁此时根本听不进去，就算听得进去她也不相信。
    马车默默驶回了云家，只听得见里面偶尔传出来的啜泣声。
    吕书瑶冷漠脸：“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又吩咐了丫鬟和车夫：“今天的事，一个字都不准说出去。”
    也不管云雁，径自回去了。
    -
    朝雾十分忧心，这几日自家小姐就这么痴痴地坐在窗边，也不怎么吃东西，更多时候就这么望着窗外流下泪来，怎么劝都不听，这身体可怎么受得了？
    云雁再也没去过后娘的院子，后娘很有默契的没有过来看过她，两个人维持着一种诡异的沉默，朝雾什么也不敢说，只盼着小姐能赶快转醒过来。
    吕书瑶希望她冷静下来能自己想清楚一些，但云雁更多想的是自己的苦命。
    她先是哭自己小时候就没了亲娘，外祖父母也没了，明明有祖母的却像是没有一样，接着亲爹也没了，然后在小气刻薄狠毒的后娘手里艰难求生；然后哭自己一腔真心错付，先是信了后娘的谎话，然后又陷进了温二的甜蜜情网，为什么会这么惨，事事都不顺心？
    她哭得多了，脸也就渐渐木起来，心里对后娘确实前所未有的恨。
    都是因为她，自己的命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都是因为她！
    若是再不救救自己，只怕还会有下一次，下下一次的不幸之事发生！她的如意郎君，她那天作之合的姻缘，早晚还是会被不甘心自己脱离掌控的后娘拆散的！
    云雁痛定思痛，下定了决心，必须要能做自己的主才行。
    于是她苦思冥想，后娘可以借生病的由头把祖母关起来，她未必不能用其他的办法让后娘失了管家之权？或者胆子大些，把后娘，赶出云家？
    第21章 结盟
    云雁已经疯了，她怨恨老天爷给她这不公的命运，更怨恨后娘成了她人生中最大的阻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后娘赶走除掉。
    以后的事她倒不操心，她也是学过管家的，只要拿到手里，那还用操心怎么管吗？大不了再把女先生请回来帮她就是了。
    可是她思来想去，就凭他一个孤女，在这府中孤立无援，怎么才能斗得过大权在握的继母？
    她又坐在窗前痴痴地出神，朝雾轻手轻脚地过来通传：“小姐，二夫人过来了，您要是不想见人的话，奴婢去回了她？”
    云雁回过神来，二婶又来了，她怎么还是那么爱打探。
    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请二婶进来，上茶，我要跟二婶聊聊天。”
    二夫人黄氏还是那副招摇的样子，只不过眼下没了招摇的成本，原来还经常穿的是新衣，这一回不光满头珠翠没了，衣裳也是半新不旧的样子。她看着云雁好像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哟，是我来的不巧，雁儿你这是身上不大舒服？”
    云雁勉强对她笑笑，随意扯了两句家常。
    “我听说，你们前几日去了浮光寺？你母亲可是带你去求姻缘了？”二夫人一脸她没安好心的鄙夷表情，“照理说我是做婶娘的，你一个女儿家，也不好跟你说这个。可这是大事，你要仔细些，可别叫她一个人说了算，胡乱把你嫁到什么人家里去。”
    正好戳中了云雁的痛处，她只觉得心被人揪了一把，好久都喘不上气来，在外人面前还要强装。
    她掩住自己的表情：“二婶说的是。”
    黄氏自说自话，一点不觉得气氛尴尬：“你二婶我当年可不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盖头一蒙什么都不知道就嫁到云家来，哪知道你二叔是个短命的，连个孩子也没给我留，这可是苦啊……”
    忽然想起来云雁毕竟是姓云的，这话不合适，瞟了一眼见她也没什么反应，急忙转移话题。
    “你看我，都是老黄历了说这些干什么。你这几日都在家里，闷不闷？”
    她还不知道吕书瑶亲自带着云雁出门去看温二的事情。云雁好像没有听见她的问题一样，忽然对老黄历起了兴趣。
    “二婶，我母亲……她是怎么嫁进来的？”
    “你是说你亲娘？你亲娘那可是吴家的掌上明珠，十里红妆正儿八经抬进门的云家大少奶奶，听说在家里是极受宠的，爹娘那是千挑万选才选了你爹，哪想到红颜薄命？年纪轻轻就走了……”
    黄氏也都是道听途说，不妨碍她现在口沫横飞跟云雁提起来，结果没等她说完，就被云雁打断了。
    “我说的是现在这个母亲，继母。”
    她看起来面无表情，黄氏就有些讪讪的，你早说嘛。
    “你后娘吕氏的话，我也是听下人们说的。你亲娘去了以后，你爹毕竟还年轻，老夫人张罗着要给他续弦，原本也是想着寻个门当户对的大家小姐，是你爹亲自发话了，说要寻个门第低些的，这样进门也不敢给你委屈受。”
    云雁没想到父亲居然还有过这样的考量，鼻子酸了一下。
    “吕家人你是见过的，不是我小心眼，啧啧啧，那可都是一群贪钱财的，听说你后娘最早不想给人当填房，还是你那个后姥姥亲自把她劝进来，为的就是这云家的大把家业！”
    “我后娘，一开始不想给人当填房？”
    “那可不是，她有个相好的呐！”糟了，怎么一时嘴快又把这个说出来了？侄女最近可是和那个大嫂很是亲近，该不会说到大嫂那里去吧？
    二夫人只觉得自己今天说多错多，云雁却很感兴趣：“是什么相好？”
    她本来不肯再多说，担心传出去了被大嫂收拾，本来手头就紧，要是再卡她的月例银子，她是真没法过下去了。被云雁再三歪缠，保证不透露出去半分，她才说了出来。
    “说是她爹收的一个义子，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看对眼了。”
    “那后来呢？”
    “后来自然是被拆散了呀，以你后娘的容貌，吕家自然是要把她嫁个高门的，就好比咱们云家，还把那个义子赶出去了，听说也是闹了好久，后来你后姥姥亲自去劝，才把她劝得回心转意，嫁了你爹。”
    这不就是现成的把柄？云雁兴奋起来了，完全没想自己一个姑娘家是不是能听这些，但那么多年前的事，是不是真的，她可得确认清楚了。
    “二婶是怎么知道的？”
    二夫人黄氏神神秘秘地：“你后娘才进门的时候，身边还有个奶娘，后来年纪大了送出去说是荣养，她儿子娶的是我娘家远房亲戚家里的婢子。”
    云雁半信半疑：“二婶可是能寻到这些人？”
    “你寻他们做什么？”黄氏也起疑了，今天这侄女确实有点不大对劲，拉着她聊了这么半天，害的她许多不该说的也说出来了。
    “二婶，你是我亲二婶，我也不瞒你说了，后娘她，她一心要谋害我。”云雁掩面嘤嘤哭起来，二夫人突然见她这样，手忙脚乱给她拿帕子。
    云雁接过来擦擦眼角，接着说：“她容不下我，我要是顺顺当当嫁出去了，可就是半个云家，她儿子得的不就少了吗，她哪能放我出去？你看看她先是收拾了祖母，接下来就是我了，二婶觉得，再下一个会是谁？”
    云雁说中了她的心事。二夫人原本就有这个担忧，自己一个靠不上娘家的寡妇，在云家又没有个一子半女，原本就是靠着她们从指缝里漏出来的那点过日子的，要是吕氏连云雁都要收拾了，那还不是捎带手地，就能把她也踢出门去吗？
    她娘家可是不会让她回去的！黄氏很清楚这一点。
    “雁儿所求不多，只想后娘能够放过我，若真是如二婶所说，她进门之前就同别人有牵扯，如何能有资格做我母亲，抚育我云家的子嗣？我总归是要嫁人的，家里还有老太太和弟弟，不还得二婶出力照看吗？”
    云雁红着眼眶，恳切地望着她二婶。
    二夫人心动了，要真能这样，赶走了吕氏，老太太病着，云雁又要嫁人，这家里可就是她自个说了算了，即便是云雁要带走一半，那还有剩下的一半呀，那也不是小数目！
    她没有一口答应下来，也是怕云雁小小年纪的斗不过后娘，只说会找她娘家人去寻着看看，那个奶娘倒是好找，吕家义子被赶出去那么久了，也不知道去哪了。
    -
    吕书瑶正在带孩子。
    是的，她觉得这个剧本应该叫她带孩子的日常。大的那个不让人省心，小的这个也好不到哪去。
    小云瑞病已经好了，但是估计是前段时间喝药喝伤了胃口，最近一直不好好吃饭，总要奶娘追着求着喂，才勉强吃几口，下巴都尖了。
    奶娘怕担责任，早就来跟吕书瑶说过，前两天她忙着云雁的事情没空，今日终于亲自来盯着云瑞吃饭。
    云瑞紧绷着小脸，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他喜欢过的吃食，一点想动的意思都没有。
    “看什么？快点吃。”
    倔小孩直接把头扭到一边去了，这下看也不看。
    奶娘不忍心，挖了一勺软软糯糯的蛋羹：“来，瑞少爷张嘴，啊—”
    然后瑞少爷抢过奶娘的勺子直接扔出去了，吕书瑶登时就坐不住了，这小孩怎么这样，闹脾气还能摔家伙？仗着自己是少爷，砸到人不用负责是吧！
    “你到底吃不吃？不吃就饿着！”
    吕书瑶眼睛一瞪，看起来还是有点凶的，成功把小孩吓哭了。
    “哇—祖母—我要祖母，哇—”他大声嚎哭以来，一边哭一边又喊着要祖母，看起来还是有点可怜。
    吕书瑶心软下来，本身的母性自从云瑞搬出延寿堂，已经很少再作祟了，可能就是她自己的心软。她放柔和了语气：“祖母病了，让祖母休息，你就在这里跟着母亲好不好？”
    云瑞哭着气都要喘不上来了：“你不是我娘！”
    她心里咯噔一下。
    都说小孩子是最敏感的，难道这段时间住在同一个院子里，被他发现了自己跟原主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行为举止？还是味道？还是就单纯是小孩子的直觉？
    吕书瑶从来没养过孩子，云瑞在她手上，真能养的好吗？
    “娘不凶！”
    哎，看来还是自己对孩子太凶了，毕竟还小，还是多耐心点吧。她只好亲自去把云瑞抱起来，小声哄他，还给他唱了一首儿歌，费了好大的劲总算是把他哄好了。
    只能说是任重道远，什么时候能回去啊，她心想，该不会要在这待一辈子吧？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风平浪静，云雁老老实实在家里面壁思过，吕书瑶也就得以专心耐心带小的这个崽，并且成功让他勉勉强强开口叫娘，不得不说，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二夫人去了娘家两趟，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黄家有那样的败家子，败落是一定的，翻不起什么浪来。她也就没发现，有一天，黄家悄悄使了人来了一趟，随后二夫人黄氏就去了云雁的院子。
    “二婶，可是找到人了？”
    第22章 泼脏水
    “找着了，谁知道人根本就没走远呢！约莫是从小就在这长大的，也不知道该去哪，就还在这城附近转悠，不知道是靠什么过生活的，总之日子过得也不是太好。倒还是痴情，我弟弟的人跟他说吕氏现在也没了丈夫，要是能从云家出去，不就又可以破镜重圆了嘛，立刻就答应了。”
    二夫人挤眉弄眼地说，云雁这里的丫鬟早被她打发下去了，倒也不用担心有什么她们不该听的。
    “可有问出来些什么吗？”
    “那人说，他和你后娘从前确实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分不同寻常，只是更多的，他不肯说，怕是还对她余情未了，怕说出什么对她不好的事情来。不过他可是相当希望你后娘能离开云家，和他远走高飞的”
    “奶娘更好说，她儿媳妇一家都在我娘家那个远房亲戚家做事，不来就全都赶出去，她被儿子媳妇闹得不行，还不是只有松口的份。”
    过程好像过分顺利了，结果却有些朦胧。云雁心里隐隐有些担心，但看二婶兴高采烈的样子，好像明天就能把后娘赶出去自己管家一样。
    “可是，我们寻那人来，不就是为了证实她进门之前就与人有染，不配做我云家妇吗，那人要是说不出什么来，我们如何能赶她出去？”
    “他的意思就是想要钱嘛，不然人带出去了，也没钱带你后娘走。”多要点，剩下的就是她的了。
    云雁忍着痛，把现在手上剩下的银子都给了出去，毕竟事都是要依靠二婶娘家的人来做，也不能不给。
    两个人又商量了一番，确定好种种细节，才结束了谈话，静静等着某一天的到来。
    -
    “夫人！”
    这一大早，吕书瑶才刚刚理完家事歇口气，夏影面色凝重地进来了。
    “夫人，族长和几位族老上门了，似乎是有事。”
    云家的族长？他们怎么突然来了。
    在原主吕氏的记忆当中，还只有云瑞的名字记入族谱的时候，才见过一次云氏族人，是云大老爷亲自请来的族长。
    她母凭子贵，两个小小的“吕氏”也被写进去了，就在云大老爷的名字旁边，不及他一半大小。
    这两三年过去，怎么突然上门了？整个云氏人丁不旺，只有云家这一支原本是过得最好的，族里也多是靠着这家不时出力，宗祠啊祭田什么的，大半都是云家出钱出力。
    云家大老爷和二老爷都不在了以后，也不是没有人打过继的主意，但当时老太太还硬气，守着云瑞，扬言我云家香火有继，为何要别人家的？硬是都拦了回去。
    自那以后，原本的情分就有些淡下来，后来原主吕氏当了家，更没有什么走动了。
    “招呼去前厅坐下了吗？先上茶，我换了衣服就来。”
    “夫人，大小姐已经去了.”
    云雁？她也算是学过管家了，这些人情往来的，有实践机会最好。吕书瑶点点头：“那我马上就去。”
    等她一切妥当，迈进前厅的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忽然间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她隐约觉得有事要发生，暗自警醒，影后模式好久没开启了，怕是这就要派上用场。
    立刻巧笑嫣然：“族长大人，各位长辈，是我来迟了。”
    所有人都被这样的笑容晃到了眼睛。
    吕书瑶瞥了一眼，上下首的位置都被这些云家人坐完了，一个位置也没给她留，连云雁也坐在最靠后的地方。
    得了，这就是冲我来的了。
    这么想着，她反而平静下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谁怕谁？
    “不知各位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她就那么站在正中间，挺胸抬头。族长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不知道目光聚焦在哪里。
    “吕氏，你嫁进我云氏已是三年有余，是不是？”
    “正是。”
    “即嫁从夫，夫死从子。我问你，既然嫁作云家妇，贞静贤顺，侍奉翁姑，动静有法，守节不移，你可有做到？”
    “那是自然。”
    厅内一片鸦雀无声，吕书瑶心想，他到底想问什么，怎么还不进正题？
    “好，那我问你，吕氏，你在嫁作云家妇之前，可有什么逾矩之处？”
    嫁人之前的事？那她哪知道啊，那是原主吕氏的锅，谁让她现在占了人家身子呢。她细细捋过一遍吕氏的记忆，坦然回答：
    “不曾有过。”
    边上开始想起了嗡嗡声，吕书瑶用眼角余光看到，她的手按在了座椅扶手上，好像忍不住要站起来的样子。
    族长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我再问你一遍，吕氏，你从前可有什么逾矩之处？”
    “不曾。”她站得更直了。
    族长沉声说道：“好，既然你不承认，把人带进来吧。”
    周围又想起了嗡嗡声，很快，一个男人被带了上来，沉默着跪在了地上。
    “云氏，这人你可认得？”
    吕书瑶仔细看了这人好久，他面庞微黑，中人之姿，整个人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似乎过得不是太好，看起来应该比他的实际年龄要稍微大一些。
    眉眼逐渐跟原主记忆里的一个人对上了，是她爹收的干儿子。
    “认得，这是我父亲的义子。”
    “吕氏，人都已经带到这了，你还不肯承认吗？”
    “承认什么？”她就不明白了，跟这个人有什么关系，还闹这么大的阵仗？
    二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进来，站在云雁身后，尖声说道：“你与他有过私情！”
    吕书瑶扯了扯嘴角：“私情？我怎么不知道？”
    跪着的男人却突然不再沉默了，他猛地抬起头：“珍儿！我们可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义父义母要把你嫁给云家当填房，你不愿意，我知道是你心里有我，他们才把我赶了出去……如今我听说你男人已经死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呢？你就承认了吧，离开云家，跟我一起远走高飞！”
    珍儿是吕氏的闺名，但是，大哥你别给自己加戏啊，别说我吕书瑶不认识你，就连原主吕氏的记忆里，也就只记得你是个普通哥哥啊。
    吕氏的娘一直看不上这个义子，嫌他在家里碍眼，还有可能要分薄自己孩子的家产，怎么会让儿女真心跟他亲近？
    吕氏也就把他当成半个下人，使唤来使唤去的，不高兴的时候发发大小姐脾气，怎么在他眼里，就成了两小无猜？也太会脑补了吧！
    “义兄可不要乱说，即便是我当时年纪小不懂事，也知道人伦纲常，对你只有兄妹之情，拿来的私情？”
    “我吃不饱的时候，你经常给我送吃的，还有我的衣裳破了，也是你拿去补……”
    “妹妹对兄长做这些，岂不是应该？我对大哥也是一样。”其实吕氏是把下人的饭菜拿给他吃的，衣服破了，是嫌弃他走出去丢了自己的脸面。
    忽然觉得这个人还有点可怜，初恋全靠自己想象。
    云雁下意识地捏紧了手指，怎么会这样？她们费了大力气找来的这个人，居然就这样轻轻松松被后娘反驳回去了吗？
    族长眼皮终于抬起来了一点，他看向吕家义子：“你还有什么要对峙的？”
    跪着的人咬了咬牙：“她不肯承认，但我们确实是有私情的。”
    “你有什么证据？”
    “我有人证，奶娘，奶娘可以证明我说的是事实！”
    一个人凑过来在族长耳边耳语了一句，族长点点头：“把奶娘带进来。”
    吕氏的奶娘？这些人还真是神通广大，竹马找来了，奶娘也能找来。吕书瑶看了一眼二夫人跃跃欲试的神情，心想这肯定跟她脱不了关系，不由得露出一个冷笑。
    二夫人看见了，瑟缩回去半边身子，倒是她前面的云雁……不知道有没有参与。
    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佝偻妇人被带了进来，吕书瑶很难把她跟原主记忆里那个体面精神的奶娘联系起来，族长也犹豫了一下。
    “底下的可是吕氏奶娘？”
    这位老妇人声音都有些发颤：“奴婢是奶过吕家小姐。”
    “那你可知道，吕氏与其义兄有私情？”
    明明就没有！吕书瑶盯着这个所谓的奶娘，明明她在送出府之前还是白胖的样子，吃了什么苦变成这样？人一难起来就容易收到引诱，既然被带到这里来，多半是已经被人收买了。
    好啊，这是一家子人要诬赖我一个！吕书瑶心里难免愤愤，迅速在脑子里想起对策来。
    果然，奶娘颤抖着声音说：“确有私情，奴婢亲眼所见。”
    厅上再一起四处响起交头接耳的声音。
    “只知道吕氏是个厉害的，把云家把的死死的，没想到啊，当姑娘的时候就做出这种事来！”
    “我云家家门不幸啊。”
    “此等□□，如何能入我云家门！”
    云雁直到这里，才终于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她是未嫁的女儿家，按理是不应该出现在这的，只是事关她继母，又是她主动来联络族人说这件事，才破例让她旁观，总算是看到了自己想看的场面。
    吕书瑶已经想好了对策，她不慌不忙地问：“哦？奶娘是如何知道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小吕在云家的憋屈日子就快要结束啦~撒花！
    第23章 赶出云家
    奶娘颤颤巍巍，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愧疚，结结巴巴地说：“小姐从前做什么从不避着奴婢，奴婢亲眼所见，小姐趁着夜里，偷偷溜进她义兄的房间，已经将生米做成了熟饭……小姐还说，还说…要和他私奔！”
    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这，这吕氏未免也太大胆了！自古聘为妻奔为妾，为了这么一个义兄，当真爹娘都不要了？
    吕书瑶冷哼一声，上下嘴皮子一碰，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旁边那个男人又开始抢戏：“珍儿，你看，奶娘都承认了，你还倔什么呢？我们是真心相爱，说好了要一起走的啊！”
    这个人为了自己臆想当中的感情，真的是疯了，当众诬陷人的话也说的出来。吕书瑶十分嫌恶地看了他一眼，对族长说：
    “他自称与我有私情，你们就信，奶娘又说他与我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你们也信，怎么我说没有，你们就不信了呢？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怎得还分高下不成，他们说的就可信些？”
    族长没动，族老们都忍不住了：“人证在此，你还敢抵赖？！”
    “这些人言之凿凿，我只有一个问题，既然与我亲近，那你来说，我身上可有什么胎记？”
    男人激动起来，这题他会！小时候兄妹们一起玩水，珍儿小腿外侧靠脚腕的地方有一颗圆圆的黑痣，他记得很清楚。
    他就照这么说了，没想到，看到吕书瑶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微笑来。
    族长先问奶娘：“吕氏确有此痣？”
    奶娘回忆了一下，确实是有的，于是颤抖着点点头，整个人更佝偻了。
    “族长明鉴啊，由此可见，他们都是冤枉人的！我可没有他们说的那个黑痣，只在肩头有一个蝴蝶样的胎记！”吕书瑶开始嘤嘤哭泣，看起来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为了一己私欲肆意撒谎的人都应该吞一千根针！
    这，这怎么可能？
    跪着的男人和奶娘都傻眼了，都是自她小时候就在一起相处的，如何会记错？吕氏她原本身上确实有那么一颗痣啊！
    “我不信！”
    “不信就找人来看看啊！”吕书瑶停下假哭，毫不客气地怼回去了。
    族长挥挥手，找了一个丫鬟一个婆子进来，看着吕书瑶跟着她们出去另外找了个屋子查验。吕书瑶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露个腿露个肩膀而已，还没她以前穿吊带短裙的时候露的多。
    两个人验看完，又帮着吕书瑶重新穿戴好，一起回到正厅里。
    丫鬟上前一步：“如夫人所说，她的胎记在肩头，小腿上并无黑痣。”
    吕书瑶穿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她虽然是占了原主吕氏的身体，可是她肩头这个蝴蝶一样的胎记，却跟着她一起来了，反而是吕氏自己的痣消失不见，还叫夏影还奇怪了一阵。
    说是蝴蝶形状，其实也像是一本摊开的书，也是因为这样，她出身书香门第的外公才会给她取名为吕书瑶，盼望她能好好读书，没想到她在这上面没有天分，反而去当了演员，叫家里不高兴了好一阵子。
    外公从前也把她当掌上明珠似的，在家里，从来没叫她吃过苦，为什么穿到这里她，她要处处受这些人的委屈？即便能怼回去，也憋屈的要死了！
    “这不可能！”
    地上的男人第一个大喊起来，脸上满是不可思议，手脚并用爬起来，想要冲上来撕扯吕书瑶的衣裳。
    “放肆！”族长大喝一声，“事情已然明了，她既然无不贞不洁之举，那就还是我云氏的人，如何能容你大胆至此？给我带下去！”
    族长威严，立刻就有人把他拉下去了，他拼命挣扎，嘴里还不肯闲着：“珍儿，珍儿你都忘了我们从前的情谊了吗！珍儿，你跟我走吧！珍儿！”
    云雁和二夫人脸色都不好看，场面闹得这么大，她们自然是期望一击必中的，最好能直接借族长之手，把后娘吕氏休出云家，最不济也要夺了她的管家之权，把她关在家庙里，叫她不能再出来害人。
    谁知道，奶娘说的胎记都不见了呢？
    不过戏还没有落幕，吕书瑶又扯出帕子来擦泪：“族长大人明鉴，这两人与我不知道什么仇什么怨，竟然如此诬赖于我，还好我不曾做过那些事，不然今日浑身是嘴怕也说不清了。”
    族长面色微霁：“你受委屈了。”
    二夫人阴阳怪气插嘴道：“大嫂，你也别怪我们这些人多管闲事，您毕竟是咱们家的夫人，更别说还有瑞儿，那可是咱们这一支仅剩的一根苗，这要是出了什么流言蜚语，说什么他母亲不贞洁，或者干脆说他不是云家子，整个云家上下都要跟着你蒙羞是不是？所以说，大家当着面说明白了，也是为了瑞儿好。”
    好几位族老频频点头，十分赞同二夫人说的话。
    吕书瑶脸冷下来了，说她自己都还好，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十分不齿这些人对她进行□□羞辱，但她能撑得住，可是如果对一个小孩子说这种话，那就真是太恶毒了。
    她一时克制不住自己的反击：“弟妹，瑞儿才不到三岁，他有什么错要听别人跟他说这些脏东西？自己眼里脏看什么说什么怕都是脏的。”
    “还有，弟妹还知道自己是云家人吗，我当你只记得自己姓黄呢，你娘家弟弟不争气祸害了家业，你差点把我拉进坑里不说，借钱不成，就把你房里的古董首饰拿去当了，银子都给了你娘家，是不是？”
    族长抬眼看了一眼二夫人，周围也议论纷纷：
    “既为云家妇，这么贴补娘家是何道理？”
    “她爹娘让她在云家守寡，就是把她当成下蛋的母鸡。”
    连云雁也不知道这件事，不由得对这个二婶侧目。
    黄氏万万没想到吕书瑶会知道这个，还当众揭穿出来，脸立刻涨红了，气势也不如刚才足：“他们都要没活路了啊，你，你见死不救！”
    “别人都是救急不救穷，你黄家已经成了那样，你弟弟还不学好是个烂赌鬼，各位族人们评评理，这如何能救？弟妹，你莫不是因为这个，对我记恨于心？”
    说着，吕书瑶已经泪如雨下：“我们孤儿寡母一家人，原本应该相依为命的，何以至此？”
    众人看着都有些不忍心，纷纷指责黄氏做的太过。黄氏没想到此刻引火烧身，原本她底气就不足，现在更是整个人都想缩到云雁背后了。
    “黄氏，吕氏所言属实？”族长问。
    她不肯回答，吕书瑶替她答：“我已经从当铺赎回来一些，所有凭证都还留着，毕竟是一家人，哪能真的叫她没了穿戴？”还带着哭腔。
    二夫人咬碎一口银牙，她居然悄悄买回来了！还不告诉她，这段时间原来都是在看她的笑话！
    族长深深看了她一眼：“既然如此，我云家也不是不近人情非要叫你守寡，你回家去，婚丧嫁娶皆可，与云家再无干系。”
    黄氏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愣住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尖声大喊：“我是老夫人亲自看中的儿媳妇，老二那个死鬼，我年纪轻轻为他守了这么些年，有什么道理把我赶出去！”
    “老夫人病着，理应不打扰她，既然你说了，来人，去看看老夫人现在状态如何，若是清醒，就请她过来。”
    族长发话了，自有人下去动作，很快老夫人就被人紧紧“搀扶”上了来，坐在族长下首。
    吕书瑶也是许久不见老夫人，忽然发现她消瘦了许多，眼神仍然带着狠辣的恨意，不知道族长的人对她说了些什么，没有立时发作出来。
    “老嫂子，刚才我们已经问清楚了，黄氏一心向着娘家，补贴无度甚至变卖她房里的东西，我的意思是，不如叫她回去，你意下如何？”
    老太太一听，刚才的镇定模样立刻不见了，破口大骂黄氏：“你这败家精！我云家的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卖了，我还没死呢！老二不安分，要分我儿家产，好在他死的早，你这个女表子怎么有脸！”
    她骂的极难听，在座的面色都有些微变，心想这位老夫人什么时候成这样了？
    黄氏面如死灰，老太太积威甚重，她一直都害怕的。
    “……嫁妆都是些空样子，跟老鼠一样一心要挖空我云家是不是！你滚！我今日就要休了你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妇人！”老夫人大声吼道，还几次想冲下来用拐杖打人，被死死按在椅子上。
    黄氏心如死灰，完了，云家不要她了，她回黄家去，哪还有好日子过？脚上立马就站不住，瘫软下去了。
    吕书瑶冷眼看着，虽然这二夫人是有可恨之处，可她未必不可怜。古时候的女人真就是没有自主权的，出嫁了就是夫家人，一旦被夫家休弃，娘家不一定会要她回去的，觉得是丢脸的事情，真就可能是无家可归了，像黄家这样的，即便让她回去，多半也会再次给她安排另外一个夫家，不然如何帮衬娘家？一辈子都是别人的附庸，从来不能随心所欲为自己活，可怜可叹。
    但她毫无办法，自己眼下也在这样的困局里面，有些感慨罢了。
    云雁咬咬牙，事情是她起的头，二婶败下阵来，她必须得顶上去了，否则就这么功亏一篑，叫她如何能甘心？
    第24章 不伺候了
    明明是老夫人在对黄氏喊打喊杀，她却站起来看向了吕书瑶
    “母亲，您就饶了二婶吧！”
    老夫人被她吸引了注意力，立刻就留意到吕书瑶也在场，大喊起来：“还有你这个黑心肝的，把我孙儿还给我！”
    “是族长和老夫人的一致决定，雁儿看我干什么？”吕书瑶早就猜到她俩是一伙的了，只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云雁遮在袖子里的拳头捏紧了，后娘总是这么理直气壮，好像只有她自己是好人，那就不要怪她此刻要做坏人了：“母亲，二婶着急娘家，她是有错，可是母亲，您也有错啊！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再为母亲隐瞒了。”
    吕书瑶忽然有了种不太妙的预感。
    她直直地看着云雁，云雁垂着脸，好像十分不好意思说出口，整个人都在吕书瑶颇有压力的目光下摇摇欲坠。
    老夫人急了：“你快说！”
    “母亲，母亲她入云家之前如何，雁儿不得而知，可是这一段时间以来，母亲一直和温知府家的二公子私递信物，雁儿偶然得知，不敢妄自揣测母亲，可是，当着各位族中长辈的面，雁儿只好将此事说出来，也是为了劝诫母亲，万不可做错事啊母亲！”
    吕书瑶只想一口老血喷出来。
    什么，她和温二？！恶心死了！她能看上那么一个油头粉面的小白脸才怪了好吗！明明是云雁自己受了温二哄骗！没见过这么颠倒黑白的人！
    都把她气笑了：“云雁，你再说一遍，我和谁？”
    云雁脸上带着一点委屈一点真诚：“母亲，雁儿知道自己是没有资格指摘母亲的，想来母亲也是受了那人的哄骗，只要您迷途知返，您仍然是我云家的大夫人，我和弟弟的母亲。”
    老夫人哪还做的住，她几乎要气疯了：“你居然敢给我儿戴绿帽子！你克死了他还嫌不够，还要让他在地底下不得安生，直到气活过来吗！早知如此我就该早些结果了你！你这个女表子，贱人！我云家好吃好喝地养着你，你还嫌不够，还要勾搭别人！”
    一边喊地声嘶力竭，一边就要把拐杖丢出去砸她，两个健壮的仆妇几乎要按不住她。
    族长一个眼神，老夫人就被堵上了嘴。
    “还是那句话，云雁，你可有证据？”族长问道。
    “那温公子曾给母亲传过情信与代表相思的红豆，都被母亲好好收起来了，若是派人去寻，定然是能寻到的。”
    吕书瑶震惊了，云雁连这样的话都说的出来，族长已经派人去找，那不用说，肯定是被云雁提前藏了进去。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云雁什么时候起了这样的心思，又是什么时候做出了这些准备？明明温二勾搭的是云雁，她少不更事，被引诱了也是情有可原，吕书瑶顾念着这时候的女孩子一旦名声被毁，等于一辈子都被毁了，所以没有声张出来，悄悄带她看清楚了温二的真面目，她不感谢自己也就罢了，为什么要倒打一耙，栽赃到自己身上？
    吕书瑶心里对她失望极了，只觉得从前对她那些好，都好到了狗身上，狗还知道摇摇尾巴，她却反咬自己一口。
    她怒了：“温二到底是和谁有来往，你心里最清楚不过，这么做有什么意思？”
    云雁十分害怕的样子：“母亲近来赴宴都带着我，所以才被我无意中得知，女儿也不敢相信，母亲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来。”
    这个可恨的小白莲！剧本怎么写了这么一个人当女主角啊！
    吕书瑶在心里快速思量，到底有谁能证明自己。
    夏影？不行，夏影是自己的丫鬟，一定会被他们说是迫于主人的威胁而做伪证。
    朝雾也是知道的，可她是云雁的贴身大丫鬟，不用说是向着云雁的，李曼也是云雁的闺中密友，也还是个小姑娘。可恨知道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让吕书瑶一时百口莫辩。
    果然，族长派出去的人在吕书瑶的住处，寻到了情诗和红豆。
    “这是栽赃！那温二油头粉面油嘴滑舌，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我怎么会看上他！”吕书瑶亲眼看到这些东西，还是气得眼睛发红，又想起原主的身份，“况且我一个寡居有子的妇人，年岁也比他大，他又如何会对我有意！”
    温二喜欢的是云雁这样清纯的小姑娘好吗！啊呸，就算他喜欢老娘，老娘也看不上他！
    “听说那温二风流成性，母亲又年轻貌美……”云雁及时地停了下来，这话也确实不应该她一个做女儿的说。
    族长望向吕书瑶：“你如何解释？”
    她解释不了，云雁既然能把东西藏在她那里，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找了出来，已经把屎盆子牢牢扣在了她头上，让她恶心不已，也后悔不已。
    她站得直直地，硬咬着后槽牙：“我没有做过这种事，我不认。”
    说罢又去看云雁：“既然你云家如此对我，我实在是不敢再待下去了，今日可以冤枉我与别人有染，明日就可以冤枉我害人性命！不劳您各位费心，我自请下堂！”
    从前她刚穿过来，只觉得自己要保住这副身体的小命，那只能好好讨好女主了对不对？也不知道是蝴蝶煽动了哪双翅膀，故事的发展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吕书瑶是现代人啊，她可以不用在这窄窄的后院里，跟这些人勾心斗角的。
    想明白了这点，她豁然开朗，顷刻间就做出了决定。
    老娘不伺候了！
    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以后老娘不管了！
    -
    老夫人还在那里胡乱挣扎着，云雁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这下可好了，后娘既然要走，那以后云家可就是自己当家做主了！她不由得感觉浑身舒畅，但白莲人设不能倒，眼睁睁流下泪来：“母亲……”
    “你用不着这样，我等着真相大白的一天。”
    吕书瑶一眼过去，云雁直接收了声。
    族长说：“此事未论分明，既然你自请下堂，我们也得问一问老夫人的意见。”说罢挥挥手，老夫人短暂地恢复了说话的权力。
    “你个娼妇给我滚出去！”
    族长皱了皱眉，老夫人的嘴就立刻被堵上了。
    “老夫人也同意了，此事就这么办吧。”
    “稍等！”吕书瑶还有一个要求要提，“我要带走云瑞。”
    她是这么想的，老夫人已经是病入膏肓了，即便她没病，按照她溺爱的法子，也不知道会把云瑞养成什么样。云雁的心已经黑了烂了，何况她和云瑞不是一个娘生的，对自己这个后娘眼看是恨之入骨了，将来还要嫁人，怕是不会好好待他。那么小的一个人，还是无辜的，总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个已经从根上坏了的云家里。
    不如让她带出来，好好教导，希望能长成一个好人。虽然她不喜欢小孩，但是原主身体里的母爱，想必能帮助她一些。
    就当是占了吕氏身体的一些回报吧。
    族长怎么可能答应这个：“云瑞是我云氏子孙，是我和他爹亲自开了祠堂，把他的名字写进族谱的，如何能让你带他走，置我云家脸面于何处？”
    “你既年轻，往后另行婚嫁，同黄氏一般，我云氏不会有二话，带着个孩子，也是拖累，我是为你好。”
    吕书瑶不为所动：“孩子还小，自然要跟着亲娘，我不觉得他是拖累，请族长成全。”
    族长自是不应她，可一旁的云雁简直是内心狂喜，没想到后娘对这个儿子倒真是舍不得，留在云家，若是好好长大了，自然有他一份出息，跟着后娘走了，那可说不上会过什么样的日子了。
    据她所知，那吕家可不是条件好的人家。
    “母亲如此坚持要带走瑞儿，莫不是因为，瑞儿非我云家亲生吗？”
    她虽然说得小声，但也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到，如同一颗碎石被突然丢到水面上，激起层层涟漪。
    吕书瑶被她激出了真火气：“云雁！瑞儿他才几岁，是你弟弟！你对我有什么样的怨言，也不应该对一个孩子使出这样的阴招来！你还有良心吗？”
    “可是我，我毕竟是父亲的女儿在先，我必须要先维护我父亲，我云家的尊严，母亲是继母，若是您有对不住父亲的地方……”言下之意，她分得清亲疏内外。
    族长看了眼云雁，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心知肚明，这孩子原本打的就是要把她后娘赶出去的主意，现在还可以捎带赶走一个不同母的弟弟，当然也不会放过机会。
    对族里是有好处的，他们这一支最有家底，以后只有这个孤女管家，族人帮衬着插手也是名正言顺，眼下就要连子嗣也没有了，还不得从族里过继一个？那也是一大笔家业啊。
    他心里有了决断，大声宣布：“既然如此，从今日起，吕氏非我云家妇，云瑞非我云氏子，允其带着嫁妆离府，往后婚丧嫁娶，两不相干。”
    终于要离开这个勾心斗角的地方了！吕书瑶懒得再看这些人的脸色，回屋收拾东西去！
    几天后，城南月岩巷里，新搬来了一户人家。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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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巧遇
    城南是一块热闹地方，好多商户铺子都开在这边，月岩巷就是其中一处闹中取静的地方。
    这里穿出去再转个弯，就是繁华的城南大街。吕书瑶对这里还挺喜欢的，出门去哪都方便。正好是有一家老两口打算去外地跟儿子一家生活，又舍不得卖了宅子，便租给了吕书瑶，约好租期一年，一次付清。
    吕书瑶爽快地付了租金，立刻就叫人把家当都搬了过来。
    “小心着点，都先放院里，回头慢慢归整！”
    几辆载满箱笼的马车停在巷子中间，一扇朱红大门敞开着，可以看得到里面。
    这是一个小巧玲珑二进的宅院，原本就住了老两口两个人，连个下仆也无，现在院里渐渐堆满了东西，越发显得紧凑起来。
    吕书瑶一时气上头了，发狠要离开那个一泡污的云家，完全没有考虑过，如果马上让她回到现代，原主吕氏重新回到这里，发现成了眼下这种情况，会不会气死了？
    可能会的吧，可是现在吕氏是吕书瑶，那她吕书瑶忍不了了，要做出这种选择，随便你们狗咬狗一嘴毛，老娘不玩了。
    她要走的时候是做好了孤身一人带着云瑞出来的心理准备的，没想到，夏影这个平常话不多，只默默做事的姑娘，非要跟着她一起走。
    不光如此，她还提醒自己，哪些人是她从吕家带来的陪嫁，哪些人的卖身契还留在她这里。考虑到她现在的经济情况，也养不起太多人，问过这些人的意愿，大部分都放他们自由了。
    让人意外的是秋叶这个平常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丫鬟，也不肯走，一定要跟着吕书瑶。
    她说：“旁人都还有家可回，有兄弟姐妹可投奔，奴婢家里人早就死绝了，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夫人身边也还要服侍的人，就留下奴婢吧！”
    吕书瑶想到自己，虽然有家，此刻却是回不去的，心里也十分不忍，也就答应下来，心里把这两个姑娘当做下属员工。
    也是她俩帮着吕书瑶收拾了吕氏的嫁妆，虽然不多，但也足够她们生活一段时间了。
    说起来，虽然吕氏亲娘三观不正，至少还是个心疼女儿的。
    还有云瑞现在年纪还小，离不开奶娘，前头从老夫人院里出来的那个奶娘犹豫再三，吕书瑶也懒得等她，只要了后面找来的这位孙妈妈。就这样，吕书瑶带着两个丫鬟，孙妈妈带着云瑞，大小五个人离开了云家。
    差不多同时，一顶轿子悄悄地从云家后门抬了出来，二夫人黄氏，哦她现在也不是二夫人了。黄氏坐在轿子里哭，走的时候想顺点东西都被看着不让！
    只有云雁感受到了自由的空气，一直以来压在她头上的后娘终于被她搞走了！还顺便带走了那个碍眼的异母弟弟！以后云家就是自己说了算了，幸福的生活还会远吗？
    -
    月岩巷的曹嫂子是这一块出了名的热心肠，她知道隔壁老两口要去跟儿子一起过，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新的住户搬进来。她听见动静，好奇地走出来，只见一个明艳女人正挽着袖子，亲自指挥那些人搬东西，毫无那些小妇人常见的扭捏之态。
    她心里就有几分喜欢，说不定是个能聊得来的：“大妹子，你们这就搬来啦，要帮忙不？”
    见吕书瑶有些疑惑的神情，她又自己解释道：“我住你们隔壁的，我夫家姓曹，他们都管我叫曹嫂子。”
    原来是邻居呀！吕书瑶眼睛亮起来，这位曹嫂子其貌不扬，但收拾地极为爽利，说话也直爽，一看就知道是个耿直人儿。俗话说的好，远亲不如近邻，她才搬到这来，能结识这么一位热心大嫂，可真是帮了大忙啦。
    “曹嫂子！”
    吕书瑶一秒开启social技能，亲亲热热跟她攀谈起来。
    “没事不用帮忙，马上就搞好了，多谢嫂子。”
    她只说自己死了丈夫，被夫家所不容，才带着孩子搬到这来，一点也没提到关于云家的事情，只说自己姓吕。
    云家毕竟在这城里是大户，不知道的人想来也很少，还是不说了免得招来什么麻烦。
    对了，云瑞要不要也给他改个名，改成吕瑞？反正都已经跟那里没瓜葛了，留着一个姓又有什么必要。
    不过吕瑞……好像不是很好听啊，算了，再想想，反正孩子还小，瑞儿可以当小名叫。
    曹嫂子非常热心地介绍了起了月岩巷：“你眼光真好挑到这来，住咱们月岩巷，那可真是好，平日里买菜方便孩子上学堂也方便，想去哪都便宜。更重要的是邻里和睦，谁家有事言语一声，大家没有不帮忙的！你一个妇人家带着孩子，要是有什么体力活啥的，喊大点声，我在隔壁就能听见！”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先谢谢您。”吕书瑶笑眯眯地，这可真让人心情好。
    果然云家那地方会让人变得不幸，这不才离开，马上就遇到好人了。
    当然她也没全信，还是留了个心眼的，在哪都不能大意。
    “这有什么的，远亲不如近邻嘛，别客气。”曹嫂子接着跟她介绍起这巷子里的住户来。
    斜对门的宋奶奶花甲之年，身子骨还硬朗，只是早年间家里遇着了事，如今只剩她一个孤老太太住在这里，因此大家都对她都多有照拂。
    宋奶奶家旁边是一对勤勤恳恳的小夫妻，小两口做点小生意，起早贪黑的，一心要攒钱好把爹娘接来享福。
    吕书瑶家左边是曹嫂子家。曹嫂子自己说，她男人经常在外跑活，三五不时地回来一趟，给家里带点钱回来，“有他跟没他一样”，家里一儿一女，还有个小姑子正在待嫁。
    这右边呢，则住的是一个年轻人。
    “做官的。”曹嫂子神神秘秘说，“平日里起得早些，就能碰到这位年轻的官老爷穿着官服走路去上朝。咱也没见识，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官，只知道这位姓邓，那宅子里似乎也就他一人，出入只带着一个小厮，再也没见过旁人，半年前搬来的。”
    “看着是好人呐！冬天巷子里扫雪，人家见了，还叫小厮跟我们一块扫，不是主子恶下人也恶的。”
    两个人闲聊了一阵，吕书瑶对月岩巷的生活已经有了很多了解，她信心满满，觉得自己一定可以在这里建立起一个温馨的小家。
    为了感谢曹嫂子，她特意收拾了一盒点心出来。
    “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给您尝尝，当我提前感谢您关照啦。”
    曹嫂子还挺不好意思：“嗨，我就说说话值什么……往后有事你言语就行！”
    到了晚饭的时候，曹嫂子还端了盘自己做的泡菜过来，说是怕她们刚来多有不便，给她们添菜，吕书瑶也高高兴兴地收了。
    有来有往的多好。
    只有一点让人烦心的就是，瑞儿这个熊孩子又开始哭了。
    -
    吕书瑶怀疑这孩子到底是认床还是认院子，怎么一换地方就哭得停不下来呢？奶娘抱着他拍了好久的背，转来转去的，一直哄不好。
    吕书瑶深吸一口气，忍住！这是孩子不能打，他还不懂事得好好哄着！亲自把他接过来，院子里转悠不管用，就转悠到了外面，说来也是奇怪，这孩子倒了外面，马上不哭了。
    一会看看墙头上的麻雀，一会看看别人家门口的石狮子，地上有成群结队的蚂蚁爬过，好像都是他没看过的，吸引了注意力。
    带孩子可太累人了，吕书瑶还是忍不住心想。一转身，正遇上右边的宅子吱呀一声，门开了，走出一个身材颀长剑眉星目的年轻男人来。
    “邓公子？”
    可不就是当日提醒她，那伙拦住了云雁的流氓有问题的邓公子嘛！
    这可真是太巧了。
    邓知行也看到了她，显然也还记得她，有些惊讶：“云夫人怎么在这？”
    云家的夫人，怎么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小巷子里？
    吕书瑶大大方方地说：“我已经不是云家夫人了，我姓吕，刚刚搬到这里来住。您这是……”
