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九零训痞夫，发家致富养崽崽》来自www.wshlou.com 重生九零训痞夫，发家致富养崽崽 作者：半树繁花 文案 （九零+家长里短+糙汉+温馨甜文+养娃＋发家致富＋先婚后爱） 宋蕊因为被骗，婚后始终补贴弟弟，自觉在婆家抬不起头，她当牛做马任劳任怨。 可丈夫出事后，她和一双儿女被撵出了家门。 婆婆刁蛮，妯娌恶毒，公公偏心，邻居也都在看笑话。 她抚养一双儿女辛苦长大，最后女儿却离心远走，儿子也成了白眼狼。 宋蕊忙了一辈子累了一辈子也被骗了一辈子。 最后才明白，她这一辈子都只是别人的血包。 死后再睁眼，宋蕊回到了结婚第五年。 未来出国务工再也没回来的女儿，此时正窝在她的臂弯里熟睡。 重新再活一次，宋蕊只想照顾好自己和女儿。 扒在她身上吸血的娘家人被她踹开。 压榨她剩余价值的婆家也被她收拾。 未来注定会分道扬镳的丈夫，也干脆离了算了。 却不成想，前世总是冷着脸不着家的男人，反而越来越黏了。 人是她的，钱是她的，一身力气也都是她的。 她以为的盲婚哑嫁，也是某人一见钟情，早有预谋。 宋蕊以为自己的人生早就是一片荒原，不知不觉间再回头，却看见了鲜花满山。 （男主前期龇牙咧嘴野狗，后期任打任骂忠犬。） （男女主都非完美人设。） 第1章 重回女儿年幼时 （不憋屈，三口人主打一个有气就撒，女儿学武，小可怜爆改东北虎，而且不会再生孩子，独生女。 时间在九零年末，会尽量贴近当时的现实情况。） 宋蕊十八岁那年，去弟弟在县城的高中给他送东西。 回来的路上，碰见几个流氓要把她拽走，吓了个半死才侥幸逃走。 她把这事和爸妈说了，没几天弟弟宋宝河就从县城被抬了回来。 爸妈说，宋宝河是因为替她报仇，才被混混们打断了腿，高中也上不了了。 宋宝河躺在担架上，反过来还安慰她，“姐，这回你不用怕了，那几个小流氓被我打的屁滚尿流！再也不敢回咱们县了！” 从那天起，宋蕊确实再也没碰见过那几个小流氓，她也实打实的，成了家里的罪人。 她开始没日没夜、家里家外的干活。 她把挣的钱都给弟弟看腿，可宋宝河的腿，还是落下了病根，跛了脚。 爸妈说，是她毁了弟弟的一生。 为了赎罪，她这一辈子都竭尽全力的照顾宋宝河。 给他钱买房子，娶媳妇，养活他一家老小，她连都自己的小家都顾不上，日子过得乱七八糟。 一养就是半辈子，可换来的呢？ 女儿怪她，小小年纪就出国务工，连生死都不知道。 儿子也是个白眼狼，和他这个舅舅一样，怎么索取都不够。 宋蕊真的很后悔。 可知道宋宝河在骗她时，一切己经成了定局，什么都改变不了了。 病床前，依旧康健的宋宝河笑意盈盈，看起来极为得意。 “姐，这你可不能赖我，当年我才多大啊，那都是爸妈教的。 他们岁数大了，怕我腿真瘸了以后没人养，就把事都推到你头上了。 我这个当儿子的，当然要听爸妈的了，他们也是为了老宋家的根。” “姐，你要怪就怪自己不是个男的，不能传宗接代，也怪你自己蠢，我和爸妈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怎么可能替你出头呢？我可是咱们老宋家的独苗。” “而且你就没想过为什么那几个混混会盯上你？还不是因为我在外面吹嘘，说我姐又美又浪！” “还有，姐啊，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一向听话懂事的楠楠，走了就再也没联系过你吗？” “因为她那年考上大学了，不过录取通知书被我烧了，是我告诉她，你不愿意让她上学，你只想让她出国打工，走的越远越好，能打钱回来就行。” “她恨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联系你呢？” 宋蕊闻言，想杀了他的心都有。 她是想赎罪，可她从来没想让女儿跟着她一起赎罪。 那年女儿高考，儿子却又闹腾着要辍学。 她一个人忙的焦头烂额，是宋宝河主动提出，让楠楠去他那住，他会照顾好楠楠。 她以为楠楠在那能得到更好的学习环境，可原来，是她害了她。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害楠楠！我的楠楠……” 宋宝河嗤笑一声，“她如果上大学，那我儿子的学费怎么办？你怎么会愿意拿出钱供我儿子上学？一个丫头片子而己，怎么可能有我家儿子重要？你这辈子只能为我服务，你女儿自然也得给我儿子让路。” “还有你儿子，人家都说外甥像舅，你儿子可真是像我，楠楠当初不信我，还给你打电话，不过是小俊接的，他配合着我也骗了她，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许诺，会给他买游戏机，那年他己经十七岁了吧？因为个游戏机就把他姐姐的前途毁了，简直比我还厉害！” 宋蕊喉头腥甜，想起儿子，更是恨得心都要碎了。 她从体内爆发出最后一丝力气，扑向了宋宝河。 可宋宝河却扔了拐杖，轻巧的躲开。 “姐，你看我这记性，我忘了告诉你了，我的腿啊，在老早前就好了，还得多谢你年年给的钱呢。” 什么忘了告诉，他就是故意瞒着她。 只有这样，她才能永远怀着愧疚，被他死死拿捏。 而如今，她回来了。 带着所有记忆，带着所有亏欠与仇恨，回来了。 “姐，结婚小佳想要四大件，就是洗衣机、电视、冰箱和录音机，还想要二千块钱做彩礼，你也知道我这腿这个样子，人家要的多点，咱家也不好说什么啊，你看……这钱你什么时候给打回来？” 小卖部门口的话筒里，宋宝河的声音清楚的传出来。 握着话筒的宋蕊，伸出另一只手看了看，皮肤白皙细嫩，还没有因为经久的操劳而关节变形。 她真的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话筒那头，宋宝河没听见她的回答，有些着急的道：“姐，你不会是舍不得钱了吧？我知道这几年我一直是你的拖累，如果我的腿没被人打断就好了，你也会不至于这么辛苦。” “姐，你要是实在舍不得，就算了吧，大不了我就不娶媳妇了，咱妈咱爸虽说一直盼着抱孙子，但谁让他们儿子没用呢，我……” “好。” 宋宝河长篇大论的卖惨被一声好打断。 宋蕊定了定神说道：“你能明白是自己没用就行，那娶媳妇的事就算了吧，你这样的娶媳妇都费劲，更别提以后养老婆养孩子了，你还是自己一个人比较适合，宋家也没有皇位需要继承。” 宋蕊说完，也不管宋宝河反应，率先挂了电话。 从兜里摸出一角钱递给小卖部的姜姨，她脚步加快往家里走。 身后的电话又响了，宋宝河又打了回来。 姜姨喊她听电话，可她没再回头。 一路上，她眼睛不停，把这趟街来来回回的看了个遍。 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九零年，她二十四岁的时候。 这时，她刚刚结婚五年，女儿楠楠也才四岁。 她还没有错的离谱，没有为了那些白眼狼搭上自己一生。 她还有机会，做一个好妈妈。 宋蕊眼睛酸到几乎落下泪来。 她加快脚步，奔进曾住过许多年的家。 推开门，小小的厢房狭窄昏暗，屋里的摆设也破旧不堪。 但这都不重要。 宋蕊走到炕边，看着熟睡的女儿，瞬间落下泪来。 她的女儿，她的楠楠，好好的在炕上睡着。 瘦弱的身子散着奶香味，手脚也因为屋里太冷而有些凉，衣服上还打着补丁。 可她安安稳稳的睡着。 她还没经历那么多不可磨灭的伤痛。 宋蕊抹了抹泪，把身上的旧棉袄脱下加盖在她身上。 自己转身出去，抱了堆柴火回来。 她是对不起女儿，但同样也有很多人对不起她。 娘家、婆家，一群豺狼环绕，恨不得把她骨头渣子都敲碎。 这辈子，她不可能再退一步。 第2章 你儿子天天跪我炕上 看她从柴火垛抱了那么多柴火，婆婆许春英踮着脚过来了。 “你这败家娘们，青天白日的，烧这么多柴火干什么？你当这是你们村里啊，上山就能捡柴火回来！到底是没见识的乡下人，这柴火可都花钱买来的！” 宋蕊吭哧吭哧继续往灶坑里添柴火，点着了才说：“楠楠还小，每天都要睡午觉，不烧炕冻着了算你的？你给拿钱看大夫？” “呸！美的你们两个赔钱货！小卖店的姜老太太喊你干什么？是不是你那个弟弟又打电话要钱了？真是做了孽了，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败家的婆娘！” 宋蕊的脸在火光下烤的暖暖的，她抬头道：“妈，我以后不会给他钱的，以后你也别老拿这事磕打我，该是我们母女俩享受的，你们谁也别再拦着。” “你今天吃疯药了?什么是你们母女该享受的？你挣一分钱了？孩子都四岁了，你也不说出去找个活干！” 宋蕊上辈子忍太多了，这辈子一点不想忍。 她回道：“妈，你最小的孩子都二十多了，你怎么还不出去找个活干？” 许春英惊的瞪圆了她那双三角眼，“你说什么呢你！我有我儿子养！” “我也有你儿子养，你儿子没少给你家用吧？” 凌家三个孩子，凌野是最小的，却也是家里最出息的。 只是这出息不被凌家人认可，觉得他是个投机倒把的混子。 没有大儿子凌峰这国营厂的工人说出去好听，也没有大女儿凌秀嫁给老师瞧着好看。 他们嫌丢人，生怕哪天政策反复，再把他抓起来，但花起钱却毫不手软。 听宋蕊提起，许春英理直气壮，“那是我儿子！他给家用是养活他亲爹亲娘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宋蕊把最后几根柴火塞进灶坑，脸不红气也壮的道：“没什么关系，就是每晚都跪我炕上而己。” 都死过一回了，再被这老太太欺负了，她干脆别活了。 许春英听的瞠目结舌，刚想骂她不知道害臊，身后的房门被推开。 在外面沾了一身寒气的男人低头钻进屋子，目光扫过宋蕊，落在许春英身上。 屋里一瞬间变得沉默。 宋蕊尴尬的低头死盯灶坑里的火，不知道自己那句他每晚跪在她炕上，凌野到底听见了没有。 虽然开个黄腔没什么，但她没想到当事人居然就在门外。 搁着门板和那么厚的门帘子，应该听不见吧? 她刚这么想，就听凌野说道：“妈，就是烧点柴火而己，你话怎么那么多？闲着没事干？ ” 好的，他全听见了。 宋蕊继续低头死盯灶坑，当什么都没发生。 她知道，许春英是有点怕她这个小儿子的。 凌野个子高，身子壮，长得又棱角分明，极具攻击性。 看他盯着，就像被头野狼盯上了似的。 这趟街上，提起他能止小孩夜哭，能防小偷光顾。 不光许春英怕他，上一世的她也是一直怕的。 他说话不好听，做事痞里痞气的，又总是冷着脸，像个冰疙瘩。 原来宋蕊总是忍不住躲着他。 却没想到，今日开黄腔被他抓个正着。 许春英被自己儿子说话多，反倒没了对付的，麻溜走了。 只是估计走的时候，心里也正骂宋蕊呢。 当着她这儿媳妇面丢了人，肯定都得怪她。 木门被开了又关，外屋就剩他们两个了。 宋蕊不抬头看他，也不说话。 听见就听见吧，反正他们两个很快就会离婚的。 上辈子他们是三年后离的婚。 那年凌野因为意外致人伤残，被抓进了监狱，判了十年。 半年后，他在监狱里提出和宋蕊离婚。 按他的说法，感情破裂。 说是感情破裂，可宋蕊更觉得他们之间根本没有感情。 凌野话少，基本和她没什么交流，人也总不在家。 她又因为给弟弟资助的事，一直觉得理亏，不敢跟他提要求耍性子。 有时候他一走一个月，她都不敢问一句去哪了。 只当他是不想见她。 被他家里人欺负也不敢吭声。 两个人自结婚起，中间总像隔着一片冰海。 看得见彼此，却又根本不熟悉，不了解， 上一世离了也就离了，她甚至没什么难过的情绪。 离婚后，宋宝河让她再找，她也没心思找了。 没感受过人家夫妻间的热乎劲，她对夫妻这种关系也就没了向往。 只是拉扯着两个孩子长大。 她打过零工，摆过摊，开过小吃店，也扫过大街。 什么苦都吃了，什么累都挨了，最后最该保护的人还没保护好。 如今虽然回来了年轻的时候，可她对凌野也没抱什么幻想。 她也不想再生个儿子出来。 宋蕊只想早点离婚，带女儿离开这里，重新开始生活。 有上一世的经验，她一定能照顾好女儿。 想到女儿，屋里的凌楠楠发出声响，应该是睡醒了。 没等她动，凌野长腿一迈进了屋，脱下外套扔下皮包，抱起了女儿哄着，还没忘把放在炕梢的小棉袄给她裹上。 凌野对女儿还是很好的，女儿也黏他。 睁开眼，看抱自己的是爸爸，楠楠小嘴张合，一声声的喊着爸爸。 宋蕊看见，凌野的眉眼都柔和了。 屋里烧过柴火暖和了许多。 宋蕊过去摸了摸小楠楠的手，温热温热的，让人安心。 抬头，却正好看见凌野在注视着她。 想到那句跪在炕上，宋蕊不自在的挪开了目光。 “妈妈、妈妈抱！” 小楠楠看见妈妈，又张开小手让她抱。 宋蕊接过孩子，想了想对凌野说道:“我弟弟刚打电话来，说要结婚。” 凌野的面色一沉，人己经坐到一旁，摸过皮包拉开了拉链，“这次要多少？” 宋蕊尴尬的板着脸，“不要，我己经拒绝他了，我就是想告诉你，如果他直接给你打电话，你也别给他。” 凌野闻言动作一顿，抬头看她。 宋蕊被盯的有些不自在，偏头说道:“有那个钱，不如给楠楠订点鲜牛奶，楠楠照你大姐家的兰儿瘦了一大圈。” 上辈子楠楠就因为营养没跟上，个子根本就没长起来，也无形中错过了许多机会。 而凌家和宋家的孩子个个都比她要高。 看凌野不说话，宋蕊又加了一句: “要是实在没钱就算了，我自己出去挣钱给楠楠订。” “呵。” 凌野不满的嗤笑一声，从包里掏出一叠钞票，扔到了炕上。 “你出去挣钱？老实在家待着得了，娘们家家的出去干什么？” 第3章 饿了就要说 那摞钱不少，甩到炕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可凌野的态度却更让人恼火。 他瞧不起她。 瞧不起她娘们家家的，还想出去挣钱。 宋蕊知道他是有些大男主主义的，觉得女人就应该在家里带孩子。 上辈子她拿家里钱贴补弟弟，总觉得心亏，婆婆对她们母女又不好，就想自己做点手工补贴家用。 她提出来，也是被他用娘们家家的，挣什么钱给打发了回来。 后来她还是偷偷瞒着他，拿了手工活回来。 被他发现，却全给填进了灶坑，害她赔了夫人又折兵。 如果是以前，宋蕊听他这么说，可能又不吭声了。 不管自己准不准备做，至少不敢面上和他顶嘴。 但现在，她一不准备继续贴补弟弟。 二不准备继续跟他过。 她怕他什么？ 她就不信他真能动手打她。 想到这，宋蕊瞟了瞟他肌肉扎实的胳膊，最后脖子一歪，“我就去！” 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但声音却还是小小的，底气不足的嘟囔。 凌野明显一愣，“我说不许去就不许去。” 他说着，抓起外套就出去了。 门板砰的一声关上，宋蕊气的瞪了门板一眼。 回头一看，他掏出的那摞钱还在。 厚厚一摞，应该是一千块。 宋蕊知道，因为上辈子她接了宋宝河的电话，就跟凌野要了钱。 凌野给的就是这一千。 这年头，国营厂的工人一个月也就二、三百块。 凌野出手就是一千，不少了。 只是依旧填不满宋宝河的野心。 他把那一千还回来，说钱少，刘佳不愿意嫁，婚事黄了。 宋蕊的爸妈又紧随其后，来她这哭哭啼啼，说好不容易有个姑娘不在意宋宝河的残疾，这婚事可不能黄啊。 最后宋蕊被逼的没办法，就卖掉了结婚时，凌野给她买的金镯子，硬是又给他凑了三千块。 即使是这样，宋宝河结婚那天，她这个姐姐也没得一声谢。 她弟媳刘佳对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嫌没把四大件给她买齐了。 她爸妈为了不让儿媳妇在大喜日子心情不好，连饭都没让她们娘俩吃一口，就让她赶紧走了。 宋蕊记得那天正好入三九，天冷的能冻掉人的手指头。 她把钱都给了他们，身上拮据的连车费都没有，抱着女儿，她硬生生走了一个时辰才搭上车。 回来后，楠楠就发起了高烧。 也让凌野，对她发了最大的一场火。 从那后，凌野更不爱回来了。 而她那个弟弟，没几天就登门给她道歉。 说结婚那日他太忙，根本就没注意到她们娘俩被使脸色的事。 不然他就算不结婚，他也得替她们娘俩撑腰。 看宋蕊还气着不理他，宋宝河还说要回去离婚。 他言辞真切，急得脸红脖子粗。 宋蕊信了，也原谅了他。 许久后她才明白过来，这一个黑脸一个白脸，是他们最拿手的戏码。 想起上辈子的事，宋蕊心里难受的很。 她恨旁人，更恨自己蠢。 小楠楠看她红了眼圈，心疼的抬起小手摸她的脸。 “妈妈不哭，楠楠少吃饭，不让妈妈挨说，楠楠不饿。” 一句话，让宋蕊心如刀割。 她不是个合格的母亲。 女儿却是最好的女儿。 楠楠从小就懂事。 她能察觉到母亲夹在婆家和娘家中间，两方都为难的痛苦。 所以她总是心疼她，体贴她，不让她为难。 但过于懂事的孩子，总是没有糖吃的。 特别是这凌家和宋家，都就是一窝窝贪得无厌的豺狼虎豹。 四岁她就知道忍饿，那她这饿一辈子也忍不完。 宋蕊擦了擦眼角，把楠楠扶着站直，看着她正色道:“楠楠，这是你的家，我是你亲生的妈妈，你饿了一定要说，冷了也一定要说，不能自己忍着，知道吗？” “可是……” 楠楠的声音细弱的像没断奶的猫儿，她低下头声音小小的道:“可是楠楠说饿，奶奶会骂你，舅舅也会没有钱花，舅舅没钱花，妈妈就不开心。” 宋蕊强忍着落泪的冲动，“楠楠，妈妈以后不会再给舅舅钱了，舅舅不是妈妈生的，他不是妈妈的责任，只有你是，你才是妈妈最重要最重要的宝贝，你知道了吗？” 楠楠抬头，明亮的眼睛里仿佛有光在闪，“楠楠是妈妈最重要最重要的宝贝？” “对，妈妈最爱的就是楠楠，楠楠饿肚子，妈妈很难过。” “不难过不难过。” 楠楠急得拍了拍肚子，“那楠楠饿了，楠楠要吃饭饭！吃了饭就不饿了，妈妈就不难过了！” “嗯，楠楠真乖。” 宋蕊抱了抱她，叮嘱她在炕上坐着别乱动，自己起身去了主屋。 凌家这院子，有三间屋子。 主屋、东厢房和西厢房，都是有灶坑和火炕的。 东北的冬天冷，就算不做饭，也得靠烧炕取暖。 但只有主屋的厨房是有粮食的。 她婆婆许春英可是把家里那些吃食看得紧紧的，恨不得挂裤腰带上算了，生怕让她这个儿媳妇偷了去。 宋蕊以前没偷过，以后更不会偷。 因为她打算明抢。 进了灶间，宋蕊拎着个铜盆，解开面口袋就挖了两碗面。 她妯娌何金燕听见声音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抓着一把瓜子在磕，看见这一幕说道:“做晚饭？早了点吧？” 凌家向来都是两顿饭。 凌家老爷子和大儿子都在厂里吃午饭，何金燕的大女儿和小儿子也都在学校食堂吃，家里只剩下她们三个大人加一个楠楠。 大人也就算了，中午少吃一顿，习惯了也不觉得饿。 唯独楠楠，小小年纪也得跟着吃两顿饭，这营养跟得上就怪了。 从前宋蕊也提出过，想每天中午给小楠楠做午饭吃。 可每次她提起，都只能收到她婆婆许春英的一顿抢白。 话里话外说她不挣钱，拿她儿子钱贴补弟弟不说，还娇养一个赔钱货。 从前宋蕊脸皮薄，几次下来就羞愧的不敢再提。 仿佛在这个家里，她和楠楠吃饱饭就是错的。 可如今宋蕊己经不是当初的宋蕊。 独自拉扯两个孩子长大的年月里，不泼辣点，她一个女人能让人生吞活剥了。 过去那些腼腆软弱，早就像一层软壳，被磨砺了个干干净净。 她一边从鸡蛋筐里掏了几个鸡蛋，一边头不抬眼不睁的回道: “不是晚饭，楠楠饿了。” “呦！开小灶啊？啧啧啧，胆子可真大。” 何金燕说完，眼珠子一转，继续道:“正好我也饿了，你既然要做，那你一会儿多给我盛点吧，不然我给你告诉妈。” 宋蕊抬头看她，“那妈如果问东西怎么少了，我就说都是你吃的，行吗？” “那怎么行！明明是你要做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啊，是我要做午饭，跟你有什么关系？” 第4章 你的钱我不要 宋蕊白了她一眼，端着盆摆了桌子就开始和面。 “诶！？你还反了天了！看我怎么跟妈告状！” 何金燕放下话拉着脸就回了屋，继续看电视。 宋蕊理都没理她，爱怎么告怎么告。 她一天没离婚，他们凌家就该养活她们娘俩一天。 都己经九零年了，没听说还有让儿媳妇吃不饱饭的。 不就是故意磋磨人吗？ 可同样是儿媳妇，何金燕的待遇就比她要好。 毕竟她生了凌家唯一的大孙子，被称为凌家功臣。 平时家里家外什么都不干，洗衣做饭收拾屋，全是宋蕊自己的活。 何金燕只管接送她那俩孩子，剩下的时间，就心安理得的歇着。 如今宋蕊不可能再管那些，她只一门心思想给闺女喂饱饱的。 她厨艺不错，从小在家做惯了活的。 后来独自拉扯孩子们长大，也做过吃食的营生，更锻炼的厨艺精进。 她手脚麻利的和了面，擀了面条，又从外面雪堆里翻出几个西红柿，用鸡蛋炒了西红柿做卤子。 东北的冬天，能吃的蔬菜有限，但储存也方便。 不怕冻的，往雪地里一扔，就是天然的大冰箱。 西红柿炒蛋的香味飘进屋里，何金燕又坐不住了。 她出来伸着脖子，一看那鸡蛋油灿灿的，顿时诶呀了一声。 “诶呀，谁家炒菜放这么多油啊！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油米贵！吃吃吃！怎么就这么认吃啊！一个小丫头片子也配用这么多油给炒菜？！我家小军也没吃这么好啊！” 宋蕊最不爱听她拿自己家小军做参照物。 她家小军没吃，她家楠楠就不能吃了？哪来的道理？ 合着她儿子是家里太子，她闺女只是个丫鬟？ 太子不吃，丫鬟就不能吃？ 更何况这凌家但凡买一斤肉，就得有八两是进了凌小军的肚子。 刚刚八岁，就有一百斤往上了，胖的眼睛都快找不到了，许春英和何金燕却一口一个富态。 而她闺女却瘦的一把骨头。 但凡有点心的人，都不能昧着良心说这话。 宋蕊生了气，泼辣劲上来，直起腰瞪着她说道:“你家小军没吃这么好，那一百多斤的体重怎么长出来的？喝凉水长出来的啊？那你这个当妈的还是赶紧带他去医院看看，别是有什么毛病！” “宋蕊！你敢咒我儿子！反了天了看我今天不打……” 何金燕像被踩了尾巴似的，撸着袖子就要动手。 宋蕊直接举起锅铲，想先下手为强。 动手就动手，她怕谁啊？ 正好趁机提出离婚！ 抡圆了的锅铲刚要挥下去，灶间的门被推开了。 凌野低头钻进屋里，两眼一扫，语气不善的道:“闹什么呢？我让宋蕊给我煮点面条，嫂子你有意见啊？” 听见声音，何金燕的脚步一顿，像被按了倒带一样，老老实实的退了回去。 她平时在家里再嚣张，她也不敢当着小叔子的面打人家媳妇啊。 况且她小叔子又人高马大，向来不是好惹的。 何金燕干笑几声，“呵、呵呵，没，我们闹着玩呢。” “谁跟你闹着玩？你不要动手吗？快点，打我！” 见她怂了，宋蕊赶紧乘胜追击。 既然凌野言语间是向着自己的，她干什么要息事宁人？ 何金燕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做梦！ 何金燕尴尬的向后退两步，“没、弟妹，我那不是逗你玩呢吗，我这当嫂子的怎么可能跟你动手呢。” 宋蕊道:“你有什么不敢的？你不说我们楠楠一个小丫头片子，不配用这么多油炒菜吗？你怎么不说了，你当着我们楠楠她爹的面再说一次！” 刚才凌野显然是没听见这话，此刻看着，却是真有点生气了。 何金燕吓得不敢吭声，顺着墙边溜到门口，赶紧跑了出去。 她也是觉得邪了门了。 以前这宋蕊跟个泥团子似的随便欺负，从来不会对着干，更不会告状，现在这是怎么了？ 这要再呆下去，不一定还抖落点什么呢，还是赶紧躲吧。 而此刻仅剩两个人的灶间，凌野面色还没缓和过来，“嫂子真那么说了？” 宋蕊听他问，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她气也还没消呢。 要不是他回来的不是时候，她这铲子就打何金燕满头包了！ 凌野也没想到自己就问一句，就换来了白眼一对。 想解释什么，又闭了嘴，最后道:“牛奶我定完了，后天开始每天早上送过来，你一瓶楠楠一瓶，我爸妈都喝不惯牛奶，你也不用给他们。” 他本来还给大哥家两个孩子订了一瓶，现在后悔了，一会就退了去。 “还有柴火，一会有人来送，我安排好了，他们会卸完码好再走，钱也给过了。” 宋蕊没想到他刚才出去，是办这两样事去了，效率快的惊人。 可见他对女儿是真心真心的好。 想到这，她态度也柔和了一些，“知道了，那面条煮的多，你吃吗？” “吃，回屋吃。” 凌野一手端着面条一手端着西红柿鸡蛋，打头走了出去。 宋蕊拿着碗筷跟在后头，看东厢房里何金燕还在探头探脑，不客气的瞪了一眼。 回了屋，楠楠看爸爸妈妈端着吃的进来，喜的欢呼一声。 是最喜欢的爸爸妈妈和最喜欢的食物一起出现诶！ 放了炕桌，一家三口围坐在了桌前。 凌野第一眼看见的，却是放在炕边的那一千块钱。 “钱怎么没收起来？” 宋蕊一边给楠楠捞面条一边说道:“我不要你钱。” 凌野脸又黑了，“你不要我钱你要谁钱？” 宋蕊道:“我自己挣去。” 凌野气的笑了一声，“就非得自己挣那三瓜俩枣？我给你都不要？” “你不让我自己挣钱，我就不要。” 宋蕊也不是清高。 只是如果只能在凌野给的和自己挣得中二选一，她必须选自己挣得。 毕竟上辈子凌野三年后就被抓进去了。 她如果习惯了指着他挣钱，那以后日子怎么过？ 而且她也没有信心能改变凌野的性子，不让他四处乱跑惹事。 她觉得自己的力量很小，她也不贪心，什么夫妻和睦，恩恩爱爱。 她只要能改变女儿的命运就知足了，旁的，她顾不过来，也不敢奢望。 凌野见她是认真的，沉默的开始埋头吃饭。 只是眉头拧着，明显不太愉快。 （前期女主不知道男主对她有感情，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改变男主的结局，重生初期，她谨慎的只想照顾好女儿，后期感情升温，会插手男主的事。 至于花男主的钱，女主一直是想工作的，是男主不同意她出门挣钱，为了弥补，她照顾孩子的同时伺候一家老小，被婆家欺负也忍着。 所以看见有些人说女主是白眼狼，我并不认可。 作为一个被家人洗脑，十九岁就嫁人生女，同时生活在闭塞时代的普通女人，她己经很努力的去平衡各方的关系，尽力做到最好。 上一世的女主确实有错，但对比其他人的错，她只是不完美的受害者而己，简介也标明了，男女主都非完美人设，一家人过得不好，也不可能都是母亲的罪过。 如果不合胃口，也可以关掉换下一本，不用特意说一声。） 第5章 大男子主义 楠楠察觉出爸妈之间不对劲，往小嘴里扒面条的动作渐渐慢了，黑葡萄一样的眼珠开始来回的看。 宋蕊替她擦了擦嘴边的西红柿汤汁，叮嘱她认真吃饭。 楠楠仰起头嘿嘿一笑，又去摇了摇凌野的胳膊，“爸爸，不生气气，生气丑。” 凌野凝结的眉眼仿佛被融化，带着笑意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个小鬼头，知道让爸爸别生气，怎么不知道让妈妈收了钱？” 楠楠听了，疑惑的歪着头:“爸爸，为什么妈妈不收钱你会生气呀？” 宋蕊的目光也投了过去，她也想知道为什么。 凌野不看她，理所应当的道:“因为你妈妈是我媳妇，她就应该花我的钱。” 哈。 宋蕊被他的话弄得有些无语。 她知道他大男主主义，却不知道他到了这个程度。 她赶紧把楠楠抱进怀里，对凌野道:“你可别教坏我闺女，我闺女长大后也不能就指着个男的养，那男的是好的也就算了，如果是个有花花肠子不靠谱的，闺女得过什么日子？” 凌野斜了她一眼，说道:“我闺女自然不用，我闺女不嫁人有我养着。” “你还是先管管你自己吧。” 上辈子他出狱后，也一直没有他的消息。 听人说，他在狱里生了重病，身子垮了。 宋蕊猜想也是，毕竟以他宝贝女儿的程度来看，他但凡有余力，都不会不出现在楠楠面前。 他始终没出现，只能是怕拖累儿女。 想到这，她抬头认真的看了看凌野。 凌野长得凶，气势也压人，但实际上长得却是很好的。 脸型周正，皮肤也白，虽然不怎么笑，但笑起来却有两颗虎牙，和板着脸时反差极大。 只是他这样年轻又意气风发的模样，她己经许多年没见过了。 她多看了他几眼，凌野的目光却又柔和了两分。 手指点在那叠钱上，他似漫不经心的问道:“我同意你自己挣钱，你就愿意收了？” “收！干嘛不收。” 他们现在还是夫妻，没有前提条件的情况下，她就应该收。 毕竟离婚的事，还得日后找机会。 以凌野大男主主义的这个劲儿，就算没感情，他也不会轻易同意离婚。 如何说服他，这是另一个难事。 凌野听她理直气壮的说收，不光没有不乐意，反而透着股满足的劲。 他把钱塞进楠楠怀里，“给你妈。” 楠楠懵懵懂懂，不知道那是多少钱，但也知道能换很多好吃的。 赶紧怕被抢似的塞进了屁股底下，坐的稳稳当当的。 “收好，楠楠收好，有钱不会饿肚子！” 她是童言童语，听的人却都是笑容一敛。 宋蕊试探着道:“我一会想上街，买点柴米油盐什么的，以后在咱们这屋里也能做饭吃，省的楠楠吃点东西还被说。” 父母在，不分家。 凌家也没分家，都是一个锅里搅马勺。 她这个提议，却像准备分了家似的，要自己开火了。 这在谁家都不是个小事，她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她都想好了，不能自己开火，大不了她天天中午带楠楠下馆子。 反正有眼前人买单。 这一千块就够吃几个月了。 到时候，估计婚也离了。 可宋蕊没想到，凌野居然一口就答应了。 “行，一会我跟你一起去，沉，你自己拿不动。” “那爸妈那边……” “我去说。” 凌野把碗里的面条吃干净就起了身，“走，穿衣服，现在就去。” 宋蕊对他的效率也算是有点数了。 什么都不提正好，一旦提了，就是马上就做。 她和楠楠正好也是吃的饱饱的，想着去消食也好，就找出出门的棉袄，穿戴整齐，一起出了门。 出门前，宋蕊扫视了一圈整个屋子。 西厢房阳光也不好，屋里总是昏暗的，还好地处东北，不然不一定潮成什么样子。 屋里也不大，一共两间，一间平时住人，一间烧火做饭。 这住人的屋里，火炕就占据了一半位置。 炕梢并排放着两个大木头箱子，箱子上整整齐齐的摞着被褥。 地上两个木头柜子并排放着，靠近西窗，还有两把椅子一个小桌。 这就是他们家如今全部的家产了。 对于回到女儿小时候，宋蕊是庆幸的。 她只是想起那些己经给了宋宝河的钱，心里就有些郁闷了。 如果把钱都花在他们一家三口身上，这家里怎么可能会是这个样子。 她对着家里，悠悠长长的叹了口气，跟在凌野身后出门了。 凌野听见这一声，抱着楠楠看她一眼，若有所思。 东屋的何金燕看见三口人要一起出门，像忘了刚才的事似的，急忙探个口出来。 “小蕊啊，你要上街吗？给我家小军带几个油炸糕回来！” 宋蕊一伸手，“给钱！” 何金燕这毛病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一出门，何金燕不看见还好，看见了必须让她带东西。 今天吃的明天喝的后天用的，东西都不贵，但架不住她从来不给钱。 日子一长，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对穷的叮当响的宋蕊来说，压力很大。 她也跟何金燕要过几回。 可她是怎么说的？ 把手往腰上一叉，“诶呦！这点钱还往回要啊！你给你弟弟那么多，你怎么不要回来？现在跟婆家人算的这么清，可真是分不清里外！” 一旦提起贴补弟弟。 这就是宋蕊解不开的难题。 弟弟瘸了的那条腿，就是她永远过不去的。 但现在她可不管那么多了。 把手一伸，没钱带不了东西。 何金燕没想到她会要钱，眉毛一立就想开骂。 看见走在前头的凌野回头看她，她又吓得缩了回去。 “不给带就不给带，有什么了不起的。” 嘟囔一句，人缩了回去。 她就不信凌野总在家。 他不在家的时候多着呢，到时候再跟宋蕊算账！ 宋蕊能猜到她怎么想的。 上辈子凌野在家的时候，她们母女的日子也能好过许多。 只是他经常一走就是一个月半个月。 上辈子的她也不好意思总在他回来的时候，拿这些家长里短女人间的事告状。 宋蕊如今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但她也清楚，想护着自己和女儿，最大的依仗还得是自己。 除了凌野自愿，不然没人能拘得住他这个野狗。 第6章 爸爸喜欢妈妈？ 小楠楠趴在爸爸背上，头顶两个细软的小辫子随着走动一晃一晃的。 她看着妈妈和大伯娘的一来一回，眨巴眨巴眼，不知在想什么。 到了街上，热闹的市场就有些让她眼花缭乱了。 离老远看见五颜六色的糖葫芦，楠楠的眼睛就亮了亮。 不过她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 一直关注着闺女的宋蕊见状，快走了几步，到糖葫芦摊子前给她挑了个压扁的。 付了钱，正好他们爷俩也走到了跟前。 凌野见她就买了一根，闷着脸问道:“就一个？” 宋蕊一愣，试探的问，“你也吃？” 凌野脸色更不好看了，硬邦邦的回了一句，“嗯。” “哦，那再来一个。” 宋蕊又向摊主买了一个，递给凌野。 凌野却把脸一偏，“不想吃了。” 宋蕊:？ 什么毛病，刚想吃这又不想吃了。 不吃拉倒，她吃！ 啃哧咬一口，山楂的酸和白砂糖的甜交织在一起，让人口舌生津，欲罢不能。 刺激的味蕾感受，让宋蕊整个人都有些兴奋。 重生回到二十四岁，这种感受也变得更加真切。 嘴里的糖葫芦是真的，扑脸的冷空气是真的，闺女咧开的笑脸是真的，周围的热闹喧嚣也是真的。 她记忆里那些恨与怨，那些漫长而痛苦的岁月，就渐渐褪了色。 似一场梦一样，存在她的记忆里，却不像一块巨石，压的她喘不过去。 她心情好了许多，看如今的很多东西也都颇为怀念。 兴冲冲的往前走了两步，又被凌野拉着胳膊拽了回来。 他力气大，她身量又娇小，这一拉，直接。让她撞进了他怀里。 结实坚硬的怀抱被她这一撞，却一动没动，仿佛毫无压力的接住了她。 宋蕊感受到身后男人的温度，脸一红，退了出来。 “干什么？” 凌野指了指地面，那里有一滩积水冻成的冰。 “出门把眼睛扔家了？不知道看路？” 宋蕊刚想说的谢谢，被他这一句噎了回去，换成了白眼一对。 这狗男人向来这样，从来不会说好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她眼睛一翻，绕过冰面走了。 她没看见，自己脸上沾了许多糖葫芦的芝麻。 她也没看见，凌野被她白了一眼后，双眸带着笑意的看着她的背影。 “爸爸，你为啥不告诉妈妈，她脸上脏脏的？” 楠楠不明白，歪着头问。 明明她脸上的脏脏都被爸爸擦掉了。 凌野听了，笑容咧开了，“你不觉得你妈妈这个样子，还挺可爱的？” “可爱？” 楠楠想了想，随后说道:“我知道了爸爸，你喜欢妈妈。” 凌野:？ “妈妈说过，别人夸我可爱，就是喜欢我的意思，你喜欢妈妈！” 凌野老脸一红，不知道怎么应对。 干脆他摸了摸兜，“闺女你还想吃啥？爸给你买。” 小楠楠果然被吸引走了注意力，她看着街边的小吃，小手一指，“油炸糕！” “好！那就买油炸糕！” 在他们爷俩逛吃逛吃的功夫，走在前头的宋蕊己经把要买的东西差不多买了个全。 油盐酱醋，锅碗瓢盆，菜板子菜刀。 她还挑了个最结实的锅铲。 万一再有今天这样的事，她绝对能敲的人满头包。 零零总总，好大一兜子。 既然凌野都同意了，而且说要出面跟他爸妈讲，她也不藏着掖着，干脆买了个全。 除了最常用的，她还买了个带盖的搪瓷缸子，准备用来给女儿热牛奶。 还买了个烧炭的炭炉，和坐在炉上的砂锅。 这年头，用这个的不多。 宋蕊喜欢用，还是因为上辈子她身体渐渐不好，用这种炉子熬中药。 后来发现偶尔用来炖点什么烤点什么，也是很方便的。 烧炉的炭她也买了。 以后她就可以给女儿多炖点汤汤水水的补身体。 米、面、油和鸡蛋，她是在一家粮油店买的，跟那老板说要送货，己经留了地址。 其他的东西被宋蕊堆在路边，老老实实的等着他们爷俩。 凌野过来，看见地上那堆东西也没问是什么。 把小楠楠放到地上让宋蕊拉着，两胳膊一伸就把那些东西都拎起来了。 轻飘飘的，好像根本不算什么。 他打头，率先往家里走。 凌野本就人高马大，如今再拿着那么多东西，像开路似的给她们娘俩劈出一条道。 宋蕊拉着楠楠跟着，走的很轻松。 路过水果肉类的摊子，她还不忘继续买买买。 牛肉不错，来二斤。 五花肉不错，来二斤。 酸菜不错，来二斤。 冻梨也不错，来二斤。 ………… 买到她觉得要拎不动，这才算停止。 宋蕊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算，今天应该花了差不多一百块。 对于正常的单职工家庭，这一百块是三分之一的月薪。 但对于她上辈子贴补给宋宝河的结婚钱来说，这就是杯水车薪，九牛一毛。 上辈子给那个畜生她都给了，如今给自己给孩子花，她根本不心疼。 只觉得高兴，兴奋！ 她终于可以让楠楠，过上好一些的日子了！ 走在前头的凌野回头，看他媳妇拎着一堆吃的，乐呵呵美滋滋的跟在他身后，脸上还沾着几个芝麻，眼里也多了些笑意。 就连小楠楠也兴奋的不知道累，拎着自己的油炸糕，跟着走了半个小时回了家。 到家后，小楠楠还是累趴下了。 搂着油炸糕袋子，倒在炕上就不起来了。 宋蕊也累。 可她片刻都没歇。 她真是迫不及待的，想把灶间收拾出来， 以后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闺女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这在后世看起来极为平常的事，在以前也是根本不敢想的。 粮油店买的东西都送来了，凌野跟人订的柴火也己经靠着东南角码好。 她撑着腰板，把买来的东西分门别类的收拾好，家里立马就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忙完一照镜子，她才看见自己脸上沾的芝麻。 想到自己就这么沾了一路，脸上一红，赶紧偷偷擦去。 唯独凌野好像不知道累似的。 他放下东西，又去把柴火挪到了他们西边的院墙边上。 宋蕊出门看见，不由得在心里夸了他一句。 这狗男人，有时候也还挺有眼力劲的。 东南角的柴火垛，是凌家老小一起用的。 他们既然要自己开火，又自己买了柴火，当然还是分开的好。 挪到西南角，她出门走几步就能拽柴火回来，方便又省劲。 还免得被婆婆和何金燕念叨。 第7章 你也给我闭嘴 宋蕊忙活完，就开始做晚饭了。 东北的冬天，天黑的早，晚饭也吃的早。 往常，都是她做一家人的饭菜。 焖饭、炒菜、烧水，都是她一个人。 其他人都是吃现成的。 但如今宋蕊是肯定不会再伺候她们了。 男人们虽然不在家，但那许春英和何金燕不在呢吗？ 宋蕊把炉子搬到屋门口，切好的牛肉炖在炉上，炖了两个小时后，又加了根白萝卜。 屋里的灶台，则是烧了一锅大米饭后，又烧了一锅热水。 这期间许春英出来几次，何金燕也去接了两个孩子。 但就是没人开火做饭。 两个人进进出出，摔摔打打。 全赶着宋蕊在炉子前忙活时出入，明摆着把意见写脸上了。 还只给她看。 但宋蕊就当看不见。 牛肉出锅前，她又撒了把香菜，香味几乎飘出了院子。 凌家父子就是这个时候进的家门。 凌建国和凌峰看见院里多了个柴火垛，没等问是怎么回事，在屋里蛐蛐了一下午的许春英和何金燕就出来了。 “老头子你们可回来啦！再不回来这家里都反了天了！” 许春英指着炭炉前的宋蕊刚想说什么，屋门被推开，凌野出来了。 “爸，进屋吧，我有话跟你说。” 凌野说完，率先进了主屋，凌建国跟了上去，许春英也只能跺着脚进了屋。 关上门，说话声也被隔绝。 宋蕊不管那么多，也没有偷听的心思，凌野应承了，她就信他能摆平。 与其听许春英是怎么说她的，不如赶紧给女儿晾一碗牛肉汤。 反正不管怎么想，许春英和何金燕对她也是没好话。 她这头怡然自得的准备开饭。 主屋里的气氛，却有些沉重。 “什么叫单独开火？老三，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想分家吗？” 凌野上头有凌秀一个大姐和凌峰一个大哥，在家中行三。 他靠在椅背上，长腿舒展，混不吝似的道:“单独开火就是单独开火，扯分家干什么？你要分，那我也没意见。” “你个王八羔子！” 凌建国脱下鞋就要扔过去，被许春英一把拦住，“好好说，老头子好好说。” 她倒不是因为心疼。 只是凌野的性子，她这个当妈的知道。 顺着毛捋还好些。 一旦跟他来硬的，他比谁都驴。 万一真不给家里钱了怎么办？ 凌建国也就是做做样子，顺势扔下鞋，骂道:“你老子我还活着呢！分家？你做梦！一家人都一个锅里吃饭，怎么就你家特例，非要开小灶？你说，是不是你那个搅家精媳妇又作妖了！？” 这句话可说到何金燕的心里去了。 她可憋了一肚子话准备说呢，如今可算是逮到机会了！ “爸，这可不是我这个当大嫂的乐意嚼舌根子，那宋蕊她……” 凌野把手里的皮包重重扔到了桌子上。 拉链头打到桌面，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何金燕的话被打断，不由得看向凌野。 凌野眉目阴沉，没好气的道:“不乐意嚼舌根子就闭嘴。” 何金燕被怼了句，难堪又气愤的扯着凌峰，“你死人啊？你说句话啊！” 凌峰也觉得被下了面子。 他毕竟是家里的长子，是凌野的大哥，自己媳妇也是凌野的嫂子，凌野这么说话，可真是一点没把他放眼里。 凌峰不乐意的直了直腰板，拿腔作势的开口:“老三！怎么说话呢？你……” “你也给我闭嘴。” 凌峰被噎的来了火，站起了身。 凌野也跟着起了身，低头看着他。 凌峰其实不矮，也得有个一米七五左右。 在他们这辈人里，己经算是大个的后生了。 可架不住凌野长得太高，一米八五的身高，比凌峰足足高了十厘米。 两人站在一起，立马就显得凌峰气势不足。 许春英急忙上前把俩人拉开。 凌建国怕凌野真给他大哥一拳，也叫道:“都给我坐下！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凌野，他可是你哥！你还想打你哥一顿不成？” 凌野道:“也不是不行，今天我回来时候，嫂子不就正要动手打我媳妇吗？” “这、有这事？” 凌建国和凌峰的目光投向何金燕，何金燕心虚的辩解道:“那宋蕊趁妈不在家，又是偷白面又是偷鸡蛋的，炒个西红柿鸡蛋都放那么多油，我、我不也是一时着急生气吗？毕竟我们小军在学校都吃不了那么好。” 小军可是他们凌家的独苗，何金燕早就习惯家里有什么，都可着小军来了。 凌野听了，却气的又站起了身，直接道:“你家小军什么体格？我家楠楠什么体格？大哥一个月给家里多钱？我一个月给家里多钱？我问你什么叫偷？什么叫偷！” 凌野也是没想到，自己家的媳妇闺女，只是煮个面条，就要被说是偷。 他一个月交家里的钱，足够他们一大家子顿顿白面面条吃一整月都有剩余。 想到女儿瘦的那小可怜样儿，他心里闷痛，之前还以为，是宋蕊只顾着自己弟弟，不顾着自家孩子。 原来这其中，还有他自家人的手笔。 砰的一声。 他把面前的桌子踹倒了。 “家里大头的钱是我出的，每天的饭是我媳妇做的，我女儿吃东西，凭什么叫偷？” 宋蕊是没打算听的。 但桌子倒了的巨响和那一声还是实实在在的飘进了她耳朵。 她盛汤的东西一顿，不知为什么，鼻头有点酸。 这狗东西，说话难听归难听。 但如果这难听是对着别人，还是很让人舒坦的。 不过他也真是有胆。 当着他爹的面就敢掀桌子，看来也是真生气了。 宋蕊不由得想，她如果也有凌野这么个好爹，是不是这辈子也能免去很多苦楚？ 可惜，终究是不可能的。 她爹只会骗她，唬她，恨不得吸干她的血。 屋里说话声小了，看来是凌野占了上风。 宋蕊侧耳听着，没听清，只知道是许春英在安抚凌野的情绪。 正听着，房门被推开，何金燕抹了眼泪跑出来了。 看见宋蕊在院子里，何金燕狠狠剜了她一眼，回了东厢房。 宋蕊也是佩服。 她这点能耐，全是使在她身上了是吧？ 她怎么不瞪凌野去？ 宋蕊不管，端着碗回了屋。 楠楠还搂着油炸糕袋子睡着呢。 宋蕊怕她吃了油炸糕就不正经吃饭，偷偷从她怀里抽出来，先藏了起来。 第8章 锅里没有了 楠楠醒来，也忘了油炸糕的事。 看见牛肉，惊喜的哇了一声，“妈妈，是肉肉！” “嗯，是肉肉，楠楠爱不爱吃肉肉啊？” “爱吃！” 楠楠重重的点头，对着她面前的那碗牛肉汤鼓着小脸吹气。 吹吹的，她又歪着头问，“妈妈，这一碗都是楠楠的吗？小军哥哥和小丹姐姐吃了吗？” 宋蕊心疼的捋了捋她耳边的碎发，心里翻腾似的难受。 女儿如今才四岁，吃东西时，就下意识的先考虑，她那个八岁的堂哥和十岁的堂姐。 是她这个当妈的失职。 想到上辈子女儿的一退再退，她更是难受的很。 女儿去了国外后，再也不联系她，宋蕊是很能理解。 女儿从小就这样听话懂事，她几乎没有让人操心的时候，也从来不提要求。 她总是习惯性的让着身边的这些兄弟姐妹，受了什么不公平的待遇也不讲。 唯独学业上，女儿想读大学，想能接触更广阔的世界。 当女儿唯一的要求也只能被迫退让后，她心底又怎么可能不怨。 是她这个当妈的不称职。 “楠楠，这是你的，是妈妈特意炖给我们一家人吃的，你小军哥哥有自己的爸妈，他没吃，可以找自己爸妈要去，不需要楠楠把自己的给他。” “可是……小军哥哥没吃，楠楠吃了，楠楠和妈妈会被奶奶骂。” 宋蕊耐心的和她解释，“奶奶会骂，但不代表奶奶就是对的，那只能代表奶奶的心是歪的，她下次再因为这种事骂你，你一定要告诉妈妈，妈妈给你撑腰。” 