    “这是我家。”
    感情曹嫂子说的年轻官老爷，居然是这位帮过她的邓公子！上次可不知道他居然还是个官，可见是个很低调的人，心肠还好，路见不平还能拔刀相助。
    有这样的人做邻居，吕书瑶的安全感一下子就上来了。
    邓知行也还记得上次在浮光寺后山，亲眼见到这位夫人怒斥那个姓温的，护着自己继女的场面，只是为何会离开云家呢，还抱着一个孩子？
    他的目光转向了专心看蚂蚁的云瑞。
    吕书瑶反应过来：“噢，这是我……我儿子，瑞儿。”她还真的有点不习惯用自己的儿子来介绍云瑞。
    “瑞儿，快问好。”
    云瑞又不理她了，她只好讪讪地跟眼前的邓公子说：“孩子不懂事，也是没教好……”
    邓知行不动声色：“无妨。”
    这若是吕夫人的儿子，那岂不是云家子嗣？这云家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位夫人离家还不够，还把云家子嗣也带出来了？
    他直觉和那个温二有关系。
    第26章 找上门
    宅子小了，收拾起来也就方便，没用两天她们就都布置好了，看起来窗明几净，内外整洁有序。
    吕书瑶觉得很舒服，毕竟这里面也有她自己的劳动成果。
    一开始夏影和秋叶死活拦着不让她动手，觉得她养尊处优做了几年年的大夫人，哪能亲自做这些事情呢？但吕书瑶坚持要做，她们拗不过她，只好由着她做些简单的。
    包括做菜也是，现在人少了是清净，可也没有了专门的厨娘和采买，就两个丫鬟轮流着去买菜，回来大家一起做。
    主要是吕书瑶更喜欢吃自己做的，现在有条件自己动手，当然不会放过。
    就这么几日过去，大家表示都过得很舒服，除了云瑞。这孩子还是在家里待不住，总是哭，十足一个小哭包，只好经常由吕书瑶或者奶娘抱着去外面玩，让人很头疼。
    曹嫂子安慰她：“孩子不都是这样的？家里看腻了就想出去玩，我们家那两个小时候一样样的，等到再大点五六七八岁了，那更是自己跑的不见人影，吃饭都得喊好几遍。”
    吕书瑶更头疼了，带孩子咋这么难？想想以后可能还要带好久，就觉得心梗。
    好在曹嫂子有经验，还找了几个她家孩子小时候玩过的拨浪鼓什么的，送给小云瑞玩，果然新鲜了一阵。
    -
    “砰砰砰！”
    “砰砰砰！”
    吕书瑶正摘着菜，听见外面传来大力叩门的声音，好奇地问：“谁啊这是，是咱家的门吗？”
    夏影放下手里的东西：“奴婢去看看。”
    吕家夫人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外，看到夏影出来开门，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还不快去禀告你们夫人，她亲娘来了！”
    夏影知道这位夫人的厉害，匆匆回去告诉吕书瑶，但二进的宅子这么小，差不多她前脚说完，后脚人已经到眼前了。
    吕书瑶一看这架势，好嘛，这都找上门来了，绝对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赶紧示意奶娘带着云瑞下去，果不其然，这位吕夫人一把推开夏影，冲着吕书瑶喊：“你是不是要气死我？从前跟你说了那么多，都是白说的？”
    “让你快些把那个继女收拾了，你就是不听，这回更好，你自请下堂了！”她气得手都抖起来，指着吕书瑶，“我把你嫁过去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你过上好日子吗？你是猪油蒙了心，放着大好的云家日子不过，非要吃苦？你自己吃苦也就罢了，还非要把瑞儿也带出来？他是云家子，说破天也是姓云的，那些家业合该是他的，凭什么平白便宜了那个小贱人？”
    吕书瑶面不改色：“您自己想过那样的日子，怎么知道我想不想过？”
    吕夫人没想到她还敢顶嘴：“你是翅膀硬了是不是？管了几年家，现在就连娘的话也不听了？你也不想想，是谁让你能去云家管家的！”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您，多谢您让我成了寡妇，当人后娘？”
    吕夫人气结，这倒让她稍微冷静了些。确实，女儿嫁过去没两年，那个短命鬼就走了，可她不是顺利生了个儿子站稳脚跟了吗？只要照她说的扫清障碍，以后的日子不就能躺着过了？再顺带拉娘家一把，娘家也得把她当姑奶奶供着。
    “珍儿，娘是一心为了你好，你原来也是明白的，怎么越大越糊涂了呢？”越说越恨铁不成钢，这个女儿真是没有学到她十分之一的手段，“你听娘的话，咱们回去，去给云家族长和各位族老赔个罪，回家去吧，啊？”
    原本她还不知道这件事，吕书瑶遣散了下人，有些跟吕家下人沾亲带故的就前来投奔，等到流言都在府里传开了，她才知道珍儿居然做出了这种事情来！
    她居然舍了云家！
    这可是她们辛辛苦苦筹谋了这么久的云家！她说走就走了！自己走还不够，还把外孙也带上了！
    吕夫人还想着她收拾了东西总要回娘家来，不然她能去哪？这孩子性子拧，许是一时想不开赌气，自己好好劝劝也就能再回去。谁成想左等右等不见人来，再一打听，她自己找了个宅子已经住下了！
    这才有刚才那一幕，她铁青着脸，连儿媳妇也没带就亲自跑来教训女儿了。
    但吕书瑶一点也不想领情，这位原主亲娘可太厉害了，手上不止一两条人命，怕是只有对儿女是真心的，可也是教育女儿要面甜心苦，心狠手辣，她接受不了。
    “我不回去，我已经决定了，以后和云家人再无瓜葛，瑞儿我也会给他改姓吕。”
    吕夫人更生气了：“你哥哥有儿子，用不着你给吕家添香火！”
    吕书瑶才不是那个意思：“我养大他，他跟着我姓，关吕家和哥哥什么事？”
    “云家那个老夫人觉得我是个丧门星，从前也没少折腾我，现在她生了病，我也就不跟她计较，我掏心掏肺好好对云雁了，她恨我入骨，为了不让我挡路，连那么下作的招数都使得出来，云家到底是什么龙潭虎穴，我好好的一个人，要在那里吃这些苦？”
    忍不了，吕书瑶没受过这种委屈，才一气之下选择了跳出来。
    “她出了招，难道我没有教过你怎么挡回去？”嫁人之前可是狠狠补过宅斗课的，嫁人以后也经常上门耳提面命，就怕她忘了。
    没想到现在越来越退步，还不听劝。
    “这算得什么苦？在云家锦衣玉食。呼奴使婢不好吗？这要是也能是苦，天底下没有甜日子了。珍儿啊，你听娘的，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外面，才多的是苦头吃，柴米油盐酱醋茶，哪样不花银钱？”
    “您放心好了，总之不会回吕家找您伸手的。”吕书瑶就不信了，凭她一个现代人的聪明才智，会养不起自己和一个孩子？
    说罢她又看了吕夫人一眼，这一眼让对方不知道为何脊背有些发凉：“您最好多吃斋念佛，免得走夜路不安心。”
    可对方心里实在是痛心那偌大的云家，再三劝吕书瑶带着孩子回去，吕书瑶烦不胜烦，才把她怼回去了，又把云雁栽赃她那一段说了出来。
    吕夫人一听就急了：“你不是真的跟那什么姓温的有什么首尾吧？”她的女儿她知道，怕是真有可能做出这事来。
    吕书瑶哭笑不得：“跟我有什么关系，他明明是冲着云雁去的！”可惜她当时照顾云雁姑娘家的名声，没有当众揭穿出来，也没有什么证据。
    气死了，这女儿太笨了：“既然你没有做出那种事，你这一走，岂不是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泼？带着这样的名声，你如何还能回云家？退一万步说，你还年轻，如何再嫁？”
    吕书瑶才不觉得自己一定要嫁人，一个女人不能活吗？
    或许在古代确实不行，可她不是古代人，她是一个接受过现代高等教育的独立女性，从前也是自己挣钱自己花的，从来没有想过要靠男人过一辈子。
    既然从前可以，那她现在也一定可以。
    -
    吕夫人又被吕书瑶赶出来了。
    她又气又急地坐上自家马车离开，没有留意到旁边那户人家门口也停着一辆马车。
    邓夫人放下车帘，发话道：“我记得上次来这家还是门户紧闭，去打听打听，现在住了什么人。”
    “是。”
    一旁的奴婢乖巧地下去了，不一会就来回报：“说是今日刚搬过来的，姓吕，是个寡妇带着孩子和两三个奴婢。”
    邓夫人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径自下车了。门房认得这是邓家主母，忙不迭开门迎她进去。
    “母亲，您怎地又来了？”
    邓知行见到他母亲就有些头疼，自从他搬到这儿来，母亲常常担心他吃不好睡不好，总要亲自收拾了许多东西给他送过来，叫他不胜其扰。
    “看你说的，没事就不能来看看我儿子？”
    邓夫人细细打量邓知行：“是不是又瘦了些……”就有些心疼。
    “都是你父亲那个老顽固，若不是他，也不会让你孤身一身住到这么个地方来，这也太差了。都是些什么商户之类的，隔壁是不是还搬来一个寡妇？多晦气，你还没成亲呢。”
    邓知行不着痕迹地避开他母亲的手：“我觉得这地方挺好，清净，邻居们也都很好，吕夫人……是个大方利落的人，母亲就不用担心了，儿子在这里很好。”
    “好什么好，哪有跟我回去好？什么东西都没有，又缺人伺候，你爹心里已经是后悔了，真的。”
    “父亲说的对，像我这样不知轻重的人，只会给家里惹祸上身，不若就这样分开，也好叫别人知道，我与邓家不是一路。”
    邓夫人越来越愁了：“你是御史，本就该风闻奏事，直言上谏，娘知道，我儿心有韬略行事自有主张，只是你爹一开始转不过来弯来，只觉得你今日说这个渎职，那个昏聩，到处得罪人……”
    “父亲说的没错，确实是到处得罪人。”邓知行脸色严肃起来，更加显得他一脸正气，“我跟家里不来往，若是有什么仇人，也不会找到家里去。”
    “这叫为娘如何不担心？”她都担心死了好吗？偏偏大的倔，小的也倔，一个二个都不让人省心，她只好经常跑过来看望儿子。
    “母亲，我这里一切都好，您就不用再来了吧。”
    就这样，邓夫人也被儿子赶了出去。
    第27章 受伤
    赶走了吕夫人，吕书瑶陷入了沉思，话已经说出去了，那她必然是要做到的，如何才能在这个地方靠自己生活下去，并且养活云瑞和夏影她们？
    坐吃山空肯定是不行的，多半还是得做点事情，才能赚钱。
    那么问题就来了，做什么好呢？
    重操旧业肯定是不行了，在现代她是一个小透明演员，在这里连演员这个职业都没有，有的恐怕都是戏曲演员，她又不会唱戏。
    那她能做什么呢？这个时代女人们做的活大多都是缝补、刺绣之类的，倒不是说她看不上这些活，主要还是她不会啊，顶多是缝个扣子的水平，还能绣出朵花来？
    吕书瑶十分惆怅，一直想到睡前也没想出个头绪来，就在榻上辗转反侧一直没睡着，早上就有些起不来，她在半梦半醒间，好像又听到了外头有人叩门的声音。
    不一会就是夏影轻手轻脚地进来：“夫人，您醒了吗？”
    “外面是谁呀？”吕书瑶闭着眼睛咕哝道。
    “是隔壁的邓公子和宋奶奶，宋奶奶好像是伤着了，邓公子想说能不能送到咱们家来照料一下。”
    “斜对门的宋奶奶？她怎么了？”
    吕书瑶立刻就清醒了，连忙起来：“你快去迎进来。”
    等她匆匆忙忙收拾好了出了内室，就看到邓知行已经把瘦瘦小小的宋奶奶抱到了前厅。宋奶奶眼睛紧紧闭着，额头上不时冒出大颗的汗珠，口中不时轻呼，想必是痛得厉害。
    “这是怎么了？”
    邓知行转身就看到吕书瑶快步走出来。她不施脂粉，头发也不甚整齐，可见是被他打扰晨间刚刚起来的，但这丝毫没有损了她的容貌，当下就有些抱歉：
    “我早起出门，就看到宋奶奶一个人躺在巷子里，似乎是伤了腿脚，我已经叫元宝去请大夫了，我家里没有下人不便照料，想了想，只好先送到夫人这里来，还请夫人援手。”
    吕书瑶当然不会在意这个：“这有什么的，自然是救人要紧。”
    老年人觉少，骨质也容易疏松，这位宋奶奶怕是一大早就起来到外面溜达，不知道是不小心还是遇到了什么事摔倒了，就骨折了吧。
    夏影秋叶早就打了水来，用帕子细细擦过了宋奶奶的手脸，吕书瑶知道骨折不敢乱动伤处，叫她们注意了，又去轻声问宋奶奶，可还有哪里伤到了。
    邓知行见她细心，原本提着的心就放下来。他急着上朝，不好耽误，救了人也只能冒昧送到这位两面之缘的吕夫人家里来，幸好她心地善良。
    “多谢夫人，我不能多待，请夫人见谅，大夫很快就到了，若是买药之类跑腿的活计，还请您只管交给元宝，完了他自会寻我。”
    说罢他对吕书瑶揖了一礼。
    吕书瑶盈盈还了一礼：“不必客气，邓大人去忙吧。”。
    果然没过多久邓知行的小厮元宝就带了一位长胡子的大夫来，说是专治跌打损伤及正骨的。大夫看过宋奶奶，果然说是小腿骨折，得在床上静养几个月。
    大夫用绳子把宋奶奶的小腿捆上，吕书瑶惊讶，古代也知道骨折要固定吗？又想起来这不过是个剧本，世界设定还不是随编剧的意？
    又给开了个活血化瘀，舒筋通络的药方，吕书瑶拿来看过，勉强认出来些鸡血藤、苏木之类的几样中草药，叫夏影拿了银子，请元宝去买药。
    元宝却不肯收：“我家大人给了银子的。”
    吕书瑶看他也就是个半大小子，假装瞪了他一眼：“不够怎么办？先拿着，若是有多的，再帮我买些红枣枸杞来，总得给宋奶奶补补身子吧？”
    他这才接了，冲着吕书瑶咧嘴笑了，转身出门。
    还得再搞点排骨炖个汤，上了年纪还是得多补补钙啊。好在两个婢女看过，宋奶奶身上没有别处伤到，好好养一段时间，应该就能好了。
    曹嫂子听说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她也吃了一惊，匆匆忙忙赶过来看望，宋奶奶已经从骨折的痛感里缓过来了，再三感谢之后，就说想要回家。
    吕书瑶哪能让她一个老人家回去，生活都成问题：“听说您平日里都是一个人住在那里，现在可不行呀，受伤了做什么都不方便，万一再有个磕碰怎么办？您就踏踏实实先住这，等养好了身体再回去昂。”
    “是啊”曹嫂子也跟着劝，“吕夫人是好心的，您一个人回去冰锅冷灶的，养着伤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不更让我们操心吗。”
    宋奶奶原本就瘦，此刻躺在榻上，更显得她轻飘飘地好像一只手就能抱起来，头发花白，脸也因为疼而发白，看起来十分虚弱。
    “我一个孤老婆子死了也不可惜，哪能害得你们跟着跑前跑后呢？”
    吕书瑶看出她大概是一个人过惯了，很怕给别人添麻烦，能自己做的就尽量自己做，这下断了腿只能躺着，估计心里是很难受的，她宽慰老太太：“您别这么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看我们这都是没经过什么事的小白菜，您就住在这，当给我们坐镇也好啊。”
    成功把她逗出一丝笑容来，不过她今天受了惊吓，应该多休息，聊了没多久，吕书瑶就和曹嫂子一起退出房间来。
    “说是隔壁的小邓大人早起出门发现老太太躺在路上的？”曹嫂子低声问。
    “是啊。”
    “人是真好，长得又俊。”她开始八卦了，“要不是我小姑子已经许了人家，我都想去探探口风，不过人家是官身，咱这普通小老百姓的，也攀不上。”
    吕书瑶没当回事，还跟她开玩笑：“看他年纪轻轻的，想必也还是个小官，怎么知道一定攀不上呢？若是你娘家还有未嫁的姑娘，不妨试试。”
    曹嫂子却很认真：“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耽搁到了现在，不然照他这么好的条件，恐怕早被媒人踏破家门了，哪还轮得到我们肖想？”
    “说不定他家里穷得很，又或者有个刁钻的亲娘，所以无人敢嫁。”吕书瑶已经忍不住笑起来了，这么在一块聊八卦的感觉真好，瞬间像回到了剧组跟化妆师聊那些不能爆料出去的秘闻，“再要不然，有什么隐疾？”
    两个人对望一眼，都悄悄掩口而笑。
    曹嫂子以为吕书瑶是嫁过人的，才和她有这样心照不宣的默契，谁知道人家根本没结过婚，只是经历了现代的种种教育呢，嘻嘻。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比较短小，河南加油！！！我们在一起！
    第28章 又来了
    邓知行出了御史台，果然见到在外面候着的元宝，于是问他：“都办妥了？”
    元宝：“办妥了，大夫说宋奶奶骨折了，得好生养几个月，也已经抓了药，按吕夫人的交代，还买了红枣枸杞之类的，给她养身子。”
    邓知行点点头，这位夫人果然是个伶俐又心好的，从她那么护着继女就能看出来，他没找错人：“那就行。”
    说罢，他大步迈开向前走去。
    “少爷，不回家吗？”
    “不回，吕子林邀我去他家说点事，你快跟上。”
    元宝只好内心腹诽，旁人哪有少爷你腿长啊，天天嫌我走的慢！没办法还是小跑步几才跟上。
    没走多远，路过一个胭脂水粉的铺子，邓知行忽然停了脚步，后头的元宝差点撞他身上。
    “少爷？”
    他顺着自家少爷的目光看过去，那不是温二公子吗？正志得意满地走进胭脂铺子里。
    “不知道又要去祸害哪家小姐了。”元宝小声说，上次的事他也记得，那温二明明是个花心大萝卜，还勾搭那个云家大小姐。
    邓知行没有说话，温和荣这个知府平日里看着是做的马马虎虎，他的儿子却如此不堪，看来是少不了要弹劾他一个治家不严，只是这证据……恐怕还得再看看。
    -
    温二买了胭脂，心里喜滋滋。前阵子他被那个孤女缠住了，很是在她身上耗了些时间，就没顾得上云雁，隔了这么久，想必这个也是要怨他的，带着礼物去，就好哄些。
    原本他还是要找李家兄妹帮他递信的，谁知道李三先是答应，去问过之后又不成了，说是他妹妹再也不帮他做这种事了，但好消息是云家现在已经是大小姐亲自管家了。
    温二狂喜，这岂不是没什么障碍了？他让下人假模假式地递了帖子进去，还是约同一个时间地点今晚相见，说不得今日就能一亲芳泽了！
    收到帖子的云雁怒火中烧：这个骗子竟然还来找她！
    被她亲眼看见了他和别的姑娘在一起，还若无其事的样子来递帖子约自己私会！
    她恨后娘拦路还戳破她的幻想，但她也恨这个骗子，玩弄她一颗情窦初开的少女心，害她白白做了许多梦，流了许多眼泪。
    她下意识地就要把手上的帖子撕个粉碎，刚撕开一点，就觉得好像心也跟着被撕扯一般痛起来，痛到她忽然觉得清醒：那一幕是后娘带自己去看的，如果是她故意安排的呢？
    她越想越有可能，以后娘的阴险，也不是做不出来这种事，不能单方面只相信后娘一个人不是吗！她决定了，要去当面对质，亲口问一问温公子。
    但她心里有气，故意比约她的时间晚了多半个时辰才到后门，仍旧是罩了袍子，看到还等在角落里的温二瞬间亮起来的眼睛。
    温二还以为她气自己好久没来，生气不出来了呢，人来了就好，就有办法哄，他信自己这三寸不烂之舌。
    “雁儿！你终于来了！”他走上前去，努力演出深情的样子来。
    云雁冷着脸：“温公子不必叫的如此亲热，我今日来只想问你一个问题，问完就回去。”
    “雁儿可是怪我好久都没出现了？我知道，你惦记着我，我心里也一直惦记着你。可是这阵子我家里有事，我爹娘整日拘着我在家里，我也知道，是我对不住你，不怪你不高兴。为了聊表心意，我带了东西给你，你看。”
    说着，温二把藏在怀里的胭脂盒子掏了出来，正是眼下时兴的一款。
    云雁没有被他的东西迷惑，依旧冷着脸：“温公子，不知你是被拘在家里了呢，还是在城北那个宅子里跟别的姑娘鬼混呢？”
    温二愣了一下，莫不是那个孤女的事情被云雁知道了？可她是怎么知道的，明明连他娘都瞒过去了！
    “雁儿，你说的什么城北……”
    “我亲眼所见，你从城北那个宅子里出来，有一位姑娘送你出门，帮你整理衣服，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两个人就这么开始缠绵难解难分，难道是我认错人了？”
    还真被她知道了！温二现在顾不得去想她如何能看到，话已经放出去了，云雁是他务必要搞上手的，于是睁着眼睛就开始说瞎话：
    “你误会了雁儿！那是个孤女，乃是我认下的义妹！”
    “义妹？”
    “对，义妹。”然后他编造了一个路遇一个父母双亡的可怜孤女卖身葬父母的故事，被他路过发现顺手所救，因为看她太可怜，给安置在了城北的宅子里，认她做义妹，好名正言顺的照顾她，等家里事了，就要告诉爹娘的，这要是被吕书瑶知道，都得为他机制的回答拍大腿，再问一下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温二心想，告不告诉爹娘还不是他自己说了算？先说出来哄云雁信了再说。
    云雁想起他确实是乐于助人的人，当初也在她被流氓纠缠的时候挺身而出，救了才发现自己是他一见钟情的人，不由得半信半疑。
    “可是，我明明看见的是你们举止亲密，并不似兄妹，却像有情人……”
    “是她因为被我所救，心怀感激，再加上成了我义妹，就觉得更加亲近了些，你不说我也没留意到，你放心，我以后一定注意，男女授受不亲，即便是兄妹也不能放松！”
    温二言之凿凿，云雁就有些犹豫，这，这让她怎么是好？
    温二借着月色看她的神情就知道了，再给她心里加一块砝码：“雁儿，莫非你是觉得，我不该救人，也不该认下这义妹？她实在是可怜，你不会是那样狠心，见死不救的人吧？！”
    “我自然不是的。”云雁当然不肯承认这样，可这不就变相承认了温二的做法？她很快反应过来，马上又闭口不言了
    “好雁儿，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可是不信我？那我发誓，若是我刚才所讲的有半点虚言，叫我天打雷劈！”
    他一脸严肃对天发誓，倒吓了云雁一跳，忙把他的手拉下来，心里已经是信了他七八分了，温二心里乐开花了，这女人也太好骗了吧？当即得寸进尺一顿胡乱搂抱，成功把云雁箍在了怀里，又是一顿温言软语不提。
    云雁顾忌着是在外面，到底没让他占太多便宜，两人缠绵了一会，方才依依不舍地分开了。
    温二心想，下一次再来，恐怕就能得手了吧？嘿嘿。
    -
    又是一大早，吕书瑶来看宋奶奶的情况。
    这几日她已经习惯了，毕竟宅子小人也少，宋奶奶就安排在她隔壁，夏影和秋叶都帮着照顾，她也经常搭把手，老人腿脚不便之后还是挺麻烦的，坐卧便溺都得人帮忙。
    她是觉得还好，以前照顾过外公外婆的有经验，担心两个丫鬟没做过这种活，心里不舒服。私下里找了她们俩问一问，又给加了薪，也就没什么了。
    哎，只要钱到位，心里也舒服，没有管不好的下属。吕书瑶很得意，自觉掌握了管理学的精髓。
    “宋奶奶，今天觉得怎么样？”吕书瑶笑眯眯地问。
    “都好都好。”宋奶奶也笑得慈祥。
    她是真心感激并且喜欢吕书瑶，不光是那天一口答应下来让她在这暂时疗伤，这几日下来，也是尽心尽力处处细心的，不是那种只会耍嘴皮子的人，就连自己年纪大了，饭要蒸得软些这种细枝末节的地方都想到，实在是挑不出什么错来。
    她也就投桃报李，跟着这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过，虽然是有些觉得这里主不主仆不仆的，但也觉得亲近多了，况且她年纪大了，也爱孩子，看到小云瑞就喜欢。
    吕书瑶看出来了，所以也时不时地叫奶娘抱着孩子进来让老太太看看，光是看着云瑞自己玩拨浪鼓，宋奶奶就挺高兴了。
    没想到云瑞玩着玩着，盯着宋奶奶忽然喊出一句：“祖母！”
    吕书瑶愣住了，这孩子不都快三岁了吗，怎么把自己奶奶忘了，喊宋奶奶做奶奶呢？
    她有些尴尬，跟宋奶奶解释道：“这孩子从前跟着他祖母的，祖母宠着他，就有些宠得不懂事了。”
    说罢又教云瑞：“快，喊宋奶奶，问宋奶奶好。”
    云瑞不听她的，还是喊：“祖母，抱！”
    宋奶奶示意吕书瑶：“没事，孩子还小。来，到宋奶奶边上来。”
    吕书瑶想不通，宋奶奶跟那个恶婆婆老夫人到底哪里像，能让云瑞一样喊出祖母来，还是她不懂小孩子眼睛里看到的世界？明明宋奶奶慈祥多了啊。
    奶娘把云瑞放到榻上宋奶奶身边，云瑞很自然地就靠在了宋奶奶怀里，奶娘还赶快用手去扶，宋奶奶已经先把他搂住了。
    灰白头发下的脸庞上还是有许多皱纹，印衬着云瑞小小的一个，乌黑的头发嫩白的皮肤，正是一老一小。
    宋奶奶搂着他，轻轻地拍着哄着，不一会，静静地就流了满脸的眼泪。
    吕书瑶睁大了眼睛，不敢大声：“宋奶奶？”
    ------
    作者有话要说：
    哎，虽然是自己写的，云雁还是把我蠢到了，居然又相信了温二那个渣男，可能还是从小太缺爱了，所以急于寻找救赎，狗男人稍微对她好些，就找不着北了~
    第29章 灵光一现
    宋奶奶这才惊觉自己失态，忙用枯皱的手颤颤巍巍抹掉泪痕，不好意思地说：“真是对不住。”
    吕书瑶没说话，默默拿了方干净帕子来，云瑞还在她怀里，吕书瑶想接过来，他却不肯，宋奶奶安慰道：“没事，叫他再待一会吧。”
    她孤身一人住在这里，受了伤都要邻居早起才发现，也不知道过往一个人是怎么过的，想必也有一段心酸的往事，吕书瑶没多问，宋奶奶却好像打开了回忆的盒子，跟她娓娓道来。
    宋奶奶说自己不是本地人，小的时候就因为是个女儿，而被爹娘动辄打骂，好不容易捱到成亲嫁人了，小两口还算恩爱，劲儿往一处使，日子就慢慢好起来，谁料到生了长子不幸夭折，痛彻心扉，两人就离开了那个伤心地，来到这个城里重新开始了生活。
    老天垂怜，又生了一个女儿，家里总算有了孩子的笑声，两个人小心翼翼总算养大了女儿，特意给她找了个离得近的婆家，想说往后也能常来往，没想到女儿怀了第一胎就大出血人没了，外孙艰难地生出来，已经是没气了，她把那一小坨女儿身上掉下来的肉，连同女儿一起抱在怀里痛哭到几欲昏厥，先丧子后丧女，这样的痛楚哪一对父母能受得了？
    他们也是一样，自此成了行尸走肉一般，看起来衰老了许多，再后来家乡遭了洪灾，公公婆婆都被洪水卷走了，老头子听说这个消息，一头栽倒下去，再也没有起来，独留她一个人苟活到现在。
    她抱着瑞儿，就难免想到自己失去的两个孩子和外孙，一时心情激动，泪流不止。
    “那您更要好好保重身体，替他们好好活着。”
    吕书瑶听得也难过，古代的小孩子真的好容易夭折啊，还有女人生孩子，真就是鬼门关。她有心想做些什么，可她是文科生，也不懂医术，没办法像穿越前辈一样造出药来，到底怎么样才能帮到这里的女人和小孩们？
    穷苦人家里的女孩子，失去了丈夫的寡妇，或者是一大家子里受委屈的小媳妇，女人总是更艰难些。
    连曹嫂子下午过来串门的时候聊起来，也忍不住要说一说家里的烦心事。她家养着两个孩子，日子勉强倒也过得去，只是现在小姑子备嫁，总是担心嫁妆不够丰厚，到时候叫亲家不乐意。
    “我家小姑倒来安慰我，说既然对方愿意和我们家结亲，肯定也是不在意这点的，叫我又难受了一阵，谁叫我们都是小门小户的呢，也不知道我男人这次回来能拿多少银钱。”
    曹嫂子这么一说，吕书瑶又想起自己那个做点什么事情挣钱的想法来，于是也跟她分享了自己的困惑，说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对方很热心地帮她想主意：“咱巷子里那小两口就在前面有个早点铺子你知道不？我看你手艺也好，要不然寻思寻思做点什么吃的卖？”
    开饭馆？吕书瑶没自信有大厨的手艺，她做的是还不错，但恐怕是做不来那么多人，以及那么长时间。再说了，开饭馆得找铺子，得请服务员，她这个本钱也不一定够啊。
    再想想。
    曹嫂子话头一转说起宋奶奶来：“上回你说是要给宋奶奶补补身子的，我家有个亲戚在城外养牛养羊的，有些新鲜的羊乳你要不要？你要的话我让他送来，那东西可对身子好，我坐月子那会都全靠它呢。”
    吕书瑶心里一动：“牛乳也有吗？”
    “怎么没有，你想要牛乳？给孩子喝？”
    “先搞点试试。”她随意回了一句。虽然都能补钙养身体，牛奶可比羊奶更好，天然腥味更小，而且牛奶还可以做各种甜品呀！
    吕书瑶隐隐有了个想法，她决定到时候先试一下，做出来东西先给邻居们尝尝再说，于是跟曹嫂子约定好，叫她的亲戚牛奶羊奶各送一些过来。
    宋奶奶原本一边听她俩聊天，一边带着云瑞玩九连环，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悄声问一旁的秋叶，能不能帮她去她家里取些东西。
    秋叶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拿了钥匙问清楚了东西和地方，跟夏影交代一声，很快就从宋奶奶起居室的五斗柜里拿了个小小的雕花木盒过来。
    “宋奶奶，您要这个做什么？”
    宋奶奶没回秋叶，等到曹嫂子起身告辞回家做饭了，她才把吕书瑶叫到身边来，把雕花木盒塞给她。
    “这是？”
    吕书瑶打开盒子，赫然是油纸包着的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她面露疑问：“宋奶奶，这是要给我的吗，您这是什么意思？”
    就算是要给这段时间的生活费，也太多了吧？
    “我一把老骨头了，留着这些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人没了，就要被老鼠啃了去，我想着不如就拿来给你们。我刚才听到你跟曹家的说话，你想做点什么事？不妨拿这个去当些本钱吧。”
    宋奶奶说的缓慢，眼神却很认真。
    吕书瑶哪能同意这个：“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是要想着做点什么的，不然就是坐吃山空，但我也不至于要您的银子，您放心吧，我有的。”
    她还是坚持：“我这回是多亏了你们，不然就死在外面了。想想看人活一辈子，钱财都是身外物，人没了，我留着这些钱又有什么用？况且我喜欢瑞儿，就当我给孩子的见面礼。”
    “什么见面礼用得着这么多银子？这可是您的养老钱，您呀，好好收着吧。”不由分说，又给宋奶奶塞了回去。
    宋奶奶还在榻上躺着，哪推得过吕书瑶，只好又把木盒收起来了，说：“那你要是缺银子，就告诉我一声，我这有。”
    吕书瑶不由得失笑，没想到，临时照顾下这位老太太，竟然还照顾出一位天使投资人？还是特别天使那种不求回报的那种。
    她大约也是寂寞久了，忽然间从这里获得一些温情，再加上还有瑞儿这样的小孩子承欢膝下，叫她觉得这里好像是家了。
    吕书瑶也有点感触，或许是和宋奶奶有类似的一点感受，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名义上的婆婆是恶婆婆，名义上的继女曾经努力对她好过，换来的是栽赃，还有名义上的亲娘更爱钱财心肠狠毒，忍无可忍离开那里了，才遇到月岩巷的这几个人，仿佛有一个小家的感觉了，让她能不那么想家。这和原来在外拍戏可不一样，拍戏是知道大概什么时候杀青的，可是在这，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结束。
    然后吕书瑶忽然发现自己自从搬出来，已经好久没动用过演技啦，大部分时候都是真的挺开心的。
    -
    这天，曹嫂子的亲戚一大早就送了牛奶和羊奶各一小桶过来，吕书瑶喜滋滋地给钱收下了，先是煮沸了给云瑞和宋奶奶都送去一碗羊奶尝尝，看他们喝不喝得惯，剩下的牛奶就是她的计划啦。
    她打算先做一些姜撞奶试试看。
    做法简单，生姜又是平常的食材，吕书瑶从前就经常自己做来解馋，早就很熟练了，不知道这里的人有没有吃过这个。
    她把生姜去皮捣碎，挤出一些汁来，牛奶里加点糖，小火煮到冒小泡泡的时候就端出来，倒入姜汁中，静静放一会等它凝结，一碗姜撞奶就做好了。
    就是这么简单。吕书瑶又另外做了几碗，分别给家里的几个尝尝，也叫夏影送去隔壁曹嫂子那里。
    云瑞圆圆的眼睛亮晶晶的：“香香！甜甜！”
    宋奶奶看着他也乐了，跟着尝了一口：“确实香甜，还滑溜溜的，有姜的味道又不呛人。”
    两个丫鬟也很喜欢。吕书瑶就很开心，等到晚些曹嫂子来还碗的时候，又问了她的意见：“你觉得怎么样呀？”
    曹嫂子喜上眉梢：“我们家这几个都喜欢呐，比豆腐还嫩，连我小姑子这种平时不贪嘴的人也多来了两勺，现在天也冷了，带点姜味也暖身子，我看是挺好的，怎么做的，也教教我成不成？我也好给孩子们做点解解馋。”
    吕书瑶笑着应了，当场就把方子说给她听。
    “这么简单！哎呦呦，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呀，可真是心灵手巧。”
    都叫她夸的人不好意思了，吕书瑶推说是娘家小地方上的一个方子那边人人都会的，又问她有没有见过这城里有卖这个的。
    曹嫂子想了想：“好像还真没见过，怎么，你打算卖这个？哎呀，那你还把方子告诉我？这哪行呢？这…这…你还得卖钱呢！”
    “这有什么的，若不是你说起来你家亲戚有牛乳羊乳，我也想不到要做这个东西呀，给孩子们做点吃怕什么的，这阵子多赖你帮忙啦。”
    吕书瑶是真心实意的，曹嫂子为人热心，只要有事让她知道，她必定要帮忙的，叫吕书瑶感受到好多人间真情：
    “这个方子也不值什么的，我还有好多其他方子呢！”
    哈哈，炸牛奶，牛奶布丁，双皮奶之类的，可以做的东西有好多呢！吕书瑶心里美滋滋，好像已经看到了她在这里的甜品事业起飞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吕开始搞事业了，冲！
    第30章 第一天热卖
    吕书瑶决定去摆个摊试试水，请曹嫂子的亲戚再送些牛奶过来，不用太多，第一次也不敢多准备，不知道卖不卖得出去。
    曹嫂子自告奋勇要给她帮忙，还带上了备嫁的小姑子曹丫。吕书瑶还是第一次见这个姑娘，身量不高，一张圆圆脸上还带着点羞怯，性子是温和娴静的，曹嫂子说她“但也能帮着干活。”
    几个人一起置办好了东西，留下丫鬟们和奶娘在家照顾一老一小，就出发去摆摊了。
    吕书瑶把地方选在集市的出口，她想的是天气冷，那些采买东西的人走出来，总得来点东西暖暖，这也不是她一个人的想法，这边早就聚集了茶摊，馄饨摊子，热汤圆热面条等等都有的卖，还有糖人和糖葫芦之类的也都在这里。
    小吃竞争也很激烈嘛，吕书瑶不敢大意，问过这些摊主，就在边上找了个空位，三个人齐心协力，总算是先把摊子支起来了。
    吕书瑶准备了小炭炉子温上了牛奶，她在家就准备好了一些姜汁，挨个倒进碗里，盖上盖，不一会就凝结了。这样略显新奇的东西很快吸引了几个人凑过来看。
    “这是啥呀，咋还冻上了呢？”
    吕书瑶微微一笑：“这是姜撞奶，没冻上，你看，勺子一挖就是一块下来了，大叔来一碗，暖暖身子吧？”
    好奇的大叔忙摆摆手：“不了不了，我就看看。”
    “您尝尝吧，不收您银子！”
    听到吕书瑶说免费品尝，大叔才接过碗，周围又有人聚上来了：“免费的？我也尝尝行不？”
    吕书瑶笑而不语，大叔挖了两勺送进嘴里：“有点姜味，还挺香甜，不过我不爱吃这些甜的，怕是我家姑娘小子喜欢。”
    不爱吃甜不要紧，借这位的口跟凑热闹的人说清楚了是什么口味就行。吕书瑶大大方方地说：“没事大叔，改天我们做了咸的再请您吃。”
    周围人都笑起来，有笑吕书瑶不会做生意的，也有羡慕这大叔不花银子就吃上这东西的，大叔憨厚地挠挠头：“我也不好意思吃你这白食，这样，多少钱一碗，我买给我孩子尝尝，等会把碗再给你送回来成不？”
    “行，就收您五文钱！”吕书瑶高高兴兴地应了，曹嫂子和曹丫也很高兴，没想到送出去一碗，立刻就有一单成了。
    凑热闹的人见状，陆陆续续也有那么几个要来一碗试试的，越往后女人和孩子越多，纷纷夸这姜撞奶又香甜口感又好，热乎乎滑溜溜，入口即化，有个小孩子吃完一碗还嚷嚷着让他娘再买一碗，被他娘忙不迭地拉走了。
    曹丫看笑了，一开始她还胆子小，躲在她嫂子身后帮忙，后来见吕书瑶忙着做，曹嫂子忙着招呼客人，也慢慢开始骨气勇气，帮着收钱找零什么的，小脸兴奋地泛着红扑扑的颜色。
    果然大部分男人也就是好奇，尝过那么一点就不再来了，吕书瑶心里清楚，甜食针对的也就主要是这样的客户群体，就好比现代的甜品店奶茶店，不也是女孩子和小孩多吗，很正常。
    很快一桶牛奶就用完了，三个人收了摊子，还带着意犹未尽的激动，曹嫂子都不敢相信：“这东西，摆个摊生意这么好的吗？”
    吕书瑶想了想：“原本这边就是集市人多的，我看前面还有许多绸缎首饰脂粉铺子，女人家逛着过来的也多，咱们今天准备的也不多，所以就都卖完了。”
    三个人数了数，这么一会会总共卖出去五六十碗，就是近三钱银子了，可别小看这点钱，十钱银子就是一两，足够普通人家过一个月了，那真的已经是赚钱很快。抛开成本，也有两钱银子紧张。
    大家心里都很开心，一块收拾了东西回去，刚走到巷子口，就遇见恰好要回家的邓知行。
    曹嫂子热心地先打了个招呼：“小邓大人回来啦？”
    邓知行先是接了一句：“嗯，回来了。”看到她们各自都还带着东西，不由得疑惑。
    “曹嫂子，您们这是？”
    吕书瑶跟着露出一个笑容来，差点晃了邓知行的眼睛，曹丫也在后面悄悄抿了抿唇，曹嫂子喜气洋洋地说：“我们帮着吕夫人摆摊去了，去卖那个什么，吕夫人巧手做的一道甜食，叫姜撞奶，生意可好啦，你看这都卖完了。真不知道她这个脑子这个手是怎么长的，咋这么聪明这么巧呢？”
    吕书瑶被她逗得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叫嫂子夸得我跟仙女似的。”
    邓知行也没觉得哪里不对，他也惊讶于这位夫人竟然会亲手做吃食，甚至放下身段去外面摆小摊，要知道她从前可是云家的夫人养尊处优的啊，不知道是为什么搬出来，想必日子也过得很苦，才想了这些办法努力糊口，她还带着孩子呢，也挺不容易的。
    邓知行不知道自己这个担心从何而来，他跟着笑了笑，莫名想到送到她家去的宋奶奶不知道怎么样了，忽然想去看看，就问吕书瑶：
    “不知道吕夫人方不方便，稍后我去探望下宋奶奶，不知道她伤势如何了。”
    吕书瑶笑着回他：“宋奶奶喜欢上了我家瑞儿，这几日跟他处的最好，自然是方便的，您随时来看望都行。”
    三个人走到家门口就各回各家了，曹嫂子还和吕书瑶约好第二天再去，多备些料，两个人开开心心地商量好了才进的家门。
    回去跟宋奶奶和丫鬟们一说，她们也高兴，虽然这几个以前都是不在意这些小钱的，但是看到吕书瑶第一次做的东西就能卖出去，还是十分为她开心。
    夏影甚至都快要哭了，觉得自家夫人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即便是嫁到云家之前，也在家里好吃好喝地当着小姐，还被吕书瑶好好哄了一阵才好。
    邓知行揣着银票在吕家门前转来转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带上银票，想说吕夫人一家要是日子困难的话，是不是应该帮帮她？她还一口答应了自己帮着照顾宋奶奶，是不是自己强人所难了？那要帮的话，这么一来会不会有些冒昧？毕竟只是邻居的关系，也不知道吕夫人会怎么想。
    他在门口转了几圈才上前敲门，很快就有丫鬟得了吩咐来开门，把他请进宋奶奶住的房间里寒暄了几句。
    宋奶奶看着精神好了很多，虽然还是卧床休息，但气色挺好，她这还是摔伤之后第一次见到邓知行，忍不住再三跟他道谢，都被邓知行推辞了，说自己也就是举手之劳，要谢也得谢吕夫人，这段时间都是她在安排照料。
    是啊，宋奶奶也感叹起来，这位吕夫人真是漂亮大方还心地极好，把她当做真正的长辈一样看顾。
    邓知行附和着聊了几句，就请老太太歇着了，出来问夏影：“能不能请你家夫人说几句话？”
    吕书瑶以为是宋奶奶有什么事，没想到她和邓知行坐下来，对面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吕夫人，生活上可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问得吕书瑶莫名其妙：“没有呀。”
    那再问明白点：“银钱上是不是有不凑手的地方？”
    “也没有呀。”
    “那您为何要去摆摊呢？我不知道您是因为什么离开了云家，想必您也有自己的苦出，若是再因为我把宋奶奶送到您这来，加重了您的负担的话，很抱歉，我这还有些银子……”
    怎么这些人都觉得她穷，要给她送钱来呢？
    “打住打住。”吕书瑶笑了，“邓大人，我不缺银子呀，目前也没有什么窘迫的地方。”
    诶？那她是为什么辛辛苦苦的要去摆摊？
    吕书瑶会意，他应该是以为自己穷才要出去做事的，认真跟他解释起来：“我是想着，即便有金山银山，坐吃也要山空，人总是要找些事情来做的嘛，就先试试。”
    原来是这样，邓知行多少有些放心了，只是银票还不想收回：“那宋奶奶在这的开销就还是由我来出吧。”
    “宋奶奶自己要给我的钱都被我推了，您也收回去吧，多个人多双筷子的事，都是邻里哪能收钱呢？更别说她喜欢瑞儿，帮了我不少忙呢。”吕书瑶笑嘻嘻地说。
    对了，还有个孩子，邓知行总是下意识地忽略掉这一点，见她不肯收，只好又收了回来。
    “那您随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就在隔壁……尽管来找我。”
    他郑重地说，吕书瑶也笑着应了。
    邓知行走出吕家，对这位吕夫人又有了新的认识，她实在是开朗乐观，明明是一介弱女子，却好像什么也不怕，什么都能迎头而上，永远看得到生活里美好的东西，永远能笑着面对，实在是让人……心向往之。
    他说的是这种心态，就很让人羡慕。这么对比一下，好像他自己住的地方瞬间就有些暗淡冷清。
    “元宝，今晚多点些灯，看着亮些。”
    第二天，又是吕书瑶和曹嫂子带着曹丫一起去摆摊，只是才支起来没多久，就觉得周遭气氛有些低沉，其他摊子的摊主们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这是怎么了？”
    吕书瑶悄悄去问馄饨摊子的摊主。
    “你们今儿还来啊？还当你们不来了呢，你是不知道啊，今儿是城南三虎又要来的日子！”
    "什么城南三虎？"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的男主还没发现自己对小吕的异常关注23333
    第31章 真命天子
    “你们不知道吗？在这块摆摊是要交月银的，每个月底他们都要来收下个月的月银，每个摊位每个月是二两银子，你要是不交，他们就要把你赶出去，不准你在这摆。”
    哇，这不就是黑恶势力收保护费吗？怎么这也有这种事啊！
    馄饨摊主愁眉苦脸的：“我们这小本生意的，一个月都挣不了多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开支也不小，下个月的月银我还没凑够，可是不交吧，他们就能闹到你摊儿都摆不下去，实在是没办法，只能跪下来求他们了。”说着说着，眼眶还湿了，甚至抹起了泪。
    “来二两馄饨。”
    “哎！”
    摊主看到有客来了，顾不上再跟吕书瑶她们闲聊，忙回去招呼生意了。曹嫂子有些担心，跟吕书瑶说：“这可怎么办，要不然，我们今儿先回去吧？”
    吕书瑶不想就这么回去，别说这么多牛奶，没有保鲜根本放不住，就算是不考虑原材料，那她以后还来不来这里摆摊了，难道都得挑那什么三虎不来的日子来？
    “嫂子，换个时候来，就能保证不碰上这些人吗？这个地方生意这么好，我们能去哪再寻一个这样的地方呢？”
    曹嫂子无言以对，反倒是曹丫轻轻捏住了她嫂子的手，想要安慰她，吕书瑶忽然发现，原来这个小姑娘不声不响的，还比她嫂子要镇定些。
    很快就有客人来了，她们也放下这件事，今天的生意明显比昨天更好，大约是有了昨天的铺垫，有好些人知道了这还有一个卖甜食的小摊，卖的是以往没吃过的什么姜撞奶，都好奇跑来尝尝。
    火热的生意很快让曹嫂子忘了还要交保护费的事情，甚至觉得，既然卖的这么好，那好像交点钱也行，不至于肉疼。
    午饭也都是就近，旁边的馄饨啊面啊的就解决了，当然是吕书瑶掏钱，哪能让曹家姑嫂俩来帮忙还不管饭呢。
    就这么忙忙碌碌一直到下午，吕书瑶被曹丫用手肘撞了一下，看到她眼神示意，才发现从街头慢慢溜达过来三个彪形大汉，为首的那个人满脸横肉，看起来就恶狠狠的，冲着这边的摊位大喊一声：
    “都准备好了没有！麻溜的！爷我还赶着去喝酒呢！”
    “虎爷，您来了。”前面的摊主一边赔着笑，一边双手奉上二两月银。
    他口中的虎爷看都不看，身后的人一把抓过来收进怀里：“下一个！”
    这三个人一面向前走，一面收着两边摊位的钱，这些人或诚惶诚恐，或毕恭毕敬，总算是都交上了，终于走到馄饨摊子上，虎爷抬起眼皮看了摊主一眼：“你的呢？”
    馄饨摊主小心翼翼地说捧起手上的一两银子：“虎爷，实在是凑不出钱了，我老娘才生了病钱都拿去抓药，能不能请您再宽限几天，我一定补上……”
    虎爷话都不听他说完，一挥手就打掉了银子：“你当我们三虎是什么人，开善堂的吗？”
    摊主吓得两腿发抖，直接跪在了地上哆哆嗦嗦去捡银子：“求求您了虎爷，求求您饶命啊！我一家几口全靠这个摊子糊口，求您宽限几天啊！”
    后面的应该是二虎和三虎，其中一个面上看着没那么横的，却直接上来就是一脚想要踹到摊主身上去，吕书瑶看得怒火中烧，她一个现代青年哪见过这种事，正义感作祟当机立断喊了一声：
    “住手！”
    她这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身边的曹嫂子不由得没了底气，紧张地拽了拽她的袖子，吕书瑶示意她放心，随后当着众多围观群众的面质问三虎。
    “光天化日之下，怎么能打人呢？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又是谁？”想踹人的那个斜着眼看她，瞥到旁边她们的甜食摊位，语气蛮横，“想给别人出头，你们自家的月银交了吗？”
    曹嫂子慌慌张张就要拿银子，被吕书瑶拦住了，曹丫也对她微微摇了摇头。
    吕书瑶把那位摊主扶起来坐下，自己站得笔直正气凛然：“我为何要交这月银，这里莫不是人人都能走的路？我们在此摆个摊谋生，又为何要给你们交银子？你们又是谁？”
    好多路过的人见一个女人家对峙三个壮汉，都凑热闹围了上来，也有人不知道这里摆摊居然要交保护费，此刻都在小声议论。
    “是啊，这大路人人都走，为何要交银子？”
    旁边有人悄悄给他科普：“你不知道了吧，这三个是有靠山的，只要在这块摆摊都要给他们交月银，不交就一直上门来闹到人家生意做不下去只能走人，就靠这个不知道坑了多少小摊贩呢。”
    还有这等事，那人听得目瞪口呆。
    “此处归我兄弟三个管，自然要给我们交银子，护你们一月平安！不交银子就别想安生！你这小娘子有眼不识泰山，我兄弟就是城南三虎是也！”
    那人凶神恶煞地回话，把胸脯拍的嘭嘭响，说话都有些瓮声瓮气。