楠楠似懂非懂，“妈妈，什么是撑腰？” 宋蕊笑着，身后两手在她腰间两侧一掐。 楠楠下意识的挺直了小腰板。 “看，这就是撑腰，以后妈妈都给你撑腰。” 楠楠乐的咯咯笑，倒在了宋蕊怀里，“好，楠楠有妈妈撑腰！” “还有你爸我。” 凌野推门进来，自然的接上一句。 一扫桌子，他呵了一声，“不等我就开饭了？两个没良心的。” 他脸上还有没褪去的火气，看起来更凶了。 宋蕊自知理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赶紧去给他盛饭盛汤。 毕竟今晚他闹那一场，也是为了她们母女俩。 饭菜都摆在他面前，女儿也钻进了他怀里，凌野的表情好了些。 普通人家，没有那么多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宋蕊问道:“开小灶的事，到底是怎么说的？” 凌野舀起口汤，温暖了下肠胃后说道:“没怎么说，爸同意了，以后你和楠楠就自己做着吃，我月月尽量多给你们些，至于以前给爸妈的，以后也不会给那么多了，大哥给多少，我就给多少。” 毕竟他们家人都不在主屋吃了，那钱就单纯成孝顺他们老两口的。 就算只和大哥给的一样多，他们家也是给的大头。 宋蕊知道凌野是个大方的性子。 他对她们母女俩大方，对自己父母也大方，不会计较太多。 如果不是今天真被气着了，宋蕊估计他还会按照以前的给，不会少钱。 不过这样也好，也许他花出去的少了，他兜里留下的多了，他就不会像上辈子一样了。 实际上，宋蕊根本不知道他在外面做的是什么营生。 凌野主意正，又大男主主义，外面的事不乐意女人插手。 从前的她又总得贴补弟弟，所以他的事，她根本就不好意思开嘴问。 怕他误会她是又想要钱。 宋蕊只知道风险不小。 不然也不会出上辈子那种事。 宋蕊还记得，传来消息，说他被抓时，儿子小俊还不满一岁。 何金燕大喇叭似的在院子喊，还告诉楠楠她爸要被枪毙的，吓得楠楠哭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就病倒了。 女儿病倒了，儿子又正是离不开人的时候。 凌家没人帮她，她一个人忙着两个孩子，焦头烂额，无暇他顾。 凌野的事，就只能全依仗给凌建国和凌峰。 她也是听他们说的，说凌野因为生意的事在外面和人打架，下手重，把人打残了。 至于到底是什么生意，凌建国都说不清楚。 如今，宋蕊虽说存着离婚的打算。 但看着凌野对女儿这样好，她还是希望他别走上辈子的路。 想了想，她低头道:“钱的事，你也不用给我太多，我能挣，你自己在外面也小心点。” 凌野筷子上的牛肉应声落回了碗里，在汤面激起片片涟漪。 宋蕊不自在的又加了一句，“不然楠楠会担心。” “嗯。” 凌野应了声，又道:“你以后也不用去给他们做饭，多空出些时间，好照顾楠楠。” “嗯。” 宋蕊也应了声，低头猛喝汤。 楠楠左看右看，也跟着低头不说话。 屋里顿时有些安静的让人心痒。 凌野想起什么，又说到:“牛肉汤炖的多吗？多的话给爸妈送去些，今天他们没来得及做饭。” “行，我这就去。” 最后这一顿，她还是舍得出的。 找出两个新买的大碗，刷了刷，一碗盛汤一碗盛饭。 热乎的牛肉汤汤色澄净，牛肉炖的颤颤巍巍，一路走过去，香气就飘了一路。 进了主屋，凌建国正坐在炕上，吧嗒吧嗒的抽着烟。 凌峰拧着眉头沉默不语 何金燕则还在抹着眼泪。 一家子都不吭声，唯独凌小军正闹腾着说饿了。 看见宋蕊端着只够老两口的饭菜进来，何金燕扭过头照着闹腾的凌小军屁股就是一巴掌。 “饿饿饿！你饿什么饿？你爹没本事，连带着咱们娘俩都挨欺负！以后你也别吃饭了！饿死拉倒！” 凌小军挨了这一下，站在屋地嚎啕大哭。 许春英见了，心疼的赶紧接过宋蕊端来的饭菜，就递给了凌小军。 “诶呀你跟孩子说这些干什么？有我们老两口，小军还能吃不上饭？” “乖孙，乖孙不哭，看，牛肉！” 许春英把饭菜都给了小军，小军看见牛肉也不哭了。 端在一边桌子上，大快朵颐。 许春英喊住要走的宋蕊，“老三家的，再送来点，我跟你爹还没吃呢！” 宋蕊转过身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娘，就这些了，锅里己经没有了。” 他们给老两口送，是尽孝道。 他们不吃，给孙子吃，当然可以。 但饭菜就这么多。 “诶你……” 许春英还想说什么，宋蕊干脆转身走了。 主屋里米面油什么都不缺，不就是没人做吗？ 她不信没了她，他们就能饿死。 第9章 凌野与狗 回了屋，宋蕊把刚才的情况说了。 凌野听了道:“以后也别送了，你们吃你们的。” “嗯嗯。” 宋蕊点头点的很勤快，这正合她意。 吃过饭，凌野就起身穿了外套。 “要走？” “嗯，本就是回来送钱的，没想到耽搁了半天。” 上辈子离的太远，宋蕊己经忘了这茬事。 此刻想起来，那日她因为弟弟结婚跟他要钱，他确实生气的扔下钱就走了。 这一走就是一个月，宋宝河结婚他都没回来。 原来他当时不只是因为生气，确实是有事要忙。 宋蕊有些遗憾的送他出门。 今天她拒绝了宋宝河，估计明天她爸妈就得杀来。 以凌野的战斗力来讲，他不在有点可惜。 但宋蕊也就是这样想想。 她知道，想彻底脱离她父母弟弟的吸血，只能靠她自己。 这是她的修行。 宋蕊想着明天该怎么应对，怀着这些心事，凌野走后她也没动，就靠在门边。 天己经黑了个彻底。 凌野走出挺远回头看，就见屋里昏黄的光下，宋蕊依旧看着他的方向。 他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回走了两步。 随后停下，转身。 天冷的很，前几天下过场大雪，路上走起来还有咯吱咯吱的响声。 走到大路，他打车到了城北郊区，一处农家院子。 进了院，最醒目的，就是院里停着的大卡车。 那是他和两个兄弟一起出钱买的。 德国货的大头狗，买时候光拿条子就拖了好几个人，车落地，一共花了四万多。 进了屋，他两个兄弟正等他，己经无聊的打起了扑克。 留着半长发的瘦子名叫徐彪，人都叫他瘦彪。 瘦彪看凌野去了那么久，回来心情还不错，惊奇的叫了一声，“野哥，你这是回家了吗？不是出去找别的娘们去了吧？这么不对劲呢？” 凌野黑着脸，抬手照着他后脑就拍了一巴掌。 “胡说什么呢？” 瘦彪挨了下也不生气，嘿嘿笑了两声。 坐他对面的寸头长得憨厚些，体格子又壮又膀，名叫钱德水，家里行五，人都叫他胖五。 胖五也跟着笑了两声，“瘦彪你可别胡咧咧了，你当野哥跟你似的，一肚子花花肠子。” 凌野不搭他们的茬，转而把手里拎的炒面放到桌上，“没吃呢吧？赶紧吃，吃了就走了。” “好嘞！” 两人高呼一声，各自端了碗炒面，扒了两口，胖五一抬头，“野哥，你不吃啊？” 凌野一挑眉，“不吃，你嫂子给我炖了牛肉。” 胖五、瘦彪:？ 手里香喷喷的炒面，顿时没味了。 凌野没回应他们幽怨的目光，低头想着今天的事。 宋蕊的变化太大了。 大到他觉得不对劲，可又想不明白。 瘦彪撞了撞他，“哥，你想啥呢？” 凌野想起胖五说他一肚子花花肠子，觉得也许他真能答疑解惑，就把今天的事，挑挑拣拣的说了几句。 瘦彪听完，重复道: “哥，你是说，嫂子不愿意要你钱了？反而想自己挣钱？” “嗯。” “你说女人就该花男人钱，她还说你教坏女儿，怕你们女儿以后遇见有花花肠子的，日子不好过？” “嗯。” 瘦彪笑了，“野哥，嫂子是不是至今都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营生？” “告诉她干什么？” “那你就没合计，嫂子那话是在点你？” “点我？” 瘦彪老神在在的靠在墙上，笃定的道:“嫂子那是觉得你生了花花肠子，觉得你外面有人了！她是在借你们闺女，说自己呢！” “她不要你钱，反而想自己挣，就是说明她觉得你靠不住！女人只有觉得男人靠不住，才会自己想法挣钱！” 凌野拧着眉，一时没反应过来。 胖五点头，“哥，我觉得他说的对，你又不告诉嫂子你在干什么，你也不说你去了哪，你又常常好多天都不回家，嫂子肯定以为你在外面有人了。” “我都告诉我媳妇清清楚楚的，只晚回来一天，她都急得睡不着觉呢。” 凌野想着宋蕊今天的异常，又想到刚刚他出门时，她的欲言又止。 沉默片刻后，他突然笑了。 “你们的意思是，你们嫂子吃醋了？” “……是这么回事，但野哥你高兴个什么劲啊？” 凌野也不知道高兴个什么劲，但就是心情不错。 他摆摆手，“行了，这趟你们自己去吧，我明天跑一趟梁老大那，把销路确定好。” “不是哥，你来真的？” 瘦彪没想到几句话的功夫，这人就改主意了。 胖五赞成，“我看行，这趟线咱们都跑熟了的，不用野哥非得跟着，野哥能留下来跑销路，还能多回家几趟陪陪嫂子。” 瘦彪一想，也是这么回事。 他们三人中间，买卡车跑关系的是野哥，拿钱多的也是野哥，货拉回来，销路是野哥跑的。 没道理次次去拉货也得野哥跟着。 之前他是不放心他们，如今跑的次数多了，也熟门熟路了，确实可以不去了。 “行，那就这么定，不过哥，你这算不算为了媳妇，抛弃兄弟啊？不都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吗？” 凌野听了，照着他后脑勺又给了一巴掌。 “对老子媳妇尊重点，赶紧吃，吃了出车！” 瘦彪被拍的诶呀一声，又嘿嘿笑了笑。 他们对凌野可不敢有什么脾气。 毕竟是他带着他们挣钱，没有凌野，他们还在街边摆摊呢。 那声哥叫的，也是心服口服。 自己家哥打一下怎么能叫打呢，那叫爱的抚摸。 吃完饭，两人上车走了。 凌野看时间己经晚了，没再回去，在小院里对付着睡了。 而此时的宋蕊，也己经搂着闺女安稳睡去。 睡前她想今天发生的事，还觉得如在梦中。 她居然真的回到了自己二十四岁的时候。 而且回来头一天，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这凌野有时候还是很好用的。 可能是因为睡前想着这些事，她梦里也梦见了。 她梦见凌家人又指使她干活，她一生气，就牵着条龇牙咧嘴的大狼狗，撵着凌家人满院子跑。 等跑累了，那龇牙咧嘴的大狼狗一回头。 她才看见那大狼狗长了张凌野的脸。 第10章 不是她生的，她不管 第二天睡醒后，宋蕊搂着女儿笑了好一阵。 笑昨天的一切，不是她死前的一场幻想。 也笑昨晚做的那场梦。 小孩子的情绪，最容易被大人感染。 从前她总是愁眉不展，楠楠也小小年纪就格外沉闷。 现在她搂着她笑，楠楠也跟着咯咯咯的乐，肉眼可见的开心。 笑着笑着，门外又开始了摔摔打打。 宋蕊扒窗户一看，就见何金燕正黑着脸抱柴火往主屋走。 宋蕊不起来做饭，一家老小也不能真饿着上班上学。 这不，何金燕就起来了。 至于许春英，不用想宋蕊就知道。 一定是趴在炕上哼哼唧唧装病呢。 老招数了，她懂。 只是以前这招数都是使在她宋蕊身上，许春英旁边还有个帮腔的何金燕。 如今她不跟她们玩了，这招就成对付何金燕的了。 宋蕊不管她们，又躺了会后，起来煮了点面条，下到了牛肉汤里，又重新调了个味。 牛肉汤成了红烧牛肉面，楠楠吃的很香。 她一向懂事，才四岁吃饭就不需要喂了。 拿着筷子，她像模像样的往嘴里送面条，嚼嚼嚼，又陶醉的眯着眼晃了晃身子。 这是楠楠的小习惯。 吃到好吃的，就会左右晃晃身子，长大也没改。 只是她们条件有限，楠楠又习惯性的让着旁人，能让她这样时候很少。 宋蕊心疼的替她擦了擦嘴边的汤汁，忽然道:“楠楠，一会儿跟妈妈去逛街吧，咱们去友谊商场。” 楠楠眼睛一亮，“真的吗妈妈？楠楠也可以去友谊商场？” “当然了，我们楠楠哪里都可以去。” 宋蕊知道楠楠为什么会这么说。 周六日的时候，何金燕总会带着她家的小丹和小军去友谊商场。 宋蕊得留在家里做饭做家务，她想让何金燕把楠楠也带去玩。 何金燕却一口回绝。 “诶呦，那大商场也是谁都能去的？也不看看兜里有没有钱。” “弟妹啊，不是我这个当嫂子的小气，我们娘仨去了是要消费的，买吃的买喝的，我们给你闺女买不买？买呢，你负担的起吗？不买？让你闺女看着好像我这个大伯娘多小气一样。” “人啊，还是多大屁股就穿多大裤衩子，没钱还哪都想去。” 何金燕说这话时，显然是把她让宋蕊带东西从不给钱的事都忘了。 她也忘了，仅凭凌峰的那点工资，根本供不起他们一家人这样大方消费。 那些钱大多是老两口补贴的。 而老两口的钱，又大多都是凌野给的。 何金燕从小就给女儿种下了她不配的种子。 女儿也只会在漫长的岁月中，一次次的否定自己的价值。 等宋蕊意识到的时候，楠楠的性格己经养成，很难再改了。 这次，她一定要趁早把女儿重新养一遍。 今天正好是周六，娘俩吃过早饭，家里该上班的人都走了，上学的人却都在。 看见她们娘俩收拾的立立正正出门，许春英急忙问道:“你们这是干啥去啊？要是去菜市场，记得给我们也带点菜和肉。” 宋蕊牵着女儿笑道:“不去市场，我带楠楠去友谊商场玩。” 眼看着何金燕推门出来，要开口，宋蕊又加了一句，“要带东西，把钱先给我。” 何金燕当即把白眼翻上了天。 院子里玩的凌小军听见她们要去友谊商场，急忙也跑过去扯何金燕的胳膊。 “妈！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友谊商场！我要去吃小蛋糕！吃冰激凌！” 何金燕把他甩开，“你妈我可没钱，想去找你奶去！” 凌小军得了令，赶紧去缠许春英。 许春英面露为难。 以前凌野给的多，她没事拿出点，贴补贴补孙子也没什么。 但现在凌野和凌峰一样，一个月只给一百五十。 凌建国虽然还有一份工资，但他所在的机械厂最近两年效益不好，工资一拖就是半年不发，根本指不上。 这三百块听着多，家里却六张嘴呢。 衣食住行，油盐酱醋，哪哪都用钱。 虽不至于吃不上饭，但也得处处省着点，不敢像以前一样，拿个一百块就让何金燕带孙子出去玩。 许春英支支吾吾不愿给。 凌小军不干，撒泼打滚的闹着。 凌小丹站在一边不知道该不该哄，何金燕见宋蕊带着孩子要走，扯过凌小丹就给了一巴掌。 “你瞎了眼了！看不见小军哭了吗？你不会哄啊？你多狠的心看他这么哭着，你还是人吗？” 何金燕一边指桑骂槐，一边薅着凌小丹又给了几巴掌。 她打女儿可比昨天打儿子狠多了。 像要杀鸡儆猴似的，一巴掌一巴掌扇的清脆。 宋蕊却只觉得她有病。 何金燕以为这样，自己就会带着凌小军一起去？ 做梦！ 凌小丹又不是她闺女。 上辈子，她这个做婶子的，对凌小丹可一直不错。 何金燕重男轻女严重，对凌小军好，总忽视凌小丹。 宋蕊觉得在凌小丹身上，她能看见自己的影子，平时能照顾的就多照顾照顾。 后来是她怀二胎那年，她带楠楠和小丹去公园散步。 公园里正好有练小提琴的小朋友，楠楠见了喜欢的不得了，小丹却兴致缺缺。 回去的路上，楠楠试探似的问宋蕊，她能不能也学小提琴。 宋蕊看她真喜欢，就答应说和许春英商量。 结果回了家，没等她开口，凌小丹就拉着何金燕找许春英去了。 最后小提琴是凌小丹学的。 勉强学了半年多，又半途而废。 凌小丹学小提琴时，他们说家里供不起两个孩子学，不让楠楠学。 等凌小丹放弃了，他们又说小丹都没学成，楠楠肯定也学不成，还是不让她学。 宋蕊想让凌小丹教女儿，她也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一口一个妹妹太笨，不愿意教。 最后楠楠不光没学成，反而让他们一家子打击了一通，彻底没了学乐器的心气。 宋蕊心里记着这些事，如今看凌小丹挨打，她情绪上什么波动都没有。 如果说有，也是怕吓到女儿而己。 想到这，她赶紧抱起女儿，快步走出了院子。 毕竟如今她的原则只有一条。 不是她生的，她不管。 第11章 做生意和买衣服 凌小军姐弟的哭嚎和巴掌声被甩在了身后。 何金燕又骂又打的闹了半天，回头一看人家娘俩己经走了，顿时气的不轻。 “妈！你管管她啊！” 许春英被吵的觉得头都大了，应承道:“管，妈肯定管，你快哄哄小军，可别让他这么哭了，当心哭坏了身子。” 何金燕得了话，心里依旧翻腾着，看着那娘俩的背影，恨得牙都痒痒。 她心情不好，宋蕊心情可不错。 她抱着闺女，走到大道边打了车，直奔友谊商场。 除了想给咱们娘俩多添置些东西，宋蕊还想看看自己的生意怎么做。 她迫不及待的想多挣些钱，越快越好。 挣了钱，她好买房子离开。 她想给女儿更好的生活环境。 而且现在房子便宜，再过几年可是翻着翻似的涨。 有钱多买几套，就当投资了，比什么回报率都高。 以后等女儿长大了，也可以有更多的底气。 想工作就工作，不想工作，就做个快乐的包租婆。 宋蕊揣着对后世的记忆，下车拉着女儿进了商场。 外面冷的冻手冻脚，商场里却温暖如春， 赶着周末，商场里格外的热闹，随处可见带着孩子来采购的家长。 宋蕊先拉着楠楠去了二楼，给她挑了两身新衣服。 楠楠身上穿的，是她自己缝的棉袄。 一层一层的棉花絮在里面，缝的结实又暖和。 墨绿色的袄面，颜色深，耐穿，冬日里不用总洗。 毕竟在东北的冬天，洗一件棉衣可好多天都干不了，晾在外面就冻成棉袄冰棍。 除非有洗衣机有甩干桶才能方便些。 宋蕊以前总觉得，小孩子穿这样就够了。 可后来她才知道，小孩子的自尊心同样重要。 长到十五六岁的时候，楠楠无意间曾提起过，看着同学们都穿的漂漂亮亮，她心里是自卑的。 当时宋蕊是怎么回答的？ 可能和大部分的家长一样，说一些虚荣心不要太重，要比就比学习的话。 可事实上，那是她无力承担的托词而己。 后来，宋蕊曾在夜里辗转反侧的问自己，如果自己真的有钱，还会那么回答她吗？ 不，她会买最好看的衣服送到女儿面前，来弥补她曾经的缺失。 只可惜一直到最后，她都没能有这样的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宋蕊片刻不想再等。 桃红色的的娃娃领小棉袄，下摆绣着几朵鲜艳的小花，花蕊上还缝了几个五颜六色的水晶亮钻。 这在大人眼里，属实有点漂亮到浮夸，且实穿性不高。 但在小孩眼里，却是好看的正正好。 楠楠脚步停在橱窗前，看了好几眼，又歪头偷偷看了看宋蕊，随后就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走开。 宋蕊无奈的拉回她的小手，指着那衣服问，“楠楠不喜欢？” “喜欢，但贵，楠楠不要。” “喜欢就买，楠楠值得最好的。” 宋蕊二话没说，进店喊营业员试衣服。 营业员嘴甜的很，小楠楠又确实可爱乖巧，整个试衣服的时候，营业员夸奖的话就没听过。 小楠楠听的小脸红红，穿上新衣往镜子前一站，更衬得她像个画报上的小福娃。 美的楠楠对着镜子嘿嘿傻笑。 宋蕊付了钱，把旧衣装在袋子里，干脆就这么牵着她走了。 没走过一个镜子，楠楠都欢跑两步去照照看，欢快的像个刚出笼的小兔子，让人看了心情就好。 宋蕊又给她买了新的毛衣毛裤。 鞋子和衣服配套，挑了双红色的小皮鞋，里面是厚厚的毛，又漂亮又保暖。 卖鞋的售货员收款时提了一嘴：“姐，你家闺女穿的真漂亮，就差个头花了，三楼正好新开了一家了，买发饰免费编头发，听说能给编一辈子呢。” 宋蕊听了，心中一动。 这个牌子她知道，后来确实生意极好，大街小巷又开了不少店。 只是十几年后，最终夭折在时代的滚滚浪潮中。 而她心里想做的生意，跟这个也差不多。 改革开放这十几年，经济迅速腾飞，再也不是家家户户挨饿受冻的时候了。 吃饱了穿暖了，人们得爱美之心就开始蠢蠢欲动。 穿的戴的，就成了重中之重。 宋蕊想做这个生意前，其实也犹豫过要不要做吃食上的买卖。 只是转念一想，做吃食总是要忙一些累一些，她倒是不怕，只是无法避免的要忽视楠楠，这岂不本末倒置。 她宋蕊是喜欢钱，想挣许多许多的钱，可她更爱自己的女儿，更想陪着女儿好好长大。 打定主意，她带着楠楠去了三楼。 发爱丽的柜台前，围了不少带着孩子的家长。 只是大多数的看着柜台望洋兴叹。 不因为别的，只是太贵了。 一个小小的彩钻发卡就要五十块。 就算打着终身免费编发的旗号，真舍得买的也是少数。 毕竟现在国营厂的工人，一个月也就能挣两三百块。 宋蕊不看价格，只是想多看看款式。 在后世，这些小饰品琳琅满目，样式数不胜数，精致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宋蕊曾在批发档口做过零工，那时，楠楠己经离开，她看着那些好看的发卡，却总是忍不住买回家。 最后她攒了整整一大抽屉，楠楠也没再回来。 虽然那些发饰没能给她想给的人，但是那些样式她却己经烂熟于心。 如今再看现在的发饰，宋蕊觉得总是差些什么。 她看了会儿后，带楠楠去文具店买了画笔和纸张，准备回去就把自己脑海里的饰品样式画出来。 出来后时间临近中午，宋蕊干脆带楠楠去买了小蛋糕。 植脂奶油的裱花小蛋糕是今年才开进奉城的，何金燕没少带凌小军来买，只有楠楠还没尝过。 巴掌大小的一块奶油蛋糕，上面的是一朵粉色的玫瑰花和几小瓣绿叶。 在后世不起眼的小蛋糕，现在却能吸引走所有小孩的目光。 宋蕊给她们娘俩一人买了一块当做午饭。 楠楠光是看就看了半天，怎么瞧都不舍得下嘴。 还是宋蕊说以后还给她买，她才喜笑颜开的拿小勺子挖了一口。 “哇！妈妈，这也太好吃了吧！” 楠楠笑起来，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牙，简直能甜到人心里。 宋蕊忍不住亲了亲她的小脸蛋，“嗯，确实很好吃。” 楠楠羞的捂了捂脸，嘿嘿的笑了。 第12章 狗咬狗咬狗 吃了小蛋糕，宋蕊又带楠楠去了商场里的室内游乐场。 她一点不着急回去，因为知道她爸妈此刻一定在家里等着呢。 昨天电话里，她一口回绝了弟弟结婚要钱的事，挂了电话，宋宝河不一定怎么和爸妈告状呢。 如果不是离得远，恐怕昨天老两口就杀来了，根本等不到今天。 钱肯定是没有的，谁爱来谁来。 出门前她把厢房的门锁上了，西厢房进不去，就让他们和许春英狗咬狗去吧。 免得都把她夹在中间，只她一个人好欺负一样。 宋蕊一直带楠楠玩到快天黑，直到楠楠兴奋的情绪都支不住眼皮，才带着她回了家。 走到商场门口的时候，楠楠撑着困倦指了指卖裱花蛋糕的店，“妈妈，爸爸还没吃过。” 宋蕊想说她爸还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回来，但转念一想，还是去买了。 就当给楠楠买的，留着给她明天吃。 母女俩都累了，又拎着东西，干脆打车回了家。 车停在大门口，没等下车，宋蕊就看见了院里的情形。 寒冬腊月，天冷的很。 她爹宋福正蹲在院子里，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 她娘钱二梅就站在正房的门口，一脚里一脚外的，正回身和屋里人吵着架。 听见车响，钱二梅脚下像装了弹簧似的，没等她们下车站稳，就冲了过来。 “你这孩子！你干什么去了一野野一天？还买了这么多东西？这得多少钱啊！” 她看见宋蕊拎的东西，急得直拍大腿，好像买东西的钱是从她兜里掏出去的。 宋蕊不乐看她，即使在她重生回来前，她父母己经死了好几年。 在知道他们合起伙来骗她的事后，她就只有怨，没有其他感情。 重来的上辈子不算，光这辈子的前几年，她给家里的，就足够偿还养育之恩了。 她不欠他们的，更不可能再被他们拿捏。 宋蕊牵着楠楠躲过钱二梅接东西的手，绕过她掏钥匙开了门。 “死丫头！我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啊？缺德丧良心的东西，耳朵聋了！？” 钱二梅个子细高，耸起的颧骨上是细细密密的红血色，瞪着眼睛看人时恶狠狠，像看撅了她祖坟的仇人。 她刚才在正房屋里，估计受了些气，那气在看见她这个女儿时，却几倍的喷发出来，尖利的嗓音似要化为刀锋，割破人的皮肉。 以前宋蕊就怕看见她这个样子。 好似母女间的温情从不存在，她就是个招人厌的讨债鬼。 以往为了平息她的情绪，为了维持那看似和谐的母女亲情，她免不了要退一步，再退一步。 没上高中是这样的，给家里拿钱也是这样的。 有了宋宝河断的那条腿，钱二梅更是理直气壮。 只是这次，宋蕊不可能再退。 她身后还有楠楠在。 开了门，把楠楠送进屋里，又把新买得画笔和画纸摆在她面前，宋蕊回神，推着骂骂咧咧的钱二梅就出了厢房。 宋蕊叉着腰，拦在厢房前，摆明了不让任何人进，有话，就在院里说。 正房门开了又关。 许春英冒头出来骂道：“老三家的，今天你要敢把家里钱给娘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昨天宋蕊说了，再也不会给娘家钱。 但许春英明显是不相信的。 特别刚才钱二梅说了，是宋蕊弟弟结婚的大事。 宋蕊要是不大出血，那才是太阳从西边升上来了。 许春英拦不住给，毕竟钱在她兜里。 她说这话，纯粹就是故意的。 把话撂在这，等宋蕊给了钱，她好光明正大的收拾她。 不然看看她这两天，都要把房顶给掀了。 正好借这个理由好好出出她的恶气。 何金燕听见这话，急急忙忙抓了把瓜子出来的。 好像看见了什么喜闻乐见的大热闹，幸灾乐祸都快摆脸上了。 院里的四个人，都盯着宋蕊的口袋。 宋蕊把手捂在鼓鼓溜溜的口袋上，“妈，你也听见了吧，我婆婆不让给，给了她要打我的，我可不敢给了。” “你个完蛋玩楞！你怕她干什么！赶紧把钱给妈，难道你真想你弟弟娶不上媳妇啊！你弟弟可是咱们老宋家的独苗苗啊！” 宋蕊把手伸进兜里，眼看着宋福和钱二梅眼神火热，她又故意畏缩的看了许春英一眼。 “不行啊妈，我婆婆真的会打我的，她不点头，我可不敢给。” 钱二梅眼珠子紧盯着她的动作，接钱的手都伸出去了，却听见这么一句，气的恨不能一巴掌拍她脸上。 钱没到手，她脾气再臭也不敢动手，只能憋着气破口骂道：“你个窝囊废！长这么大是吃白饭的啊！她一个死老婆子你还怕她！她打你你不会还手吗？看她长得跟个蛤蟆似的，蹦起来都打不着你脸！” 相比于钱二梅的瘦高，许春英确实要矮一些，胖一些。 被人踩了痛脚，本来还坐等抓错处的她也坐不住了。 窜起来指着钱二梅骂道：“你高！你高！盖房子怎么没拿你顶房梁呢！呸！长得再高也就生了一个儿子，还是个一腿长一腿短的残废！” 许春英最得意的，就是她生了两个儿子，而且个子都高高的！ 相比于一个儿子还是残废的钱二梅，她就是有优越感！ 钱二梅被她一句残废气的彻底冒了烟，再加上许春英不让给钱，两仇加一起，让她嗷一嗓子就冲了过去。 许春英嘴上骂的厉害，见状却赶紧回屋关上了门。 但动作到底是迟缓了一步，被钱二梅抓了把头发，硬生生扯掉了一缕。 她又疼又气，隔着门一句一句残废骂的更欢了。 钱二梅气到发疯，眼看着隔着门打不着，她捡起块砖头就把窗户砸了。 胳膊伸进去拽许春英，却又被许春英拎着锅铲猛拍好几下。 宋蕊是知道自己这个妈厉害的。 在村里，她打过的架数不胜数，是有名的泼。 但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婆婆也滑不溜丢的，居然一点亏都没吃。 两人一来一回，隔着窗户，彼此都气的脸红脖子粗。 宋蕊看的过瘾，就差鼓掌叫好了。 何金燕本来就坐在东厢房的门口，看打起来，她立马钻进了东屋，当她不存在。 第13章 凌野回来了？ 宋福想拦，却向无从下手似的来回踱步。 见宋蕊没动，也没拿钱出来平息，他叹了口气，走到宋蕊面前说道：“大丫啊，爹知道你日子也不好过，都怪爹身子不好，也没大本事，不能给你们姐弟三个攒下家产，这钱、如果你真不想拿，就算了吧，爹出去扛沙袋，累点就累点吧。” 对于父亲宋福，宋蕊心里是复杂的。 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把看似老实沉默的父亲当做这个家庭的受害者。 母亲强势泼辣，更衬的他窝囊憋屈。 加上他总把身体不好挂嘴边，地里活这也干不了那也干不了，就真当半个病号似的，成了家里需要被保护的人。 本该是顶梁柱，是撑起一个家的男人，成了反倒需要照顾的，属于他的责任，就自然而然的转移到了旁人身上。 从前是钱二梅，后来是她宋蕊。 每当宋蕊意图甩掉本不属于自己的包袱时，他就抽着旱烟，拧着眉头，一退到底。 什么去工地扛沙子，什么去山上伐木。 都是些让人联想到他的身体，就觉得是要丢命的活。 再加上平日里，钱二梅撒泼的时候，他总看似站在宋蕊这头，宋蕊又怎么舍得自己爹真的去送死。 直到后来。 钱二梅得病没了后，怕死的宋福让宋蕊带他去医院做了个全身体检。 体检结果颠覆了曾经宋蕊对他的全部印象。 大夫说他气血充足，身体康健，再活二十几年都没问题。 而那时，他己经六十多岁了。 他根本从来都没病弱过。 知道这一事实，己经为家操劳半辈子的宋蕊连心肝胆胃都是苦的。 宋福却得意的大摇大摆，为自己的保养有方而沾沾自喜。 如今她重生了，他却又摆出了这副德行。 宋蕊听见自己的声音接近冷漠，“好啊，爸，你去工地扛沙袋吧，给你自己儿子娶媳妇，累病了也是应该的。” “你、你这丫头……” 宋福浑浊的眸子闪了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他这个大女儿，不一向是家里最孝顺、最心疼人的吗？ 以往他这么说，她没钱都会去想办法挣，今天怎么就一句话堵回来了？ 宋福嘴唇抽动，心里生了火气。 但他没忘自己一直以来的形象，指责的话没说出口，而是回身去拉还吵着的钱二梅。 “老婆子，走吧，咱们走吧，你陪我去找一个工地的活，我去扛沙袋挣钱给儿子，今年凑不够钱结不成婚，我就多干几年，总能凑够的。” 钱二梅一听，急得扯他的胳膊，“你说什么胡话呢！你地里活都干不动，还想去工地扛沙袋？你个死老头子，你是不是疯啦？” 宋福苦笑，唇齿两侧皱纹深刻，“咱姑娘说的对啊，对儿子娶媳妇，我累病了也是应该的，就是累死我，我这个当爹又能说什么？” 话音落下，钱二梅一双眼恶狠狠的瞪了过来。 宋蕊冷笑，她可真是宋福的一把好刀，两人配合的真好啊。 一个装的有多可怜，一个表情就有多凶狠。 他们两个抱着团似的打配合，就活该她这个当女儿的年纪轻轻累出一身的病。 “宋蕊！你居然敢这么说你爹！反了你了！” 天大地大，还是要钱的事最大，和许春英的仇怨被她放到了一边，钱二梅冲着宋蕊就冲了过来。 钱二梅也算明白了，宋蕊今天就是不想给。 那钱要不来，还抢不来吗？ 她就不信宋蕊敢报警说她钱二梅抢劫。 就算报了警，她是她亲娘，警察也不会管！ 宋蕊自然不可能站着让她打，看她过来赶紧躲开。 “你个瘟大灾！你还敢躲！你给我站住！” 宋蕊不听，绕着院子跑，一边跑一边大喊:“妈！我没钱了就是没钱了，我自己也有孩子要养的！你跑到凌家这么闹腾，是真当凌家没人了是不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凌家人多好欺负呢！” 她故意大声喊，左邻右舍听见声音，都探出头来窃窃私语。 本来还躲着看热闹的许春英觉得不对劲了。 这怎么被追的是宋蕊，丢脸的却是他们凌家？ 真要让左邻右舍知道他们家被人打上门都不吭声，还不一定怎么笑话呢！ 不行！不能这么干看着。 许春英一边气宋蕊那张嘴能吵吵，逼的她不得不管，一边拎着烧火棍就冲了出来。 宋蕊余光看见，急忙扑了过去。 到了近前一个矮身躲过，身后追着的钱二梅没收住势，就撞到了许春英身上。 这回两人彻底在地上打成了一团。 宋蕊围着，像想拉架但无从下手一样徘徊。 实际上脚下一步都不往前，避免被卷进战局。 儿女和父母针锋相对起来，总还是吃亏的。 他们能打她，她打回去却不行。 不然她在这整个奉城都得人人喊打。 现在能利用宋家就利用，等日后她攒够钱带楠楠搬走，她就可以离开这里，安心过自己的日子。 谁也别想找到她在哪。 宋蕊设想的挺好，身后却突然传来一股巨力，把她往前一推。 她回头，看见宋福依旧是一脸可怜兮兮的苦相，却正准备借着拉架的名义，把她摁住任钱二梅动手。 宋蕊气的从地上抓了把土就要扬，却猛的听见了凌野的声音。 “干什么呢！都给我松开！” 声音掷地有声，怒气厚重的似有生锈的铁链在水泥地上拖行。 随着他快步走近，高壮的身影笼罩在了几人身前。 发现是他回来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停住了。 钱二梅松开抓着宋蕊衣领的手，尴尬的落下。 宋福的苦相也多了些真情实感的苦涩，似误食了一口青涩的苦瓜。 就连左邻右舍看热闹的，都赶紧缩回了脑袋，装作自己不存在。 宋蕊爬起身，拍掉了手上的土，觉得有些丢人。 许春英看见儿子，却像看见了主心骨救世主，抓着他胳膊就开始嚎。 “我的儿子啊！你可算回来了！你看见了吧？你娶这好媳妇就是惹祸精啊！闹得家里都没一点消停啊！一家子的烂人泥腿子！就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啊！离婚啊！赶紧离婚！” 虽然许春英毛病多如牛毛，人也讨厌极了。 但这句话，宋蕊却觉得她也没说错。 就她这对父母，她宋蕊嫁进谁家都消停不了。 他们是永远不被满足，不能安分的。 恨不得日日敲着她的骨头，只为了多榨一些油。 只可惜出身没法选择，逃脱泥潭，也需要时间。 如果凌野因为这事要跟她离婚，她也愉快接受，好聚好散。 毕竟谁不想家里安稳一些。 可是宋蕊却听见凌野说道:“嚎什么啊？多大点事啊？你跟人家打架扯头发的时候多了，怎么不见你跟我爸离婚？” “这么点小事，你让我离婚，你疯了吧？” “你、你个混小子！” 第14章 三踹木门 噗嗤。 宋蕊差点笑出了声。 凌野还是一如既往，谁的面子都不给。 也难怪他为这个家做的最多，他爸妈却掐眼珠看不上他。 一半原因，恐怕都在他的嘴上。 他们不领情，宋蕊可领。 他回来的及时，不然那一把土扬过去，就算她今天不吃亏，也得闹得贼狼狈。 她哪有凌野这一嗓子管用。 还真是人的名树的影，要是她宋蕊以前也凶名在外，谁敢这么直愣愣的来抢钱？ 说到底还得怪她，怪她以前太好说话，活脱脱一个白面馒头，家里谁都能咬上一口。 宋蕊刚想和凌野说声谢，就听屋里楠楠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妈妈。 “应该是听见声吓到了，我回屋看看。” 凌野点点头，看她身上被压在地上压出的土印子，心烦的拧了拧眉。 宋蕊一走，面对这面色阴沉的凌野，钱二梅和宋福更老实了。 宋家住在奉城东边，东阳县的榆林村，离奉城城区不是太远。 宋宝河从高中下来后，常常到奉城疯玩。 越玩，他就越是怕他这个大姐夫，回家后也没少提起。 渐渐地，钱二梅和宋福也不太敢在女婿面前炸刺了。 都知道他是个混不吝，且动起手来又凶又狠的。 就像现在这样，他冷着脸看人的模样，说他身上背着人命都没人怀疑。 钱二梅用胳膊肘捅了捅宋福，宋福又用胳膊肘捅了捅钱二梅，最后，还是钱二梅在压死人的沉默里开了口。 “女、女婿啊，这、这真是让你开笑话了哈。” “好笑吗？” 凌野寒着脸，分毫情面没留的问。 钱二梅局促的搓了搓手，哭丧着脸道：“这不是我们家宝河要结婚了吗？眼看着就要办事情了，死、小蕊答应好给的钱又不给了，这、这不是成心想让宝河打光棍吗？我和你丈人，也是一时着急，这才……” 抱着楠楠站在门边听动静的宋蕊闻言，一脚把屋门踹开。 “谁答应你了？我宋蕊可从来没答应过，要拿钱给谁娶媳妇！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身上扣！” “你要非说我答应你了，那你拿出证据！你是有字据还是有证人？有一样我都把钱给你！” “这、这姐姐给弟弟娶媳妇，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钱二梅嘟囔道，并没有觉得自己说错了。 宋福扯了扯她，对凌野道：“女婿，都怪我，谁让我身体不好，干不了力气活挣不了钱，都怪我没本事。” “可是当个父母的，再没本事也希望儿女好啊，更何况我们宋家就宝河一个小子，他处到了中意的对象，想结婚，我们当父母的哪能不拿钱。” “我知道你们也有楠楠要养，我、我们借还不行吗？等宝河结了婚，我上南边打工也把钱还了！” 宋蕊听了，嗤之以鼻。 上辈子她这话听了太多遍了，也借了不止一次了。 可他们什么时候还过？ 常常是借了钱后，就说身体不舒服，打不了工，挣不了钱。 多说几句，钱二梅就开始指鼻子骂人了。 什么不孝的畜生，什么招灾的祸殃。 越难听的她骂的越欢。 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如今这场戏，还演到凌野面前去了。 宋蕊知道他待亲戚朋友一向大方，不然也不会听说宋宝河要结婚，就提前预备了一千块。 但这钱绝对不能给。 让钱二梅和宋福知道他的钱好要，以后他们更得三天两头的来。 上了弹簧缓缓合上的木门落在眼前，被宋蕊又是一脚踹开。 “不许给！你敢给我就跟你离婚！” 宋蕊看见凌野额头上的青筋蹦了蹦，心虚的任由门又自己关上。 凌野瞪着那终于消停下来的木门，被气的笑了一声。 离婚。 亏她说的出口。 钱二梅听了，却气的一蹦三尺高。 她从墙根拎起个扫把就去拉西厢房的门，被凌野扯着脖领子就拽开了。 一拽一推，钱二梅摔了个屁股蹲。 凌野居高临下的看她，“我管不着你们以前是怎么打她骂她，但她现在是我媳妇，你再动她一下试试？” “你、你……” “呸！该！” 一直看热闹的许春英心里舒坦了。 让她个老不死的再嘚瑟，她儿子连她这个亲娘都不放在眼里，还能给她一个丈母娘的面子？该！ “女婿啊，你这、这咳咳咳……” 宋福像是被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咳了起来，那模样，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得了什么大病，不顺着他都成了罪过。 但凌野却对着他冷笑了声，“身体不好是吧？但我看你刚才摁着我媳妇时挺有劲的啊，到底是哪的毛病让你人一阵鬼一阵的？” 砰。 木门又被踹开了。 宋蕊抱着己经不哭在看热闹的楠楠说道：“哪的毛病你带他去医院看看就知道了，我也好奇是什么奇怪的毛病，让他这么多年都干不了活，人还不疼不痒。” 凌野好似还生着气，冷脸没搭话，却一把拽起宋福就往门外走。 “不去，我、我不去……诶别扯领子，我、我自己走还不行吗？” 宋福哭丧着脸，又求助似的看向钱二梅。 但钱二梅反倒觉得是个好事。 没拿到钱，先去一趟医院看看病不也行吗？ 能占到一点便宜就是一点便宜。 总比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强，反正他也总吵吵身体不舒服。 见钱二梅拍拍屁股上的灰，兴冲冲的就跟了过来，宋福只觉得眼前发黑，嘴中发苦，似有燎泡在唇边酝酿，要肿个大的给人看看本事。 第15章 没病就是没病 钱二梅还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只铆足了劲，想等一会确诊了病，好狠狠的要一笔医药费给儿子花。 当诊断结果出来时，钱二梅却彻底傻了眼。 “没、没病？什么毛病都没有？这怎么可能呢？” 钱二梅扯着宋福的身体往前推，“大夫，你可不能收了钱瞎说话啊，俺家男人胸口疼了十几年了，还总咳嗽，身上又没力气干不了活，怎么可能什么毛病都没有？” 替他们看诊的老大夫气的拍了下桌子，“收什么钱？你再敢诬陷我我这就报警！没病就是没病，我骗你们这事干什么？” 心虚的宋福身子往后缩了缩，“走吧走吧，老婆子别说了，咱们赶紧回家吧！” 宋福要跑，但被凌野一把摁住。 老大夫也赶紧喊人关门，这事说不清楚，他不能稀里糊涂的让人出去败坏他的名声。 “胸口疼不是心脏就是肺子！片子拍了，他肺子一点毛病都没有，心脏检查也做了，按你说的他疼了十几年了，不死也差不多，怎么可能什么都查不出来！你们要是不信，我现在就跟你们去上级医院重新检查！我就不信没说理的地方！” “信、信！我们信！” 听说去上级医院，宋福更心虚了。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确实没什么毛病，再查也查不出。 还是赶紧回家算了。 他拉着钱二梅不让她说话，自己弯腰跟大夫道歉。 钱二梅也被吓住了，没吱声，出了医院的门，才反应过来一巴掌拍在了宋福身上。 “你个老不死的！原来你都是在装病！你个不是人的畜生！你害苦了我啊！” 地里活就摆在那，他不干也得有人干。 钱二梅这些年照比旁人家媳妇多干了太多活了。 她也知道累，可是家里男人有病，她也只能怨自己命苦。 苦的她性子越来越差，脾气越来越大。 最后才知道，宋福居然是装的。 她发了疯似的，一巴掌一巴掌拍在宋福背上，一边打一边骂。 凌野也不拉着，反倒拽着宋福不让他跑。 他也觉得宋福欠打。 宋福见跑不了，就低着头挨揍，一声不吭。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无辜受了多大的迫害。 有几个不明真相的路人想上前阻拦，但看了看凌野一脸坦然的冷脸站着，反倒摸不准了。 钱二梅发泄完，想到要钱的计划又泡汤了，心里这苦了。 只是面对着凌野，她实在不好再开口，只能被人送上回去客车，带着一肚子气空手而归。 凌野把人送走回了家。 推开门，就见宋蕊坐在西窗前，对着小桌写写画画。 夕阳西下，屋里昏暗的不像话，唯独残阳透过窗，打进了些许霞光。 打在她的纸笔上，也打在她的侧脸和因为光线太暗而眯起的眼睛上。 凌野心里带着气，不想理人，但话却己经脱口而出，“这么暗怎么不开灯？” 宋蕊抬头，像刚听见他回来了一样，“不开，开了你妈又要来吵，今天吵的够多了，累了。” 经过这两天的事，宋蕊也算是知道，跟凌野，有话可以直说。 他还是会向着她们娘俩的。 告状什么的，不告白不告。 凌野听了，顺手拉了灯绳。 屋里亮起了昏黄的灯，灯泡瓦数不高，但也比刚才强了不少。 炕上睡着的楠楠翻了个身，凌野坐到她前面挺直脊背，用身子替她挡了光。 楠楠重新安稳睡过去。 凌野手上轻拍，看着宋蕊因为光线变化而舒展的眉眼，不自觉心情好转了些。 没几分钟，主屋门果然开了。 脚步声走近，许春英拉开门，尖利的嗓音极具穿透力。 “这才几点啊就开灯！不当家不知道电费贵是不是！你……” 随着许春英走进里屋，她看见了坐在炕边的凌野。 剩下的话被噎进肚子里，说不出来了。 但楠楠却己经被她这两嗓子吓醒，欲哭不哭的揉着眼睛。 宋蕊放下笔，把楠楠抱在怀里哄着。 凌野没吭声，和许春英一起出去了。 几分钟后回来，他接过楠楠抱在了怀里。 “你干什么去了？” “没什么，就是替妈看看他们屋里的灯好不好用，结果力气大了些，把灯绳拉掉了。” “里屋和外屋两根？” “嗯，两根。” 宋蕊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这会儿天己经黑彻底了，摸着黑可修不好灯绳，看来今晚他们只能这样了。 宋蕊一笑，凌野紧绷的眉头又忍不住松了些，刚才差点被吓哭的楠楠也笑了。 楠楠精神过来，在凌野的怀里急得直扑棱。 “爸爸爸爸！妈妈给你买奶油蛋糕了哦！” 凌野低头看宋蕊，他今天能回来的事，可没提前告诉她。 宋蕊被他盯得耳根发热，“不是我买的，是你女儿要给你买的。” 宋蕊自己说完都差点咬了舌头，谁买的都正常，只是个小蛋糕而己。 这一解释反倒不正常了，就像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 凌野嗯了一声没说话。 宋蕊从外屋取了小蛋糕，想到哪说到哪，“家里还缺个碗橱，这些东西都没地方收，你有认识的木匠就去订一个。” 凌野好笑似的哼了声。 前脚还拿离婚威胁他，后脚又安排他做事？ “不认识，不买。” 他声音硬邦邦的，落地都能砸出响。 宋蕊诧异的抬头，正好能看见他冷硬的下颌角。 刚才还好好的，这突然又怎么了？ 她犹豫的问道：“没钱了？那我……” “宋蕊，你骂人呢？” 不问还好，一问凌野更不乐意了。 他凌野怎么也不至于缺她一个碗橱啊。 “你等着吧，过几天送来。” 又是硬邦邦的一句，把送碗橱说的像流氓约架。 宋蕊感觉他心情不好，干脆不吱声了。 把奶油蛋糕摆在炕桌上，自己又坐到了西窗的桌边。 “怎么不说话了？说要离婚的时候不挺厉害。” 宋蕊诧异，所以凌野生气，是因为今天她说离婚了？ 她有点不信，直视着凌野道：“我那不是说给我爸妈听的吗？如果咱们真离婚了，你和他们就没关系了，他们更没法要钱。” “真的只是说给他们听的？” 宋蕊瞪着眼睛说瞎话，“当然是了。” 凌野冷硬的眉眼渐渐柔和了。 宋蕊一颗心却渐渐沉了。 凌野居然真的是因为这个生气，他对离婚的事很抗拒？这可不好办了。 转念一想，也没什么。 人的思想是会变得。 他那么大男子主义，忍不了她想成为的样子。 以后他会同意的。 至于现在，她先怎么舒服怎么过就是了。 第16章 多跪在你炕上几次 昏黄的灯光打在奶油蛋糕上，让原本的精致也多了些柔和的温馨。 凌野是不爱吃甜食的，但宋蕊特意带回来给他的，他还是要尝尝的。 绵密的奶油入嘴，带着奶香和清甜。 凌野眉眼舒展，嗯了一声后说道:“一般吧。” 