    吕书瑶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来，忍不住笑出了声：“城南三虎？这么说来，我们交了银子你们就不来，不交银子就来闹得我们不得安生，合着我们给银子，就是花钱请你们防着你们自己？”
    围观人群里有不少被吕书瑶感染，也跟着笑出声来，说的对啊，以前还没有这么去想过。
    那人恼羞成怒：“你知道我们老大是谁吗？他可是温知府的小舅子！”
    前面的虎爷抬手似乎要阻止他说出这个来，可是话已经出口，所有人都听到了，虎爷瞪了他一眼，那人心知不该张扬，都怪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妇人，又忍不住瞪了吕书瑶一眼。
    “温知府？那可是巧了，我和温知府还有一笔账要算呢。”吕书瑶说的是温二和云雁的事，虽然她现在已经不是云雁的后娘，但是云雁栽赃她的事，她可一刻都没忘。
    她看起来非常轻松又坦然地望向虎爷，虽然在他面前显得分外娇小，但她一步也不曾退，对面摸不清她的深浅，一时就有些犹豫。
    忽然从人群里钻出一个人来。
    “若是你所言属实，我必定要在御前参温和荣一本！来人！”
    人群外瞬间涌进来一堆官兵，立刻就把那三虎拿下了，吕书瑶眼前一亮，这不是邻居小邓大人吗！看起来还有点帅气哦！
    邓知行还没有换官袍，他想着顺路过来看看，若是吕夫人她们还在，就尝尝她做的“姜撞奶”，既然她说自己生活还宽裕不肯收钱，那他总可以来支持下吕夫人的小生意吧？
    谁知道刚走过来就遇到这样的事，这温和荣儿子管不好，连小舅子也仗着他的名号在外胡作非为吗？送上门来的证据他自然不能放过，立刻叫元宝去找了附近的官兵，用自己的名号请人过来帮忙拿人。
    他的出现对这些人来说可是意外之喜，现场一片欢腾，馄饨摊主坐在椅子上，早就泣不成声，曹嫂子更是喜出望外：“小邓大人，您怎么在这呀！”
    她前面可是紧张坏了，生怕那些人一言不合就动手砸摊子打人，好在他们先是被吕书瑶唬住，随后就被抓起来了。
    一位身着盔甲的年轻官兵走过来对邓知行行了一礼：“邓御史，嫌犯已被我们捉拿归案，就先行带回了，我们会仔细问话，签字画押好了再拿给你。”
    “那就多谢了。”邓知行回了一礼。
    邓御史？一旁的吕书瑶瞬间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瞳孔地震！
    姓邓，又是御史，还因为一场意外帮过云雁的忙，草（一种植物），这不是原剧本里云雁的标配男主吗？？？
    这，这怎么成了她的邻居，还帮了她的忙？
    她冷静分析了一下，吕书瑶知道的原剧本的信息是云雁作为天命女主被后娘迫害，遇到了意外，被她的真命天子也就是男主邓御史所救，在邓御史的支持下云雁回到娘家反撕后娘惩恶扬善。
    可是不知道她哪双翅膀扇动，云雁确实被人救过一次，可那是温二自己设计安排的，云雁也因此对温二动了真心。对了，当时这位邓御史也确实有出现过！
    难道说，在吕书瑶进入到这个剧本之后，云雁的命运跟着改变，在遇险之后同时见到了温二和邓知行，可她这个蠢货先选了温二！
    可是接下来这个情节会怎么发展，云雁还会认识邓知行吗？毕竟是原剧本男主啊不是理所应该和天命女主在一起吗？那她这个女主恨之入骨的后娘，还会不会被男主捎带手收拾了……？
    不至于吧她都已经离开云家了，吕书瑶刚才面对城南三虎的硬气瞬间全没了，神态动作就有些微妙的不自然。这位邓御史身姿挺拔身材颀长，只略微有些瘦，仔细一看确实是有些英气勃勃，眉眼间都是年轻的神采，确实是男主的长相。
    吕书瑶就暗恨自己怎么早没有意识到这是男主，不然当时就撮合他和云雁在一起了，说不定就没温二什么事了呢？
    “吕夫人，可否尝尝你做的姜撞奶？”
    邓知行一步一步走向前，吕书瑶莫名就有些抬不起头来。
    第32章 爱吃甜
    “当然可以。”
    吕书瑶被他出言打断了思路，才回过神来。虽然心里装着刚才想到的那些事，但她这两天摆摊下来，动作已经很熟练了，炉子的火已经熄了，她又重新生起来，煮奶，撞姜汁，一气呵成，再稍等它凝结片刻。
    邓知行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她这样的动作分外赏心悦目，或许是钦佩她即使离开富贵之家，也可以自食其力，又或许是纯粹被她充满生命力的姿容折服。他接过吕书瑶递过来的白瓷碗，一勺下去，入口是温润的，丝滑的，带着牛乳的香气和姜的辛气，又有一丝丝的甜，意外地好吃。
    曹嫂子已经从他的反应当中看出来了，笑眯眯地说：“小邓大人也觉得好吃吧？这回真是多亏了你，不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大家摆个摊都不容易，这些人一张嘴就是收二两月银，也太黑心了些！”
    邓知行放下勺子：“既然被我遇到了，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大家放心吧，必定会严查的。”只是他还不知道，吕夫人到底和温知府有什么账要算？
    这句话听得周围人一片叫好，大家都喜笑颜开。陆陆续续有好几个摊主也过来道谢，若是真能解决了这三虎，他们以后的生活可就要轻松多了。
    馄饨摊主经历了这么一场惊吓，就有点说不出话来，结结巴巴半天憋出来一句：“多谢青天大老爷！”
    邓知行失笑，百姓就是这么淳朴可爱。这边充斥着欢快的空气，他很快吃完放下碗勺，要给吕书瑶钱，这她哪能收呢，连忙推辞：
    “您帮里我们的忙，哪还能收您钱呢？这就是请您吃的。”
    曹嫂子也来帮腔：“是啊小邓大人，别说您今日帮了大忙，就是看着平日里邻居的份上，也不能收您的钱。”
    这话说得好像有些慨他人之康，不过吕书瑶没放在心上，曹嫂子就是这么个嘴快心肠热的性子，倒不是真的有什么小心思，她也赞同这话的，确实今天他帮了大忙呀。
    邓知行还是坚持要付钱，他觉得吕夫人一介女流，辛苦在外这么不容易，要是像他这样的邻居多来几个白吃白喝的，那哪还能赚钱呢？
    吕书瑶推辞不过，只好还是接受了他的好意。
    热闹结束，人群也渐渐散去了，吕书瑶也没注意到，有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也悄悄离开了。
    “你说什么，云夫人在集市上摆摊！你没看错吧？”李曼吃了一惊。
    “奴婢绝对没看错，当时奴婢就在人群里看的真真的，确实是云夫人没错，她身边跟着两个从没见过的女子，被一位姓邓的年轻御史撞上给她们解了围。”丫鬟言之凿凿，确信自己没认错人。
    李曼陷入了沉思，她知道云瑞那个后娘自请下堂，还带走了儿子的事，云雁一得了势就写信告诉了她这件事，还邀她去玩，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拦着不让她进门了。原以为这位离了云家就回娘家去了，没想到居然能放下脸皮出去抛头露面做点小生意？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发生了什么，但她最后也没去云家，主要是也不知道温二现在和云雁如何了，怕惹得一身骚，眼下云雁家里算是没有什么正经长辈，温二要是背信弃义想玩弄她，可是轻而易举……
    李曼比云雁心眼可多多了，她思来想去，还是把云雁后娘摆摊的这件事叫人传信过去了，算是全了朋友一场的情谊。
    -
    月岩巷最近风平浪静，吕书瑶日子过得也挺舒心，她谢过曹家姑嫂两个头几天的帮忙，跟曹嫂子商量过之后，正式聘请曹丫作为她的第一个员工啦。
    本来曹嫂子还担心会不会影响曹丫备嫁，没想到曹丫自己早就想通了，嫁人之前多攒些钱，过去之后底气也足不是吗？横竖现在就只剩下些绣活，她晚上赶一赶也赶得出来，成功说服了她嫂子。
    哦对了，还是有一件事的，就是吕书瑶打算推出新品啦！
    姜撞奶已经卖了一阵子，很多人也都熟悉了，她就寻思着，以前会做的甜品那么多，要不然还是再做点别的出来，当做是换换口味，牛奶布丁不就挺好？鸡蛋牛奶都是现成的，做起来又简单又方便。
    只要把牛奶一边倒进打好的鸡蛋液里，一边快速搅拌，再加点糖，再上锅隔水蒸一会就成了。
    原本蒸之前应该给碗口蒙上一层扎出小孔的保鲜膜，可哪能指望这里有保鲜膜呢，她试了好几次，最后选定了一层薄薄的白纱布，做出来的结果最接近原来的口味，已经很不错了。
    她喜滋滋地拿给家里人尝尝，如愿以偿得到了大家的好评，尤其是一老一小。
    云瑞近来已经开朗活泼多了，还是很亲近宋奶奶，每天都要来找奶奶玩，他还小，爱吃甜的，宋奶奶年纪大了喜欢吃软的，牛奶布丁这玩意自然也对她很友好。
    吕书瑶就很开心，大后方稳定，她在外面努力发展事业也放心多了，不由得真心感谢宋奶奶：“多谢您帮我看着瑞儿。”
    宋奶奶也笑呵呵地：“瑞儿乖巧着呢，这孩子心里轴，只要明白了，就是个好孩子，得耐心些。”
    吕书瑶知道她是委婉地在劝自己，多对瑞儿耐心些，多花点时间跟他培养感情，但她觉得自己到底不是他亲娘，只求无愧于心就好，还是笑着敷衍过去了。
    很快吕书瑶的摊上就上了新品：牛奶布丁。此前一些不喜欢姜味的姑娘和小孩子们，纷纷爱上了这一款，生意又火爆起来，她和曹丫两个人差点忙不过来。
    现在的分工是这样的，曹丫已经熟练掌握了姜撞奶，她就主要做牛奶布丁，两个小炉子一起上，干得是热火朝天。她们还置办了桌子板凳，就和馄饨摊主的放在一起。
    摊主也很乐意，跟吕书瑶的摊在一起，连带他的生意也变好了，最近每天都能比以前多挣一些。
    远远就看到吕夫人忙得脚不沾地的邓知行，感觉自己来得好像不是很巧。
    他最近隐隐约约觉得，吕夫人似乎是有些避着他，说起来好像是没问题的，她毕竟是个寡居的妇人，不宜和男子有过多接触。可是从前似乎并没有这样，她一直是大大方方的，眼睛亮亮的，非常自然的女子。
    好像就是从上次尝过她的姜撞奶以后开始的。
    到底是哪里发生了变化？他想不通，却又很想搞清楚。
    邓知行默默走到摊子边上注意不到的地方，等吕书瑶好不容易忙完了，才看见他不知道沾了好久。
    “邓大人来啦？”
    吕书瑶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这位是不是云雁的真命天子，跟她无关不是吗？况且现在已经自请下堂再不会碍着云雁的事了，也不至于以后再来找她的麻烦吧？况且现在认识了这位邓御史，也算是提前结了个善缘不是吗？
    那她还担心什么呢？
    就是，觉得有点别扭。
    如果她还好好的在云家忍辱负重当后娘，眼前这位有可能是她女婿？
    换谁谁都有点小别扭的吧。
    邓知行不知道她的内心戏，见她终于发现了自己，上前招呼道：“吕夫人。”
    吕书瑶皮笑肉不笑：“邓大人来啦。”
    又来了，就是这种感觉她很想避开的样子，让邓知行摸不着头脑。
    他看了看摊子上的东西，明显是多了一样新的吃食：“我来尝尝夫人新做的口味。”
    这人不但不走，还一屁股坐下来了！吕书瑶无奈，只好又给他做了一份牛奶布丁。她原来想的是要不要给布丁改个名字，可是左想右想，都想不到合适的，干脆就没改了，要是有一起穿越的小伙伴，可以凭布丁相认。
    她脑子里想了好些乱七八糟的，看着他慢吞吞地吃下去，好像还在细细品味的样子，有些无奈。
    邓知行是真的在品尝味道。虽然也是香甜丝滑，但这个牛奶布丁明显比姜撞奶更加香浓，他很喜欢。从前家里的点心那些都不爱吃，原本以为自己不喜欢吃甜的，没想到，在吕夫人这里发现了真正的自己。
    曹丫问吕书瑶：“夫人，差不多了，我们要不要也收摊回去了？”
    “你也别总喊我吕夫人啦，我比你大些，你直接叫我吕姐吧。”就好像原来那些新入行的演员妹妹，也总这么叫她，一晃眼，她来这里已经好久了。
    邓知行说他也要回家，顺路帮吕书瑶她们收拾东西回去，她没有拒绝，曹丫也一向内敛，气氛好似就有些沉默。
    吕书瑶是在回忆过去的生活，想着想着就沉进去了，直到走到家门口，才被曹丫的告辞声叫回来。邓知行还在身边站在没走，她也不关心，刚想迈步回家。
    “吕夫人，可否帮个忙？”
    她转身回头，才发现邓知行的官袍还穿在身上，袖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开好长一条口子。
    “我家里没有女眷，能不能厚颜请您帮忙缝补一下？”
    他看起来很无辜。
    第33章 当街打脸
    吕书瑶哪会针线活啊！她下意识地想拒绝，但看着他无辜地站在那里像一只大狗狗，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那你进来吧。”
    还是太好心了，不行，以后要改。
    她一边腹诽一边带着邓知行进门，夏影迎上来，忽然发现她身后是隔壁的小邓大人，连忙行礼。
    “你们俩谁针线活要好点的？邓大人衣裳划破了，家里也没有女眷，帮着给缝补一下吧。”
    看来是要叫丫鬟帮他缝了，邓知行心里有隐隐的失落，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吕夫人亲自帮他缝补吗？怎么可能，她一个寡居的妇人，如何能帮外男做这样的活计？如果不是宋奶奶现在住在这，只怕都不会让他上门来。
    这一点邓知行想错了，吕书瑶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想法，纯粹是不会针线活，再加上知道他在原剧本里是云雁的男人，有点别扭罢了。
    夏影告罪上前仔细看了看，又把秋叶叫来，最后还是让秋叶来补，邓知行眼见吕书瑶已经回房休息了，也不好意思再在这里多留，留下官袍就回隔壁了，只说晚些让元宝来取。
    -
    云雁原本是笃定温二公子就是她命定的夫君的，所以在她接受了温二公子的礼物，相信了他说的“义妹”之眼后，再一次的见面就默许了他的亲近，趁着外面夜黑风高一个人影也没有，悄悄把他带进了自己的闺房。
    朝雾原本想劝劝她，小姐还没出阁，这么做恐怕不合适呀！至少温二公子先上门提个亲也好呢？
    可是云雁很有自信，告诉她，温公子一定会来提亲的，他对自己许下过诺言，就一定会做到的，言语当中是无限痴心。朝雾不好再说什么，她是奴小姐是主，自然得听小姐的，只盼着小姐没有信错了人，能有圆满的结局吧。
    当晚云雁就半推半就地躺在了温二公子的怀里，于是在他源源不断的甜言蜜语下，云雁彻底沦陷了，鸳鸯交颈被翻红浪，意乱情迷当中彻底把自己交了出去。
    “雁儿，你信我，我回去就叫媒人上门来。”温二指天发誓。
    “嗯。”
    云雁脸红扑扑地，她害羞地躲在锦被里，只娇柔地嗯了一声。
    她心里想的是，温郎，此生非君不嫁了。
    那一晚温二没有整夜留宿在云家，他告别了依依不舍的云雁，说第二天就会禀明父母前来求娶，可到了第二天，云雁没有等到他来。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温二还是没有来。
    “朝雾，你说，温郎他是不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所以才没有来的？”
    朝雾不敢说话，云雁也不等她回答：“一定是的，他答应了我要来，就一定回来的，我只要等着就好了。对了！我的嫁妆呢，我要去看看！”
    “小姐，李小姐有信来了。”
    曼儿！云雁惊喜了一下，是温郎有信叫曼儿转交吗？她已经忘了温二上次都是自己递帖子来的，果然打开一看，里面没有半个字说到温二，倒是说了她那个后娘，被人碰见在城南的集市上摆摊卖甜食。
    “看吧，她也就这点本事了，离了我云家，只能去做这样的事。从前娘家人倒是三天两头上门的，怎么这回不见他们把她接回去呢？”
    云雁心里涌上一股快意。转眼又想到，温郎到现在还没有来，可是他爹娘知道了她家的情况，知道她有这么个丢人现眼的后娘和异母弟弟？她又想到了浮光寺后山的那一次，也是后娘把温郎一顿好训，迫使他不得不先走了，温郎想必也还记着。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了，吩咐朝雾：“备马车，我要去城南集市。”
    她要去好好羞辱一下她的前任后娘，就像当初后娘羞辱温郎一样！
    -
    吕书瑶今天还是在摆摊，她已经完全爱上了做生意的感觉，好有成就感啊，眼看着钱一点点进账的滋味真的太爽了，生意这么好，她甚至考虑再雇个人，扩大一下规模。
    客人们都是排着队，她做好以后一个个给了收钱，忽然在摊位前排着的队伍里看到了云雁。
    四目相对，吕书瑶心里一沉，这不会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吧？她面不改色把前面的客人招呼完了，看着云雁走上前来，脸上带着惊讶的表情：
    “吕夫人，你怎么在这呀！”她没有叫母亲，直接叫的是吕夫人。
    吕书瑶心系生意，一点都不想陪她演：“云大小姐今天来是想干什么？若是想尝尝我这两样甜食，我勉为其难做给你尝尝，看在从前的份上，不收你钱也行，若是为了别的事，恕我不奉陪了。”
    后面的一位大娘还牵着孩子满脸的不乐意：“就是，你买不买啊，不买就让开别耽误我们。”
    云雁被噎了这么一下，一张小脸就拉下来了：“吕夫人，万万没想到，你离开云家，竟然会沦落到这样寒酸的地方，怎么，被我云家休了，带走的嫁妆不够你生活？怪不得你从前一心要图谋我家家产！你娘家人呢？怎么不叫他们再给你找一个大富大贵之家嫁过去？”
    “云大小姐，什么叫沦落？这里可都是努力生活的人。”吕书瑶嗤笑一声，周围好些都是普通商户，听见云雁的话都面有不愉，“我不觉得寒酸，我靠自己的努力赚钱这不丢人，不像你，一心只惦记着家产嫁妆。”
    后面的大娘赞同地点点头：“啥时候靠自己吃饭都不丢人！丢人的是那些靠着老祖宗混吃等死的！”
    吕书瑶对她投去感谢的一个眼神，继续严正声明：“我可不是被你们家休了的，是我自己对那里失望透顶，对你云雁失望透顶自己要走的，我可不用靠着男人才能过，用不着再嫁也能养活自己，你要不要来说说，是谁为了男人要死要活的？”
    云雁气死了，怎么还是这么牙尖嘴利，她不敢接话，她自己明明穿着打扮还是个姑娘家，不能落人口实，当即就口不择言：“你不守妇道！”
    一个低沉的男声就插进来：“云小姐何出此言，我在浮光寺后山上看到的可是云小姐和另外一个人，吕夫人作为后娘一片拳拳护女之心，让我一个外人都甚为感动，云小姐为何倒打一耙？”
    正是碰巧到这边来的邓知行。
    他最近好像对甜食上了瘾，每天都想来吃一碗，这不就又来了，又碰上云雁和吕书瑶对峙，实在是巧。
    吕书瑶也没想到，他居然会知道知道浮光寺，有心想问问他是怎么回事，又觉得有点别扭。怎么哪哪都有这个人呢，不用他帮忙，老娘一样可以把这个小白莲怼哭好吧，没看到我已经占了上风吗？
    周围人心想好家伙赶上家庭伦理戏现场直播了啊！八卦的人到哪都有，先前又说了云家、吕夫人什么的，已经是有人猜到是那个城中大户云家了，没想到，那位继夫人如此年轻貌美，居然已经离开云家了？云家这位大小姐听起来也挺有故事的嘛……
    云雁惊了一跳，这人是谁，怎么他也知道浮光寺后山的事情？
    当初她满心满眼都是温二，哪里还记得同时在场的邓知行？当即觉得一定是后娘告诉他的，这么快就和别的男人搅和在了一起，看来自己当初给她安的罪名也没有错，无非就是人不对罢了：“你们两个有私情！”原来后娘假模假式的说为她好，还不是不顾她的闺誉，把这件事泄露了出去，她恨！
    吕书瑶真是要吐了，云雁怕不是因为自己跟温二搞在一起，看谁都像有私情吧？她再不耐烦跟这人撕扯，索性拉他的虎皮来：“这位是邓御史邓大人，你污蔑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邓知行也板着个脸：“云小姐怕是忘了当日您要去浮光寺的时候遇到了麻烦，我和温公子一同在场，我事前曾见温公子的管家和那伙地痞流氓私下说话，担心你们的安危，才暗中跟到了浮光寺后山，看到了吕夫人护着你的情形，实话实说，今日所见云小姐之所为，这样的继母确实你配不上。”
    “好！”
    围观的人都鼓掌叫起好来，这简直比唱戏还好看，就是有些隐隐绰绰的，比如那云小姐到底是跟谁？好些人都开始窃窃私语，云雁心里已经知道害怕了，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狼狈不堪。
    “让让，别挡着我买吃食！”后面爽利的大娘一把把她推开，又对吕书瑶竖起大拇指，“我看你是个正气的，就该这样！咱不欺负人，咱也不能让别人欺负了！”
    还不忘记夸夸邓知行：“这位大人年轻又知礼，定当一路高升！”
    邓知行也笑了：“借您吉言。谁叫我也爱吃这位夫人做的甜食呢？自然要帮她”
    吕书瑶满脑袋问号。
    他什么时候爱吃的，我怎么不知道？
    又是等到招呼完客人，邓知行顺利帮着吕书瑶她们收拾了东西回去，他有心想问问吕夫人，为何会跟继女闹成这副模样，为何从云家离开，但是又怕显得冒昧，这么踌躇之下，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第34章 下一步计划
    “姐，你真是从那个云家出来的吗？”曹丫好奇地问。
    “是啊，你刚才看到那个大家小姐，就是我原来的女儿。”吕书瑶语气轻松，一点也看不出不愉快。
    她能想得开，反正现在云家跟她没关系了，她也不用再演戏，就毫无心理负担。
    曹丫也看不上云雁：“是继女吧？那算什么大家小姐，还没我们这样的乡野村姑知道礼数呢。”
    其实家世如何，哪能作为评判人的标准呢，只不过云雁自己走歪了路，就让人不齿。吕书瑶还是第一次看到曹丫露出这么活泼的表情，不由得逗她：“那你又算什么乡野村姑？你嫂子对你多好，还舍不得你出来跟我一起干活呐，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提到这个她脸颊上就微微有些发红：“姐，小邓大人还在呢。”原来是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说。
    邓知行也有点尴尬，他是想听吕夫人过往的故事的，谁知道话题忽然扯到了曹家姑娘的婚事上面？然后还被迫听了一堆邻里之间鸡毛蒜皮的小事。
    什么卖早点的小两口传出了喜讯，他家娘子有孕了说要把公婆接来搭把手，什么宋奶奶最近胃口可好一顿能吃两碗饭，还有哪家因为东西没买对吵架了……
    邓知行：她俩其实根本没担心我在旁边吧？
    好不容易捱到回到月岩巷，曹丫已经先回家了，吕书瑶也马上要进门了，邓知行才终于开口把她拦住：
    “吕夫人。”
    吕书瑶回头，不知道这个邻居有什么话要跟她说。
    “吕夫人，是因为云小姐才离开云家的吗？”他已经看出来了，今天的云雁和浮光寺当日完全不同，当日还有一些对继母的尊重依赖，现在已经全然没有，丝毫不顾情面，当众就要给吕夫人难堪，他无意掺和别人家务事，只是看样子对方对她怀恨在心，如果她有事的话，那他救起来的宋奶奶和孩子又怎么办？
    没想到眼前的吕夫人忽然绽开一个灿若艳阳的笑容：“是不是的，都过去了不是吗？”她其实也没在那呆太久，既然离开了，眼下和以后的生活才最重要不是吗？
    内心OS：赚钱最快乐！
    邓知行瞬间被那样的笑容恍了神，几乎就要愣在当场，只是他前面想的更多，必须要说给吕夫人听：“只是今日一过，您从前是云家夫人的事只怕就要传开了，或许应该避一避，以免有心人找上门来，再者云小姐既然与您有怨，难保她不会再来。”
    吕书瑶觉得他说的挺对，而且她今天到后面的时候冷眼旁观，云雁竟然没认出来这位邓御史，邓御史也完全对她不假辞色，还完全站在客观公正的角度帮自己说话，看来他们确实是不会有什么感情戏发展了。
    她就很开心，感觉为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隐患，看这位邻居就顺眼多了。
    “多谢提醒，我会仔细考虑的。”
    -
    第二天再去城南集市，果然就有些人嘴不干不净的，说没见过这样大户人家里出来的夫人，竟然和他们一样在这集市上抛头露面，还有说不知道云家吃的是什么，夫人的手艺竟然这么好，那必须得是要尝尝了。
    说起来还挤眉弄眼的，吕书瑶置若罔闻，曹丫也跟她一样沉得住气，倒没出什么事，回家以后连曹嫂子也过来劝她。
    “大妹子，我从前是不知道，不然怎么也得在场帮你说说话，后娘难当，听说你男人不在了以后，家里还有个老婆婆，前头生的女儿都那么大了，管又不好管，说也不能说，想想都是一肚子委屈。出来的好，一个人多自在，愿意怎样就怎样。”
    “我可是听我小姑子说了，那些人说话太难听，你又年轻漂亮的，这么着在外面确实是不安全，不然就在家里歇一歇，我和你做做伴，等这阵子过去了再去摆摊不迟啊。”
    吕书瑶仔细想过，天气越来越冷了，姜撞奶和牛奶布丁都凉的很快，她也确实应该再想想别的办法，不过还得再试试。
    她应下了：“嫂子说的是，丫头什么时候的婚期来着？我上回问她，她害害羞不肯说呢！”
    “总归要等到开春的，寒冬腊月可不好办。”
    “等她出嫁，我送她一份大礼。”吕书瑶也很喜欢曹丫，她跟她嫂子不大一样，平常话虽然不多，但是个很聪明的小姑娘，遇事也不慌，很能帮上忙。
    “哪能呢，要我说你已经够照顾我们啦，让她自己能挣点私房钱，嫁了人怕是就没这样的机会了。”曹嫂子叹了一口气，“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还有点难受。”
    吕书瑶安慰她：“你不是说她嫁的近？又是知根知底的人家，往后也能常回来，又不是嫁了人就不认哥嫂了，是你妹妹总归还是你妹妹的。”
    “那不一样，做人娘子哪有那么容易的？要侍奉夫君，要侍奉公婆，家里的什么事都得操心，将来还要张罗孩子们，哪还能再向现在似的无忧无虑呢？”曹嫂子红了眼眶，“我从前也想着常回去看看爹娘，可日子过得越久事情就越多，一刻也离不得我，竟然就没回去过几次。”
    “我看丫头是个心里有数的，你就别太担心了。说起来，咱们女儿家也该多为做点让自己高兴的事。”吕书瑶想说女人也应该为自己而活，到底怕她接受不了，没把这话说出来。
    “想回娘家还不简单吗，带着孩子们一起回去就是了。”
    曹嫂子有点犹豫：“我们家那口子不在，我总得跟丫头好好守着家不是？万一他回来了，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冰锅冷灶的，叫他吃啥喝啥？”
    这还不简单吗，吕书瑶不以为意：“你把大门锁好，咱们这巷子里都在呢，帮你守着，再说曹大哥哪有那么巧就赶你回娘家的时候回来？万一回来也不要紧，我们帮你带个口信就说你回娘家了，他有手有脚的，还能饿着不成？那他在外头怎么活下来的？”
    说的也是，曹嫂子被逗乐了，她有些意动，说回去跟丫头商量商量，又再三叮嘱吕书瑶明天千万别去了，她也不会叫曹丫去，她嫁人在即，万一出点事可就不好了。
    吕书瑶满口答应下来，正好在家想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
    天太冷了，就得做点热乎的，不那么容易凉的。她想了想，她目前做的都是甜食，再做个甜的也是顺理成章。
    传统糕点之类的她不会做，那些都太考验技术了，她这点三脚猫功夫，只能找个家常的试试。想了半天，想起来小时候总是眼巴巴盼着的鸡蛋糕，材料易得，又热气腾腾。
    她试了下，鸡蛋里加点白糖，没有打蛋器，就用筷子尽量打到起泡，跟面粉混合在一起，然后上过蒸，做饭是很简单的，只是没有模具只好用碗，火候不好控制。
    她接连试了好几次，夏影秋叶她们午饭都不用不准备了，只有云瑞眼巴巴守着，就像她小时候守着外婆一样。
    吕书瑶就有点心软，蒸好的第一个小碗用厚帕子垫好就给他：“小心烫，慢点吃。”
    最近这孩子跟宋奶奶在一起的久了，被宋奶奶教到开始自己吃饭，吃的还有模有样，看起来就很是乖巧了几分，再加上被吕书瑶的甜食俘获，对上她也没有那么倔了。
    曹嫂子来向她告别，她跟小姑子商量过，果然还是决定回娘家去住几天，来的时候都喜气洋洋的。其实她娘家并不远，吕书瑶还给她们带了鸡蛋糕，用油布包着路上也能给孩子们吃。
    “这个办法倒好，油布包着干净也没那么容易凉。”
    “也要合你们口味才行。”
    她后来又撒上了花生碎，算是增加点坚果的风味，叮嘱他们路上注意安全。曹嫂子也安顿了，要是她男人回来，就说她带着孩子们回娘家，过几天就回来。
    吕书瑶当然是满口答应。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就很平静，不用摆摊，她就在家里吃吃喝喝，闲来跟宋奶奶聊聊天，再想想接下来能做什么。
    现在是一个小摊，谁说她以后不会做大呢？品牌意识要有吧，可以趁现在就搞起来，慢慢大家就要记得甜食就得是她吕书瑶卖的。
    新品要不要搞？冬天有热乎的鸡蛋糕，那夏天呢，还有什么可做的？她做的多了，原材料牛奶这些的量能不能跟上？也不一定就限制在城南集市上，西边东边能不能去？
    她想的可多了，从前没做过生意，不知道竟然要考虑这么多东西，但这些让她兴奋激动，隐隐觉得自己可以做更多事了。
    只有邓知行最近不太高兴，看不到吕夫人出摊，他想吃甜的都没地方去，也不好意思去隔壁上门求点吃的，只好抽空回了一趟邓家。
    邓家夫人高高兴兴地把儿子迎进门：“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吃饭。”他含糊道，又补上一句，“许久不见母亲了，回来看看您。”
    “我不是好好的？想吃什么，我叫厨房里给你做。”外面的日子到底没有家里舒服，看把孩子饿瘦的。
    “近来有什么甜的？”
    邓夫人吩咐下去，儿子要吃甜的，厨房忙活一通好不容易一大桌子菜上来了。
    邓知行尝一口白果莲子汤，嗯，是甜的，再看其他菜，都是中规中矩府里常见的菜式。
    怎么就没有吕夫人做的好吃呢？
    第35章 病了
    邓知行的爹，邓老爷的脸色自从坐下开始吃饭来就没好看过。
    “不好好吃饭，挑挑拣拣的像什么样子？”
    邓知行看也不看他一眼：“我没有挑拣。”
    邓老爷还想说点什么，被邓夫人出来打圆场：“行了行了，我儿好不容易回家吃个饭，少说两句吧。”
    他悻悻收住，可是没过多久到底还是忍不住：“近日朝中局势如何？”
    邓知行：“父亲何必问我，不是有人要跟您说的吗？”
    “你不要一条道走到黑！那些人岂是好能扳倒的？外面的人到底是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你怎么一心要对准那些个大人物？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后面是谁在撑腰？你这是要置我邓家于不顾？”
    邓老爷说到激动出，把筷子都摔了，邓知行却沉默地放下了手里的碗。
    他默默捡回筷子，脸上一丝表情也无：“既然如此，您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我也绝无二话。”
    说完就站起来大算离开，邓老爷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走，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
    邓夫人慌得连忙去追儿子，好不容易才拉住他：“你爹他老糊涂了贪生怕死，娘知道你做的是正事，不拦着你，你可千万别不认这个家啊！”她眼含泪光，心里十分埋怨老头子。
    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说这些干什么，把她儿子逼走了怎么赔！
    邓知行不忍道：“母亲，你好好保重身体。”
    说罢，他挣开邓夫人的手，没有再回头，快步走出了邓府。
    元宝也默默快步跟在他身后，天上开始下起了小雨，渐渐地，雨越来越大，一颗颗重重砸在地面上，很快淋湿了这二人。
    没带伞的元宝试图给自家少爷挡一挡但是失败了，大喊：“少爷！这雨太大了，避一避吧！”
    邓知行不听他的，仍然是在雨里向前，他觉得心里积攒了太多的东西，黑暗的官场，原本应该最亲近的家人的不理解，都让他感觉到疲惫。这世上好多脏污，只想借这雨水冲刷干净。
    就这么一路冒着大雨走回了月岩巷，邓知行看了一眼隔壁大门紧闭，才和元宝回了自己的小院。
    擦干头发换过衣服，在这他一个人独处的天地里，慢慢地心就平静下来。邓知行莫名想到那个笑容灿烂的吕夫人，就在这一墙之隔外，她在做什么？
    明明她也遇到了好多困难，她身份尴尬但是不卑不亢，她面对强权还可以仗义执言，她也不惧怕别人怎么看她，还是能坦然走下去，笑着面对然后继续向前。她原本是女子，都可以做到这样，他邓知行堂堂一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还不如一个吕夫人吗？
    况且他不是一个人。
    邓知行豁然开朗，忽然觉得今晚的雨没有白淋，不过下场就是第二天，他开始咳嗽了。
    元宝要请大夫，他只说不用，不过是淋雨受了点凉，很快就会好的，只顾忙自己的事情。元宝劝不动，悄悄找隔壁秋叶问了问咳嗽怎么办，说是冰糖雪梨水可以润肺止咳，照着她说的办法煮了几次，没见效不说，倒是越来越严重。
    终于有一天早晨，元宝发现邓知行没起来，进去一看，已经是烧得浑身滚烫了。
    他冲出家门自作主张先去了隔壁敲门，开门的正是秋叶：“我家大人已经烧起来了，拜托夫人先去照料，我现在马上去请大夫！”
    秋叶一听也是吓了一跳，怎么，她说的煮梨水治咳嗽不管用吗？怎么小邓大人还发烧了，连忙禀告给吕书瑶，家里人也都很惊讶，怎么几日不见就病了？
    这一大早的，吕书瑶带上秋叶和夏影前去帮忙，烧的这么厉害，先降温补水才是最要紧的。用凉水把帕子打湿敷在额头上，然后再润润嘴唇，毕竟是男的，不好帮他擦身。见邓知行紧闭着眼睛，但好似也能喝进去一点，就喂了些水，总算没有烧到说胡话之类的。
    秋叶小声说了前几天元宝悄悄找她问咳嗽怎么办，她说冰糖雪梨水的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
    吕书瑶摇摇头，这跟秋叶又没关系，雪梨又不是对所有咳嗽都管用，只能说这人也太不爱惜身体了，就现在这医疗水平还敢拖，拖下去万一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别说，这么看躺在床上的这位邓御史真的五官优秀轮廓分明，不比好多男演员差，如果在现代，说不定会被星探发掘呢。
    等元宝带着大夫回来，开了药煮好喂下去，邓知行又沉沉地睡下去了。吕书瑶让元宝给他盖好被子发汗，就想回去了，家里还有一老一小，只有奶娘一个人在，怕照顾不过来，结果硬是被元宝留下了。
    “夫人留步，眼下我家大人还没醒，若是病情再有个反复，我一个人怕是不行，还请夫人看在平日的份上，再留一会吧！而且我还得去替我家大人告个假。”
    吕书瑶无奈又好奇：“他家人呢？”
    元宝苦笑：“我们大人不愿意回家……”
    见元宝一脸为难的样子，吕书瑶没办法，只好叫秋叶先回去，自己带着夏影留在这等邓知行醒来。
    可是没过一会，宋奶奶被秋叶搀扶着，一瘸一拐地来到了邓知行家里，吕书瑶十分惊讶：“您怎么下床了！”
    宋奶奶摆摆手：“我养了这么些天了，这把老骨头都要散了，也是时候该下来活动活动，听说小邓大人病了，我也来看看他。”
    然后又悄悄在在吕书瑶耳边说：“你一个人留在这不好，我老婆子来陪你。”
    吕书瑶知道了，宋奶奶还是怕自己身份上是个寡妇，跟邓知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什么不好听的名声来，虽然月岩巷的邻居们都是不错的人，也难保不会有一两个嘴多的。
    她一点也不在意这些的其实，但还是感动于宋奶奶想要保护她，自然接受了这份好意，一起等邓知行醒过来。
    这一觉他睡的很沉，直到傍晚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一睁眼，就是吕夫人明艳的脸在他面前。
    “吕夫人……您怎么在这？”
    “大人，您总算醒了！”元宝忍不住上前，再三确认过自家少爷确实是退烧了，又替吕书瑶回答，“是小的请吕夫人过来了，大人一早就开始发热，小的要请大夫，要帮大人去吿假，只要请夫人帮忙照看您。”
    语气里还带着委屈心酸，要早听他的早早请了大夫喝药，也不至于成这样啊！
    吕书瑶失笑，邓知行这才明白过来。
    “多谢……夫人。”
    “没事，都是邻居应该的，小邓大人也不是没帮过我，既然你醒了，我和宋奶奶就先回去啦。”
    邓知行这才注意到宋奶奶也在，坐在椅子上的宋奶奶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劳动老人家也来看我，是我的不是，过几日一定向大家道谢。”
    “没事，你好起来就好。”吕书瑶也算是长舒一口气，和秋叶一起搀着宋奶奶回去了。
    -
    过了几日，邓知行彻底好全了，备了礼亲自上门感谢吕书瑶的照顾。人在病中都脆弱，他虽然发热，但也能模模糊糊感受到有人在帮他，额头凉凉的，能喝到一点水，干痛的喉咙也能舒服一点，就好像渴了很久的人忽然遇到了甘霖。
    他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样的表现，有没有什么奇怪的表情动作，或者迷迷糊糊说出来的话？后来想想，这些要是都暴露在吕夫人面前，还是有些难为情的。
    他踌躇许久才去了吕家，感觉吕夫人和平日里一样，只有他自己心里忽上忽下，全然没有平日里的镇定，不一会就狼狈而逃。
    连吕子林找他喝酒谈天，他想的都是真巧，他也姓吕……
    “知行，你今日是怎的了，如此心不在焉？”吕子林发现了邓知行好像心思全然没在这里，忍不住开口问道。
    “许是我风寒才好，精力不济吧。”他敷衍地说，其实早就好全了。
    吕子林听他这么说，还是有些狐疑：“我看你白日里处理公务，不像是精力不济的样子啊，老实说，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是你家？”
    邓知行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那是怎么了，难不成钟情哪位小娘子，犯了相思病？”吕子林是开玩笑，邓知行心里却是一震，他总能想起那位吕夫人，难道这就是相思吗？
    “说起来你也该成家了吧？你看看身边与你同龄的，哪个不是娇妻美妾在怀了，就只有你，还是光棍一条。我比你虚长几岁，孩子都满地跑了，你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
    邓知行低声说：“我有家都不能回，如何娶妻？只能白白连累了人家。”
    吕子林叹了口气：“何至于此呢？还不是你自己想不开。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结发夫妻，自当风雨同舟啊。”
    他不愿意这样。
    如果他都不能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如何能做别人夫君，撑起一个家？
    第36章 闪闪发光
    几天后，曹嫂子带着大包小包和曹丫还有两个孩子一起回来了，给吕书瑶带了她娘家做的酱菜。
    “你尝尝，我娘家做的这个可是一绝，我做泡菜的手艺也是在家学的，要是你吃得惯，我再给你做。”
    曹嫂子眉开眼笑的，看来这次回娘家确实让她心情很好，爹娘在家都好，兄弟们也孝顺，日子过得不错，所以她也能没啥顾忌地很快回来。
    “我家那口子没回来吗？”
    “没呢。”她们最近一直留心着隔壁，完全没有动静。
    “那许是还没忙完，还得再等等。”
    吕书瑶看出她虽然嘴上说自己习惯了，但还是有些失望的。想想也是，男人一走就是好几个月没有信儿，家里什么事都是靠着女人紧巴巴地操持，管着孩子看着小姑子，还得提心吊胆担忧在外的人，搁现代不就是丧偶式育儿吗？是真的不容易，所以好好安慰了一顿。
    她没急着叫曹丫早点准备再去摆摊，是因为前段时间生意都很好，她想着，是不是应该开个店了。
    她看了好几个转让的铺子，不是位置不大好，就是太大太贵。吕书瑶想的是她才开始，找个小点的就够了，最要紧的是位置好，人流量要足。
    跟着牙人看到最后，在两个店当中纠结不出来个结果。一个就在她原来摊位的旁边，位置是没的说，自然租金也贵一些；另一个在稍远一些的位置，价格合适。
    牙人又给她加了一把火，如果是那个更近的店，想买的话可以商量。
    “这么好的地方主人家肯卖？”吕书瑶惊讶。
    “看您说的，在这地方有铺子的人也不止有这一处啊。”
    是有钱人没错了，吕书瑶酸了一下，还是回去跟大家商量，她有些意动那个更近更贵的店，宋奶奶就劝她：“想要就买下来呗，也算是置下个家业，要是你银子不凑手，我这有的。”
    说着就要给她塞银票。
    吕书瑶哭笑不得，怎么这老太太总想给她送钱。
    “不是说了吗，您的银子好好留着养老，我有呢。”
    她盘算着自己手上的钱，买个商铺确实够了，那就是接下来一段时间内得继续租房了，不过也不要紧，她相信自己很快能赚的回来，第二天就给了银子签好契书，正式拥有了她在这里的第一个商铺。
    虽然契书上的名字还是原主吕珍的，但这不影响她的心情。吕书瑶干劲十足地开始重新布置，除了曹丫以外，又找曹嫂子问了认不认识一些生活困难想出来做活的娘子，能帮的就还是想帮一把。
    她给自己的店起名叫吕记甜品，实在是取名苦手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叫什么好，只好参考以前吃过的那些店。不光做了招牌，还刻了带logo的食盒方便带走，油纸上不好印字，她找人刻了个章，也盖了店名上去。
    说实话她做的东西都太简单了，别人稍微一琢磨就知道怎么做，所以还是要尽快固定下来品牌印象，然后不断做出新品来。
    她还给新招来的两个娘子做了统一的衣裳当做制服，曹丫也有一身，另外零零碎碎的一些东西置办，又试做了两样新品，很快吕记甜品就开业了。
    邓知行找人抓了城南三虎，这边的小摊贩们再也没被强收过月银，心里都还记吕书瑶的好，这回见她重新开张，还是鸟枪换炮挪到了铺子里，也都前来道一声贺。吕书瑶迎来送往，还堵着耳朵在门前放了一串爆竹，真有些热热闹闹的气氛了，吸引了不少人来看，很快就排起了长队。
    曹丫很多东西都熟练了，两位娘子也训练有素地招待客人，因为是开业第一天，还搞了赠品相送，大家都开心满意。
    就这样，吕记甜品一炮打响，成了眼下城里最热门的吃食。
    吕书瑶：不是我优秀，实在是我站的巨人太巨了（狗头.jpg）
    -
    二夫人黄氏自打离开云家，日子就不太好过。
    她娘家日子都已经过成那样了，原本全靠她补贴的，这么一来算是彻底走到了绝境，只好把宅子卖了填窟窿，一家人租住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也请不起下人，什么事都得自己做。
    就这也就罢了，她还无数次地被爹娘数落埋怨，说她不能讨云家欢心被赶出来，在娘家白吃白喝怎么好意思，她弟弟更是，一喝醉就六亲不认，对谁都是拳打脚踢，爹娘和她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也不见他改。
    直到有一天他喝醉了回家也没打人，而是笑嘻嘻地，说要让姐姐和爹娘过上好日子。黄氏原本还是高兴的，以为他终于懂事了，没想到，他竟然是把黄氏卖给一个糟老头子做填房，还是第三个！那糟老头子原配死的早，后来娶的两个也都被他克死了，他家里有钱，听黄氏的弟弟说黄氏曾经是云家的二夫人，就愿意花大价钱下聘娶黄氏为继室填房。
    她爹娘一听有钱就愿意了，不顾黄氏哭喊，硬是把她塞上了轿子嫁给那糟老头子。谁知道更惨的还在后面，糟老头子年纪大了怕是不能人道，因此尤其喜欢折磨女子，黄氏被他折腾的要死要活生不如死，衣裳底下总是青一块紫一块，面上还看不出来。
    黄氏恨啊，她恨爹娘为了钱就可以卖掉她，她恨自己的亲弟弟不顾姐姐从前待他的好，她也恨自己为什么要托生在这样一个家里，当然，她也恨那个把她赶出云家的吕氏！
    要是没有她，自己还好端端的在云家当着二夫人！黄氏在日复一日的绝望当中想着，冤有头债有主，这一笔债不讨回来，死也不会甘心！
    她假意说要给弟弟送点零花钱，让弟弟帮她做事，找了几个闲汉，打听到吕书瑶如今住在城南还开了家店，交代他们直接上门去砸了她的店，最好让她再无翻身之力，和她一样痛苦绝望才好。
    吕书瑶这一天早晨才开店没多久，客人都还没来，店里就忽然冲进来几个地痞流氓，他们人人手上都带的有东西，二话不说，就把店里的东西砸了个稀烂。
    店里都是女人，她不敢让她们出头，都护在柜台后面。好在这些人似乎也并不是冲着人来的，为首的那个见店里都砸的差不多了，嘴角一歪，露出一个邪笑来，转身走到门外，一棍子就砸碎了挂起来的招牌。
    两个娘子吓得捂住了头，曹丫还镇定些，担忧地望向吕书瑶。
    吕书瑶见这些人来势汹汹，首先担心的人的安全，现在见她们几个都没事，就开始心疼这些她刚布置好没多久的新店。
    她咬紧牙关：“你们是谁！？为什么要砸我的店？”
    一个贼眉鼠眼瘦瘦小小的男人拎着棍子走出来：“看来是亏心事做多了，连苦主是谁都不知道了呀，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不就来了吗？”
    这人正是黄氏的弟弟。他眼睛滴溜一转，他姐只说要狠狠给这位夫人一个教训，在这个位置开得起店的，想必从她身上也能捞些钱出来，当即决定，不光闹事，还要打劫。
    “若是要我们兄弟手下留情，那你准备好银票，我们明天再来拿。要是不能让我们兄弟满意，那可就不止是砸店了嘿嘿。”
    他眼睛在几个女人身上转过去，吕书瑶强忍住恶心，还是把她们都护在自己身后。
    这些人放完狠话扬长而去，吕书瑶看着满地的狼藉，怒道：
    “今日闭店，我们报官去！”
    -
    等到邓知行来的时候，他看到的就已经是满地狼藉了，吕夫人一个人默默坐在店里。他不禁有些后悔，应该早些打招呼让人看着点这里的，而不是等她出了事报了官，才从别人那里听到这件事。
    衙门里的人已经来这看过，也问了些话，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但既然他们说明天还要来拿银子，不如就守株待兔。
    吕书瑶老早就在店门前贴了公告，因为意外暂时关店一天，因为是在热闹的位置上，时不时就有客人过来，看到这乱糟糟的样子，议论一番也就走了。