宋蕊忍不住白了一眼，明明他表情不是那么说的。 凌野挖了两口，忽略眼巴巴望着的楠楠，把蛋糕端到了宋蕊面前，“我不爱吃，你买的你吃。” 宋蕊拒绝，“你不爱吃给楠楠，我今天己经吃过了。” 凌野端着蛋糕没动，视线落在了桌面的画纸上。 “这是什么？” “看不出来吗？发卡啊。” 宋蕊拿起纸对着光给他看。 “这是发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虫子爬呢。” 宋蕊气的想把画本拍他脸上，瞪了一眼后，收起画本去外屋做饭去了。 凌野被瞪得有些懵，跟在后面问：“吃什么啊晚上？” “吃虫子爬！” 里屋的门在他脸前摔上，差点拍他鼻梁上。 凌野：“……这脾气还越来越大了呢。” 透过门上的玻璃，凌野看见她气鼓鼓的蹲在灶坑前烧火，忍不住笑了笑。 楠楠见了疑惑的歪头。 刚刚爸爸是被凶了吧？ 但为什么反而笑了呢。 晚饭宋蕊做的酸菜炖五花肉。 五花肉是她提前炖在煤炉上的，早就软烂酥香。 酸菜洗过后，锅里炒了炒再倒入五花肉汤和切成薄片的五花肉。 半个小时后，宋蕊推开门放蒸汽，香气随着雾气散开，香的人走不动路。 下了班的凌建国父子俩低着头，走不动也硬走。 回了主屋，见灯是灭的，饭也只是凉饭泡水加咸菜，心里这个不是滋味。 问明白灯坏的缘由，凌建国叹了口气，低头不说话了。 凌峰气的撂下饭碗，“爹！他是不是有点太无法无天了！他就算不顾及我这个当哥哥的，也得顾及顾及你和妈吧？这简直是流氓行径！” 凌建国头都不抬，“谁让当初进厂的指标给了你，没给他呢，混来混去，就混成了这个德行。” 机械厂前些年效益很好，算是奉城数得上的国营大厂。 扩招的时候，凌建国托人买了个名额，给了凌峰。 这个决定，凌建国到现在都不后悔。 凌峰就是比凌野稳重老实，他又是大哥，好工作就应该先可着他。 他唯一后悔的，就是在凌野开始在外面瞎混的时候，他没能把他打狠打服。 以至于他现在这么不把他这个爹放在眼里。 无奈现在翅膀己经硬了，他这个当爹的，拿他也没什么办法。 “可是他再怎么混，也不能不认爹不是，爹，你得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啊！要我说，分开吃饭这事都不应该答应，看看人家吃的什么，咱们吃的什么，他不就是现在挣得多了点吗？他就不怕哪天上头再严打，把他饭碗砸了？到时候不还得靠着咱们咱俩吃饭。” 凌小军闻言也又闹腾了起来，“爷爷，爷爷我想吃肉！我想吃肉！” “好了！都消停消停！哪有盼着自家兄弟倒霉的？” 凌建国骂完又道:“分开也好，我看你们一个个是过惯了好日子，一点苦头都吃不得了，忘了以前是怎么熬过来的了？再这么下去，凌野真有倒霉那天，饿死的就先是你们！还不老实吃饭！” “还有你。” 凌建国用筷子一指许春英，“芝麻大点的小事，少上那屋找茬去，有什么用？多盯着点该盯的就是了！” 许春英听了，蔫头耷脑的应了一声。 一屋子人终于不再吵吵嚷嚷，气氛沉闷的点着蜡烛低头吃饭。 与主屋相反的，是西屋的热络。 饭菜端上桌，热气在屋内蔓延。 楠楠吃了奶油蛋糕，饭吃了没几口就吃不下了。 她开始绘声绘色的跟凌野讲友谊商场的热闹。 还迫不及待的换上新衣服给凌野看。 桃红色的小棉袄衬得楠楠那张小脸更加粉嫩可爱，她喜笑颜开的扭着腰，搞怪又好笑。 凌野见了，脸上冷硬的线条似被温水化开，眸光都是温柔的暖色， “好看，楠楠这衣服买的真好。” 楠楠被夸的不好意思，坐在他怀里嘿嘿笑着。 宋蕊回忆以前，她很少看见楠楠这么开心。 可其实，如今一件衣服再贵，也不过几十块钱，根本算不了什么。 小孩子的快乐明明这么简单，她以前怎么就忽略了那么多年。 小孩子的快乐，也是切切实实的快乐，哪怕只是因为很小的事，但快乐不分大小。 等长大后，一件新衣服也好，一份奶油蛋糕也好，都无法再给她满足感。 那时再想补偿童年的快乐，就千难万难了。 宋蕊见她头发蹦散了，坐到凌野旁边，替楠楠重新绑头发。 她心里想着事，绑的也认真。 再抬头，正好撞上凌野的眼神。 他眼眸极黑，目光沉沉，像是极有侵略性的野狼。 宋蕊像被烫到了一样，急忙避开目光坐远了。 凌野松开楠楠，问宋蕊道:“怎么没给自己买一身？” 宋蕊还气那句虫子爬，本不想理他，但顾及楠楠在旁边，还是回道:“没看见喜欢的，以后再说吧。” 凌野嗯了一声，以为她这是消了气。 吃了饭，洗了洗，三口人准备睡觉的时候，凌野才知道是自己乐观了。 宋蕊铺的被褥，炕头是她，挨着她的是楠楠，离老远的炕梢，凌野的被褥孤单单的铺在那。 宋蕊躺在自己被窝里，拿着画本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 凌野没好气的道:“怎么的？你想冻死我当寡妇？” 宋蕊放下画本瞪了他一眼，“你说话这么冲，一看火就是大，睡凉炕对身体好着呢。” 凌野眉眼一挑，痞气涌了上来。 “火大还不好弄，多跪在你炕上几次不就好了？” “呸……流氓！” 宋蕊面上一热，干脆把被子拉高，把自己遮住。 凌野低沉的笑声透过厚被，钻进她的耳朵，痒得她耳根也有些热。 楠楠躺在自己的小被子里左看右看，不明白爸妈在说什么。 凌野直接把自己的被褥往宋蕊那面拉过去，紧贴在楠楠旁边。 脱了衣服，躺进被里。 凌野长臂一伸，把媳妇孩子全搂住。 楠楠觉得好玩，咯咯笑着。 宋蕊默默翻了个身，留给他了个后脑勺，就这么睡了过去。 第17章 吃虫子去吧你 再睁眼时，宋蕊依旧是这个姿势。 天亮了，炕的余温也散了，从身下传上来凉气。 但身后却暖的像贴了个火炉。 宋蕊以为是楠楠，往后挪了挪靠了靠。 一只大手却突然扶住了她的肩膀，“青天白日的，不怕楠楠看见啊？” 宋蕊身子一僵，回头就看见凌野高挺的鼻梁和似笑非笑的唇角。 她老脸一红，就想把身子挪开。 那只手却往下，搂住了她的腰。 “别动，还早呢，再睡会。” 暖热的身体挨着她，几乎要将她笼罩。 宋蕊不得不承认，这确实很舒服。 身后的呼吸声均匀又绵长，宋蕊也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己经日上三竿。 窗帘依旧拉着，其他的被褥都己经收拾起，只有她还在屋里睡着。 宋蕊一边纳闷年轻的自己原来这么能睡，一边穿上毛衣棉袄，从被窝里爬起。 推开里屋的门，她才看见外屋靠墙角的地方，多了个碗橱。 对于凌野的效率，宋蕊有了新的认识。 估计是醒来直接去木匠那买的成品，当场就拉了回来。 宋蕊走近，细细的看了看。 红松木的柜子，上面雕了荷花纹，两个柜门雕的是鸳鸯戏水图。 有点像结婚用的，但格外精美好看。 拉开柜门，他们一家三口的碗筷摆在里面，还有两瓶牛奶。 是订的鲜奶到了。 宋蕊透过窗户，看见楠楠正在院里由凌野看着，就放心的做起了早饭。 搪瓷缸子里倒上一瓶牛奶，坐在锅里加热后又打了个鸡蛋液进去。 鸡蛋液很快翻起蛋花，宋蕊又加了勺白砂糖。 香香甜甜的牛奶鸡蛋就好了。 另一瓶凉的，宋蕊直接倒在杯里，准备给凌野喝。 他不是火大吗？喝凉的正好。 除了牛奶，宋蕊还热了前天买的油炸糕和昨晚的炖酸菜。 得益于天寒地冻的温度，油炸糕几乎成了速冻的预制品，宋蕊重新用油煎了煎。外壳依旧酥脆。 酸菜回了锅，炖的更加入味香醇。 至于剩饭，宋蕊用鸡蛋和葱花炒了。 放了炕桌，一样一样也摆满了桌子。 推开门，宋蕊喊他们爷俩吃饭。 楠楠看妈妈醒了，欢呼着跑过来要抱。 宋蕊抱起她，就听她趴在耳边小声的说道：“爸爸笨笨，不会做饭。” 宋蕊听了觉得好笑。 凌野：“你们娘俩说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某人因为不会做饭，被女儿嫌弃了呢。” 楠楠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 凌野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大言不惭的道：“老娘们的活，老爷们不需要会做，你爹我又不是没媳妇。” 宋蕊听了，又是一个大白眼。 翻得标准又直白，一点没有避人的打算。 什么老娘们的活，家务活什么时候标记了就是女人干的？ 大男子主义!不白他白谁？ 不让白就离婚！ 凌野也不生气，反而眉眼带笑，看着心情不错。 他没说，宋蕊这一眼，瞪的他心口有点痒痒。 楠楠一进屋就欢呼了声。 牛奶煮蛋的香气让她有些兴奋。 喝了一口，香甜的口感让她幸福的眼睛眯起。 其他的楠楠己经顾不上吃。 喝了牛奶，又拿了个油纸包着的油炸糕，就跑院里玩去了。 吃完饭，凌野又打算出门了。 昨天他去梁老大那，但根本没见到人。 今天趁早，他再去一趟。 只是出门前，凌野还有话说。 “我、在外面做了点小生意。” 画虫子的宋蕊抬头，有些莫名其妙，“嗯，这我知道。” 嫁给他之前，宋蕊就知道。 那时候政策还不明朗，做生意还得偷偷摸摸的，都生怕哪天反复，再把人抓进去。 做小生意外加凶名在外的凌野，婚事就成了难。 最后只能在穷乡僻野把她挑了出来。 不然城里漂亮姑娘何其多。 怎么就和她一个没见过的乡下姑娘结了婚。 只是具体做什么，没人知道。 他就是这样的性子，在家从不提外面的事。 这次，却让宋蕊有些意外。 “我和两个兄弟一起，买了个大头狗，就是大货车，来来往往的，从南边拉货回来卖。” “大货车？从南边拉货？” 宋蕊有些惊了。 他这可不是小生意了。 这年头买了自己的大货车，还能从南边拉货回来卖，挣得多着呢。 怪不得他出手大方，一拿就是旁人四五个月的工资。 也怪不得他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 常常不回家。 宋蕊更意外的，是他居然主动提起这些。 上辈子可从没这事。 一直到他们离婚，宋蕊都知不知道他在外面做什么。 加上他因为把人打到重伤被抓，宋蕊一直以为他做的是不正经的营生。 没想到是这样。 “你怎么突然告诉我这个？” 瘦彪和胖五说的话还在耳畔。 但话说出口，就变了味。 “我就是告诉你，用不着你天天画虫子，瞎折腾什么啊，你和孩子我养得起。” 啪！ 宋蕊的画笔重重搁到了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她柳眉倒立，气的想骂人。 行，她承认。 人的能耐不是重生就可以凭空增长的。 她上辈子没学过画画，重生了也画不好。 但是凌野因为这个就让她放弃事业就是不行。 宋蕊瞪了他一眼，起身喊了楠楠回来。 她给自己和楠楠穿了外套，抱着孩子就走。 凌野懵了，“你们干什么去？” “报班，学画画！” 学画画？ 还真是较上劲了呢。 凌野本不想理她，但想到晚上自己还得回家吃饭，追着问了句：“那晚上吃什么啊，记得早点回来做饭。” “吃虫子去吧你！” 宋蕊摔门出去，抱着孩子就走了。 不是为了置气，宋蕊在发现自己没法画出心中的饰品样式时，就想学了。 她脑袋里有那么多好看的饰品样式，市场上有那么大的空白，有那么多的钱等着她挣。 她不能让画画难住啊。 走到大路上打了车，宋蕊又想起凌野说的话。 来来往往，从南方拉货回来卖。 那他是不是也能经过义城？ 九零年，那里的小商品城己经形成了规模。 她如果要做饰品生意，就免不得要常常去那里进货。 想着想着，车到了。 从去年开始，奉城就流行起了各种补习班。 画画班的老师还以为宋蕊是来给孩子报名的，一听是大人要学，有点懵了。 宋蕊：“没有成人班？教不了？” “有有有。” 接待的赵老师忙点头。 “只是成人班也都是刚出学校出来的小年轻，像您这种带着孩子来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有就行了。” 宋蕊拿起笔刷刷签了字。 “没人规定当了妈妈，就不能再增进自己了。” 第18章 那是她欠骂 宋蕊报的是素描班，十节课五十元。 而如今一斤猪肉才两块钱，国营厂工人的工资才二百多。 价格不低，但宋蕊试听了一节，觉得还挺值得的。 而且宋蕊也从另一方面证实了，楠楠对画画这种事毫无兴趣 老师在前面讲，她在她怀里己经睡出了小呼噜声，睡的这叫一个香。 宋蕊也说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 但有一点她确信，那就是她喜欢钱。 学好画能挣钱，那她就是喜欢。 从培训机构出来，宋蕊又带楠楠去逛了奉城几个商场。 除了友谊商场那贵到离谱的品牌发爱丽，是镶着彩钻有些设计感的，其他地方的小摊卖的，大多都是普通的塑料一字夹。 花花绿绿的颜色，廉价感十足的塑料外壳，最大的优点就是便宜。 发爱丽的彩钻发卡动辄五六十，但塑料发卡却只要一块钱。 主打的就是经济实惠。 但宋蕊清楚，经济实惠在前二十年是紧要的，在后二十年却完全无法满足人们的需求。 她要做，就要做最好看的、最时髦的。 可惜她现在画不出设计图，不然现在她就能拿着设计图挨家推销订货。 楠楠在她背上睡了一觉，醒来就自己乖乖的下地走路。 天黑，宋蕊也没带楠楠回家，反而去了火锅店。 说不做饭就不做饭。 什么老娘们的活，什么画虫子。 她今天就罢工了，她偏要画虫子！ 楠楠以前从没下过馆子，更没和妈妈单独出来下馆子过。 坐在宋蕊旁边，就有些拘谨着抓着她的胳膊。 宋蕊没让她松开，也没说什么。 她想抓就抓。 她缺少这样经历，拘谨也好，害怕也好，都是正常的反应。 等慢慢这样的经历多了，她自然就好了。 上辈子，许春英和何金燕就总爱说楠楠小家子气这种话。 一开始，宋蕊以为楠楠就是天生腼腆内向。 可后来她才反应过来，人接触陌生的事物和环境，就是会下意识拘谨。 与其说楠楠拘谨内向，不如说是她没把楠楠养好。 她们这是在拿她的匮乏来给她贴标签。 说的多了，楠楠自己都这样认为，出门自然就畏手畏脚。 而性子一旦养成，就很难改了。 就像现在，她第一次下馆子会拘谨，但宋蕊不信她第十次还会拘谨。 小孩子的适应能力，是远超大人的。 结果就是没等一顿饭吃到，服务员小姐姐来送饮料时，楠楠就敢伸手去接，还说了声谢谢。 服务员小姐姐冲她笑了笑，宋蕊也夸她有礼貌又大方。 得到了正向反馈的楠楠乐的喜笑颜开，刚刚缩着的肩膀都舒展开了。 吃了饭，楠楠有些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却又抿着嘴不说话。 宋蕊问她怎么了，楠楠歪着头犯愁的道:“妈妈，今天早上，小丹姐姐好像跟我生气了。” 从楠楠的不太流利的讲述中，宋蕊拼凑出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 楠楠拿着油炸糕在门口吃，被这两天正想吃油炸糕的凌小军看了个正着。 以前在这家里头，向来是有吃的先紧着他，哪有楠楠吃他看着的时候，当即就要上手去抢。 小丹本来没管，但听见屋里凌野的说话声，再看楠楠要哭了，就急忙上前拦住了小军。 小军还闹着要吃，小丹就跟楠楠张嘴要，要楠楠赶紧把油炸糕给她的小军哥哥吃。 但是楠楠拒绝了。 “妈妈，我跟她说，我说我还要吃呢，没有多余的给她，她就瞪着我，说……说什么来着？” 楠楠困惑的挠头，想了又想后，“哦，她说我不知好歹，妈妈，什么是不知好歹？” 宋蕊看着姑娘懵懂天真的眼神，还是把这个词解释给她听了。 她不想为了粉饰太平，让楠楠失去分辨的能力。 楠楠听了，小嘴巴撅的老高。 “妈妈，楠楠做错了吗？” “当然没有，楠楠的东西，楠楠想给就给，不想给就给，没要到东西就出口伤人，那是她欠骂。” 楠楠若有所思，小嘴张成了一个圆，仿佛有什么新的知识强势进入了脑子。 母女俩吃饱喝足往家里回。 与此同时，凌野正在家面对着冷锅冷灶拧眉头。 说不做饭，就真不做饭啊。 不就是说她画的像虫子吗？怎么这么大脾气。 凌野心里不快，回屋靠在炕边，闭目养神。 今天去找梁老大，依旧不顺利，梁老大手底下的人说他不在。 可再怎么忙，也不至于连着两天不着家。 他这就是在故意躲着呢。 梁老大算是个难缠的地头蛇，上头又有背景又有关系。 手底下养着不少不三不四的人，专门做垄断生意的损事。 针头线脑他不管，时兴的紧手货想在奉城卖开，都得经他的手。 好在他给的价不算少，一来一回，收入也算不错。 但随着政策开放的时间越来越长，从南往北倒货的也越来越多。 光凌野知道的，就得有二十几伙人。 有车的开车，没车的坐火车坐客车，一批批的往奉城运货。 选择一多，梁老大就开始压价了。 这批晋县的皮鞋，在出发取货前，梁老大是给了口的。 如今他们定金都打过去了，梁老大却避着不见人，只能是想压价了。 凌野算着货车走的时间，想着在三天内一定要见到梁老大。 是多是少，总得有个准信，实在不行的话……他就把货拉走卖去。 这生意他还不跟梁老大做了呢。 他就不信，他的好货还能烂到家里。 第19章 丢了两瓶牛奶 凌野正想着，门口有汽车停下的声音。 他抬头去看，透过玻璃正好看见宋蕊拉着楠楠走进院子。 母女俩喜笑颜开，一看就是吃饱喝足了。 想到自己还饿着肚子，凌野不满的闭眼，打定主意不理人。 母女俩进了屋，楠楠一看他在家，欢呼一声就爬到了他身上，像个八爪章鱼一样。 热乎乎暖乎乎的小脸蛋贴到他脸上时，凌野的冷淡彻底破功。 他无可奈何的捏了捏楠楠的小鼻头，“好个小没良心的。” 楠楠嘿嘿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牙，“爸爸爸爸，妈妈给你买好吃的了！” 凌野一挑眉，斜眼看宋蕊，话却是对着楠楠说的，“你妈还有这心？我不信，肯定是我闺女给买的。” “不是不是。” 楠楠急得直摆手，“楠楠也想买，但是妈妈更快哦，真的真的。” 凌野这才舒展眉头，傲娇的偏过头，嗯了一声。 宋蕊看他那副模样觉得好笑，赶紧把带回来的炒饭小菜摆到了炕桌上。 毕竟日后去义县进货的事，可能还得用他帮忙。 凌野不知道她心里盘算，看她带回来的东西还算丰盛，没真的把他忘了，心头的气也就散了几分。 只是依旧没个笑模样。 宋蕊问道:“怎么？不好吃？” “嗯，很一般。” “没有我做的好吃？” 凌野想点头。 以前她做的饭就挺香的，这两天不知怎么，厨艺更是突飞猛进。 确实比这饭店带回来的好吃。 可他还有几分火气，不想徒增宋蕊气焰，就违心道:“你做的更一般。” 宋蕊笑哼了一声，“行，那以后我做的饭你别吃。” 凌野气的瞪了她一眼，闷头不说话了。 少了他一顿饭，凌野气了一晚上。 铺被的时候，依旧把楠楠的小被褥铺在了中间。 宋蕊乐的消停，趴在炕上写写画画后，安心睡了。 关了灯，很快，母女俩均匀的呼吸声就此起彼伏的响起。 黑暗中，凌野瞪着眼睛，久久未眠。 第二天宋蕊醒来时，凌野己经走了。 楠楠醒了，乖巧的在被窝里玩，没出声吵她。 宋蕊穿了衣服，睡眼惺忪的爬起来准备去屋外取牛奶。 到牛奶箱里一摸却摸了个空。 她找了碗橱里也没有，问楠楠，楠楠也不知道。 宋蕊目光投向窗外，那她知道牛奶去哪了。 拎着锅铲走到东厢房拍响房门，还能听见屋里人着急收拾的脚步声和牛奶瓶碰撞的脆响。 宋蕊使大力，继续拍，拍的左邻右舍都听见才好。 他们偷牛奶的不怕磕碜，她个丢牛奶的怕什么。 隔壁老吴家院子里脚步踢踏，矮墙边若隐若现一头花白的头发。 他们住的这片原本都是机械厂的职工。 后来能换房了，住的人渐渐就杂了。 隔壁住的吴家人就是前些年换房搬来的。 要说这条三字街谁最八卦，那就属隔壁的吴老头。 世人都爱说女人八卦，但宋蕊觉得八卦这种事真是不分男女。 以前他就没少四处讲她贴补娘家的事，添油加醋，还说凌野因为这事打的她鬼哭狼嚎。 凌野的凶名在外，少不了吴老头的功劳。 这次他爱听就让他好好听听。 正好也宣扬宣扬，东屋这家人是怎么厚脸皮的。 门板拍的震天响，何金燕终于舍得开门了。 她一脸怒气，好像她才是丢了东西的，开了门就大吼道：“拍什么拍！拍什么拍！你力气大没处使了是不是？要是给我家门板拍坏了，我非得拆了你家房子！” 宋蕊呵了一声，“你可真的霸道，拍坏你门板就拆我家房子，那你偷我两瓶牛奶，我是不是得放你两碗血才行啊？” 何金燕越心虚嗓门越大：“你、你胡说什么呢？谁偷你家牛奶了！你血口喷人啊你！小心我告你污蔑！” “呦，你嘴边的牛奶都还没擦干净呢，还说我污蔑？” 何金燕听了，赶紧用袖头去擦嘴。 宋蕊笑了：“你没偷你擦什么嘴啊？做贼的滋味就那么好？还是肚子了馋虫要钻出来了？你这个当妈的没脸没皮，就不怕孩子有样学样？” “你说什么呢你！” 何金燕彻底炸了。 “喝你两瓶牛奶怎么了？看你抠的！真当谁家买不起是不是？我告诉你，不是我拿的，就算是，那又怎么了？谁让你把牛奶摆外头不收进去，就拿了你能怎么地！就拿就拿，你丢了你活该！呸！” 砰！ 说完何金燕就把门板重重关上了。 再拍也不开了。 宋蕊看见许春英在主屋门口看着，扬声喊道：“妈，你听见了吧？你管不管？” 许春英一颗心本就是歪的。 一想到何金燕拿了牛奶也是给她大孙子喝，她都恨不得亲自偷了送去，哪还能说一句不对。 只是不知道怎么的，这老三媳妇是越来越厉害了。 不就是两瓶牛奶吗？有什么好闹的？ “我是听见了，但你嫂子不是说了吗？不是她拿的，一家人何必这么吵吵嚷嚷，就算是能怎的？你就缺那两瓶？几个钱的东西啊，做人得大度点不知道吗？” 宋蕊生生被她们的厚颜无耻气笑了，“行，妈，确实不值两个钱，那你把钱补给我吧。” “凭什么让我补？我不补！我没喝我凭什么拿钱？” “我和楠楠也没喝，我俩凭什么付钱？你个老太太再歪心斜舌？就不怕吃饭咯了牙！” 听见许春英也向着她，何金燕换了衣服带孩子，大摇大摆的就出了门。 母子三人都是一脸得意，好像偷了牛奶就是占了多大的便宜。 宋蕊看他们都是这个德行，反倒不气了。 她双手叉腰，“别人的牛奶可不是那么好喝的，偷人牛奶，就不怕烂穿肚肠？” 何金燕只当她是无可奈何的凶话，只嗤笑了声就扬长而去。 他们娘仨走了，许春英还想磕打她几句，宋蕊翻了个白眼就回屋了。 没有牛奶，她干脆带楠楠出去吃，顺带去趟奶站补两个玻璃瓶的钱。 从奶站出来，她又去上了画画课。 回来的时候，宋蕊拐去了药店。 当晚，凌野没回来，她带着孩子早早睡觉。 醒来时，天还没亮。 宋蕊悄悄起身，在外屋门后躲着。 送牛奶的人是骑自行车来的。 放了两瓶鲜奶，那人又踩着黑走远了。 宋蕊悄悄推门出去，把牛奶拿回来，加了两包泻药又放了回去。 那可是她装作一个星期没方便，买来的强力泻药。 那老大夫当时可是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好用的。 第20章 凌小军拉裤子上啦！ 这天正好是星期一，孩子大人们起的都早。 宋蕊在门口没等多一会儿，就听见东厢房的门响了。 透过玻璃，宋蕊看见何金燕蹑手蹑脚的走到了他们门前。 像取自己家东西似的，她熟练的从牛奶箱里掏出牛奶，又蹑手蹑脚的走了回去。 宋蕊放了心，回屋睡了个回笼觉。 醒来时，天己大亮。 宋蕊今天没有课，吃了早饭，就带楠楠出门逛街去了。 最近这几日天冷的冻人，她给自己和楠楠买了厚厚的毛线帽子和围脖。 想到之后还得让凌野帮忙，宋蕊想了想，还是决定给他也买点什么。 只是凌野那家伙向来对帽子和围脖都很抗拒，好像天生不怕冷似的，宋蕊就给他带了双皮手套。 回了家，时间还早，刚刚中午。 宋蕊一边烧火做午饭，一边在灶坑边教楠楠识字。 楠楠生日大，过了年就正月十六就五岁了。 上辈子楠楠是六岁那年秋天才上的学。 虽然现在幼儿园己经有了，家里但凡有些条件的，都把孩子往幼儿园送。 但楠楠还是去读的学前班，就在机械厂小学。 机械厂后来开不出工资，就开始想各种办法抵，学生学费也是其中之一。 有不花钱的，许春英又怎么可能舍出钱送楠楠去幼儿园。 两年学前班后，又在那继续上的小学。 后来宋蕊才听说，因为厂区开不出老师们的工资，老师们都消极怠工，课堂上根本不教什么东西。 为了怕家长们知道，还特意叮嘱孩子们回来不能说。 宋蕊这才知道，楠楠这三年学上的，都不如她自己在家教的多。 可是那时凌野己经入狱，她带着两个孩子就己经足够手忙脚乱，捉襟见肘，凌家不愿帮忙，她根本没有余钱给楠楠转学。 等她终于腾出手挣够钱，楠楠己经四年级了。 转到正经的好学校时，楠楠己经落下别的孩子许多。 她学起来吃力，听课也总是听不懂，没少被同学笑话。 后面那些年，她花了很多力气才追上。 可地基没打好，影响太深远了。 看着她照比其他孩子付出多倍努力才能不被落下，宋蕊的心里极其不是滋味。 而凌小军和凌小丹却一早就转去了实验小学。 何金燕说凌小军是凌家唯一的孙子，光耀门楣还得指着他，他当然得去好学校。 至于凌小丹，那是去照顾弟弟的，两个孩子在一起不容易被欺负。 她怎么说都有理，可凭借凌建国和凌峰的工资，他们不可能给的钱择校费。 过去都翻了篇，算不清的糊涂账。 如今能重来，宋蕊不光要送楠楠去幼儿园，还要送她去最好的双语幼儿园。 上辈子的楠楠想有一双翱翔于天的翅膀，是她这个当妈的不称职，没能托举她。 这次她会尽全力，只要她想。 学前班六岁上可以，但双语幼儿园，过了年的楠楠就己经晚了些了。 宋蕊干脆在家先教着她，也好通过入园考试。 刚教了几个拼音，锅里的米饭还没焖好，就听见大门外传来阵阵哭声。 屋里烧着炕，门也大开着。 宋蕊往外一看，正好看见凌小军咧着嘴跨过大门槛。 他没穿校服，而是一身平常衣服，两手捂在后屁股不敢松，哭的稀里哗啦。 凌小军身后，还有抹着泪的凌小丹，再后面，跟着气的脸色铁青的何金燕。 随着母子三人走近，一股恶臭就冲了过来。 宋蕊一愣，明白怎么回事，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她就说了，偷来的牛奶不是那么好喝的。 听见她笑，何金燕就像要爆炸的火药桶找到了目标似的。 她快走几步带着恶臭冲过来，把凌小军换下来装在塑料袋里的脏裤子扔了过来。 裤子落在地上，像臭气蛋一样威力巨大。 宋蕊拿烧火棍挑着，直接扔到了大门外。 外面听见哭声正想看看怎么回事的左邻右舍，被臭了个正着。 退后几步，捏着鼻子一看，不知谁先喊了一声。 “诶呀我的妈啊！凌小军拉裤子啦！凌小军在学校拉裤子上了！！！” “什么？拉裤子上了？我的天啊，真是啊！臭死了！” “凌小军都多大了，怎么还拉裤子……” “别说了别说了，小点声……” 反应过来凌家人还在院里，这么说不太好，几人纷纷住了声。 可是己经晚了，这几句己经随着臭风，吹进了院子。 凌小军本来就哭的收不住，这一听，更是嗷的一声嚎的震天响。 凌小丹也抹着泪埋头冲进了屋，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许春英听见声，也从屋里出来，看见凌小军哭成那样，心疼的不行。 骂着让何金燕去捡裤子。 怎么还当好东西似的展览到大街上了。 何金燕气的头顶都要冒烟了，可还是灰溜溜的把那脏裤子捡了回来。 今天吃了早饭后，她肚子也偶尔抽抽拉拉的疼。 也陆陆续续的上了几次茅厕。 她以为自己是找了凉，根本没当回事，直到接到学校打到街口小卖部的电话。 她这才赶紧把两个孩子接了回来。 在学校和在路上，他们三个己经受了不少指点，没想到如今这人都丢到家里来了。 何金燕再看宋蕊，一双眼吊的老高，就跟看仇人似的。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宋蕊无辜摊手:“什么是不是我？我可不知道。” “就是你！你昨天说牛奶不是那么好喝的，你说喝了牛奶肠穿肚烂！是不是你往牛奶里下药了！” 宋蕊哇了声，“那你这是承认，你偷了我们娘俩的牛奶了？” “你、你……” “我什么啊？也真是奇了怪了，什么年头偷东西的还能这么理直气壮了？” 第21章 嫂子打弟媳啦！ “你个黑了心肝的。”许春英一边搂着大孙子心疼一边骂道:“就算是喝了你的牛奶，你也不至于下药啊！这孩子好歹叫你一声婶婶，你心怎么这么狠啊！” “老太太这话可真是冤枉人，我们娘俩的牛奶被人偷了，怎么我们还有了？有能耐别偷啊，偷了一次还偷第二次，可能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吧。” 何金燕都要气疯了，“我就拿了怎么了？你家就一个贱丫头还喝牛奶！我就拿！谁让你没能耐生不出带把的！你家的就活该都给我儿子！” 宋蕊不气不恼，惊呼了声，“诶呀，那我屋里还有点耗子药，是不是也是你儿子的？你就不怕下次偷去掺了耗子药的？” “你敢！我打死你！” 何金燕仗着自己身形比宋蕊壮，直接就扑了过去。 今天凌野不在家，她就打了能怎么的？ 就不信等凌野回来，他能动手打她这个嫂子！ 宋蕊看何金燕要动手，回身就把大价钱买的结实锅铲拿到了手里。 何金燕刚到近前，她挥圆了胳膊就抽了上去。 一边抽她一边大喊:“打人啦打人啦！当嫂子的打弟媳了！救命啊！” 外面听着声的还以为她真挨打了，扒着墙头一看，顿时笑出了声。 这哪是嫂子打弟媳，这是弟媳把嫂子当黄瓜拍呢。 宋蕊心里装着上辈子攒的气呢，这时候不撒什么时候撒？ 难道还等她和凌野离婚了再撒嘛？ 这回还是何金燕先动的手，她占着理呢，不打白不打。 何金燕没想到宋蕊现在这么泼辣，那一铲子一铲子，拍的她身上火辣辣的。 挨了几下后忍不住掉头就跑。 她想也找个家伙事。 但宋蕊直接撵着她打。 战况激烈，吓得凌小军都不哭了，缩在许春英怀里瑟瑟发抖。 许春英急得直拍大腿，恨不得自己也年轻二十岁上去帮何金燕。 但现在这把老骨头……她不敢。 她看宋蕊那不管不顾的架势，容易连她一起打。 凌野回来，离老远看见家门口围了那么多人，就知道应该是出事了。 他快走了几步，离近就听见了院里宋蕊的叫嚷声:“打人了！嫂子打弟媳妇啦！一家子欺负我们娘俩啊！我们不活啦！” 凌野听清楚，脸色一瞬间黑的像锅底一样。 他抬起长腿，卯足了力气一脚就踹在了大门上。 那木门本是从里面插着的，被他这一脚直接把门栓踹断。 大踏步走进去，凌野就看见他那个嘴里喊着不活了的小媳妇，正拎着锅铲追着嫂子满院子跑。 吓得他一百多斤的侄子缩成一团，活像个呆头鹅。 何金燕被她追的头发都乱了，稍稍慢上一步，一铲子就拍在了她屁股上，拍的她一蹦，嗓子里嗷的一声。 宋蕊还算有分寸，没照着脑袋打，多打在肉厚的地方。 凌野见了，砰砰乱跳的心脏反而平复了，人也不急了。 看院外的左邻右舍都围着看，凌野回头，把大门重新关上。 “行了，闹什么闹？” 闹？ 何金燕简直想哭出声。 见过谁家是拎着铲子闹的？ “你个偏心眼的小叔子！这是闹吗？你媳妇打我你看不见啊！” 宋蕊停下脚，一边叉着腰喘粗气一边道:“偏心怎么了？我是他媳妇他凭什么不偏心我！妈还偏心你呢，我说什么了？” 她跑的都冒了汗，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双手叉腰的模样，活像个小辣椒成精。 凌野看了几眼，心里又有点痒痒了。 只是面上，他依旧黑着脸。 “都行了，都少说两句，有什么好闹的？到底发生什么了？” 许春英这时赶紧扒着凌小军的耳朵说了几句。 宋蕊三言两句把他们偷牛奶的事说了后，凌小军小跑几步，扯住了凌野的袖子。 “叔叔，妈妈都是给我拿的，我也想喝牛奶，为啥楠楠妹妹有牛奶，我就没有牛奶，是叔叔你不喜欢我吗？” 宋蕊听了这话，眼睛一瞪就看向了许春英。 不用想，绝对是她教的。 凌野的脾性算是被她这个当妈的摸透了。 他就是吃软不吃硬。 偷他的，他肯定不乐意。 但如果来软的，以他那个大方极了的性子，绝对会给凌小军和凌小丹也天天订牛奶喝。 他们想的倒是美。 上辈子凌野进去，她们日子难过。 受了凌野那么多好处的一大家子，没一个人愿意帮一把手。 凌野和她离婚后，更是立马把她们撵了出去。 现在还想来占便宜？没门！ 就算她和凌野日后会离婚，凌野的钱，也只该花在楠楠身上！ 眼看着凌野眉头松动蹲下了身，宋蕊赶紧打断。 “凌野，我觉得我们应该谈一谈。” 她难得的一脸严肃，严肃的凌野心口发凉。 他摸了摸凌小军的脑袋，没再说什么，而是跟上了宋蕊的脚步。 回了屋，楠楠正扒着窗户看呢。 看宋蕊进来，楠楠颠颠跑过来，翻开她的手看她伤了没有。 宋蕊把楠楠抱在怀里，对凌野开诚布公的说道:“楠楠过了年得上幼儿园了，最好的双语幼儿园，一个月六百，刨出去寒暑假，一年上十个月，学费六千块。” 凌野一愣，“这么贵？” “这是最好的，如果你想让楠楠上差一些的……” “不，就最好的，钱我有。” 宋蕊吃惊的看了他一眼，心里明白了，他手里的存款可不少。 那她干脆继续加码，“你女儿还想学小提琴，我打听了，好的老师一节课六十元，就算一个月十节，再加上买小提琴的费用，一年应该需要八千块。” 凌野听了眉毛一挑，有些怀疑她是故意的。 他低头看楠楠，“楠楠，你真想学小提琴吗？” 楠楠点头。 虽然她还不知道小提琴是什么，但妈妈说她想学，那她肯定是想学的。 凌野无奈的看了眼这对母女，“好，学，我下个月争取多跑两趟货，把钱都挣出来。” 宋蕊看难不倒他，干脆继续道:“还有房子。” “房子？” “现在不是能买商品房吗？我想买一套，落楠楠的名字。” 凌野这次直接被气笑了。 “你不想我给他们家订牛奶就直说，再说一会，你就差要上天买火箭了。” 宋蕊脸一红，即使被看穿也理直气壮。 “不想你给他们买牛奶是真的，想买房子也是真的。” 凌野没答应，“这不有房子住吗？住着也挺好的，离爸妈近，有事他们还能搭把手，不然我一走十几天不放心，反正我不同意。” 不提起他爸妈还好，一提起，宋蕊也生气了。 “他们是搭把手还是添把乱你说的清楚吗？你不买算了，等我挣了钱，我给楠楠买，到时候你就继续在这住着吧！” 宋蕊说完，抱着孩子起身就走。 她一走，原本就搁在炕上的塑料袋就露了出来。 凌野打开一来，是一双里面夹毛的皮手套。 他试着戴了戴，正正好好。 细密柔软的羊毛贴在皮肤上，很快就暖热了手掌。 那热气像铁锅里的水雾一样，把一颗心蒸的热热乎乎。 他突然就有些后悔，刚才拒绝的那么果断干脆了。 第22章 给狗买的 另一头，宋蕊抱着孩子走出老远，也在街口停下来脚步。 冷风一吹，理智回笼，宋蕊忽然就没那么生气了。 凌野这人就是这样。 自己的东西，他是能凑合就凑合，从不张楞着给自己买些什么，对生活品质基本没什么要求。 如果不是仗着身材好长得俊，他不一定穿的多难看呢。 一双手冻得发干发红也不知道买双手套。 他对自己这样，但对女儿是真的舍得。 双语幼儿园，学小提琴。 她本来只是试探着提一提，没想到他眼睛都不眨的答应。 买房子这事，如今本就不流行。 现在主流还是单位分房子，就算不分，租公房一个月也就十几块钱。 很少有人舍得拿出几万块钱买商品房。 突然让他拿那么多钱买房改善生活条件，他不同意，宋蕊也能理解，也是她太着急了。 可理解归理解，房子必须得买。 总比他拿出去贴补别人强。 宋蕊想到这，转身又拐了回去。 她还不走了呢。 她推门进屋，正好和准备出去找她的凌野撞到了一块。 两人刚吵了几句，都有些尴尬。 宋蕊问道:“你干什么去？” 凌野不好意思说是去追她，道:“没什么，看看外面冷不冷。” 宋蕊无语，刚从外面回来，冷不冷不知道？ “你呢，怎么回来了？” 宋蕊瞪了他一眼，“忘带帽子了，不行吗？” 凌野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干脆岔开话题，“手套给我买的？很合适。” “不是给你买的，给狗买的。” 凌野:…… 挨了骂，他不光不气，反而笑了。 说真的，今天的宋蕊和他第一次见的宋蕊更贴近。 以前，他还当人结了婚就改性子呢。 原来是小花豹没露牙，全是装相。 看他挨了骂反而笑的虎牙都露出来了，宋蕊眼里也染上了笑意。 凌野就坡下驴，“饿了。” 宋蕊把孩子往他怀里一放，“知道了，等着。” 饭己经熟了，宋蕊又炒了两个小菜， 炒菜的间隙，宋蕊看凌野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他手里拿着两个空的牛奶玻璃瓶放在了牛奶箱里，又给牛奶箱上了把锁。 “钥匙送奶的小陈一把你一把，别弄丢了。” 宋蕊看着晶晶亮的钥匙，像看见了一颗宝石。 吃了饭，宋蕊看凌野没有出去的打算，把这两天自己新画的画给他看。 凌野对她自己挣钱这事还是不高兴且不看好。 但怕再没饭吃，只好嗯了一声，“比之前那条虫子是好了点。” 至少这次的虫子没长翅膀。 看他算是承认了她的进步，宋蕊笑着靠近他道:“既然这样，我有个事想找你帮忙。” 凌野斜眼看她，等着她说。 “我想去一趟义县，你跑车顺路吗？把我带过去？” 凌野:“义县小商品城？你怎么知道那地方？” 宋蕊嗤了一声，“小看人，我学画画的地方有免费的报纸可以看，我知道的可多了。” 看报纸当然是她的托词。 说不清是上辈子还是一场大梦的经历，给了她太多信息。 只是她不能说实情，而现在获取消息的渠道最多的还是报纸。 凌野没怀疑什么，说道:“你知道义县，那你知道去那有多远吗？” “开车三西天？” 毕竟现在还没有高速公路，有些地方路况不好还需要绕行。 凌野:“知道你还去，你当是隔壁县城说去一趟就去一趟？” 宋蕊看他不愿意，又挺直腰板坐远了，“多远我也要去，你不顺路我就坐火车去，因为这点路程就打退堂鼓，那我还做什么生意？” “非得去，非得做生意不可？” “对，非做生意不可！” 宋蕊一双眼认真又坚定，她就是要自己挣钱，挣很多钱。 她就是要把自己和楠楠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她输过一次了。 她赌不起了。 凌野有些恼火，恼火的想发脾气。 明明日子过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非得折腾起来了。 他挣得够多，也愿意都给她们娘俩花。 宋蕊如今也改了贴补娘家的毛病。 到底是有什么大事，迫使着她一定要自己挣钱？ 面对宋蕊的改变，他总有一种不安感。 可他最近也己经领教了宋蕊的决心。 他怕他不答应，转身她就带着孩子去了火车站。 至少他带着去，安全上还能有些保障。 两人对坐而立，沉默了许久。 最后凌野还是退了一步。 “行，我带你们去，但是你得等我一阵，算算时间，车己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这批货还有些麻烦，需要另外找销路，等都出了货，我就带你去义县。” 宋蕊喜出望外，听他说销路有麻烦，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按凌野的性子，生意上的事他是不乐意说给宋蕊听的。 但如今宋蕊闹着要做生意，他也想让宋蕊知道做生意的难处。 “咱们奉城有个梁老大，你知道吗？” 宋蕊一听这名字，愣了一下。 陈旧的记忆中，她对这个人确实有印象。 在严打前，很多地方的市场经济并不和谐公平。 当做生意和黑恶势力挂钩，垄断不过是稀松平常。 梁老大就是其中一个。 他劣迹斑斑，臭名昭著，最后在几年后被抓。 算算时间，就是凌野被抓后的第二年。 第23章 梁老大和陈二亮 他在和梁老大做生意？ 记忆中代表一个混乱时代而落幕的恶徒，居然和身边人有这样的联系。 宋蕊之前还纳闷，凌野既然是做正经营生的，两年半后，又怎么会因为打架伤人而入狱。 如果是因为梁老大，那就说得通了。 “这次的生意不顺利，就是因为他？” “嗯，从南边往这面拉货的人不少，但出货却得他点头，小来小去的他不管，像我们这种专门运尖货的，他盯得死死的，他本事不小，胃口更是越来越大。” “以前给的多，我们剩的还能多点，这次压价却压的非常狠。” 宋蕊：“之前都还好，这次怎么会突然压货？” 凌野犹豫了一下，最后问道：“你、还记得陈二亮吗？” 宋蕊心上一震，记得，她当然记得了。 这个陈二亮，是她娘家那边东阳县的人，也是在她十八岁那年，差点把她强掳走的那个流氓。 这事她在和凌野议亲的时候就托人告诉了他。 怕他日后从别人嘴里听见，添油加醋的再误会她不清白，心里留下疙瘩。 当时凌野只托人回了一个字。 嗯。 如果没有陈二亮那档子事，她也不至于被娘家骗了这么多年。 宋宝河断腿后，陈二亮就此消失，宋宝河说他是被打跑了，不敢再回来。 她信以为真，直到很久很久，直到她错了半生后。 她才亲眼看见陈二亮和宋宝河勾肩搭背。 假的，都是假的。 她本就积劳成疾，那一幕直接气的她一病不起，最后在病床前，听宋宝河说起当年的真相。 那陈二亮，根本就是被他无意引来的。 但陈二亮为什么从东阳县离开，她却是不知道的。 她更不知道，陈二亮现在居然在奉城。 “这事……和他也有关系？” 凌野看她脸色难看，没敢说太多，只是道：“嗯，前几年因为点事，我和他结了仇，之前闹得挺大的，他记恨我到现在。” 宋蕊：“是他和梁老大联合到了一起？” “梁老大是无利不起早，陈二亮是故意针对，他打听到我这次的货是什么，特意进了批差不多的，价格却压低了两成，他想让我的货出不去。” 宋蕊:“那梁老大那头怎么说？” 凌野:“他让我把价格压到比陈二亮还低，那个老瘪犊子，恨不得我们为了斗气赔钱做买卖，好都便宜了他。” 宋蕊大致理清了，“按你的性子，你一定是没答应了？” 凌野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道:“说的好像你多了解我一样。” “我不光知道这次的生意你不和梁老大做，我还知道以后你也要自找销路，怎么样？算不算了解你？” 宋蕊促狭的挤了挤眼，凌野忍不住笑了。 “算你说的对，只是本地的销路大多被垄断，那些分销的老板被他威胁着，根本不敢拿旁人的货。就算我现在自己拿钱开一家卖场，也会被梁老大捣乱，所以我准备拉着货，去趟黑省。” “有认识的？” “没有，碰碰运气吧。” 宋蕊想了想，忽然抬头道:“那不如就再往北走。” “黑省再往北？你是说……” “苏国！” “苏国！” 两人异口同声，同时说到。 九零年，苏国还没解体，俄国还没成立。 特殊时期造就特殊的局势，苏国境内重工业发达，轻工业却极为匮乏。 食品，衣物……等等等等，进了苏国境界价值就翻了几番。 九零年往后的几年间，不少人靠着这个挣了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宋蕊没那么大的野心，只是觉得和苏国人做生意，都比和那个梁老大做生意靠谱。 如果凌野能尽量脱离上辈子的轨道，是不是就能远离上辈子的牢狱之灾？ 宋蕊坐在凳子上，隔着桌子看另一头的凌野。 他头发短短的，没学流行留一脑袋的半长发。 也没学人穿喇叭裤，穿花衬衫。 他只是穿着个皮夹克静静坐着，就带着旧日的记忆扑面而来。 太阳打在他眉骨上，深邃的眼窝落下阴影，鼻梁上却落下金光。 他有血有肉有热气的坐在她旁边，她不想他被抓进去，不想他再被命运裹挟，蹉跎半生。 “试试，你也觉得苏国可行的对吧，不然不会立马想起。” 凌野正色，“这也是你从报纸上看的？” “嗯。” 沉吟了半晌，他点了点头，“那就去试试，反正也是往北走，费不了什么劲。” 他不是听不进去话的人。 意识到这一点，宋蕊刚刚还发沉的心，就突然松快了些。 她笑的欢快，“那我这就去给你准备厚衣服。” 凌野被她一笑有些晃了眼，回过神，人己经把孩子交给他，自己出了门。 他手指无意识的搓磨了几下，最后也跟着笑了。 这种两口子坐在一起商量事的感觉，好像也还不赖。 宋蕊出了门，到商场和凌野买了全套的帽子围巾皮大衣，再加最厚的保暖衣和大棉鞋。 平时在奉城不戴就不戴了，到了苏国还不戴，那是想被冻掉耳朵！ 到了晚上，宋蕊拎着大包小包的回来了。 不出意外，凌野和楠楠俩都眼巴巴的等她投喂呢。 宋蕊又想瞪人了，但碍于人家马上就要远行，还是收回了眼风。 好在他们爷俩都不是挑食的人。 宋蕊煮了面，又熬了锅肉酱，吃的连大带小都极为满意。 肉酱宋蕊专门盛出一小碗给楠楠，剩下的被她放了许多干辣椒碎，炒的红彤彤的。 香辣香辣的味道裹着面条，让人欲罢不能。 凌野口味重，也爱吃辣，吃了面条指着那辣酱道:“我去北边前给我多做点装着，怕到了那边吃不惯。” 宋蕊一口答应。 他去北边挣的钱，大多都得花在闺女身上，她替他准备这些也不屈。 她这一天又是打人又是逛街又是做饭，再加回忆起过去许多记忆，早就累的不轻。 吃完饭洗漱完，她钻进被窝就人事不知了。 黑暗中，又有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半天睡不着觉。 一觉睡醒，问清楚货车大概回来的日期后，宋蕊就开始准备做肉酱了。 她知道同行的还有凌野的两个朋友，就干脆去菜市场，割了十斤肉回来。 这次她比昨晚准备的更充分，先是熬料油，再用蒜末、辣椒碎和花生碎去炒。 没一会功夫，香气就飘出了老远。 凌野出了趟门，回来带了许多玻璃瓶子。 宋蕊一瓶一瓶的分装好，红彤彤油汪汪，透着玻璃馋人的很。 凌野一想到还要分给胖五和瘦彪，有点想让他们给他磕一个。 第24章 宋宝河来了 下午，街口小卖店的姜姨来找，有凌野的电话。 凌野去接了电话，却始终不见回来。 宋蕊本来还想着问问是不是货车提前回来了，没想到一直没等到人回来。 她去小卖店问，守店的姜姨说凌野接了电话急匆匆的就走了。 宋蕊有些忐忑，不知道是出了事，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如果是以前还好，可如今刚知道了梁老大和陈二亮的事，宋蕊越想心里越不安。 偏偏凌野还连个传呼机都没买，想问问都找不着人。 她心神不宁的靠在炕头，一边教楠楠认字一边胡乱的想着。 直到天黑，凌野从外面回来了。 他看起来心情还不错，进屋看娘俩都在，问道:“这么暗，怎么不开灯啊？” 宋蕊心里火大，闷着声没说话。 凌野拉了灯绳，屋里灯光亮起，才看见宋蕊正瞪着他，眼里像有两簇小火苗似的， “……怎么了？” 宋蕊继续瞪着，“你干什么去了？” “哦，不是说要去苏国吗？我找人打听打听情况，刚才一个朋友给我回电话，说他去年去过那面，我就去找他聊了聊。” “就这事？” 凌野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这事啊。” 看他这个样子，宋蕊心里头的火气腾的一下就烧起来了。 她在这胡思乱想一下午，结果人家根本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 她下了地，转身就去了外屋，走两步又气不过，回来对着凌野脚腕就是一脚。 结果凌野身子晃都没晃，反而她拖鞋里的脚趾头杵了一下，疼的她眼眶都红了。 凌野倒是没在意这一脚。 他就是有些不明白，宋蕊怎么生了这么大的气。 明天他就要提前出发和瘦彪两人汇合，本来还想着今天早点回来，在媳妇炕上好好跪一跪。 但这一看，他又跪不上了。 如他所说，宋蕊一晚上没理他。 第二天起早，他把预备好的厚衣服装进了行李袋。 出门前他一眼又一眼的看宋蕊，总觉得这么走了心里不舒坦。 但宋蕊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凌野心里也来了气，觉得这女人麻烦起来是真麻烦。 直到他拎着行李走出房门。 宋蕊追在后面，推开门露出个脑袋说道:“到那边小心点，那边乱。” 凌野终于舒坦了。 还行，还知道叮嘱他一句。 他回过头还想多说两句，门板又砰的一声关上，像从来没打开过。 面对宋蕊，凌野是有脾气也发不出，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走了。 凌野最近几乎天天在家，这一走，宋蕊还有点不习惯了。 可一想到现在的房价和以后的房价，又觉得凌野就应该赶紧走。 在说不清是梦还是事实的上辈子，她的记忆告诉她，挣钱最好的机会就在这十年间。 如果不能多挣出些家业，以后只会越来越艰难。 凌野走了，宋蕊想着收拾收拾，掀起枕头却看见了一叠钱。 数了数，又是一千块。 “哇，好多钱啊，妈妈，你的枕头会生钱吗？” 宋蕊好笑的捏了捏她的脸蛋，“什么枕头生钱，是你那个气人爹啊。”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过来的，她都不知道。 宋蕊把钱收起，看时间不早了，赶紧去上素描课。 中午饭在外面解决，下午她带着楠楠去看了幼儿园。 除了她之前和凌野提到的双语幼儿园，宋蕊还找了两家备选。 都是她记忆中经营了许多年且口碑一直很好的。 趁着现在小朋友都还没放寒假，宋蕊也想多了解了解上课的情况。 惠佳双语幼儿园开业时间不长，收费却又最贵，园里的学生是最少的。 学生少，园区却不小，老师也照比其他幼儿园多些。 除了有专门的音乐老师和阅读老师负责培养孩子的兴趣爱好，还有外教专门教外语，这点宋蕊很满意。 除了惠佳双语，其他两个幼儿园也还不错，学生多一些，热闹一些，各自有各自的优点。 宋蕊犹豫，想着要从小培养楠楠的独立思维，就也问了问她的意见。 楠楠一开始还不说，看宋蕊是真的想听她的想法，歪着脑袋想了想后，果断的回答道:“那我想去最大的那个。” “惠佳？为什么？” “因为那里的小朋友看起来最快乐！而且……” “而且什么？” “嘿嘿嘿，而且校服好看！” 楠楠说着，龇着小牙就笑了。 “小鬼头，这么小就知道臭美了。” 宋蕊无奈的笑了笑，在心里敲定，就去惠佳了。 娘俩没再问出门的那位，直接敲定了幼儿园。 回了家，宋蕊离老远就看见门口蹲了个人。 走近看清后，宋蕊只觉得身上的血都涌进了脑袋里。 宋宝河，他居然来了。 过往的画面像晴天突然落下的冰雹，劈头盖脸的打在了头上。 本来己经褪了色的记忆，在这一刻突然像死而复生的臭鱼。 他是怎么坑蒙拐骗，利用她的愧疚一次次要钱，榨干她的骨髓，喝干她的血。 他是怎么为了自己的利益，骗楠楠放弃学业，害她伤心远走。 他又是怎么在她知道真相后，口出恶言，生生把她气到断气。 宋蕊记得，全部记得。 仇恨和不甘几乎要将她埋葬。 直到楠楠察觉出她的异常，摇了摇她冰凉的手。 楠楠的小手稚嫩、柔软、温热。 没有因为替她料理家事，小小年纪就磨出薄茧。 宋蕊的思绪也被她拉了回来，理智回笼。 是啊，她回来了。 什么都来得及。 照顾好女儿来得及，报仇也来得及。 同样看见了她的宋宝河搓了搓手，走了过来。 他们宋家的三个孩子长得都好。 她二妹妹离开的早，这么多年和家里从不联系，宋蕊己经快忘了她的模样。 宋宝河的样子，她却铭心刻骨。 他比她小三岁，今年刚二十一，面上还带着没褪去的稚嫩。 大眼睛，双眼皮，笑起来还有对酒窝，他坏事做了不少，可模样上，却乖巧俊秀，眼神也清澈。 从小，他就用这样一双眼看着她和二妹，似期盼似祈求，还带着弟弟对姐姐的讨好。 再加上他向来嘴甜会来事，她和二妹都很少拒绝他的请求。 只是小时候，再大的请求不过是两颗糖果，一件衣服。 她们让就让了，自家人，不用事事争个短长。 可谁又能想到，随着年龄的增长，那两颗糖一件衣服，慢慢就成了填不满的无底洞。 恨不得把她一身血肉骨头都填里才算好。 第25章 二妹的信 此时，宋宝河又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 清澈的，如同稚童般的眸子。 可宋蕊如今，却从中看见了张着深渊巨口的恶魔。 “姐，你可算回来了，我都等你半天了，你们娘俩这是干什么去了？” 他一张嘴，亲亲热热，似乎只是来做客，压根就忘了之前要钱没给的事。 宋蕊心里一片冰冷，面上也没个笑模样，直接开门见山:“爸妈回去都告诉你了吧，你姐夫带爸去医院看了，他什么毛病都没有，你们父子俩去工地也好，去砍树也好，不管怎么，我也是没有钱再给你了。” “姐……” 宋宝河怔愣的站在原地，有些措手不及。 他没想到宋蕊这么直接。 本来按他的打算，他应该先跟她进屋，一起做做饭，或者陪着楠楠玩一会。 在不经意间的提起几件小时候的趣事，再说到自己的腿伤，最后才能说到要钱结婚的事。 她一口答应就算，不答应他再以退为进，说不结婚，光棍一辈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按照这个计划一整套下来，以他的对他大姐的了解，绝对能让她又心疼又愧疚。 到时候一定会有多少钱就拿多少钱。 可是……他大姐怎么就转了性子，变得这么讨厌了？ “大姐，我都冻了一天了，你不让我进屋喝口水啊。” 宋蕊冷笑了声，“你不是找准机会来的吗？怎么还会冻一天，你姐夫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到了，别跟我说这只是巧合。” 听她提起凌野，宋宝河的表情极为不自然。 “我、我不知道姐夫不在。” 宋蕊抛开他往院里走，“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天快黑了，你赶快回去吧。” “姐……” 宋宝河拉长声调，委委屈屈的叫她，“姐，我都想我外甥女了，你总得让我陪我外甥女待一会吧。” 宋蕊看了眼他空空如也的两手，“想她了我也没见你带点东西给她，楠楠过了年就要五岁了，你给她买个一分钱的东西吗？” 宋宝河脚步一顿，沉着脸，用力的敲打自己的腿，“都怪我，怪我这个舅舅是个残废，没什么本事，连点东西都买不起。” 宋蕊看他又要拿这条腿做文章，干脆扭头道:“我听你姐夫说，陈二亮如今就在奉城呢，你的腿是他打断的，我怎么想也不能便宜了他，我带你去找他吧，他必须得补你医药费。” 说着，宋蕊就去拉宋宝河的胳膊，拽着他就要拦车。 “姐、姐……！” 这下，宋宝河是真的慌了，两声叫着。 “姐快放开我，我不去……姐！” 他像大过年被勒了脖子的鸡，死命的挣，好不容易挣开了，抬头就见宋蕊一双眸子正冷冰冰的看着他。 那是他从没在他大姐脸上看见过的表情。 这一刻，他甚至怀疑他姐知道了什么。 “姐……” 他心虚的不敢再看她的眼睛，低头道:“姐，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确实是想来跟你借点钱，刘佳她、她怀孕了，这婚礼不结真的不行啊，肚子不等人的。” “她家里说，如果我不能赶紧凑够彩礼钱，他们就让刘佳打了孩子，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姐，你总不能忍心看着你没出生的小侄子，就这么没了吧？” 宋蕊几乎要笑出声来。 她那个侄子宋肖，确实出息。 从小学钢琴，学书法。 高考还考了个好学校，光宗耀祖。 可他却是踩着她女儿爬上去的。 她爸妈和宋宝河从她这剥夺去的资源，通通喂给了他。 最后宋宝河敢那么对她，不就是仗着自己儿子出息了，不用再指着她养活了吗？ 宋蕊还记得她病倒之后，宋肖曾去医院看她。 那时，他己经是一位大律师，名利双收。 宋蕊把他爸这些年做的事都告诉了他，虽不指望改变什么，但总想要一个公道或者一个劝慰。 可宋肖却义正辞严的告诉她，没有证据的事不能随口胡说，不然就是诽谤。 而且她这么多年的付出，也只是自愿的赠与，不能当成债务，更不能随便讨要。 他是那么大义凛然，言辞灼灼。 他用在大学学到的知识告诉她，她这样的行为是错的。 可他忘了，他的大学学费，是她拿的。 别说从那以后，宋蕊对这个侄子就全无感情可言。 就算是有，他们也道德绑架不到她的身上。 “宋宝河，你这话说的也太有意思了，你们两个爽的时候，也没问过我啊，怎么有了孩子就成了我的责任了？什么叫我舍不得？” “孩子的爸妈，孩子的姥姥姥爷，孩子的爷爷奶奶，你们六个人都是瞪眼珠干出气的？全靠我一个姑姑决定孩子的去留？” “说句不好听的，你当初脱裤子的时候，都不想着有孩子能不能生下来，现在你倒是来找我了，不好意思，这么大的事我管不了，你们自行决定吧。” 简而言之。 能生就生，生不了就打。 关她屁事。 宋宝河被她几句话骂的头脑发昏。 他后退两步，有些惊诧的上下打量了两遍。 他甚至怀疑，眼前这人不是他大姐。 可是如假包换，大姐还是那个大姐。 听她一口一个脱裤子的时候，一口一个没有钱。 宋宝河心里的火气翻腾，几乎要压制不住。 他咬着腮帮子的软肉，克制了情绪后，硬挤出一个笑。 “那我知道了，大姐，我明天就去刘佳家里，把这事解决了，他们家愿意把闺女嫁我就嫁，不愿意嫁就算了，我认命。” 宋蕊正惊讶他就这么放弃的时候，宋宝河又从兜里掏出一封信。 “我这倒是可以，只是二姐这信……” 二妹的信？ 宋蕊像被什么电了一下，有些不敢信。 上辈子，二妹宋花早早离家打工，她结婚都没回来。 婚后第二年，爸妈说收到了宋花的信，说她在外面把自己给嫁了。 宋蕊不放心，更不信一向老实的妹妹胆子这么大。 她不顾宋福和钱二梅的劝阻，要了二妹来信的地址，找凌野不在家的时候，坐半天火车赶了过去。 到了地方，却没见到人。 二妹闭门不见，只让她嫁的男人出来劝她回去。 还说什么不想认他们。 宋蕊知道，妹妹对于家里，对于偏心的爸妈，一直是有怨的。 她只是不能接受，妹妹把自己也怨了。 宋蕊挺着肚子向周围邻居打听，确认那户人家的新嫁娘，确实是个姓宋的年轻姑娘。 这下不信也得信了。 问清楚那户人家还算不错，宋蕊心灰意冷的回了奉城，此后再也没联系过她。 上辈子，在几年后她还去找过。 只是那里动了迁，人都搬走了。 她的二妹，如同一滴水落入大海，从离家后，再也没有消息。 而如今，宋宝河却说，她写来了一封信。 第26章 她会死的 丝丝凉意从无边无际的土地向上蔓延，似有触角一样缠绕着宋蕊的身体纠缠。 远处有风吹来，风声呜呜，似有女人的哭泣。 “把信给我。” 宋蕊接过轻飘飘的信纸，看清内容，却仿佛被重量压垮了脊背。 信中，二妹只说了一件事。 回家。 她想回家。 可是婆家看的紧，一分钱都不给她。 她没有钱买车票。 她想求家里人，求爸妈姐姐，给她点钱没车票。 她说，她被打的受不了了。 再待下去，她会死的。 宋蕊一颗心脏仿佛被攥紧。 攥紧她的，不止眼前的信。 还有前世今生。 上辈子妹妹始终没有消息，信都被他们拦下了是吗？ 那最后呢？ 妹妹是不是真的，在家人的放弃和对期盼的绝望中，死在了她不知道的地方？ 一个人，孤零零的，化为一把枯骨。 她是不是也以为，她这个从前和她最好的大姐，也放弃她、不管她了？ 巨大得悲伤把宋蕊冲击的几乎要站不稳。 抬起头，宋宝河依旧是一副无辜天真的模样。 他好似全不知情，置身之外。 宋蕊直接甩了个耳光过去。 “畜生！” 宋宝河的头被打的一偏，表情有片刻的扭曲。 随后又摆出委屈的神情，“大姐，我也不知道这事啊，这信都是爸收的，我也就看见这一封。” “爸不愿意寄钱给她，怕二姐真回来了，她婆家会追过来要彩礼钱。” “当时二姐婆家可是给了四千块呢。” “爸说，他没钱给这四千块，二姐就算天天挨打也不能回来，我这也是偷偷拿的信。” 四千块，又是四千块。 上辈子她前前后后，因为宋宝河结婚这事，就给了四千块。 如今她不给，他们就把二妹这事拿出来了？ 什么不知道，全是骗她的！ 宋蕊不管不顾的又是给了他两个耳光，“不知道，你个畜生，拿了人家四千块钱的时候你知不知道？花钱的时候你不知道？什么人家能舍得用四千块彩礼娶媳妇？你们事先就不清楚吗！还有、还有我去的滨城的那户人家，那是怎么回事？你说！” 宋宝河被挨了两巴掌，表情彻底控制不住了。 嘴上说着提前预备好的说辞，眼里的怨毒却像毒蛇吐出的信子。“大姐，我事先真不知道，我也是这次发现后问了爸，爸才说的，其实那户人家是咱们一个堂姐的婆家，爸提前去了信，花了十块钱让堂姐帮了个忙。” 宋福装病的事被拆穿，再也不能装出慈父的模样，干脆就把这些事都推到了他身上。 宋蕊死死盯着眼前的人，不是她瞧不起宋福，但这种损到家的主意，一定是宋宝河的功劳。 想到她挺着肚子坐了大半天火车去找人，却被一封信和十块钱掐断念想，只能失落而归，五脏六腑就像被油煎了似的。 但她现在没时间和他们算账。 她扯着他的脖领问道：“信封呢？为什么只有信纸？把信封给我！” 信封上有二妹的地址。 她要去找她，她要去把她带回来。 她怕晚了，就又是上辈子的结果。 宋宝河解气似的笑了，“没有信封，信纸都是我偷的，哪里有信封？除非爸愿意，不然你找不到信封的。” 想让宋福愿意，就是拿钱。 不管兜什么圈子，绕什么弯。 他们就是要钱。 宋蕊不可能给的。 看着他们一家子继续花着她的钱，那不如再气死她一回。 宋蕊知道信纸宋宝河应该不会带在身上，可为了确认也好，为了出气发泄也好，她都对着宋宝河动起手来。 他腿不是还没治好吗？ 她就对着他那条伤腿使劲。 砰的一声，宋宝河倒地，宋蕊摁着他撕扯。 楠楠害怕的哭出了声，下意识的就想回家求助。 推开虚掩的院门，就站在门边的许春英和何金燕暴露了出来。 两人一脸看热闹的兴奋表情，活像看见仇人遭殃的快意。 楠楠去拉许春英的衣角，哭道：“奶奶帮、帮妈妈救二姨！” 许春英像见了什么脏东西似的，赶紧后退一步不让楠楠碰到，撇了撇嘴道：“我可不帮，你妈不是厉害吗？她自己行。” “对啊，你妈多厉害啊，打的我身上现在还疼呢，你二姨估计也是个泼妇，有什么好救的，打死也活该。” 楠楠再小，也听出了她们话里的恶意。 她瘪了瘪嘴又要哭，但看妈妈还在战斗，她也转身找别人去了。 小卖部的姜姨从附近的路过，被她拉着手就拽了过来。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啥，但看宋蕊正在跟人撕扯，赶紧上前帮着把宋宝河摁的死死的。 怎么说宋蕊都是他们三字街的人，还能看着她有事不帮忙？ 有她帮，宋蕊腾出手挨个兜翻找，没有，什么都没有。 气不过，她照着宋宝河脸上连着又甩了五六个巴掌。 声音清脆，听的在场几人脸皮都跟着抽动。 宋宝河到这个时候还不忘了装。 当着外人面可怜兮兮的说道：“大姐，我真不知道，我就是来通风报信的，你打死我也没用啊！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也难受啊……” 现在看他这个样子，宋蕊就从心底里恶心。 “滚！赶紧给我滚！” 姜姨把手撒开，宋宝河站起身还想说什么。 但看宋蕊跃跃欲试的还想扇巴掌，赶紧一溜烟跑了。 宋蕊又气又累又伤心，宋宝河一走，她几乎脱了力。 姜姨看许春英和何金燕都没有帮把手的打算，瞪了两人一眼，把宋蕊扶回了厢房。 就没见过这样的婆婆和嫂子。 正常一家人舌头没有不碰牙的，但关起门来怎么吵，开了门都是一家人。 谁欺负自己家的，绝对不好使。 再看看她们。 看热闹看的比谁都来劲，手却是一点不伸的。 以前许春英总出去讲，说宋蕊多败家，多能贴补娘家，在婆家却奸懒馋滑，什么都不干。 还说他们凌家就是娶回来个需要上供的祖宗。 说他们一家子掏心掏肺的对她，她却只打自己的小算盘。 如今看来，许春英说的那些，可不一定都是真的。 第27章 孤坟和四方木 姜姨还得看店，很快就离开了。 宋蕊躺在炕上，楠楠就跪坐在旁边眼圈红红。 她缓过来，笑着拉了拉她的小手，“楠楠今天很棒哦。” 听她夸，楠楠更是嗷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妈妈，我害怕，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咱们一起去救二姨吧！” 宋蕊被她说的眼眶一酸，这才反应过来，其实自己心里，也是希望凌野在的。 嘴里再说着是她一个人的修行，真的出了事，她还是下意识希望凌野能在。 可宋蕊也知道，这不可能。 上辈子凌野没去苏国那边做生意，他也是十天半月的不回来。 更何况他现在这样。 这个家他只会回的更少。 她还是得靠自己。 宋蕊摒弃掉心头涌起的脆弱，打起精神坐了起来。 她对楠楠认真的道:“楠楠，我们人的身体可以享受安乐，可精神不能，习惯了依靠，我们就再也不能一个人了，爸爸妈妈再好，你的人生我们也照顾不到的地方，楠楠要记得，可以在伞下躲雨，却不能只会在伞下躲雨。” “就像今天，奶奶不理你，楠楠也找到了别的办法，所以即使爸爸不在，咱们母女也一定能救二姨出来。” “楠楠有勇气陪妈妈一起吗？” 楠楠眼泪还在眼眶打转，小手己经回握住了宋蕊。 “妈妈，我、我有勇气，我不哭了！我要和妈妈一起救二姨！” 一瞬间，她小小的身体好像都挺拔了一些，宋蕊看见了，她成长的具象化。 可其实需要成长的，又哪里只是她的女儿。 宋蕊恢复了些体力，就开始起身收拾行李。 收拾好，吃了晚饭，母女俩早早睡下。 这一晚上，宋蕊做了很多很多的梦。 有前世有今生，也有她记忆中未曾出现的画面。 那些画面分崩离析，最后缓缓拼凑，像一张旧照片一样出现在宋蕊的梦里。 那是一座坟。 一座小小的，长满了杂草的坟。 在看不见边际的荒漠中，孤零零的一座矮坟。 唯一的陪伴，就是坟边围着生长的，一簇一簇的野草。 这个画面太过于清晰和真实。 宋蕊在梦中甚至能感受到风沙吹脸的疼痛。 醒来后，那个画面也清晰的印在脑子里。 宋蕊连忙拿出纸笔，把那不知名的植物画了下来。 熬到天刚刚亮，宋蕊就抱着孩子出了门。 她本想去图书馆，找找关于这植物的信息。 她有预感，昨晚的梦不只是日有所思。 但一想到图书馆的书那么多，一本本找得找到什么时候，干脆，直接打车去了农业大学。 到了地方，宋蕊看见像老师的，拿些画册拉人胳膊就问。 问了两个都说不知道后，第三个人终于肯站下脚，认认真真的看了看图。 那是个戴着眼镜，穿浅色条纹衬衫，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年轻男人。 他看了看画，又看了看宋蕊，说道:“我好像真的见过你画里的植物，只是你问这个干什么？” 宋蕊把原因三言两句的说清楚，不好说自己只是做梦，只说是看见了照片。 那年轻男人听她说是救命的事，不敢耽搁，赶紧带着她往学校里走。 七拐八拐，他进了个办公室，再出来时，手里除了画册，还有一张照片。 宋蕊一看，正是她梦里的植物。 “这是四方木，是我国特有的孑（jie）遗单种属植物，因为历史悠久，也被称为植物界的活化石，咱们东北没有，多存在于蒙省。” “蒙省、蒙省。” 宋蕊念叨了两遍，在心里记下。 “这位老师，今天实在是太感谢你了，等我接了妹妹回来，一定带她来亲自谢你。” 郑文斌有些招架不住宋蕊的感谢，有些腼腆的摆了摆手。 “不用不用，赶紧去找人吧，只是蒙省大着呢，估计也不是件容易事。” 宋蕊心里己经有了主意。 和郑文斌告辞后，她打车到了邮局。 站在柜台边，宋蕊说自己的信丢了，想回信没有地址，需要邮局帮忙查询。 她提供了娘家东杨县榆林村的地址和宋福的名字。 又主动说了来信地址是蒙省。 柜台的大姐没多想，替她查询了往来信件。 在宋蕊一颗心七上八下，撕扯的几乎要跳出胸腔时，那大姐开了口，“我说，你这个小同志也够糊涂的，这两年，蒙省那面邮过来二十多封信，全都找不到了？” 两年，二十多封。 她一封都不知道。 宋蕊强扯着嘴角跟人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大姐，家里老人把我的信当废纸卖了，我这脑子也不好使，怎么也想不起来地址了，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那大姐打趣道：“诶呀，小事，也幸好你记得是蒙省，不然这天南海北的我可查不到。” 她扯了张纸，把邮寄的地址誊写下来递给宋蕊。 “这次可不能再丢了啊。” 薄薄的一张纸，重如千斤。 宋蕊认真接过，小心翼翼的揣进怀里，“不会了，这次不会再弄丢了。” 宋蕊出来的早，离开邮局也不过才中午。 她急忙去火车站买了票。 娘家也好，婆家也好，她没有一个人信得着用得上，楠楠她只有自己带着才放心。 买了票回家取行李时，许春英正在院子里扒花生，看见她回来头不抬眼不睁，只当没看见。 她也不稀罕热脸贴冷屁股，径直回了屋。 取牛奶的时候，她才看见牛奶箱上还别了一份报纸。 是今天的奉城早报。 宋蕊把报纸拿在手里，想到前两天她跟凌野说的话，终于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难为他记得。 怕凌野回来时她们还没回来，宋蕊在报纸上写了自己的去向。 最后把报纸放在炕上，她拿着行李牵着楠楠就走了。 许春英看她们走，也没问一句，活像个不会喘气的稻草人。 宋蕊没时间和她置气，她心里装着太多太多。 打车去了火车站，坐在硬铺上，看着车站缓缓倒退出窗口，宋蕊才有一种真实的松懈感。 可也只是一些。 她怕自己去的晚了，怕那信是许久之前的。 但她也知道，再怕也没用。 世间事不会由人的意志而更改。 时间不会变快或者变快。 火车也不会提前到达。 看楠楠己经困得打蔫，宋蕊铺了床，让她安稳睡下。 之后她沉下心，开始继续练自己的画。 她相信，自己总能改变些什么。 第28章 假手镯和真匕首 两天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宋蕊带着楠楠踩在蒙省的茫茫荒野上时，宋宝河还没养好脸上被抽出的巴掌印。 那天他回了家，就等着宋蕊回来送钱。 他大姐和他二姐关系好着呢，那是一个被窝里长大的。 他大姐不知道二姐的处境就罢了，知道了就不可能不管。 不然他把姓倒过来写。 可没有地址，她就是想管也不行。 别说凌野不在家，就算他在，他们又能怎么样？ 还能把天南海北都翻过来找不成？ 只要他们三口人咬死不给地址，宋蕊还不是得跟他们服软。 到时候拿了钱，他就可以风风光光的办婚礼了。 之后他二姐能不能回来，宋宝河不在意。 他等啊等，等了两天，始终没见宋蕊拿钱上门。 明明现在这种情形，宋蕊应该比谁都沉不住气才对啊。 当他终于耐不住性子，又找去奉城时，宋宝河彻底傻了眼。 这人……怎么就走了呢？ ………… 蒙省的冬天好似比奉城还要冷，风沙大的扑脸。 宋蕊下了车，先到商场给自己和楠楠置办了身好衣服，看起来体面些。 想了想，她还摸去黑市，买了一对假金镯子，又买了把匕首揣在了怀里。 人都说先礼后兵。 可她的礼是假礼，兵却肯定是真兵。 宋蕊把自己和楠楠用围巾包裹的严实合缝后，又转客车顺着地址找过去。 一路从市区走到一望无际的草原，越临近目的地，宋蕊反而越冷静。 她一个带着孩子的年轻女人，打听起消息，旁人都把她当成投奔亲戚的，并不怎么防备。 一路上，宋蕊从客车上就打听出了不少消息。 妹妹来信的地址，是一片草场，那里只零星住了几户人家。 问有没有奉城那面嫁来的媳妇，客车上的人倒是不清楚。 下了客车，宋蕊抱着楠楠，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草场深处走。 而这时天也快黑了。 看见有灯光在前方亮起时，宋蕊心跳如雷的同时，脚步却更加有力。 看见的第一户人家，是一对父子俩。 宋蕊说自己是来收皮子的，被邀请进了屋。 这里位置偏，前两年刚刚通了电。 屋里灯光一晃，那对父子看清她的模样，对她的话就产生了怀疑。 这分明就是个细皮嫩肉的小媳妇，哪里能是收皮子的。 宋蕊在来的时候都打好了腹稿。 不慌不忙的围在火炉旁，一边带着楠楠烤火，一边道:“大哥，不怕你笑话，我是跟我家那口子一起来的，他收到一批不错的皮子，己经拉回黑省了，过几天还回来拉第二批，也是嫌带着我们娘俩来回折腾太麻烦，干脆就把我们留这了。” “我这不想着呆着也是呆着，不如自己出来找找好皮子，没想到你们这块也太大了，从城区坐车坐到这天就黑了。” “黑省？那可老远了。” 女孩父亲是个三十多岁的高个汉子，一脸络腮胡子，汉话说的倒好。 看宋蕊有些惊讶，他道:“我也是汉族，我们这片大多数都是汉族，你刚才说你们是黑省来的？怎么大老远跑这面收皮子？” 宋蕊故意做出精明的形象，笑着说道:“还能是为啥，挣钱呗！这的皮子好，拉回去一加工，就是贼拉好的羊毛大衣，再往苏国那面一卖，钱不就到手了。” 宋蕊半真半假的说了一通，打消了父女俩的疑心。 看她和孩子俩的打扮，一看就是不差钱的。 估计就是个想在自家男人面前表现的小媳妇。 而今年皮料的价格，宋蕊刚才在客车上都和人打听好了。 她怕惹人疑心，没往多了说，反倒还压了压价。 那高个男人果真没再怀疑，只是对价格有些不满意。 两人讨价还价一通，最后宋蕊提出先看看皮子。 仓房里，宋蕊看着堆积的羊皮嫌弃的道:“大哥，你这太少了，还不够半车的，你附近还有没有人家？要收我肯定要多收一些的，不然我家那口子肯定得说我没能耐还瞎折腾。” 那高个男人想了想，说道:“有倒是有，不过愿不愿意卖给你，我可说了不算。” 宋蕊掩盖住原本的情绪，不在意的笑笑，“大哥这话说的，有钱谁不要啊，谁又不是和钱有仇，不过你放心，我给你的肯定是最高的价。” 高个男人对她的上道表示满意，主动提出要带她去别人家看看。 宋蕊状似不经意的道:“大哥，那你好人做到底，看看你们这附近谁家有女主人就把我送去谁家，我也好方便留宿一晚上啊。” 那男人合计也是这么个理。 这么晚了，也没有客车了，肯定是要留宿了的。 像他们这种家里没女人的，真留宿了等人家男人回来，不得把他们房子点了？ “行，我这就带你去。” 那男人在前面打着电筒，宋蕊跟在他身后走着。 草场太大，一户户间走过去都需要十几分钟。 宋蕊闷着头，却只想到这样的地方，是不是哭声都传不到第三个人耳朵里？ 走着走着，前头的男人却突然转过了头。 宋蕊吓一跳，防备似的后退了两步。 那男人看似憨厚的笑了笑，说道:“大妹子你别害怕，我就是想问问你，你家那边有没有想嫁过来的，你也看见了，我们家也缺个女主人呢。” 宋蕊的心跳渐渐平缓，说道:“大哥，这可不好找啊，离得属实远了些。” “远怕什么？我可以多给点彩礼，我要带你去的那家，儿媳妇就是奉城那边来的，己经嫁过来三年多了，远道来的，老实的很，想跑都跑不了，日子过得消停，就是可惜，肚子一直没动静。” 宋蕊脚下一绊，差点摔了，刚刚平缓的心跳再次激烈的跳了起来。 她抬头看着眼前人的背影，只觉得丑陋可怖的很。 可她也心喜。 心喜她终于找到了宋花的具体位置。 也心喜宋花没有生下一儿半女。 没有牵扯，离婚也利落。 第29章 妈妈我怕 到了那户人家门前，宋蕊就看见一个跛脚的年轻男人正在羊圈前晃悠。 两人打了个招呼，说的都是汉语。 络腮胡子管那跛脚男人叫吴新，吴新则管他叫二堂哥。 宋蕊这才知道，他们两家是有亲戚的。 她手中溢出冷汗，庆幸自己没在络腮胡子面前表现出什么。 有熟人引荐，吴新没怀疑她的身份。 络腮胡可能还指望着宋蕊能给他介绍女人过来，还嘱咐吴新好好照顾她们娘俩。 宋蕊不介意给那络腮胡一场空欢喜，答应他回去就给他找合适的人选。 络腮胡心满意足的走了，吴新则带着她往屋里走。 一路，宋蕊故意拔高音量，像天生的大嗓门似的，把自己的来历说了一遍。 走到屋子前，宋蕊看见窗边有人影一闪，不见了。 吴新家里除了他，还有个他的老母亲。 老太太听说宋蕊这个收皮子的还要留宿，眼睛一眯，有点不乐意。 宋蕊放下楠楠，从兜里掏出一叠钞票点了点，最后抽出两张，递给了那老太太。 “老人家，初次上门我也没带点东西，这钱你收下，就当我的住宿费。” 那老太太眼睛嵌个缝，目光落在那两张五十元上，乐了。 只是住一宿，又不费什么劲。 这买卖值啊。 比她儿子娶那媳妇值多了。 她一改之前的态度，招呼着宋蕊赶紧坐下烤火。 慈祥的像个最有善心的老太太。 听说她们母女还没吃晚饭，她对着灶间招呼道:“里头那个！干什么呢？没听见来客人了吗！还不快做饭！” 灶间的人不敢耽误，紧忙闷声道:“嗯，我这就做。” 听见声音，宋蕊手指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心。 自己血肉骨亲的声音，时隔再久，她也还是听得出的。 那老太太却仿佛不折腾人不舒服似的，又扯嗓子喊道:“你死人啊！能不能有点眼力见，就不知道先给上点热水吗？你想渴死谁啊！” 灶间这次迟迟没动静。 那老太太眉毛一立，转头看了眼儿子。 本来坐在一旁的吴新就像得了某种信号似的，脸上一沉就奔着灶间去了。 宋蕊心上一揪，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还好，在吴新进灶间的前一秒，一个瘦小的女人端着壶热水从门里出来了。 宋蕊咬着腮边的软肉，克制自己扭头细看的冲动。 只对那老太太问道:“是你儿媳妇？” 那老太太冷哼一声，白了一眼那女人，“什么儿媳妇，我都后老了悔了，这分明就是大价钱买回来的，不会下蛋的母鸡！” “三年了，进门三年了啊，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道我们家倒了什么霉！呸！说起她就晦气。” 说话间，那女人己经走到了火炉前，蹲下身把热水和水杯摆在炉前的小桌子上。 宋蕊用余光不经意的看，就看见宋花穿着洗到发白还打着补丁的衣服，一张脸瘦的巴掌大，还没有一丝血色。 那模样，还不如当初十六岁离家时长得壮实。 看似搁了六年，可实际上，她们之间己经隔了一辈子。 宋蕊鼻子一酸，心疼的差点掉了眼泪。 她在桌子死死抠着自己的手心，恨不得把手心抠烂了才好。 宋花把水杯递到她跟前时，手也是颤着的。 宋蕊垂眸看着，她手指干瘪，长着厚厚的茧子，露出的手腕，还有没褪去的青紫。 倒了水，宋蕊抬眸向她道谢。 姐妹俩目光相接，她看见了宋花眼眶里的泪。 坐在她旁边的老太太也看见了。 她手指着宋花的鼻尖，破口骂道:“你个倒霉催的小贱货，你还敢哭？老婆子我哪句骂的不对？你个白吃饭的废物东西，连孩子都生不出还有脸哭！” 骂完她还不解气，冲着她儿子吴新道:“你傻站着干什么？给我打！” 吴新得了令，毫不犹豫的一把把人推倒。 宋蕊想起身拦着，又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就这样一对母子，还有那个一心也想买外来媳妇的络腮胡汉子。 她一旦暴露了身份，宋花不可能带得走。 正犹豫着该怎么阻拦，从刚才就昏昏欲睡的楠楠突然哭出了声。 “妈妈……我害怕！” 孩子的哭声暂时停住了吴新的动作。 宋蕊趁机站起身道:“老太太，今晚你家要训儿媳妇的话，就把钱给我，我再找个人家借宿吧，我家闺女胆小，经不起这么吓得。” 老太太面子有点搁不住，但想到兜里那一百块钱，还是笑着摆了摆手。 “不训了不训了，我就是瞅她哭哭啼啼的样子难受，好像我们家亏欠了她似的，行了，也怪我们忘了你还带着孩子的事了。” 老太太一摆手，那吴新又阴着脸坐了回去，活像个伥鬼一样，只会听命害人。 宋花爬起身，赶紧又回了灶间。 这个点，他们一家子己经吃过饭了。 宋花给宋蕊母女俩单独做的晚饭，是一大一小，两碗热汤面。 在她们老家，一直有上车饺子下车面的说法。 宋蕊一边吃眼眶一边酸涩的难受。 妹妹这是用自己的方法，在给他们母女俩接风。 吴家一共就两间屋子。 老太太本来还想让宋蕊和楠楠跟着她睡。 宋蕊假装不经意的提起楠楠半夜爱哭闹的事，老太太就改了主意，让宋花给她们娘俩住一个屋子。 吴新抱着自己的被褥从房间出去，宋蕊和楠楠进了屋，插上了门。 回过头，宋花的眼泪己经满脸。 她扑在宋蕊的怀里，哭的无声无息。 声音轻轻落在宋蕊耳旁，“姐……我以为你也不要我了呢。” 宋蕊听的难受，但还没能离开，她也不敢让情绪肆意，只能用手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宋花哭了许久，加上身体不好，直接就昏睡了过去。 楠楠小声问:“妈妈，这就是小姨吗？” “嗯，这就是楠楠的小姨，也是妈妈的亲妹妹。” 楠楠心疼的用手指轻触了触她露出的伤痕，再抬头眼圈都红了。 “妈妈，以后我们对小姨好点吧，楠楠愿意把牛奶分给小姨喝。” 宋蕊破涕为笑，揉了揉楠楠的小脑袋瓜，“傻丫头，以后对你小姨好是妈妈的任务，你的任务啊，就是开开心心的，好好长大。” 楠楠把脑袋摇的乱晃，“不嘛妈妈，我也要帮妈妈，就像今天这样。” 宋蕊:“那妈妈就多多挣钱，买多多的牛奶，咱们一起喝。” “好！” 楠楠答应着，眼睛都亮了。 宋蕊一手搂着她，一手搭在妹妹身上，只觉得一颗心稳稳当当落在肚子里。 只是不知道，凌野如今在哪。 第30章 我叫何金燕 第二天起来，吴老太太看见了宋花哭肿的眼睛，心里有些怀疑，生怕宋花跟人哭诉，更怕碰见个爱多管闲事的。 她试探似的问道：“昨晚怎么没听见孩子哭呢？还是我这老太太睡的太沉了？” 她睡觉或许沉。 但她儿子自从几年前从马上摔下来，天天晚上都睡不好觉，有点声就醒。 就看宋蕊撒不撒谎了。 宋蕊不管她是试探不试探，气势上比谁都理直气壮，把一个有点钱又泼辣的生意人媳妇扮演的惟妙惟肖。 “还能是为啥？这一路又折腾风又大，临睡前还让你们给吓够呛，孩子能舒坦了吗？” “赶紧，送我们娘俩到市区，我得带孩子到医院看看，真把孩子折腾病了，孩子爹回来得动手打死我。” “你家男人也动手打你？” 宋蕊道：“打啊，打的少，但真生气也动手。” 吴老太太一听这话，心里就觉得亲切靠谱多了。 “你看，我早就跟我儿媳妇说过，谁家的男人不打婆娘？我年轻时候也挨打，我怎么没像她似的，成天哭哭啼啼不想过？她还总盼着娘家人把她接回去呢。” “她也不想想，她家里人能收了钱把她嫁这么远，又怎么可能管她，真要带她回去，行啊，把当初那四千块钱的彩礼还我，我肯定放人。” “一个连孩子都生不出的女人，谁稀罕留着她似的，还了钱赶紧走给下一个腾地方！” 一直没说话的吴新难得开了口。 “妈，别说那个，我不想换媳妇。” 吴老太太：“你个王八羔子，她有什么好的？妈还能害了你？你让人家说，生不出孩子的女人，哪算女人吗？就你还要她！” 宋蕊杀人的心都有，面上却一脸认同。 “那是，我这就生了一个女儿，在婆家也站不住脚呢，这不逮到机会就赶紧表现，帮着我家那口子做生意忙活忙活，好歹也能日子好过一点。” 说着，她拍了拍吴老太太的肩膀，“老人家，这一屋子女人，还得是你有福气，有个好儿子傍身，真让人羡慕啊。” 这话给老太太哄得，眼睛都要笑没了。 她早知道她是这么个明白人，昨天那留宿的钱恐怕都不能收。 拉着宋蕊的手，吴老太太恨不得认个干亲，殷勤地问：“我还没问呢，你叫什么啊？” 宋蕊脸不红不白，“哦，我姓何，叫何金燕，大姨你叫我金燕的行。” “好，好，好名，一听就有福气，不像我那儿媳妇，花啊朵啊的，命贱着呢。” 宋蕊呵呵笑着，不说话。 吃了早饭，宋蕊又提起带孩子回市区的事。 老太太看她正顺眼着呢，忙不迭的答应。 吴新却道：“那你们这一走还回来吗？那皮子……” “大兄弟，皮子我看好了肯定要的，更何况我和大姨聊得这么投机。” 吴新:“那订钱……” “给，该给的，诶呀就是，这孩子去医院还不一定啥样呢，我手里的现钱得备着，万一真有个啥事，我也好给医药费啊。” “这样吧。”宋蕊说着，从手腕上撸下来个金镯子，塞到了吴老太太手里。 “反正你们一家子也跑不了，这金镯子我先放你这，等我跟我家男人回来拉货，钱货两清了你再还我。” 吴老太太被塞进手里一个沉甸甸的金镯子，什么疑心也没了。 “诶呀，这、这用不上用不上，这多不好……” 她一边说，一边把金镯子往兜里揣。 宋蕊也没说什么，只说是应该的。 收拾了一下，宋蕊抱着孩子就往外走，一家子都跟出来送。 宋蕊跟他们告别后走了几步，又拐回来说道:“这去公路得往哪边走来着？看我这记性，我真不太记得路了，大姨要不你送送我？” 草场面积大，放眼望去，哪面好像都一个样，根本分不清方向。 除非是当地人，不然再认路也白扯。 吴老太太觉得找不到公路也正常，但是让她送，她可送不了。 “我这老太太腿脚可不行，走过去估计天都得黑了，还是让我儿子送你吧，他骑马送你们娘俩过去，一会就到。” 宋蕊为难的摇了摇头，“大姨，让我跟你儿子骑一匹马不太好吧？他是大男人，我是小媳妇，让我家那口子知道肯定要生气的，要不让他跟我走路过去吧？” 宋蕊像是一时忘了吴新是个跛脚一样，说着就示意吴新跟她走。 吴新闷着头没动弹，顿了几秒后说道:“那宋花送一下吧，她腿脚利索。” “这……”吴老太太有些犹豫。 万一她跟人坐车跑了怎么办？ 宋蕊见她犹豫，手上偷偷拍了拍楠楠。 母女俩一早上商量好的，楠楠收到信号，搂着宋蕊的大腿就开始赖叽，“妈妈，我难受……” 吴老太太还是不吭声，宋蕊像真着了急发了狠似的，从手腕子上把另一个金镯子也撸了下来。 “这回行了吧？两个金镯子，怎么不比你家这个生不了孩子的儿媳妇值钱？我还能把她吃了似的。” 吴老太太这回终于放心了。 因为她那两个金镯子。 也因为她那句生不出孩子的儿媳妇，正说进了她心里。 一个不下蛋的鸡，谁惦记啊？又不能杀了吃肉。 “行，行，你们去吧，宋花啊，好好给人家送到车站啊，敢把人得罪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宋花配合着表现出不愿意的模样，委委屈屈带着宋蕊往公路那头走。 一开始两大一小还一步一步慢慢走着。 随着走出母子二人的视线，两人脚步也跟着越来越快，恨不得直接跑到公路上。 “姐、姐！” 宋花一声声喊着，看那个她住了三年的房子越来越小，心里头说不出的激动。 宋蕊心里还不敢放松，一边扯着她，一边道:“先别说话，赶紧走，那假金镯子是假的，等他们反应过来就晚了，有话等咱们回了奉城慢慢说。” 宋花心里还委屈姐姐那俩金镯子，一听是假的，走起路来都有劲了。 “姐！那我们快点！” 楠楠也扭了扭身子，“妈妈，妈妈放我下来吧，我跑的快！” 宋蕊听她的，把人从怀里放下来。 两个大的一个小的拉着手，从苍茫无边的草地中踩出了一条路。 第31章 假男人真太监 吴新是五年前摔下马的。 他至今都记得那天。 那匹平日里温顺的马突然受惊，把他从马背上甩下去。 一个蹄子，踩断了他的骨头。 另一个蹄子，踩断了他做一个父亲的念想。 他是个跛脚，众人皆知。 他是个假男人真太监，却只有宋花知道。 摔下马第二年开始，他妈就催着他找媳妇生孩子。 他不敢在本地找，怕结了婚，自己不行的事被宣扬出去。 吴新就推说自己腿瘸，没人看得上他，托家里的远房亲戚，花大价钱娶回来一个外乡人。 没有娘家人往来，他又不准许她和人交朋友，威胁只要她敢说，就把她杀了埋了，吴新的秘密，就这么掩盖了下去。 生不出孩子的事，也成了宋花的责任，和他没什么关系。 只需要在他妈说要换儿媳妇时阻拦一下，他这一辈子应该就能体面的混过去了。 可是今天宋花跟另一个外乡人出门了。 吴新本来在垛干草。 越垛，心里却越不安稳。 铡刀的声音一下一下，好像有什么在一下一下的撞着他的胸口。 吴新反应了一回，回屋喊吴老太太，“妈，把那俩镯子给我看看。” 吴老太太眼睛冒光，“儿子，这金镯子可沉了，那傻婆娘真敢给啊，搁我看，等你媳妇回来，咱们就收拾收拾，赶着羊换个地方待，这草原大着呢，咱们搬远点，她上哪找去？” “这镯子别说盖一个房子，就是盖十个八个都够用，还能再花钱给你娶个新媳妇！不信你掂掂。” 吴新接过手，掂了掂，确实挺有重量。 他走到阳光下看，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划了根火柴，吴新拿火在金镯子下烤了烤。 一股刺鼻的味道率先传了出来，像一拳打在了他们母子俩的鼻子上。 “这、这怎么回事？” “假的，这金镯子是假的！” 吴新反应过来，扔下镯子就跑了出去。 骑在马上，他一扬鞭，一阵风似的就追了去。 留下吴老太太在身后拍着大腿骂，恨不得把两人都抓回来打死才好。 让她白白做了场富贵梦，原来都是骗她的！ 吴新不太在意钱的事。 比起金子，他更在意他的秘密。 宋花一走，等于是带着他的秘密走到天南海北。 他这个真太监的事，也将随着宋花的脚步，走到旁人的耳朵里。 更何况没有宋花打掩护，他免不得还得娶一个。 到时候谁知道又会出什么变故。 吴新真恨不得骑着的马能再多长出几个条腿。 一路快马加鞭追过去，到公路跟前时，正好看见客车的屁股。 吴新心中激动，赶紧追了过去。 客车发现有人在追，也跟着停下了。 吴新似乎己经看见宋花被抓回去时绝望的脸，可上了车，车里却压根就没有她们三个的影子。 怎么会不在客车上？ 不在客车上，她们又能去哪？ 吴新向人打听，有个昨天和宋蕊一车的人听见他形容的体貌，开口道:“你说这抱着孩子的女的我昨天见了啊，她还向我打听附近有没有一个从奉城嫁过来的小媳妇呢，她不是来投亲戚的吗？不会是走丢了吧？” 吴新身子一僵，仿佛一脚踏进了冰窟窿里。 而与此同时，宋蕊三人，己经到了火车站。 她们跑得快，到公路边也没等客车，而是见车就拦。 她们两个女人又带着孩子，很快就碰见了愿意帮忙的好心人。 进了车站，宋蕊看最近的通往奉城的火车是半个小时以后。 她几乎没有犹豫，就买了马上发车的车票，即使那与奉城一个南一个北。 现在宋蕊根本管不了那么多，赶紧离开才是主要的。 检了票，坐上火车，她一颗心也没松下来。 直到火车缓缓开离车站，窗外的景象开始不断后退。 宋花像终于支撑不住一样，趴在她肩头放声大哭。 她哭，楠楠也哭，宋蕊眼眶也酸的很。 但比起她梦里的那个矮坟，宋蕊己经太知足了。 火车开出草原就用了一整天。 来的时候宋蕊心里装着事，一双眼睛也没四下看看。 如今带着人离开，她才有心情放眼看去。 原来冬天的草原，是这样的苍茫浩瀚。 偶尔还能看见没融化的积雪。 人在其中，变得极为渺小。 只是人心中的恶念，却能无限大。 宋花己经来这几年的事都告诉了她。 当年宋花小小年纪突然出去打工，就是因为听见爸妈商量，要把她嫁出去换彩礼。 宋花不想那么早嫁人，就主动提出打工，并且把工资都交到家里的。 而那年，她才十六岁。 打工三年，她没收到家里的一封信，还是听同乡偶然说起宋蕊结婚了，她才决定回家看看。 到家后，他们骗她说坐车去姐姐家，谁承想那车一开，就开到了蒙省。 她的人生，第一次被四千块钱推进深坑。 结婚那天晚上，吴新就告诉她其实他早就被废了的事，威胁她不能说出去。 在那喊救命都不可能有人听得见、随便挖坑埋了也不会有人发现的地方。 她不敢吭声，只能应承。 一开始，日子还算好过。 吴老太太盼着她能开枝散叶，对她还算客气。 就这二年，看她迟迟怀不上，她就开始怂恿吴新动手。 吴新听他妈的，也是为了推干净不能生孩子的事，让打他就打。 宋花只能写信回家求救。 信是吴老太太许可邮的，她盼着宋家人能来把人领回去，再把那四千块钱还给她。 可宋家始终不回信。 失望的吴老太太就更看不上她，恨不得把她打死拉倒。 宋花的人生，也第二次因为那四千块钱被推进了更艰难的境地。 宋蕊想到上辈子她给宋宝河结婚的四千块，只觉得无比的恶心。 一天后，火车出了蒙省。 