    让其他人都回家了，吕书瑶一个人坐在店里。她是有些丧气的，为什么这么难呢，为什么想做的点事就这么难？她从来没有主动要去伤害任何人，甚至主动帮助别人，换来的却是一路磕磕绊绊。还是说只要挡了别人的路，或者是遭受别人嫉妒，就要得到这样的结果吗？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吕书瑶既然来到这里，不应该因为别人而动摇自己！
    她从前随波逐流，只想着保住自己一条小命就行，可是她越深入这里，就越不甘心顺从原来的命运，她要改变，要做自己，要在有余力的情况下帮别人，尤其是那些过得不容易的女人，这也许才是她来到这里的命运！
    邓知行眼看着吕夫人一开始好像非常低落的样子，到她开始沉思，最后到眼睛发亮，相比他来说娇小的身躯里好像忽然迸发了无限的能量，整个人都闪闪发光，全世界好像就剩下她一个人蓬勃生长，而她的征途，是对抗所有挡在她面前的人。
    他无法控制自己不被吸引。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吕冲啊！
    第37章 知道自己是谁就好
    邓知行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
    他从小到大，见惯的是后宅妇人，祖母、母亲、姨母婶婶姐姐妹妹这样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安安分分在家琴棋书画，嫁了人相夫教子。他从来没有在身边亲眼见到这样一个努力做事，想要做出自己事业的女人。
    最开始他觉得吕夫人心地良善，顺手帮忙的事他是向来会做的，但是越来越看她似乎处境艰难，就越忍不住要挂心，可是很多时候，她好像并不需要别人帮忙，只需要给她时间，她会自己再站起来向前。
    你可以把她想做一树梅花，总会傲立雪中绽开！
    他心里有些澎湃，总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就要跳出来了。他慌忙按住，深吸几口气平静了一下，才缓步走进店里，去靠近光之所在。
    “吕夫人。”不知道为何，嗓子有些哑。
    “邓大人来啦？今天没有东西可以招待你，要不明儿再来吧！”
    吕书瑶心情已经整理好，说话也带上了笑意。这些都不算什么，想想以前无数次试镜但是得不到角色的时候，起码在这里可以完全靠自己。东西被砸了，再换新的就是了，她开始动手收拾残局。
    邓知行没说话，他本来就不是来吃甜食的，挽起袖口，默默加入吕书瑶开始和她一起收拾起来，两个人就快多了，店也不大，很快就重新收拾一新。
    “就是好些东西坏了有点可惜，还得买新的。”
    她擦擦手上的灰尘，打算趁现在天色还早，早点去买回来补上，不影响明天营业。
    邓知行跟上她，吕书瑶抬眼：“邓大人今日无事吗？”
    “多个人也好帮你拿东西。”
    他镇定回答，好在吕书瑶想想他说的是，也就默认他跟着了。桌椅这些可以叫店家把新的送上门，还有好多碗碟勺子和玻璃制品，确实可能需要帮手。
    “吕夫人，你不害怕吗？”
    邓知行突然发问。
    “怕什么？”吕书瑶一时之间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毕竟你一个女子，既要独自撑住门户，还要出来开店……”
    吕书瑶笑了，她明白邓知行要问什么了。
    是的，女人在这里被规训成循规蹈矩的存在，她是一个异类。他想问是自己不怕被别人指指点点，说自己抛头露面不守妇道，不怕流言蜚语和做生意会遇到的种种困难吗？
    是的，她不怕。首先她并不属于这里，她心里没有那些限制女人的条条框框，从小受到的教育是男女平等，女孩子也要努力工作努力挣钱，只不过邓知行不知道罢了。
    “不怕啊，我知道我自己是谁，是什么样的就好了。”
    吕书瑶笑着说。
    她是想说，她知道自己是现代的吕书瑶，不是剧本里的吕珍，知道自己原本是什么样，不要迷失在这个世界里就好。
    邓知行却理解的是，吕夫人说，只要知道自己内心是什么样的就好。
    他看着吕书瑶灿烂的笑脸，觉得她好像一朵向阳花，心里是震动的，有什么东西隐隐裂开了。
    然后豁然开朗。
    -
    第二日吕书瑶早早地去开店，她一点也不紧张，店里前后都藏了衙门里的人手，只等那伙人上门。
    好多东西都是昨天匆忙新置办的，大家一起擦拭干净了，不一会，果然昨天那伙人大摇大摆地就来了。
    贼眉鼠眼的那个眼里好像已经看见了银子闪着白光：“这位夫人，银子可准备好了？我们兄弟们可都等着呐！”他后面是三五个和昨天一样拎着棍棒的人。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吕书瑶一声冷笑，今天心里有底了，这些三脚猫的功夫可不会放在眼里。
    那人急了：“诶你这人怎么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唉唉唉——”
    他的话被一冲而上的官兵打断了。
    “抓起来！一个也不要放跑了！”
    “大人，大人别呀！轻点轻点！大人饶命，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他换上一副讨好的脸，看起来更贼眉鼠眼不像好人了。
    “误会什么？昨日接到这位夫人报官，言明有人打砸店铺敲诈勒索，我等都是亲眼所见店里一片狼藉，你有话也等着去堂上说！”
    “大人！大人手下留情呀大人！衙门胡师爷是小人三表舅……”
    “管你是谁！带走！”
    一伙人被抓走，吕书瑶总算舒了一口气，可以正式开门营业了。可能昨天那一场还是吓到了一些人，今天就有好些客人，在附近犹豫了半天，才进来买了东西急急忙忙就要走。
    恢复信任总得要一段时间，她知道，好言好语地照常招待客人。
    没关系，只要她耐心经营，总会好起来的。
    只是，她刚才在那一瞬间，觉得被抓走的那一群人里有一个看起来眼熟。她想了很久才发现，那不是长得很像二夫人黄氏吗！估计就是黄氏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了。
    感情又是她搞出来的这一场事！
    吕书瑶生气了，以至于黄家找人求她来私下里解决的时候，她咬死了不松口，坚决要把他们送进牢里。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这一点她还是知道的，况且就黄家儿子那个样子，让他继续在外面也是危害社会好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去祸害别人了，不如关起来好好改造。
    黄家儿子在牢里吃了些苦，很快就招认了是他姐姐黄氏出钱，让他找人给吕夫人一个教训的，他也是拿钱办事，主谋是他姐姐。
    黄氏被带到衙门，一开始还哭天喊地的喊冤叫屈，等到她弟弟出来对峙的时候，她就绷不住了，差点把她弟弟脸给撕出花来。黄氏心里恨啊，只是借他之手做点事都能做砸，害得自己也有牢狱之灾，可真是个祸害！
    黄家爹娘还觉得黄氏是扫把星呢，要是没有她恨那吕夫人，如何会累得儿子也进了牢里？可他们现下毫无办法，四处求人都不管用，只好天天在牢房外面哀哀哭泣。
    娶了，哦不，买了黄氏的那个糟老头子也很闹心，可黄氏现在是他的填房妻子了。没办法，他只好花了大价钱把她从牢里捞了出来，但是从此以后把她牢牢关在了家里，再也不准她出门，也不准她和娘家来往，在家里任他□□，很快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了。
    吕书瑶听说她的消息以后心里也没有多少快意，黄氏本身是可怜的，生在那样一个重男轻女视钱财如命的家里，造成了她最初悲剧命运的开始，但她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挣开，去过自己的生活，她都视而不见，沉溺在惯性里。
    当然，从小被洗脑的思想也没那么容易掰回来，可是因为这样就对别人起了坏心就是她的可恨之处了。
    吕书瑶没那么圣母要原谅黄氏，她忙着呢。
    店里生意自然是蒸蒸日上的，可曹丫的婚期越来越近，曹嫂子已经找过她了，说是想让曹丫早点回家，把心收一收，该好好准备准备嫁人了。
    她虽然舍不得，但也不能拦着不是。于是这段时间她就得考虑去哪再给自己找个帮手回来，还有之前说过的，给曹丫准备的新婚大礼。
    她嫁了人，恐怕就不能再来吕书瑶这里做事了，世情如此，要以夫家为先。但是吕书瑶还是想给她一点底气，如果过得不如意，也能够有自己生存的能力，所以，除了曹丫已经会做的两样甜品以外，她打算再教给她几样。
    还有以前摆摊的东西，也全都送给她。
    得知吕书瑶送她的大礼就是甜食方子的曹丫震惊了：“姐，这是你拿来挣钱的，怎么能给我？”
    吕书瑶不在意这个，笑着说：“你过得好这东西可能还用不上呢，不过就是个万一，要是生活上有困难了，还能当做个进项。再说了，我开着店呢，你一个小小的摊子对我有啥影响？”
    其实原本就是在现代好多人都会的东西，让吕书瑶一个人占据也受之有愧，能拿来帮人是最好不过了。曹丫手里有本事，能挣钱，她婆家也不敢太看轻她。
    曹丫知道她是开玩笑，还是下意识地想要推辞：“这哪行呢姐，你已经帮了我家很多了，要是没有这段是你让我来帮忙，我也挣不到这些钱。”
    她用在吕书瑶这挣的钱一部分给自己添置了东西，一部分被嫂子拿来当压箱底的银子了，底气足了很多。
    “你就收下吧！学会了手艺，到哪都饿不着你。”
    曹丫大为感动，回去跟自己嫂子说了这件事，她嫂子还挺不好意思，说：“我原先想着店里忙，她约莫是不乐意放你走呐！真是没想到，人家这么大方。”
    曹嫂子就有些惭愧自己的小心眼，她做了好些自己的拿手好菜，端过来说是给吕书瑶和宋奶奶尝尝。
    吕书瑶知道她这是用自己的方式表达感谢，高高兴兴地收了，两家气氛融洽，乐乐呵呵地筹备着曹丫的婚事。
    当然犯愁的事还是有的，就比如说吕书瑶一直没找到可以顶替曹丫的人手，直到家里的丫鬟秋叶鼓起勇气主动来找她，说想去店里做事。
    “诶？为啥你想去店里呢？”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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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别害怕
    秋叶很紧张地解释：“不是嫌家里不好夫人，是，是我想出去看看。夏影姐姐在家里是夫人的左膀右臂，我什么也不会，就只能做些简单的。每天看着夫人和夏影姐姐一起忙，帮不上什么就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我也想像她一样，能多帮夫人做点事。”
    她看起来非常不好意思，吕书瑶笑了，虽然夏影确实帮了她很多，但也不是说秋叶就一无是处呀。
    尤其是她们搬到这里以来，大家都是一样的做事，宋奶奶那边就就主要是秋叶来帮忙，不过送奶奶现在也养好了很多，她要是自己想去店里做事，也可以考虑。
    吕书瑶想了想就答应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喔，到时候可别哭着来找我说要回家来。”她眨眨眼。
    秋叶原本是相对害羞的，在云家的时候就不太起眼，不知道会不会习惯每天要跟客人打交道，不过没关系，她愿意出来试试已经很棒了。
    她跟夏影商量，家里再找个帮忙做事的小丫鬟来，只有夏影和奶娘怕是不行，总不能累着。
    -
    很快秋叶经过培训，正式上岗吕氏甜品，穿上了统一的店服。吕书瑶想着，店里都是女孩子，以防万一，是不是该请几个护院来。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其实没这个必要。
    衙门里的人时不时就会从她门前经过，这春寒料峭的，难为人家这么尽心尽力巡视，她也多少表示了一下，可人家死活不收，就很奇怪。
    还有小邓大人也天天跑过来。吕书瑶已经发现了他爱吃甜的，也总是给他预备着，有时候直接把新做出来的给他尝尝，有时候就是卖空了，也要留下最后一个给他。
    毕竟人家帮过自己忙嘛，请他吃点也吃不跨。
    但邓知行每次来都默默吃完，然后放下钱，就等着吕书瑶忙完关店，再顺路送她们一起回家。
    时间长了，不光店里其他三个姑娘看他的眼神怪怪的，连吕书瑶自己都纳闷。
    这位邓大人真就闲成这样？她忍不住在邓知行对面坐下来。
    “邓大人，甜食再好，也不能天天来吃拿它当饭吃。”
    邓知行表情滞了一下。
    “我没有拿它当饭吃。”
    “那你天天都来做什么？”吕书瑶狐疑，这人也太爱吃甜的了，牙坏没坏不知道，胖是看着一点都没胖。
    “来坐镇，若是有什么事，我可以第一时间帮上忙。”
    吕书瑶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上回我问夫人害不害怕，夫人说不怕，可我觉得还是得防着些，所以我打算在这坐镇，以免出现什么不可挽回的损失。”
    他讲的很淡定，吕书瑶心里静不下来了，她见多了那些男生追女生的手段，这位邓大人，怕不是看上自己了？
    不然自己的店有没有事跟他有啥关系啊？说他乐于助人这个她信，可是这也太过了吧哪有这样的，除了对自己有觊觎之心以外，很难想到别的理由了。
    这哪行啊？
    你醒醒，你是原剧本的男主啊！
    就算因为我穿进来，不小心让真命天女云雁提前邂逅了温二让你丢了老婆，你也不能赖上我吧？！我没打算在这里找男朋友啊！
    她蹭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就走。
    邓知行：？我说什么了？
    -
    -
    吕书瑶提前从店里走了，她觉得自己现在可能暂时不要对上邓知行的好，不然看到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拜托，这是个虚构的剧本的世界，他是个编剧写出来的人物诶！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自己也到这来了，可是要说跟这个世界的人发展出一段亲密关系，她还是很抗拒的。
    设定是现代也就罢了，大家都接受过差不多的教育和世界观价值观洗礼，说不定真能聊到一起去，互相喜欢上也有可能。
    可是设定是古代啊，这里男主外女主内，要女人三从四德，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相夫教子孝顺公婆，吕书瑶才不愿意这样好吗？即便这位男主邓知行看起来是个不错的人，但是她深深地知道，做朋友看起来不错和做为男友/老公不错，是两回事（姐妹们都给我记住这一点！）。
    一旦被他们视为所有物，就会把一些要求强加在你身上，振振有词说他们的奶奶/妈妈/姐姐就是这样的，为什么别人可以你不行？
    吕书瑶深刻体会过这一点，她以前交过一个男朋友，那时候她刚刚开始做演员，非常珍惜到手的每一个角色。有一次要跟另外一个男神扮演情侣，需要挽着男生的胳膊走过一条街，结果被男朋友知道以后非常不高兴，要求她辞了这个角色，以后不要当演员了，就在家照顾他就行。
    她当时就觉得自己瞎了眼怎么找了这么一个人。且不说角色没有什么过分亲热的地方，他到底是哪来的脸，觉得自己会为他放弃事业？
    立刻就提出了分手连夜让他滚了。
    从那以后，吕书瑶对任何疑似大男子主义的人都敬而远之，普通朋友无所谓，谅他也不会随便说些什么没礼貌的话，但是想追她？不好意思，告辞。
    吕书瑶故意早出晚归，刻意不让自己跟邓知行撞上。邓知行很快就发现了，因为他有时候事忙去得晚了，就吃不上最爱吃的牛奶布丁了。
    秋叶已经锻炼出来了，照夫人交代的，笑眯眯地对这位客人一视同仁：“卖完了哦~”
    多来两次他就懂了，这和以前的待遇可不一样，以前是只要没关门，就有他吃的。
    邓知行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惹的这位夫人不高兴，难道是嫌自己多事自作主张，还是觉得这办法太笨？
    也是，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他到底是关心则乱了。
    他决定私下里再悄悄查查看。可是，会不会在她看来，是多管闲事？
    就有些踌躇。
    -
    吕书瑶不知道邓知行到底怎么想，不过不重要，今天曹丫才是主角，因为她的婚事终于来啦！
    她嫂子念叨了好久了男人，也就是曹丫大哥终于也在婚期之前赶回来了，又给这个唯一的妹妹添了些嫁妆。曹嫂子没什么不乐意的，原先也就是家里的钱只够置办那些，心里还觉得委屈了丫头。
    曹丫不觉得委屈，她很高兴大哥能赶回来送她出门，但同时也有些心酸留恋。父母早早不在了，她从小就跟着哥哥嫂嫂，几乎就是被当女儿养大的。
    家里条件是不好，可是哥嫂的孩子有的，她必定也有，一直都在心里念着她们的好，就这么嫁出去，以后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
    还有些忐忑，有些羞涩，对未来生活的期盼和害怕，这么多情绪夹杂在一起，她这几天就有些食不下咽，瘦了一圈。她嫂子急的不行：“哪能不吃东西呢，等你到了那天一大早就得起一整天吃不上，受不住怎么办？”
    又来找吕书瑶：“你帮我劝劝她呢。”
    吕书瑶就找她好好聊了下，其实忐忑害怕的都是因为不知道嫁人以后会怎么样，就告诉她，不管怎么样，家里人包括吕书瑶，都是她的后盾。
    不用怕，只管去。
    想家的时候就回来看看呀，离得也不远，因为她不止是别人家的媳妇，她还是曹家的女儿和妹妹，还是她自己。吕书瑶又把之前跟曹嫂子说过的那些话跟曹丫说了一遍，总算是让她安了点心。
    吕书瑶又开始逗她：“平常那么淡定的姑娘，现在也知道害怕啦？”
    曹丫不好意思了。
    等到成亲当天，吕书瑶也一早就到曹家来帮忙，然后发现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就很尴尬了。
    曹嫂子手脚很麻利地给小姑子绞了了脸上的绒毛，化了妆，又帮她梳了个漂漂亮亮的发髻。吕书瑶唯一做的事，恐怕也就是看着这传统妆面太吓人，出手给她改了改，看起来更柔和秀丽，最后在她头上，又轻轻巧巧地插上一支发钗。
    镜子里的曹丫：“姐！你已经给过我贺礼了，怎么还有？”
    吕书瑶笑嘻嘻地：“让你做漂漂亮亮的新娘子还不好吗？”
    她原来也给云雁买过发钗，可惜没有换来什么好结果。原本只是邻居家的妹妹，却在这样的相处当中一日一日生出了深厚的感情，还是挺开心的。
    收获了朋友，总算在这里没有太孤单。
    不要怕，只管去就是了。
    她在心里说。
    -
    吕书瑶决定打直球，找邓知行说清楚，她现在对感情问题没什么想法。
    如果他没有那个意思，那么正好解开误会，毕竟是邻居，以后还可以正常往来。要是他确实像她想的那样对自己有意，也能直接说开了，要是能做普通朋友她不介意，不能做朋友就要趁早考虑，是不是得搬家了。
    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个带孩子的寡妇，虽然她不怕再闹出点什么事情来，总归是很麻烦很烦人的。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再找到一个这么好的地方，有这么好的邻居，还离她的店很近。
    她主动找了机会，堵住了邓知行。
    第39章 说开
    “邓大人，你喜欢我吗？”
    吕书瑶一上来就这么开门见山，邓知行明显没有反应过来，他哪能想到一位夫人能当面说出这样的话来，看起来就有些呆愣。
    吕书瑶以为他没听懂，换了个词：“我是说，你中意我吗？”
    邓知行有些手足无措，耳朵根不知不觉地红了起来，他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他中意她吗？
    答案是肯定的。最初见到她，只觉得她容貌艳丽，却难得是个心善的后娘。到后来在月岩巷再次见到又成了邻居，才慢慢知道她不止心好，不会拒绝别人的求助，更不会害怕前路艰难险阻。
    她和自己知道的每一个女人都不一样，在他眼里是那么闪耀，好像只是待在她身边，就觉得心安，觉得不管多难，他都不是一个人，有人在和他一样在努力奋斗。
    他无法逃避这一点，所以还是实话实说了。
    “是，我是中意夫人您。”
    吕书瑶了然，她果然没猜错，古往今来这男生追人的手段也都差不多就那些嘛。
    要拦人其实也很好办，她搬出自己现在的寡妇身份：“邓大人，你有没有想过，我只是一个带着孩子独自生活的寡妇，而你是官身，有大好前途的，何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邓知行沉默了一下，朝堂黑暗，他还有自己的计划没有完成，现在其实没有娶妻生子的打算。
    但是吕书瑶不知道，她继续劝他：“况且我现在做点买卖，商户身份不是很低微吗？估计你的家人也不能接受吧？我能理解你只是一时的迷失，放下幻想认清现实，我不介意我们还可以做邻居。”
    她说了这么一堆，说的都是他怎样，别人怎样，唯独没有说她自己。邓知行忽然很想知道吕书瑶她怎么想，猝不及防提出一个问题：
    “吕夫人，那你呢？”
    即便知道吕书瑶会劝他放弃，已经代表是无意了，还是想亲耳听她说出来。
    “我吗？我现在不想谈感情。”
    她心里想的是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举案齐眉共白首。
    没有古代这些乱七八糟的什么通房妾室，没有一切都听男人的，就普普通通的现代爱情观，两个人因为相爱走到一起，共同迈进一夫一妻的婚姻制度，双方享有一样的权利也分担一样的义务。
    邓知行在心里想，吕夫人是已经失去过一次丈夫，从此心灰意懒了吗？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不小心惹到了她的伤心事，还是决定和盘托出。
    “抱歉吕夫人，虽然我确实是对您有意，但我并没有打扰您的想法，还请您不要在意。”
    他非常诚恳地说，给吕书瑶整不会了。啥？这哥们是打算玩暗恋吗？
    吕书瑶试探性地问：“那，和一样一样，继续做普通朋友？”
    邓知行点点头。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计划未成，他不能保证自己能护得住身边的人，还是就这样比较安全。
    如果吕书瑶知道他是这么想的，说不定会嘲讽他，说的好像那什么计划成了之后能得到吕书瑶似的。但在这一刻，他是认认真真而又诚恳的。
    邓知行觉得既然吕夫人如此直爽，那他也应该如此，于是说了他们抓到城南三虎以后弹劾了温知府的事情，吕书瑶眼前一亮：那温二的事情不也是他爹的锅吗？
    她可是掌握了不少证据的！她当即把之前自己查到的事情告诉邓知行，包括那个孤女。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想必她也已经被温二厌弃了，不知道性命还在不在。
    两个人对视一眼，决定立刻赶去看看，万一她要是想不开，还能帮着开导开导，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那孤女姓白，两人赶到城北白家门前，这里跟上次吕书瑶来的时候一样安静。她看看邓知行，对方点点头，然后扣响了大门。
    不一会，一个形容憔悴的女孩子前来开门，吕书瑶勉强认出她就是那姓白的孤女，暂时心就放了下来，好在人没事。
    “姑娘，温二可是许久未来了？”
    泪水马上涌进她的眼眶，这一男一女到底是谁，如何知道温公子以前经常要来这的？
    这些日子她常常以泪洗面，不止一次想过，若是温公子不要她，她不如去死了算了，反正爹娘都死了，只剩下她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好不容易遇得良人，谁知道他竟然…竟然把自己骗到手了就弃如敝履了…
    “你们是谁？”
    她泪眼朦胧，哽咽着问道。
    ------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还有一章哈
    第40章 怀孕了？
    “温二最近没有来，恐怕是因为他找上了我认识的一位年轻娘子。”说的是云雁，毕竟现在她不是云雁后娘了，就不说是自己家的。
    白姑娘情绪有些激动：“他！他如何能这样对我呜呜呜…我已经把一切都给他了…”
    吕书瑶暂时安抚了一下她，先进去里面说话，也不好一直站在门口。
    她仔仔细细地把温二的那些事一桩一件说给白姑娘听，包括祸害温家婢女，逼死商户家的姑娘，逼得刘家姑娘去做了姑子这些事，白姑娘大为震惊，一时忘了哭，连邓知行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些，在心里感叹这温和荣实在是养出来个畜生。
    “我…我不知道这些…”白姑娘眼泪又下来了，逐渐哭得泣不成声，好长时间才缓过来。
    “我爹娘不在了，我自此成了孤身一人，偶然间遇见了他，他说对我一见钟情，等家里事了了就禀明爹娘娶我过门，我就信了，觉得自己总算终身有靠，还满心欢喜想着总归是要嫁他的，就与他……”
    白姑娘掩面痛哭，丝毫不觉还有另一个男人坐在这里。邓知行有些尴尬，想着是不是要避一避，吕书瑶就说话了。
    “这位是御史邓大人，正在调查此事，你愿不愿意做个人证，好叫温二恶有恶报，以后都不能再祸害其他姑娘了？”
    她哭声小了些，好半晌才呜咽着问：“做证的话，我的事，会被传出去吗？”
    这个吕书瑶不知道，她看向邓知行。邓知行沉吟了一下说：“应当是只要签字画押就行，若是能找到那商户和刘家直接办成铁案就好，如果不行，可能要上堂作证。”
    白姑娘还在犹豫，吕书瑶真心实意地劝她：“他这么欺骗你的感情，你不恨他吗？他害的一个姑娘失去了性命，还有那些为了姑娘伤心的家人们。如果你爹娘还在，怕也是恨不得生吞了他，你要是能勇敢一点愿意站出来作证，以后就不会再有这种事了，也不会有其他姑娘像你一样这么痛苦，可以吗？”
    她非常真诚，白姑娘哭了一会，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真好，比云雁那个傻白莲强多了，对了，云雁没事吧？
    说服了白姑娘的两个人一起出门，吕书瑶想的是怕是要叫夏影去打听打听云雁最近怎么样了，别真的闹出人命来。
    邓知行想的就简单多了，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吕夫人好厉害！好温柔！
    原来她早就查清了温二的那些恶行，娓娓道来的同时还能照顾白姑娘的感受，使得他将心比心，最后才答应了他们做个人证。想必他们朝中现在在做的那些，这无疑是个很小很小的案子了，可他就是觉得吕夫人机敏聪慧，白看不厌。
    如果吕夫人托生成男子，怕是不会比他差。
    这么一个念头在邓知行心里浮起来，随后就被他肯定了，绝对是的。
    -
    有了吕书瑶提供的一些信息，很快邓知行就把温二办成了铁案，他爹温和荣也落马，拔出萝卜带出泥，牵连了那么几个小鱼小虾。
    云雁的日子就不太好过，她倒是没有寻死，可是她发现自己好像怀孕了。
    起初是她的丫鬟朝雾发现，自家小姐上个月的月事好像没有来，两个人都紧张着，到了这个月还是没有，心就一下子沉了下去。很快开始吃不下饭，闻到什么味道都觉的恶心想吐，请了大夫来看，果然说是滑脉。
    云雁羞怒相加，大喊大叫指责这位大夫学艺不精是个庸医，诊银也不给就把人赶了出去。
    她想给温二传个信，想他看在自己已经坏了他骨肉的份上娶自己进门，哪知道派人找上门去，温家已经被抄了呢？下人吓得连忙跑回云家去报信，云雁一听，当场就站不住了。
    幸好有朝雾搀住了她。主仆二人心急如焚，这该怎么办，孩子就算眼下能藏住，日子久了也是要露馅的啊。
    朝雾不忍心小姐吃苦，含着眼泪说，要不然去寻一个口风紧的妈妈，买个落胎的方子回来吧，这个孩子不能留，不然以后小姐要怎么办呢？还没出阁就闹出来个孩子，还有哪个好人家会要这样的娘子？
    云雁躺在床上大概流了一斤的眼泪。她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到现在这个境地，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明明她赶走了心怀不轨的后娘，也知道了温二的真面目，怎么还是过成了这样？
    她想了很久，答应了朝雾的建议，只叮嘱她事情一定要做的隐秘，不能走漏风声出去，她不想听到任何关于她的风言风语。
    朝雾答应下去了，只是没等落胎药买来，族长带人上门了。
    第41章 过继
    “族长来做什么？”
    云雁现在心乱如麻，自从上次和二婶联手请来了族长之后，她就没有再见过族里的人，怕不是来要好处打秋风的？若是如此，给些也就罢了，她现在管着整个云家，这点还是给的起的。
    她定了定心神，强撑着不适的身子请了族长进来，却发现族长身边还带着一对中年男女和一个看起来刚刚学会走路的小男孩。
    云雁懵了，这是要干什么？
    她有了点不太好了预感，就听到族长说得四平八稳：
    “雁儿，你们这一房是我云家最有出息的一房了，老夫作为一族之长，断然不可眼看着你们香火断绝，因此在族中寻了这么一个男孩过继，就记在你父亲名下，如何？”
    “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爹娘俱不在，婚嫁之事自然有族里给你操心。你也要考虑到你嫁出去了，你云家如何的事，若是后继有人，你也算娘家多了个帮手不是？”
    云雁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最近确实脑子都快转不动了，这是要给她塞个弟弟进来？凭什么呀！
    她好不容易才把那个后娘和异母弟弟赶走，这就迫不及待要来分一杯羹，给她找个便宜弟弟来吃现成的吗？
    她立刻脸就拉了下来，这阵子说一不二惯了，在族长面前也没有从前晚辈做小伏低的样子了：“族长，我祖母从前可是说过，不过继的。”
    “今时不同往日，从前是你家有云瑞，可如今呢？云瑞也不能算作云家子了，这么下去，岂不是让我云家的家业白白便宜了外人？”
    什么叫外人，我云雁是外人吗还是我将来要嫁的夫君是外人？她听得一肚子火气。
    族长指着旁边的这对夫妻和他们怀里的孩子说道：“这就是我在族里帮你们寻的，算起来，你也要叫他们一声表叔表婶。他家里已经是有了两个儿子，愿意把三岁半的第三子过继给你们。”
    抱着孩子的妇人哄着孩子说：“虎子，快，叫姐姐。”
    那孩子倒是乖巧，听话地喊了一声：“姐姐。”
    谁是他姐姐！云雁怒从心头起，冷哼一声：“别乱叫了，我可没有这样的弟弟。我是不会带孩子的，祖母年纪大了又在患病，谁养？”
    “寻个奶娘便是了，若是不放心，叫你表婶跟着去带一带也不是不成。”族长一点也不把这点小问题放在心上。
    好啊，这已经是全部都想好了，先送个孩子进来，再把他亲娘也带进来，这日子一长，岂不是鸠占鹊巢了！云家还是她家吗，怕不是全成了别人的！
    “我不同意！祖母也不会同意的！”
    族长抬了下眼皮，沉声说：“雁儿，你总是要嫁出去的，云氏的嫁妆不会少了你的，你还能管着娘家一辈子吗？”
    到底是做了族长多年，气势一下子就把云雁压下去了，她咬咬下唇，又听到族长说：
    “至于你祖母，她年纪大了糊涂了，自然是做不得主。”
    云雁气死了，当时赶走二夫人的时候就说是大事总要知会祖母一声，现在要塞个孩子进来就说祖母糊涂了不能做主，未免也太过分了吧！她咬死了不肯同意，族长也渐渐失去了耐心。
    “既然你要如此，那就去把你祖母请出来问问看！”
    云雁一直照着以往的办法，让老夫人好好在院子里养病，只好吃好喝地让人送进去。这忽然见到她，惊觉她已经变成了一个眼神混沌的苍老妇人。
    “老夫人，”族长已经是看出来了，这位还不如上次见到的时候清醒，他好声好气地问，“要不要孙子呀？”
    “孙子？”云雁的祖母听到这个词想了一下，立刻有了反应，“孙子！我孙子在哪？！”
    她嘴里念念不停：“我儿子走了，让我照顾好小孙子，我得照顾好他。我孙子在哪？快把我孙子还给我！”
    族长指指一旁站着的小男孩：“老夫人，你孙子在这呢。”
    就看到她使劲挣脱了下人搀紧的手，扑到小男孩身上去紧紧抱住，还一直念叨着：“瑞儿啊，你淘气去哪里了，你要是丢了我怎么对的起你爹呀！你跟着祖母哪也不去了好不好？好不好？”
    孩子大约是第一次见到这情形，还有些害怕，瘪瘪嘴就想哭，被他爹娘使了个颜色，硬是忍住了，只有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云雁忍不住了，祖母怎么能糊涂成这样！即便是云瑞已经走了，也不能随便抓一个就当自己孙子啊！
    她站起来去拉老夫人：“祖母，这不是云瑞，云瑞已经走了！”
    老夫人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她：“你别胡说！别吓着瑞儿！”
    云雁被她直接推倒摔在地上，她感觉肚子一阵剧痛，身下慢慢有什么东西渗了出来，湿湿凉凉的，裙子上洇开了一朵朵血红色的花。
    上一秒她抬头还看到族长和其他人震惊的表情，下一秒她就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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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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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逃出来
    云雁咚地一声晕倒在了地上，把大家都吓了一跳，赶忙去请了大夫来。朝雾一开始还想拦着，这要是被族人知道了，小姐可怎么办啊！可她人微言轻，到底没有能拦住。
    这次来的大夫一搭手就知道了：“这位小姐…嗯……她原本胎相就没有坐稳，许是多思多虑有所上身，此番受了惊吓，孩子已经是保不住了，我开个方子，往后好好养着吧，年纪还轻，注意些还是能养得回来的。”
    大夫说的很委婉，周围人却都听懂了，除了本来就心知肚明的朝雾和糊涂了的老夫人。
    她一个没有出阁的小娘子居然做出这种事出来，还闹出了孩子，不论怎么说都是她不对，放在那些重规矩的大家族里，完全可以把她沉了塘以儆效尤。
    不过有这么一出，是不是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排除掉她的拒绝，直接把那孩子放到云家来了？族长这么想着，当机立断，以自己云氏族长的名义直接接管了云家，宣告云雁重病！
    族长站在榻前冷冰冰地对她说：“既然你不守闺训，为我云氏蒙羞，老夫作为族长，就有义务管一管了！不然我云氏的名声就要毁在你身上，族里其他未嫁的姑娘也都要受你的牵累，万万是留不得你了。”
    “你放心，我会先祭拜你爹娘，告诉他们的。”
    云雁听完这一席话，直接吐了血，再次晕了过去。
    族长走之前还盯了朝雾一眼：“贴身丫鬟也该打死了事。”
    朝雾不敢去想自己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她还挂念着小姐感刚刚小产又吐血，现在听到这些不知道受不受得住，早就哭的眼眶红红，扑上去查看小姐怎么样了，好不容易才唤醒她。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了，千万不要吓朝雾啊呜呜呜…”
    云雁无力地睁开眼睛，呆呆地看向屋顶。她刚刚才经历了发现自己怀孕的心慌忐忑，马上又遭受了老夫人的那一摔，直接摔掉了孩子。或许还是她本身体质太弱，可又是怎么回事，让她直接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那她的如意郎君呢？嫁妆呢？整个云家的家业呢？
    这些曾经都是在她梦里出现过的东西，她深信不疑的，怎么忽然间全都没有了呢？
    没了，都没了，不会再有人给她张罗亲事了，也不会再给她收拾嫁妆了，她的后半生，也没有了。
    想到这里，她绝望地流下泪来。
    “小姐，”朝雾哭着说，“族长要除掉您了，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或许这就是她的命运了，现在她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去想，她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全部化为泡影。
    朝雾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姐这样去死，她从小就在小姐身边，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从来都全心全意把她视为自己唯一的主子，觉得自己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服侍小姐。她可以陪着小姐去死，但她最愿意的，还是替小姐去死。
    她悄悄溜出去了，过了好久才回来，云雁还是那样一动不动躺在那里，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朝雾出去过又回来了。
    朝雾悄悄说：“小姐，我已经找过去了，我们从前晚上去后门的那条路还可以走，等到天黑了，小姐跟我换一下衣服，就可以出去了。”
    “出去？能去哪呢？我没有爹娘了，外祖母家也没人了，温郎……我一个人可以去哪呢，就这样吧。”
    云雁的声音毫无波动，朝雾急了。
    “小姐，你还年轻，只要活下去，往后还有机会的。”朝雾眼泪汪汪，还是努力想要劝说她，一直劝到天都黑了，眼看时间越来越紧，只怕族长他们第二天就要带人来收拾小姐了，急的要命，顾不了那么多，就直接动手给云雁穿戴整齐再把她送出去。
    一直把她送到后门，金银细软给她包了一个小小的包裹背在胸前，已经准备好了就送她到这里，自己留下来接受族长的怒火，临了又被云雁忽然拽住了。
    “你跟我一起走吧。”她哀求道，就这么让她一个人出门，她真的不知道应该去哪啊！有朝雾在身边，她还能安心一点。
    两个人就这么连夜逃离了云家，不知道走了多久才稳住心神，找了个客栈临时住下来。
    朝雾一夜都没敢合眼。
    她们想了好久的要去哪，要如何生活，都没想出个头绪来。
    第43章 跪下求情
    吕书瑶对云家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她只确认过小白莲没寻死就算了，接下来她的心思完全在店里。虽然夏天还没来，但她觉得，应该是要先提前准备起来了。
    夏天是肯定要有新品推出的，尤其是冰冰凉凉的消暑甜品。她使劲在脑子里搜寻了以前在家里自己动手做过的那些方子，最后决定想想哪些水果可以加进去的，像葡萄、荔枝、桃子这些，都可以配牛奶加冰，都很好吃的。
    吕书瑶越想心情越好，好像甜滋滋冰溜溜的冰品已经吃进嘴里了，而且她还有大招没有拿出来，现在生意就已经很好了。
    而且秋叶表现也越来越好，有点像个店长的样子了。她就想着，是不是应该再开一家分店。
    她盘算了一下现在手上的银子，商铺是够的，但就是买宅子的计划就得再往后推一推。好在现在这宅子租的住着也挺稳定，让人没那么急切。
    “到了，小姐，是这里吗？城南集市。”
    云雁不想回答，她和朝雾现在都显得有些狼狈，谁能想到她们两个一出门就被人盯上，偷了个干净呢？
    这一回她是陷入了绝望，付不起房费被客栈赶了出来，也没有银钱吃东西，还是朝雾想了又想，才小心翼翼地提出，说要不要去求一求夫人，她一直觉得夫人后来其实对小姐挺好的，只是小姐心里实在是害怕。
    云雁默不作声，她现在已经直接是逃避心态了，一副不要跟她说的样子。朝雾大着胆子直接带着她走，现在这对主仆好像是朝雾来做主了。
    两个人跌跌撞撞找到城南集市，找不见上次来见过的那个摊子，却在旁边发现一个大大的招牌——吕氏甜品。
    这个也许就是？朝雾抱着一丝侥幸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看了看，没看到夫人，却看到了秋叶在忙来忙去。她激动起来，好像终于看到了救星：
    “秋叶！”
    秋叶抬头看了她一眼，认出这是云雁身边的丫鬟，就没什么好脸色给她：“你来干什么？”
    “夫人在吗？那个……我跟小姐也离开云家了，丢了银子，现在没有地方去……”
    她嗫嚅着说，秋叶压根没好气地呛了她一句：“这就想起我们夫人来啦？”
    合着当夫人是好欺负的吗？在云家觉得碍眼了就想踢出来，现在她们自己受了难，就想起夫人的好来了，未免也想的太好了。
    秋叶在店里待久了脾气也见长，朝雾本来就理亏，现在更不敢说话了。秋叶翻了个白眼，正想把她直接怼走，吕书瑶掀开帘子，从后房走了出来。
    “谁想起我了？”
    她脸上带着笑，本来想着自己做生意做的还有模有样真不错，转眼就看到朝雾意外地杵在店里。头发有点乱，脸上有灰，裤脚也沾了好多灰尘，看起来就是一副灰扑扑的样子
    “夫人！”
    朝雾又激动起来，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夫人了。她连忙急着求夫人：“求求您了！族长要把小姐沉塘，我们是连夜逃出来的，小姐近日身子不好，圆该卧床养着的，可谁知道又被偷了银子，我们现在连买药的银子都没了。”说到这里忍不住流下泪来。
    “小姐她没有别的亲人了，还请夫人看在母女一场的份上，帮帮小姐吧！如果没有人帮她，小姐只怕是活不下去了！”
    吕书瑶听到这，心里已经有了猜想，多半是她和温二的事情被发现了，族里借机收拾了她，可不就是直接能把云家收入囊中了吗？说起来也是她自作自受！
    如果当时劝她不要和温二来往，她能听进去的话，怎么到今天这地步！
    “自作自受。”吕书瑶根本没有意愿要帮她，自己走的路，自己承受代价。
    朝雾看她的样子，急的直接跪了下来：“夫人，小姐从前不懂事，让您上心了，她如今也知道自己犯错了，求求您不要见死不救，再给小姐一次机会吧！”
    “她人呢？”
    怎么说了半天，都还只是朝雾在这里当云雁的请罪代理人，云雁自己怎么不来求她？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她见过云雁做小伏低假装亲近的样子，见过云雁撕破脸横眉冷对的样子，就是还没见过她真心实意认错，朝雾说的话，她一点都不信。
    “我，我这就请小姐进来给夫人赔罪。”朝雾抹抹眼泪从地上起来，出门一边去拽自家小姐进到店里来，一边带着哭腔低声叮嘱她，“小姐，你好好跟夫人认个错，夫人说不定心一软，就会帮我们了，这时候可千万别拧了性子啊。”
    第44章 赶走
    云雁不吭声，她心里比要去死还绝望！在她最恨的人面前低头求救，简直比要她的命还难。
    朝雾就有点拽不动她。吕书瑶在店里望见她们俩拉拉扯扯，知道怕是云雁不乐意求人，不由得冷哼了一声。你不愿意求我，正好我也不想帮你。
    最后还是被朝雾拉进来了，朝雾小心翼翼地说：“夫人，小姐给您赔罪了。”搀着云雁要给她行礼。
    云雁紧紧闭着嘴巴不肯说话。
    “算了，我也当不起云大小姐这一礼，我早就跟云家没有任何关系了，更不是你们夫人，你不听劝的时候，你往我身上泼脏水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可能会有现在？”
    不落井下石就是吕书瑶最后的温柔了，还指望她更多吗？做梦。
    有客人进来，看这情形不对，悄悄问前面一个人：“这咋回事？”
    “好像是以前踩过老板娘的人，现在看她生意做的好又来求她帮忙了，嘘别说话。”
    吕书瑶的话让云雁觉得无比刺耳，她非常艰难地开了口：“那是因为……因为你一心想图谋我家的家产……”
    “你搞清楚，我从来就没有过这种想法，不然我怎么会主动带着瑞儿离开，你真当人人都想在那一泡污里面待着吗？笑死，我自己又不是不会挣钱，你看看我的店，生意这么好，总有一天我自己也能挣出一大份家业的，用得着抢你的吗？只有没本事的才想着窝里横。”
    她说完这些话，觉得胸口真是吐出一口浊气，神清气爽。
    再看云雁，她已经开始脸色惨白浑身发抖了，带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决绝：“是，你说的对，是我有眼不识好人心，也是我一意孤行非要和温二那样的浪荡子有染，也是我猪油蒙了心，要冤枉你把你逼走。我现在收到报应了，要不是朝雾拉我出来，只怕我现在命也没有了。”
    “你不就是想看我跪下来认错求你吗？好，我跪。”
    她慢慢地跪下去，吕书瑶冷眼看着，没有拦她，只有朝雾是真心为她着急：“小姐！”
    然后哭着求吕书瑶：“小姐她刚刚小产过，她不能受凉，夫人求求您了，您就原谅她吧！”
    小产？店里默默吃瓜的群众们睁大了眼睛，好大一出戏啊，不是听说老板娘以前是云家的大夫人吗？这是云家大小姐？跟人有染？快要没命了？好家伙，晚饭的聊天话题有了！
    云雁跪在地上闭起眼睛，周围的窃窃私语却好像更加清晰了。吕书瑶听到朝雾说她小产，心里真的是无语了，小姑娘什么都不懂就学人家早恋，搞出事情来了吧！你早恋也不是不行至少保护好自己啊！
    很奇怪，以前心里或许还有愤愤不平，现在看到她这么狼狈的样子在这里，好像一点气都没了，很平静，没有什么想要骂她一顿发泄的欲望，也可能是刚才就说完了。
    吕书瑶抓了一把碎银子装进荷包里，直接丢给了朝雾：“带她去抓药吧，以后别来这了。”
    不要再消耗她的耐心了。
    云雁面如死灰，果然自己都已经跪下来求她了，她还不肯原谅吗？朝雾哭哭啼啼的还要再求吕书瑶收留她们，因为实在是没地方去了。
    秋叶早就不耐烦了：“快走吧，不要耽误我们做生意了。”硬是把这两个人都拉起来赶了出去。结果她们又在门口哀哀哭了一气，被秋叶嫌晦气赶远了才走。
    她们现在只想好好挣钱知道吗？挣钱才是真理！
    -
    朝雾这下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搀着云雁一边流泪一边想着，不然还是先去找个地方住。走到一处河边要过桥的时候，云雁忽然就要往水里冲，吓得她魂飞魄散。
    “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呀！”她忍不住哭出声来，死死抱住云雁，“小姐，你死了让朝雾怎么办呀呜呜呜——”
    云雁这次是真的绝望到不想活了，她已经走投无路了，前任后娘不仅不肯收留她，还打发了碎银子给她，把她当成乞丐一样！她从前的自尊心完全被撕碎，再也拼不起来了，只有一死了之，但愿下辈子不要再这么苦了。
    元宝远远地看到河边有两个姑娘相依偎着：
    “大人，你看那边河边的，是那位云家小姐吗？她好像在哭啊。”
    邓知行抬头一看，果然是。
    他事情了了正要回家，没想到会在这碰到吕夫人之前的继女，他皱起了眉，这一块不太安全，总归还是别让她们呆在这了，不然可能会有麻烦。
    第45章 竞争对手出现了
    邓知行让元宝过去劝说她们尽快别待在这了，元宝过去了一小会，很快又跑回来。
    “大人，她们光顾着哭，不理我啊。”
    邓知行眉皱的更紧了，怎么回事？他亲自过去了：“云小姐，此处危险不宜久留，当尽快离开。”
    云雁留着泪说：“我已经没有家了，你让我去哪里？”她抬头一看才认出来，这不就是那个之前在后娘身边出现过还帮她说话的小官吗？为什么连这样的人都能看到自己眼下最不堪的样子？
    这么一来，之前跪下来求后娘还不被她原谅的怒气就有些克制不住了，冲着邓知行嚷出来：
    “这位大人之前还帮着吕夫人说话，可曾知道她也是个黑了心肠的？我已经落得这个下场，都已经那样求她的，她还不肯原谅我，甚至像打发叫花子一样把我赶了出来，你觉得她又是什么善心人，非要逼我去死才甘心吗？”
    邓知行莫名其妙，这云小姐未免也太过无理，她有错在先，谁规定的只要她去求了别人就要原谅她，不原谅还反倒有错了？
    他无意再跟这样的人说话，交代元宝给点银子，再叫巡逻的官兵注意着些算了。
    第二天秋叶把这件事告诉了吕书瑶，吕书瑶不关心云雁，却惊讶秋叶是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她碰上邓大人了？”
    秋叶说是元宝说的，因为两家住的近，不光吕书瑶和邓知行慢慢熟悉起来，连秋叶也和元宝挺熟的了。
    吕书瑶暗暗在心里想了几种可能性，反正她是和他说开了，至于丫鬟们她就管不着了，如果两个人有缘分，她也不介意备好嫁妆风风光光把秋叶嫁出去。
    -
    接下来的日子她一心忙着新店开业，又是一轮的看店铺位置，采购东西，招人培训。吕书瑶想的还是全部招女性，男人就算过得难总归还有其他出路，女人就不一样了，能做的活太少，收入又微薄。实在过不下去的，或卖儿卖女，或自投为奴为婢的都不少见，能帮点是点吧。
    有之前店里的两位娘子在前，不少人都看到了在吕书瑶店里干活的好处，正经签了契约的不说，主家也大方，从来不拖欠工钱，还经常有些别的福利，衣裳啊吃食啊什么的。店里偶尔当天卖不完的，还许她们带回去给孩子吃，时间一长，全都养的白白胖胖精精神神的，脸上也都是舒心的笑容。
    于是就有不少人愿意来当店员。吕书瑶选了几个手脚麻利的，其他人也都在心里记下，万一还开别的分店呢？有备无患嘛。
    她想着留秋叶在这边店里当店长，她就可以全心去管新店，等到新店也能走上正轨了，说不定就可以坐在家里日进斗金，美滋滋享受有钱人的日子了。
    只是她才把新店盘下来没多久，就遇到了麻烦。
    城南的吕记甜品的旁边，新开了一家王记甜食，开业三天，全部半价，许多东西都和吕书瑶店里的大同小异，这才几天，已经吸引了好多客人去那里了。
    秋叶慌慌张张给吕书瑶报信，店里连着好几天了，收入都达不到平时的一半，吕书瑶倒是没有太紧张，她想的是，终于来了。
    本来这些东西都很简单，不难模仿。再加上前阵子也有人跟她说了，有人一次性买好多回去，还说是带给家里人尝的，其实就算是家里人多，也吃不了那么多啊，想必是看她家生意好眼红，买了东西回去偷偷研究了怎么做的，现在要开始抢她的生意了。
    好在她早就想过有这种可能了，心里是有准备的。
    她跟夏影还有秋叶算了算手上的银子，准备置办点新的东西了。夏影还提醒她，家里住的宅子也快该交租金了。
    吕书瑶没当回事，交就交呗，留点钱出来就好了。
    希望明年她钱就能宽裕下来，直接买宅子！买个大的！一跃成为有房有车（马车）的富婆！
    想到这个她就和打了鸡血一样快乐。
    然后夏影来回她话，说是联系上了租宅子给她们的那一对老夫妻，说要续交下一年租金，结果人家说宅子已经卖了？
    新房主就是隔壁的邓大人？
    而且邓大人说不收她们租金了？
    吕书瑶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不收租金怎么行，是不是看不起富婆？
    第46章 反黑
    她直接去隔壁找了邓知行。
    邓知行笑了，原来吕夫人气势汹汹过来找他就是因为这个？
    “我住的这个宅子原来也是吴老伯的，知道他们老两口被儿子接过去奉养了，有意要卖，前阵子就一起买下来了，怎么，吕夫人想要管我怎么置办家业吗？”
    怎么会！
    吕书瑶下意识地反驳了，又好像觉得哪里不对：“你置业是你的事，但我租宅子也是我自己的事，怎么能不收租金呢？”
    其实是邓知行通过元宝知道的，这阵子吕夫人开了新店，老店旁边又有了一个来势凶猛的竞争对手，想必这段时间日子不是太好过，所以想说帮她一把，减轻些负担。
    “听说你盘下了一个新铺子要开新店，手里银钱够吗？”
    “够的。”不是，这老父亲跟女儿一般的对话是怎么回事？吕书瑶赶紧结束话题，“我自己心里有数，该别人的我从来不会少，你也不要推辞了好吧，银子拿着，我要回去了。”
    她拿着银票一把塞进邓知行手里，转头就走。
    果然是这种不肯欠人的性子，邓知行心里想着，嘴角慢慢翘了上来，看起来很是愉快。
    -
    吕书瑶购置了一堆茶叶，是的你没想错，她要开始尝试煮奶茶了。
    她先用红茶做底，加牛奶，再加点蜂蜜，到这一步都很容易，可是问题来了，珍珠怎么做？
    她想了很久想不起珍珠到底是用什么做的，就先用这种简易版奶茶作为店里的新品，只要另外加两文钱，就可以换一杯奶茶喝。
    这让很多客人觉得新奇，怎么又有牛乳香，又有茶香？虽然看起来不是非常漂亮的颜色，喝起来无比丝滑，还上头，越喝越想喝。
    生意就恢复了不少，但是吕书瑶还是一直在想，到底珍珠是用什么做的来着？她只能想起来芋圆，应该是用芋头做的吧？她在家试了用芋头做，果然做出来白色的芋圆，但是以前见过的紫色和黄色又是怎么出来的？
    这会也没有可食用颜料，是加了什么紫色的食物吗？
    吕书瑶灵光一现，加了紫薯再试一遍，真的有淡淡的紫色，搓成小球，加进奶茶里，店内新品+1，芋圆奶茶！
    不过很久之后，吕书瑶还是试出来了，珍珠是用木薯粉做的啦，导致吕记甜品里珍珠奶茶反而是最后上新的。
    天也热起来了，冰冰凉凉的水果茶也可以安排上了。吕书瑶和卖水果的摊贩商量好，只要最新鲜的水果，手工榨汁加进饮品里，或者切块作为装饰提味，果然大家都很喜欢。
    “还是吕记做的吃食好看又好吃，走走走，看看她门外又写了什么新品出来。”
    “是呀，而且人家店里又干净，东西又新鲜，收钱的娘子态度又好，笑的可甜了，甩出隔壁好几条街。”
    听到大家这么夸吕记，吕书瑶心里还是很满意的，说明她对店里的要求都做到了呀，做的是吃食，本来干净卫生好吃就是最重要的，万一吃坏了人可不得了，口碑坏了，以后生意还怎么做？
    隔壁新开的那家赵记也不是不想模仿她的新品，可是手忙脚乱的，总也仿的来不及，秋叶现在盯的可紧了，见到不对劲的人就先客客气气地请出去说话，时间一长，那些人知道没办法了，也就不再来，只在外面散布谣言，说吕记东西不好啦，不干净要吃坏啦之类的。
    可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大家来看到的明明都是窗明几净，人家还专门戴了围裙帽子，还把口鼻也遮起来，生怕污了手上的东西，哪里会有什么不干净嘛？
    所以这一波谣言非但没有打压到吕记，还变相帮她宣传了一波，好多自来水都义务帮她反黑，一跃成为城内最热门的店铺！
    吕书瑶的心彻底放下来，两家店的生意都比以前更好，她忙了那么久，总算可以给自己放两天假歇一歇了，决定趁这个时候，把云瑞的名字改了。
    因为云瑞马上就要过生日了，她不记得这个，还是奶娘提醒她的。
    毕竟这孩子现在是她在养，跟着姓吕不是顺理成章吗？只是姓吕的话，吕瑞就不大好听。
    她也问了宋奶奶，全家人一块想。
    宋奶奶腿脚早就好了，但她舍不得住在这里的氛围，就一直没有要回去住的意思，吕书瑶也非常默契地没有提起。她们在一起早就处出了感情。宋奶奶是个慈爱的长辈，吕书瑶也尊重她喜欢跟瑞儿在一起的心情，从来没拦着她过，时间长了，真的像一家人一样了。
    “叫吕星瑞怎么样？”
    宋奶奶提了个建议，星辰祥瑞，可以说是寓意极好，吕书瑶也喜欢。于是就这么定下来，然后在瑞儿生辰那一天，正式给他改了名字
    第47章 去你店里打工好吗
    瑞儿作为小寿星，自然是有特殊待遇的。吕书瑶给他做了个蛋糕，虽然打不出奶油，但已经足够让孩子吃的舔手指了。他嘴角沾着蛋糕屑，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
    “好吃！谢谢娘！”
    把大家都逗笑了。
    他实在是乖巧了很多，吕书瑶也忍不住笑起来，没想到自己婚都没结过，就混了个这么大的儿子。其实心里喜欢小姑娘来着，以前也幻想过什么时候结婚了，就生个可可爱爱的女儿。
    只是现在身处在这里，还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那些幻想的东西，可能永远无法实现了。
    她送给吕星瑞的是一本启蒙书，感觉他越来越大了，也该开始学习了。宋奶奶送了一对实心的吉祥如意纹银手镯，戴上去沉甸甸的，吕书瑶说她破费，她摆摆手说给孩子的，算什么破费。
    两个丫鬟跟奶娘都拿出了自己做的鞋袜香包，也算意思一下凑个热闹。趁着大家都在家里陪着孩子玩，她一个人悄悄走了出去，想在外面看会月亮。
    今晚月亮好圆啊，她坐在门槛上望着月亮想她自己的家，想爸妈，想外公外婆，想家人以前给自己过的生日。那里有她爱吃却不敢多吃的抹茶冰淇淋蛋糕，有蜡烛，有生日歌和许下的愿望。
    想着想着就觉得眼睛有点湿。
    “吕夫人？”
    忽然听到有人出声的吕书瑶吓了一跳，连忙转身，看到是一个人回家的邓知行，才没从门槛上跳起来躲回家去。
    “怎么是你啊，吓我一跳。”
    月光明亮，她看到这位邻居两手空空面色沉沉，好像也有些失意的样子，忍不住问：“怎么你一个人，这么晚才刚回家吗？”
    等他走得近些了，她还能闻到空气里传来的一丝微微的酒气。他没有回答，在她旁边找个空地也跟着坐下来了。
    “喂，你怎么了？”
    他怎么了？这个问题被吕夫人问起来，就显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无非就是朝中的事情。
    他年轻又身在御史台，向来是身先士卒打击反派，眼下朝中闹出了事情来，他们这方一着不慎恐怕就要满盘皆输。
    别人为了护着他，明面上参了他一本，暗地里叫他吿病请假。他一开始不愿意这样的，只是形势逼人，迫不得已只好接受了他们的安排。果然皇帝把参他的折子留中不发，准了他的病假，叫他在家养好了身子再说。
    可他身子明明好好的。
    说起来当然是不甘心。他去找吕子林喝了一顿酒，才没喝多久吕子林就被家里叫走，这下他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知不觉就走回了家
    吕书瑶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遇到了什么难处正在为难，安慰他道：“没事，有什么事过不去的呢？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说出来大家也能一起帮你商量商量。”
    “是朝中的事。”邓知行终于开口，声音有些低沉。
    哦，那她可就帮不上忙了。
    原本只是想着要是点小问题，可以看在邻居的份上开导开导他，做朋友嘛也不至于就要老死不相往来。可他一说就是这种朝堂上的事，吕书瑶有自知之明，她这种菜鸡还是不要掺和什么勾心斗角的事了。
    两个人忽然就一起沉默下来，月亮柔和的光线静静撒在他们身上。邓知行茫然着，原本他把御史台当做自己一生努力奋斗的地方，眼下忽然空下来，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要去哪里。
    他看向吕书瑶：“吕夫人又是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这样低沉的声音，让她的耳朵有些酥酥的，她来不及细想：“瑞儿生辰，里面闹得慌，我出来看看月亮。”
    邓知行想起刚才走过来的时候，隐约在她眼里看到的一点水光。吕夫人也有什么伤心的事情吗？她不说，他也不好多问。
    “回吧，不早了，明天还要干活呢。”吕书瑶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再不回去夏影就该出来找她了。
    邓知行抬头看着好像一下子恢复了干劲的吕书瑶，鬼使神差地在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吕夫人，我可以去你店里帮你干活吗？”
    反正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吕书瑶身上小太阳似的光芒吸引着他，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嗯？这怎么可能，你不要上朝了吗？”
    这一个问题把吕书瑶问懵了。
    第48章 去你店里打工好吗2
    邓知行不是御史吗，不是那种每天都要上朝然后参与发言的人吗？开什么玩笑，去她那两个小店里打工！？而且他一个男的，显而易见平时就是什么活都不会做的那种，收来干什么。
    这玩笑也开的太没水平了吧。
    邓知行越想越觉得可行，他认真地说：“是真的，告了病假，我接下来这段时间要在家里休息，想着不如跟着你一起做事，免得胡思乱想。”
    他不会是得罪什么人被撸下来了吧？吕书瑶半信半疑，但还是觉得不能同意他的请求，更别说这个人还对自己有意，就更不好靠的太近了，这一点她还是很清醒的。
    “不行，我的店里都是女子，你一个男人去了也帮不上忙，只能添乱。不行不行，你快回去吧。”
    说完她不管邓知行，径直转身回去了，留下他嘴唇微张，想说的话还没出口就咽了回去。
    -
    第二天一早，吕书瑶和秋叶收拾好了正要出门，就在门口发现了等在那里的邓知行。他身上的官袍换了下来，换成了一身简单干净的深色衣裳。
    “你怎么又在这？”
    “等吕夫人一起去店里干活。”
    他看起来很无辜，吕书瑶急了：“你休病假你就好好歇着呀怎么还给自己找罪受呢？”
    “可我没病。”
    吕书瑶一下子噎住了，正想着应该怎么劝他放弃这个念头，斜起急急走过来一位微微丰满的女子，正是卖早点的邻居家王娘子。
    她才得了个女儿，邻居们都送了红鸡蛋过去庆贺的，只等着孩子满月再上门热闹。说起来，她这会正应该在坐月子，怎么会出门了？
    “吕夫人，”她脸上还带着些初为人母的潮红，十分不好意思地问道，“前阵子听说你的店在招人的，这会招够了吗？”
    吕书瑶以为她是帮别人问：“已经是招够了的，是谁托你来打听吗？抱歉呀，下回有了空我再找你。”
    “够了啊……”她脸上的笑容勉强起来，“是我想着出去做点活的……既然是够了那就下回再说，不打扰您。”
    王娘子行了礼就要走。
    吕书瑶觉得不大对劲，王娘子两口子不是卖早点卖的好好的吗？也就是她有孕在申，才把她公婆请来帮忙照顾的，现在她孩子也有了，不好好在家坐月子，干什么要出来干活？即便是想干活，自家的早点铺子难道不够她干？
    转念一想，她出声叫住那个离开的背影：“王娘子！是我记错了，还差一个呢，要不然你今日就跟我一起去吧！”
    王娘子对这个机会的失而复得十分惊喜，连忙跟上她们，邓知行见状，也紧紧跟上。
    吕书瑶看见了，懒得搭理他，等到了店里他发现没自己的位置，最多蹭点吃喝，想来就会自己走了。
    这一路上她再三盘问，才从王娘子嘴里套出了问题所在。
    原来她自打有孕，公婆来了之后，就一直躺在家里了。婆婆哪也不准她去，唯恐磕着碰着伤到自己的乖孙。公爹跟着她家那口子忙活卖早点，回来也是说只等着见到孙子，哪怕立时闭眼也甘心。
    她家那口子嘴笨，虽然没说啥，但也看得出是很期待的，她自己也盼望着一举夺男，给家里延续香火。
    就这么战战兢兢几个月过去，她终于发动了，痛了好久好久拼尽全力生下来的，是个女儿。
    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会不爱呢？所以虽然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儿子，王娘子也是在怀里抱了好久，一刻也舍不得放下。但是公婆就立马变了脸色，原本给她准备补身子的吃食婆婆自己吃了，给孩子精心准备的长命锁也没了。她家那口子和公爹不住的长吁短叹，婆婆整个人都变了，眼刀子不停，更是话里话外都逼得她恨不得去死，好让自家儿子再娶一个会生儿子的回来。
    她也是在家里实在待不下去，才连月子也没坐完，就想着要出来做事情的。
    “这也太过分了！女孩子就不是亲生的孙辈吗？”
    吕书瑶义愤填膺，马上安慰她：“别害怕，我店里是肯定可以让你来做事的。”她随即又想到孩子。
    “那孩子在家里没事吧？”
    王娘子抹抹眼泪：“我婆婆看我不顺眼了，对孩子还行，也上手在照顾着。不然我就是死也要抱着孩子出来的。”
    这话让大家稍微放心了一些，都来安慰她，吕书瑶更是拿自己当例子，告诉她别担心，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带着孩子和离也是可以的。王娘子一路上眼泪汪汪，心里十分感动。
    邓知行默默听着，他觉得自己不太好说话，毕竟他是男人。可他听下来，也觉得这王娘子有些可怜，仅仅因为生的是女儿，就要被逼到在家里呆不下去，这也太过分了。
    没等他多想，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店里。
    吕书瑶给王娘子拿出了备用的统一制服、围裙和口罩，带着大家做清洁和开店准备，邓知行觉得自己手足无措，好像确实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第49章 明天还来
    他好像站都没地方站，不管在哪都会有人过来擦擦桌子擦擦地，不用别人说，邓知行自己都能感受到空气里隐隐约约的嫌弃，嫌弃他碍手碍脚，他只好找了个角落自己看别人都是怎么做的。
    不得不说吕夫人真的做起事情来，身上的那种光芒更盛了，看起来阳光灿烂，一切都充满希望。
    邓知行不由自主地跟着软和起来，暂时把朝堂上的事情抛到了脑后。他挽起袖子，随时准备好了开始干活。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今天的生意尤其好。
    吕书瑶就很怀疑，王娘子和邓知行这俩，其中有一个是来招财的吗？怎么他们今天一来生意就这么好，忙都忙不过来了。
    她合理怀疑是王娘子，毕竟人家以前卖早点的时候，听说生意就挺好，看来她一转念，不小心捞到一个福星啊！
    心情这么一好，她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真心实意了，对邓知行的脸色也就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过来。”她使了个眼色，邓知行看到了，果然乖乖过来听她指挥。
    “你帮我把这个端过去给那边的客人，可以吗？”吕书瑶端了个托盘放在柜台上，看他的反应。
    没想到他十分干脆地答应下来：“当然可以。”
    然后就直接去了。吕书瑶是真的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能放得下身段，在她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店里做一点“跑堂”的活，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其实这个说起来，还应该归功于邓知行的母亲。邓夫人出身将门，虽然没有让自己的儿子学武，但对他从小的要求还是比较严格，一应事都尽量自己做，所以直到现在，他身边也就元宝一个小厮跟着，已经习惯了端茶倒水的事情自己来。
    但他到底还是有不会做的事情，比如说洗碗。
    吕书瑶店里很多甜品都用的是玻璃或者陶瓷容器，有堂食的客人用完，自然要清洗之后再投入使用。她们几个来不及，吕书瑶就想问问看能不能让邓知行帮忙。
    他默默去了，没两下就听到啪地一声，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碎了。
    声音很清脆，吕书瑶的心也快碎了，这可都是成本啊成本！瞪了一眼邓知行，发现他又默默地掏出几文钱放在柜台上……
    这可能是自费打工第一人吧？
    再看人家王娘子就要好得多，不光会招呼客人，算钱也算得飞快，哪里像他那么笨手笨脚的，只会给人添乱？
    邓知行也发现了，吕夫人看他的眼神不善，只好更加小心翼翼地对待那些玻璃制品，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打碎了。
    这么下来，倒是没再出现过刚才那样的情况，好不容易一整天熬下来，想着终于可以松口气了，没想到还要再彻底打扫一遍店里。吕书瑶坚持着一边跟大家一起干活，一边夸大家，今天客人这么多，所有人都顶住了压力真的很棒呀。
    王娘子也很开心，没想到第一天来上工，虽然忙但是很愉快，比在家里受婆婆的气可好多了！
    吕书瑶找了个空来问邓知行，第一次来店里干活感觉如何。
    “应该不想再来了吧？”
    邓知行没有这么想。从前他们在金殿上说的都是国计民生，都是些宏大的意象和数字，似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把百姓具象化为眼前的这一个个人，来来往往熙熙攘攘。
    如果人人都能买得起这店里的东西，是不是说明他所希望的国富民强就到来了？虽然他现在不能在朝堂上发力，但在这里干活，莫名让他觉得心安。
    “不，我明天还想来。”
    他看起来还挺认真的，吕书瑶还是惊讶了一下，原本她以为，这个本来是做官的邻居如论如何也不会接受在这里做些服务性的工作，所以其实她也是存心的，让他去端盘子，可是没想到人家还适应得挺好，心里就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邓知行又夸起了其他人：“你们是真的很厉害，每一个都是。”
    “是吧？”听夸奖谁不开心呢？她开开心心地跟他介绍每一个人，“王娘子你已经知道了，秋叶你认识吧？她原来是我身边的丫鬟，从云家跟着我出来的，现在我不在的时候，她都能管起一整个店了。”
    “蔡娘子和周娘子也都是苦命人，具体的呢我不好说，不过她们也都很努力，日子就一天比一天过得好。”
    “想想这些女人们，在家里都是别人的娘子、母亲，日复一日洗衣做饭这些事，别人都只当她应该的，可是她明明在外面也可以挣钱，也可以活得有光彩。”
    最有光彩的那个明明是她吕夫人。
    邓知行打从心里觉得：“你说得对。”
    吕书瑶：“诶？你居然同意我说的话，你没有觉得女人应该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吗？”
    邓知行莫名其妙：“为什么我一定要觉得女人应该待在家里相夫教子？”
    吕书瑶傻了，古代男人不应该都这样的吗，这位前男主是什么稀有人设？
    第50章 可爱
    邓知行：“母亲出身将门，娘家在边疆，在那里，很多女子都会骑马射箭，男人要是不在，遇到敌袭女子一样会上战场。我跟她去过两次，印象很是深刻，我外祖母也曾经披甲上阵过，是一员女将。”
    吕书瑶很好奇：“那你怎么没有习武呢？”
    “因为我父亲，他认为只有读书才是正统。”
    她觉得很正常，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嘛，大部分应该都是这么觉得的，然后看不起农、工、商。像吕书瑶这样原本在士族里然后跑出来行商的，多半会被他们认为是脑子坏掉了。
    谁让她是换了个芯子的人呢。
    接下来的几天果然邓知行都一直坚持要跟她们来一起干活，吕书瑶也懒得管他，见他确实是越来越熟练，也能帮上忙了，也就默认了他成为店里的一名编外人员。
    有些熟客也慢慢习惯了店里还有个男人在，逐渐开起玩笑来，说他长得俊，问他多大了？可有家室了？
    他一开始还觉得窘迫，多这么几次也就习惯了，只是笑笑不说话。
    原本也想着要不要说自己还未婚假，已有了意中人，又怕别人胡乱猜测到吕书瑶身上去，给她惹麻烦，也就什么都没说。
    “哟，这不是吕家那个娘子嘛！还认得我不？我是你三姨母家的亲小姑啊！”
    一位胖胖的妇人进门看到吕书瑶就好像认出了她，十分热情地招呼道。
    这是什么亲戚？吕书瑶哪记得那么多，她挂上假笑：“认得认得，您来了，想要点什么？”
    她也不说要买什么，拉着吕书瑶叙了半天的旧，什么她母亲如何，她姨母如何外组家如何，又来八卦不是说吕书瑶早前嫁到富贵人家里去了，说她母亲得意了好久，怎么如今在这呢？
    吕书瑶看她一副神神秘秘打探八卦的样子就心里不爽，也不搭她的话茬，最后勉勉强强给打了个八折才把她送走。
    就这么一阵，可比干一下午活还累，最不耐烦招呼熟人了。
    秋叶看出她不太爽快：“夫人，回去休息一会吧，这有我呢。”
    吕书瑶点点头，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确实是很累，她摘下围裙和口罩，打算去里面的休息室歇一会。这个休息室是她专门开辟出来的，为了给大家能时不时歇一会，轮班睡个午觉都行。
    她坐下来，缓一缓发酸的肩膀和胳膊，忽然看到邓知行掀了帘子进来。
    “你怎么进来了？”她语气有些不好，万一有她在里面换衣服呢？他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进来，还有没有礼貌？
    邓知行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个：“抱歉。”
    然后他放下帘子退了回去，重新开口轻声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吕书瑶没好气的说。“有什么事吗？”
    “我没事，我是来看你有没有事。”
    他刚刚一回头，就看到她脸色似乎不太好，跟秋叶交代了两句话就走到里面来了，不知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听到他是来关心自己的，吕书瑶脸色好看了一点。她摇摇头：“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邓知行没说话，默默走开了，很快他端着一杯热茶又走进来，递给吕书瑶。
    她有些意外，接过来是温热的，不太烫手。
    “我兑了些热茶，听说女子这时候应该多喝些热的，不可食冰，我看你先前是不是还喝了一杯冰饮，待会你也不要再碰洗刷的事情了，都交给我就是……”
    啥啥啥，这人是以为自己来了大姨妈吗？
    她脸上的表情想必在一瞬间就变得一言难尽：“谁告诉你这些的……”
    邓知行又愣住了，怎么，他说的不对吗？
    “从前我母亲就是这样的……”
    “也没什么不对，不过，我并不是来了月事。。。”她自己说出来又觉得好笑，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贴心呢，云雁要是知道自己错过了这么一个人，只怕后悔死了。
    就看见他脸色忽然也很精彩，一阵红一阵白的，难得看着窘迫起来。
    “我只是有点累了歇一歇，你想多了。”
    吕书瑶偷笑，邓知行连忙抱歉退了出去，可以说是落荒而逃了，耳朵发红脸也发烫。
    还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第51章 油盐不进
    吕书瑶忍不住笑出声来了，她好久没见过这么纯情的男孩子了。她一口气喝完手里的热茶，稍作休息，很快又回到了前面跟大家一起忙碌起来，然后直到关店，都没怎么看见邓知行的正脸。
    一下午心情都很好。
    吕书瑶觉得自己也是相当容易满足了，这样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吕氏娘家人上门的时候。
    这天吕书瑶正在店里忙活着，忽然被秋叶拽了拽袖子：“夫人……”
    “嗯？”
    她开始还没注意到，前面好多客人排着队呢，还是吕氏母亲出声之后她才看到，这具身体的亲娘和嫂子正在店门外看着她。
    吕氏的嫂子，吕家大少奶奶讨好地说：“娘，没想到小姑能开起来这么大一个点，生意还挺红火的呀~”
    吕氏亲娘没有说话，自从上一次她知道女儿自请下堂离开了云家，在她租的那个小宅子里吵了一架不欢而散之后，她狠下心再也没有管过女儿，想着什么时候日子过不下去了，自然要乖乖回来求她，求她再帮她说和回到云家去。
    女儿这几年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在外面待不了多久的，她对这点很有信心。
    可是没想到，她说要靠自己过，真的就开始悄悄做起了买卖，这样的店听说还有一家，听说生意可好了，那简直是坐着也挣钱。这么看来，倒不一定非要让她回家去了……
    吕家大少奶奶不死心：“娘，小姑这么有本事，也该带带她亲侄子呀，世延现在还没有什么正经差事，要是跟着小姑学个一星半点的，以后我也能放心些。”
    “你闭嘴。”
    这个儿媳妇眼皮子浅的很，看着点什么好就想给自己搂，看看世延被她养成了什么样子！
    她之前想给吕世延谋云雁当儿媳妇来着，被珍儿赶出了家门。回去以后世延还痴缠了一阵，说要漂亮的有大笔嫁妆的娘子，前后说了几个都高不成低不就，到现在还没说上媳妇，怪道人家说爹挫挫一个，娘挫挫一窝，世延就是像了她了！
    吕氏亲娘不禁有点后悔，今天就不该没耐住她的死缠烂打带她出来。
    两个人走进店里，吕书瑶不情不愿，还是出来了，打算问问她们这次来，到底是有何贵干。
    “珍儿，”吕氏亲娘先开了口，面容很是和煦，微微带着点嗔怪。“这么久了也不见你回家，当真是跟娘生份了？”
    吕书瑶心里发冷，这位亲娘怕是已经忘了之前吵过的两架了，还是又有了什么新主意才找上门来了。
    “您有事就说吧，我这还忙着呢。”
    她沉吟了一下，才说：“我还是听亲戚说起，才知道你在这里开了个铺子，还忙的过来吗？娘原来想叫你回去，也是心疼你。你如今要在店里忙活的话，孩子呢？”
    吕大少奶奶急忙插话：“世延最近没什么事，不如叫世延来给他姑姑帮忙管事吧，也好叫小姑能多看顾些孩子。”
    吕书瑶脸立马黑了，这家人怎么回事，看到她过得好点就想来摘桃子吗？管事，说的倒轻巧，那个肥头大耳的侄子怕是只会吃吧？
    当即不客气道：“我这人手尽够了，用不着世延，嫂子要是没有别的事还是请回吧。”甩了脸色就要走。
    吕氏亲娘气死了，狠狠瞪了一眼这个儿媳妇，抢什么话，一句就把人得罪了！
    她原本想的是瑞儿要是没人照，就提出送到娘家去，这样慢慢把珍儿哄会娘家去，那时候再拿捏她可不是容易多了吗？再不管是劝她回云家去，还是另外嫁人，她总要再找个男人的不是？
    这两个店不就顺理成章要被娘家接下来。她扪心自问，从前给珍儿的嫁妆也算是体面，她总要回报些娘家不是？尤其是世延这样子，她还是要为孙子多考虑些。
    都是这个多嘴的妇人坏事！
    她连忙叫吕书瑶：“珍儿！”想伸手去拉她。
    “珍儿，你嫂子是不对，娘自然要训她，可你连跟娘说话都懒得说了吗？”
    她做出一副痛心又伤心的样子来，还好吕书瑶经过上次云雁来的事已经学乖了，把她们都带到休息室来谈，不然被别人看到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给吕书瑶安个不孝的罪名。
    吕书瑶回头，直直地看着她：“那要看您是把我当做亲生女儿呢，还是当做摇钱树呢？”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娘！”
    吕氏亲娘气急了，珍儿怎么现在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第52章 安慰
    她追着吕书瑶到休息室的门口，眼看着对方掀开帘子刚走了出去，一把就伸手过去要把吕书瑶拽回来，好好问问从前的养育之恩都去哪了！
    打横里穿过来一只健壮的手臂，把吕书瑶护在了外面。
    是邓知行。
    “这位夫人，还请您自重。”
    吕氏亲娘简直要气死了，这是她亲女儿，拽都不能拽一下了？还叫她自重？
    “你又是哪里来的人要管我教导女儿？”
    吕书瑶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看来邓知行是看出了什么，一直守在这里怕闹出什么事情来，他还挺细心的。
    邓知行也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说出来，最后还是还是说了：“我在吕夫人店里干活。”
    一个帮工也敢拦着她教育女儿了？看来她真是跟珍儿许久不来往了，一个下人也能踩到她头上来！吕氏亲娘气急了，正要出言教训这个不知尊卑上下的帮工，这主家的亲娘也是主家，眼睛得擦亮点！
    吕大少奶奶小声躲在婆婆身后插话：“您看看，这随便一个男人都能到小姑店里来了，世延怎么不能来？亲侄子那不比外人强？”
    她扫了一眼邓知行的脸又嘀嘀咕咕地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姑看人家长得好看，动了心思……”
    吕书瑶火气上来了，是邓知行对她动了心思但是被她拒绝了好吗？人家好歹是堂堂一任监察御史，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不用去上班，但什么叫随便一个男的？
    “不好意思，这位是御史台邓知行邓大人，你是什么身份敢这么说人家？人家邓大人近日看在邻居的份上来帮我的忙，怎么，还要被你们瞧不起？”她一下子站在了邓知行前面，挡住那个面目可憎的妇人。
    真是狗眼看人低！
    “啊……这……大人息怒……”吕大少奶奶瞬间手都不知道放哪里了，磕磕绊绊说了几个字，还是吕氏亲娘开口给她解围。
    这个不争气的儿媳妇，下次绝对不会再带她出门了，丢人现眼还撞到枪口上去了！
    “不知者不罪，还请大人见谅，老身管教不严，在此给大人赔罪了。”她说是赔罪，脸色却僵硬的很。
    邓知行看了吕书瑶一眼，吕书瑶连个眼神都欠奉，抬起个下巴给她们：“还不快走吗？”
    这一天天的，怎么净是些极品亲戚！
    “你还好吗？”
    邓知行问她。
    “我吗？我怎么了？”
    “担心你会因为这些事情烦心。”
    没想到这也被他看出来，这个人真的是非常细心了。
    但她还好，也就照实说了，又想起来刚才他被人误会的事：“抱歉，牵连到你了。”
    邓知行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他巴不得吕书瑶真的对他有什么想法，出于私信才让他跟着到店里来。可实际上是他已经被拒绝了，是他厚着脸皮来的。他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然后气氛忽然就有点尴尬。
    “我也遇到过因为家人而难堪的时候。”邓知行忽然说，“我跟朋友相约在外面谈天，遇上了我父亲，他不分青红皂白，当着外人的面训了我一顿。”
    看来小邓家庭也不是很和谐啊。
    “那后来呢？”吕书瑶追问。
    “他跟我政见不合，我们争论了几次，谁也说服不了谁，后来我就搬出来住了。”
    所以他才会一个人住在隔壁那个小宅子里的？
    吕书瑶对他的了解又多了那么一点。其实和吕氏娘家关系处成这样，她心里最多是烦心，完全没有一点伤心或者是痛心的，毕竟不是吕书瑶亲生的家庭关系啊，所以她还好吧。
    可是邓知行这么说的话，倒确实是比她要惨一点，家里不理解的话，心里是很难受的，就好像她最初选择要去当演员，家里也不支持，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想回家了，孤零零一个人在外面，好在后来和好了。
    她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没事，你还有朋友，不算孤独。”
    明明是想安慰她，自己却被安慰到了是怎么回事？
    邓知行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嗯。”
    -
    “你说什么？他跟一个寡妇搞在了一起？”
    邓夫人震怒，邓老爷那天回来就阴沉着脸，连说儿子不听他的话，这不是果然就出事了？现在是给他病假，再这么下去，只怕官都要丢了！
    他拉不下面子去叫儿子回来，也不许他夫人去，就这么硬挺了几天。可是没想到，没等到儿子回来，邓夫人这里却是先听到了儿子和一个寡妇纠缠在一起的消息。
    这下邓夫人可是坐不住了。
    第53章 找茬
    那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什么亲眼见到邓御史和人有说有笑，同进同出，仿佛是一家人。那女的不仅是个寡妇，还是个带孩子的商户！在城南开着个铺子，抛头露面不说，还斤斤计较。
    她那个一根筋的儿子就在人店里做起活来了你说！他堂堂一个监察御史，如何能做这种伺候人的活？
    邓夫人简直觉得他脑子进水了，从前给他说了那么多名门淑女，他看也不看一眼，只说无心婚事，恐怕耽误了人家，现在倒好，被一个狐狸精寡妇迷了心智？
    不行，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她刻意把自己打扮得贵气逼人，才坐上马车出了门。等到了地方一看，果然她那个傻儿子真就放下身段在那干活，时不时还看一眼那个收钱的老板娘。
    邓夫人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寡妇把她儿子迷到这里来了？
    那寡妇年纪不大的样子，眉眼都明媚，看起来是大方艳丽的样子，言行举止倒也落落大方，招呼客人，收银子找银子都很是麻利，倒不是她想象中娇娇柔柔的狐媚样子。
    可是，她再好也不成，不能勾引她儿子！
    这会人多，她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落人口实。邓夫人耐住性子，一直等到他们关店，没过一会，就看到邓知行和那个寡妇并肩出来了，两人一起往邓知行家的方向去。
    好家伙，还真就是同进同去啊。
    既然能被一个人看到，就能被其他更多熟人看到，不行，必须要阻止他们了。
    邓夫人从马车上下来，直接拦住了他们。
    “母亲？”邓知行很意外，他娘平常来看他也都是去宅子里，这回怎么在这碰到了？
    “这位是谁？你不跟为娘介绍一下吗？”
    吕书瑶感到一种熟悉的敌意。
    “这位是吕夫人，也是月岩巷的邻居。”
    邓知行说的简单，邓夫人却马上想到了上次过来的时候隔壁新搬过来的那家人，不就是姓吕，又是个寡妇？早就说让他不要性子那么拧，住到这些乱七八糟的地方来，看吧，她好好的儿子，果然就被带坏了！
    “这位吕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最好她能识趣些，不要再纠缠儿子了。那个傻小子，等回去再好好教育他。
    这剧情吕书瑶可就熟悉了，是不是接下来就要说“给你多少钱，才能离开我儿子”了，要是惹恼了男主的妈，说不定还要被泼一身茶水或者挨个巴掌什么。
    可是这跟吕书瑶无关啊，说起来不是很无辜？她忍不住就想躲了。
    “这位夫人怕是误会了，我跟邓大人萍水相逢不怎么熟，应该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吧？您二位慢慢聊，慢慢聊哈。”
    “吕夫人留步！”邓夫人还想留住她。
    邓知行皱了皱眉：“母亲，您有什么要说的，不如就当着我的面大家说个清楚。”
    “那好。”既然她儿子这么说，邓夫人也就索性摊开了。“听说这位吕夫人寡居在家，既然是邻居，那更应该注意避嫌，儿子你说是不是？免得传出什么不好听的名声来，对大家都不太好。”
    她看了一眼吕书瑶，接着对邓知行说：“我知道你近日受了挫，可是万万没有必要心灰意懒，这小小的地方如何能困得住你？只要假以时日，你必定还是要回到朝堂上去的，何必思恋这一方小天地？还有更大的天地等着你去挥洒。到时，什么功名利禄娇妻美妾不是应有尽有？”
    吕书瑶听懂了，邓知行的妈明显说的就是她配不上邓知行，他还可以找到更好的。这话她可不爱听了，当时就想怼回去。
    “这位夫人，且不说我与邓大人之间清清白白毫无您以为的私情，即便是有，也是您儿子高攀了我好吗，是我看不上他。”
    说罢也不管这母子儿子，直接自己先带着秋叶回家了。
    邓夫人气的要死，她指着吕书瑶离去的背影说：“她……无礼！”
    “母亲，是您无礼在先。”邓知行面无表情指出她母亲的错处，“不知道您听说了什么就这么急吼吼的跑过来，您问过我吗？”
    “为娘也是担心你……”
    邓夫人在儿子面前还是有些心虚，刚才的气势也没了，声音慢慢小下来。
    “她说的没错，我们之间很清白，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即便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那也是我的心思，和她无关。”
    “她无意于我，也是真的。”
    他看起来有些黯然。
    “怎么可能！”
    邓夫人又震惊又生气，在她看来，她儿子简直是这世界上最优秀的男人了。年纪轻轻就成了御史不说，胸有丘壑刚正不阿，还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更难得的是他内心纯善，小的时候就是这样，大了还一如既往。
    这样的男人要不是心系家国大事，还能到现在都没有成婚？
    轮到一个寡妇来看低！
    这件事的正确展开方式应该是那寡妇对儿子死缠烂打，被儿子断然拒绝，但到底他年轻脸皮薄，出手不够狠厉，才请了她这位母亲来亲手解决，三两下收拾了那个不止天高地厚的寡妇，儿子顺顺利利寻个大家闺秀，多好。
    这怎么还反过来了？
    她稳了稳心神，连忙劝邓知行：“儿啊，你可要想清楚，千万不能行差踏错啊。她一个寡妇带着孩子，还是个商户，有什么好的？我看你还是搬回家住吧，娘来找媒人，一定给你说个貌美又贤淑的，好不好？”
    他不相信那些深宅大院里的娘子会有多好，没有人比得上吕书瑶，比不上她阳光，灵巧，又充满了向上的生命力。
    他摇摇头：“母亲不用费心了，我不会看别人的。”
    “那个寡妇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邓夫人气急了，这个儿子怎么越来越一根筋了？
    “母亲！”
    邓知行忍无可忍，他实在是不想听到邓夫人一口一个寡妇：“她姓吕，您可以称呼她为吕夫人，其他的那不是她的错。”
    这还没怎么样就护上了，真要由着他们，那将来得成什么样？
    “走，你不能再住在这了，跟我回家。”
    说着就要去拉儿子跟着自己回家，却没拉动。
    “母亲，我说过了，您多保重身体，儿子在外面就放心了。你们，送夫人回去。”邓知行轻轻把他娘的手从身上拿下来，把她送上马车，交代下人送她回府，又匆匆赶了回去。
    他得找吕书瑶道个歉，毕竟这件事是他母亲过分了。
    -
    敲了好半天门，才有秋叶不情不愿地来应门。
    “你家夫人已经歇下了吗？”
    秋叶看在最近都是一起在店里干活的份上照实说了，不然就凭今天回家路上那一场，直接翻脸也是有可能的，谁让他娘这么当面羞辱夫人呢！
    在邓知行非常诚恳的请求之后，秋叶还是把吕书瑶请出来了。吕书瑶知道他多半肯定是来道歉的：“快说吧，说完我回去了。”
    还打算实验新品的口味呢。
    “对不起，是我母亲太无礼了，我代她向你道歉。”
    “行了，我接受你的道歉，回吧。”
    吕书瑶转身就想回家了。邓知行一懵，这么快就完了吗？
    “等等！……你不生气了吗？”
    吕书瑶回头：“我生什么气？她是她，你是你，我总不能因为她做的事，就来否定你吧？”
    回来的路上她就想清楚了，这位邓夫人确实说话不太好听，可是这也很正常。看起来他家应该也是有些地位的，养成了这种自视甚高的姿态，但是这又关她吕书瑶什么事呢？
    邓夫人针对的是想勾搭邓知行的人，可她又不是，这不就解决了？她也不会嫁到邓家去，根本就无需考虑这位邓夫人。再说了邓知行本人作为邻居，作为员工，作为朋友，都还是相当不错的，她这一点还是分得清。
    邓知行有点感动：“多谢你。”
    他正打算着什么时候再去找他娘说说，不要再来打扰吕夫人，殊不知，他娘邓夫人正在筹划着，什么时候再单独见见吕书瑶。
    她这个儿子眼看是拉不回来了，就得从旁的地方下手试试。
    邓夫人乔装打扮，自以为已经跟她平时完全不像了，再次去了吕书瑶的店，结果还是被吕书瑶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怎么回事怎么又来了啊？