宋蕊带着她们下车，去医院给宋花做了体检。 还好，都只是些皮外伤，就是营养不良严重些，需要好好养着。 出了医院，又买了第二天去奉城的车票。 路上浪费了几天，回家的时间也晚了几天。 离家越近，宋蕊心里越松快，宋花的状态也越好。 她赶火车前，在奶箱里留了张纸条，让送奶工这几日把牛奶都送到姜姨那去，算是感谢她那天的帮忙。 等她回去，她要先拜托姜姨给妹妹找个住处，离她越近越好。 姜姨守着小卖部，消息最灵通了。 她还要给妹妹也订牛奶、炖牛肉。 本来正是最好的年纪，却瘦的快没人型了，估计得养一阵子。 那之后的事，就之后再说。 宋蕊靠在窗户上，东一下西一下的想着。 她还想到了凌野。 她在外面耽误这几天，也不知道他从苏国回来没有。 她留在炕上的报纸，也不知道他看了还是没看。 第32章 打你儿子 啪。 凌野一手把炕上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气的脸都黑了。 “你说啥？她带着孩子跑了？你再瞎说一句，信不信我给你家凌小军吊起来打？” 他离开前特意给宋蕊订的报纸，也从炕上被扫落，飘了两下落了地。 何金燕被他这样吓得声音都不由自主的笑了，但还是说道:“我、我可没瞎说，不信你问妈，妈亲眼看着的。” “不可能。” 凌野大马金刀的坐在炕边，一摸炕沿一手的灰，脸色更难看了。 “她真是自己走的？到底走几天了？走之前说没说去哪！” 许春英听见声从屋外进来，回道:“说什么啊？她看见我老太婆坐在院子里，一声都没吭，带着孩子就走了！” “那你呢？你就没问问她要去哪？” 许春英不乐意，“她都不跟我说话，我问她干什么？” “问她干什么？”凌野腾的一声站起来，“她是我媳妇，她是我孩子的妈，她也是你的儿媳妇，看着她走，你就不能问一声？你是太后老佛爷啊，还谁都得先跟你说话！” “你个小王八羔子！” 许春英被他怼的面上挂不住，气恼的骂道:“你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你现在是在怪我这个当妈的，没拦住你媳妇吗？” “我告诉你，她就是跟人跑了！你赶紧死了和她好的心吧，不知道你中了什么邪，当初就相中她了，看看这日子过得，没有一天安生！她如果再回来，你就赶紧和她离了！” 凌野额头上的青筋一鼓一鼓的跳着，他想说什么，又闭了嘴，最后干脆抬腿就往外走。 “老三！你干什么去？” 凌野头也没回，“我去厂子里找我哥，我要给他吊起来打。” 许春英被他气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就开嚎。 宋蕊就是这个时候，迈进了院子的门。 凌野正带着火，气冲冲的往门外走，宋蕊这一迈，正巧抱着楠楠撞进了他怀里。 凌野一愣，手上己经下意识把孩子接了过去，另一手还接过了宋蕊手里的行李包。 人回来了，他一颗心也就安进了肚子。 但见了人的喜悦没能完全盖住他刚刚的焦灼和气愤。 “你干什么去了？不知道留个口信吗？” 凌野想到自己刚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没好气的问道。 宋花本来怯生生的跟在后头，看凌野这个样子，心里就是一凉。 这瞅着，可比吴新凶多了。 这大胳膊比楠楠腿都粗，个子又高壮，打起人来还不要人命？ 宋花急得拉了拉宋蕊，人就挡在了前头。 凌野视线往下一扫，问宋蕊:“你从哪里捡回来个难民？你也出国了？” 宋蕊:…… 宋花:…… 楠楠搂着凌野的脖子，亲亲热热的喊了几声爸爸后说道:“爸爸，不是、不是难民，那是小姨啊！” “小姨？” 凌野视线一扫，眼尖的看见了宋花身上的伤，心里算是知道宋蕊干什么去了。 他冷着脸回屋放了东西，就去扯宋蕊的胳膊，宋花还要挡，被宋蕊拦住。 “你放心吧，你姐夫就是面冷，对我好着呢，不可能动手的，是吧？” 凌野心里知道，她这话是给他戴高帽呢。 可他还是忍不住有些被取悦到了。 再一想自己这没出息的德行，脸又冷了。 “出门就出门，为什么不说一声？” 宋蕊看了看那对婆媳，冷哼了声道:“那天我弟弟来说二妹这事，你妈跟你嫂子就在门后听着呢，我跟人动手都没耽误她们认真偷听，现在跟你这装不知道，估计就盼着你跟我离婚呢。” “凌野，你要不信你就去街口小卖部那问问姜姨，问问她我跟人动手的时候，她们是不是一直看热闹听声了！” “我还想问你呢，这就是你说的，住得挺好的，有事他们能搭把手？” “我看，是唯恐天下不乱！唯恐你跟我不离婚！” 凌野拧着眉，脸色阴沉的像寒冬腊月的雪。 他放下楠楠，拉起宋蕊的手，摘了手套来回看了看。 “还跟人动手，没受伤？” 宋蕊那一肚子火气顷刻就歇了一半。 “没有，那宋宝河不敢还手。” “那就行，赶紧带你妹妹回屋，咱们的账一会再说。” 宋蕊纳闷，“那你现在要干啥？” 凌野眉头一挑，笑的有些邪气，“现在啊，我哥快到家了。” 宋蕊:？ 她不明白，但总觉得凌野不像要干好事。 正说着，凌建国和凌峰回来了。 凌峰嘴里还念叨着想吃红烧肉，凌野迎上去，一拳头都削他脸上了。 院里的人和凌建国都傻了，更别提突然挨了一下的凌峰。 “凌野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你打我干啥，你……” 砰。 又是一拳。 凌野是真生了气了。 说到做到，他抽出皮带就要把人吊起来打。 被鬼哭狼嚎的许春英和气的头顶冒烟的凌建国给拦下了。 许春英拍着大腿坐在地上，直呼家门不幸。 凌野一点面子没给她留，“有你这样的婆婆，可不家门不幸！我前脚刚跟人说一起住着挺好，有事你们能搭把手，后脚她跟人打起来你都不管？！你把她当我媳妇，把我当你儿子了吗？” “她大老远去接人，你们不帮忙，还告诉我她跟别人跑了，咋的？怕天冷了我冻脑袋是吗？非得给我扣个绿帽子是不是！我顶个绿帽子你们脸上有光啊？” “我跟你们两个娘们动不了手，我还打不了你们儿子？凌小军呢？凌小军呢！” 何金燕本来搂着凌峰心疼的直抽抽，一听他还要打她儿子，吓得两眼一翻就躺下了。 乱哄哄的一片中，凌建国吼了一声，“行了！都给我住嘴！” 第33章 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凌建国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偏心眼子的父亲。 只是十个手指都有长短，更何况凌峰是他的长子，又和他一样，是光荣的工人。 他理应对老大好一些。 老二是个女孩，又是家里唯一一个读过高中的，他也不能不偏疼一些。 老三就不让他省心，也最不像他。 可这不代表，他就真的不在意自己家的老三。 觉得给他扣个绿帽子，是一件自己能痛快的事。 更何况绿帽子扣上了，丢的是他们一家子的人，他这个一家之主脸上也没光。 背地里不一定怎么被人指指点点呢。 凌建国心里头火烧火燎的，对着许春英骂道:“你老糊涂了是不是？这事说出去好听吗？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他声音极大，震得许春英耳朵嗡嗡的。 她看凌建国真发火了，嗫嚅着半晌说道:“我、我也没想那么多，我就是想让儿子把她踹了，她搅得家里不安生，还撺掇着自己开火，家里活她又不干，哪有这样当儿媳妇的……” 宋蕊看了半天热闹，此刻出来说道：“妈，从我嫁进门到单独开火之前，家里的饭都是我做，衣服都是我洗，家务都是我干，我干了整整五年了，也没得你一句好，我刚不做几天，你就容不下我了？你到底是找儿媳妇还是找长工呢？” “五年了，怎么我就得不到你一个好呢？” 许春英对着凌建国有屁不敢放，对着宋蕊可有。 她扯着嗓子骂道：“你就该干！你就该挨累！这些年你往娘家贴补了多少钱？干点活怎么了？谁让你往娘家拿钱了？” 凌野不语，只是拎起凌峰又给一下子。 摆明了许春英说这话，这话他不爱听。 给许春英心疼的直诶呀。 宋蕊差点没忍住笑，“拿钱也是我男人挣得，我男人让给的，又没从你大腿上割肉，你不过就是找茬子为难人！” 许春英还想吵，被凌建国一嗓子就吼住了。 “还他妈废什么话，赶紧给我滚屋里去！搅家的玩楞，再瞎掺和，你先给我回娘家去！” 再吵下去，大儿子今天就得缺两颗门牙。 许春英没想到凌建国能当着孩子的面这么说。 这么大岁数了，还要被往娘家撵。 一张老脸都丢尽了，嗷的一声就嚎着跑回了屋里。 凌建国瞪了眼凌野，“还不快把你哥松开！” “好嘞爹。” 凌野一松，凌峰被装晕的何金燕赶紧扶着回了屋。 婆婆都挨骂了，再待下去她也得挨骂。 还是赶紧走吧。 凌建国头疼的捏了捏眉心，骂道：“你跟谁学的这昏招？跟你娘动不了手你就打你哥？这的亏你爷死的早，不然他骂你两句，你是不是还得打我一顿啊！” 凌野混不吝的笑了笑，“那不用，我不还有俩大爷吗？” “我……！”凌建国气的抬手要打。 宋蕊在一旁赶紧喊了声，“孩子他爹，来看看楠楠有点咳嗽。” 凌野答应一声，赶紧过去了。 凌建国留在原地，重重的哼了声后，也回了屋。 凌野大步跨进屋里：“怎么还咳嗽了？冻着了？给爹看看。” 楠楠嘿嘿笑着，“没、没咳嗽，妈妈骗你。” 凌野抬眼看宋蕊，宋蕊白了他一眼，“看我干什么？还不是怕你爹打你。” “怕我爹打我，就不怕我回来没看见人急死了？你明知道那个梁老大什么都做得出来，这次我拉着货去苏国，他不一定怎么恨我呢。” “没看见你们的时候，我真以为你们是被梁老大绑了呢。” 提起这个，宋蕊就有话说了。 “你出门前一天接了电话就走了，我也以为你被人绑了呢。” 凌野一愣，“那天你就是因为这个生气？担心我？” 宋蕊瞪他，“楠楠担心而己。” 凌野忽的咧开唇角，笑出了声。 他胡思乱想了好几天，原来只是担心他啊。 凌野像又被塞了一嘴奶油蛋糕一样。 甜滋滋软绵绵的感觉一直流到心坎里。 笑的他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又重新板起了脸，装模作样的道:“就算你生气，你也不能这么报复我。” 宋蕊哼了一声，把地上的报纸捡起，啪的一声拍在坑上。 上面几个大字。 【出门了，去趟蒙省接妹妹，几日后归。】 “眼睛不好使就去医院瞅瞅，别空口白牙就冤枉人。” 这次，凌野是真尴尬了。 原来气了好一通，都是自己气自己呢。 他摸了摸脑袋，嘟囔道:“媳妇孩子都不见了，谁有心看报纸啊。” 看宋蕊斜他，他不吭声了，转而招呼宋花把东西放下。 宋花从进门起，就像惊弓之鸟似的看着他们吵。 一家子吵完，两口子吵。 终于吵完了，她一颗心也放进了肚子。 看情形，这个姐夫不打媳妇。 “姐、姐夫，我不住家里，我找个地方就搬出去，我也是被我家那口子打的受不了了才让姐去接我的，你别因为这事生我姐气。” 凌野看着她瘦到脱相的脸和如今还仿佛未成年的身板子，转头对宋蕊说:“你爹你妈真不干人事，这才多大啊，就嫁人了？” 这话宋蕊无从反驳，“你说得对。” 凌野又问:“你自己去接她回来的？她家里人没为难你？” 宋蕊笑了笑，把自己买了两个假金镯子，把人骗回来的事说了。 凌野听的却眉心一跳一跳的。 “你个小娘们，咋胆子怎么这么肥？为啥不等我回来再去？” 宋蕊:“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你要是跟之前一样，半个月一个月才回来，我急都急死了。” “那以前家里的活都让你一个人干，你为啥不告诉我？” 宋蕊：“告诉你有什么用？你能在家待着帮我干活，还是能买房子搬走？但凡你多在家待几天，你就能知道我和孩子过的什么日子，说不出他们能搭把手的话。” 凌野自知理亏，没吭声，而是转身就出了门。 宋蕊也带着宋花去了趟姜姨那，问姜姨知不知道这附近谁家房子出租。 姜姨一看宋蕊真把人好好带回来了，佩服的向她竖了竖指头。 再看宋花造的那个样，心疼的跟着诶呀好几声。 岁数大了，就容易看谁家的孩子都像自己家的孩子。 更何况姜姨的儿女都没在跟前。 她拉着宋花的手，疼惜的对宋蕊道:“要不，你就让她租我家屋子吧，我那俩孩子一年一年的不回来，我后面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还能搭个伴。” 第34章 两个传呼机 姜姨的事，宋蕊知道的还挺清楚。 她早年丧偶，又没有正经工作，前些年就靠着在黑市卖些针头线脑的维持生计。 她把一双儿女拉扯大了，还都送进了大学。 人都说穷家飞出了两个金凤凰。 可这一飞，就再也没飞回来。 一儿一女都在南方大城市安了家落了户，基本不回来。 最大的孝心，就是花钱给姜姨修了房子，又开了这么个小卖店。 之后就像买断了生养恩一样，再没了影了。 上辈子宋蕊和凌野离婚后，被撵出凌家前，姜姨不小心摔了下，断了骨头。 等宋蕊再听人提起她时，才知道她己经死了。 断了骨头后，她儿女也没回来，只是打了钱。 老一辈没有雇人伺候的习惯，自己行动又不便。 日子一长，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人说没就没了。 宋蕊原来和她接触不多，听了就是觉得挺唏嘘的。 可如今看姜姨这么热心肠，宋蕊这心里就越想越不是滋味。 好人怎么就不长命，祸害凭什么遗千年？ 她虽然不是个乐意舍己为人的大好人，可如果能用一些小事，改变些好人的命运，宋蕊觉得也是个不错的好事。 她看宋花也没意见，就用一个月八块钱，租下了姜姨的屋子。 姜姨的小卖店开在街口。 南边靠着路有两间，一间做生意一间堆着货。 从中间穿过，就是个不太大的院子。 一东一西两间厢房，本是给儿女准备的，却全空着呢。 靠北面的堂屋，就是姜姨住的地方。 宋花住的是东边的厢房，和宋蕊家的差不多，外屋做饭，里屋睡觉。 宋蕊还带着她上了街，买了些日用品和换洗衣服。 回来在门上钉个锁，屋里再装扮装扮，就是一个自己的小窝。 宋花满足的不能再满足。 她本以为，自己这身骨头真要被埋在荒茫野地了，一辈子再也踩不上黑土了呢。 拉着宋蕊的手，宋花声音哽咽，“姐，花了多少，我都记着呢，日后我慢慢还你，只要你给我点时间。” 宋蕊刚想说什么，宋花又道：“这钱你千万得要，不要我不就成了宋宝河那样的畜生？那我还不如死蒙省得了。” 她最恨最恨的，就是宋宝河和她那对父母。 如果不是他们为了钱，硬生生像卖货一样把她嫁那么远，她又怎么会吃这么多年的苦头。 让她和他们一点，比让她死都难受。 宋蕊叹了口气，搂着她的肩膀拍了拍，“我知道的，我和他们从来都不一样。” 从小，宋福就诶呦诶呦的装着病。 地里活落在钱二梅身上，家里的活就成了宋蕊的。 谁让她是家里的大姐。 割草、喂鸡鸭、做饭洗衣、整理家务。 一样一样，累不死人，可也把人的力气磨个精光。 宋宝河嘴甜，跟在后面大姐辛苦了大姐辛苦了。 可手是一下不伸的。 唯独妹妹，会默不吭声的帮她干活。 偏偏她从小营养跟不上，发育就不好，明明姐妹俩就差两岁，个头上却差了好大一截。 所以想起妹妹小时候的样子。 宋蕊回忆起最多的，就是她瘦瘦小小的一个，自己站都站不稳，还帮着她干活。 稻草背在背上，压的看不清头脸。 宋蕊握着她的手腕，谁能承想，她如今还是这么瘦，瘦的让人心里一揪一揪的。 “还钱可以，身子得先养好，不好你姐我还得花钱给你看病，那我可真是赔本的买卖了。” 宋花听了，终于笑了。 一起回了宋蕊家，凌野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他接过闺女在怀里哄着，手上不经意的把两个包装盒往宋蕊那推了推。 宋蕊一看，居然是两个传呼机。 “传呼机？现在卖可贵了吧？你买的？买了两个？” 凌野哼哼了声，“嗯，我一个，小狗一个。” 之前宋蕊买的那个手套，就说是给狗买的。 他也学会了。 宋蕊笑了笑，把一个传呼机塞到了楠楠怀里。 “好，给小狗买的。” 凌野被她生生气笑，最后无奈的向楠楠告状，“闺女听见了吧？你妈说你是小狗呢。” 楠楠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妈妈，最后还是无条件选择做妈妈的好宝贝。 小手拉着自己耳朵，她旺旺了两声。 在凌野无奈且服气的眼神中，宋蕊笑的大声。 笑过后她还没忘问:“两台传呼机应该不少钱吧，你这次出去没少挣？” “小财迷，放心吧，缺不了你们娘俩的。” 宋蕊满意了，看凌野都格外眉清目秀起来， 晚饭是宋蕊和宋花一起做的。 宋花回到奉城第一天，宋蕊要给她接风。 凌野舟车劳顿，也需要吃些好的补补。 她去市场，割了二斤里脊肉，切的薄薄的，再用刀背拍松，随后裹上泡好的淀粉炸的金黄。 另起一锅炒了糖醋汁，炸好的肉往锅里一倒，那香味立马就窜出老远。 “锅包肉！是锅包肉！” 楠楠本来在外面玩呢，闻见香味立马就知道这是什么菜了。 口水几乎都要砸在了地上。 放学回来的凌小丹和凌小军刚刚进门，还不知道今天下午发生了什么事，闻见味，凌小军又闹腾着要吃。 凌小丹故意做出凶横的表情，连吓唬带吓的让楠楠把锅包肉偷出来。 楠楠想起上次妈妈说的话，当即小手叉腰，小鼻子一皱，清脆的骂道:“你是坏人！你不要脸！” 凌小丹被骂的一愣，脸当即就阴沉了下去。 她想动手，余光看见宋蕊从屋里出来往这边看，赶紧后退了两步，拉着凌小军回了屋。 宋蕊手里还拎着铲子。 她是炒菜时听见了楠楠的声音，特意出来看看。 说起来，两辈子她好像头一次听楠楠骂人。 但此刻，她心里居然有些高兴。 楠楠会拒绝，会反击了，这是个好事。 说明她这段时间的变化，真的影响到了楠楠。 她不会再是上辈子逆来顺受的小可怜，她有了自己的脾气。 只是除了高兴，她也有些担心。 看凌小丹刚才那模样，就差一点就要动手了。 楠楠和凌小丹差了六岁，和凌小军也差了四岁。 动起手来，肯定要吃亏的。 想了想，宋蕊觉得，她明天应该带楠楠去武馆看一看。 第35章 卤味生意 晚饭很丰盛。 除了金灿灿脆生生的锅包肉，还有宋花用砂锅卤的牛肉。 这是宋花和草原上一个蒙族老奶奶学的做法。 也是在蒙省遭的三年罪里，为数不多得到了好处。 炖的时候，她不背着人，把做法和宋蕊讲的清楚。 宋蕊心思上来，还帮着她改良了做法和配方。 后世获取信息要比现在容易的太多。 很多现在的不传之秘，在以后随便上网都能搜到。 宋蕊为了养家，没少去做吃食的生意。 从摆摊到开店，她日夜不休，一直围着厨房转。 灶台上这点事，她最清楚。 而且她有心想让宋花也有个挣钱的营生。 掀开盖子，卤牛肉的香气顿时扑了人一头脸。 宋蕊先尝了尝，软烂喷香，好似每一丝肌理都浸满了汤汁。 确实很不错。 她炒了个西红柿鸡蛋，宋花又拌了个凉菜，放了炕桌就开饭了。 楠楠早就等不及了，趴在门边眼巴巴的瞅着，连小手都自己洗好了。 宋蕊笑着捏了捏她滑软的小脸蛋，笑道：“小馋猫，开饭了。” “呜呼！” 楠楠欢呼一声，率先坐好。 凌野本来正在翻着这几天的报纸，闻言也赶紧坐到了桌前。 宋蕊瞥了一眼，哦，报纸都拿倒了。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凌野也是个贪嘴的家伙。 宋蕊倒没觉得贪嘴不好。 贪嘴的人总会更容易被满足，更容易开心。 她只是从没把这两个字和看着又冷又拽的凌野联系到一起。 饭菜端上桌，楠楠先夹了块锅包肉。 咔嚓一声，甜脆的口感美得楠楠摇头晃脑。 宋花夹了块酱牛肉，送进嘴里眼睛都亮了，“姐，你改了后真的好吃太多了！” 凌野和楠楠闻言，也赶紧夹了来尝。 “妈妈！太好吃了！” 楠楠把情绪价值提供的很好。 凌野也嗯了声，“是还不错。” 宋蕊也不指望这男人能说出什么好话，他一张嘴就好像是石头做的。 他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宋蕊干脆在饭桌上和宋花说起了摆摊的事。 就做卤味。 除了卤牛肉，还可以做卤猪耳朵、卤猪肘、卤鸡腿这些常见的荤菜。 再搭着卖些素菜，比如卤蛋、卤汁青椒、卤汁白菜。 一锅卤汤先卤肉再卤菜，那菜也是带着肉香的。 随便搭配切上一盘，就是一份极好的盒饭。 宋花听着，心越跳越快，最后把筷子都放下了。 “姐，我觉得行，我愿意做！” 宋蕊也提前跟她说好，“做这个利是不小，但一定会累，特别是前期不能雇人的时候，你天天都得风雨无阻的。” 她不再做吃食生意，就是因为这个。 她不是怕累，毕竟再累也挺过来了。 她只是怕再错过楠楠的成长。 回想起上辈子，她开了几年的小吃部。 那时楠楠每天放学就到小吃部里，帮她端盘子刷碗。 逮住时间，还得做学校的作业。 有时候小俊不听话，她还得哄着弟弟。 一忙就忙到半夜，经常把楠楠累到趴桌子上睡过去。 她这个当妈的心疼，可她自己更累。 从两眼一睁干到晚上睡觉，她全年无休，连带孩子买个衣服都没时间。 所以这辈子，她压根就没考虑过做吃食的生意。 她不想为了挣钱，再忽略了楠楠。 宋花闻言却是笑了，只是笑中也有泪。 “这不算什么，比起我在蒙省挨的打吃的苦，这算得了什么，能活着，能回来，还能自己挣钱，我做梦都不敢想。” 她太清楚的记得，自己是因为什么遭了三年的罪。 说到底，不就是因为钱吗？ 她爸妈要钱，就把她嫁去了那么远。 她婆婆要钱，就使劲折磨她，想让她家里人拿钱来赎。 她自己没有钱，走出那草场，就会饿死在荒茫之地。 所以她只能忍着，受着。 现在能自己挣钱，没有什么比这更让她塌心的事了。 楠楠闻言，撅着小屁股爬起身，坐在了宋花的怀里。 “小姨小姨不难过，楠楠喂你吃锅包又！” 宋花抹了抹眼角，笑道:“好，锅包又。” 楠楠知道自己平翘舌不分被取笑了，拉着她小姨的胳膊耍赖。 闹闹腾腾的欢笑中，宋蕊却看见凌野正目不转睛的瞅着她。 宋蕊被他看的耳根子发烫，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你看什么？” 凌野回过神，没说自己只是看她说起生意头头是道，眉飞色舞，有些看入神了。 有些不自在的偏开眼，他道:“不说要去义县吗？还去不去了？” 义县是两年前划得市，如今还都习惯叫义县。 宋蕊听了，连忙答道:“去！当然去？什么时候？” 凌野:“明天准备准备，后天就去。” 他这次回来的这么快，就是来补货的。 没想到苏国如今的生意这么好做，皮鞋拉过去，价钱翻了几番都供不应求。 他干脆留胖五和瘦彪在那买，自己回来再拉一车货过去。 本来没这么急，但如今看着宋蕊，他觉得自己得有点紧迫性了。 不然再被自家媳妇压过去，面子上过不去。 热热闹闹的一顿饭，吃的每个人都很满意。 他们这屋是热气香气沸腾了一屋子。 另外两屋却还跟冰窖似的。 连个火都没生起来。 凌野知道自己今天给爸妈气狠了。 吃了饭想了想，还是出了门。 过了会回来时，他手上拎了两个饭盒，直接去了主屋。 “一人一个，吃饭。” 主屋里，许春英躺在炕上背对着人，一声都不吭，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凌建国坐在炕边，正吧嗒吧嗒的抽着自己卷的旱烟。 看凌野进了，许春英从炕上爬起，一瞅拎来的是外面卖的盒饭，又不满的道:“自己吃香的喝辣的，那味我这屋都能闻见，结果给你爹你妈，你就买俩盒饭？” 凌野哼笑一声，“你今天刚把屎盆子往人脑袋上扣，凭啥还想吃人家做的饭？有盒饭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我说她两句怎么可？我说她两句怎么了！” 许春英扯着嗓子喊道:“我是她婆婆！她记恨我就是不孝！” 凌野:“你养活过人家了，凭啥就让人孝顺你？就凭你脸皮厚，就凭你说话难听？” 第36章 凭啥说不给就不给 “你、你个小畜生！老娘我生你出来，就是让你气我的是不是？你……” “行了！”凌建国打断她没完没了的怨言，“赶紧吃饭得了，这么多话！” 许春英被怼了回来，心里只觉得更委屈了。 她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宋蕊那样的，就不是能安心过日子的。 那就是个祸害。 如果不是她，家里怎么能分着开火？凌野又怎么会把给家里的钱，砍了一大截？ 凌野多给家里点怎么了？ 谁让他现在挣得多呢。 都是一家人，就应该能者多劳，凭啥分的那么清楚？ 现在凌野和凌峰一样，一个月就给那一百五十块。 虽说够吃够穿，但松快日子过多了，谁还想紧吧紧啊。 许春英天天晚上一闭眼，仿佛就看见成把的钞票，飞到了宋蕊的钱包里。 那跟丢了有什么区别？ 偏偏凌野可劲护着她，眼瞅着两人关系还越来越好。 他们小家是好了，那他们这大家呢？ 岂不就只能干瞪眼看着了？ “老三啊，你根本不懂，小家好不是真的好，咱们这大家好才是好啊。” 凌建国难得听老妻说一句中听的话，认同的点头。 “这话你妈说的没错，咱们这个大家好才是真好，成天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回去让你媳妇对你妈也尊重点，别对着干，不管怎么说，你妈也是她的长辈。” 凌野大马金刀的坐在他们对面的椅子上，笑的痞气。 “你们的好，就得是我媳妇干全家的活，我闺女吃点好的就算偷？妈，那说这些话骗骗别人就行了，别把自己也骗了。” 什么大家小家，他媳妇孩子都不好，光旁人好有什么用？ 一又不给他暖被窝，二又不管他叫爸爸。 “谁家儿媳妇不是这么过来的？凭什么她就不行？她……” 凌野:“到底吃不吃饭了？净说这些没用的。” 许春英气的脸色铁青，只觉得喘气都费劲。 可凌建国己经接过了一盒。 从闻到西厢房散出的香味时，他们就饿的不行。 许春英气虽气，但还是瞪着凌野，恶狠狠的道:“吃！凭什么不吃！” 凌野不理会她那个像吃冤家，不吃白不吃的模样，把饭盒递给了她。 外面的盒饭就算没有宋蕊做的饭菜丰盛，可也盐油给的足，比家里饭菜香多了。 一开盖，她闻着那味更饿了。 正准备大口扒饭，外屋门被推开，何金燕带着俩孩子进来了。 赶得这个巧，想说她不是奔着饭来的都不行。 一进屋，何金燕看着就两盒平常的盒饭，不乐意的撇了撇嘴。 手上一推两孩子，凌小丹和凌小军就开始扯嗓子叫唤。 “爷爷，奶奶！我们好饿啊！” “是啊，好饿啊奶奶，我想吃饭。” 许春英也饿啊。 那饭菜的香味像两个钩子一样往鼻孔里转，勾的人口水直流。 可大孙子，那也是她的心头肉。 许春英抬头看了看凌野，盼着他能主动出去再买几份。 凌野一摊手，“你们愿意给谁就给谁，反正就这两盒，你和爹岁数大了，我管，那年纪轻轻不乐意做饭的我也管啊？管不了。” 凌野说完，起身就走。 他都不用怀疑，以他爹他妈那性子，最后肯定又落人家手里去了。 果不其然，他走出去没几分钟，何金燕就带着俩孩子，拿着那俩盒饭回自己屋了。 凌野说不管就不管，只当啥也不知道。 主屋里，到嘴的饭飞了，诱人的香味留下了。 坐在炕沿边沉默的等了会，看凌野真不打算再送些吃的，许春英骂骂咧咧的起身做饭去了。 今天光顾着吵架，连菜都没买，家里只剩下两个土豆子。 许春英干脆把土豆子往大米里一煮，咕噜咕噜，一锅没滋没味的土豆粥好了。 一边吃，许春英一边骂，“白眼狼，真是白养他了！娶了媳妇就忘了娘，当初就不应该生他！” 空气中弥漫着盒饭的香气，更衬得嘴里的土豆粥没滋没味。 凌建国沉默的吃着，看许春英还喋喋不休，忍不住把筷子摔了。 “不是你非得把饭菜给老大家的吗？你现在还嘟囔什么？你吃不着好的，你活该你！” 凌建国虽然也疼孙子，但根本不想无底线的纵着。 凌野说的对，老大媳妇年纪轻轻的，怎么就不能自己做点？ 非得让孩子要来他们的。 只是许春英把自己那份都给了出去，他这个当爷爷的，在好几双眼睛的注视下又咋能不给。 许春英想着想着，憋屈的掉了眼泪。 “冤家，都是冤家啊。” 难得，她对自家老大也有了些怨言。 而凌峰屋里，同样是怨声载道。 两个大人两个孩子，两盒饭根本不够吃。 凌小军被惯的不像样，己经自己捧着一盒吃起来了。 凌小丹看着另外一盒，舔着嘴角不敢吭声。 何金燕看她那样就来气，恶狠狠瞪了一眼，转身去推凌峰。 “给钱，我再去买两盒去，这一屋子人呢，够谁吃的？” 凌峰脸上的伤还疼着呢，心情更是不好，没好气的道:“没钱，这一盒饭得一块吧？你疯了你去买着吃？” 家里两个职工，说着好听，可从去年起，开的就是一份工资。 他是初级钳工，一个月一百七十块。 凌建国工龄高，工资也能高些，但厂子说效益不好，他们这些老师傅，要有奉献精神，工资就只能先拖着。 每个月，凌峰的一百七要交家里一百五。 剩下的二十块，凌峰自己揣着。 毕竟他还得没事抽个烟和同事喝喝酒呢，老爷们哪能兜里一分钱都没有。 就这二十还不够花呢。 毕竟现在的东西越卖越贵，什么时兴的东西传过来，价格都让人瞠目结舌。 他有时候也觉得不平衡。 自己可是工人，平时有那么辛苦，他应该过最好的生活才对。 怎么现在还没有投机倒把的混子过得舒坦？ 两盒饭两块钱，凌野说买就买了，他可舍不得。 他这一说不给，何金燕更气愤的一推他。 “我刚才从窗户瞅着，眼看着凌野拿了两个传呼机和宋蕊一人一个。” “传呼机啊，一个两千块啊！同样的兄弟，人家花两千跟玩一样，你两块钱都拿不出！” 凌峰扑棱一下坐起来，瞪着何金燕恶狠狠的道:“花！让他花！被抓进去那天，看你还能酸的出来不！脑袋里塞驴毛的蠢娘们，别烦我！” 他骂完，转过身继续躺着。 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看着气的不轻。 何金燕看他真生气了，也不敢再说话。 只是看凌小丹对着盒饭忍不住想动筷子时，一巴掌拍了过去。 “你也是个废物东西！让凌楠那个小畜生骂了都不敢还手，吃什么吃，等着吃你弟弟那份去！” 何金燕端起来大口吃着，可到底不敢不给凌峰留，吃了小半后，就推给了凌峰。 凌峰还生着气呢，没说吃还是不吃，只是那么放着。 凌小丹就眼看着那饭在自己眼前，渐渐的凉了。 凌小军人虽然小，但饭量却大。 他谁也不管，埋头吃了个饱。 放下饭盒时，里面只剩零星几根他不爱吃的青菜。 凌小丹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她看了看装作没看见的爸妈，最后吃了那几根青菜。 凌小丹想到了没分开开火之前的晚饭。 那时候二叔给的多，二婶勤快，做饭也好吃。 家里根本不缺油水，隔三差五还能吃到肉。 可是现在呢？ 本来好好的日子，他们凭啥说不给就不给，说不干就不干了？ 还有凌楠。 以前跟她要什么她都不敢有二话，就算一边哭也得一边把东西给交出来。 现在也厉害了，不光不讨好他们，反而还敢骂人了，害得她被她妈打。 凌小丹越想越觉得不公平，气的用袖头子擦了擦眼睛。 她总得想办法报复回去，让她妈消消气不可。 第37章 偏心与刺 两家早早熄了灯，静悄悄的，好似在酝酿着什么风雨。 宋蕊这头，也有一阵风刮了过去。 吃了饭宋花就走了，楠楠累了一天，也躺下就睡。 凌野闲着没事，又翻了翻宋蕊的画。 虽然他没说什么，但那声轻笑就够宋蕊恼火。 看宋蕊一双杏眼带着怒气瞪着他，凌野心里直痒痒。 虽然不知道在宋蕊身上发生了什么，让她突然有了变化。 但凌野清楚的知道，自己更得意现在这样的她。 会生气，会恼火，会小心眼。 真气急了，还会照着他脚腕来一脚。 虽然让人挠头的很，但跟以前那个宋蕊相比，那简直就是真花与假花的区别。 他知道宋蕊怕他，从结婚第一天，他在她眼里就看出来了。 他以为日子长了会好，毕竟他又不是吃人的大老虎。 谁承想慢慢的，两人反倒越来越远了。 还是现在这样的好，像一对正经两口子，不然总感觉像搭伙过日子的。 宋蕊不知道他脑袋里都想的什么，凌野带回来的衣服，有一件刮破了个大口子，她正在灯下缝着。 抬眼，看凌野在看她。 再抬眼，看凌野依旧在看她。 而且目光越来越烫，像着了火似的。 宋蕊耳根子发热，有些受不住。 她不是小姑娘了，知道那目光中带的火是什么火。 只是他们的夫妻生活，其实一直算不上和谐。 初次的疼让她记忆犹新，实在受不住。 之后她就开始尽量回避躲闪。 好在凌野也不总回来，期间又经历怀孕，生楠楠，又是一年多没近身。 后来凌野察觉出她不愿意，对她渐渐也就冷了。 要二胎时，也就是完成任务一样草草了事。 再后来，两人离婚，一辈子没再见。 如今宋蕊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和他孩子都生了，按理来说，也不应该在意那么多。 可她总觉得，一旦两个人滚到一个被窝，离婚的事就更没影了。 她还没想好，要不要继续和他过上一辈子。 宋蕊回避似的侧了侧身子，凌野目光却追过来，故意逗她似的问道:“如果今天我信了我妈的话，你一回来就跟你吵架，你会怎么办？” 宋蕊哼了声，毫不犹豫的道:“那就离婚。” “你敢！” 凌野气势汹汹，宋蕊也来劲了，把手里的衣服一扔。 “人家说我搞破鞋你都信，我为什么不敢？看你霸道的，我就敢！” 宋蕊说着，一脚就踹了过去。 凌野手上一捞，把她脚腕一把抓住，再用力往过一扯。 宋蕊直接被他拽过去，掐着腰按在了炕上。 凌野跪坐在她身上，盯着她道:“你再说一次离婚给我听听。” 他眼神凶的像条野狗，好像随时要一口啃下来。 宋蕊心脏怦怦跳，生怕他真不管不顾扑上来，不敢再挑衅。 视线下移，她看见凌野的毛衣在刚才的动作中卷了边。 他胳膊长，肩膀宽，胸膛也宽敞，腰却是细的。 没有一丝多余的肉，肌肉和白净的皮肤均匀的贴在他的骨架上，线条干净利落，仿佛每一寸都藏着无处发泄的力气，正叫嚣着跃跃欲试。 宋蕊不自在的偏开脸，脸上像着起了火。 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忽然就听见楠楠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爸爸妈妈，你们嘎哈呢？” 两人身子一僵，飞快的分开，离远，还都不自在的整理了下衣领。 宋蕊瞪了一眼凌野，闷头不说话。 凌野则对着闺女脸皮不红不白的扯谎，“没事，跟你妈闹着玩呢。” “哦。” 楠楠还是困，翻个身又睡着了。 宋蕊趁机又踹了凌野一脚，这次踹到了，踹完自己忍不住笑了。 凌野跟着笑了笑，无奈的道：“看来房子还是很必要买的。” 宋蕊眼睛嗖一下就亮了，“你同意了？” 凌野其实心里还是有些犹豫的。 楼房他总觉得住不惯。 瘦彪家住的就是他爸单位分的筒子楼。 上下爬楼梯，进了屋小小的一间，晦暗拥挤，夏天关着门，屋里一点风没有。 隔墙还住着人，隔壁说话大声点他们听的清清楚楚，有的楼房还没有独立的厕所，得跟一层楼的人用一个厕所，得在走廊上做饭。 头不顶天，脚不踩地，孩子也没个院子玩，出了门就是栏杆楼梯。 凌野总觉得那不是人住的房子，更像个鸽子笼。 他不知道宋蕊怎么就想买楼房。 他更不知道宋蕊想买的楼房，根本不是他想的那个样子。 但他对类似今天这样的争吵，也确实腻歪得很。 凌野心里清楚，爸妈说是一碗水端平，其实还是偏向大哥的。 这种偏心他不在意，家里这点东西都给大哥能咋的，他自己能挣。 他也不是个奶娃娃，需要爹妈疼着哄着。 但这偏心连带着落在他媳妇孩子，就成了密密麻麻的刺了。 想了想，他拎过皮包，掏出了一摞钱，堆在了宋蕊面前。 “这都是这次去挣得，我白天刚才银行兑出来的，还热乎呢。” 宋蕊笑的脸都开花了，“这么多？” 凌野看她那样，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下巴一抬，有些骄傲，“这算什么，这只是一部分，还有挺多货没出呢。” 他也没想到，苏国这一趟能挣这么多。 从晋县工厂拿货，那一双好皮鞋才五块多。 货车一趟五千双。 回了卖给梁老大，按照以前的价格，能剩到手五千多块。 刨除去车脚路费和养车钱，剩余的三人再分。 他拿大头，一来一回能挣个两千块。 一个月跑个三四趟，就算不是每次都运皮鞋这种硬货，一个月也能到手四五千。 虽然挣得少点，但也省心。 梁老大如今狮子大开口，按照他的价钱，他们仨基本没什么挣得。 但是这次凌野去了苏国，可是知道什么叫因祸得福了。 货车停在出国最近的火车站，他们三个一个留下看货，两个结伴去卖。 坐着火车跨了国门，到了苏国，一双五块钱的皮鞋就能翻五六倍。 而且供不应求。 他在苏国待了几天，越待心越热。 那里也不知道怎么得，飞机大炮坦克那么多，吃的穿的却那么匮乏。 凌野不知道苏国的国情和历史原因，但知道，这里利润大着呢。 所以皮鞋刚刚卖了两千多双，他就先回来了。 得赶紧把货补上，免得耽误挣钱。 第38章 热乎乎的担子 宋蕊查了查那摞百元大钞，正正好好两万元。 心里盘算着楠楠的小提琴课和学费。 之前她跟凌野报的价，都是顶格报的。 本意是让他手指缝别那么大，把兜里的钱不当钱。 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这么快，就把钱拿回来了。 “小提琴八千，幼儿园六千，剩下的钱留在手里，开学前还得给楠楠置办衣服和学习用品，对，还有……” 她掰着手指头嘟囔了几句，下地找了本子和笔，开始记账。 凌野瞅着，只觉得自己肩上沉甸甸的。 算来算去，不光没有存下买房子钱，连她一件衣服钱都没算进去。 可再看本子上笔笔落下的家庭开销，他又觉得肩头沉甸甸的担子，都透着股新鲜的热乎气。 挺宽的本子，她一边记了他的收入，另一边却空着。 凌野指了指，问道:“这边是嘎哈的？” 宋蕊抬头，“这边是我的收入。” 虽然目前，还是为零。 凌野笑了，“你男人我都挣这么多了，你还想着挣钱？” “想，干嘛不想？你挣一个亿我也要自己挣钱的！” 凌野知道拗不过她，干脆也不说了。 随她折腾吧，反正也赔的起。 第二天起早，凌野又不知道出去忙什么去了。 宋蕊让宋花在家歇着，自己带着楠楠出了门。 奉城的武馆就两家，一家练自由搏击，一家就杂了，宋蕊过去，就见那墙上刀枪棍棒挂的啥都有。 除此之外，还有家跆拳道馆。 宋蕊想让楠楠挑自己喜欢的。 如果真不喜欢她也不勉强。 这毕竟是个吃辛苦的，她强迫楠楠学只会两人都痛苦。 还不如只学她喜欢的小提琴。 没想到楠楠进了武馆，看见那刀枪棍棒就有些挪不开眼了。 看见一个比她大几岁的小姑娘，一棍子把地面砸的直冒烟，更是眼睛冒光。 “楠楠喜欢？” “喜欢！” 楠楠猛点头，“楠楠学会了，以后保护自己，男人打我，我打回去！” 宋蕊一愣，心里有了些酸胀。 回来的火车上，宋花不在时，楠楠曾问过她，为啥小姨挨了打不还手。 宋蕊告诉她，没有把握的时候贸然还手，只会把自己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就像宋花，她瘦瘦小小，根本不是那两人的对手。 一旦拼死反抗，虽然有可能会成功，但也有可能会因此丢命。 不到万不得己，谁又能拿自己的命去赌。 当时楠楠似懂非懂。 现在看来，宋花的遭遇到底还是在她小小的内心中留下了痕迹。 她想保护自己是好事，确定她真的想学，宋蕊替她交了钱。 约定好过几天来上课，宋蕊带着楠楠回了家。 进院时，何金燕和许春英正凑在一块说着什么。 看她们娘俩回来，立马收了声，反而都上下瞅着她。 宋蕊早就见惯她们这套。 不管是不是在说她，只要她出现，就摆出这个架势，不是她也是她了。 偏偏还不能去质问，毕竟人家什么都没说。 上辈子宋蕊没少因为这个事憋屈，人家两婆媳明显就是在抱团针对她，偏偏这委屈受得都没处说理。 可如今宋蕊只觉得她们闲得慌。 有时间嚼老婆舌玩心眼，不如抓紧挣挣钱。 她可记得，上一世的机械厂过了年就开始裁员了。 一批批裁下来，最后厂子还是无力回天倒闭了。 上辈子父子俩相继被裁，没了进项，困难了好一阵子。 宋蕊和孩子也是那一阵子，离开了凌家。 这个院子是机械厂分下来的，但他们住得那间厢房却是凌野拿钱盖的。 原本她和凌野离婚的时候，凌野说好的西厢房还给她们娘俩住着。 但凌家人为了空出屋子租出去挣点钱，还是把她们撵了出去。 宋蕊带着孩子，熬了很长时间，才把那段时间的苦熬过去。 而那时，凌家己经在一条繁荣的商业街上，开了一家音像店。 听人说，是凌野一个朋友从广省回来帮忙开的。 拿钱介绍货源，尽职尽责。 宋蕊还听说，那人来凌家时还打听了她和孩子的去处。 凌家人说她看见凌野出事，带着孩子跑了。 好处是他们凌家的，脏水是她自己的。 宋蕊不乐意受那窝囊气，想找那人解释清楚。 可那人己经又离开奉城，回了广省。 凭着那家音像店，凌家熬过苦日子，还越过越好。 这辈子宋蕊不确定能不能改变凌野的轨迹，但她知道自己不会再吃这种亏。 只是不知道凌家不能再踩着她和凌野的骨头被人帮扶，他们又要靠什么熬过难关。 宋蕊心里想着，理都没理那二人就回了屋。 看她完全忽视了她们，并且没有没分出一丝情绪来生气，她们两个反倒气的够呛。 一人气了个大红脸，闷着不出声。 宋蕊回家没一会，宋花就来了。 宋蕊让她歇着养身体，她却压根就歇不住。 她进屋时手里端着一盆卤味，宋蕊才知道她居然是在家做实验呢。 昨晚宋蕊说的几种食材，宋花都买了回来，按照改良后的秘方卤好端来。 宋蕊看她这么干劲十足，也歇了让她休息的想法，干脆和她研究起了生意的事。 其中猪耳朵、猪脸肉和鸡腿的味道都很不错，更让人惊喜的，是素菜的口感和味道。 在肉卤汤里烫了一下，捞出来就香的人想狂吃一碗饭，而且还能解一解肉食的腻。 宋蕊闷了一锅饭，给她们三个一人盛了一大碗。 她碗上摞着切好的猪脸肉和猪耳朵，楠楠碗上是她最爱的鸡腿，宋花碗上是猪肘子和切开的卤蛋。 宋蕊再一人盛了一勺素菜，再少少的浇了点汤汁。 汤汁拌在米饭里，一口肉一口饭一口素菜，吃的人停不下来。 宋蕊抬头，看楠楠吃的小脸上都沾了饭粒子，忍不住满足的笑了。 一碗猪肘饭，对于未来的上班族来说，可能有些太腻太胖人了些。 一不小心，就容易吃出游泳圈。 但对于这个刚刚解决温饱，人均偏瘦身材的年代，却是最实惠最诱人的美味。 这生意，能做。 宋蕊出钱给宋花支摊子，本来是打算当借给她的，日后还了本钱就行。 但宋花听了，却脑瓜子摇的一晃一晃的。 “不行，姐，主意是你的，配方也是你改良的，我就会出力气，咋能把生意给我？生意还是你的，我就给你打工，你给我开工钱就行。” “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咱们亲姐妹，本也不用分那么清，可是你现在毕竟结婚了，你还有楠楠，为了你的小家，咱们也得亲姐妹明算账。” 宋蕊听了真是说不出的滋味，原来真的对她好的人，是不用学就知道这个道理的。 而有的人无论几辈子，该不懂还是不懂。 不是不懂，只是在他们的眼里，他们的利益高于一切。 姐妹俩最后商量，宋蕊出钱出点子，宋花出力，收益抛出去成本，两人对半分。 刚敲定下来，凌野就回来了。 宋蕊趴在窗玻璃上看，进院时，他脸色不太好。 可等进了屋，他又好像没事人了似的。 宋蕊猜想可能是和梁老大有关系，见他不说也就没问。 给他盛了一碗猪肘饭后，就开始趴在桌上写写算算。 明天就要出去就义城了，她得提前把需要买的东西记下来，免得出错。 第39章 会动迁的房子 这时的高速公路建成的寥寥无几，去义城一个来回，最起码得一个星期。 更何况凌野还得到晋县把皮鞋拉回来。 怕那吴家人在这几日找来，宋蕊干脆把宋花也带着，一路还能帮她照看孩子。 第二天起来把带着东西收拾好，她们仨就跟在凌野身后出了门。 出租车越开越往北，直到停在了凌野放车的城郊小院。 宋蕊一看这位置，忍不住问道：“这个院子是你租的还是买的？” “买的，没几个钱，还省着房东找事。” “你买的？” 凌野笑看她，“嗯，我买的，怎的，嫌我这个老爷们在外置家业不告诉你？我还打算把这个卖了，去靠近国道那头再买一个呢。” 宋蕊：“再买可以，但这个也被卖了，我是看这挺好的，楠楠肯定喜欢。” 凌野纳闷的左看右看，哪好了？ 位置偏，又没什么山水，就是最普通不过的民房。 女人心真是难捉摸，特别是他家这个女人。 “你说好就好吧，你不是想买房子挂在楠楠名下，这个就先给她。” 宋蕊赶紧点头，“好，回来就去更名。” 这院子普普通通，但这位置好啊。 宋蕊记得清楚，后世这里可是奉城最大商场。 具体什么时间动得工她己经记不得了，但想来也就在这几年。 她不知道上辈子凌野是真的把这个房子卖了，还是出事后被收缴，但这辈子她可得守住了。 其实刚回来的时候，宋蕊就想到了可以花高价买一些会动迁的房子，之后就可以在家等着收钱了。 可又觉得太过缺德。 那些原本应该得到动迁款的人，因为她与既定的命运擦肩而过。 谁知道那些人家里有没有得了病等钱治的老人，有没有嗷嗷待哺的孩子。 这其中牵扯就太大了，用老话说，是不积阴德。 她能回到年轻时就己经是老天开恩。 再不积阴德，就算不是黄粱一场梦，她也怕会果报到孩子身上。 还不如踏踏实实自己挣钱。 但这己经是她家的，她也没有送出去的道理。 必须抓在手里，等着动迁。 等回来，她还要在房前屋后多种些果树。 动迁时，那可都是钞票啊。 宋蕊绕着房前屋后走了一圈，看着后院子大片大片空着的地，心里有些热血澎湃。 直到上了车，驶出院子，她还回头看了两眼。 真好。 大货车的驾驶室宽敞，凌野开车，她坐在副驾驶，后排是一个能躺人的宽垫子。 宋花就带着楠楠在垫子上靠着。 要出门了，楠楠也兴奋着呢。 她一路上叽叽喳喳，问的都是南方的情形。 