    旁边还有别人的客人在，吕书瑶耐住性子好好问她：
    “邓夫人，您要是想买东西咱们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您要是还有别的事，恕我不奉陪了。”
    邓夫人也要面子，只好忍气吞声买了两样贴着“招牌推荐”字样的甜点，随便找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来。
    没看到她儿子，她坐下来心里越想越不痛快，好好的御史怎么就在这干上这么低贱的活了？她狠狠地挖了一勺布丁，送到嘴里去——
    好好吃！
    好香好甜好滑嫩！
    说它是蛋羹吧，它比蛋羹可香多了，带着牛乳的甜，口感上也比蛋羹要好的多。邓夫人忍不住又来了一勺仔细品尝，最后不得不确认，人家做的东西确实是好吃。
    ------
    作者有话要说：
    小邓爱吃甜食可能纯属遗传
    第54章 虎视眈眈
    邓夫人还听到旁边的人在聊天，居然还是夸这个寡妇的。
    “听说老板娘都开第二个店了，这可不少挣啊。”
    “可不是，谁让人味道好生意更好，你看看，人长得还漂亮，不知道谁家有福气能娶到这么能挣钱的媳妇。”
    邓夫人心里不高兴了，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害，你还不知道吧，熟客都知道的，还有些亲眼见过。这老板娘从前可是云家的大夫人，就那个云家。人家可争气，继女跟人搞在一起了还冤枉她，她直接不伺候了！”
    “不是吧。”那人半信半疑，“那可是云家啊，虽然说现在没落了，破船也有半斤钉呢。再说了真要是做主母的，连个继女都拿捏不了？你这是从哪听来的流言蜚语，不靠谱吧。”
    这个急了：“真的呀，不过是老板娘嫁过去的时候前头的女儿已经大了，心思野了可不好管。这也是老板娘不是那等黑心的，不然还能留着她蹦跶？人家有骨气出来靠自己吃饭，不在那里头受气，我是服她的。”
    这边邓夫人还要竖着耳朵偷听，那两人已经要走了，叫她好不遗憾。
    这么说来，这个寡妇倒不是什么无名之辈，以前嫁的是那个云家？她也听说过。
    她正想着应该找谁去打听打听吕书瑶的底细，不期然又被自己儿子抓个正着。
    邓知行才从外面帮着订货回来，今天本来店里就有人告假，吕书瑶腾不出手来，才叫他跑一趟的，谁知道就趁他不在这么一会，他娘就又来了。
    他悄悄把他娘拉到一边：“您怎么又来了？”
    邓夫人瞪了他一眼：“我怎么不能来？这店开着不就是做生意的吗，我可是花了钱的。”
    邓知行这才看到桌上的杯盏，发现他娘确实是买了东西的，还都吃完了。
    “这么多，当心积了食。”
    邓夫人不以为意，这点甜甜软软的小东西怎么会积食呢，她才不信。然后听见她儿子又说：
    “您想吃什么我回头再给您做，这里您就别来了吧？”他实在是担心他娘在这里盯着吕书瑶，又要找机会跟她说些什么配不上自己不要再纠缠之类的话，实在是让他汗颜，没有脸面再去面对她了。
    原本他就没有什么奢求，只要这样能在她身边就已经觉得很安心。如果他娘再这样闹下去，他连她身边都没办法待了。
    “你居然都会做了？？？”
    看到邓知行点点头，邓夫人震惊。她儿子到底在外面都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简单些的我都会做了，所以说，您还是回吧，等下次我做好了带回去孝敬您。”说着，邓知行就把她带出了店，再次送上了马车交代下人：“送夫人回家，下次不要再送她来这了。”
    下人很为难，少爷的话要听，夫人的话也不能不听啊。
    -
    “把她送走了？”
    吕书瑶看到邓知行悄悄回来，后者动作一滞：“你看到了？”
    “她亲自来买的东西我怎么没看到呢？”吕书瑶觉得他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蹑手蹑脚地进来还挺可爱。
    “她没说什么吧？对不起。。。”
    “没呢，就跟其他客人一样，买了点东西。”然后看他是真的觉得很抱歉，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你别害怕，没事的。”即便邓夫人说了什么吕书瑶也不怵她呀，还真当自己怕了她不成。
    越相处就越是发现邓知行身上有很多优点，善良嫉恶如仇就不说了大家都知道，除此之外还有耐心细致，谦虚，也很愿意为自己给别人带来的麻烦道歉，一点都不像她印象里的古代人那么大男子主义。
    这段时间吕书瑶对他改观了很多，包括他在店里，接触的店员同事也好，客人也好，大部分都是女性，他也能保持着礼貌，尽量有同理心地对待她们，这一点是让她很意外的。
    扪心自问，如果这样一个人放在从前来追求她，说不定她就要答应了，还要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捞到一个宝藏，可是放在这里，就让她很纠结。
    她不确定两个背景差异巨大的人应该如何相处，不如就这样吧，保持着距离。等到他销假了，自然不会有那么多时间再来。
    当然邓知行对她的喜欢，也可能是一时的新鲜感，等时间过去自然就消退了。
    -
    元宝最近很惆怅，他家大人最近家也不回，天天就在吕夫人店里泡着，又不带他，搞得他一天到晚什么事也没有。
    他悄悄去找秋叶给他出主意，秋叶说：“这有什么的，你也来不就是了？”
    可是大人当初去的时候就没带他啊，现在说要去，不光要问大人，只怕还要吕夫人点头。
    “那我回去问问我家大人，你帮我问问你夫人？”
    元宝眼巴巴看着，秋叶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她现在可正儿八经变成了吕书瑶身边的左膀右臂，只要吕书瑶去新店，或者其他不在店里的时候，一切都是她说了算，包括算账什么的，也慢慢都学上手了，底气可比从前足了不少。
    结果吕书瑶答应了，邓知行这边没有答应他，说要派他盯着邓府，要是邓夫人出门了，看清楚她去的哪边，但凡她要往店里这边来，就赶快来报信。
    好嘛，这一问问出来这么个活。元宝不太乐意，但也没办法，只好乖乖照做了。
    但是这几天，没等元宝守到到邓夫人来这边，邓知行自己首先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他无意中看到店里的蔡娘子神色慌张地转进了铺子后巷拐角处，他警惕心一起，就悄悄跟了上去。
    “这都第几天了？你自己说！要是今晚我再拿不到方子，小心你一家几口的命！”
    一个恶狠狠的声音低声道，然后是蔡娘子带着哭腔的声音。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店里新品的方子我是真的没有啊！”
    “那就想办法拿到！今晚我们就在你家等着，没有的话，你自己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听起来像是对话结束了，怕被发现，邓知行有意躲了一下，那个陌生男人已经不见了，蔡娘子两眼红红地走了出来，整理了一下，才又重新走进店里。
    新品的方子？
    这是吕书瑶的店生意太好日进斗金，被什么人眼红盯上了？
    可惜那人已经走了，元宝也不在身边。邓知行回到店里注意观察着蔡娘子，听那人的口气，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找她了，难道上次蔡娘子告假也是因为这个吗？当时说是家里有事来着。
    但她好像还没有把什么东西泄露出去，才导致那个人追到这里来威胁她。
    邓知行再看看吕书瑶，还是一无所知的样子。也难怪她，这蔡娘子许是担心自己家人的安危，一点口风也没漏出来。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吕书瑶，毕竟这是她的店，她请的人。当然，她需要帮忙的时候，自己是义不容辞的。
    吕书瑶没想到还有这一出：“诶？蔡娘子被威胁要我新品的方子？”
    “对。你想想看，之前有没有什么迹象，可能会是谁想要图谋你的生意。”
    她想了想，以前开在旁边的赵记倒是一直想模仿她家的东西来着，以前他们都是找人来买回去仔细研究再仿着做的，后来被秋叶看的紧，也就没再来过了。所以他家来来回回也就卖从前那几样，偶尔有个新的出来，也都没有吕记赏心悦目还可口，生意早就不行了。
    难道还是他们，一招不行就换了另外一招？吕书瑶把自己的想法说给邓知行听。
    “有可能。”说着他又想起来，“那人说了今晚要在蔡娘子家守着的，或许我可以暗中跟过去，查查他们到底是谁的人。”
    吕书瑶点点头：“好，我也去。因为我的店给蔡娘子引来了这样的麻烦，既然我知道了，于情于理都该去看看，万一她家里有个万一，我心里也不会好受的。”
    “我担心会遇到危险——”
    邓知行还想劝她别去，最后还是没有劝动。无奈之下他也做好准备，等元宝过来的时候就悄悄吩咐他跟着自己，找到蔡娘子家的位置以后，立刻去给兵马司报信叫他们带人过来。
    “你说，要不然我们先找蔡娘子问一问？要是晚上直接去了，会不会让她觉得我们不放心她这才偷偷跟着的？”
    她说的也对，而且是更考虑到蔡娘子的感受。
    邓知行：“也不是不行，主要是怕我们现在告诉了她，她心情波动，叫那伙人察觉怎么办？”
    吕书瑶想了想，还是坚持想要先找蔡娘子聊一聊，看看她有什么苦处。至少现在她还没有把店里的方子泄露出去。她说是不知道，其实平常做那些东西也没特意避过她们，只是没有落在纸上成为一个食谱而已。
    她寻了个空找来蔡娘子才一开口，她就慌乱起来：“夫人！我，我什么都没有说啊！”
    吕书瑶先安慰住她：“我知道，我知道，不是来怪你的，就是问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第55章 挺身而出
    蔡娘子这才抽泣着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原来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似乎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盯上了，前几日她收了工回家，还给家里的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带了店里没卖完的鸡蛋糕，孩子们都爱吃这个。
    哪知道一进门，家里就坐着两个陌生男人，看着就不像好人。她吓了一跳，连忙确认弟妹们没事，一家人抱在一起，那两个人就提出要求了。他们说是知道自己在吕记干活，想要吕记店里的配方，有多少要多少，要是她能成功偷出来，给钱给物都不在话下，要是不行，就小心这三个孩子的命。
    说着还亮出刀来了，明晃晃地把孩子们都吓哭了。蔡娘子腿也发抖，但还要护着孩子们，只说自己接触不到，想把他们敷衍走，可那些人哪管这么多，似乎就认准她了，百般威胁才走人。
    当晚孩子就吓得发烧了，她照顾了一整夜，第二日才告假的。蔡娘子一边抽噎，一边说那人后来又来过一次，她说没有，这才追到店外面来。
    她记着吕夫人当时伸出援手雇她到店里干活的仁义，始终还没有说一个字，可是这些人太令人害怕，她家里弟妹都还小，是真不知打该怎么办了，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吕书瑶安慰了她好半天，又说了她跟邓知行今晚的计划，让蔡娘子不要露出什么痕迹，后面的事都交给他们来处理就行，这段时间真是让她担惊受怕了。
    同时心里有了点明悟，真的，不要把人放在受考验的位置。前两次她还能拒绝以及敷衍，但是真的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也不能指望人家真的就把你的事看的比命还重。
    所以现在这样是最好的，及时说开，再安排后面的位置。
    邓知行也有差不多类似的感受。现在三个人心里都装着这件事，面上和往常一样忙活着生意，只等关店以后去蔡娘子家里。
    -
    “你说，他们会来多少人？”
    吕书瑶走在邓知行身边，悄悄问他。到底是第一次见识这种场面，心里还是有点打鼓的。
    “他们只为求方子，蔡娘子家也都是女人还孩子，约莫两三个人足够了吧。”
    蔡娘子已经说了她家的地址，两个人正远远地坠着她，不紧不慢地走着。天色已经蒙蒙黑了，吕书瑶没叫秋叶跟着，让她回去随便扯个借口，免得两个人一起都晚归让人担心。
    难得有两个人独处的时光，邓知行脸上还是很严肃，心里却是高兴的，期盼着这条路再长一点，可以再多走一会。但她家并不远，很快就到了。
    两个人在墙边凝神静听，果然听到了有陌生人的声音，想必是之前就已经在蔡娘子家等着了。
    他看了一眼矮矮的围墙，悄声说：“这确实不难。”
    吕书瑶瞪了他一眼，意思是仔细听！
    元宝请的救兵还没来，这俩都是不会武艺的，就算是里面人不多，也不好贸然进去解救蔡娘子和她弟妹。好在里面听起来还没有到危急时刻。
    “蔡娘子，我们这可是第三次来了，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再四。怎么说，方子拿到了吗？”
    蔡娘子颤颤巍巍：“店里真的没有方子，我说的是实话……”
    那人眉毛倒竖眼睛一横，立马就有孩子吓哭了：“你耍我吗！既然是做吃食，怎么会没有方子！”
    “是真的……但是……”
    “但是什么，快说！”
    “老板娘说让我明天就去学最近一拼的新品怎么做，我学了就能告诉你们……”这是吕书瑶跟她说的，要是他们在外面没动静，她在里面就先稳住这些人再说，万万注意自己的安全。
    那人半信半疑：“你不会是耍我们的，又是明天？”
    蔡娘子只差哭天喊地了：“不敢戏耍各位呀，老板娘真是这么说的！”
    或许是她老实巴交哭兮兮的样子骗过了那人，那人暂且信了，但感觉自己要留个凭证才行。他一把抓过蔡娘子身边哭泣的小男孩：“那好，你家这弟弟就先归我们照料了，明日要是再没有，你就等着收尸吧！”
    蔡娘子大惊：“他还小啊！求你了，我明天一定把做法告诉你们，孩子就还给我吧！”
    那人狞笑着把刀放在孩子脖子上：“给我们照料一天不妨事的，看这细皮嫩肉，你养的还挺好。”
    外面的吕书瑶也着急起来，这些人看样子是要绑了蔡娘子的弟弟，这可怎么办？蔡娘子年岁不大，原本就是为了养活弟妹才来店里做活的，这要是有个什么万一，怎么对的起她？
    邓知行也暗暗心焦。这是，他忽然看到巷子尽头转过来几个人影。
    是元宝！元宝总算是来了！
    他带了四个兵卒，在邓知行的示意下，一口气冲了进去。谁料到，里面居然有五个人？
    吕书瑶一阵后怕，五个人，都带了兵器，如果他俩不知轻重闯进去了，怕是要一起交代在这了。蔡娘子也是，这么多人面前撑住了！
    经过一番打斗，五个人都束手就擒，孩子早已经被救下来交还给了蔡娘子，正在一边哄着，一家四口抱成一团哭成一片。
    邓知行已经开始审了：“是谁派你们来的？”
    领头的那人不说话，忽然一个暴起，手里不知道何时出现一把小刀，眼看就要挟持离他最近的吕书瑶。
    邓知行心急，害怕她手上，下意识地一个跨步挡在吕书瑶面前，那人的小刀收不住力，直接在他的胳膊上划出一大条伤口，血立刻就流了出来。
    速度太快，吕书瑶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血慢慢洇红了他的袖子。她顾不上这时候讲究的什么男女之防，立马扶住他：“你怎么样没事吧！”
    怎么会没事，好长好深的一条口子，痛得他不住地皱眉：“还好。”
    “元宝！快去请大夫！”
    吕书瑶大喊，元宝连忙去了。这里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总算是擒住了那人，这下所有人都用绳子捆起来一个连着一个，再也不担心他们会挣脱伤人了。一个兵卒站出来拱了拱手，抱歉地说：“对不住了邓大人，都是我们一时没留意。”
    邓知行脸色还好，吕书瑶多少有点急救意识的，蔡娘子帮她撕了个布条，先把胳膊扎上一圈，免得失血过多：“无事，麻烦你们带回去好好审问。”
    对方应了一声，带着人鱼贯而出。
    “疼不疼？大夫应该就快请来了。”
    吕书瑶小声安慰他。她是真的没想到，这人手无缚鸡之力，也能毫不犹豫地冲过来护住她，好像完全没考虑过自己的安危似的，心里就有点感动。
    “没事，只有一点点疼。”明明汗都出来了。
    吕书瑶给他轻轻擦掉额头和鼻尖上的汗，心里盼了又盼，元宝总算是带着大夫来了。就在蔡娘子略显简陋的家里，先上了药止疼止血，然后又跟他们俩说，这伤口太长，恐怕要缝针才能好得快些。
    就这么生缝吗？吕书瑶有点犹豫，岂不是疼死了？
    她看向邓知行，后者跟大夫点点头：“缝吧。”
    虽然敷了麻药，但肯定还是很疼很疼的。吕书瑶看着大夫用烈酒给针消毒，然后穿针引线，对准他的伤口，就再也不忍心看了，只好去看他的脸庞。
    他的脸已经有些发白，不知道是疼还是害怕，才刚刚擦完汗，很快就又出了一层更细密的汗珠。吕书瑶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勇气，直接握上他的手，定定地看着邓知行的眼睛跟他说：“疼就捏我的手。”
    他先是惊讶，然后很快被一阵剧痛袭来扭曲了一点面容。手里是吕书瑶细嫩柔滑的手在握着他，痛的时候他本能地想握紧什么，又不忍心握疼她，只好用另外一只手死死地抓住椅子扶手。
    吕书瑶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明明这些事本来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眼下受伤的却是他。只好更加用力地握住他的手，想要传递一点力量给他。
    邓知行原本发白的脸渐渐又泛上来一抹潮红，不知道是因为用力还因为，吕书瑶的手在他手心。
    直到大夫缝完针又敷上药包扎好了，吕书瑶才把手从他手心里抽出来，耳垂因为热也有点红印。大夫交代了忌辛辣忌发物，又开了方子让他们每日换敷药，还有口服的汤药也要喝。
    交代完了捋一捋胡须又补了一句：“这位郎君和夫人真是举案齐眉，感情甚笃令人艳羡。”
    “我们不是……”
    吕书瑶刚出言想解释，就看到大夫一脸笃定自己判断的样子，只怕说了他也不信。又对上邓知行灼热的眼神。
    莫名有些心虚是怎么回事。
    握手很正常的好不好别多想！只是为了给你一点支持啊喂！
    他们临走之前还是好好安抚了蔡娘子，有给她留下些银子，这么晚了还是买些吃食比较方便，也好让孩子们压压惊。
    吕书瑶和元宝一起把邓知行搀回了月岩巷。麻药渐渐过去，他忍痛笑着说：“我伤的是胳膊又不是腿，何至于要人搀扶？”
    元宝不听，还是小心搀着他。元宝都吓死了好吗，这大人要有个好歹，他简直万死不辞啊！到家门口了又来求吕书瑶：
    “夫人，看在大人是为了救您伤了的份上，还请您多多来看望我们大人啊！”
    ------
    作者有话要说：
    牵小手手了！我们小吕又要被赖上了233333
    第56章 莫名心虚
    这是自然，吕书瑶当然没有什么不答应的。
    邓知行回去就失眠了。
    一方面是麻药过去，伤口的疼越来越明显，只好忍着，但他一点也没有后悔自己及时冲上去挡在她面前这件事。如果伤的是她，那可就不是皮肉之苦了，是心里疼。
    另一方面就是，他一直在想着缝伤口的时候，吕书瑶主动握过来的手。
    她就是普通女子的身量，手自然要比他小很多，可以整个放在他手里。但是在那个时候，是手指并拢在一起握住的，他的拇指正好可以放在她手背上。
    这是邓知行除了母亲之外第一次握住一个女子的手。从前书里说过的什么肤若凝脂柔弱无骨之类的他不知道，但吕书瑶的手就是细滑的，每天都在店里做事带着手套，并没有损伤她多少肌肤。并且她是有力量的，手被她握住，他好像把心也交出去给她握住了，每一拍，都随着她而跳动。
    怎么办，快要克制不住自己了。
    他辗转反侧，一直都没睡着。原本想的是这个时间内自觉护不住身边人，就决口不提成家之事，怕的是因为他在朝中的事给家人带来了灾祸，况且吕夫人已经看穿了他，说好做朋友做知己的，她可以那么坦荡大方，怎么自己又扭捏心动起来？
    就这么纠结了整晚，第二天吕书瑶来的时候，明显就觉得他精神好像不是太好。
    “怎么回事？伤口疼得晚上睡不好吗，这怎么黑眼圈都出来了？”
    邓知行含含糊糊，不敢明说，只好转移话题。
    “今天不去店里吗？”
    “我叫秋叶先去了，上午应该没那么忙，她们几个人应该够，我下午再去。”
    她想着邓知行受了伤要忌口，特意早起做了些清淡的小菜来，还有粥，灶上还炖着老火汤，加了些补气血的材料，让宋奶奶帮着看火候，自己先过来看看他。
    “要不我晚点跟你一起去吧，只伤了这一边……”
    吕书瑶瞪了他一眼，这说的什么话，她作为老板也没有那么黑心无良好不好，员工伤了还不给放假休息吗！蔡娘子她都想给放假来着，还是蔡娘子坚持要来，说她没事，多一天干活就多一天工工钱。
    元宝很会看眼色，早就溜出去留两个人独处了。她把带来的小菜和碗筷都一样一样摆好，这才想起来邓知行伤的是吃饭的右手，眼下筷子也拿不了。
    看着他努力用左手夹菜，艰难往嘴里送的样子，吕书瑶叹了一口气。
    还是自己来喂他吧。
    她接过他手上的碗筷，无视他的目光，夹了一点小菜用自己的手接着怕掉下来，直接送到他嘴边。邓知行先是惊讶，然后迟疑，见她确实是要喂自己的样子，才小心地张口，把那一筷子小菜吃进嘴里来。
    吕书瑶觉得自己真是劳碌命，自从到这里来，照顾过生病的云雁，照顾过摔断腿的宋奶奶，现在又开始照顾受伤的邓知行，已然变成一个熟练护工。
    可是看着邓知行，她心里好像自嘲不起来了。离得这么近，她可以看到他漆黑的眼眸现在微微沉着，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再往下，两片薄薄的嘴唇缺了点血色，此刻微张，吃一点东西进去之后又马上闭上，清晰的下颌线想必是跟着牙齿一起上下，很快吞下去，喉头也跟着滚动了一下。
    她不由自主地咽了口水下去。
    疯了，怎么她才发现这个邻居怎么好看的！连吃饭都很好看！
    见他一口吃完，忙不迭又夹了一筷子给他，再是一勺粥润润喉咙。天啊，她也太爱看这个修长的脖子上喉头滚动的样子了吧！
    那一声低低的咕噜声好像是通过耳朵进入，直接响在她脑海里。吕书瑶看得有些出神，一个不小心，就被邓知行发现了。
    “吕夫人……莫不是我吃到脸上去了？”他摸摸自己的下巴，顺带又抹了一把脖子，好像主要的目光是聚焦在这的。
    修长的手在他自己的脸上抚过，然后又是颈间。
    “没有没有，你慢慢吃……”
    越来越好看了，她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烧，怎么能这样，偷看人还被人发现了！
    吕书瑶知道自己现在绝对脸红了，不知道旁边这人有没有看出来，好尴尬，觊觎人美色要是被人抓个正着可还行？尤其这人还是自己拒绝过的……
    她十分潦草地结束了这一场喂食，匆匆收拾了东西回隔壁了。送她出门的元宝心里纳闷，怎么吕夫人看起来好像有点心虚？
    转头回去跟邓知行说：“大人，吕夫人已经回去了。”
    然后他就看到自家大人也坐在那里出神，压根没听见自己说话。
    “这俩人是怎么了……”元宝在心里腹诽，到底还是不敢说出来，加大音量又喊了一遍，“大人！喝药了！”
    邓知行这才回过神来：“哦，你放这吧。”
    他还在回味着吕夫人亲自喂他吃东西的感觉，就好像是那只莹莹素手送过来的任何东西，他都会毫不犹豫地一口吃下，并且食不知味，所有东西都成了甜的。
    再看眼前这碗黑乎乎的药汁，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才单手端起来一口气给自己灌下去。
    -
    邓夫人这几日在家里转来转去坐立难安，是真的怕儿子真给自己领个寡妇回家来当儿媳妇，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行，得趁现在两个人还没出什么事，先把他们分开再说。
    反正儿子最近也不用上朝，不然就哄他回家来，到时候再给他说几个名门闺秀大家淑女，最好是比那个寡妇美上好几倍的，不信扭不过来。
    下定了决心，邓夫人这天早上又跑去了城南的吕记甜品。
    可是怎么自家儿子没在，那个姓吕的寡妇也没在？这俩人都没在，该不会是在哪独处着吧！她心慌了，店里找了一圈没找到人，打算去儿子住的那个小宅子里看看。
    这青天白日的，应该不会叫她发现什么吧？
    怀着这样的隐忧，她急匆匆赶去了月岩巷。谁知道儿子倒是一个人在家，右手臂上却多了那么长的一条伤口。
    伤在儿身痛在娘心，邓夫人又心疼又意外：“我儿，这是怎么回事？”
    邓知行只说是意外。
    一听就是敷衍她的，她嗔怪了儿子一眼，把目光转向旁边低眉顺眼的元宝：“元宝，你替你主子说，好好说，可要说清楚了，知不知道？”
    元宝暗道不好，硬着头皮看了一眼邓知行，后者一直在给他打眼色，只好也说：“回夫人，就是一个小意外伤了的。”
    邓夫人原本心疼的眼里还有些水气，眼见这一个二个都不拿她当回事，立刻脸沉下来，柳眉倒竖：“你们两个倒是打的好配合来糊弄我，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当娘的？”
    元宝不敢抬头，邓知行无奈道：“母亲，不是不告诉您，这伤已经看过大夫，再养几天就无碍了。”
    “你不要欺瞒我，这么长一道口子，若只是皮肉也就罢了，谁知道有没有伤到筋脉？还是右手，要是耽误了你以后拿纸笔可怎么办！”她质问邓知行。
    邓夫人又想到吕书瑶身上来：“你这么不愿意告诉我，是不是跟隔壁那个寡妇有关，你怕我去找她的麻烦？”
    他本能地说不是，他娘却不信。这儿子压根不会说谎，她一眼就看得出来，当下火气上涌：“我好好的儿子在她店里去干伺候人的活计，我还没跟她算账呢，这怎么回事就把我儿子伤成这样？！我现在就去找她问个明白！”说着话提起裙子就要冲出门去。
    邓知行连忙把他娘拦住：“母亲，你想到哪去了，真的和吕夫人无关，确实是一场意外，那些凶徒已经是被官兵抓起来了。”
    邓夫人半信半疑：“真的？”
    “真的，您就放心吧。是吕夫人好心，怕我伤了手不便，特意准备了吃食送过来。”
    “嗯？”
    他的本意是要给吕书瑶说些好话的，是人家热心才顺便照料他，只是没想到邓夫人一听到这个，原本放下去一半的心立刻又提起来：“这怎么行！”看到自家儿子的眼神，立马又补了一句。
    “我是说，这怎么能麻烦人家。要不然你还是跟我回家去吧，家里什么都有，照顾你也方便不是。”
    这是真心话，她想趁机把儿子哄回去，分开他和那寡妇也是真心的，没说出来罢了。可是邓知行早就说了不会回家，无奈之下，邓夫人只好放话了：“既然如此，那不然我搬过来照顾你一段时间！”
    “母亲，这如何使得？”
    “你爹在家里总归有下人们，你这里什么都没有，身边就元宝一个还是个不懂事的。娘过来照顾你不好吗？”
    “母亲，您也说了，我这里地方小东西不齐，怕是有所不便，母亲住过来也不会舒服的。”
    “没事，娘多带点东西，都给你补上。”
    邓知行好说歹说，都没有打消他娘要搬过来照顾他的念头，反而更加让她相信，儿子这么不愿意她来，必定是跟隔壁寡妇有了什么首尾，怕自己耽误了他们，这怎么可以！
    她这回，还就是要把儿子看在眼皮子底下！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吕馋了，诶嘿嘿
    第57章 故意
    吕书瑶一整天都感觉自己没回过神来，稍一走神，他薄薄的嘴唇和修长的脖颈就出现在她眼前。
    她暗骂自己没出息，以前在演员圈里还没看够小鲜肉吗？怎么这一点微不足道的美色就把自己吸引到了。很快她又想通，毕竟来了这里这么久，旷太久了不是吗，何况人家邓知行又确实是很好看的。
    不行，干活着呢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好不容易压下去自己纷乱的思绪忙到关店，匆匆忙忙回家准备好她炖了好几个时辰的汤，给邓知行端过去。
    “对了，衙门里的人来跟我说过，那五个人招了。”
    邓知行一边喝着清润的汤，一边跟吕书瑶提了一句。
    “招了吗？他们是哪的人？”
    这么快，果然这些人做事利落，要是当时人再来多些，不叫他受伤就好了。
    她没意识到自己心里已经开始维护邓知行了，就听见他接着说。
    “听他们说，大约这伙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从前就用这样的招数，逼垮了好几家做的好的老店。”
    “那他们抢了人家的配方，总归是要拿来自己开店的吧？我看他们不像是自己能开店的样子，怕是后面还是有人的。”这一点吕书瑶想的很明白，多半是他们后面有谁看上了她家生意火爆，想摘现成的果子吃。
    “至于他们是谁的人，这一点还没有定论，还得等证据确凿了再说。”
    吕书瑶不乐意了：“你这么说明明就是知道些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这是我的店呀。”
    邓知行愣了一下。是了，他总是下意识地想保护她，但是忘了吕夫人除了外在是个女子之外，她还有这不输男儿的勇气、坚持、毅力还有心智。这样的女子，要瞒着她又难又不讨好，还不如直接跟她说实话。
    “联系他们的应该是胡家的家臣。”
    “胡家？”
    “嗯，就是胡丞相出身的那个胡家。胡丞相向来受陛下信任，居宰相之位已有十年之久，替陛下主持朝政，在朝中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胡丞相自己从不收受贿赂，可他的族人却常常仗着他的权势鱼肉乡里。也不是没有人因为这件事弹劾过丞相，可是丞相以此为借口，说他老迈连族人都无法约束，向陛下告老还乡。陛下自然不允，此事就只能搁置了。”
    感觉他们言官也很苦啊，只能磨嘴皮子，皇帝不听好像就什么办法都没有。吕书瑶稍微有点泄气了，这样的人看上她的店，她还能保住吗？
    邓知行提醒她：“总之你这阵子还是要小心些，那几个打手虽然被抓了，难保他们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自己也要赶快养好伤才行，才能在她身边护着啊。
    “你说，我要不要请几个护院？”她认真地问，这样出门回家都有保镖在身边护着，这简直是女明星的待遇啊！然后马上又被自己否定了，现在住的这小院子，这几个人都够呛了，哪还有地方给护院住？
    邓知行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不想让她成日里被几个大男人围着，而且十分引人注目。
    “不然直接把做法告诉他们算了，我还能做别的出来。”
    他难得见吕书瑶这么没信心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都是你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东西，你舍得就这么拱手让人吗？”
    “当然不舍得了！可是这，这不是没办法吗。”
    邓知行莫名从她的话里听出一丝撒娇的意味，心里在担心的同时升起来一丝甜意，就看到她转眼又振作起来：“算了！管他呢！他要是有本事抢了我的店，我就要把生意抢回来！嘿我就不信了，这些人能做的比我好！”
    她可是从现代来的呀，难道还做不过这里没什么见识的古代人吗？只要搞不死她，他们就别想好过！
    这才是他认识的吕书瑶。
    他忍不住笑起来，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对了，还有件事要跟你说。”他踌躇了一下才又开口。
    “是我母亲，她来过一次看到我现在这样，非要过来住几天说要来照料我，已经是回去收拾东西了。所以我想的是，这几日要不然你就多歇一歇，先别到这边来了，等过几日我好了，就让她回去。”
    他有点尴尬，明明是盼着她来的，现在却不得已要说这样的话，好像是人家赶着要来然后被自己拒绝了似的。
    吕书瑶当然心里也有点别扭，但她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他受了伤，他亲娘来照顾不是很正常吗？当下假装无事发生：“行呀，那我就歇一歇，正好这几日店里忙。”
    其实当场就想把汤倒了，不想让她来，还喝她炖的汤，哼！
    -
    第二天果然吕书瑶就没来给他送吃的，邓知行虽然知道，但心里还是空了一下，直到邓夫人来都没能好一些。
    “我儿想吃什么？娘叫厨房里给你做。”邓夫人殷殷切切，恨不得一颗心全扑在儿子身上。
    “母亲安排就好。”
    这段时间他时不时就能收到吕书瑶的投喂，嘴早就被养刁了，现在只怕吃什么都觉得没味道。
    果然，菜一上来他就不想吃。
    “……母亲，我现在没什么胃口，要不还是待会再吃吧。”
    “儿啊，可是不合胃口？这不吃东西怎么行呢，伤口什么时候才能养好？”
    邓知行摇摇头，实在是一点都不想吃。
    他想起昨天跟吕书瑶聊起来的事情，胡家，胡丞相，又想到现在不知道朝堂上的局势如何了。这段时间他说是休假，其实都是跟着吕夫人一起在店里做事，私心想和她多待些时辰，恍然好像在一个桃花源待了许久一样，已经完全没有关心过其他事了。想了想，还是应该知道一些，也好帮着想想看，应该怎么避开胡家。
    “元宝！”邓知行吩咐道，“晚些时候你去请子林兄来，就说我想找他聊聊。”
    元宝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
    其实他的伤就是在手臂上，看着吓人而已，真不影响他活动。只是其他人都觉得可不得了，非要他在家里好好呆着养伤，这才两天，已经是呆的心浮气躁了。再加上亲娘还在身边不能随心所欲，窒息的感觉就上来了。
    -
    吕书瑶忙了一天，心里想着不知道他在家怎么样了。那个邓夫人看着贵气，又对她一副完全看不上眼的样子让她心里其实很不舒服，怎么，又不是只有你家儿子是宝贝的。
    她故意准备了几样邓知行平时爱吃的清凉甜品，让秋叶送到隔壁去。
    秋天端着去了，先去敲了隔壁的门，谁知道往常的门房大爷今日不在，换了个眼神警惕的中年男人问她：“你是哪家的丫鬟？”
    秋叶长了个心眼，只说自己是来找元宝的。那人上下打量了她两眼，总算是没多问：“在这等着。”才去给她叫人。
    元宝出来一看十分惊喜：“你咋来了，这是给我吃的？”说着就要上手拿，被秋叶一巴掌拍掉。
    “想的美，是我们夫人给你家主子的。门房大爷人呢？”
    元宝委委屈屈：“我家夫人一来就把他换去劈柴了，现在是夫人带来的人，管的可严了。”
    秋叶见识过邓夫人的样子，知道她多半是冲着吕书瑶来的，当下也没什么好脸色，把食盒往元宝手上一放就要转身回去。
    元宝急了：“哎，怎么就走啦？真就一点都没有给我的？”
    秋叶跺跺脚，又扭头回来悄悄往他手心里塞了个东西，这回是头也不回地就跑掉了。
    元宝傻笑着把东西端回去了。
    “少爷，吕夫人让秋叶送来的，我看了，都是您爱吃的。”
    他献宝似的把食盒给邓知行送进门，就看到自家少爷眼前一亮。
    “快拿来！”
    邓夫人正好也带着丫鬟进来：“我儿，娘给你做了些爽口的，你多少还是吃点吧，这不吃东西怎么行呢？”
    话音未落就看到桌上摆的食盒，脸色立马就不好看了：“这是哪来的？”
    她都亲自守到这来了还没挡住这寡妇私下跟自家儿子往来吗？
    邓知行面不改色：“我打发元宝出去买的。”
    邓夫人给元宝飞了个眼刀子，元宝悄悄躲出去了，他还要去请少爷的朋友呢。
    “你想吃什么家里没有，还是厨房做的不好吃？你看看，这都是你从前在家里爱吃的，怕你要忌口娘特意叫人做清爽了，你尝尝看好不好？”
    他不动声色：“辛苦母亲了，先放着吧，等会子林来了我跟他一起吃。”
    邓夫人心里不知道把吕书瑶骂了多少遍，什么狐狸精勾引她儿子都出来了，更加觉得危机迫在眉睫，儿子又因为那个死老头子的爹不肯回家，不然当机立断带他回去，过个一阵也就淡了。
    眼下就住在隔壁，看不见也惦记着！
    邓夫人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她要好好寻思寻思哪家的夫人聊的来的，怕不是可以请到这边来说说话，也好叫她们带着女儿侄女们来玩。
    不一会，元宝带着吕子林上门了。
    “知行，你找我何事？”
    第58章 记住我的名字
    “你胳膊怎么回事？”
    吕子林一来就看到他胳膊上的伤口，问道。
    邓知行挥挥手招呼他坐下，把菜都布置好，才跟他说：“没事，就是点皮肉伤，我们坐下聊。”
    他把吕书瑶送的甜品也摆了两样上来，被吕子林看到了，饶有兴致地问：“这是那个吕记甜品买来的？分我一口。”
    “你也知道？”邓知行一挑眉，默默把杯盏护在自己面前，觉得他怕是还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在干什么。
    “我家娘子也喜欢，总是打发下人去买，听说是个漂亮的女老板，叫吕记的话，莫不是跟我同族呢。人家一介女流都可以做成这样的生意，看看我如今，还是个不入流的小官。”
    吕子林半开玩笑半是真心，邓知行安慰了他两句，他又如何不是呢？现在都已经沦落到被迫休假的程度了。
    但他忽然心里一动，吕夫人确实也是姓吕，难道这还真的跟子林是同族？
    他把自己知道的大致情况说了，吕子林沉吟了一下：“我好像还真的知道。是不是嫁到云家去的？”
    邓知行惊讶，看来是真的：“对。不过她现在已经自请离开云家了。”
    “什么时候的事？”吕子林想到如今正在开的吕记甜品，恍然大悟，“这么说，她是离开云家以后没有回吕家也没再嫁，自己去开了个店？厉害啊。”
    那是，她厉害着呢。邓知行不知道自己在骄傲什么，就听见对方接着说：
    “离我家关系还挺远，我会知道还是前几年，那时候我不是也不得志嘛，我娘就说，我有个族妹说给云家大老爷当了填房，兴许可以去攀攀亲戚指条明路。我当时就跟她说了，云家老太爷都没了多久了，还能有什么关系？后来她就再没提过。隐隐约约听说那一家可都不是安分的，一心要奔富贵，才会宁愿给人做填房。哎不对，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邓知行：“如今是我的邻居了，我最近闲着就在她店里做活。”
    吕子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什么？你，你还会做这种事？”
    他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不会看上我那族妹了吧？”他怀疑地看向老朋友。要说对邓知行的了解，他还是有一些的，这个人绝对不做多余的事情，虽然乐于助人但也知道限度，恐怕只有这个理由能解释了。
    邓知行不说话，他没有办法否认，也不好承认。
    吕子林看他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但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你认真的吗？她可是个寡妇啊！况且我从前听说的可不是太好……”
    自己认识她这么久了，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邓知行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无非就是贪图富贵嫁得高门，可是她真要坐享其成，何苦要自请出门，又辛辛苦苦打拼出这样一份自己的家业呢？
    他知道子林的意思，无非还是她配不上自己这一套说法，他不想理会这些，转头问起最近的情况来。
    “我最近不在朝中，有什么新情况？”
    “能有什么，无非还就是那样。”吕子林漫不经心地说，他仕途不得意，似乎早就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了。邓知行心里一沉，看来他们筹谋的那些事毫无进展，自己这个假也不知道要休到什么时候去。
    邓知行让元宝把已然喝醉了的吕子林送回去，桌上的菜被这个醉汉消灭了一大半，邓夫人的脸色总算好了些，觉得这个儿子总算没有太不给她面子。
    而邓知行觉得自己分外想念吕书瑶。
    好想翻墙过去看她。
    他被自己这个念头惊到一下，可是越想越克制不住，在房间里转过来转过去，最后还是让送人回来的元宝给他打掩护，悄悄溜出去了。
    墙还是不能翻的，他好好一个斯文的读书人，万一被当成流氓了可怎么整？
    -
    吕书瑶觉得自己心好累，被吕星瑞缠着非要让她听他背诗。这孩子才学会一点东西，就迫不及待找人炫耀，白天给宋奶奶背完了还不算，晚上还要再给吕书瑶背一遍，让她充分体会到了以前那些职业女性白天上班晚上回家辅导孩子的辛苦。
    这时候夏影来说，隔壁邓大人在门口找她。
    她心里有点不得劲的。不是说让她这几天先别去吗，怎么他自己倒巴巴地跑来找她了？
    “娘，再听我背这个，这个我也会！”
    吕星瑞又缠上来，她连忙躲开：“乖去找宋奶奶背，娘要出门了。”
    她急急地跑了出来，生怕又被吕星瑞追上，这孩子最近成了另一种烦人也不太好带。
    邓知行示意她别站在门口，两个人一起慢慢转到巷尾去，这里能避着人些。
    “找我干什么？”吕书瑶没好气地问。
    “想你。”
    这两个字脱口而出仿佛没有经过大脑，邓知行才说完就意识到自己到底说了什么，马上脸就红起来。
    “不是……那个……那个什么……”
    他结结巴巴地，吕书瑶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然后又一副吓到自己的样子，心里偷笑，假装没有听到他说什么：“到底是什么呀？”
    邓知行赶紧转移话题了：“今天有个好友来我家吃饭，没想到居然是你的同族族兄。”
    “族兄？”
    “对。”邓知行点点头，“他叫吕子林。”
    吕书瑶不认识，吕家人对她来说，并不是真正的亲人，只是一群见到她发达就想来咬上一口肉的生物，更别说那些她没见过也不认识的族人了。
    “子林兄为人疏狂，但心地是好的，也有抱负，奈何不能施展……他从前听过一些传言，对你有些误解。”
    “所以呢？”
    关于她的流言，吕书瑶其实能想到，那可太多了，不知道他听过的是哪一种？是原身吕氏没出嫁的时候还是嫁人以后，又或者是她来到这里以后为了努力改变命运做出的种种？其实她都不关心。
    过好自己就行了，还要操心别人怎么想，这心还操的过来吗？
    她看起来就云淡风轻，邓知行怕惹她不快，其实他只是想维护她的：“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也听到了外头什么不好听的话，不要在意，我是信你的，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所以不必为了那些话伤心。”
    吕书瑶嫣然一笑：“我本来就不在意。”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可以告诉他一件事。
    “我早就不再是从前那个吕氏珍儿了，我叫吕书瑶，你记住这个名字就好。”
    在她吕书瑶来到这里的时候，从前那个吕氏珍儿就已经不存在了，她始终是她自己，不是谁笔下的谁，她有她自己的意志，不为别人所转移。
    她也希望自己真正的名字能在这里被别人记住，有一个人也好。
    邓知行愣住了，吕夫人这是先告诉了自己从前她的闺名，然后又说了一个她给自己起的新名字吗？！珍儿是很好听的，但书瑶明显更胜一筹，但这个不重要，更重要的，吕夫人愿意告诉他她的闺名了！
    这是不是代表着，她的心扉比从前稍微打开了一些呢？
    他有些激动，吕书瑶也感觉好像有些不太自在，假装咳了两声又转移话题：“你这伤养得怎么样了？”
    “本来就没什么大碍。”
    “这下真变成休病假了。”她开玩笑道，“你这假到底要开到什么时候去呀。”
    他想到吕子林的话，刚才变热的心好像忽然被泼了一盆冷水上来：“或许就要一直休下去了。”
    “吕夫人，如果有一日我这个官不做了……”
    他忽然问了这么一句，自己也不知道期望得到什么回到，或许只是想要一点鼓励，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已经习惯在吕书瑶身上找到继续向上的一些动力了。
    “那你就接着在我的店里打工好了，总不会饿着你的。”
    吕书瑶笑着说。
    她其实想说的是，那以后就跟着大姐头混吧！我吃肉，你跟着喝汤！
    邓知行跟着一起露出一个笑容来。
    真好，总不会饿着。
    他心满意足地回去睡了。
    -
    邓夫人没有发现自家儿子晚上悄悄溜出去过一次，她一心盘算着别的事，要邀请人来这里做客，自然得提前做好准备才是。这宅子又小东西又不齐全，她支使下人忙碌了好久才觉得稍微满意了些。
    这天上午，她满脸笑意地迎来了一位夫人带着她的女儿。邓夫人想了好久，才想到这位夫人家的女儿年岁不大，可是生的貌美非常，身段又好，还精通琴棋书画，以往可是一直藏家家里，轻易不得带出来示人的。
    这次她也是托了人，才请到她们过来。两个做母亲的心里有了些默契，借口来访邓夫人也不伤面子，这才带着女儿上门。
    邓夫人亲眼所见，这位小娘子果然是清丽过人，她喜不自胜，觉得没有哪个男儿能拒绝这样的容貌，当即攥住了那一双小手就要给她塞见面礼。小娘子脸红红地，见自家母亲点头，这才收了。
    邓夫人亲亲热热地说：“原该在邓府的，只是我儿喜欢这边，我就过来陪他住几日。说起来，他也该过来给你母亲见个礼才是。”
    小娘子脸上添了一抹粉红，看起来十分娇艳。她母亲矜持地微笑着，由着邓夫人吩咐下人，把邓知行请来见礼。
    第59章 被掳
    邓知行毫不知情，正在纳闷怎么会有母亲的客人找来他这里，就一点防备也没有地被下人带到待客厅上，一眼就望见一位陌生的夫人和一个含羞带怯的小娘子，他的脸立刻就沉下来了。