什么有没有会飞的鸡，什么南方也会黑天吗，那边的人爱不爱吃油炸糕和锅包肉。 小孩子的想法天马行空，让人忍俊不禁。 凌野虽然没跟着笑闹，可也觉得这一路开的比往常要快。 三天后，到了义城，宋蕊带着宋花和楠楠下了车。 凌野本想陪她们一起去进货，但被宋蕊拒绝了。 她在这面要耽误几天，还不如让凌野先去把皮鞋拉回来。 节省时间，不耽误苏国那边的生意。 凌野拗不过她，闷着脸就走了，走之前还是摇了摇手里的传呼机，让她有事抓紧联系。 宋蕊也摇了摇传呼机。 两人隔着车玻璃，还是忍不住都笑了。 回头，宋蕊看见妹妹和楠楠俩也都捂着嘴偷笑。 “笑什么，赶紧走。” 宋蕊被笑的浑身不自在，赶紧打头快走了几步。 出门在外，宋蕊不想委屈自己和孩子，没住便宜的招待所，而是在小商品城附近找了家还算不错的宾馆。 一天房费就二十五元。 房间里两张床，正好够她们三个睡。 车马劳顿，本来应该歇一歇的，但宋蕊看见了外面的热闹，只觉得浑身都是力气。 她看宋花和楠楠都困倦着，就让她们留在宾馆休息，自己出了门。 宋蕊先去了卖衣服的商场。 人靠衣装马靠鞍。 她穿的破破烂烂，谈起生意来也不方便。 刚回来那几天，宋蕊总觉得自己身体里还装着暮气沉沉的灵魂，对于穿衣打扮，真没什么想法，一门心思是想楠楠更好。 更何况东北的冬天，穿衣服也都更看重保暖。 可这次再一进商场，宋蕊对着琳琅满目的衣服，却有些走不动道了。 如今港风盛行，越靠南，被港风影响的就越深。 高腰牛仔裤，印花衬衫，色彩鲜明又款式大方，用宋蕊的眼光看，放在后世都不过时。 宋蕊挑了条牛仔裤，上身是杏色薄毛衫，又搭了一件驼色的羊毛大衣。 放在东北冷了些，但在义城是正好的。 她照着这面的温度，又给自己和楠楠、宋花挑了几身。 准备离开时，看见楼下有化妆品专柜，又买了两瓶雪花膏和其他彩妆。 一来到经济改革更快一步的南方，宋蕊的思维就更开阔了。 就比如这衣服，她完全就可以带回去卖，都是现在奉城看不见的款式。 还有口红眼影这种化妆品，带回去也是抢手货。 要不以后的人都说九零年代是遍地黄金的年代。 只要有资源，倒腾点什么都挣钱。 问题是，人不可能每个钱都挣。 宋蕊找了个烫头发的店，一边换发型一边思索着用随身带的本子记下了见闻。 等回宾馆时，睡的迷迷糊糊的宋花和楠楠瞪眼睛看了她半天，才认出这是谁。 “姐！太漂亮了吧！” 宋花一双眼睛几乎都不够看了。 她姐长得本来就好，就算不打扮也是显眼的。 如今烫着最流行的波浪卷，穿着羊毛大衣，脚踩高跟皮鞋，简直像香港明星一样明艳漂亮。 楠楠兴奋的在床上直蹦，“妈妈！妈妈好看！” 宋蕊照着宾馆的镜子，也有些恍惚。 她记忆中的自己多是劳累的，狼狈的，被沉沉的担子压的灰头土脸的。 镜子里的自己，像她，却又好像根本不是她。 陌生的她自己都不敢认。 但无疑，她是高兴的。 原来她年轻时候也漂亮过。 宋蕊把给她们买的衣服分给她们，在一片惊呼声中，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天快黑了，宋蕊带着打扮好的两人一起出了门，问了问宾馆前台后，往最热闹的夜市去了。 回来时，三人都有些沉默。 不是难过，而是都在消化这一晚上的见闻。 宋花眼里，那些推小车卖吃食的，怎么生意能那么好？怎么能那么挣钱？ 一张张的钞票往兜里揣，估摸一个晚上就得一百块。 宋蕊眼里，那些摆摊的怎么那么会做生意？ 衣服首饰、鞋帽百货，应有尽有，多种多样，灯光一打，看着就勾人兜里的钱。 楠楠眼里……人怎么这么多？ 好多人好多人好多人。 第40章 蝴蝶发卡 回去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起来，宋蕊依旧让她们两个在宾馆休息，自己去了大名鼎鼎的小商品城。 一进去，宋蕊就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钱窝里，怎么感觉哪哪都是金子。 她忽略那些不断勾引她的念头，打定主意就找发饰的档口。 终于上了一个楼后，找到了几家。 不过……大多数都不好看。 刚刚得以发展的发饰们，并没有太多格外漂亮的款式。 多是颜色鲜艳的塑料制品。 宋蕊顺着一个一个档口看下去，想找个家里有工厂的档口。 最后找的那个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姐，个子不高，扎着低马尾，看起来很干练。 听说宋蕊想找厂家订做一批发卡，怀疑的看了她两眼。 瞅着不像开玩笑的，开口说道：“我们厂子是能订做，但量少可不行。” 宋蕊笑了，“少来少去我也不能来开这个口啊。” 那大姐听了，放下手中的活，出了档口喊了两嗓子，一个比她年轻一些却和她长得很像的女人快步过来。 “我带这个美女去厂子看看，你看着点档口。” 她吩咐一句，带着宋蕊就走。 路上两人聊天，宋蕊知道大姐姓乔，本地人，刚才那个和她长得像的，是她妹妹。 认识她们的，都叫她们乔大姐乔二姐。 宋蕊也跟着叫了声乔大姐。 乔大姐的厂子离这不远，就是位置有些偏。 车上拐来拐去，乔大姐看宋蕊神色淡然，说道：“你胆子倒是大，自己就敢来谈生意。” 宋蕊笑道：“大家都是为财，我本来就是给乔大姐送钱来的，我怕什么。” 乔大姐被她逗笑，“看来你对这生意信心很大，从国外请的设计师？” 宋蕊汗颜，设计师就是她。 而且画工不精。 虽然努力在练，但时间有限，十节课都还没上完。 到了地方，乔大姐先带她参观了厂子。 厂子占地不大，但也是五脏俱全。 回来办公室，宋蕊拿出画册给乔大姐看她准备订做的款式。 乔大姐接过画册，忍不住调了个方向。 看着不对，又掉了个方向。 宋蕊：…… 映着乔大姐怀疑的目光，宋蕊面上继续装出风轻云淡。 装的乔大姐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没看懂了。 最后她无奈，推开门喊了声。 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孩跑了进来，手里抱着画笔。 “我儿子，美术生，随我姓乔，你叫他小乔就行。” 宋蕊眼睛亮了。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乔大姐的儿子照着宋蕊的思路临摹，不懂的地方又问了问宋蕊的想法。 没多久，一个蝴蝶发卡跃然纸上。 卡子主体只是一个普通的金属夹子。 不一样的，是上面的蝴蝶。 主体由金属构成，翅膀由彩色珠串串成，眼睛点的黑色彩钻。 最主要的是，那蝴蝶呈着飞翔的姿态，翅膀张开。 乔大姐看着，有些惊奇，“这翅膀，是能动的吗？” “对，翅膀上的金属材质要薄，这样会随着人的动作上下颤动，还有……” 宋蕊把思路给两人讲清楚，小乔懂得不多，只觉得还挺有趣。 乔大姐却是明白，这发卡对于现在的市场，得是多大的冲击。 “居然是这样的设计，你、你就这么把设计告诉我们了？不怕我们自己生产，怕你踢出局？” 宋蕊笑着翻了翻画本，“这多着呢，你们抢了这个还能都抢了？就算把这画本抢走，没我解释你们也看不懂啊，挣一次还是一直挣，大姐肯定知道怎么选。” 乔大姐忍俊不禁，头一次看见有人设计图画的差，说起来还这么骄傲的。 但她说得对。 她能抢了这一个，宋蕊也能找别的工厂再生产。 如果她和别的工厂长期合作，后续的样式都给别的工厂，那她这只算抢占了一次先机。 还不如好好谈生意，以后就能一直抢占先机。 “你真是聪明，行，那就好好谈谈，这生意怎么做。” 宋蕊对这蝴蝶发卡还是很有信心的。 试问哪个八零九零后小时候能没有一对蝴蝶发卡？ 这简直就是对小朋友的致命吸引。 只是一点，虽然她提前把这发卡设计出来，但后续卖的好了，一定会有大批模仿。 这不是什么精密的设计，她阻止不了模仿。 只能尽量在前期多挣一些。 宋蕊和乔大姐说好，她前期各种颜色，一共要订做一万只。 根据用料和材质，她需要乔大姐给个报价。 看着乔大姐的视线始终落在设计图上，宋蕊也有心卖个好。 “这样吧乔大姐，这设计图就当我送你，你的厂子也可以大批生产制作，放在档口批发，不过您得答应我，我得是东北地区的独家。” 既然限制模仿不现实，那还不如卖个好，让乔大姐成为第一个。 只要她不往东北地区销售，对她基本没有影响。 至于后续模仿的往哪卖，她就管不了了，只是前期不行。 乔大姐一听，喜出望外。 她是行内人，知道这其中有多大利润。 不管送到哪个厂子，那都相当于送银子。 只是没想到宋蕊能这么大气，说给就给。 宋蕊都大气了，她也不能真没表示。 “独家是肯定的，只是大姐也不能白拿你的设计图，这样吧，我自己生产卖出的每一份，我都留你点利润，就……五分。” 一对五分，听着不多。 但她这面的销货量，可惊人的很。 毕竟每天都有天南海北四面八方的老板来进货。 卖得好的话，一天上万对不是问题。 这么算下来，一个月最少一万多块钱。 宋蕊心里满意，如果乔大姐真是毫无表示她也没办法，只是要考虑后续要不要换一家。 但此刻她只庆幸自己的幸运。 乔大姐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 互相都有甜头，生意才会持久。 乔大姐确实是个利索的性子。 敲定了，她当即就开始选料做样品。 看时间越来越晚，宋蕊借厂子的电话给宾馆打了电话，怕宋花和楠楠看她迟迟不回担心。 乔大姐听她讲电话的人是妹妹，侧脸问道：“你也是和妹妹来的？” “嗯，亲妹妹。” 乔大姐听了，还以为她没结婚，促狭的问道：“你看我儿子咋样？大学生，还没谈过对象呢，我看你们年纪差不多大……” “妈！” 小乔离老远听见，急得喊了一声。 乔大姐打趣，“诶呦，还害羞了，人家姑娘还没害羞呢。” “妈……” 宋蕊哭笑不得的打断他们娘俩，“大姐，我结婚了，孩子都四岁了。” “离婚的也没事，我也是离婚的。” 宋蕊：“……大姐，我还没离呢。” 乔大姐自知失言，拍了拍自己的嘴，“看我这性子，以为你这么漂亮的姑娘独自出门就肯定是单身呢，误会了误会了。” 宋蕊倒是不当回事。 这年头结了婚还独自出门做生意的确实是少。 她笑了笑，继续和乔大姐研究样品的事。 小乔抬头看了看她的侧脸，低着头走开了。 第41章 你、乖一点 一直到晚上七八点钟，敲定了材料和样式，宋蕊才从乔大姐的厂子离开。 回去的路上，她的传呼机滴滴响了两声，不用看就知道是凌野。 到了宾馆，她给凌野回了电话。 这还是他们两口子，头一次打电话。 两人都没说话，先是笑了。 笑完，凌野横道：“行啊，看样子是挺顺利了，都没想着给我打个电话。” 宋蕊故意逗他，“顺利，当然顺利，人家老板都把儿子介绍给我了，能不顺利吗？” “咋的？” 凌野音调拔高，“你个小娘们，你敢趁我不在跟人相亲？” 宋蕊呵呵笑着，“人家盛情难却，我有什么办法，我就是没想到，楠楠都那么大了，我也还是挺有市场的嘛，万一以后咱们再吵个架啥的……” “你敢！老子腿给你掰折。” 凌野的火气隔着话筒都传过来了，但宋蕊知道他是虚张声势。 上辈子这辈子，两人吵过闹过，他也没动过她一根指头。 就是吓唬她罢了。 隔着这么老远，谁又怕谁啊。 她故意捏着腔调道：“诶呀，你好凶啊，我好害怕，人家应该就这么凶吧。”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只能听见凌野粗重的呼吸声。 最后，宋蕊听凌野声音传来，“你、乖一点，这次去苏国挣的钱，我全都给你。” 凌野声音本就好听，隔着电话，压着声音，更像响在耳边。 宋蕊听见他似恳求似服软的语调，更是挠的耳朵都痒痒。 靠着电话的那半边脸都跟着热了起来。 宋蕊不自在的道：“好了好了，逗你呢，但是说好的都给我，不能食言。” “行！小祖宗！” 凌野无奈的重声道。 宋蕊满意了，心满意足的挂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前台就来敲门，说有她的电话。 宋蕊以为又是凌野，结果却是乔大姐。 “妹子！快来，做出来了！” 听乔大姐这兴奋的声音，就知道这成品肯定让她极为满意。 宋蕊也不耽搁，赶紧换身衣服就要出门。 临走前想了想，她把楠楠和宋花也叫醒，一起打车过去。 到了乔大姐的厂子，小乔正在门口等着。 见她真的带了个孩子来的，小乔搓了搓手，低头看着她们往厂子里走。 乔大姐正坐在办公室等她，面前就摆着几只小蝴蝶，看她来了连忙招呼。 “快、快来看看！是不是就是这样的？” 宋蕊接过蝴蝶发卡，细细端详。 主体的金属材质她们选的是质感相对好一些的，翅膀够轻够薄，拿起来就轻轻颤动，边缘也打磨的圆滑，不至于刮头发。 珠串的配色分为几种，清新的绿、娇艳的粉、鲜艳的红。 除此之外，眼睛上的彩钻也用的最好的，一只上两点，虽然成本上多不了多少，却看着更为漂亮。 比起后来风靡大街小巷的蝴蝶发卡，这个更为精致考究。 放在手上都精美的让人心喜。 而翅膀下翻过来，是两个小小的字。 良木。 良木为楠。 这是宋蕊和乔大姐商量后决定的。 乔大姐的乔，也是良木的意思。 所以以后每一个她们的饰品，不起眼的地方都要有这两个小字。 算是一个品牌logo。 以后打出名气了，消费者看见这两个字，就知道是良木的东西。 当然，每一件成品的质量也都得够好。 这样才能源源不断的吸引消费者。 “怎么样？这做工能不能达到你的满意？” 宋蕊点头，“满意，很满意。” 熬了一夜的乔大姐终于笑了。 亲手做出一件日后一定会风靡的产品，这兴奋劲也足够她高兴的睡不着。 宋蕊把楠楠拉过来，给她披散的头发分为上下两层。 上层一分为二，两边各打了个拧，用皮套一绑后，一对蝴蝶发卡往上一别。 楠楠自从看见那蝴蝶就有些移不开眼。 小姑娘都爱美，特别是这种亮晶晶的新奇东西。 如今戴在自己头上，她高兴的雀跃。 随着她这一动，蝴蝶的翅膀在她头上纷飞。 剔透的彩珠折射着阳光，美的有些晃眼。 在场的几人都直直的看着，心头火热。 这么漂亮新奇的东西，不挣钱实在说不过去。 宋蕊让宋花带着楠楠去玩，坐下和乔大姐商量价格的事。 乔大姐迟疑了下，说道：“你知道的，你的要求算是最高的了，用料也好，这价格，根本不能和其他发饰的价格一样。” 普通的塑料发卡，成本价才几分。 连蝴蝶的一个翅膀都做不出来。 宋蕊有心理准备，也知道她说的是实话。 “乔大姐，你就说价吧，质量是我要求的，我愿意多花这个钱。” 听她这么说，乔大姐就安心了 。 “材料，人工，都要多花一些，算下来成本就很高了，我不跟你多要，一对一块钱。” 这价格属实不算低了。 凌野去晋县拉的皮鞋，出厂价也就一双五块。 当然，如果是在奉城买一双，那可就贵了，没有二十块钱肯定是下不来的。 这一块钱一对的蝴蝶，宋蕊回去也是准备卖高价的。 盘算了下成本和利润，宋蕊答应了。 之后，就是签合同。 宋蕊有后世的记忆，知道现在说的多好，以后也有可能扯皮。 这样的事在后期可不少。 还是白纸黑字落在纸上安心。 合同标明了宋蕊的设计，乔大姐有权生产售卖，但需要标明良木两字。 而售出每一件商品，乔大姐都分她利润五分。 乔大姐同时拥有她后续设计的优先权，也同样不能销往宋蕊所在的地区。 而乔大姐自己厂子生产的东西，不能带着良木的名字。 签了这个长期的合作合同。 宋蕊还和乔大姐签了订货的合同。 各种颜色的蝴蝶发卡，一共一万对。 宋蕊先付了五千的定金。 剩下的等到了货，查实无误后再付另一半。 签完合同，两人都很满意。 乔大姐还拉着她问，要不要再出几个样式一起卖。 什么蜻蜓发卡，蜘蛛发卡。 宋蕊被乔大姐逗笑，跟她说选择的太多，对于销售额来说，也不一定是好事。 挑花了眼，就有可能什么都不买。 还不如一样一样来。 不过蝴蝶发卡是针对小朋友的，成人的倒是可以再出一款。 宋蕊翻了翻画册，挑了个珍珠发卡，让小乔腾挪下来。 造型简单的一字夹，上面一字排开几颗不太大的珍珠。 也是一对一对的售卖。 简单大方，看着低调，但是很有质感，且不挑衣服。 无论什么场合都适合。 同样，成本可以高，但质量一定要过关。 特别是上面的珍珠，不能一眼看过去就又假又廉价。 乔大姐有些犯了难，不过还是准备试着去做。 听说宋蕊还能在这待几天，她答应在走之前让宋蕊带走一部分蝴蝶发卡，再把珍珠发卡的样品给她。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宋蕊对乔大姐的效率还是很满意的。 放心交给她后，宋蕊带着宋花和楠楠离开。 回去的路上，宋花捅了捅她的胳膊，“姐，我怎么看着乔大姐的儿子，一看见你就脸红呢。” 宋蕊斜了她一眼，“你看差了，我都是孩子妈了。” “孩子妈咋了？姐，你这么漂亮又这么会做生意，你就是孩子姥姥我也喜欢啊！” 宋蕊被她逗笑，想着她这几日开朗了许多，心里也放心了些。 “好，那以后我变成孩子姥姥了，你也得帮我带孩子啊，孩子的姨姥姥。” “嘿嘿，放心吧姐，你让我走我都不走。” 两人相视笑了，默契的谁也没提宋花再嫁人的事。 经历那样的苦痛，好不容易活着离开。 选择怎样的路都是好的。 第42章 她懂他的口是心非 以后的两天，宋蕊没别的事要忙了。 乔大姐不知道从哪扩招了一帮人，为了生产蝴蝶发卡忙的抬头都没时间。 宋蕊去了一次，看质量把关的不错，也就放心了。 想着这里离西子城不远，干脆带着楠楠和宋花去那边转了转。 西湖边，三人还花钱拍了合影。 宋蕊又单独和楠楠拍了几张，想多纪念一下她的童年。 楠楠这阵子变化也大。 她刚回来那阵，楠楠瘦瘦小小，小脸就那么一点，看起来就让人心疼。 如今捏着小胳膊小腿都有了些许肉肉。 小脸也渐渐圆了不少，摸起来软乎乎的，让人心都跟着软了。 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也更透着亮光，笑起来龇着一口小牙，可可爱爱。 照片洗的很快，她们在西子城住了一晚，第二天取了照片，就回义城和凌野汇合了。 凌野按照宋蕊说的地方，早早的下了车，倚在车门边等着。 离老远看见有出租车过来，他转身就要掐烟，目光一扫，却看见宋蕊从车上下来了。 黑丝袜，黑色商务一步裙，上身白色翻领衬衫，外面一件黑色暗红色毛呢大衣。 她头发披散着，卷卷曲曲，似海藻蔓延在空气中，衬得她眉眼都好像带着雾气。 一双高跟鞋，更衬得她腿长腰细，曲线玲珑。 凌野手里的香烟不知不觉的落了地。 宋蕊踩着高跟鞋向他靠近，每一脚好像都踩在他的胸口。 砰砰，砰砰。 凌野听见了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宋蕊走到近前，掩在碎发下精心描绘的眉尾似能勾人一样，看见他脚下燃着的香烟，踩了一脚，红唇微启道：“还抽上烟了，不怕呛到孩子？” 凌野没回答，一双眼睛像粘在了她脸上，随后问道:“你就是这么去谈的生意？” 宋蕊抬头看他一脸不乐意，笑了，“怎么了，好看吗？” 凌野不自在的把眼神从她脸上挪开，“什么啊，抹的像个鬼。” 宋蕊气的对着他脚腕踢了一脚，转身上了车。 宋花和楠楠躲着后面偷笑，也赶紧跟着坐上了货车。 路上，凌野知道宋蕊要去拉货，问道:“那那个什么老板的儿子，也在吗？” “在呢爸爸！” 楠楠从车后座上探过来个小脑袋瓜，“每次去乔叔叔都在呢，乔叔叔还给我买了零食，还送了我许多发卡，我可喜欢乔叔叔啦。” 宋蕊眼看着，凌野的脸更黑了。 他磨了磨牙，对闺女道:“叫哥哥，叫什么叔叔。” 宋蕊:…… 她假装听不出凌野的小心思，偏过头看着路。 凌野却吱呀一声，把车停到了路边的一个餐馆外。 “你个把妆卸了吧，不好看。” 宋蕊瞪他一眼，“你再这样干涉我，下次上货我自己来，不用你了。” 凌野咬着牙，“行！我不管了，姑奶奶！” 货车启动，继续往厂子开。 到了乔大姐的厂子，刚一停车，听见车响的小乔立马就迎了出来。 凌野下车的速度比谁都快。 车好像都还没停稳， 人己经蹦下去了，同时转到副驾驶的位置，给宋蕊开了车门，还搭手扶她下车。 宋蕊：……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以前有这样的待遇？ 狗男人不会真是属狗的吧，有人抢就来劲？ 小乔见宋蕊和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搭着手走过来，脚步缓了缓，低头推了推眼镜。 “宋、宋姐。” 小乔照往常拘谨许多，搓着手把他们带去了库房。 一万对蝴蝶发卡，乔大姐带人赶工做出了三千对。 宋蕊对这个速度己经很满意了，比她想象的还要快一些。 看看质量，也还过关。 宋蕊看了眼凌野，凌野配合的搬着货就送到了车上了。 乔大姐听见声赶来，手里还拿着新出来的珍珠发卡的样品。 “妹子，货你验过了吧？你再来看看这个，这个珍珠，可是我目前能找到的，最有光泽，价格也最合适的了。” 宋蕊看着，确实还不错。 合了成本，对比工艺复杂些的蝴蝶发卡还便宜了点，一对八毛。 宋蕊定了三千对，说好和剩下的蝴蝶发卡一起到货。 重新签了珍珠发卡的订购合同，宋蕊就准备离开了。 乔大姐这才看见，门口还停了辆大货车。 “妹子，你这也太有速度了，货车都找来了，但这也太大了些。” 宋蕊笑道：“不是，那是我家那口子。” 凌野看他们出来，正迎过了。 乔大姐听了这话，就想多看他两眼。 可到了近前，又有些不自在的移开。 不是别的，实在是他的气质太凌厉了些，似尖锐的刀锋一样撞了过来。 只是那样凌厉的刀锋，到了宋蕊和孩子面前，突然就柔和了下去。 接过孩子抱在怀里，另一只手还不忘替宋蕊整理被风吹乱的衣领。 宋蕊介绍两人认识，方便日后凌野来取货。 以前乔大姐还觉得宋蕊这样又漂亮又会做生意的女人，恐怕一般人都配不上，现在却觉得两个人正正好好，站在一起是说不出的搭调。 那样硬朗帅气的人，又会开大车，又做的是跨国生意，还知道抱孩子，知道帮老婆拎包开门。 不错，确实不错。 直到他们开车走远，乔大姐都还觉得登对。 再一转身看见呆立着往货车离开方向看的儿子，乔大姐懵了一下，反应过来叹了口气。 那天，怪她多嘴了。 货车上，宋蕊忍不住偷笑。 刚刚凌野殷勤的都不像他了。 凌野听她一声一声笑起来没头，恼羞成怒的瞪了她一眼，“别笑了，有什么好笑的，一个缩手缩脚上不得台面的，我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你懂什么？人家那叫文质彬彬。” “什么文质彬彬，就你现在这脾气，不得让你欺负死。” 宋蕊瞪他:“你的意思是，你这样的我欺负不了了？” 凌野咧开嘴笑了，“我的意思是，我皮糙肉厚，适合被欺负。” 坐在后面的宋花不收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凌野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不再多说什么。 一路又是三天，终于赶在元旦那日，几人回了奉城。 货车停在城北的院子，凌野怕货丢，根本不敢走，只让宋蕊带着孩子回去。 一九九一年的第一天，宋蕊本还想一家人好好吃顿饭，可那几万块钱的货也不能不管，只能等到孩子离开。 人走了，小院安静的只有风声。 以前凌野也没少独自守在小院，从来不觉得有什么。 可今天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冷清安静的过分。 凌野把原因归结于远处元旦的热闹。 他忽略心上似乎缺了些什么的不适。 自顾自的点了根烟，靠在驾驶室里不愿意出去。 直到天渐渐黑了。 直到…… 宋蕊和楠楠去而复返。 一大一小两道影子从出租车上下来，手里拎着一个又一个的小口袋，连楠楠都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筷子。 娘俩下了车就开始用眼神找他，看他还傻坐在车里没动弹，急忙对着他招手。 车玻璃隔开了她们的声音，只能看见她们鲜活的眉眼。 即将归于地平线的最后一缕光亮打在她们身上，让她们的影子都透着温暖的光。 凌野忽然就觉得，这院子，好像也没那么冷清。 唇边忍不住上扬，凌野急忙下了车去接宋蕊手里的东西。 一个个饭盒冒着热气，似乎能从手掌一路烫到胸口。 凌野承认此刻的自己很开心。 可一张嘴，却忍不住道:“大冷天折腾什么？再感冒了。” 说完，他自己都想给自己一下。 怎么好好的话就不会好好的说。 这要给人惹生气了…… 可宋蕊却只是抬头瞪了他一眼，根本没在意。 凌野忍不住笑了。 真好，她懂他的口是心非。 第43章 他也这么觉得 宋蕊对于他嘴上没一句好听的己经习惯了。 他不光是石头，他还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但他同时，也是她孩子的爹。 也是会把挣的钱交给她的丈夫。 “姜姨的儿女都没回来，宋花留下陪她过元旦了，今晚就咱们三口。” 宋蕊说了句，把手里东西都交给他后，开门进了屋。 开灯，烧火，擦灰。 烟囱一冒烟，冷冷清清的小院就有了烟火味。 像户人家一样，和元旦与热闹融为一体。 她在前面忙着，凌野抱着孩子在后面跟着。 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看她把晦暗全部点亮。 凌野的眉眼都被那光亮烤化了，温柔的不像他。 楠楠搂着他的脖子，小声道:“爸爸，我好幸福啊。” 凌野点头，他也这么觉得。 烧的热热呼呼的炕上，宋蕊把带来的饭盒依次打开。 时间比较紧，来不及准备大菜。 她就去菜市场买了卤好的肥肠，回家剃了油炒尖椒。 除此之外，还有一道鸡腿炖土豆。 素菜炒的蒜薹，楠楠随她爸，都爱吃剩了隔夜的，所以这次宋蕊特意在炒够火候够，加了点水又焖了一下。 三口人，三个菜。 还有一大盆热乎乎的大米饭。 宋蕊不喜欢凌野喝酒，压根就没给他预备。 凌野也没要，抱着楠楠先给她喂饭。 楠楠早就急得不行，嫌凌野喂的慢，拱着小身子从爸爸怀里钻出来，非要自己吃。 宋蕊给她盛了碗饭，又浇了点炒蒜薹的汤汁，楠楠嗷呜一大口，吃的闭着眼左右摇摆。 每当她看见楠楠这个样子，宋蕊心里都觉得像被什么填满了一样。 却不知她在看楠楠，而凌野也在看她。 吃了饭，己经晚上八点多了。 宋蕊本想带着孩子凑合一宿，但凌野还是喊了车送她们回去。 看他神情严肃，宋蕊也没说什么，按照两人的约定，到家后在巷子口给凌野打了传呼。 凌野听到传呼机滴滴两声，唇角先压制不住的勾了勾。 好像看见宋蕊就站在面前，拿一双杏眼瞪着他。 看看时间，凌野也开车，出了小院。 他把车开到偏僻的小路上，就那么睡了一夜。 而他走后不久，一群人龟龟缩缩摸去了城北的小院。 撬了锁进了屋，一摸炕上，还是热热乎乎的。 为首的骂了一句:“妈的，跑了，这是猜到了我们会来啊。” “二哥，他应该不会摸黑上路吧？不如我们四处找找？” “找什么啊，搁我说，咱们不是知道他家在哪吗？直接上他家就完了，他媳妇肯定知道他在哪。” 为首被叫做二哥的人听了，上去就给了那人一巴掌。 “老大还想和他谈生意呢，你那不是把人往死了得罪吗？赶紧歇了心思，跟我去国道外守着，明天一早他肯定要走，去堵他，如果那姓凌的再这么敬酒不吃，咱们再去找他媳妇孩子聊一聊。” 被打了一巴掌的也不敢生气，赶紧附和:“对，二哥说的对。” 他们本就是地痞流氓。 都是靠着梁老大才吃上口好的，说出去，也有响当当的有面子。 而二哥是梁老大的亲弟弟，专门替梁老大做见不得光的事。 凌野拉了货回来，不光没卖给梁老大还拉着货去了苏国，他们都知道。 本来还想着看他铩羽而归，没想到，短短几天，就又去进货了。 这明显是挣到钱了啊。 他们梁老大说了，有钱一起挣才是兄弟。 不然，就是仇人。 是兄弟是仇人，就看姓凌的怎么选了。 一行人离开，开车去了出城往苏国边境去的必经之路。 等啊等，一直等到第二天天色大亮，也没看见人，更没看见车。 “怎么回事？二哥，难道他真是昨晚连夜走的？” 被叫做二哥的光头男人烦躁的摸了摸自己的脑瓜顶。 “烦死了，回家！” 没堵到人，几人无奈离开。 而与此同时，凌野正把车停在宋家的门前。 天亮后，他是准备直接出城了。 但是想到宋蕊把宋花接回来的事，干脆跑了趟榆林村。 一进宋家，就见宋宝河正垂头丧气的坐在炕边。 宋福躺在炕上，诶诶呀呀，好像又装起了病。 钱二梅则嘴上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做一家子的早饭。 宋宝河己经知道了宋花被接回来的事。 吴家给他写了信，估计人也快到了。 宋宝河就是想不明白，他大姐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位置。 他怀疑是爸妈泄露了消息，他爸妈还埋怨他多此一举。 本来是想要钱的，这下好了，吴家人反倒来找他们要钱来了。 不光没得着什么，反倒还可能搭进去点。 这算什么事啊。 一家人长吁短叹，准备等吴家人到了，就带他们去宋蕊那。 她惹出的事，让她自己解决。 是赔钱还是怎么的，反正他们是不管。 没想到吴家人没登门，凌野先到了。 宋宝河直觉不是好事，忍不住从炕边缩进了炕里。 “姐、姐夫你怎么来了？” 凌野看他那样心里就烦。 明明是个作威作福的混蛋，但一看见他就摆出受害者的姿态。 好像他是个多本分多老实的人似的。 可凌野背地里，没少听说他干的那些破事。 他开门见山：“我问你，你们当初收吴家的钱呢？” 宋宝河眼珠子一转，道：“姐夫，你别听人胡说，我们可没收什么钱，我们又不是卖女儿，我们只是没想到，那混蛋会打二姐。” 他说的像真的似的，但凌野直接大步上前，把他从炕上一把薅到了地上。 后背砰的一声落了地，疼的宋宝河诶呦诶呦的叫唤。 “别拿我当傻子糊弄，钱呢？” 宋福和钱二梅看儿子挨了打，一个也不装病了，一个也不做饭了。 钱二梅拎着柴火棍过来，壮着胆子就要动手，但被凌野一把抢过，照着宋宝河的屁股就抽了下去。 他想跟宋宝河动手不是一天两天了。 只是怕宋蕊心疼罢了。 现在看宋蕊对他们这一家子终于冷了，他动手的心就热了。 老的他不能打，小的总能。 宋宝河被打的来回翻腾蛄蛹，但凌野总能瞄准那又疼又打不坏的地方。 第44章 凌野这个煞星 宋福和钱二梅急得去撕扯凌野。 不扯还好，这一扯他打的更狠了。 打的宋宝河受不住，赶紧求饶。 “被打了被打了！爸妈快停手啊！疼死我了！” 宋福和钱二梅心疼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看着凌野这个煞星，恨都恨死了。 当初怎么就把老大许了这么个浑人！ 就不该一时贪他彩礼给的多！ 也不该怕得罪了这个难缠的祖宗！ 落得现在这样，一家子还得挨他的收拾！ “别打了，我说，我们说还不行吗！那钱都己经花没了，我们也没办法啊！” “四千块，全花没了？一点没留给娶媳妇？” “没了、早就没了。” 宋宝河抱着脑袋蜷缩在地上，带着哭腔道：“一开始也打算是留着的，但、但处对象也得用钱啊，看看电影，吃吃饭，逛逛街，再、再偶尔去打个牌，很快、很快就没了。” 凌野简直要被气笑了。 他站起身，照着宋宝河猛踹。 “看电影！吃吃饭！逛逛街！老子跟你姐都没看电影！吃吃饭！逛逛街！你个小瘪犊子，还看电影！吃吃饭！逛逛街！” 凌野说一句踹一脚，直把宋宝河踹的像皮球似的满地爬。 宋福和钱二梅还想拦着。 但凌野人高马大，身板子又结实，生起气来像老虎下山似的，两个人都拦不住他。 最后，宋宝河认命的一跪，跪的直直溜溜。 “姐、姐夫！我错了，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 “你错了有个屁用！事你都做了，钱也都没了。” 钱二梅心疼的搂着宋宝河就哭，“干什么啊！花了就花了呗！我姑娘好歹陪那个姓吴的睡了三年呢，凭什么给他们钱！” 凌野冷笑了声，“你想啥呢，那钱是给宋花的，轮得着你们花吗！” 那宋花现在都长的跟个未成年似的，三年前是咋舍得嫁那么远的？ 凌野看宋花，就总能想到自己家闺女。 如果楠楠那么早就被人嫁了，他不把这一家子扒了皮算他没本事。 钱二梅一噎，想说她好歹养活她长大了，花她钱怎么了？ 本来就是赔钱货，这好歹还能替家里挣一笔，天经地义。 一肚子的道理，自己深信不疑。 如果面前是宋花或者宋蕊，她都能滔滔不绝，骂她们个两天两夜，好好教教她们，什么叫做女儿的道理。 可是面前站着的是凌野。 她啥也不敢说，怕儿子继续挨打。 胸口窝着气，憋得喉咙都疼。 “反、反正钱是没有了，把我们两把老骨头卖了也不值那么多。” 硬的不行，就开始来无赖的。 宋福往地上一坐，钱二梅也闷头不吱声了。 打也打了，踹也踹了。 反正凌野不能把他们一家三口都掐死了事。 实在不行，他自己添钱补了就是了，反正他有钱。 但没成想，凌野竟然一把薅起了宋宝河。 “没钱，行，过去的事我不提了，但人我带走了，如果让我知道你们带了吴家人去我家闹事，我就把他扔山里修铁路去。” 说完，凌野薅着人就往外走。 他不乐意跟这三人浪费时间。 磨磨唧唧，絮絮叨叨。 如果不是怕他们趁他不在，带着吴家人去闹事，他根本不会来。 他们不配合，行。 那就把宋宝河带走。 就不信他们能不顾宋宝河。 本来像两块滚刀肉似的，摆出一副爱咋咋地姿态的人彻底傻了。 没等反应过来，凌野己经拽着人出了门。 “诶？诶！” 老两口急得从地上爬起来，赶紧踉跄去追。 宋宝河也死命挣着，根本不想出家门。 只是他那点力气，在凌野面前基本不够看的。 宋宝河个子不算太高，一米七二左右，长得又瘦。 单看着，也还凑合。 但在比他高出一头的凌野面前，他就像个被勒住了脖子的鸡崽子。 干扑棱，逃不了一点。 凌野开了货车的门，把人砰的一声扔了进去，随后自己也上了车。 锁了车门，他说道：“你最好老实一点，我是你姐夫，你在我这挨了打也没处说去，敢抢方向盘，我能开门跳下去，你能吗？” 宋宝河迎着他的目光，挤出尴尬的苦笑。 抢方向盘，他哪敢啊？ 要了命了。 他又不是什么悍匪。 “姐、姐夫，你不会真把我扔大山里修铁路吧？” 凌野笑了笑，“看我心情。” 宋宝河抖了抖，赶紧哭丧着脸去扯安全带。 追过来的老两口看车要开走，急得钱二梅扑通一声，就躺在了货车前头。 凌野面不改色的把宋宝河那边的车窗摇下来，说道：“让她让开，不然我现在就打死你。” 宋宝河现在身上还疼的受不住，哪还敢跟他拉硬，毕竟不管他爸妈干啥，挨打的都是他。 急得宋宝河赶紧抻脖子喊道：“妈！快让开！快让开吧我求求你了！” 钱二梅不让。 宋宝河声音都带着哭腔了。 “妈，你让开吧，你们不带人去我姐家闹就行了，你躺着舒舒服服的，我都要疼死了呜呜！” 宋福只觉得像吞了秤砣进肚子，无力感坠的五脏六腑都疼。 看宋宝河真要急哭了，赶紧拉钱二梅扯了起来。 货车在两人的泪眼中扬长而去。 开的稳稳当当的，一直到开不见。 两人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呆呆的站着。 直到，又一辆车开来，停在他们家门口。 率先冲下来的，是腿脚还利索的吴老太太。 她一把薅住钱二梅的脖领子，死命的前后摇晃。 “你个老不死的臭婆娘，居然敢藏我们家的儿媳妇！交出来赶紧交出来！” 钱二梅嘴里苦的像吃了二斤黄连。 宋蕊和宋花的地址，就在嘴边，可她现在愣是一个字都不敢说。 看她不说，吴老太太更觉得宋花逃走的事和他们两个老的逃不开关系了。 “钱！人不给我就钱给我！一个下不来蛋的，也配拿四千，赶紧把钱还给我！” 钱二梅嘴里更苦了。 苦的她简直张不开嘴。 吴老太太看她什么都不给，气的抡圆了一巴掌糊到了她脸上。 “你个生儿子没屁眼的狗东西，人也不给钱也不给，我跟你没完！” 第45章 你躲远点，妈要削人了 钱二梅在村里也向来是数一数二的厉害婆子。 挨了一下后起了火气，不管不顾的还起手来。 “你他妈骂谁呢！给你脸了似的，都他妈娶回家三年了，你还敢来要钱！我们那好好的大姑娘，凭啥不值四千？自己看不住人还赖我，保不齐生不下孩子也是你家儿子不行！软趴趴的烂虫子，活该绝后！” “你敢说我儿子？我、我打死你！” 两人跟有深仇大恨似的，叽里咕噜打成了一团。 从车上下来的吴新和吴新的二堂哥，一个帮忙，一个直接拎着宋福给了一拳。 几人打成一片，狗咬狗似的闹闹哄哄。 此后几天，钱二梅和宋福也没敢张嘴把宋蕊的地址给出去。 吴家人不愿意善罢甘休，干脆在宋家住下了。 吃吃喝喝，都让宋家人准备。 不满意就闹上一通。 几日下去，宋家里里外外都被砸了不知道几遍了。 钱二梅嘴边起了一溜火泡，愁的头发都白了许多。 宋福窝窝囊囊的搁炕角躲着，又诶呦诶呦的装起了病。 吴家人不知道宋福是真病是假病，不敢再磋磨他。 但钱二梅心里清楚。 她一边烧火做饭一边抹着眼泪。 一个都靠不住，一个都靠不住！ 小的怕挨打，老老实实的跟人走了，就把他们扔家里受着这窝囊气，老的还装病不起。 还有那俩死丫头。 她当初就应该把俩人都嫁的远远的！也好过现在这样子！ 挨打就挨打，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谁家不是这么过来的，咋就宋花非得惦记跑？ 还有宋蕊，明明兜里就是有钱的，凭啥不给他们？ 之前还不是这样的，怎么就突然变了？ 这嫁人才几年啊，连里外都分不清了，爹妈弟弟也不认了，白眼狼，纯是个白眼狼！ 不给钱就算了，还惹出这么大的事！ 当初生下她就应该掐死了事！ 钱二梅嘴里嘟囔着，像下咒一样。 对爸妈弟弟都不好的人，就是断了根的树，这辈子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闹了几天，最后还是村里人看不下去了，村长带人出面把吴家人撵走了。 虽然宋家在村里风评也不咋地，但也不能眼看着被外地人欺负死。 人撵走了，钱二梅还挺遗憾，吴家人到底没打听出来宋蕊家在哪。 她还想看他们和宋蕊狗咬狗呢。 而此时，身在奉城的宋蕊也有些纳闷。 按理说，那吴家肯定追来了啊。 她们去了趟南方，就花了十天时间。 就算他们要先安顿好家里的牛羊，也差不多了。 怎么会一直没消息？ 难道钱二梅和宋福把自己的地址瞒下来了？ 刚想到这，宋蕊就摇了摇头。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他们巴不得闹得越大越好。 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宋蕊干脆也不想了。 反正该来的肯定躲不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不信他们能青天白日的把人抢走。 更何况他们结婚那年，宋花才十九岁，根本就没到法定结婚年龄，也根本就没有领证。 宋花不是他们吴家的媳妇。 至于钱，给谁了找谁要去。 宋蕊忙着的事多着呢。 蝴蝶发卡带回来了三千对。 她带着几对样品，去了春季商场。 不同于友谊商场的高端大气，进驻的都是有名气的品牌。 春季商场更接地气，更是本地人常去的，人流量也更大。 门前一条步行街，历史能往前推到建国前。 宋蕊清楚，这条步行街一直到很多年后都红火着呢。 春季商场的一楼有服饰鞋帽，也有专门卖饰品眼镜的，正适合她的产品。 宋蕊出门前想特意打扮了。 但进了三九，这天冷的像能冻死人。 零下二十度的气温穿羊绒大衣，那可真是要美不要命。 宋蕊犹豫了一下，还是选了自己从前穿的灰扑扑大棉袄。 想着到春季商场销了货，还能顺带买两身羽绒服。 进了商场，正面对着的一整条都是卖小饰品的摊子。 她走到第一家，先看了看卖的款式，谁承想没等开口说来意，就被那女店主一把推开。 “不买往边上站，看不见这么多人呢吗？” 正赶元旦假期，商场里的人确实是多的脚踩脚。 多的是带孩子来买东西的。 她这是把头第一家，位置最优越了，更是生意兴隆。 看宋蕊打扮的不起眼，又只是看看没问价，老板娘就以为她不诚心，嫌她挡了别的客人。 宋蕊被推得一愣，也算是开了眼了。 消费上行的大环境下，开店不挣钱的少，市场就是这样，店少，货少，顾客却多。 不然也不会在这几年间，发家了那么多人。 可再是不缺消费者，也没有直接上手推人的道理。 更何况宋蕊手里还牵着孩子。 那老板娘就是知道，她一个年轻媳妇自己带着孩子来的，没法跟她干架。 楠楠看见她推人，紧张着握着手，小脸都气红了。 而那老板娘看她们没麻溜走开，又说道：“看我干什么？有钱就买，没钱赶紧带着孩子让开，别把衣服上的灰抖落到我东西上。” 如果是以前，宋蕊就忍了。 但现在，她们母女一个想当怂包的都没有。 “楠楠，你害怕吗？” 楠楠下意识就想点头，反应过来又摇了摇。 “妈妈！我不怕！” “那妈就削人了，你躲远点。” 宋蕊说完，一把就薅住了那老板娘的头发。 一手薅着头发往下压，一手抓起她摊子上尖头的金属卡子，对着她身上的软肉就开始扎。 那金属卡子头上被打磨的光滑，扎不进肉里，抵着软肉一拧，却疼得人吱哇乱叫。 楠楠小心脏怦怦跳，听宋蕊的话赶紧跑到波及不到的地方，小手握拳，像在帮着使劲一样，一双大眼睛聚精会神的看着。 其他人看打起来，七手八脚的赶紧上前拉架。 宋蕊就看见她妈妈一会被拉走，一会冲回来抓着人头发使劲晃。 一会又被拉走，转眼又蹬着腿冲回来，撵着人打。 一会又被拉走…… 直到她妈明显的打累了，这事才算告一段落。 宋蕊头发也散了，本就灰扑扑的大棉袄被扯得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扣子也己经离家出走了，翅根处还有可疑的白色棉花。 她就这个形象，踩着一地的碎发和棉花，大摇大摆的向着楠楠走来。 楠楠却觉得自己妈妈连头发丝都在发光。 她妈妈……也太厉害了吧。 第46章 手痒了，理解理解 商场管理处的人害怕事情闹大，把两人带到了办公室调解。 那老板娘捂着头皮诶呦诶呦，一直嚷嚷着要报警。 宋蕊老神在在，报警能咋的？ 她就扯扯头发，用金属卡子拧了拧她，连一个巴掌都没甩，而且还是那老板娘在众目睽睽下先动的手。 现在可不是后世那个打个巴掌都得赔五万的年代。 这时候打架的多了，没见血都不算大事。 更别说只是两个女的扯吧到一起，只是拽下来点头发而己。 “报、赶紧报警，也让人家都知道知道你们春季百货是怎么卖货的，看我带个孩子，上手就推，这不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这商场是什么狼窝虎穴呢，快点报警，我也得跟警察同事好好诉诉苦。” 商场管理处的经理姓郑，闻言狠狠瞪了那老板娘一眼。 那老板娘叫郑艳，说起来，和他还有些亲戚关系，关系不远不近。 但如果不是他有意安排，她也不能有那么好的地方。 当然，他也从中收了些好处。 可越是这样，在处理这问题上，就越得小心。 万一被人发现他偏心袒护，再查出来他和郑艳的亲属关系，他的饭碗都得丢。 更何况报了警，他们也不占理，要是店主和顾客打起来的消息传扬出去，反倒难办。 他这一瞪，郑艳就老实多了，不敢再吵吵着报警。 宋蕊察觉出端倪，冷笑了声，眼神在两人之间扫了扫。 那俩人本就心虚，被她这么一看，更不自在了。 还是郑经理干咳了下后，率先开了口。 “这位女士，对不住了，她动手推你确实是她的不对，但您也多理解理解，一年到头，就指着年跟前这阵多挣点呢。” 宋蕊一听，回道:“那她也理解理解我，一年到头，就指着这阵让我这手痛快痛快呢，平时不年不节的，我也不好意思打人。” “你不要脸你！”郑艳气的站起身骂道，“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你动手打人还要我体谅体谅？你疯咋的？” 宋蕊猛的一拍桌子，吓得两人身子一颤，“你们才疯了吧！推人凭啥让我理解？她挣钱给我咋的？” “好了好了。” 郑经理看宋蕊不吃他那套，又赶紧打圆场，“对不住对不住，是我说的不对，要不今天二位就各退一步，握手言和算了。” “经理，这怎么能各退一步呢？你看她把我头发拽的！” 郑艳握着自己明显薄了的一层的头发，难受的眼眶都红了，“经理，她必须得赔偿我！” 经理为难的看了看宋蕊。 如果是个好说话的，连软带硬要点赔偿倒是也行。 可面对宋蕊，那经理总觉得不可能。 没想到宋蕊居然点头了。 “我觉得她说的对，赔偿，必须赔偿，我这棉袄是我花重金五百块买的特别定制款，就这么让她给扯坏了，她必须赔钱。” 噗嗤…… 楠楠没憋住笑。 她妈妈这衣服是去年在菜市场买的，花费五块钱。 感觉她妈妈在背后偷偷捅她，楠楠赶紧两只小手交叠，把嘴捂住了。 宋蕊看她笑，也有点想笑，咬着腮帮子的软肉，憋着没笑出声。 郑艳气的几乎要头顶冒烟了，还想闹腾，被经理一个眼神就制止了。 “既然这样，那就各自负担各自的损失吧，大家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嘛。” 郑艳知道再掰扯下去也没用，只能硬生生咽下这口气。 可眼看着宋蕊带着孩子要走，她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穷鬼就是穷鬼，连个小物件都买不起，还敢吹自己棉袄五百块，真让人笑话。” 