    “你这孩子，愣着干什么，快来见过孟夫人和孟家妹妹，快来呀。”
    事已至此，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定是他那个自作主张的母亲又给他安排了一场相看。
    但是既然他已心有所属，也完全没有要耽误别人的意思，当下就沉声跟邓夫人说：“母亲见谅，孩儿实在无心于此，这就告退了。”
    他转身就走，娇艳的小娘子脸上的红晕刹那间退了个干净，她母亲还勉强维持着微笑，但脸色也十分难看。
    邓夫人觉得难堪极了，万万没想到，她儿子居然一个正眼都没看孟小娘子一眼，当场就甩了脸子走了！一点脸面也不给自己这个母亲留！
    “你回来！你……你这个逆子！”
    任凭邓夫人在里面喊着，邓知行置若罔闻，只当什么都没有听到，径直出门去了。
    “邓夫人，我们也就告退了。”
    孟夫人收了微笑，看起来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小娘子在她身后默不作声，行了个礼。
    “孟夫人，这，这实在是我那个孽障的过，不知道要怎么赔罪才好，他一定是近日吃醉了酒脑子还糊涂着，过几日我一定带着他上门负荆请罪……”
    邓夫人还想挽回，给下一次留些机会。她实在是觉得这个孟家娘子招人喜欢，怎么儿子就是个瞎了眼的，放着这样美貌的大家闺秀不看，偏偏喜欢那个寡妇？
    “免了，高攀不起，此事往后也莫要再提。”
    孟夫人一口回绝了她。呵，傻子都看得出来，她一点也掌控不了她家这个儿子的。原本是知道邓家这个现在已经是位监察御史了才来的，谁知道家里竟然是这样的母子关系！
    若是女儿真的嫁进来，即便能婆婆喜欢，讨不了丈夫的好，那也不会好过！
    这位孟夫人是明白人，往后自然也就跟邓知行的母亲渐渐不来往了，连儿子都笼络不住，不是个聪明的。
    -
    吕书瑶这两天心情挺好，虽然邓知行不来，但是店里有秋叶，有蔡娘子和王娘子她们，都是干活麻利又爽朗大方的女子，也都是能忙得过来的，而且大家一起做事也开心。
    新店她也时不时去逛一圈，那边人也都妥当，偶尔有些小错，只要不是会影响客人和口碑的，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只是上次蔡娘子被威胁的事还隐隐萦绕在她心上。这店是死物不能随身带着走，只能被动地等在这。那些人一计不成，会不会再生一计？所以最近她还算是很小心的，也叫其他人上下班都注意结伴，别落单。
    吕思瑶仔细想了想，原本想再开一家分店的计划也不得不暂时搁置下来。搁古代封建社会就是这样，平民百姓生意一旦做的好了，就要担心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来摘果子，然后不得不给自己找个靠山。
    她忽然开始希望邓知行是个什么高官权贵了，哈哈哈，这样她是不是也算有靠山了呢？想到邓知行，心里忽然开始甜起来，是没有吃甜品都能觉得的那种甜滋滋。
    等会，她反问自己，为什么想到他会变甜？
    是因为他总是在她遇到难事的时候出现然后陪着她吗？还是他从来不像她印象当中的古人一样大男子主义？对她追求自己的事业，和女性的付出都能有一定的认识，还是他也不耻于表达真实的自己，无论那是脆弱还是心动？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认识这么久了啊，久到已经足够她看清一个人。
    他……真的是很好很好的。
    想起自己那天馋起来的样子，吕书瑶不得不承认，她动摇了。
    原本想的是她一定无法在这里更深刻地融入进来，像一个土生土长的普通人一样成亲生子。可是现在她的想法也发生了改变，要是她得在这里呆一辈子呢？她是不是也不想恋爱不想结婚？
    不，她想的。
    那或许，邓知行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夫人，在想什么呢~”
    秋叶在前面站定回头，嗔了一句。从刚才闭店开始夫人就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路上走走停停，一会皱眉一会笑的，怪吓人。
    “没事没事。”
    吕书瑶嘟囔着。秋叶可是越来越爱管着她了，不知道在元宝面前也一样管着他。
    秋叶看她还在后面慢吞吞地走着，也没在意，直接拐过回家必经的这个巷子，可是她也越走越慢，等着夫人追上来，怎么一直都不见夫人过来？
    她回头看看，没有夫人的影子。再往回退一些到拐角处，依然不见夫人。秋叶慌了，就这么短短一下子，人能去哪？
    天越来越黑，她不敢久留，心里越来越打鼓，匆匆在这周围转了一圈还是找不到夫人，哭得满脸眼泪跑回了家跟宋奶奶说了。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宋奶奶虽然听说吕书瑶不见了也有些惊，但她到底经历的事多人也没慌，吩咐夏影去找邓知行：“小邓大人毕竟官面上人要熟些，有他在也方便。”
    夏影点点头去了。秋叶哭着说：“都是我心急了走在夫人前面，要不然，也不会连个影子也没见着，还没护住夫人……”
    宋奶奶安慰她：“好孩子别哭，这谁也想不到的事，要是你在跟前，说不定连你也要一起失踪，都没人及时回来报信。”
    秋叶还是哭得停不下来。她没有地方可去，跟着从云家出来，在这里慢慢从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后宅丫鬟，变成一个干劲十足的代理店长，都是夫人给的机会。她一直都很感激夫人的，哪能想到因为自己一时的疏忽，夫人就不见了呢？
    门外一阵脚步声匆匆传来，是邓知行赶进来，后面跟着夏影和元宝。
    他被邓夫人气出门去，在外面跟友人晃荡了一天，刚刚才回到家门人，就看到神色焦急的夏影预备叩门，他拦下夏影，才知道，书瑶居然失踪了！
    糟了，多半是当初他们聊到过的那些人，胡家。
    但眼下情况未明，他也不好直接下判断，跟着夏影到隔壁来想亲自问一问秋叶。
    “你再仔细说说，当时是怎么回事？”
    秋叶抽抽噎噎地说：“我跟夫人关了店就往回走，夫人一路上都不知道在想什么，走走停停，就落在我身后，走到那个拐弯处，我还叫了夫人一声，她还答应我来着，谁知道，我拐过弯，夫人就没跟上来。”
    她眼泪又涌了出来：“邓大人，夫人不会有事吧？”
    邓知行面上很严肃：“你听到什么声响没有？”
    秋叶仔细回忆，也没想到自己到底听到过什么动静，大约就是没有。邓知行心里更沉了，那时候天还不算晚，就这么掳走一个大活人还没出什么声，这些人只怕是做惯了这样的事。
    不知道书瑶眼下到底怎么样了。
    他心里急但是没表现出来，这一屋子老老少少的都是女子，还是先宽心为好：“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宋奶奶，您就先在家里坐镇。”
    宋奶奶点点头。他没说的是，如果今晚吕书瑶找不回来，秋叶明天只怕就要去闭店。
    他让元宝去找官兵，自己先去了秋叶说的那个转角处。这会天早就黑下来了，街上一个人也没有，他仔仔细细转了一圈，在街边的一个隐蔽角落里发现了几个浅浅的脚印。
    元宝也带着人来了，领头的一个精干小队长来到邓知行面前啪地行了一礼：“邓大人。”
    邓知行点点头，都是老相识了他也没没再多客气：“你来看着，我发现了几个脚印。”
    小队长过来仔细看了看，又抓了一把地上的土闻一闻，又招呼手下另外一个人来看看闻闻。一行人对周边也没放过，其他人都四散开来展开侦查，不一会，就顺着这些脚印找到一条小路，看起来是他们的逃跑路线。
    吕书瑶应该是被他们用手帕捂住口鼻先迷晕了，然后抗走的，没有留下她的脚印，也没有什么挣扎的痕迹。
    邓知行的心越来越紧，脚印没了又换车辙，跟着他们一路追到一个地方，到了这才是什么痕迹都没了。
    眼看着夜已经深了，还不知道书瑶她到底怎么样人在哪里，他如坠冰窟不敢细想，只怕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吕书瑶倒是还好。
    她走在秋叶后面想事情，忽然就伸出来一只手用帕子捂住了她口鼻，不知道一股什么味道不受控制地钻进她鼻腔里，她很快就晕了过去，再睁开眼睛就已经身在这里了。
    感觉是一处旧粮仓，还有发霉的大米味道。她两手被捆在身后一根柱子上，身下是薄薄的一层麦子坐着，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有凉凉的月光从高高的一小方窗户上倾泻下来。
    “吕夫人，你醒了？”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来。
    第60章 心跳声
    她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一个人影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
    “你是谁？”
    吕书瑶提高了警惕，但并没有被眼前的情况吓破了胆。她心里已经有了预计，这人多半还是为了她的甜品店来的，所以在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之前，自己的安全应该还是不用担心的。
    “这个您就不用知道了，总之，您不会想跟我家主人对上的。”
    他慢条斯理地说。
    借着月光，吕书瑶勉强看清了他的模样，不过并不真切。他身上穿着的大约是藏青色的外袍，人偏瘦，看着约莫已经有些年纪了，能看出一些皱纹来。他眼神阴冷，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坐在地上的吕书瑶。
    “你家主人想要什么？”
    她直接问了，面前的人笑起来：“吕夫人真是聪明人。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兜圈子了。您店里的配方，开个价吧。”
    “若是谈价，有什么不能在外面坐下来好好聊的呢，何必如此？我一介弱女子，难道还能把您赶出去不成？”
    吕书瑶假意轻松道。
    “哟，您这两个店的生意可是兴隆的很，您舍得卖？”对面反而有些惊讶了。
    “这有什么不能卖的，开店是赚钱，卖方子不也是挣钱吗？您家主人要是早说，说不定我早就捧着配方上门啦，何必劳动您来这么一遭。”
    男人微微一笑：“吕夫人倒是看得开啊，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
    吕书瑶暗暗心急，她故意表露出可以卖配方的想法来，就是想先稳住对方，免得他们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伤人的事情出来。毕竟自己是女人，体力上存在差异，万一等会惹恼了他，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还是把态度先放低一点吧。
    “可是，吕夫人，恐怕我家主人出的这价儿不能让您满意啊。”
    “这怎么会，想来您家主人也是家大业大的富贵人家，多少还是要意思一下的嘛，不能让我一个寡妇没了生计不是？”
    有讨价还价，才说明是真的有商议卖配方的可能。吕书瑶面上一嗔，被绳子捆在柱子后面的手悄悄努力绞了绞，糟了，挣不开。
    他眼神一动，往吕书瑶的胳膊处看了一眼，她连忙稳住不敢再动，只听见对面又说：
    “原本备的银子是够的，只是嘛，上回出了点意外。”他慢慢俯下身子，把自己的脸放到吕书瑶面前的位置，“你知道，把五个人从大牢里捞出来要花多少银子吗？”
    他话说的很轻，但是吕书瑶心里一颤。
    果然跟上次蔡娘子家里的是同一伙人，他们一计不成又来一计。她忍不住有些后悔，真应该请几个保镖跟着自己的，眼下也不会被这人绑到这里来，邓知行已经提醒过自己近日小心了，到底还是没有足够小心，低估了这些人的狠心……
    她勉强扯出一个笑脸，往后靠了靠放软了脊背：“您看，这不是从前不知道吗，咱也算不打不相识。这样，您开个价吧，觉得合适我今儿就直接卖给您了，绝无二话，您看行吗？”
    面前这人重新站直了身子，冷笑一声：“由不得你讨价还价！”
    他冲着阴影里点了点头，吕书瑶勉强看见，另外有一个人影站了出来，捧着纸和笔走到了她身侧站定。
    她定了定心神：“您看，要我写的话，是不是得先给我松开手？”
    “哼，你想多了，口述！”
    “别想玩什么花招，这里你可跑不出去！若是想囫囵回去，最好就乖乖听我们的，把配方说出来。”
    这回吕书瑶是真的有点慌了，秋叶不知道回家了吗？好在家里还有夏影和宋奶奶坐镇，不至于一下子塌了顶梁柱。邓知行知不知道她被这些人掳到这里来了？他能找到这来救自己吗？
    这些问题她不知道答案，可是眼下最重要的是，她已经面临着这样紧迫的问题的了，必须做出选择。
    但在这之前，她还想再挣扎一下：“您怕是不知道，我店里种类多，这一时半会的怕记混了说不全，您看，要不然……”
    那人眼睛定定地盯着吕书瑶：“吕夫人，您可别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店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您一手做出来，不是吗？快说！”
    他最后两个字忽然大吼出来，一把刀悄无声息地横上了她的脖子，吓了她一个激灵，这不说怕是不行了。
    算了，说就说了吧，这些身外之物总没有自己重要，大不了重头再来！顶多故意说错几样配方，人家多试几次也能试得出来。
    她咬咬牙，慢吞吞地从最简单的姜撞奶、牛奶布丁开始说。
    “姜撞奶需要捏出姜汁，牛乳煮开之后冲开加糖，再加盖静置一会……”
    对面倒也没有嫌她开始的太过基础，那个识字的在一旁努力把她说的话全部都记下来。她一直能感受到脖子上冰凉的触感，所以虽然说的慢，也不敢停下来。
    “鸡蛋糕的做法是这样的……”
    “哐当！”
    脖子上凉凉的感觉忽然消失了，吕书瑶吓了一跳，抵在她脖子上的刀顺着她身上的衣裳滑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一整个人的重量忽然一下子压到她身上来，有什么东西流进了她的脖子。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她还没反应过来，旧粮仓里忽然冲进来一群官兵，一时间刀枪碰撞叮当作响。
    邓知行也跟着冲了进来，一眼就看到坐在地上的吕书瑶：“书瑶！”
    他顾不上其他直接冲过来，推开她身边倒下的那个人，看到她还被捆上了手，又急忙给她割开，上下扫了一眼，怎么衣领上一滩血红。
    一瞬间他手都抖了，眼睛也有点发红：“这……这是……”
    吕书瑶的手终于得以松开，她活动活动手腕，眼看邓知行忽然变了脸色，跟着他的目光摸了一把自己脖子才明白过来。
    “这是别人的啦，我没有受伤。”
    邓知行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汹涌的情绪，一把抱住了她。
    吕书瑶好像感受到了他身体里的情绪，担心、害怕、紧张和挂念一起涌来，似乎可以隔着衣服灼伤她的肌肤。
    她一开始也是懵的，没想到一直都进退有礼的邓知行会忽然这样情绪激动起来。她猛然被他抱住，整个身体都僵了一下，毕竟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外放的爱意表达了。
    但是她也慢慢放松下来。
    邓知行比她高，她把双手攀上他的背，轻轻地拍了几下。
    片刻，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逾矩，而吕书瑶竟然没有推开他，是不是说明，她现在不拒绝自己了？但眼下不是只有他们在这里，他意识到这一点就赶紧放开了。
    怎么从前没发现，他竟然还有些笨拙呢？吕书瑶抿了抿嘴。
    旧粮仓里的人此刻都已经被他们收拾的差不多了，领头审问吕书瑶的那个现在也被从背后束住了双手。邓知行对上他轻描淡写的目光，沉声问道：“胡家的人？”
    “既然知道，何必多此一举？”
    他似乎是一点也不在乎此刻受制于人，即将迎来牢狱之灾。
    “我家主人不会坐视不管的，你们就等着吧。”
    邓知行冷冷地说：“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
    说罢他挥了挥手，示意这些官兵把人带走。那人面色丝毫不变，像是完全不把这场事放在心上。
    吕书瑶见状有些担心：“这胡家人真就这么不可一世？刚才这人也告诉我，上次在蔡娘子家捉到的那五个，也已经被他们捞出去了。”
    邓知行的脸色有点不是太好看：“难免有些人是受胡家驱使的。”
    但他转头就来安慰吕书瑶：“别担心，交给我吧。”
    “嗯。”
    她点点头，到底还是觉得有些抱歉：“还是因为我店的关系，才惹来了这样的麻烦把你卷了进来……”话还没说完就被邓知行打断了。
    “我如何能看着你出事。”
    吕书瑶心里到底是有些感动的。
    她仔细问了，原来秋叶很快就回了家，邓知行也恰好刚回家，这才能最快时间找了人追上他们，当然也颇费了些力气，才搜到这处旧粮仓来。没有打草惊蛇，是邓知行仔细，判断出吕书瑶恐怕是和上次的情况一样被人胁迫了，才有了刀掉在她身边那一出。
    想到这才觉得后怕起来，这些人真的是目无法纪！光天化日之下就做得出掳走人的事情，邓知行暗下决心，这次回去，他一定要做些事情了。
    其他人给他们俩留下一匹马。邓知行也只好问吕书瑶：“你会骑马吗？”
    她摇摇头，以前在现代化景区里骑过的那种应该不算会骑吧？
    他小心地扶着她踩上脚蹬，一只手撑着她，一只手帮她拉住缰绳，等于是非常小心地把她推了上去。然后自己也踩了上去一跃而起，紧紧地靠在她后背上。
    “走吧，回家了。”
    马蹄哒哒声响，吕书瑶耳边是夜风刮过的声音。她其实什么也听不到，她耳朵里都是自己的心跳，因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纵马飞驰，也是因为背后邓知行的心跳太响。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却渐渐同频了，心脏在一起跳动着。
    咚咚。
    咚咚。
    第61章 好不好看
    吕星瑞还什么都不知道，早早就和往常一样被哄着睡过去了。宋奶奶和夏影秋叶她们几个谁也睡不着，都守在一起，祈祷这邓知行能够早些找到吕书瑶，毫发无伤地把她带回来。
    她们一起捱着，夜里越是安静，心情就越是忐忑。
    “奶奶，您也上了年纪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吧，等夫人回来了我们再叫您。”
    夏影体贴地劝说宋奶奶，她到底年纪大了比不得她们几个年轻的，这么熬着恐怕要伤身。
    宋奶奶摆摆手：“我老婆子觉少，陪你们守一会不碍事。”她想的是万一是等会有事，她好歹是个老成持重的，能稳着些。
    “夏影你听，是不是有马蹄声！”
    这边两个正说着话，忽然被秋叶这一嗓子惊走了摊，连忙站起身来仔细听，好像确实是有越来越近的马蹄声，然后停在了家门外。
    她们一起激动起来，许是夫人回来了！然后搀扶着宋奶奶，满怀希冀地走出去打开大门，果然看到邓知行动作利落地下马，然后很小心地把同骑的吕书瑶扶下来。秋叶看到她毫发无伤的样子，眼泪瞬间就出来了，哭唧唧地喊了一声：
    “夫人……”
    邓知行还想说什么来着，看着她们都守在这里要迎她进去，也就歇了这个心思，轻轻说：“回去歇着吧，今天吓着你了。”
    吕书瑶点点头。
    两个人刚才经过那么一路的紧紧靠着心跳加速，现在忽然下来面对面了，难免还是有些脸上发烧。她眼神躲避，不大敢看邓知行那双闪亮又黏人的眼睛，到底还是跟着秋叶她们回家去了。
    邓知行静静站在那里看着她回去的背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吕书瑶已经在他心里刻上了这么深的印记，他根本无法回想当时听到她失踪的消息的时候，那一瞬间是怎么样的害怕，害怕她出了什么事，害怕再也见不到她。
    他原本想的是只要守在她身边就可以了，不管是用什么样的身份。但是经过这样的事情，他觉得没有办法再欺骗自己了，他越来越克制不住自己想要无时无刻跟她在一起的愿望。
    如果这样的事再来一次，他又能用什么样的身份护着她呢？最初他害怕的是自己在朝中的事情为家人引来灭顶之灾，可是过去这么长的时间，这样的事没有发生过，反而是吕书瑶自己的争气能干，招来了小人的觊觎。他不能再自欺欺人了，他明明就是想用最名正言顺、不被别人诟病的方式来守护她。
    -
    夜已经很深了，吕书瑶仔细梳洗了一番，出来发现夏影和秋叶两个还眼睛睁得圆圆地等着她，不禁失笑：“干嘛还守着我？去睡吧，宋奶奶不是都睡了吗？小心明天起不来床。”
    她们俩都不肯去，看样子是要和从前一样睡在她房里。
    从云家出来，也就是她俩跟着吕书瑶一起，这么长时间来互相照顾扶持，早就把对方当成了生命当中相当重要的一个部分，吕书瑶又是她们的主心骨，今天这一场，真是吓着了。
    当晚三个人同睡一张榻抵足而眠，吕书瑶沉沉睡过去的时候还在想，她好像，真的在这里有家一样的感觉了。
    她一觉睡到天光大亮，身边的夏影和秋叶早就不见人影了。夏影在家里忙活着，说秋叶带了钥匙先去开店了，这姑娘比她还积极啊。吕书瑶笑眯眯地想。
    “可不是，她说王娘子那些什么都不知道，必定要准时去的，不能叫人家等。”宋奶奶也笑眯眯地。
    真是越来越有店长的样子了，她很满意。
    啊，天气真好。
    她在庭院里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决定今天给自己放假。她昨晚被绑架了哎，休息一天没毛病吧？
    吕星瑞在桌上喝牛奶，喝得嘴边一圈都是白色。他撇了撇嘴：“娘那么晚还没回来，早上还赖床，羞羞羞！”
    她不以为意：“我是大人了，大人想干什么，只要不影响别人都可以！”
    小小的吕星瑞说不过她，气得猛灌牛奶，早晚他也要长大，跟娘一样想干什么都可以！
    她在院子最中央活动了一圈身体，看到宋奶奶招招手，示意她过去聊一聊。吕书瑶心里有数，大约是老人家不放心，昨晚没详细问的，今天还是要问个清楚才行。
    “我年纪大了，帮不上你什么忙，就手头上还有些银钱。你说说看是怎么一回事？若是用得上的，就都给你。”
    吕书瑶心里觉得熨帖，但这到底不是钱的事，自然回绝了她的好意：“您放心，不是银子的事。”她从头到尾说了，其实无非就是她开着店生意好招人眼红了，这些人不光是想要她的店，想连她的做法配方一起吞了。
    “那可怎么整？”宋奶奶有些发愁了，要是贪钱还好了，身外之物舍给他就是，可这些是吕书瑶的开店之本，就这么给了，以后怎么办？不给的话毕竟那些人又是有权有势的，招惹不起啊。
    吕书瑶安慰她：“您就别操心了，我和隔壁邓大人会考虑这些的。”
    “小邓大人对你……？”
    宋奶奶早就已经看出来了，从她摔伤那会起，小邓大人来借口来看她，也就是问过几句就迫不及待似的去找吕书瑶。到底是一条巷子里的邻居，周边人多口杂的，她也怕传出来什么不好听的，所以尽量都在场。
    但她也慢慢发现了，这俩年轻人都是心里有数的，也没有什么不妥当的言行，她也就放心了不少。
    昨天晚上邓知行送她回来两人共骑一匹马，宋奶奶也没说什么。事出突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她是真的把吕书瑶当自己的晚辈来看了，才会问她这样的问题。
    吕书瑶没有否认，邓知行是对她有意的，他亲口承认过，昨晚还情难自已紧紧抱住了她。
    而她自己，也不可避免地心动了。
    她一向对自己很诚实。
    宋奶奶还是有些担心：“可是这身份上到底是有差别，这父母之命……恐怕就不好过关。”
    不是她觉得吕书瑶不好，是世情如此，吕书瑶现在的身份到底是嫁过一次人的，是个寡妇，还带着个孩子自己开店做买卖。再看邓知行，那可是官身，他父母自然是不会答应的吧？
    她噗嗤一笑：“您想到哪去了，以后的事自然是以后再说。”
    她还想先恋爱呢！那个邓夫人那么看不上她，她才不想这么快上赶着要给人家当儿媳妇，那些都太远了，还是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再说吧。
    -
    邓知行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他娘搬回邓家去。
    邓夫人震怒：“你说什么？你，你这是赶我走？”
    他不想再多说什么，他娘自打来这么几天，换了他的门房随意在外面拦人不说，书瑶都没法上门来，天知道他心里想了多少次被她喂东西吃的感觉！更何况她随意给他安排相看别人家的姑娘，甚至带到家里来了——
    不行不行，还是让她回家去照料邓老爷吧。
    “母亲搬出来这几日，家里想必也有很多事等着母亲决断，您还是回去吧。”
    邓夫人哭天喊地，这儿子是真不能要了，不过就是为他好邀请了一位夫人和小姐上门，他就翻脸了要把自己赶出去！这虽然是他自个儿置办的地方，但总归是她亲生的儿子，她肚子里掉出来的肉，怎么这都不让她住！
    她一边哭一边觉得这个儿子白养了。从前他虽然跟家里意见不一致不大听他们的，但还是对她这个母亲很是恭敬。他是从什么时候变了的呢？对，就是隔壁这个寡妇搬来以后！
    都是那个狐狸精勾引了他儿子，哄得他跟亲娘离了心！邓夫人咬咬牙，止住了哭泣，转身就想去隔壁，她要去当面痛骂那个寡妇一顿！要是他们能不来往了也就算了，眼看儿子越是护着她，她就越不能让那个狐狸精好过！
    只是没等她卖出一步，邓知行就挡住了她的前路：“母亲要去哪儿？您还是先把东西收拾完了再说吧。”
    在他的目光威胁下，邓夫人身边的人默默散开去收拾东西了，她带来的东西多，不抓紧可是一天都收拾不完。
    邓知行亲自盯着他娘，直到差不多了，把她送上回邓府的马车：“母亲慢走，得空我会回去看您的。”
    马车里的邓夫人早就停了哭泣，一脸冷漠的表情，心里觉得这个儿子实在是白养了，又没办法用强，只好拧过脸去不理他。邓知行也不在意，放下车帘，看着马车逐渐驶出月岩巷。
    送走了这尊大佛，他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他去找了吕书瑶。
    “我把她送回去家去了。”
    “谁，邓夫人吗？你伤好了？”
    吕书瑶忽然想起，这人还是有伤在身的啊！虽说是皮肉伤，但也是缝了针要好好换药的。可是他赶来救自己的时候她什么也没发现，骑马的时候也没有，一下子就忘了这回事。
    她有些惭愧，想看看他伤到底怎么样了，他也不给看，只说已经好多了。
    邓知行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地把邓夫人邀请人来他家相看的事情说了。
    “你是因为这个才让她回去的？”
    心里隐隐约约泛上来一点甜味，等于是男朋友把安排相亲的亲妈赶回老家去了呀！但她不想显得自己那么高兴的样子，又再问了一句。
    “那个姑娘好看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死亡问题哈哈哈哈哈~这本快要完结啦，谢谢大家能看到现在，还请多多关注我的下一本《和亲公主重生后》呀，感谢支持！
    第62章 求婚
    他隐隐闻到了危险的味道，但不知道为什么。对上她清澈明亮的眼睛，当然只有老老实实交代了：
    “没注意，当时生气地很，她如何能这样，连问也不问一句就请人来了家里。”
    邓知行有些羞愧，没想到他娘居然做出了这样的事，这让他在吕书瑶面前多少有点抬不起头。但吕书瑶很大度，拍拍他的肩膀：“没事，没注意就行。”
    “嗯？”
    他有些不懂。
    但看到对面好像心情一下好起来了，对他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一种说不出来的东西无声地流动在两个人之间，他忽然就不想再问了，只想沉溺在这样甜蜜的笑容里，然后永远这样下去。
    吕书瑶就眼看着他也傻笑起来，忍不住推了推他。
    “找我干嘛呀？”
    其实是想看看她今天好不好，昨晚没机会多说说话，今天就很想补上。但是看她这么明媚的样子，就知道她其实没受太大的影响，内里是十分坚韧的。他不由自主开始幻想，如果能和她在一起，是不是可以并肩历经风雨？
    那他还怕什么呢？
    只想再求一个确定。
    “书瑶……”
    他张嘴出声，身边的吕书瑶抬头看向他：“怎么啦？”
    “我中意你。”
    邓知行定定地看着她，声音很轻却无比坚定地说出这四个字，把这段时间以来相处的点点滴滴，心思的百转千回起起落落全都灌注进去了。这些情意是真的，心是滚烫的，烫到他不再说一遍，就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我知道啊。”吕书瑶又是展颜一笑。
    他懵了一下，她说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邓知行试探性地又问了一句：“若是你原因的话，我这就禀明父母双亲请媒人上门……”
    “等会等会，这怎么就跳到请媒人那里去了？”
    她赶紧打住，邓知行又懵了一下，书瑶……这是不愿意吗？
    “那你……还是希望我退回到知己好友的位置吗？”
    这个傻子~
    吕书瑶气笑了，平常看着挺聪明的怎么到现在，反而笨起来了呢。她用眼睛嗔了他一下，直看得他心里发痒。
    “难道是缺知己才留着你这么个傻瓜？”她觉得自己好像在撒娇，“你对我的心意，我当然是都明白的，我又不是石头。”
    这下邓知行听懂了，书瑶现在对他也是有感觉的！
    他喜不自胜，吕书瑶马上就来给他泼了一盆凉水。
    “可是，我现在不想考虑婚事。”
    他又懵了，为什么？难道是书瑶她对成亲有了什么心理阴影，还是说她担心自己的寡妇身份？或者是担心进门以后他爹娘看不上她？还是担心自己这个后爹会对瑞儿不好？
    邓知行连忙保证：“我一定会对瑞儿视如己出，你放心，这两个宅子我都买下来了，我们就住在这里，用不着回去邓府，我娘她也管不到这里来……”
    “不是因为这些。”
    “那是什么？”
    她掰开了揉碎了跟他讲：“我还有两个店，未来想开更多店的，如果嫁人了是不是就要在家相夫教子。那我的店怎么办呢？”
    这是她的心血，她不会舍得交给别人的。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邓知行有些无奈，这他能不懂吗？他明明是亲眼看着吕书瑶一步一步从开始到现在的，“没有人让你放弃开店。”
    “诶真的吗？”
    还记得她以前交往过的那个男朋友吗？就是希望她别当演员了做家庭主妇的那个？一个现代男人都不希望她有自己的事业而是在家里做男人背后的女人，为什么他一个古代人可以有这样的想法？
    “自然是真的。”
    吕书瑶很开心，但她还是没有改变自己目前不想结婚的这个想法，她继续说：“我相信你，可是初次以外，还有你父母，邓夫人那么不喜欢我，要说服她愿意接受我一定很难吧？”
    说到这里邓知行就沉默了，他无法否认，他母亲确实对书瑶有着诸多偏见，可是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要跟家里来一场激烈抗争的，抗争不过他就自己来办，反正他自己也不是出不起聘礼。可是父母之命到底是要有，不然以后她说不定就要受到别人的指点，他自己是男子或许不在意这个，可她能受得了吗？
    “还有我们自己。也许你是一时的新鲜，觉得我和旁人不同才中意我的，等日子久了就会厌烦也不一定，何必要现在就做出一个一生的决定呢？”
    吕书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人间清醒本醒了。
    但是对面急了：“我不是负心之人！我对你是真心的！”
    “我知道，我知道。”
    她连忙去安抚这个忽然急炸了毛的邓知行，但是心里还是保持着自己的想法。说她不信任他也好，悲观主义也好，眼下她的心动是真的，想甜甜的恋爱也是真的，但是结婚是另外一回事。
    “你相信我，我一定会真心待你，好好护着你的。”
    邓知行说得很认真，他是真的这么想，也真的打算这么做下去。这不会是他最后一次求婚，总有一天，一定要听到她说愿意！
    -
    接下来的日子邓知行很忙。
    胡家的人果然被捞了出去，走的时候还趾高气扬的，把在场的人都气了个半死。邓知行知道以后没多说什么，他去拜访了好些人，然后正式去御史台把他这么长时间的假销了，又开始了日日要上朝的日子。
    吕书瑶也就歇了那么一日，第二天就去店里了。照她说的，这忙惯了忽然闲下来，就好像浑身都不得劲儿，不如干活。
    连吕星瑞都在家里问她，是不是没活干了，以后家里就要饿肚子了？
    逗得全家人都一起笑起来，看到是宋奶奶平常没少哄他，说娘在外面干活，不去的话全家人都要饿肚子。
    “是呀，没饭吃了要怎么办？”
    吕书瑶继续逗他，没想到这么大点的小人，一溜烟跑去把自己的什么银镯子金珠子长命锁都捧了来，说要都给了家里换东西吃。
    笑归笑，她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这孩子她带出来说没费心是假的，可也没费太多心，大半时候都是宋奶奶帮她带着，能有现在这样的想法，可比从前是好太多了。
    她私下里好好谢过了宋奶奶，言下之意是现在宋奶奶帮她带着瑞儿，往后她来给宋奶奶养老送终，正好宋奶奶膝下空虚正需要享一享天伦之乐，而她差不多就是在这里没有长辈。
    宋奶奶自然没什么不乐意的，不过她没说的是，等她走了，就把那些私房银子还有斜对门那座宅子给了吕书瑶吧。
    感谢她在自己人生的最后一段给了她家的感觉。
    -
    “老爷，您说要把那两个店搞到手，现在怎么样了啊~”
    云雁软软地靠在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身上娇声软语道，朝雾站在一边低着头端着茶壶，小心伺候着。
    是的你没看错，云雁居然还在搞事。她被吕书瑶从店里赶走以后坐在河边嘤嘤哭泣，还遇到了邓知行劝她别在那待着不安全。
    可是天大地大，哪里才是她们的容身之处呢？
    她带着朝雾走走停停，忍饥挨饿风吹雨淋，几乎都要去跟乞丐抢食了，才遇到了胡家的这位老爷。他一眼就看到了云雁狼狈外表下的美貌，还有她身边的朝雾也是个不俗的，当即就把她们俩捡回了家。
    就这样，云雁成了某位胡老爷新抬的爱妾。
    最初她也哭过闹过，巧了，胡老爷就爱性子烈的，况且云雁也不是真的烈，她很快就被收服，时间长了内宅无聊，胡老爷有时候做事也不避着她，她心思就活动起来，怂恿他把吕书瑶的两个店也抢过来。
    胡老爷一开始还看不上的，就卖这么写吃食生意挣点女人小孩的银钱，能有多少进账？哪能比的上什么米粮铺子绸缎铺子挣钱？
    还是云雁仔细跟他说了，说吕书瑶有上有不少吃食的独门配方，别看现在就两家，时间长了，五家十家怕是也开的起来。她这个话本来是为了哄胡老爷的，哪知道歪打正着，吕书瑶还真是这么想的。
    等到他派底下人去做了，第一次不成，人还被抓起来了。管家回来禀过了拿了银子出去捞人，他还没当一回事。
    结果第二次连管家也被抓了，胡老爷很生气，就这么两个小小的甜品铺子还搞不到手，到底是谁连他们胡家的人也敢抓，知不知道他们胡家出了个当朝丞相？
    面对爱妾的撒娇，胡老爷轻描淡写：“急什么，这才没多久呢。”
    “你放心，到时候我收了配方，把那两个铺子契书拿来，给你当私房。”
    云雁这才高兴起来。
    胡老爷瞄了一眼朝雾喝了一口茶，想着到时候趁她高兴，就把她这丫鬟也一起收了。
    朝雾感受到他的眼神，头垂地更低了。
    等从爱妾屋里出来，胡老爷就吩咐下去，胡家的面子不能丢，配方要搞到，那两个铺子也不能放过，不管用什么方法，总之不能空手而归！
    第63章 要求偿命
    保险起见，邓知行还是找了护院来，白天跟着吕书瑶她们在店里，晚上就在月岩巷里守着，早晚换班。
    毕竟还有隐患，而他当然是再也不想经历一次那个晚上了。
    胡家……他们早晚是要收拾掉的，只是现在还不好打草惊蛇。他近日事忙，只好再三叮嘱吕书瑶一定要注意安全，不可让护院离得太远，他还把元宝也留给吕书瑶，如果有什么事，元宝也可以尽快找到他。
    元宝本来不大高兴的，因为自家大人身边离不得人，这回又找了个叫石头的来替他在身边听吩咐。可是听这名字上的差异，再想想他现在可是在未来夫人面前，还能日日见到秋叶，就又高兴抖擞起来了。
    他对秋叶那可是缠的紧，生怕秋叶万一看上了哪个身形高大的护院。他跟秋叶说，别看那些人块头大，可都是虚的，哪比得上他元宝脑子活泛还心眼儿多呢？
    这话被吕书瑶听到了，她似笑非笑地问：“元宝，你这些心眼儿都用在哪了？可别用在我们秋叶身上啊。”
    冷不防被夫人这么一问，元宝大窘：“看您说的，这我哪敢……”一边说着一边给秋叶使眼色，想让她帮自己说说话。
    秋叶噗嗤一声笑出来，对吕书瑶说：“夫人，他心眼再多，我可不怕。”
    是了，只要夫人在，她底气就足得很。他好嘛两个人就好好的，他要是不好就不要他了，就像王娘子一样跟着夫人，走到哪还怕没有自己的活干，没有一口饭吃？
    吕书瑶很满意，这才是她想要看到的女孩子的样子。
    邓知行忙起来不能来店里打工，就把元宝送了来替他帮忙，顺便再警惕着，胡家的人还能再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这件事吕书瑶都没跟其他人说，只有她和秋叶知道，也是怕吓着别人，恐慌的气氛一旦起来可就不好压了，店里的生意总还是要继续做的。她有心多多活跃气氛，店里充满了善意的笑声，一起打趣起来元宝来。
    天渐渐凉了，店里的冷饮也开始慢慢下架，客人也没有天热的时候多。
    元宝远远地看见几个人抬着什么东西往这边走过来了，警觉性立马就来，招呼护院把店门口护住不要吓着别人，马上就去跟吕书瑶报告。
    她一点也没惊讶。这些人不会放过到嘴的肥肉的。
    吕书瑶摘下围裙擦了擦手，店门口已经起了一阵喧闹。
    “老板娘呢！老板娘出来偿命！”
    “你家的东西吃死人了知不知道！我们今天一定要讨个说法！”
    “娘啊你死的好惨啊！”
    来人看起来人多势众，有人负责哭嚎，有的人负责在店门口义愤填膺地大喊。门前地上摆着一张床板，白布蒙着的隐约是个人形。
    “夫人，要不要我让护院直接把这些人赶走了？”元宝问。
    “不用，这么一来，他们就可以直接散布说我们害死了人还心虚。人都是要同情弱者的，咱们就是没错也有错了。”
    吕书瑶心里清楚，这一招可是恶毒极了，但她没办法，必须要正面解决才是。好在她心里有数，店里的东西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她向来注意这些，所有的材料都买的是新鲜的从不隔夜，店里也干净整洁，绝对超过了这里大多数餐饮店铺的卫生标准。
    外面的人持续不停，好多路人也被吸引过来看热闹。
    其中一个声情并茂的开始对着看热闹的人群说：“乡亲们都来评评理吧！”
    “我老娘一把年纪了，辛苦把我们拉扯这么大不容易，我们也想着要让她过过好日子，吃点好的不是？就买了这吕记甜品的吃食给她尝尝鲜，谁知道老人才吃没两口，一下子就不行了！”
    他边说边抹泪：“我娘幼年丧父中年丧夫，一个人拉扯大我们兄妹就几个，眼看着马上就能想清福了，我弟弟才刚娶妻，我娘孙子还没抱上，哪想到就这么没了！”
    “娘啊！孩儿不孝啊！原本想给你吃点新鲜的，没想到竟然是给你吃的催命符啊！”
    他猛地扑到那一床白布上面大哭起来，周围人看起来也是十分同情纷纷出言安慰。那人眼见自己成功调动了围观的情绪，感觉时机已到，就把矛头全部对准了刚刚走到店门的吕书瑶：
    “吕氏赔我老娘命来！”
    “偿命！偿命！”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有下意识觉得不对劲的，这吕记这在开了这么久了，大部分人都吃过的，老板娘长得漂亮人又好，吃食都是好的，这怎么会吃死人呢？莫不会是有啥隐情？还是再看看吧。
    吕书瑶一脸沉静，问他：“你说是因为我们店里的吃食老人家才走的，有什么证据吗？”
    那人瞪大了眼睛：“证据？还要什么证据，我娘她吃了两口人就没命了，不是你们东西的过又是什么？”说着丢出一盒东西来，深色的外盒在白布上显得十分刺眼。
    她瞥了一眼，确实是她店里卖出去的盒子没错，可是就凭这个也要说是她家的东西吃死了人，未免也太牵强。吕书瑶又问：“那老太太在此之前还吃过什么别的没有？”
    “没有！就只吃了两口你家的东西，就是你家的问题你别想抵赖！”
    “哦是吗？眼下已是申时，你说老太太只吃了两口这个，那她之前可是水米未进？你就是这样孝顺老人的？”
    他要是说他没有让老人挨饿吃过东西了，就证明他撒谎，要是说老人确实在此之前什么也没吃，那就做实了他压根不关心亲娘，忍心让她挨饿。
    众人都看到这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地，瞪了吕书瑶好久才咬死了，说老人没胃口，他买吕记甜品想给老人开开胃，哪知道直接就吃死了？
    吕书瑶立马抓住她话里的漏洞：“老太太没胃口？可是她生病了？你这个儿子不给他她请大夫，买些吃食就行了吗？”
    对啊，周围人恍然大悟明白过来了，这人既然说他老娘没胃口，指不定就是病了呢！人上了年纪那可说不准，倒不能就这么说是人家吕氏甜品的问题。
    那人没想到自己一个不留神，就让现场形势一下子转变了，他咬咬牙打算开始胡搅蛮缠。
    “我娘她一直都身体好得很！怎么会生病！就是想吃口甜的罢了，一定是你家的问题！乡亲们，你们看看这老板娘的嘴脸啊，吃死了人还抵赖，我们这家怕不是第一个了，也不是最后一个！以后还有人敢吃吗？！”
    吕书瑶皱起了眉，这人很会扇动情绪啊，马上就逆转过来了，其他的客人只怕会将心比心，认真思考自己会不会遇上这样的事。
    元宝急了，眼下这个时辰自家大人只怕还在御史台没有出来，这可怎么办，就让夫人一个人在这对上这伙一看就是不怀好意的人吗？
    吕书瑶想了想，才站在门口大声说到：“我开店做生意，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向来都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兼保质保量，如今这位要说我家的东西吃死了人，我是不认的。”
    邻居们纷纷点头，他们亲眼看着她从一个摊位发展到现在，确实是没毛病。可是出了这样的事，也不是她想说不认就不认了。有人窃窃私语起来，无非是什么老板娘有钱了就变了之类的。
    “可是眼下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也很心痛，我想只有一个办法，既能让老太太的家人们知道真正的死因，也能还我一个清白，如何？”
    围观的人里面有人喊了一声：“什么办法？”
    “找仵作验尸！”
    周围一片哗然。老太太的儿子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这不可能！”
    这时候都讲究个入土为安，需得身体完整才行，交给仵作，那都得是什么人命案子无名之人。这老太太儿女俱在，自然是不肯答应。
    那吕书瑶可就有话说了：“不查验的话，如何能证明是我家吃食的问题？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我就把话放在这里，若是仵作经过查验断定，确实是我家的东西吃出了问题，我倾家荡产，哪怕是关了店也给你一个说法！”
    她对自己的店，自己的人有绝对的信心，秋叶她们的眼睛都湿润起来，夫人真是太不容易了。元宝心下暗忖，找了个机会就溜出去请仵作了。
    吕书瑶正气凛然，看起来实在是英气逼人。在场的人被她的硬气发言震慑，有不少人甚至纷纷叫起好来，天平就不由得往吕记这里偏了一些。说的是啊，要真是人家的过，那总得验过了才知道，不然空口白话的，你说是就是，那这算怎么回事啊？
    这些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老太太的儿子心里可讨厌极了，他知道自己的话要站不住脚了，只翻来覆去地说什么人死为大啊，孝顺老娘要入土为安什么的，可是他死咬着不肯答应，这些人也就更加不相信他了。
    他们也没想到这老板娘说话这么有底气啊！原本想的是她可能要害怕要躲起来不见人，或者是直接找人把他们赶走，那就有话说了，披麻戴孝在她店门前跪着三天五天的，看她生意还怎么做下去。
    第64章 再坚持一下！
    这会双方僵持不下，一边坚定认为老太太是被吕记甜品害死的，吕书瑶态度也很坚决，要抹黑我们你得拿出证据来啊是不是，那就得接受仵作的查验，仵作说了她才认。
    围观的众人也分成了三波，一拨人觉得死了老太太的子女可怜啊，子欲养而亲不在了。另一波人觉得人家吕记好好开着店被冤枉了难道不可怜吗？肯定是这家人想讹钱，怕不是随便找了人往白布底下一躺就来了吧？还有一波人是觉得他们两方狗咬狗，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整条街都在看热闹。门口老太太的儿子女儿们时间长了大概也是累了，可能也是看说不过吕书瑶，只伏在白布旁边呜呜哭泣起来，一下子就显得她咄咄逼人。
    吕书瑶心道不好，果然就看到外面好多人脸上露出同情来。在这里她是守着店的老板娘，而他们只是门前地上哀哀哭泣的失去家人的人。
    “夫人，我把仵作请来了！”
    元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溜了回来，在吕书瑶身边悄悄说。她精神一震，真是机灵！她顺着元宝示意的地方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带着箱子和小学徒的山羊胡老先生，还有一个作为见证的衙门里的人。
    她当即问那个老太太的儿子：
    “仵作已经到了，你可同意查验？”
    山羊胡老先生从人群中站出来，冲着各位拱了拱手。有人起哄道：“让他验！”