宋蕊听了，回头道:“你说得对，我刚才确实没打算买你的东西，我是来找你做生意的。” “笑掉大牙啊，我这又不收破、破……” 破烂两个字，含在嘴里，却说不出来了。 因为宋蕊从随身拎的布袋里，拿出了这次的样品。 两只翅膀颤动的小蝴蝶停在她手中，无论配色还是样式，都是没见过的漂亮新奇。 这下，郑艳是真傻了眼了。 她常年做小饰品生意的，自然知道这东西的市场如何。 这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一笔大钱。 郑艳有心还想谈这个生意，扯出个笑，看见人走了，却笑的比哭还难看。 郑经理恨铁不成钢的指了指她，“让你门缝里看人！该！活大该！守着门边最好的位置，你这生意要是再让人超过去，你就等着卷铺盖滚蛋吧！到时候别来求我！” 郑艳心里也委屈啊。 先敬罗衫后敬人有什么不对的？ 她店开在那又不是做慈善的，不买凭啥看啊。 谁让她出来谈生意还不特意打扮打扮了。 郑艳心里憋着口气，回头对经理道:“堂叔，你也别生气，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就不信那好货就她一个人有，我明天、不，我一会就让我家那口子去批发市场找货去，我就不信没了她我还没得卖。” “赶紧去！倒灶的玩楞。” 经理又骂了一句，让人走了。 郑艳从办公室出来时，宋蕊还没走远。 她眼看着宋蕊走回到她摊子前，随后一拐，去了挨着她的第二家。 同行是冤家。 更别提是挨的这么近的同行。 那可是互相从钱袋子里抢钱的关系。 晚上做梦梦见了，都得说一声晦气。 隔壁的女店主姓孟，高个子，马尾辫。 刚刚打起架，她可是从头看到尾。 如今看宋蕊奔着她来了，她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头发。 她可不比郑艳的爆炸头，她头发少禁不起薅。 宋蕊被她这防备的架势搞得一愣，站在她跟前，一时没说出来意。 孟庆淑赶紧客气道:“您看您看，随便看，不着急。” 宋蕊忍不住笑了，从兜里掏出样品，“大姐，我不买东西，我是来谈生意的。” 孟庆淑的视线落在她手上，一时就有些移不开眼了。 她仿佛看见无数长着翅膀的钞票，从隔壁郑艳的兜里飞出来，扑棱扑棱的一头扎进了她怀里。 郑艳，可真是她孟庆淑的贵人啊！ 第47章 等她赔了钱 有郑艳的事在前，宋蕊和孟庆淑可以说是相谈甚欢。 郑艳捂着头皮，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心里恨得直痒痒。 机会没拥有过也就算了。 可机会刚刚明明属于她，结果说跑就跑了，这算怎么个事。 孟庆淑那个寡妇也配捡她的漏？ 越想越气不过，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呸了一声，“挨着个寡妇做生意，难怪流年不利！” 这声音正好够传到宋蕊和孟庆淑耳朵里。 宋蕊就看见原本还喜笑颜开的孟庆淑脸色一暗，不自在的转头眨了几下眼。 宋蕊知道了，郑艳说的是孟庆淑。 想起上一世，她离婚后自己带着孩子，也受了不少言语攻击。 现在和后世不一样，三十年后，单身女人比比皆是。 大龄未婚也好，丧偶也好，离异也好，都不会招人谩骂鄙夷。 如今这时代，是真的会被戳尾巴骨的。 特别是丧偶，最常听见的，就是寡妇不吉利，克夫。 郑艳这是有心搅黄这生意。 但宋蕊是真的不在意。 她拍了拍孟庆淑的胳膊，安慰道：“别理她，她吃不着葡萄酸死了，而且我可以保证，至少在年前，她满世界也找不到一样的货，到时你挣个盆满钵满，我看谁还好意思说三道四。” “真的？哪都找不着，这、这不会是国外来的吧？” 孟庆淑眼睛都亮了。 这么新奇，暂时还找不到一样的货。 收，她必须把这货都收了。 她要做独家！ 宋蕊也不藏着掖着，告诉她如今只有三千对。 不过开价肯定低不了。 宋蕊就算看孟庆淑还挺顺眼，也不是做慈善的。 “六块钱一对，这一批的价格肯定不能少，卖的就是尖货，下一批再视情况而定。” “六块？这么贵？这塑料发卡我卖才一块钱一对，金属的贵点，也才一块五，进货六块，那我得卖多钱啊？” 宋蕊笑道：“你卖一块钱一对的塑料发卡，刨除掉进货价和进货的车脚路费，一对也就能挣几毛钱，我这虽然成本六块，但你卖八块也卖的掉的，还不用你自己去上货，一对净整两块，这利润还不够大吗？” 一对两块，如果那三千对全卖了，那就是六千块钱。 算了账，孟庆淑自己都吓一跳。 卖塑料发卡，她卖一年都挣不来六千块啊。 脑袋一热，孟庆淑直接拍板，“收！我都收！” 说完，她又气短了两截，“但是我一下子可拿不出一万八，我能不能先拿……一、一百对？” 宋蕊忍不住笑了。 刚才看孟庆淑那气势，她还真以为孟庆淑要一次性进三千的货呢。 结果，是一百。 宋蕊也能理解，现在这年头，没有多少人能一次性拿出一万八。 而且这还是两人头一次合作。 再被好货冲昏头，也得保险起见啊。 “行，一百就一百，说好独家，其他的我就暂时给你留三天，三天不补货，我就卖别人去了。” 宋蕊愿意给她这机会，也是希望她能一家收了这货的。 独家她可以要的贵一点，要是卖两家，六块钱一对的价格可就要不上了。 算下来，还不如等她三天合适。 反正宋蕊对自己的产品也有信心。 “行！那就这么办！” 孟庆淑也是个爽快的，当即就拍了板。 两人说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宋蕊就带着孩子先走了。 她还不着急买衣裳了呢。 她就穿着那被扯出棉花的大棉袄，从郑艳面前招摇过市。 她就非得让郑艳看看，她穿的太破，也不妨碍她做生意。 回了趟家，各个颜色一共数出了一百对，装在包里宋蕊就走了。 许春英和何金燕这几天老实多了。 只当她是不存在，不再轻易找事了。 宋蕊估计，可能是因为凌峰脸上的伤还没好吧，怕伤上加伤。 看她又拿着包神神秘秘的出了门，坐在堂屋炕头上的婆媳俩都撇了撇嘴。 “妈，你听见她和她妹妹说话了吗？人家俩人要做生意呢。” 许春英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继续看自己的电视，“听见了，还真当生意是谁都能做的呢，有她赔的。” 何金燕来了劲，“妈，等她赔了钱，我就不信小叔还那么护着她，到时候你再好好教她怎么做媳妇！” 许春英嗯了一声，虽然没明说，可也是等着瞧呢。 宋蕊对这婆媳的打算还一无所知，她自己都忙的脚打后脑勺。 把货送到，当面验了后，孟庆淑把刚刚从存折里取来的六百块递给了宋蕊。 宋蕊拿了钱，先上楼买了件杏色的长款羽绒服。 看时间快要到下午，又赶紧带着楠楠去了培训机构。 这里除了能教画画外，还能教其他乐器，其中也包括小提琴。 正好小提琴课在上，宋蕊就先带楠楠站在小提琴教室门口听了听。 楠楠和上辈子一样，还是对小提琴很感兴趣，拉着宋蕊说想学。 宋蕊没等回答，就被另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宋女士，你女儿真有品位，小提琴课最近正好有活动，咱们聊聊？” 宋蕊回头，见是当初招待她的赵老师，就礼貌的笑了笑，“先不了，这个以后再说。” 楠楠的小提琴要学，但不是在这。 上一世楠楠喜欢，她就有意无意的收集了许多关于小提琴的消息。 她知道本市有一个小提琴演奏家，曾在中央音乐学院任教，是退了休才回到奉城的。 教了一辈子小提琴，回老家来也是不甘心就这么养老的，每年都会招两个学生。 楠楠既然想学，她肯定要在能力范围内，给她请最好的老师。 她跟凌野要的一年八千块小提琴经费，就是给那位老人家准备的。 不然在这种万元户都少有的年代，怎么可能一年花得了八千。 宋蕊不好直白的讲自己要另请高明，只推脱先不学了。 谁承想那赵老师听了，却挺惊讶：“宋女士，你学画画都舍得，怎么给女儿学琴还舍不得了？” 宋蕊不知道她怎么对别人的事这么爱指点，但她没有和她解释的义务。 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宋蕊从她旁边擦肩走了。 第48章 那就是个无赖 学了画，宋蕊带着楠楠在外面吃了午饭后，又赶去了武馆。 武馆比之小提琴，可省钱许多。 教楠楠的师父姓叶，五十来岁，虽然也参加武术大赛拿了名次，可因为是个女师傅，来学的人也不多。 叶师傅也不太在意，宋蕊来看的时候，她态度就平平常常， 没有因为想挣钱就努力推销。 但对学武的小徒弟们，她却是很有耐心。 宋蕊觉得这就够了。 楠楠学武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又不是想专业打比赛。 上课就在院子里，家长可以坐在一旁看着。 楠楠小，不大一点点的站在叶师傅面前，风一吹身子还有些晃。 但她很认真，小脸板板着，看起来和严肃的叶师傅还有些像。 一旁的宋蕊，在叶师傅眼里捕捉到了几分笑意。 “你学武是想做什么？” 楠楠想到上午妈妈的风姿，语气斩钉截铁，“削人！和妈妈一样削人！” “噗嗤……” 两个大一些的孩子和家长没忍住笑出了声。 宋蕊老脸一红，尴尬住了。 叶师傅瞥了她一眼，“当家长的还是得好好引导，不能这么教孩子，我不想教出恃强凌弱的徒弟。” 宋蕊赶紧点头，默默的拿手里的包遮住了脸。 楠楠的第一节 课，不是在扎马步就是在体能训练。 大冷的天，额头上却汗滋滋的，小脸也红的像个大柿子。 她却练得挺来劲。 不大一点绕着圈跑步的时候，像个撒欢的大白兔子，逗得叶师傅都忍不住勾了唇角。 休息的时候，她两个师姐也稀罕的直抱她。 她们一起上课的，就这三个丫头，短头发师姐九岁，另一个梳俩辫子的师姐八岁。 突然有了小师妹，那俩孩子看着比谁都高兴。 休息的时候，叶师傅也没离开，只是坐在一旁看着，见状，宋蕊也放心不少。 看来以后送楠楠来上课后，自己也可以去做些别的，不用一直守在这。 上完一节课，楠楠的体力也被耗尽了。 她像没了电的玩偶，趴在宋蕊怀里眼皮都不想抬。 宋蕊抱着她和叶师傅告别，打车离开。 路上没等下车，她兜里的传呼机就滴滴了几声。 她让司机把车停在巷子口，给孟庆淑回去了电话。 孟庆淑接电话的速度，让宋蕊怀疑她就在电话旁守着。 听见宋蕊的声音，孟庆淑的大嗓门拦都拦不住，“妹子！卖了！己经快卖光了！赶紧来货啊！” 宋蕊看看时间，第一批一百对是十一点送到的。 现在刚刚下午四点，正好是五个小时。 每个小时十几对，差不多三四分钟就能卖出一对。 但宋蕊知道，这只是开始而己。 等戴发卡的人多了，一传十十传百的宣扬开，恐怕一百对都不够两个小时卖的。 “那你这次要多少货，我一会给你送去。” “五百、不！一千！” 孟庆淑斩钉截铁，声音里都是对金钱的渴望。 宋蕊答应了，挂了电话把楠楠送到了宋花那。 楠楠躺到小被子上，翻了个身，继续酣睡。 宋蕊回家取了货，就又去了春季商场。 路上她在想，她应该考个驾照，买台车。 不然这天天坐出租，花钱不说，主要是不方便。 再一想现在汽车的价格，普通的也得十万块，宋蕊又歇了心思。 这个时代的十万块赶得上后世的一百万了。 更何况房子还没买呢。 这么一算，挣的钱是怎么都不够啊。 还得继续努力！ 货送到的时候，宋蕊是从人堆里挤过去的。 孟庆淑看见她眼睛都亮了。 赶紧把货接过，点也不点，就偷偷数了钱给她。 六千块加上上午的六百块，宋蕊一天就入账了六千六。 正准备走，孟庆淑又喊住了她，小声的道：“你一会别在这逗留，赶紧打车走，隔壁郑艳的老公刚去批发市场找你的货，结果根本没找着，两口子发了好大的脾气呢。” 宋蕊莫名其妙，“做生意，又不是抢地盘，生气他们还想干什么？” “诶呀，你不知道，郑艳那老公是道上混的，纯流氓，你个小媳妇和他对上，打他一巴掌都是你吃亏，你小心点就是了，不说了，我还得卖货呢。” 孟庆淑忙的嗓子都有些哑了，赶紧回身继续卖货。 宋蕊装作不经意的把视线投向郑艳的方向。 相比于上午，郑艳的铺子冷清了许多，大多数的人都聚在了孟庆淑的摊子前。 做生意就是这个样子，人气越旺，就越能吸引更多的人。 顾客都是这个心理，如今一进商场的门，就看见孟庆淑那围了许多人，都赶紧过来看看有什么新奇的，自然把郑艳的铺子略过去了。 郑艳撞见她的目光，但是眼神飘忽只装作没看见她，宋蕊就知道孟庆淑所言非虚。 郑艳如果心里没鬼，肯定要狠狠瞪她一眼的。 可宋蕊也不想躲着。 她堂堂正正做生意，不该谁不欠谁，凭啥躲着。 而且躲着总不是长久之计，她又不是这次走了就不再来了，以后日子长着呢，总躲着可没头。 宋蕊直接从郑艳摊子上走过，大摇大摆。 刚出商场的门，果然有一个身高不高肚子不小的男的从身后叫住了她。 宋蕊回头，那男人看清她的模样，眼神立马变了。 宋蕊后退两步，明白为啥孟庆淑说打他都是她吃亏了。 说流氓都是夸他，他明显是个臭无赖。 不大的眼睛一眯，闪动着自信猥琐的光芒。 “美女，赏脸聊聊啊？” 宋蕊冷脸：“不赏，我知道你是郑艳老公，有事在这说吧。” 郑艳老公姓胡，家里行六，别人都叫他胡六。 他歪嘴笑着道：“美女还挺专注我的呢，连我是谁都知道，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家那口子脾气是差了点，但你给哥个面子，就算了吧。” 宋蕊冷笑了声，“我不认识你，我为啥要给你面子？不过如果你说的是上午的事，那确实己经翻篇了。” 反正她又没吃亏。 “翻篇，翻篇了就好啊，你这美女，嘴巴是够厉害，翻篇了的话，你看你那货……” “货就不好意思了，我己经答应给孟姐独家了，做生意的，不能说了不算。” “你……” 第49章 真是个贴心的小舅子 胡六两口子哪是在意上午的事，他们惦记的是货啊。 听宋蕊果断拒了，胡六有些恼羞成怒。 但一看见宋蕊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却又发不出火。 “你、你别着急拒绝吗？那孟寡妇能给你啥好处？你跟哥做生意，好处可多着呢。” 他话说的暧昧，还挤了挤眼，宋蕊嫌恶的看他一眼，“有病。” 说完转身就走。 胡六不光没生气，反倒被骂的心痒痒。 想追上去，但周围人太多，还是算了。 回了商场，郑艳赶紧问他，“咋样？谈好没？就凭她早上打我的事，就必须得给我便宜，或者你直接把上货的地方问出来，咱们直接跳过那个贱蹄子发大财！等有了钱，我让我表叔把孟寡妇那铺子也收回来给咱们！到时候……” 郑艳喋喋不休的说着，胡六看她一眼，有点嫌弃。 看看人家那美女，骂人都让人生不起气。 再看他家这个。 长得比不过，做生意也比不过。 胡六心里惦记着旁人，对郑艳就有点不耐烦，“你别嘞嘞了，我自有办法。” 郑艳看他好像真有主意，就没再吭声。 谁知道他这主意是别的主意。 而此时的宋蕊却没回家。 看时间还早，她干脆打车去找了个礼盒厂。 她要给发卡定做些包装精美的盒子。 到了年跟前，正是家家户户走礼的时候。 如果她的蝴蝶包装的精美的一些，也是可以当做礼物来送的。 谁家小朋友能收到这样的礼物都会高兴，孩子高兴，大人也就高兴。 宋蕊定做的是四四方方的棕色小木盒，顶面是一块透明玻璃，里面是丝绒布的发卡托。 这样的礼盒，礼盒厂做过项链的做过戒指的，唯独没做过发卡的。 毕竟谁也没见过这样精致的发卡啊。 但既然是定做，还是宋蕊说的算。 按照价格，一个三毛。 宋蕊直接定了七千个。 刚到手的六千六直接花了两千一。 但宋蕊觉得很值得。 有这么精致的盒子，下一批货她敢直接让孟大姐卖到十块钱一对。 为包装买单这种事，在后世也是稀松平常，再正常不过了。 从礼盒厂出来，外面天也要黑了。 宋蕊赶紧回了家。 家里，楠楠睡醒了，正在院子里玩，宋花也己经把饭菜做好，就等着她回来了。 饭桌上，看宋花欲言又止，宋蕊猜到她是着急摆摊了。 这两日，宋花又实验着做了两次卤味。 宋蕊和楠楠也跟着吃了两天。 要是再不让她的厨艺有发挥之地，估计等凌野回来，她们娘俩都被卤味腌入味了。 “明天，你跟我去趟农业大学吧。” 宋花听宋蕊说起过，回道:“是去感谢那个帮了咱们的郑老师吧？我用不用给他带点东西？” 宋蕊想了想，“带别的他也不一定会收，那就买点水果吧，再把你做的卤味带去些。” “嗯？” 看宋花茫然的抬头看她，宋蕊笑道：“正好问问他，在他们校门口卖可不可行，会不会有人爱吃。” 上次她去，就看见了校门口有摆摊的小摊贩。 “真的！？太好了！” 宋花笑起来眼睛弯弯，巴掌大的小脸，皮薄的透着粉。 她们虽然是亲姐俩，但是长得不像。 宋蕊大气明艳，一头黑发茂密浓黑，眉毛和眼尾都狭长上挑，撩人又带着不好惹的英气，一看就是气血充足生机勃勃的美人。 而宋花因为从小身体就不好，即使如今己经二十二了，可看着还是瘦瘦小小，稚气未脱。 头发泛着黄，小脸不大，细眉弯目，看着就乖乖巧巧的可人疼。 宋蕊揉了揉她脑袋顶，“当然是真的，看你一天都闲不住了。” 楠楠见了，赶紧把自己脑袋也凑了过来。 拱啊拱的找宋蕊摸摸。 宋蕊笑着把楠楠抱在怀里，对着她的小脸蛋猛亲一大口。 楠楠咯咯笑着，不好意思的窝在了宋蕊怀里。 三人其乐融融的时候，凌野己经带着宋宝河驶进了黑省。 宋宝河这一路，可以说是很乖巧了。 让老实坐着，就老实坐着。 从第一天，凌野就看出宋宝河心里有鬼。 他隔三差五的摸着自己的裤腿，好像不经意，可却在频繁了些。 凌野为了试探，故意把手里的烟掉到了他那边。 凌野探手取烟的时候，明显感觉宋宝河很紧张。 所以昨晚，在饭店吃饭时，凌野特意要了些酒。 趁着宋宝河喝完酒睡的沉，凌野摸了摸他的裤腿。 最后从暗兜里摸出了叠的工工整整的二十块钱。 凌野把二十块钱拿走，把烟盒撕成一样大小，塞回来他的裤腿。 做完这一切，凌野当做啥也没发生，继续睡觉。 一夜过去，太阳照在人脸上时，凌野揉着眼睛起了身。 再看副驾驶，哪还有人了。 凌野摸着自己兜里的二十块钱，忍不住笑出了声。 走了好啊，走了好。 从黑省到奉城，他身无分文，估计得折腾个几天。 倒时候自己也从苏国回去了。 还省的带着他了。 嗯，真是个贴心的小舅子。 而此时，迎着太阳，兴奋的大步前进的宋宝河哈哈一笑，只觉得自己真是够聪明。 在裤腿的暗兜里藏钱，可是他保持了很久的习惯。 如今终于派上用场了。 凌野拉着货呢，不能耽误，肯定会继续前进。 而自己这时坐车回家，还能趁他不在，带着人去找宋蕊要钱。 等凌野回来，什么都晚了。 大不了他出去躲一阵，就不信他真敢打死他。 “哈哈，我可真聪明啊！” 他长笑一声，走到了火车站。 买票的队伍快排到他的时候，宋宝河弯下腰去拿钱。 出门前，他是特意摸过的，好好的在暗兜里呢。 卷起裤脚，伸手一掏，宋宝河看见手里的烟盒，脸刷一下的白了。 “不对啊、这不对啊啊！” 他不信邪似的翻了又翻，掏了又掏。 没有，真的没有。 宋宝河支起身子，像被掏空了浑身的力气。 反应过来，他赶紧往回跑。 这人生地不熟的，他兜里又没钱，能证明自己身份信息的户口本又没在身上，与其留在这要饭，还不如跟着凌野走呢。 来的时候，他雄赳赳气昂昂，心情舒畅的觉得路也不远的。 但回去得时候，他怎么感觉这路好像没有头似的呢。 怎么会这么长？ 口又干肚子又饿腿又疼。 好不容易坚持到昨晚停车的地方，这哪里还看得见车影啊！ 宋宝河身子一晃，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第50章 彩色电视 凌野开车继续往前，中午就到了和苏国接壤的缓芬河市。 等和瘦彪胖五汇合，他们就一起带着货坐火车过去。 这次的货多，他们也不打算来回人肉背着，一次背不了多少，费时间又费力气。 凌野打算直接租一节火车皮，一次性全运过去算了。 只是到了那头，可就得卖完货才回来了。 一走几天，传呼机都找不着他。 凌野想到这，掏出传呼机翻来覆去的瞅了瞅。 出来三天了，还是一点动静没有，不是坏了吧？ 到了和瘦彪胖五临时落脚的院子，凌野没忍住，喊胖五去外面找个公共电话，给他传呼机留个言。 胖五看凌野掏出个传呼机，以为凌野是故意跟他们展示，二话没说就去找电话去了。 可等他打了电话跑回去，却看见凌野一张脸锅底一样的黑。 胖五有点懵，“这是咋的了？传呼机是坏的？让人骗了？谁那么不长眼连凌哥也骗？” 凌野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没坏，好着呢，好的很啊！” 胖五更迷糊了，还想再问，瘦彪赶紧对他招了招手。 胖五走过去，就听瘦彪偷偷的道:“别问了，这是等嫂子消息没等着，生气了。” 胖五也压低声音，“你咋知道？野哥告诉你的？” “那还用说？你看野哥脸黑的，肯定是。” 凌野耳朵尖，听见了两人的窃窃私语，没好气的瞪了他们一眼，“嘟囔啥呢，赶紧走，去火车站。” 瘦彪嘿嘿一笑，“哥，别就这么走了啊，你给嫂子传个信啊，这一走好几天，万一家里有个事啥的。” “不传，有什么好传，有事她不知道找我？走。” 凌野说完大步流星的打头走了，身后两人赶紧跟上。 车快开到火车站，路口等红绿灯时，旁边正好有个电话亭。 瘦彪喊道:“野哥，停一下，我去给我女朋友打个电话。” 凌野没吭声，黑着脸把车靠路边停下了。 瘦彪打完电话回来，胖五问道:“你又从哪冒出来个女朋友，之前那个卖货的不是和你分了吗？” “新处的新处的，算是半个老师呢，等回去介绍你们认识。” 瘦彪说完，看车还是没动静，诧异的道:“野哥，走啊。” 凌野停顿了片刻，抓着烟下了车，“我、我给我闺女打个电话去，我怕她想我。” 胖五和瘦彪一愣，等人走了，闷着偷偷笑出了声。 凌野走到电话前，打传呼台，给宋蕊留了言。 撂了电话，他摸出打火机，心里发狠的想，等一根烟抽完她还不回电话，他立马就走。 说虽说，可凌野这烟却是半天没点成。 直到电话响起，他干脆把火机又揣回去了。 嗯，回电话的速度挺快，不算完全的没良心。 宋蕊正上画画课呢，听见传呼响了，想起前台就有座机，赶紧出来回个电话。 她正好有事找凌野呢。 前台，赵老师也在。 看她手里拿着传呼机，目光有些复杂。 电话那头，凌野的声音闷闷的，喂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宋蕊听出声音不对，问道:“怎么了？感冒了？” 凌野哼了声，“没有，就是觉得这传呼机也没什么用，这么贵的东西，几天也不响一下。” 宋蕊闻言，忍不住笑了，他这是嫌自己不主动找他了吗？ “你的不响，你可以让我的响啊。” “那可不行”凌野拒绝，“我个大老爷们，成天忙着呢。” 天天惦记着联系媳妇算怎么回事，不务正业，丢人。 宋蕊知道，他这是大男子主义又犯了。 “那我也忙着呢，我虽然不是大老爷们，可也是有事业的。” 凌野轻笑了声，“挣多少了？说给我听听。” 宋蕊:“昨天一天，六千六。” 凌野心里是有些惊讶的，但嘴上却己经呵了声，“就这点？你还是老实在家待着得了，等你家爷们回去，给你翻十倍。” 宋蕊对着电话，没忍住翻了个大白眼。 “你先别说回来的，就说现在，你认不认识卖彩电的？晚上送家去一台。” 凌野也没问为啥，“知道了，晚上让人送去。” 两人又说了两句，挂了电话。 回到车上，瘦彪道:“回来了野哥，我小侄女挺好的吧。” 凌野动作一顿，面色如常的嗯了一声。 可实际上，他突然反应过来，他好像一句都忘了问了。 挂了电话，宋蕊想起早上的事，心里还是不舒坦。 堂屋里是有个电视的，黑白的，好几年了。 据说是她和凌野结婚前，凌野搞来孝敬他们二老的。 最近电视里开始重播83版西游记。 早上楠楠在院子里玩听见了，就趴在堂屋窗户边，偷偷摸摸的听声。 她知道奶奶不喜欢她，大伯娘也不喜欢她，压根不奢望进屋去看。 偏偏人家是一点声都不舍得给她听。 看她小脑袋在窗户外趴着，何金燕就把窗帘一拉，声音小到只有她们听得见。 楠楠听不见看不见，转身离开后，她们又像逗鸟一样，把窗帘拉开，把声音放大。 等楠楠又被撩拨的心痒痒，忍不住上前时，她们再故技重施。 只留下凌小军和凌小丹欢快的笑声。 宋蕊从屋里看见，连忙出来，捡起块砖头就砸堂屋玻璃上了。 哗啦一声，玻璃碎了，窗帘被风吹开，露出屋里的情形。 从老到小，脸上的笑还没下去呢。 许春英抻个脖子骂道:“你个作死的东西！你凭啥砸我玻璃！” 宋蕊双手叉腰，“青天白日的挂着窗帘，你咋知道是我砸的？你哪只眼睛看见了？” “不是你是谁！院里就你在呢！”何金燕也跟着扯脖子喊。 “那可不一定，兴许是你们损事做多了，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从天而降的石头呢。” 宋蕊说完，抱着楠楠就回屋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台电视吗？ 她也买！她还要买彩色的！ 暂时买不了房子，她还买不了彩电吗？ 两个孩子，两个大人，其中还有一个是楠楠亲奶奶，她也能做出这种事，真够不要脸的。 第51章 她不会是后妈吧 宋蕊平复了心情，回教室继续上课。 看她走了，赵老师从一旁走过来，和前台小姑娘窃窃私语，“看见了吧？我说的就是她，自己学画画，还有钱买传呼机，却不让女儿学小提琴，你说她不会是后妈吗？” 赵老师越说越觉得像，“你看她打扮的，看她那身段，真不像生过孩子的，真有可能是后妈，可怜那小姑娘，摊上这后妈可真倒霉。” 前台小姑娘尴尬的笑了笑。 她见过那母女俩的相处，可一点不像后妈。 人家不想在这学，可能也有自己的原因吧。 她心里明白，赵老师这么说，只是因为没挣到那笔提成心里不痛快。 但她只是前台，不好反驳接待招生的赵老师。 只能笑了笑后问道:“赵姐，刚才给你打电话的是你男朋友吗？他是做什么的呀？” 提起自己男朋友，赵老师脸上立马就笑了。 “是做生意的，跨国生意呢，他说等这次回来，要带我见他的朋友们呢，还要给我买传呼机。” 前台小姑娘闻言，赶紧恭维了几句，把后妈的话题翻了过去。 宋蕊还不知道有人己经给她扣上了后妈的帽子。 她上课时，一向是很认真的。 随着课程深入，她画的也越来越好，进度可以说是突飞猛进。 宋蕊觉得等这十节上完，就不用再上了。 到时候这培训机构也不用再来了。 都是萍水相逢的关系，她根本不太在意。 只是没想到，她不在意，别人却在意的很。 上了课，宋蕊回家去找宋花了。 两人说好今天要一起去农业大学，除了和那个郑老师道谢，也正好去看看摆摊的环境。 带着孩子，拎着准备好的糕点水果和一饭盒的卤肉，两大一小就出发了。 快放寒假了，农业大学却依旧人来人往。 正赶饭点，门口围了些小吃车。 姐妹俩一路看过来，没有和她们类似的东西。 多是一些煎饼果子肉夹馍什么的。 两人心里，先就有了底。 进了校门，宋蕊带着宋花和楠楠左拐右拐，顺着记忆找去了上次郑老师的那间办公室。 正好碰见郑老师拎着饭盒从办公室出来。 宋蕊笑道:“巧了郑老师，这是准备去食堂打饭？” 不是巧，是她们压根就赶着饭点来的。 正好也能混去食堂看见食堂的伙食怎么样。 郑老师哪知道她心里的弯弯绕，抬头一看，认出来了。 “是你？你、你带着你妹妹回来了？” “是，我带她回来了，还得谢谢郑老师提供的信息，你帮我们大忙。” 宋花看他就是郑老师，也赶紧深深鞠了一躬。 郑老师不好意思的连连摆手，“举手之劳，举手之劳而己，快、快起来。” 他伸手想扶，又不好意思，只能尴尬的搓了搓手。 宋花起身，把东西塞到他手里，就站回到了宋蕊身后。 郑文斌更不好意思了，“你们来就来，怎么还带东西，我、我不能收。” 宋蕊:“怕你不收，买的都不是什么值钱的，就是一点水果和糕点，那个饭盒里，是我妹妹亲手做的，你尝尝？” 郑文斌看了眼宋花，闹了个大红脸，“那、那我带你们去食堂吧？正好也到饭点了，你们也没吃呢吧？” 目的达成，宋蕊笑的更真切了。 “没呢，那一起去吧。” 几人路上无言，很快走到了食堂。 农业大学占地大的惊人，倒不是有那么多学生，而是在学校后面，有许多许多的实验田。 这一路，宋蕊就看见了好几个扛着锄头的小年轻对着食堂的方向狂奔。 是大学生，也是得种地的大学生。 饭点饿的慌也正常。 进了食堂，郑文斌用自己的教师卡给她们打了饭菜。 宋蕊要把钱给她，郑文斌笑了笑，“别给我看了，不然我真不好意思收你们的东西了。” 宋蕊闻言也笑了，把钱收了起来。 找个桌子坐下，浅尝了几口饭菜，宋花对着宋蕊笑了。 简单来说，不好吃。 油水少，咸淡也轻，一尝就是大锅炒出来的，火候什么的也没讲究，只能果腹而己。 而这时，郑文斌也掀开了手中的饭盒。 一股浓郁的肉香夹带着卤料的辛香和丝丝甜味从饭盒中涌出，扑了人一脸。 定睛看去，被卤成琥珀色的猪肘和猪脸肉颤颤巍巍的铺在米饭上。 另一头放着肉汤煮出的白菜，还有些红灿灿辣椒酱。 郑文斌不受控制的咽了口水，被这碗荤香彻底迷住了。 “这、这太丰盛了……” “快吃吧，只是碗饭而己，不算什么。” 郑文斌闻言也不再客气，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他长得文静，吃起饭来却挺豪放。 一手端着盒饭一手筷子飞舞，吃的喷香，就是看起来有点憨。 宋花忍不住笑了笑，又低下头吃自己的。 吃了饭，宋蕊也不和他兜圈子，直接问道:“郑老师觉得这饭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啊！好吃，可惜我们食堂没有类似这样的饭菜，不过隔壁的二号食堂有可以点餐的地方，下次你们来我带你们去那吃，会比这大锅饭好吃一些。” 宋蕊:“那单独点餐贵吗？” “贵……倒是有点贵的，和外面酒楼差不了多少，我们当老师的也负担不起天天去吃。” “那如果，我妹妹在学校门口摆摊，卖这个猪肘饭，你看这事可行吗？你也知道，她刚从远地方回来，得有营生做。” 郑文斌听了，眼睛亮了，“行啊，我觉得可以，我们学校门口还没有这么好吃的饭，食堂的味道你们也尝了，确实一般了些，只是会不会卖的很贵啊？大部分学生兜里都没太多的钱。” 关于定价，宋蕊和宋花己经研究过了。 宋蕊指着他那饭盒道:“这样一份，差不多两块钱吧。” 如今一斤肉就是两块，一个猪前肘差不多五块钱，猪脸肉还要更便宜一些，而一个猪前肘，就能做出至少十份饭。 算上卤料、米饭、配餐的青菜和辣椒酱，成本超不过一块钱。 一份两块，就挣了一半的利。 对于没有房租成本的摆摊来说，收入己经很可观了。 “两块钱？那我可要天天去吃了！” 郑文斌高兴的道，转眸看见瘦弱的宋花，又迟疑的问，“可是，你们女同志做这个会不会太辛苦了？” “我不怕辛苦。” 宋花迎上他目光，抿着唇笑了，“能自己挣钱，又不用挨打，这点辛苦算什么。” 郑文斌看她态度坚定，心中升起了些敬佩，也跟着笑了，“好，那我等着天天有好饭吃了。” 第52章 不就是个彩电吗 对于宋花过去的苦难，谁都没有提一嘴，也没有没意义的同情。 郑文斌只是带她们在校门口兜里一圈，就告辞离开了。 宋花觉得他人还不错，和宋蕊笑谈以后他来吃饭，都给他加个卤蛋算了。 宋蕊笑着，目光却落在校门口对面的居民楼上。 后世最常见的老式居民楼，上下六层，每一层都住着人。 可宋蕊知道，再过几年，这种临街的居民楼一楼，就都会窗改门，变成商用的门脸。 政府为了促进经济，承认窗改门的商用性，营业执照什么的，都可以正常办理。 一直到后世，这样的门脸也一直很常见。 如果宋花的生意能做起来，倒是可以买个一楼改成店面。 时间还早，宋花准备去二手市场看看，买个合适的小推车。 宋蕊给她拿了钱，自己带着孩子回家。 刚到家，来送彩电的就到了。 许春英和何金燕扒着碎了玻璃的窗户，眼睁睁的看着大彩电进了院。 宋蕊本来以为会是现在最常见的十八寸，结果搬进院子才知道，居然是二十四寸的。 崭新瓦亮，摆在那就惹人眼球。 和那个老款的黑白电视，完全就像两种东西。 许春英按耐不住，冲出去拉着搬货的人，“这是我儿子买的吧？这面这面、搬这面来。” 送彩电的小伙子有些不知所措，尴尬的道：“不好意思啊大姨，我野哥说是给嫂子买的。” “什么给嫂子买的！不知道害臊！谁家有好东西不是先紧着爸妈？赶紧的，搬我那屋去。” 宋蕊笑盈盈的，“对，搬那屋去，正好让老太太把钱给了，这么大的彩电，得两千多吧。” “嫂子识货，两千八呢。” 许春英一听，赶紧后退了两步，生怕电视砸地上再讹上她。 她家几口掏掏兜，加一块也没有两千多啊。 “抢钱啊！我可没有！赶紧搬走！我们家不要了，挣多少钱啊这么花，真是疯了！” 宋蕊笑道：“那真没办？法了，孩子爹就愿意给我们花，赶紧搬屋里去吧。” 送货的小伙诶了一声，带着人搬东西安天线，忙活开了。 楠楠看自己家也有电视了，激动的蹦蹦跳跳。 看她开心，宋蕊也开心。 她也不进屋，就搬了个板凳，坐在门口看着。 看楠楠高兴，看许春英心疼儿子钱，心疼的脸都绿了，看何金燕眼气的摔摔打打。 她不光坐着，还掏出了把瓜子，一边看一边嗑。 哎呀，这日子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安完电视，带人送货的小伙子还把节目给调了。 宋蕊进屋给他拿钱，那小伙连连推拒，“嫂子，你叫我东子就行，我野哥说了，说你挣钱不容易，不让我拿你钱，钱等他回来再给我。” 宋蕊呵呵了两声，“他原话不是这么说的吧？他到底怎么说的？” 凌野会说这么好听的话？ 不可能！ 东子看自己的美化被识破，嘿嘿笑了，“是，我野哥的原话是……” 说到这，他手一叉腰，声线也放沉了，昂着头道：“你告诉你嫂子！她费劲巴拉挣那三瓜俩枣自己留着买糖吃得了，家里买东西不用她！” 宋蕊被逗得哭笑不得。 王八羔子，就知道是这样。 她也没再执着给钱，自己留着就自己留着。 就不信她一直挣得比凌野少！ 等她超过他那天的，看她怎么把他的大男主主义摁在地上摩擦！ 宋蕊没给钱，但也不好意思让人白跑一趟。 干脆把宋花卤好的猪蹄猪耳朵给他装了几个，又拿了几对发卡让东子回去送人。 东子别的没拿，就收下了那几对发卡。 宋蕊猜他家里是有小孩子，就又给他抓了几把糖果。 平常那兜子糖果可是楠楠最宝贵的东西。 如今有彩电在那摆着，她一个眼神都没给远去的糖果，激动的只想看孙悟空。 可惜，孙悟空不是二十四小时播放。 现在的电视频道不多，节目也有限，到了饭点更是清一色的新闻联播。 往常楠楠都不爱看。 但今天电视画面有了颜色，枯燥的新闻她都看得津津有味。 头顶两个总是上下翻飞的小辫都安安静静的垂在了耳边。 宋蕊看着，总觉得自家闺女像个白白嫩嫩的长耳兔。 揉了揉她的小脸蛋，宋蕊做饭去了。 最近被宋花的卤味攻击的娘俩己经不想吃肉了。 只简单炒了两个素菜。 饭菜做好，凌小丹和凌小军也放学了。 凌建国和凌峰也跟着前后脚的进了院。 凌家又热闹了。 凌小丹和凌小军隔着窗户看见西厢房里的大彩电，馋的巴巴的靠过来，趴在了窗户上。 好像早上嘲笑楠楠扒窗户的人不是他们。 小孩可以装作忘了，大人可忘不了。 何金燕本就生着气呢，这时更觉得自己的一双儿女在打她的脸。 “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个彩电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值得你们巴巴的看！不嫌磕碜的东西，赶紧滚回来！” 凌小丹害怕，扯着弟弟就想走。 但凌小军哪管那些，脚下一动不动。 何金燕气的眼圈都红了，一边抹眼泪一边骂道：“男人也好孩子也好，一个给我争脸的都没有！都踩着我的脸皮过日子！我怎么就那么下贱的呢，成天只能被人欺负！这日子过的，啥啥都没有！” 凌峰现在听她嘟囔那些就烦。 他知道，何金燕就是嫌弃他挣得少。 不如老三，大把大把的钞票往家里拿。 可她也不想想，老三媳妇啥模样，她啥模样。 再说了，老三那根本就不稳当，今天是挣钱，万一明天赔了呢？ 之后如果政策反复，再把他这个投机倒把的抓了呢？ 而他可是国营厂的正经工人，是能吃一辈子铁饭碗。 这蠢娘们就是鼠目寸光。 只看得见眼前这几分利。 凌峰心里不满，说道：“吵吵什么啊？孩子知道啥，不就是看个电视吗？人家宋蕊都没说啥，也值当你这么吵吵，烦都烦死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何金燕直接炸了。 “对，她没说啥，她大度，她大人有大量，我还真就是个小肚鸡肠的，怎么了？” 何金燕快步过去扯过俩孩子，不舍得打凌小军，就抡圆了巴掌打凌小丹。 打的哭声连连。 宋蕊虽然不喜欢凌小丹，可也看不上何金燕这种只打女儿的行为。 只是她也知道，她不说话还好。 一旦替凌小丹说话，何金燕只会打的更狠。 第53章 菜刀和宋花 凌小军没挨打，还吵吵着也要彩色电视。 整个院子里吵得吵，哭得哭，闹得闹，隔着条街都快能听见了。 宋蕊买了台彩色电视的事，也顺着风传远了。 隔壁最爱八卦的吴老头趴在墙边，听的最清楚了。 眼珠转啊转，有点不太信。 他家老太太从屋里出来，薅着他就进屋了。 “听起来没头了还，当初姑娘要嫁你不让嫁，现在看人家宋蕊日子过的好了，难受了吧？” 吴老头说话有些结巴，“你、你知道什么啊你，那、那宋蕊挨、挨揍的时候也没告诉你啊。” “呵，有你这么个顺风耳，真挨揍了你还能不知道？ 除非她是傻的，挨打都不哭！” “那、那可不一定，我、我再听听。” 吴老太太：“行了，听什么啊，姑娘过两天回来，你说话可注意点，当初是你说跟着凌野肯定过不好，姑娘才嫁的别人，这要是让她知道人家彩色电视都用上了，看你这个当爹的怎么跟姑娘交代。” “行、行了我知道了，磨磨唧唧。” 吴老头心情也不好。 谁知道那凌野还能有那两下子啊，当初看走眼，现在让一个乡下来的过上好日子了。 真是老天不公。 宋蕊对隔壁的对话还一无所知。 吃了晚饭，电视上终于有别的节目了。 宋蕊让楠楠自己选台，最后选了个《济公传》。 鞋儿破帽儿破的歌声中，衣衫褴褛的老和尚挂着笑脸，四处惩恶扬善，扶危济困，看的楠楠握着小手，恨不得直接钻进去给济公当个坐下童子。 宋蕊点着灯，一边看一遍给楠楠缝衬衣衬裤。 贴身的衣服，她买的好料子，自己做穿着舒服。 光是昏暗的，暖黄的，电视是彩色的，热闹的，屋里的温暖的，安静的，妈妈是温柔的，爱她的。 这一切的一切，勾织出了楠楠的童年。 她一会看看电视，一会回头看看妈妈，一会嘿嘿的笑着。 宋蕊不由得想，虽然带孩子的过程是辛苦的，但她还是希望时间能慢一点，再慢一点。 一晚过去，楠楠又起了个大早。 她终于可以看见彩色的猴哥了！ “哇！他好漂亮，我好喜欢他啊！” 宋蕊笑着，觉得女儿也大了，快到了幻想长大后嫁给美猴王的时候。 结果到了下午上课，宋蕊就看楠楠跃跃欲试的拎起了个棍子。 “妖怪哪里跑！看打！” 宋蕊：…… 行吧，是她想多了。 晚上回家，她又接到了孟庆淑的电话，要明天再送一千对。 “这一千多送过来就剩九百了吧？再给我两天时间，我一定……” 宋蕊道：“缺了三对，送人了。” 电话那头，孟庆淑心疼的吸了口凉气。 最后一咬牙，“那你明天都送来得了。” 宋蕊惊讶，“卖的这么快？” 孟庆淑笑道：“可不光我卖，我还让我弟媳妇每天晚上去学校门口摆摊，你都没看见，那人围的，一层一层的。” 宋蕊也笑着赞了句。 有个能干的合作伙伴就是好，明天她又有钱入账了。 想到什么，回到家，她把记账本拿了出来。 记着凌野收入的另一边还空白着。 她郑重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宋蕊。 六千六百元。 这是她挣的钱。 第二天一早，宋蕊把楠楠送到宋花那，自己就打个车送货去了。 胡六往常总不着家，摊子都让郑艳自己管着。 像个拴不住的狗，哪怕在商场里，也要楼上楼下门里门外的溜达。 可这几天，他却破天荒的死守在摊子上，也死守着门口的位置。 郑艳还以为他是心疼她那天挨了人家的打，不放心她一个人看店了。 所以即使他口中所谓的办法始终没着落，她也没催过他。 直到看见宋蕊来送货，而她家男人的眼睛突然就比往常亮了。 郑艳终于隐约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 宋蕊送了货拿了钱，没多留就走了。 胡六紧跟着就要走，被郑艳一把抓住，“你干什么去？你是不是要跟着她？胡六你什么意思？！是不是看她年轻好看了？” 胡六着急，敷衍道：“你想哪去了，我这不跟着看看她在哪拿的货吗？不跟着找哪知道她的货哪来的？” “真的？” 郑艳有点半信半疑。 胡六言辞凿凿，“当然是真的了，咱俩儿子都那么大了，你瞎想什么啊，我都是为了咱们这个家！” 不见兔子不撒鹰，他不确准在宋蕊那是不是有机会，才不会那么傻跟郑艳闹起来。 见郑艳这才信了，他赶紧推开她追了上去。 这一追，就追到了有用的信息。 看着宋蕊进了一家教育机构半天没出来，胡六眼珠子一转，就来了主意。 等宋蕊搁一天又来上课的时候，刚进教育机构，就看见胡六带着个小男孩坐在前台的沙发上。 看见她进来，胡六站起身惊呼一声，“呀！是妹子你啊，这么巧，你跟我很有缘嘛！” 宋蕊拧了拧眉头，她可不信什么巧合什么缘分。 她上辈子做了多大的孽能和他有缘分。 宋蕊冷着脸，直接绕着弯过去。 被无视的胡六却紧追了上来。 宋蕊侧身躲过他搭上来的手，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直说。” 胡六看了看左右，小声道：“当然是心疼你天天自己做生意了，要我说，女人就不能没有男人，不然多辛苦啊。” 宋蕊手上动了动，想一巴掌扇他脸上，又怕便宜了点。 垂眸片刻，她笑了，“可你家里有老婆，你有孩子。” 看宋蕊松了口，胡六当即就要说什么。 宋蕊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别在这说，隔壁有个水吧，你去那里等我。” 胡六兴奋的点头，赶紧推门出去，只把孩子交给老师带着。 宋蕊看他走了，立马用前台的电话给春季商场打了过去。 孟庆淑接电话时声音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宋蕊长话短说：“你去告诉郑艳，说你接错了电话，这电话是找她的，告诉她是天蓝蓝教育学校的前台打的，就说她儿子和人打起来了，挺严重，她老公也联系不上，让她赶紧过来。” 宋蕊说完，孟庆淑就反应过来了。 胡六那个无赖，在这春季商场没少勾三搭四，就郑艳把他当个好的。 没想到现在还盯上宋蕊了，他也配！ “行，我知道了，妹子你放心，我这就去！” 宋蕊嗯了声，挂了电话。 想了想，又给宋花打去了电话。 郑艳那个人，没理都搅三分。 她可不想用自己安全赌她的人性。 电话里，宋蕊三言两语把事说了，让她把楠楠给姜姨带一会，尽快打车过来。 宋花听了，赶紧照办，跟姜姨说了声就急冲冲的出了门。 走出没多远，她又拐了回来。 瘦弱的身影直奔灶间，拿起她砍骨头的菜刀别在腰里，宋花红着眼睛就冲出去了。 第54章 癞蛤蟆就该受教训 宋蕊挂了电话，给了前台十块钱。 让她等郑艳来了，就让她去旁边那家水吧。 前台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到一百。 这么容易挣得十块钱，她乐意极了。 而且刚才她也听明白了怎么回事。 要她说啊，刚才那癞蛤蟆就该受教训。 前台接过钱，笑容满面的答应了。 宋蕊走了后，赵老师又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 “怎么了？她怎么打那么久的电话？” 前台小姑娘把钱偷偷的塞进兜里，没搭理她。 宋蕊刚出门，就碰见胡六等不及的出来找她。 看见她狐疑的道：“怎么这么慢？你干什么了，是不是给郑艳打电话了？” 胡六能从个一无所长的臭无赖混成今天这样，还不算个蠢人。 宋蕊听了，干脆道：“是打电话了，我下了课不回去，不得跟我妹妹说一声吗？不信你去查查通话记录？” 见她神色如常不似作伪，胡六疑心的打消，和她一起回了水吧。 宋蕊故意对着门坐着，让胡六坐在了她对面。 为了拖延时间，她提出让胡六讲一讲他的发家史。 这可给了胡六一个好吹牛的机会。 他兴奋地几乎要手舞足蹈，把自己吹嘘的如同亿万身家的大老板。 但实际上，春季商城最靠门口的铺子，还是靠的郑艳的关系。 郑艳来的很快。 宋蕊透过玻璃窗看见，就打断了胡六的吹嘘，改为问道：“你还没说家里的老婆孩子要怎么办呢。” 胡六正兴奋呢，被打断也不恼，直接道：“嗐，郑艳那个傻娘们我早就不想跟她过了，你看她现在那个样子，还有一点女人味吗？公鸭嗓，爆炸头，我见她就难受。” 胡六侃侃而谈。 而此时他嘴里的公鸭嗓爆炸头就站在他身后。 胡六还在继续，“妹子，只要你点头，我立马给把她踹了，让她带着儿子爱哪去哪去，咱们用那个铺子好好卖货，那么好的位置，再加上你手里那么好的货，咱俩可发大财了！” 宋蕊看着郑艳顷刻间褪去血色的脸，问道：“你真有那么狠心？真的舍得？没有她，也没有你的今天吧？” “这话说的，她算啥啊，她就是一个啥都不懂的娘们，我早就想踹了她了，就算她以前确实帮扶过我，我也不能就这么卖给她了啊，男人必须得有野心！不能因为那点小事绊了脚！” “那你儿子呢？也舍得？” “儿子算什么啊，只要有钱，儿子生多少都行，咱俩……” 胡六还想说，这时服务生端着两杯果汁过来了。 