    “是啊，让老先生验验呗！”
    那那人已经有些慌了，这地上放的是他亲娘没错，可她是在家里吃枣子，被枣核噎死的！他正好知道有人要让这个吕记甜品开不下去，就想了这么个办法上门来闹挣点钱花花。这要是真的被仵作这么一验，当场戳穿了，他这戏还怎么唱下去？
    他坚持不肯答应，老先生抚了抚胡须说：“这样，我只打开这白布看上几眼，不会动，也绝不上刀伤了肌肤，如何？”
    这儿子还是不想答应，已经有好多人觉得不对劲了，都到这份上了还不答应，莫不是这人真的心虚？起哄声越来越大，他已经心生退意，没想到这骨头太难啃，不如回去吧。
    “不验！我娘死的冤，不能再叫她死了也受辱！”他嘴还硬着，一边说，一边给对面埋头假哭的兄弟使了个颜色，想说一起寻个空抬起就跑。万万没想到兄弟间完全没有默契，板子一斜，白布一头被压住，老太太被噎死的面容就露了出来。
    “面色微青，手指发紫，这是窒息而亡。”老先生脱口而出，再看跌落在地上的食盒，里面只有一样饮品和一样牛奶布丁。“老夫断言，这位老夫人是吃了什么硬物被噎住的，绝不是这两样。”
    果然不出她所料。吕书瑶舒了一口气，元宝也拍拍自己的胸口，总算没出啥事，大人来了也能交代过去了。
    她的店没有问题！
    围观的人一听这绝对不是吕书瑶店里食物的错，纷纷指责起地上的几人来，这家人莫不是想银子想疯了，这都敢赖到人老板娘身上来！要不是人家坚持请来了仵作，他们就险些把这在场的好些人都骗过去了！
    有些人自觉被他们欺骗了同情心，此刻怒骂起来也很真情实感，实在是太可恶了！
    当然也有前面指责吕书瑶冷血人跑过来跟她搭话，说什么哎呀经常在她这买吃的，肯定没问题的之类的。她冷着脸没搭理，那人也没再说什么，讪讪地走了。
    那个儿子眼见事情败露，竟然撇下亲娘的尸身和哭累的弟妹，趁着人多直接跑了。别说他弟妹们傻在当场，连围观的人都看不下去了，大骂这真不是个人，刚才口口声声说要入土为安呢！
    吕书瑶移步出来，别人都以为她要让护院把剩下的人都抓起来送到衙门里去，吿他们一个勒索。谁知道她轻轻放下一锭银子说：“老人家已经身故，还是好好安排她的后事吧，不要叫她在天之灵不得安宁。”
    不知道谁先鼓起掌来，紧接着，掌声响起了一片。
    “老板娘真是好人啊！”抹泪。
    “谁说不是呢，这可真是以德报怨了。”
    她是这么想的，那儿子或许可恶，可这死去的老太太总归是无辜的，还被抬到这来演这么一场戏，要是泉下有知，只怕也要后悔自己养了个什么样的儿子。
    她是看在这一点上才给的银子。
    邓知行从御史台出来以后，就看见守在外面的元宝，他心里一惊唯恐吕书瑶出了什么事：“怎么回事？”
    他语气焦急，元宝连忙安慰他：“夫人没事。”一边走一边跟他说了刚才的事，直接把他带到店里面去了。
    “你怎么来了？”吕书瑶惊讶道。
    “我怎么就不能来？”他急了，再不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笑起来：“你不是忙嘛。”
    “再忙也得来见你。”
    邓知行轻轻地说，这几个字入耳让她心里十分受用，她扫了周围一眼，没人偷看，扯了扯他的袖子，带着点娇娇的意味：“没事，我能应付的来~”
    他知道她能应付的来，可是他不舍得她应付这些。她可以多靠着他一些，他是个男人啊，护着她一些不是应该的吗？
    可是邓知行忍住了，因为同时他也知道，吕书瑶和其他的女子不一样，她更愿意自己去努力去打拼，或者这才是她真正吸引自己的地方。
    他叹了口气，刚才在路上听元宝说完，他已经想明白了：“这帮人绝对不是想讹你一顿银子了事，他们真正想的，是闹到你的生意做不下去，这样，胡家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收了你的店。”
    吕书瑶也正经起来：“我知道，在胡家倒台以前，只怕他们还会来的，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看着她闪闪发光的眼睛和满是勇气的脸庞，他只想不顾一切地抱紧她，紧紧抱住，嵌到自己身体里的那种，这种勇气也会传染他，好让他在艰难的朝堂上也可以继续努力下去，毕竟，他们已经看到曙光了。
    可是现在毕竟是在店里，邓知行咳嗽两声，好掩饰自己的冲动。
    吕书瑶听见他说：“不会再让你委屈太久了。”
    “嗯？”
    她有些好奇，怎么，那个什么胡丞相要倒台了吗？听起来有些刺激啊。
    邓知行没跟她说太多，只说了一个消息，那就是皇帝病了，还病得很重。
    她一瞬间脑补了一出宫斗大戏，什么皇后贵妃皇子内阁重臣之类的，如果皇帝就这么嗝屁了，谁来当新皇帝可就是个问题了。
    难怪他这阵子这么忙。如果新皇帝上位了，胡丞相的位置只怕不稳，那胡家人还能狐假虎威吗？
    吕书瑶心情大好，邓知行悄悄提醒她，免得她忘了，皇帝驾崩的话，全城缟素不得宴饮，她这个铺子也得关门一个月才行。
    她的脸马上就垮了下来，不过马上就恢复了。关店一个月怕什么，又不是只有她一家关，别的也要关的嘛。而且以后再也没有人对她的铺子虎视眈眈了，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邓知行也就被她逗笑了。事关皇帝，两个人不敢大声，对视一眼，一起悄悄笑起来。
    -
    吕书瑶怀着这样的期盼，还是每天都去开店干活。说来也怪，店里人比以往更多了，说是上次那样的事都没挑出什么毛病来，说明吕记是真的吃着放心。
    这是什么脑回路？她有些搞不懂了，不过生意好她自然开心，每天都笑容满面地在店里忙碌着。
    这天她才刚在后面歇一下，秋叶就过来叫她。
    “夫人，又来人了。”
    “嗯？什么人？谁来了？”吕书瑶还迷糊着，马上就反应过来，努力闹事的那波人又来了。
    他们烦不烦人啊。
    她从歇息的榻上起来整整衣裳首饰，看着精神起来了，努力安慰自己他们蹦跶不了多久了，才拿出老板娘的气势走出来。
    “什么事？”
    她端着架子，以为又是什么事闹到她面前来，没想到两个斯斯文文的来人却说是，这个店铺是他家主人买下来的，让吕书瑶三日之内搬走。
    这怎么可能？这是她花银子买下来的店铺，如何成了他家主人买的？
    来人拿出一张轻飘飘的契纸给吕书瑶看，她仔仔细细看过去，好像，确实跟她买铺子的那份契书一模一样？只不过买主变成了胡家云氏，日期变成了吕书瑶买铺子的前一个月。
    胡家云氏？胡家大约就是前几次那个胡家没错了，这个云氏又是？
    一个预感从她心里升起来，这个云氏，莫非就是云雁吗？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云雁当时可怜巴巴求到她这里来，她选择了冷眼旁观，就再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这么看来，她现在是胡家的人了，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应该也不算过得太差了吧，还能买下她的铺子呢？
    她不想管云雁，集中精神在眼前的契书上，这绝对是假的！
    明明是她找的店主，当面付清了银子然后交割了契书，又去了官服做备案。也好好地开店开到今天了，那会云雁还在家里当大小姐呢，如何能作为胡家云氏买下这里？
    第65章 大结局
    她直接把这张假的契书当废纸扬了，面前的两个人也没有生气，还带着些得意洋洋。
    “吕夫人何必呢，这白纸黑字写的是我家主人的名号，那就是我们的。不过是主人事忙这一阵子没顾得上来看，才让你们在这里做了这么长时间的生意，你们，怕不是被骗了吧？”
    无耻！
    “我看你一介妇人，被骗了也是有可能的，不过那跟我们主人可就没关系了。主人心肠软，才给了你们三天搬出去，不然的话，呵呵！那咱们就官府里见吧！”
    说罢二人扬长而去。
    吕书瑶气得咬紧了后槽牙。秋叶在她身边担心地问：“夫人，这可怎么办呀？”
    这胡家人也太可恶了，现在倒是没有再用那些威胁绑架的手段，可是这样的阴招更是恶心人了，确实如邓知行所说，他们打的就是让她生意做不下去的狠毒主意，虽然明知道这样的日子恐怕不会熬太久了，可现在也是烦人的很。
    “店里就交给你了，忙不过来就照实跟客人说，早些关店。”
    “元宝，跟我出去一趟吧。”
    她吩咐道。
    秋叶不知道她要去哪，只好带着担心的眼神送了他们出去。
    吕书瑶这是要去找当这个店铺从前的主人，就是他把铺子卖给吕书瑶的，刚才他们拿的那张假契书上，也明晃晃的是他的大名。
    “夫人，”元宝听她说完就觉得不太行，“那人都帮他们作假了，只怕不会见您吧？”
    吕书瑶不想死心：“万一呢，去看看总是可以的。”
    她凭着记忆走到附近，又打听了一圈，总算找到了那家大门。元宝上去叩门，半晌才伸出一个脑袋来：“谁啊？”
    元宝赔上笑脸：“我家夫人姓吕，城南集市那个铺子是您从前卖给我家夫人的……”
    “砰！”
    那人听都没听完，一言不发用力关上了大门。
    碰了一鼻子灰的元宝：……
    他不由得回来跟吕书瑶抱怨：“您看我没说错吧，这人一定是帮凶！听见是您来就关门，肯定是心虚不敢见您。”
    她也看到了，心跟着关门声一起沉下去。胡家人既然说了官府上见，那就一定是有关系的，才不会怕她拿出真正的契书来。她原本想求求情找个人证出来，上堂好歹能争取一下做成铁案，可是这架势，是根本连见面的机会都不想给她啊。
    硬刚她也想过，有本事胡家就找人来把她的店强行收了，她养这些护院也不是吃干饭的！
    可是想想这样总归要惊扰到客人们，难免在人心中留下些不好的印象。怎么，就别人家开店都是太太平平的，就你家一事接着一事？街坊们看看热闹也就是算了，真要出了什么事伤到人了怎么办？
    那口碑可是多久都养不回来的。
    所以她不到万不得已，是真的不想正面硬抗。这两家店是她全部的心血，也是她在这个陌生世界的立足之本，是她所有底气的来源，她不想破坏它。
    通过元宝得知这件事的邓知行算了算日子，应该差不多，大半夜跑过来安慰吕书瑶：“没事，不想去就不去了，即便是上堂也没事的。”
    “真的？”她半信半疑。
    “真的。”他很认真地说。
    有些事他不好说，但已经八九不离十了。皇上病中，胡丞相已经吿病避回了家，但有些人心里那根刺岂是那么容易□□的？这几日必定要有个结果了。
    吕书瑶闻言也就放下心来。她已经很相信身边这个人了，毕竟他一直是那么靠谱，可以预见的是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也会继续靠谱的。
    她不满地蹭了蹭：“你怎么回家越来越晚了？”
    他抿着嘴唇，翘起的嘴角是慢慢漾起来的笑意：“等这件事忙完，以后就每天都按时接你回家。”
    谁说这个了，她又不是不认得回家的路。
    可腹诽归腹诽，她还是忍不住脸上的笑，下班有人接就是甜蜜呀，再趁人不注意牵牵小手什么的，美滋滋，到时候她和邓知行走在前面，秋叶和元宝两个跟在后面……
    算了她不想看。
    已经很晚了，邓知行还牵着她的手不想放开，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再探探她的口风，等这一切都结束以后，要不要嫁给他？转念一想怕是马上要全城服哀，婚假之事自然也不能议的，就把话又咽了回去，还是之后再说吧。
    吕书瑶见他翻来覆去舍不得放手，想的是大约是这阵子太忙见的时间实在太少，才分外珍惜这点见面的辰光。
    她一步凑上前，迅速在他低下来的脸颊上印下一个轻吻当做安慰，然后飞快地跑掉了。
    他楞在当场，连她跑回家了都没来得及叫住。
    邓知行只觉得一双柔软的唇瓣在他脸上轻轻一碰，马上就分开了，甚至让人怀疑刚刚是不是有这样一件事发生过。
    他恍恍惚惚地回家，连元宝叫他都没听到，当天晚上就失眠了。
    她是认真的吧？是吧是吧？
    -
    等到三日已到，那两个看起来人模狗样的人再来的时候，护院就直接把他们拦在了店门外面，连一步都没走进去，更别说见到吕书瑶了。
    他们扬言要对簿公堂，护院们得了吩咐，直接让他们去，甚至还给他俩指路。
    两人趾高气昂地去了，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纸诉状把吕书瑶吿上了大堂。也不知道是走的什么关系，里面立马接了，让两方当堂对峙。
    让吕书瑶没想到的是，云雁居然也在这里。
    那个胡家云氏，果然是她！
    她已经梳上了妇人的发髻，衣裳妆容也比从前浓艳些，身边不是朝雾，而是由一个面无表情的老成妇人守着。她见到吕书瑶进来，眼里已经完全是仇恨的光了。
    “吕氏，今天就在这衙门里，你欠我的统统都得还给我！”
    欠她的？自己欠她什么了？
    吕书瑶懒得理她，冷冷地回了一句：“云大小姐这话我听不明白。”
    云雁身边那个老成妇人面无表情地插了一句话：”这是我胡家的云姨娘，不是什么云大小姐。”
    云雁脸一白，那死老头子宠她归宠她，但还是叫人看着她的，今日出门也是这个木头跟着，在吕书瑶面前给她拆台，不知道她会怎么嘲笑自己！
    “如果当日不是你见死不救，我如何会——”
    她说不下去了，想说如何会沦落到给人做妾，可那个看着她的人就在身边，若是这话出口，回去必定会被死老头子知道。
    但吕书瑶已经明白她要说什么了，这小白莲不再假装可怜兮兮了，反而倒打一耙起来：“我见死不救？从前我是如何提醒你的？你偏不听我的，被人骗了还要赖到我身上来吗？况且是云家要置你于死地，你不去恨他们，倒要恨我一个好心给了你银子的过路人？”
    她是真的气的要死，面对她根本不想有一点好脸色。
    堂上忽然啪地一声，众人往上一看，府尹已经坐在了那里，用力敲响了惊堂木。
    “怎么回事！我这衙门里是什么菜场集市吗吵吵嚷嚷的！”
    云雁抢先开了口：“大人明鉴，民妇二人确有旧怨。”
    “哦？那你们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她照着前面那些人说的，又跟这位府尹大人说了一遍，什么她买铺子在前，白纸黑字签字画押均是齐的，无非是自家事忙一时没有照顾到，而吕书瑶后来者居上，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搞来了这铺子还做起了生意。
    听得吕书瑶冷笑连连，什么叫恶人先告状，这就是！
    邓知行已经说了没事，让她放心来，她也就把心放在了肚子里，只当是来这里跟云雁吵一架发泄怨气的。
    云雁说完，一个挑衅的眼神递给吕书瑶，心里是得意的。死老头子早就安排好了，是她非要亲眼看着这个曾经的后娘失去这一切，才非闹着要来的。她自己已经什么都失去了，凭什么吕氏还要过着财源滚滚的日子？
    她不服！
    吕书瑶反而冷静下来了，看她就觉得十分像一个跳梁小丑，不知道还能蹦跶多久。
    她质问云雁：
    “当初我买下这个铺子的时候，你还在云家当你的大小姐吧？你是如何成了胡家云氏的？莫非那时候就给你说下了这门亲事，胡家提前给你置办了私房？”
    云雁没想到这一点，涨红了脸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做妾算得什么亲事！况且什么样的人家会在没过门的时候就给一个妾安排私房钱。
    吕书瑶再问：“若是真的，既然你已经有了这样的私房，从云家出来的时候丢了钱袋，为何还要求助于我，你直接去胡家不行吗？”
    云雁已经是咬碎了一口银牙，那是她最不愿意去面对的回忆。
    那时候她整个人都崩溃了，全由朝雾支撑着，已经是跪下来求这个以前的后娘收留了，可她铁石心肠黑心烂肺，竟然是直接就把她们赶了出去！
    她不想再听，直接站起来对着吕书瑶大喊：“够了！不要再说了！”
    然后又转头对府尹说：“大人，不要听她再狡辩了，把原房主找来一问就是，况且我们也在官府做了备案的，您尽可以使人去查！”
    来了，他们果然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吕书瑶看到府尹跟身边的师爷说了什么，那师爷又不动声色地跟云雁身后的一个中年男人交换了个眼神，云雁又是一副成竹在胸绝对没问题的样子，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
    不知道邓知行说的让她不用担心是怎么一回事。
    吕书瑶正这么想着，忽然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好像是有很多人正在往这衙门上涌来。
    坐在最上面的府尹皱了皱眉：“何人喧哗？”示意旁边的衙役下去看看。
    只是不等衙役迈出门槛，一个熟悉的身影跨步而来。
    正是身着官府的邓知行。
    他一个手势，身后带着大批的人迅速冲进来控制住了这里，两个人直接登上最高处把那个府尹也拽了下来，不顾他的官帽拉扯之下几乎要掉到了地上，拎起他就跪在了地上。
    “下官，下官犯了什么事！何故如此啊！我是胡丞相的人——”
    “胡丞相祸乱朝纲，结党营私欺君罔上，已经被抄了家。府尹大人，您还是去大牢里好好想一想要如何撇清吧！带走！”
    吕书瑶实在没想到，他说的让她放心，居然是这个意思，他居然会亲自带人来这里，当场把这位和胡家沆瀣一气的人抓进牢里。
    她也是第一次看到，他穿着官府这么精神抖擞意气风发的样子。
    一旁的云雁已经是惊呆了，这，这忽然间是发生了什么？
    怎么好好的府尹大人被抓了，带头抓人的这个还是跟吕书瑶不清不楚的年轻御史？而且他刚才说什么，胡家已经被抄了？
    她一下子惊慌失措起来，再看身边两个管家和婆子，也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邓知行注意到他们，对身边的人吩咐道：“那边还有几个胡家人，别叫他们跑了，一起送回去等着上路吧！”
    胡家奴仆女眷都已经被判了流放，等着她们的会是不毛之地的辛苦日子。
    他走到吕书瑶身边，看着她惊喜地对自己说：“你怎么来了”
    “我答应过你，让你放心的。”
    放心也不至于这样呀，事情能解决不就好了。不过吕书瑶心里是开心的，这点从她的脸上就看得出来。
    “胡家要被流放了，你想去看看吗？”
    “流放？”
    邓知行点点头。
    胡家实在是作恶多端，刚才他来的时候，从他家里抄出来金银珠宝、古玩字画之类的珍奇宝贝已经不计其数了，还有不少田庄铺子的契书，更别说那些逾制的东西。
    “云雁也会被流放吗？”
    云雁？他有些不明白，吕书瑶连忙补了一句：“她如今是什么胡老爷的妾室。”
    “那她也是胡家人的，自然是要跟着一起去的。”
    那吕书瑶还是想去看看。
    胡家门前。
    吕书瑶目之所及门前的街道上，放满了从胡家抄出来的东西，被人守得严严实实的。女眷奴仆们都在门口的地上，或坐或伏，哀哀哭泣，让人看了心里多少有些不忍。
    其实这个地方女人们都呆在家里，男人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怎么能知道呢，况且夫为妻纲，知道了怕是也管不了。胡丞相罪有应得，现在却要妻儿老小一起承受后果，多少是有些不公平了。
    当然，除了云雁。
    她已经远远看到了，云雁也在胡家女眷这一堆人里，不知道她委身的是胡丞相的什么人？不重要了。
    云雁已经是彻底地沦落下去了。从吕书瑶刚到这来的时候，她还是个内宅的小姑娘小白莲，会的无非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一个完全不可理喻的人的？
    把什么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一切罪过都是别人的，都不怪她，不去想想自己到底是那里行差踏错了，只顾着怨恨别人，心也黑了只想着对别人下手好达成自己的愿望，已经完全失去了一个少女应该有的纯真，和一个作为人而言，应有的纯善。
    不知道她往后去了那些的地方，在辛苦做活的时候能不能醒悟过来。
    “我们走吧。”
    邓知行轻轻牵起了她的手，带着她离开了。
    流放的队伍也已经启程，难免有些拖拉，负责押送的官兵就有些不耐烦的呵斥。路边也围了一些胡家这些年来的受害者，手里纷纷拿着臭鸡蛋烂蔬菜什么的，朝着他们扔过去。
    他怕吓着书瑶。
    当夜，皇帝驾崩，全城缟素。
    一个月后，新帝即位大赦天下，城内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吕书瑶的店也热热闹闹重新开业了。胡家已经已经倒了，她的店自然还是安全的。
    秋叶在她的指挥下挂上两大串爆竹点燃了，噼里啪地炸开一地喜庆的红色，全当去去晦气。
    这么小小的一个店作为她事业开始的地方，实在承受了太多。
    不过，以后就可以顺顺利利地发展下去啦！
    没过多久，吕书瑶开了第三家店。再往后，第四家，第五家……没要多久，吕记甜品就开满了全城，不管你住在哪一片，都能在很近的地方吃到口味一样的甜品。
    不光口味一样，店里也都长得一样，还有一样的围裙口罩，食盒，杯盏碗碟，处处都一样。吕记也正式成为人们最爱的外食点。如今不光有甜品了，饮品糕点，甚至烘焙面包也被吕书瑶搞了出来。
    对了，她如今已经不怎么去店里了，整天在家里研究新品。秋叶成了这许多家店的大掌柜，管着这一群的女员工，被吕书瑶戏称为娘子军。
    她们现在招人还是只招女人，待遇又好，多的是媳妇娘子们争着抢着要来干活。为啥？你没看那谁挣了银子回家她男人再也不敢喝多了就打人了吗？还有那谁，婆婆不给孙女吃好，有什么都只给小叔子家儿子吃，自从她出去干活了比家里男人挣的还多，婆婆不给吃，她自己给女儿买，可硬气了！
    可以说是有了吕记，改善了一大波女人的生活环境。
    银子是越挣越多，吕书瑶却觉得有些无聊了。不是没有竞争对手，主要是做生意本身就是那么回事，她做的这些只要认认真真去做，在这个地方是必定能做成的。
    还是不太满足，想做点别的。
    她把自己的想法跟邓知行说了，邓知行饶有兴味：
    “可以啊，只要你想做，我就支持你。”
    “你不觉得我是没事找事，自讨苦吃吗？”这件事做好了或许是功德一件，要是做不好的话，或许会招来许多非议。
    “你可以做成的，我相信你。”邓知行很认真，“我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子，甚至是哪个人像你一样，书瑶。古人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在我看来，你只是在践行这句话，是好事，只要你自己相信自己，去做就是了。”
    他想到自己从前都是默默地从吕书瑶身上获得力量，可是今天也可以给她一些支持和鼓励，心里就是一片柔软。
    只愿她永远都可以这样，努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一往无前。
    -
    吕书瑶开了一个善堂。
    准确地说，她开了一个专门针对女孩子的善堂。如果有被遗弃或者失去父母无家可归的女孩子，都可以住到这里来。由善堂来提供饮食和住的地方，再教她们读书识字，或者是纺织刺绣，总之要让她们有一技之长，能够在这世上活下去，不至于沦落到泥泞之处。
    起初宋奶奶也兴致勃勃地跟着她一起去，瑞儿去读书了她在家也无事可做。可是老人家爱孩子，现在心肠又软，看到有些孩子实在是可怜，总是忍不住落泪，惹得自己伤心难过。
    没办法吕书瑶只好又把她送回家里去，让她稳住了心神再来，如果这么一直哭，那她是肯定不许老太太来的。就还是夏影在她身边，曹嫂子偶尔家里不忙，也会来看看。
    吕书瑶给这里取名叫做木兰堂。
    取花木兰的意思，只希望虽然她们身世凄惨，但将来也都可以有所为，甚至不输男儿。起初来的孩子还少，好多人不信，后来眼见她们确实是真的开善堂，才有越来越多的女孩子被送过来。
    也有人说吕书瑶沽名钓誉，她不在乎，或许这才是她来到这真正的意义，就是用自己铺路，然后改变这里很多很多女孩子的命运。
    她什么也不怕，因为她不是孤独一人。
    她已经找到在这个世界上理解她，支持她的那个人了。
    （全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完啦，这是我在晋江的第一个完本，虽然比较短也写的不怎么样，但我还是很努力地写了一个多月，至少一次都没断更过感觉自己很棒棒！那些熬夜肝文的日子我也会一直记在心里的，毕竟是第一个孩子~
    感谢大家能看到这里，谢谢一路的陪伴！
    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支持我很快要开的新文《和亲公主重生后》，一个重生+先婚后爱的甜文，谢谢大家！
    乐安公主李令薇被迫和亲死在了蛮夷之地，重生一世，她只想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于是她努力讨好父皇博得宠爱，得了自己选婿的恩典。
    她想着，只要能不去和亲，其实谁都行！
    本朝大族子弟的适龄男青年纷纷避让，当驸马？只能得个虚职还被压制，仕途还要不要了！
    唯有外人眼中芝兰玉树，清心寡欲的探花郎谢霁清得知此事：看看我！我可以！
    众人：？？？
    大婚后两人相敬如宾，流言纷纷说乐安公主养面首啦，和某某某过从甚密有高阳之风啦。
    表面上的谢霁清云淡风轻：“干卿何事？公主甚好。”
    背着人一路赶回到公主府的谢霁清把她抵在墙角，压低了嗓音问：“你把他们养在哪儿了？”
    第66章 番外一
    “邓叔叔，你什么时候才能娶到我娘啊？”
    吕星瑞鼓着嘴，听宋奶奶说，邓叔叔娶到娘，他就有爹了！
    别的小朋友都有爹，还可以把他们举得高高的，带着他们去骑马，他也想有爹。可是娘说，他已经很幸福了，至少有娘，有宋奶奶，还有奶娘和夏影姐姐秋叶姐姐，好多小朋友连这样的亲人也没有呢。
    娘说善堂里有好多小妹妹，一生下来就被丢在了外面，没有吃的喝的，十分可怜。
    他听说了以后，还把自己当天的吃食分了一半出来不肯动，说要给外面的妹妹吃。娘直夸他懂事呢！
    这么懂事的自己，应该能被奖励一个爹吧？
    邓知行听到这个问题心情十分复杂，什么时候……他也不知道。
    又不是他不想娶，是书瑶她虽然愿意和他在一起，但是不肯正式嫁给他啊！
    从前她忙着店里的事情，自从秋叶开始一手管店之后，她总算能闲下来一些，又开始专心做什么研发新品，研发告一段落之后，又开了善堂。
    看她兴致勃勃的，邓知行当然也高兴。他自然是支持她做事情，可是她什么时候才能答应他的求婚？
    -
    吕书瑶还在善堂里。
    这已经变成她每日必须来看看的地方。像她以前所理解的社会福利中心一样，专门请了几位娘子来帮忙照料孩子们，还有两位厨娘和两位针线娘子。
    小些的孩子们都穿着一样的衣裳，大些的姑娘知道爱美了，可以各自穿各自喜欢的，帮着一起做事情，也有零用钱。虽然少了些，总归是归她们自己用的，存起来或是买花戴都行。
    她想的是，等这些孩子满了18岁，就可以自己选择去哪里。若是想出门自力更生的，她可以送一些起步的银子。若是想去甜品店里做事的当然也行，照着其他人的标准工钱一样，若是有了中意的人想嫁，自然也是行的，木兰堂就是这些姑娘的娘家，不会叫她受人欺辱就是了。
    但是在此之前，她会教给这些孩子如何独立，如何保护自己。要知道，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腿上忽然传来一阵沉甸甸的感觉，打断了吕书瑶的思路。她低头一看，不由得露出笑意来。
    是上个月才来的一个小姑娘，才四五岁的样子，正抱着她的腿仰着小脸望着她，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亮闪闪的，让人心里软成一片。
    她试着想掰开小姑娘的手，没成功，小声问道：“放开我好不好呀？”
    那小小的一个不肯松手。
    她才来的时候生着病，大约是肺炎一直在发烧咳嗽，就被人当成肺痨狠心地扔在河边树下。小姑娘害怕又不认得路，就大哭起来，一边咳嗽一边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总算是被人听见了，又找不着她爹娘，才送到木兰堂来。
    吕书瑶请了个艺术精湛的大夫给她看病，又一直守着照顾她，过了好几天才总算是见效了，才慢慢好起来。
    也许是知道吕书瑶对她好，这孩子这么久了也只愿意亲近吕书瑶，对其他的娘子都不怎么回应。
    “月儿，你乖乖的好不好？抱着我没法走路了呀。”
    吕书瑶摸摸她白净的小脸，耐心哄着。养了这一阵子，总算给她养回来一点肉，不再是一开始干瘦的样子了。
    她蹲下来看着月儿，没想到月儿忽然看着她叫了一声：
    “妈妈。”
    她愣住了。
    万万没想到在这里忽然听到妈妈这两个字，从一个小女孩口中说出来。吕书瑶恍惚有一种错觉，她回到了现代，仍然是个不入流的小演员，但是结了婚有了个女儿近水楼台带着女儿演古装戏，要哄她好好配合的时候，她撒着娇叫妈妈。
    可是回过神来，她还是在她一手创立的木兰堂，眼前的是月儿，不是她的女儿，她也还没嫁人，虽然她名义上已经有一个孩子了。
    吕书瑶忽然意识到，她好像是真的回不去了。
    “乖月儿，你叫我什么？”
    她声音有些飘忽，对面的月儿圆溜溜的眼睛里带了些不解，好像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一下子变得有些不认识了，但还是乖乖说了。
    “月儿有娘，可是妈妈是和娘一样亲近的，就像以前隔壁的张妈妈一样，所以喜欢你，就应该叫吕妈妈，妈妈，不对吗？”
    这是孩子的话，吕书瑶不想吓着她，勉强扯了扯嘴角，揉揉她还带着些黄色的头发，这才把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拉下来，由别的娘子带着她去跟别人玩了。
    吕书瑶恍恍惚惚回了家，邓知行有些意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她不是才去没多久吗。
    看她好像神色和往常不一样的样子，邓知行又问：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实在是少见书瑶这么不对劲的时候，往常她都是未语先笑，浑身洋溢着暖洋洋的氛围，让人忍不住靠近。
    吕星瑞早有眼色溜回房读书去了，刚才不懂的也有邓叔叔教过他了，眼下堂上只剩吕书瑶他们两个人。
    “没事，只是刚才在木兰堂，有个小姑娘抱着我叫妈妈……”
    她很自然地就跟邓知行说了，话才出口就想着，他恐怕也不能懂自己的心情吧。
    确实，邓知行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小姑娘是想家人了吧？”
    看她还是刚才那副恍惚样子，只觉得她是伤怀于这些小姑娘的悲惨遭遇。他听过一些，什么为了生儿子连生三个女儿又养不起的，就拿到街上来卖，还有那些直接给了人牙子去当奴婢的，更有甚者，直接卖到青楼里去。不然就是在家里受虐待，小小年纪要做家务还要挨打骂，实在是令人见之起怜。
    书瑶是心软的，见到这些会难过也是正常。
    他牵起她的手安慰她说：“别伤心，虽然她们过去都不太容易，但好在遇见了你，往后会越来越好的。”
    是啊，她们会越来越好的。
    吕书瑶顺势靠在他的怀里。虽然身边这个人身材高挑身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肉让她靠着能更舒服些，但是他的肩膀和胸膛还是很宽阔的，足够支撑她靠着缓一缓神。
    他不懂自己思念过去的心情，但是好在，他还是能懂她很多其他的地方。
    比如说开店做自己的事业，比如说开善堂，对这些苦命女孩子的理解和同情。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以来，吕书瑶已经完全明白，他不是为了追求自己才表现出这些的，他是真的心地纯善，没有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和大男子主义。这已经很棒了不是吗？
    她在他怀里拱了拱，忽然感觉有点不太舒服，有个硬硬的尖角硌着，那是什么东西？
    邓知行一脸尴尬地看着她起身坐直，然后从自己怀里掏出来一个盒子递给她。
    “这是什么？”
    吕书瑶接过来问。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好尴尬，谁知道她会顺着靠在自己身上？早知道他就换个地方放了！
    吕书瑶打开这支细长的木盒，盒子被打磨的很圆润。一支金镶玉牡丹发钗熠熠生辉出现在她眼前。
    她瞥了一眼邓知行，对面的他马上就有些不知所措。
    “我路过的时候，看着店里这个最好看，就想着买来送给你。”
    他越说越没底气，平日里也不见她戴些多么华贵的首饰，是不是不喜欢？他立刻补上一句：“你要是不喜欢这样的，我下次再看看别的……”
    吕书瑶终于忍不住笑起来，越看越觉得他怎么傻乎乎的招人喜欢。
    “喜欢呀，我可没说不喜欢。”
    不过就是太隆重了，不适合日常戴，得有个什么正式的场合盛装出席的时候戴。
    邓知行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喜欢就好。接着又从怀里掏出一沓纸来，一口气都交给吕书瑶。
    “这张是隔壁和你这宅子的契书，在一起的交给你。还有这个是城外几个田庄，还有这个，是我在钱庄存银的票据，还有铺子……”
    她瞪大了眼睛，知道宅子是他买下来的等于自己的房东，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多家业呢？
    “都是我过世的祖母留给我的，直接写在了我的名下，说给我娶媳妇用。”
    吕书瑶脸有点烧：“那你给我干什么？留着娶媳妇呗。”
    “你知道的，我认定的只有你。”
    他定定地看着她，眼睛里的情意几乎要化成实质流出来。
    “这些东西早晚都是要给你的，现在不过是提前一些，也好让你放心去做，不管是生意也好善堂也好，若是周转缺银子了也不要怕，这些都可以拿去用。”
    她怎么会动他的钱，当下就说了：“我手上有呢。”
    “有也是你的，我的给你，也是你的。”
    邓知行把这些银票契书都一股脑塞到她手上来，低低地声音就响在她耳边。
    “所以，你什么时候愿意嫁给我？”
    吕书瑶忽然间又想起来，那个小姑娘抱着她的腿喊妈妈的样子。她是回不去了，但这样一个场景好像是个提示，提醒她在这里她还是能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和她自己的幸福，也许她将来也会有一个自己的女儿，像月儿一样乖乖的，抱着腿喊妈妈。
    这一切都应该从她答应眼前这个男人开始。
    然后邓知行就看到她点了头，说：“我现在愿意了——”
    真的吗？！
    巨大的狂喜像潮水一样涌来，他再确认了一遍，她是真的答应了自己的求娶，一下子抑制不住自己，紧紧地抱住了她，好像紧紧地抱住了自己全部的幸福。
    终于要成亲啦！
    第67章 番外二
    曹嫂子最近的日子十分舒心。
    好不容易办完了曹丫的婚事，看她回门的时候也是一副含羞的样子就知道她对自己这个夫婿也是满意的。
    她悄悄拉过曹丫，悄声问：“他对你，可还好？”
    怕这个小姑子脸皮薄不好意思说，紧着安顿她：“别不好意思说，这男人家体不体贴可是你自己清楚，不好了也只有你自己受罪。不行的时候就说不行，痛的时候也要说出来让他知道，不然那些个莽的还要使劲……”
    听得曹丫脸红成一片：“嫂子，你说什么呀，他待我好着的。”
    看她不似作伪，应当确实是过得不错，这样曹嫂子也就放下大半的心来，接着问她公婆好不好，小叔小姑好不好？
    曹丫都只说好，况且这才两三日，都还客气着，哪有什么不好的？
    她嫂子心里有数了，也就放开她，回去席上招呼妹夫了。家里的姑娘嫁出去，再带着夫婿回来就是客，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
    曹家大哥也还在，他再忙着出门跑生意，也得等妹妹回过门了再说。
    现在他正跟着妹夫喝酒，男人家不善言辞，更愿意把想说的话都灌进酒里。妹夫看着白净也是个老实面相，对大舅哥也不晓得推辞，两个人都喝得酩酊大醉。
    曹大哥大着舌头说：“妹夫！如今你是我妹夫了，我妹妹丫头就交给你家照顾了，若是她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告诉我！我来教训她！”
    他口里的妹夫也已经晕晕乎乎了：“大哥，你放心大哥，丫儿很好，不会有什么行差踏错的地方的。大哥你就放心吧！”
    曹嫂子瞪了丈夫一眼，这说啥呢这是！回门不就是让娘家看看姑娘在夫家过得好不好，怎么这就开始预备着要教训自家妹妹了！
    “可是话也说回来，我们家妹妹可不是那等没娘家的能任人欺负，妹夫你可要好好待她，若是叫她受了委屈，我们可不依的！”
    她补上这么两句，妹夫是连连点头，曹大哥却大手一挥：“啰嗦！妹夫还能不知道对她好？”
    还是不是亲哥！曹嫂子心里有气，当着妹夫的面又不好发出来，气呼呼地留他俩喝着，自己又回去跟曹丫说私房话去了。
    直到天都黑了，才把喝醉的妹夫叫醒，让曹丫带着他回婆家去了。
    曹嫂子有些担心：“这回门把妹夫喝成这样，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不乐意。”
    “哪有什么要紧的，哪个男人不喝酒？高兴日子喝两杯怎么了。”
    曹大哥不以为意，曹嫂子这忍了一晚上的火气终于憋不住了：“就你理多！人家回门是带回来给你看看家里姑娘，你倒好把人妹夫灌醉了！累的还不是你妹妹照顾！不给你妹妹撑腰，反倒跟做错事一样低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教出来个母夜叉得求着人家娶她才行！”
    “我这不是为了她好！在婆家哪有不磕绊的，我先把好话说了，人家到时候不得念我们的好，也不会太难为丫头！”
    “你把你妹妹想成啥样了！”曹嫂子怒喝一声，“丫头哪会做什么错事，往后要是有了事，那也是他们家的错！我就先把话放在这，你等着看！”
    曹大哥被晚风一吹，酒也醒了大半。他冷哼一声：“我跟你说不通。”说着就要往里屋走。
    “那你跟谁说的通？”曹嫂子火气未消，跟着就要再找他掰扯清楚。
    “跟哪个狐狸精说的通？还是你在外头有人了？”
    她是怒气上涌随口这么一说，却没想到，前面那个人脚步顿了一下，话也不回，直接进了里屋。
    曹嫂子如遭雷击，这一下子，看他的反应，那是她说中了。
    成亲这么多年，她早就知道他这个习惯，不说话就绝对是心虚了又不想承认。可是他常年在外跑货，自己一个人辛苦在家里操持，养大两个孩子，照顾着小姑子。
    苦是苦吧，日子总有奔头。他以前回来的时候不光给孩子带些零嘴，也给自己带点头花什么的，是从什么时候起，那些头花也没有了？
    曹嫂子记不起来，好像是哪一回他回来，看着累得很，说是差点出了大岔子。看他心情不好的样子她也就没多问，任他匆匆回家，又匆匆走了，一年到头，在家里的日子也没几天。
    “是谁！？是哪个小浪蹄子！曹大，你也不看看自家是什么家底，也学人养个小的？”
    她追进去歇斯底里，实在是没想到嫁给他这么多年，还会遇到这种情况。
    “你小点声！别吵醒了孩子！”
    “孩子，你还知道有孩子！若是你记着他们半分，也不会在外面做出这种事情来，让我这个孩子娘的脸面往哪放！”
    曹大沉默了：“我也没想着领回家来。”
    “你还敢想领回家！“
    曹嫂子彻底疯了：“你说！现在在哪！我这就找过去撕烂她的脸！”
    被身边人死活拽住拉回到椅子上：“别闹！”
    她像是忽然回过神来了。
    “别闹？你说我闹什么了？”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我常年在外的，总有忍不住的时候……你也别做那等妒妇，无非就是个小的，能碍着你什么事？”
    “曹大，我嫁给你这么些年，要你是个富贵的，像人家一样三妻四妾说不得我也忍了，你看看你，当初是什么光景？家里连件多的衣裳也没有，是我们一块齐心协力的，这才慢慢好些……”
    她忍不住落下泪来：“你是个没良心的，这才刚好过些，就要用别人来扎我的心是不是！”
    曹大试图过来哄她，却被她一把推开了。
    “你滚！外头的好你就别回来了！快滚！”
    曹大趔趔趄趄地，一直被她推到大门外，被她说得心虚又不敢还手，眼睁睁地看着大门在他眼前砰地一声被关上。喊了两声里面不答应，也不敢多喊怕惊动了邻居，才无奈地走了。
    曹嫂子哭了一夜。第二天吕书瑶上门的时候，门一开首先就看见她那肿成一双桃子的眼睛。
    “这是怎么了？”
    她原本不想在外人面前丢脸，可是到底忍不住心酸，哭着把事情跟吕书瑶说了。
    吕书瑶好好安慰她一阵，心里难免唏嘘。两口子长期分居，确实容易出问题。
    “那你现在怎么打算呢？”
    打算？
    曹嫂子愣住了，她昨晚就是想出气，才把那口子赶出去了，今天也不见他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去了那个狐狸精那里。
    “对呀，你是想和离呢，还是想出出气就算了，等他回来，再好好做一家人？”
    和和气气再当没这回事是绝对不可能了，她下意识就否决了这一条，可是和离的话……好像又狠不下这个心，虽然曹丫已经嫁了，这还有两个孩子呢，总不能叫他们成了没爹的野种？
    她在这边犹豫不决，一时忘记了哭，吕书瑶自然也不会逼着她做什么决定，人无论到什么时候都得自己想清楚了再有动作，不要因为别人的怂恿就匆忙做事。
    虽然在她看来，出轨的男人实在不能要，可是也得考虑世情啊不是，在这里男人纳妾就是很正常的事，女人还不能妒忌，否则就是犯了七出之罪，严重了是要被休的。
    还是等曹嫂子心里有了决断再说吧。吕书瑶说起正事来，店里有个娘子告了假，想看看曹嫂子能不能来帮半天的忙，也算是能让她出来换换心情。
    -
    这头曹大昨晚随便找了个地方对付一宿，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办。他是真没想让自家媳妇知道这件事的，常年在外跑哪有男人不偷腥的？
    这么想着，不由又开始埋怨媳妇了，一点小事闹得自己有家不能回。
    他想着要不然去找找妹妹曹丫，让她回去劝劝她嫂子，总得让自己先回家再说啊，过几日又得出门了，不能总在外面住吧，让他一个男人面子往哪搁。
    他找去了曹丫婆家，妹夫虽然纳闷怎么大舅哥突然上门了，也没多问什么，让曹丫和他单独说话。
    曹大只说两口子吵架，她嫂子把他赶出来了，让曹丫回去劝劝。曹丫看他这样子，当下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嫂子虽然看着泼辣些，对哥哥那是一向都好的，肯定是哥哥做下了对不起嫂子的事。果然她仔细一问，就问出来哥哥在外面有了人的事，立刻就有些恼了：
    “哥哥做出这种事来，嫂子自然伤心，赶你出来又有什么不行的？”
    “你还是不是我妹妹，怎么不向着我？”曹大有些不高兴。
    “你是我哥哥，可你总在外面，家里什么事情不是嫂子操持的？人家说长嫂如母，嫂子在我这就跟娘差不多了，你欺负她，我也是不依的！”
    曹大见说不动妹妹帮自己求情，只好闷闷地走了。曹丫回去想了想，还是回了趟娘家，没找着人，又找到吕书瑶的店里去，才见着嫂子。
    她把哥哥来找她说情的事情一说，曹嫂子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这个没良心的，还去扰了你跟妹夫！让你婆家知道咱们家这样的事，心里不得看低了你吗？”
    她咒骂一通，曹丫安慰她：“没事，哥哥只跟我说了，他们都不知道的。我来是想跟嫂子说，这事自然是哥哥不对，嫂子无论想怎样，我都站在你这边，就算是和离，嫂子也还是我最亲的嫂子！别人怎么样，我都是不认的。”
    一番话说的曹嫂子眼泪汪汪，以往对这个小姑子掏心掏肺真是没白疼她。
    两个人说几句话，她就急着把曹丫赶回去了，这才过门没几天，不好在外面多待的。
    -
    曹嫂子想了好久，才找到吕书瑶商量。
    “我还是不想和离，毕竟我嫁给他这么久了，孩子们也大了，不能叫孩子没了爹。”
    这也正常，能理解。吕书瑶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但是，我如今看到他就觉得恶心，我想带着孩子回娘家去，往后不跟他住一块了，你说行不行？”
    “行啊，这有什么不行的。”
    这不就是分居嘛，名义上不离婚，但是两个人各过各的，大家心里都舒坦，孩子也不是见不着。
    她给曹嫂子出了个主意：“我看啊，你也不用回娘家。反正他在外跑生意，一年也回不来几次，你就安心在这住着，他回来爱住哪住哪，反正别住到家里来，想孩子了可以接孩子出去玩，时辰到了再给你送回来，还有银子，养孩子的银子可得他出。”
    “这，这能行吗？”
    曹嫂子有些犹豫。
    “这有什么不行的？不和离吧？养孩子是不是应该的？家里的屋子你住，是不是也应该？他总在外面，家里没他的东西不也正常？回来你不乐意看见他，不让他住是不是也应该？”
    这么听起来好像确实是，但又说不出来哪不对。但是曹嫂子很心动，这法子好，她几乎不用做任何改变就行了。
    等曹大好不容易壮着胆子回来了，嫂子把条件一列，他最终迫不得已，也只能答应下来，还照吕书瑶说的，按了手印以防他说话不算话。
    这一场风波才终于平息下来。
    吕书瑶斜着眼睛跟邓知行说：“看见了吗？你要是敢纳妾，我可不会这么温柔哦~我会直接带着孩子走人，”
    邓知行笑了：“我自然不会，不过，你得先嫁给我才成吧？所以你什么时候嫁给我？”
    吕书瑶：溜了溜了，再次再聊。
    （后来就有了番外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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