他打住话头，刚要伸手去接，另一只手快了一步。 郑艳拿过果汁，对着胡六的脑袋就泼了过去，“你个畜生!我真是瞎了眼了嫁给你！” 胡六一听这声，就己经吓得不轻。 再回头看见郑艳标志性的爆炸头，更是觉得天都塌了。 他这是被人耍了啊！ “宋蕊你……” “你妈的！你还喊她，我今天非得跟你拼了！” 郑艳一边哭嚎一边撕扯着胡六的头发，巴掌直接往脸上甩。 胡六被打出火气，但自知理亏，根本不敢还手。 还了手，他和郑艳就真完了。 宋蕊又是在耍他，岂不是鸡飞蛋打。 胡六一肚子气，一边挨着揍，一边就要去扯宋蕊。 凭啥他们两口子闹成这样，她好好的在一边看戏。 明明这事都怪她。 要不是她总打扮的那么好看，还总是一个人出来做生意，他能动那种心思吗？ 宋蕊刚准备躲，这时门又被推开。 宋花拎着刀进来，吭哧一声砍在了宋蕊面前的木桌子上。 “我看谁敢动我姐！” 她差点活不成的时候，是她姐带着孩子大老远把她接回来的。 那时候她就想好了，以后谁欺负她姐，她就跟谁拼命！ 总比当初就死在那草原上好！ 她这一下，可把人都吓着了。 包括宋蕊。 那两口子更是后退两步，不敢再想着撕扯宋蕊。 宋花虽然长得瘦瘦小小的，但疯起来的劲，一看就是敢跟人搏命的主。 惹不起、真惹不起。 郑艳还有些不甘心，吼道：“是你姐先勾引的我老公!” “呸！” “呸！” 宋花和宋蕊可谓是非常有默契了，异口同声的呸了一句。 宋花：“你也不看看你老公那德行，我姐夫比他帅一万倍！” 宋蕊：“你自己找个癞蛤蟆不是错，你拎出来恶心人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要是有心勾引他，我怎么可能让孟姐找你过来！你脑袋让癞蛤蟆毒残废了吧？” “你、你们……！” 郑艳气不过，还想往上冲，被胡六一把拦住。 “不、不至于哈，没多大事，媳妇、媳妇咱回家说。” 郑艳声音沙哑破碎：“家、你没有家了！” 她没脸再待在这了，说完转身离开。 胡六顾不得别的，赶紧追了过去。 宋花微不可闻的松了口气。 拿菜刀砍人，她也还是需要克服些情绪的。 还好没用。 宋蕊也松了口气。 这下两口子应该能消停一阵子了。 郑艳但凡是个拎得清的，就不会再让胡六嘚瑟到她面前来。 两姐妹对视，无奈的都笑了。 这算什么事啊。 “姐，这事你告诉姐夫了吗？” 宋蕊一愣，还真忘了。 上辈子凌野先被抓，后两人离婚，他们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长。 往后漫长的岁月中，宋蕊碰见什么坎，都是她自己解决。 她没有依靠，早就习惯了一边淋雨一边找伞。 重生回来，哪怕前世变得更像一场梦，她也没改了这个习惯。 下意识的就是自己解决，凌野，压根说都没说。 宋花看出答案，问道：“姐，你怎么不告诉他？” 宋蕊不自在的垂眸，“告诉他有什么用，他又不在奉城，还能让他因为这点事回来啊，还是生意要紧。” “不对。” 宋花自己也没什么感情经验，但还是觉得不对。 “姐夫就算回不来，也会想办法解决的，夫妻嘛，不能什么都不说的。” 宋蕊看她小小年纪老气横秋似的说话，忍不住笑了。 “好，说，等他过几天回来我就告诉他。” 宋花点头，拔下菜刀，和水吧的老板商量赔桌子去了。 两杯果汁，一杯被郑艳泼到了胡六脑袋上，还有一杯被服务生赶紧端走，放在了吧台上。 付了钱的，宋蕊端起抿了口，又放下了。 出了门对宋花道：“看见那果汁了吗？一喝就是勾兑的，卖两块一杯！” “啥？那么贵？谁付的钱？” 宋蕊呵呵笑着，“当然不是我，不过重点在于，这个生意，可做。” 宋花一脸茫然：“卖勾兑果汁？” “什么啊，卖奶茶啊！” 宋花没想到，这个时候，她姐居然还能想着赚钱。 佩服的竖拇指。 姐妹俩说笑着走远，背后的玻璃后面，也有人看了场大戏。 “小茹，你看见了吗？那个宋蕊和人私会，别人老婆抓了诶！” 前台叫小茹的姑娘拧了拧眉头，在背地里白了赵老师一眼。 明显就不是那么回事，非得往她财神爷头顶扣帽子。 真是看不上谁，就恨不得把污水都泼人身上啊。 第55章 卤味生意开张啦！ 之后的几天，郑艳两口子消停了。 听孟庆淑说，他们两口子连档口都没开，几天了都没见到人影。 把着门的地方，几天不开张，对商场的影响很差。 郑经理因为这事连着几天阴着脸。 一看就是挨了骂了。 孟庆淑挺高兴，和宋蕊说那个郑经理平时最爱吃拿卡要，心可贪了。 因为这事，孟庆淑和宋蕊的关系倒是更亲近了些。 只是每次打电话都不忘了催宋蕊的新货。 距离过年还有一个来月，货到的快的话，年前还能大赚一笔。 宋蕊也知道这个理。 特别是这种有点贵，平时买着肉疼的。 再不舍得的人，也想用些好的犒劳自己这一年的辛劳。 宋蕊给乔大姐打了两次电话后，乔大姐也终于把货赶出来，托人送上了火车。 第一批蝴蝶发卡，扣除本金，她一共净挣了将近一万五。 定做礼品盒花了两千一，卤味生意又花了一些。 货款除了定金，还剩七千四。 等宋蕊去银行把货款打过去后，她这个万元户又破碎了。 而收到货，还得两三天。 宋蕊回家数着少了许多的存款，怅然若失。 即使知道到了货卖了就好了。 但她的财迷属性还是让她有些肉疼。 不过好消息立马传来，她和宋花的卤肉生意要开业啦！ 前期准备，宋蕊几乎没怎么插手，只负责指导和拿钱。 宋花自己准备的有模有样，就等着开卖了。 宋蕊翻了翻日历，看明天是个万事大吉的好日子，直接拍了板，“就明天！咱们摆摊去！” “太好了！” “摆摊喽摆摊喽！” 看妈妈和小姨高兴，不明白摆摊是什么的楠楠也跟着高兴。 兴奋的蹦蹦跳跳，小辫子一晃一晃的，脸上的肉肉也一晃一晃的。 楠楠最近每隔一天就去上一节武术课。 目前别的没看见，饭量是真的增加了。 特别是每次练完之后，她都像饿了几天似的，捧着个大碗，能把头埋进去吃。 宋蕊看着吓人，还去问了叶师傅。 叶师傅似笑非笑，只说这是好事。 但具体好在哪，她没说。 知道是好事，宋蕊也就不刻意控制了。 原本楠楠就是有些偏瘦的，正好补一补。 结果就是这几日下来，楠楠的小脸肉眼可见的圆了一圈，还总是红彤彤的。 看着像财神爷座下，抱着大鱼的胖娃娃。 宋蕊想抱着她掂掂重量，呃……有些掂不起来了。 宋花一听明天就摆摊去了，激动的去买菜买肉，回家就开始准备。 肉提前卤好，在卤汤里浸泡上一晚，明天吃正好够滋味。 忙到很晚，躺下睡觉时也睡得香甜。 第二天上午，两大一小收拾收拾，一起出发了。 到了农业大学门口时，也快到了午饭的时间。 宋蕊和宋花挑了个位置，手脚麻利的把摊子支上，就有人来问了。 校门口总是那几样，吃都吃腻了，都盼着有些新花样。 宋花把保温桶的盖子一掀，香气扑了人一脸的同时，脆生生的答道:“是猪肘饭，可以选猪肘、猪耳朵还是鸡腿，配菜有卤蛋和白菜和酱青椒，要一份吗？” 来问的男大学生这才看见摆摊的是两个漂亮姑娘，红着脸问道:“多、多少钱啊？” 宋花看有戏，噼里啪啦的报着价，“猪肘猪耳朵和鸡腿的一份是两块钱，牛肉的三块，都能吃饱，额外加肉就加一块，加青菜或者卤蛋就加五毛，看您是想怎么吃。” “那就一份两块的，要猪肘的。” 学生被那味勾的吞了吞口水，摸兜掏出了两块钱。 宋花收了钱，利落的从保温桶里捞了块卤的颤颤巍巍的猪肘。 摁在菜板上切成厚片，直接盖在米饭一端。。 随后掀开另一个保温桶，用夹子夹了些肉汤白菜，盖在了米饭另一端。 “再送您半个卤蛋，浇汤吗？辣椒酱要不要？” “要要要！都要！” 如果一开始，那男大学生还有些被美色吸引，现在却己经踏踏实实的一颗心都落在了宋花手里的饭上。 琥珀色的猪肘在太阳下折射出的光线，袅袅升起的热气带着诱人的荤香，完全不讲道理的钻进人的口鼻。 勾的人只敢闭紧嘴唇，怕口水蔓延。 在这个普遍都缺荤腥，且视大荤为上品的年代。 这样一碗猪肘饭，给鱼翅燕窝都不换。 那人接过盛的满满的盒饭和方便筷子，来不及回宿舍再吃，直接在旁边蹲下。 第一口，直奔诱惑的猪肘。 那种满足，简直要从味蕾满足到心底。 紧接着就是一口接着一口，完全不停的抡着筷子。 看他吃得香，本来有些嫌贵的也不犹豫了。 一个接一个，排队点起了饭。 宋蕊帮着盛饭，宋花忙着切肉，楠楠就负责递饭盒。 蹲在一旁大口扒饭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结果就是没到两个小时，宋花带来的东西就销售一空了。 剩最后一份，宋蕊留了下来，收了东西，给郑老师送去了。 郑老师还不知道她们来摆摊了。 听说短短两个小时就卖完了，还有些遗憾没吃到。 转眼一份沉甸甸的饭盒就落在了眼前。 宋蕊笑道:“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小郑老师啊。” 郑文斌惊喜的掀开盖子，香的他忘了自己己经吃过午饭，赶紧又吃了几口。 反应过来，他掏出两块钱，“这钱一定得收，不然下次我都不好意思去吃了，你们能记得给我留一份，我就很感谢你们了。” 宋花犹豫，宋蕊示意她收下。 感谢归感谢，但感谢太重了，也会给人带来负担。 还不如正常相处的好。 第56章 买了个啥？ 见宋花收了钱，郑文斌真心的笑了。 回了家，宋花迫不及待的放下东西去数钱。 装钱的小兜子鼓鼓的，己经勾了人一路了。 全都倒在炕上，零零碎碎，堆成了一堆。 宋花和楠楠一起数，最后道：“一百二十一块零五毛！姐！我们居然挣了这么多！” 宋蕊淡定的嗯了一声，在本子上记下了数字。 第一次摆摊，她们准备的少。 一共就卖了五十二份。 多的都是零碎的鸡蛋青菜。 刨除成本，净挣了差不多六十块。 宋花兴奋地掰着手指头算。 今天还只是卖了中午的两个小时，准备的也不够多。 如果之后中午和晚上一起卖，一个月下来，怎么也能净挣三千多块！ 那可是三千块啊。 她一个活生生的人也才四千块钱。 宋花笑着，眼眶却有些红了。 消化掉不必要的情绪，宋花又去菜市场了。 从明天开始，她要摆两次摊。 提前一晚把中午卖的肉卤好。 等她早上起来，再把晚上要卖的肉卤好。 这样下午回来后，只要焖了米饭再烫煮一些青菜就可以继续出摊。 宋花干劲满满，浑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 但宋蕊却觉得这生意还是差些意思。 一天摆两次摊，宋花就得像个小蚂蚁似的，一刻不着闲。 而且来回推着那小吃车，太多了也带不动，销量还是受限。 第二天她再跟着宋花去摆摊的时候，趁着不忙，就溜达到了马路对面。 对面的一楼还真就有要往外卖的。 把头的一家，面积能有个六七十平，现在还住着人，看着屋里也还算干净。 房主是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男人，自称王大哥，看宋蕊问，犹豫着报了个价。 “八、八千块。” 宋蕊没急着说行还是不行， 而是和他聊起了家常。 原来这房子是王大哥爱人的单位给分的房子。 去年秋天，他妻子在单位突发急病，没救过来。 剩下他带着个女儿和老爹，在城里也不好生活，干脆就想卖了房子，带着钱回乡下去。 想着乡下有屋有田，再握着点钱，日子能好过不少。 宋蕊问道：“单位应该也给了些抚恤金吧？王大哥就没想过找个班做个买卖什么的，好继续留在城里？” 毕竟孩子在乡下受到的教育，和城里比还是差许多的，特别是这个年代。 他一个大男人，看着也身强力壮的，没道理因为妻子不在了，就非要回乡下。 如果留下，熬个几年，日子也就好过了。 但王大哥连连摆手，“俺、俺做不来的，俺这一辈子就种过地，要不是俺家那口子，俺也不会进城。” 宋蕊看他模样老实，又打定主意要卖房，就说起了价格的事。 把东山、临街、一楼但没有院子。 北边的窗户就挨着道边，不管是车还是人，都打窗边过。 论住的话，这房子确实差得很。 王大哥明显知道这些缺点，给的价算公道。 八千块，宋蕊自己手里的钱不够，算是之前凌野给的就够了。 等义城的货到了，宋蕊也有信心在年前把钱都挣回来。 盘算好了，她正准备下定金，一个头发枯白拄着拐棍的老头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 “不行！八千可不行，我们这房子最少得一万二！” 宋蕊摸出的定金又放了回去。 八千也好，一万二也罢，改了门市房，都是合算的。 但她可不惯着这临时加价的毛病。 她要是应了，免不得一会就变成两万二了。 宋蕊收起钱，起身就想走。 她就不信这一条街，就他们一家卖房子。 王大哥看她冷着脸就要走，紧忙把她拉住。 “妹子、妹子别急着走啊，俺爹他不懂，咱还是按说好的八……” “八什么八！人家二楼那家卖了一万二呢！凭什么咱家就卖八千？不行！绝对不行！” “爹！你别说了！” 王大哥拉着宋蕊，弯着腰眉毛也耷拉着，语气带着商量，“妹子，咱们再聊聊，不行、不行你就给加点吧，俺爹说的也是实话，俺们家楼上是卖了一万二，要不、要不你给我们一万吧？” “一万都便宜她了！搁我说，必须得一万二！” 宋蕊冷笑了声，把胳膊抽了出来，“不用了，我去别人家看看。” 看这一唱一和的，配合的多好，说不是提前商量好的她都不信。 一个黑脸一个白脸，这种戏码她见得太多了。 跟这样的，她不愿意打交道。 等日后这房子升值了，免不得过来找事。 宋蕊脚步利落的走了，根本没再给他们废话的机会。 王大哥和他爹追了几步，嘴里喊着让她回去，但宋蕊头都没回。 出了门，宋蕊在这条街上又看了看。 改革开放十二年，很多胆大机灵的都挣了钱，社会上开始有了贫富差距，换房子这事也屡见不鲜。 虽然如今商品房还寥寥无几，大多还都是单位分的。 但单位分的也看好赖。 这挨着大马路的临街一楼谁爱住？ 但凡有点条件的都想搬走。 宋蕊没走出多远，就又看见了一家要卖的。 这户己经搬走了，只留了个座机号。 宋蕊找公共电话打了过去，没一会儿，一个打扮入时的中年女人就赶了过来。 这户人家和刚才的不一样，中年女人叫刘洁，是这片房子原来所属布料厂的车间主任。 不过她己经辞职了，现在也在做小生意。 卖房子的原因，是她儿子考到了沿海地区读大学。 她和丈夫去了几次，看那边发展的比东北好的多，就动了心思，准备一家子都搬过去。 手里的房子，自然也都要卖掉了。 刘洁也是做生意的，谈起价来很痛快，一口价，八千五。 宋蕊去房子里看看，常见的老式装修，但好在干净立正，更主要的，是这户二楼没人住，连装修都没装修过，是个没主的空房。 这倒是免了许多邻里的纠纷。 毕竟她以后是要开门做生意的。 宋蕊也痛快，看时间还早，当即回家取了户口本和钱，和刘洁去房管局过了户。 宋花带着楠楠卖完了货，见她还没回来，就有些着急了。 正想着这人到底去哪了，宋蕊从出租车上，笑容满面的下来了. “姐，你干嘛去了？急死我们俩了。” 宋蕊笑道：“没干嘛，就是去买了个房子。” 宋花迷茫的歪了歪头。 她姐说，买了个啥？ 第57章 看我心情 收了摊的宋花，被宋蕊带到了新买的房子里。 钥匙落到她手上时，宋花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姐，突如其来的就买了套房？ 只是为了能方便摆摊？ “姐，你、你疯啦？” 宋蕊摸了摸鼻子，没说之后可以改成门市的事。 目前没有先例，现在上面让不让改也还是未知数。 就目前而言，好像确实是为了方便。 不用宋花天天带着几十斤的肉，推着车来来回回。 她可以每天买了菜，在这房子里做卤肉，可以没有限制的想做多少做多少，想出几次摊就出几次摊。 晚上忙完锁了门，还可以回家好好睡觉。 不用让卤肉的味道把人都腌入味。 宋花惊讶归惊讶，但心里也高兴。 她今天做的多，来回推车的时候，确实很吃力。 再多，肯定是不行了。 可实际上卖起来，又不太够。 有了这个房子，她就可以多做一些，还能多挣点钱。 宋花觉得自己也掉进了钱眼里，想到挣钱就浑身都是劲。 看时间不早了，屋里屋外看了圈后就着急回家取晚上的卤肉了。 宋蕊先把楠楠送到了武馆，自己又打车去了人力市场，雇了几个人和她一起收拾房子。 七十多平的房子，南北的朝向。 一南一北两个卧室，厨房也在临街的方向。 确定不是承重墙后，宋蕊让人把靠近厨房的北屋墙砸掉了。 北屋的床和柜子也都扔了出去，和厨房与客厅一起连成了宽敞的大开间。 赶在天黑前，屋子终于收拾了个大概。 出来扔最后一批垃圾的时候，宋蕊看见东头那对父子正躲在暗处探头探脑的瞅。 她这一下午大张旗鼓的收拾，也没打算瞒着谁。 干脆，宋蕊大大方方的给他们打了个招呼。 一看真是她，两人这脸上可就好看了。 王大哥还是那副模样，眉毛一耷拉，嗫嚅着说话都费劲。 他爹黑着脸一声不吭，好像谁买了他家房子没给钱似的。 宋蕊懒得搭理他们，径直回了屋。 看时间不早了，宋蕊锁了门，和卖的差不多的宋花打了个招呼，就赶紧去接楠楠去了。 忙忙碌碌的一天过去，姐妹俩连查钱记账的事都忘了。 第二天一大早，宋花才又像充满了电似的，一路小跑的过来了。 一兜子钱倒在炕上，又到了数钱的时候。 昨天卖了中午和晚上，备货备的也多。 数了数，居然有将近三百块钱。 而这还不是那帮学生的极限，只是她们姐妹俩力气的极限。 如今宋花也觉得，买那个房子简直是太明智了。 她己经迫不及待的大显身手。 宋蕊也是头一次买房，说不兴奋是假的。 穿上衣服，三人直奔新房子就去了。 为了把新房子彻底收拾出来投入使用，昨晚两人就说好，摆摊要暂停一天。 到了新房子，量了各种尺寸，三人又直奔市场。 买厨具、买炖锅、还得买两个大电饭锅。 居民楼没有灶台和大铁锅，只有两个燃气灶。 电饭锅就成了必不可少的。 宋蕊还买了个大铁架子，靠墙摆着，好放些东西。 除此之外，还有些床上四件套和清洁用品。 一大堆的东西，找人送到了房子里，一共花了三百多块。 看见这两天挣的钱像流水似的花出去，宋花有些肉疼。 但一想到这都是为了能挣更多，又觉得这钱花的太值了。 回了新房子，又开始布置收拾。 等宋蕊教会了宋花怎么用燃气灶和电饭锅后，她们又回了三字街，把小推车和宋花那里的调料配料都带了过来。 等忙完这一切，宋蕊和宋花又累的像被抽空了。 楠楠则是己经躺在了南屋的床上，盖着新被子，打着电热毯，睡得小脸通红。 宋蕊坐在小凳子上，笑道:“明天、还是得休息一天吧？” 宋花听了扑棱一下坐起来，“不、不休！我行！” 这两天挣的钱都花没了，她恨不得现在就摆摊呢，哪还舍得住。 宋蕊听了，佩服的竖起拇指。 这就是她当初没第一时间选择做餐饮的原因。 真累啊。 当然了，只要不怕累，也是真的赚啊。 第二天晚上，她们再一数钱，收入己经破了新高了。 趴在那一堆零碎的四百多块上，宋花几乎快笑出了眼泪。 宋花的摊子摆熟了，主动提出让宋蕊忙自己的去。 还按照她们之前说的，宋花出力宋蕊出钱，收益一家一半。 宋蕊没意见，正好她的货也到了。 过了年的新品，她现在也该准备上了。 算算时间，宋蕊估摸，凌野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阿嚏！” 正开着车的凌野打了个喷嚏，吓得坐他旁边昏昏欲睡的瘦彪浑身一抖。 “野哥，你这喷嚏太突然了，不会是嫂子想你了吧。” 他嘟囔一句，侧过身想继续睡。 没听到凌野回话，他又纳闷的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就见他野哥唇边居然挂了上一抹笑意。 瘦彪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野哥可真奇怪，明明孩子都那么大了，怎么像刚谈恋爱的毛头小子。 天快黑的时候，凌野的车开进了当初宋宝河逃跑的那个县城。 一路上，凌野还往路两边看着。 想着如果看见了宋宝河，就把人再带回去。 可不巧的是根本没见着。 也不知道是回了家，还是又跑到哪去了。 想到宋宝河可能先一步回了家，凌野就有些着急了。 本来还想睡一晚上再走，最后干脆把瘦彪叫醒，三个人换着班的开夜车。 能快点到家，瘦彪和胖五都没意见。 在那个苏国呆的，胃里装的全是大列巴。 做梦都想快点回家，坐炕头上吃一口小鸡炖蘑菇。 “说正经的，回去了我带着女朋友见你们，都认识认识，野哥，你也把嫂子带来呗？” 瘦彪说完，又透过后视镜看胖五，“还有你胖五，把弟妹叫着一起去。” “她、她就算了吧，她不爱见人。” 胖五嘟囔一声，有些抗拒。 “都是自家兄弟，那有啥的，野哥，你说呢？” 凌野嗯了声，刚准备替宋蕊答应，但一想起她现在主意正着呢，又临时改了口。 “再说吧，看她、看我心情。” 第58章 宋宝河回来了 寒露与朝阳一起落在这片黑土地上时，凌野的车开进了辽省边界。 与此同时，一道狼狈的身影也踉跄着被人从车上撵了下来。 “没钱还坐车？呸！不要脸！” 客车门砰的关上，在宋宝河面前一溜烟开走了。 “什么东西！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等老子翻身那天的！” 宋宝河没觉得羞愧，骂骂咧咧的继续招手搭车。 从黑省到奉城，他就是这么蹭着车回来的。 一开始他也想过去找警察求助。 可怪只怪他自己平时不老实，偷鸡摸狗，嫖娼赌博样样精通，见了警察就忍不住绕道走。 生怕自己屁股不干净，再自投罗网了。 而这一道，他可谓是受尽了白眼，挨够了骂。 造的像个流浪汉一样，身上衣服都馊了。 可能是如今的形象实在过于狼狈，进城这一段路，他说什么也没能搭上车。 宋宝河无奈，只能一步一步的往家走。 走到一半，他又不甘心，干脆拐去了宋蕊家里。 她家男人干的好事，他必须得让她大姐看看。 凭啥自己白白吃这么大一个亏？ 他就不信，他大姐看他成了这个德行，还是不心疼。 只要心疼了，哪怕不给他钱，能跟凌野吵一架也行啊。 抱着这样的想法，宋宝河腿上都有劲了。 一路走到凌家所在的三字街，愣是走了小半天。 他不知道凌野也即将到家，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抹了抹自己的脸，宋宝河让自己看起来更狼狈一些后，敲开了凌家的大门。 开门的正是宋蕊。 她白天刚去火车站把货接了回来，正准备点货。 开门，看见宋宝河这个惨样，一下就愣住了。 几天不见，出国当难民去了？ 而宋宝河看见是她，当即嗷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这是他当着他姐面，哭的最情真意切的一回了。 想到这几天自己遭的罪，那眼泪跟受不住的泉水似的，听的人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可惜，他现在面对的是重生后的宋蕊。 宋蕊心里只觉得舒坦。 老天开眼，到底是哪路神仙做了个大好事，把宋宝河折腾成了这个样子。 她真想给人上几炷香，好好拜一拜。 宋宝河哭起来，己经受不住了，也顾及不上宋蕊是什么表情，进了院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哭诉。 凌野从出租车上下来，听见院子里哭嚎，心里咯噔一下，快走了几步。 他媳妇有多疼她那个弟弟，凌野可是知道的。 就算她现在看透了，下定决心不再给钱救济。 可也不代表她真就一点不心疼了。 别再因为这事跟他吵架。 走到门口，却听见宋蕊脆生生的声音响起，“你有什么证据说是你姐夫故意把你扔下的？你凭什么说他是故意害你的？” “他打你怎么了？他是你姐夫，长姐如母，他就是你爹，打你怎么了？” “我看他是有心想提携你，才带你去的苏国，只是你自己不争气，又偷偷跑回来了。” “什么偷拿你钱故意害你？你再胡说！？” “你再胡说没证据的事，小心我报警抓你！” “你姐夫惯着你，我可不惯着你，滚蛋！” 一句一句，宋蕊把宋宝河堵的哑口无言。 凌野站住脚步，刚刚还忽上忽下的心突然就稳稳落了地。 冷硬的眉眼也像泡在温水里的冻梨，缓缓的，多了些温柔和甜意。 他媳妇向着他呢，嘿嘿。 院里，宋宝河反应过来，气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宋蕊！你还是我姐吗？你把二姐私自从草原带回来就算了，还帮着我姐夫欺负我！我们老宋家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臭……” 啪！ 没等宋宝河说完。 宋蕊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你还敢提你二姐，你个没脸没皮的畜生，滚！” “我……” 宋宝河脸皮被打的火辣辣的，恼羞成怒刚要还手，凌野就从门口出来，一脚踹了过去。 宋宝河直接被踹了个狗啃泥。 可惜东北的冬天，连地面都是硬邦邦的。 不光没啃一嘴泥，还把嘴唇磕出个口子。 看见是他回来了，宋蕊扔下手里的板砖，拍了拍手里的灰。 随后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地上的宋宝河，“扔出去。” 凌野二话没说，扯着宋宝河的脖领，就把人拖了出去。 宋宝河看是凌野回来了，刚才那点能耐，就像太阳下的寒露，说没就没了。 二话不说，爬起来赶紧跑。 凌野回过头。 看宋蕊正笑盈盈的看他，不自在的抓了抓脑袋，把手里拎的袋子递了过去。 宋蕊看了眼，“苏国的貂皮大衣？给我买的？” 凌野本想说给狗买的。 但想到刚刚她维护他的话，低低的嗯了声。 “给你买的。” 宋蕊:“怎么没给自己买一件？” “我不怕冷，我火气旺着呢。” 说完这句，夫妻俩就都没话了。 呆站在院子里，气氛尴尬的好像头一次见面在相亲。 只任由某种情愫，在暗地里悄咪咪的蔓延。 直到楠楠趴窗户看见她爹回来了，嗷的一声，像个小炮弹似的就冲了出来。 凌野俯身去接，愣是被她冲撞的后退了半步。 抱起闺女掂了掂，他讶然的问:“你给我闺女吃猪饲料了咋的？咋突然这么沉？” 宋蕊没忍住，笑出了声。 “啊啊啊爸！你说啥呢？” 楠楠生气了，在他身上晃来晃去。 晃的凌野更感觉自己其实在抓猪。 他赶紧用另一只手制住她，“好了好了，爸啥也没说，你这孩子，咋不穿个鞋就跑出来了。” 凌野抱着她赶紧回屋。 屋里烧的热乎乎的，炕上还摆了个小太阳。 小太阳正对着的是炕桌。 上面有楠楠歪歪扭扭写的字和宋蕊的画。 凌野有些恍惚，好像自己走了很久一样。 她的画不像虫子了。 他闺女也会写简单的字了。 莫名，有一种错过了很多的失落感。 宋蕊跟着进来，问他吃饭了没。 听凌野说吃过了，就从袋子里拿出了貂皮大衣。 很重，很长。 好在宋蕊个子高，能撑得起。 穿上身，正好到小腿。 深棕色的颜色，衬的人极为贵气。 中间收腰，又不显臃肿。 生活在东北，少有不喜欢貂皮大衣的。 只是想到来处，宋蕊总有些不落忍，始终没动过买的心思。 但凌野给买了，她也不扫兴，笑着问他们爷俩好不好看。 楠楠向来是最捧场的。 哇了一声，高兴的拍手。 “好看！妈妈最好看了！好漂亮啊！” 宋蕊的视线落在凌野身上，等着他回应。 半晌，凌野偏过头嗯了一声。 有点别扭，有点傲娇。 第59章 困了，睡一会儿 凌野不会说好话。 宋蕊向来都知道。 能嗯这一声，就己经挺不容易了。 她知足的照着镜子，却又从镜子里看见了凌野跟随着她的目光。 她起了坏心，飞快的转头看他。 凌野的目光被抓了个正着后，他反倒不躲了。 大咧咧的把胳膊往后一支，极具侵略性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似乎多厚的大衣都能被他的目光脱下。 这下，轮到宋蕊躲了。 假装很忙似的，屋里屋外的转圈。 凌野忍不住笑了，虎牙都透着些坏气。 “别忙了，来数数钱。” 嗖。 一颗脑袋从外屋探了过来，速度极快。 宋蕊数钱，凌野看锅里烧了热水，就找了套干净衣服，自己去外屋洗洗涮涮。 在苏国做生意，多是收卢布或美金。 在回国后，他们特意去银行兑换成了人民币。 一摞一摞，崭新的带着油墨味。 宋蕊深呼吸，有些陶醉，感觉这味道真的能治愈人生百分之八九十的不快乐。 点了点，一共七万七千多，不由得有些咂舌。 她知道现在去苏国利润惊人，赚头很大。 很多人抓着这个机会，不到十年就积攒下了几辈子花不完的财富。 但真当这么一摞子钱摆在她面前时，宋蕊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知道，可亲眼看见，总还是两回事。 拿出账本记下时，凌野正好回来，看见旁边她那栏也有了一万多的进账，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毛。 他这媳妇，好像还真有那么两下子。 闻见香皂的香气，宋蕊抬头，“都给我了？你下次进货的钱留下了吗？” 凌野伸展身体，躺到了炕上，还翘起了腿，“有着呢，别操心了，而且那里面有两千是你的。” “我的？” “嗯。”凌野面色不虞，“你给我们带的肉酱，那两个小子趁我不在的时候给卖了，卖了两千块。” “什么？那些肉酱卖了两千？” 凌野白了她一眼，这是卖了多钱的事吗？ 真是个小财迷。 他转过身，不想说话了。 宋蕊着急，追过去问，“就那点肉酱，成本一共也就不到二十块，到那边卖了两千？” 凌野依旧不想说话。 宋蕊急得摇了摇他的肩膀。 她手指纤细，像春日里最嫩的葱白。 搭在凌野肩膀上晃动时，白的有点晃人眼。 凌野抓住她作乱的手，闭着眼揣进了怀里。 他怀里温度烫人，烫的宋蕊耳朵根发热。 往回拽，但没拽动。 反而被凌野抓着手腕，连人一起拽进了怀里。 “你……” “别说话，困了，睡一会儿。” 胳膊搭在腰间，手指仿佛无意识的在她腰间露出的软肉上摩挲了两下。 他的手很热，带着薄薄的茧子，划过皮肉时，带起阵阵颤栗。 宋蕊咬着腮里的软肉，也赶紧闭上了眼睛。 在他怀里缩着，她像个举手投降的兔子。 楠楠看爸爸妈妈搂一块了，哇了一声，赶紧也挤了过来。 宋蕊笑着给楠楠让地方，让她躺在两人中间。 再抬头，却见凌野一双幽深的黑眸正无奈的盯着她。 “家里钱是不是够买房子了？抓点紧吧。” 宋蕊道：“你怎么现在比我还着急？” 凌野的视线赤裸裸的不加掩饰，“饿了。” 宋蕊：…… 本来只是被拉着躺了一会儿。 但可能是炕上太热乎，也可能是下午的阳光太柔和。 宋蕊不知不觉真的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己经快黑了。 楠楠自己醒了，正在一边小声的看着电视。 只她还窝在凌野怀里。 宋蕊悄悄地挪动，不想吵醒他。 终于挪出来，再一抬头，就见凌野正笑着看她。 宋蕊气的拍了他一下，下炕就要做晚饭。 “别忙了，咱们出去吃吧，瘦彪要带着女朋友见我们，正好你也去认识认识。” 宋蕊一顿，本想说不去，但还是临时改了口。 她不喜欢这种场合。 但是她记得凌野最后出事被抓，就是因为朋友。 如果想改变凌野的结局，她就不能还像从前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她要走在他的身边，走近他的世界。 她要真真正正的了解这个人。 而不是把他当成不常在家的楠楠爸爸。 “好，我跟你去。” 凌野有些意外。 但看她漂亮的眸子认真的看着他，凌野心上一痒，笑了。 这还是三口人头一次一起出门吃饭。 宋蕊把自己和楠楠都打扮了一番。 但凌野穿衣服是真的不太讲究。 一件夹棉的皮夹克，好像就能多了冬似的。 虽然……他顶着那张脸，穿皮夹克很帅。 但实在不像出趟门就能挣大几万的跨国商人。 出租车上，宋蕊一直想着明天要去给凌野买衣服。 西装肯定是要买的，而且最好是定做的。 除此之外，羽绒服和羊毛大衣也要买。 一直到饭店下了车，宋蕊才想起来，她忘了把胡六那两口子的事告诉凌野了。 宋花说的对，他们之间不该那么多隐瞒。 正要开口，包厢到了。 凌野刚准备推开门，就听见了里面喧闹的说话声。 “你们说，那个宋蕊奇不奇怪？她舍得给自己学画画，却不舍得让女儿学小提琴，人家孩子都说想学了，她也不让学，自己倒是还有钱买传呼机呢，我猜她肯定是后妈！更让人大跌眼球的是啥？她居然还和有妇之夫搅和在一起！” “我跟你们说，那个男的看着岁数可比她大多了，俩人拉拉扯扯的，还让人家老婆给抓了个正着！闹得可难看了！” “真是开了眼了！” 赵小曼，也就是赵老师，她今天确实很兴奋。 她做跨国生意的男朋友回来了，还带着她来见自己的好兄弟。 这对他们的关系，是一种认可。 赵小曼对瘦彪的条件也是很满意的。 他家里简单，进门不用伺候公婆，人又那么能挣钱。 嫁给他，她也就不用上班了，可以安心的做富太太。 所以她打定主意，要好好表现，好好和人拉近关系。 胖五的媳妇，是个看起来就只知道带孩子做饭的无知女人。 这样的女人，最爱听的就是那些男男女女的八卦。 谁成想她热火朝天的讲完，胖五媳妇却没什么反应。 胖五和瘦彪表情也不太对劲。 正纳闷呢，包厢的门被一脚踹开了。 刚刚她嘴里的宋蕊，正站在门口，冷冷的瞧着她。 第60章 一个耳光 胖五和瘦彪只记得嫂子姓宋，具体叫什么，倒是不知道。 凌野提起来，也都是你们嫂子，你们嫂子的叫。 不然早在赵小曼提到宋蕊时，就把她打断了。 样貌嘛，见过一次，还是凌野和宋蕊结婚的时候。 如今看嫂子和野哥冷冰冰站在门口，脸一个比一个黑，两人心里咯噔一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瘦彪赶紧起身，平时再能说会道，这时也磕磕巴巴了。 “野、野哥嫂子，她、她……” 宋蕊没应声，进了屋坐在了他们特意给留出的主位上。 “我说怎么离老远就闻见了粪坑味，原来是赵老师在这，我怎么不知道，我宋蕊是什么时候得罪赵老师，让你下了班都不忘把我挂嘴上？” 从瘦彪和胖五一起站起来叫嫂子时，赵小曼脑袋就是一懵。 她哪能想到居然这么巧，她随便嚼了个舌根子，就嚼到正主面前了。 此时，她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看着宋蕊今天特意打扮过的妆发，又看了看她身上顺滑光亮的貂皮大衣。 赵小曼又觉得实在不能都怪她。 宋蕊如果平时就这么打扮，她又怎么会把她当成谈资拿到饭桌上说。 包厢的门有些低。 凌野抱着孩子，弯腰进来时，气氛就更沉重了。 仿佛包厢里的空气都被冷意给冻住，让人呼吸不得。 赵小曼忍不住起身，站在了瘦彪后面，抓紧了他的衣袖。 瘦彪让她气的把胳膊一拽，搓了搓脸。 随后尴尬的对宋蕊道:“嫂子，对不住了，这次是我做错了，带她来搅事了，野哥，她说的你不用听，都是她胡掰的，要是你们两口子，真因为她那三言两句干起来，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见瘦彪姿态放的这么低，赵小曼更不乐意了。 觉得连带着自己都丢了面子，嘟嘟囔囔的道:“我搅什么事了，我又不知道她也来了……” “你给我闭嘴！赶紧给嫂子认错！” 赵小曼:“你凶什么啊！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不都是好兄弟吗？说两句怎么了！” 宋蕊几乎要被她这个理直气壮的德行气笑了。 “你说我不舍得给孩子学小提琴，是因为我嫌你们那太业余，我看不上。” “你说我是后妈，我当你没生过孩子，什么都不懂。” “但你说我和有妇之夫搞在一起，赵老师，你是听我告诉你的？还是亲眼看见的？空口白牙嘴巴一咧就诬人清白，这么爱嚼舌根，就不怕舌头烂掉吗？” 赵小曼有些下不来台，看一屋子的人没一个帮她说话的，又觉得这么认错太丢脸。 继续嘴硬道:“瓜田李下，我亲眼看见人家媳妇把你俩堵在了隔壁水吧，就算误会了也正常吧？” “坏女人！” 楠楠听得似懂非懂，但也知道她在说她妈妈。 她从凌野怀里挣扎着下地，小手叉腰道:“你是坏女人，你做错事不知道认错！” 连小孩都能下她的面子，赵小曼心里更难受了，口不择言道:“小孩子家家的，掺和什么？没家教……” 没等她说完，宋蕊直接起身，对着赵小曼就甩了一耳光。 谁给她的胆子说完她还敢说她闺女？ 她在家恨不得连婆婆都一起揍，出来还能饶了她这个嘴臭的？ 她只管打她的，凌野要是连兄弟间这点事都摆不平，她下次也没必要再跟他出来了。 出来也是活受气！ 啪的一声。 耳光清脆。 赵小曼根本没想到，宋蕊敢动手打她，躲都没来得及躲，被打的结结实实。 她痛叫了一声，回头看瘦彪拦都没拦，气的骂道:“彪哥她打我！你说句话啊！” 瘦彪说了，但不是她爱听的。 瘦彪对着凌野道:“野哥，对不住了，我就带她走。” “彪哥！你是不是个男人了，她打……！” “闭嘴！” 瘦彪现在无比后悔为什么要组这个局，为什么要带赵小曼出来见人？ 赵小曼没想到瘦彪不光没帮她，还这么凶她，觉得自己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你个窝囊废！自己女人让人欺负了都不敢吭声！我要和你分手！” 赵小曼眼眶通红，捂着脸拿着外套就跑了。 瘦彪也起身，对宋蕊道:“对不住了嫂子，我去把她送回去，过两天我再请客给你们三口人赔罪。” 他们两人一走，包厢里就剩下宋蕊三口人和胖五两口子了。 胖五眼看着凌野黑着脸一言不发，也识趣的带着媳妇告辞了。 包厢里一空，宋蕊也没了吃饭的心思，主动提出回家。 一路上，车上空气沉闷。 凌野一句话都没说。 宋蕊知道他生气了，是气她动手打人，还是气赵小曼说的那件事，她不知道。 刚进屋，凌野的声音粹着寒气似的响起，“那男的是谁？” 宋蕊:“你不信我？” “你告诉我是谁。” 他黑沉沉的目光压过来，眼看着不问出这个人，是不会罢休的。 宋蕊心口堵得慌，“是春季商场的胡六，但我和他……” 得到答案，凌野放下孩子，转身推门就走。 宋蕊赶紧追了出去，只能看见凌野的背影大步离开。 屋里楠楠害怕的叫着妈妈，宋蕊跺了跺脚，转了身。 进屋前的一秒，一片雪花落在了她的脸上。 宋蕊抬头。 “下雪了。” 下了雪的夜，是格外寂静的。 天地间仿佛只有雪落的簌簌声。 宋蕊哄睡了楠楠后，自己却久久都没睡着。 凌野一直没回来。 一直到天快亮了，宋蕊才困倦的睡了过去。 梦里，她梦见了上辈子的凌野。 梦见了他被抓，被关。 儿子刚出生，楠楠又被吓得生了病。 没等她腾出功夫去看他，他就提出了和她离婚。 在那之后，宋蕊也想过去监狱里看他。 就算离婚了，他也是孩子的爸爸。 可凌野不见。 他就那么彻底的消失在了她们的生活中，再也没有出现过。 梦里从前世回到今生。 宋蕊梦到他大步离开的背影，又猛的惊醒。 借着窗外的雪光，宋蕊看了看表，刚刚过去了一个小时。 第61章 冰窟窿和热眼泪 咕嘟…… 咕嘟…… 咕嘟咕嘟咕嘟…… 胡六在冰窟窿里挣扎着，冒着一连串的泡泡。 身底下是冷到刺骨的河水，头上是簌簌落下的雪花。 这一切仿佛都要把他埋葬在无边无际的极寒地狱中。 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抓他头上的那只手。 而那只手，也是推他进地狱的手。 胡六这几日烦得很。 让个小娘们摆了一道，家里媳妇还闹个没头。 他哄了几天哄不好，也就没了耐心。 反正两人中间还有个孩子，他又没真的做出什么，总不至于真和他离婚。 心情不好，他就想赌两把。 在牌场的时候，他还碰见了几个熟人。 等把兜里钱输了个干净，骂骂咧咧的走出牌场后，一个麻袋套了过来，遮住了他眼前的全部光亮。 再从麻袋出来，就是在这冰面上了。 胡六是认识凌野的。 虽然凌野不认识他。 应该说像他这样在外面混的，没几个不认识凌野的。 凌野可是他们这群流氓混混最羡慕嫉妒的。 同样是在社会上白手起家的，但人家现在买了大货车，还能和梁老大做生意！ 估计早就成了好几个万元户了！ 胡六看是他，而且就他一个人，心里就觉得不好。 一开始凌野能被人知道，就是动起手来够莽够狠。 多几个人，还可能只是教训他。 就凌野一个，把他淹死在这也没人知道啊。 自己到底怎么得罪了他？ 他怎么不记得啊？！ 没等想明白，胡六就己经被人拽着头发，扔到了冰窟窿里。 冰水刺的胡六骨头都像针扎的似的，他还想挣扎，凌野的声音响起，“别瞎动，我这手要是没抓住，你就得明年春天再上来了。” 胡六从里在外的打了个寒颤，果真一动都不敢动了。 此时他只庆幸，为了赶流行，他留的是郭富城头，长，抓的稳。 不至于说手一滑，自己这辈子就结束了。 极寒的环境，反而让他的头脑清醒。 胡六回想自己最近做过的事。 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凌野这个煞星。 他等着凌野给个提醒，凌野却一句话都不说。 咕嘟…… 咕嘟…… 咕嘟咕嘟…… 他又一次被摁在水里。 再被拉出来时，胡六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野、野哥，求你饶了我！你饶了我吧！我错了，不管是啥我都错了！” 凌野看着他那张冻得发青的脸，吐出来一个名字。 “宋蕊。” 胡六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说道：“野哥也相中那娘们了？我、我不抢，我肯定不跟您抢，就是那娘们太鬼了，摆了我一道，我媳妇都这么多天了，还在家闹着呢，我、我降不住，还是野哥你来、你来……” 砰！ 一拳头砸胡六脸上。 凌野咬牙切齿，“那他妈的是我媳妇！” 胡六脸上最后那点血色也不见了。 仿佛冻傻了似的，直愣愣的做不出反应。 ………… 宋蕊一直等到天光大亮，也没看见人回来。 她心里不稳当，正好下着雪，宋花也出不了摊，她就把楠楠送到了她那。 回来的路上，她听见在门口除雪的老吴头和人聊天，说昨晚河边死了人。 宋蕊不知道想到什么，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在了地上。 好在没多久，凌野回来了。 踩着雪，夹着风，跟个冰块似的就进了屋。 宋蕊眼眶一酸，别过头不理他。 她是生气的。 气他不信她，气他让她担惊受怕的等了一晚上。 可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明白的小姑娘。 想了想，她还是觉得应该说清楚。 收敛情绪，她道：“我和那个胡六什么事都没有，他异想天开，想连人带货都吃了，我也草船借箭，让他媳妇收拾了他，我身正不怕影子歪，没什么背人的，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凌野哼笑了一声，“你倒是会用词，四个字四个字的甩，那你说说我这叫什么？” 宋蕊瞪了他一眼，“你这叫蛮不讲理！叫胡乱怀疑！” “我没怀疑你。” “呸！” 看宋蕊真生气了，他凑过来，轻轻撞了下她的肩膀。 “我真没怀疑你，我是生气了，但我就是气你不告诉我，这我媳妇让人骚扰了，我还得从别人嘴里知道，你把我放哪了？我还是你男人不？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宋蕊侧头看他，“你真相信我？” 凌野这人向来不屑撒谎。 听许春英说，小时候他们三个偷吃，老大凌峰和老二凌秀都是偷偷的吃，吃了也不承认。 唯独老三凌野。 吃了就是吃了。 挨打也是吃了。 而且下次还吃。 吃完还实话实说。 管凌建国怎么动手，他就什么都不改。 大有爱咋咋地的架势。 让凌建国气得不行。 他们老两口说他从小就一身反骨头。 的亏是这个年代。 不然都得扯旗子上山当土匪去。 宋蕊不爱听他们说这话，可也了解了凌野的性子。 他说没怀疑她，宋蕊其实就信了大半了。 看凌野又对着她认真点头，宋蕊心里舒坦了不少。 转过念，又觉得不对。 “那你昨晚干什么去了，一晚上都没回来？” 凌野一边脱外套，往炕头上躺一边漫不经心的道：“没什么，就是把胡六拖到了河边，扔到了冰窟窿里。” 河边、扔冰窟窿里、死人了…… 轰隆…… 宋蕊仿佛听见遥远处有雷声炸响。 她猛地站起身，张开嘴却没发出声音，只觉得有些冷，像跟着掉进了冰窟窿似的冷。 没听见声音，凌野支起身子一看，就看宋蕊站在地上，眼泪一对一对的往地上砸。 凌野还没看见过宋蕊哭成这个样子，心脏仿佛跟着眼泪一起摔在了地上。 他赶紧站起扶着她问：“你咋了？哪不舒服？我背你上医院。” 宋蕊没动，只是紧紧拉着他的袖子。 “你、你杀人了？” 凌野一愣，这才意识到，宋蕊是误会了。 他哭笑不得的捏了捏她的下巴，“想啥呢？扔下去我又拽出来了，还能真杀了他啊，河边死的那人是个拾荒的老头，我刚才回来也听人说了，跟我可没关系啊。” 啪！ 宋蕊气得一巴掌扇他肩膀上。 眼泪也像断了线的珍珠，在晃动间四下飞散。 “那是冰窟窿！你要是手冻僵了没抓住怎么办？你要是脚下滑了一起掉下去怎么办！他死了就死了，你呢？你呢！你是我孩子的爹，你是我男人！你呢！你咋办！” 宋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一想到昨晚的梦差点就再次上演，心里就委屈的不行。 凌野被打的一愣。 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次让女人给了一巴掌。 但奇怪的，他心里不生气。 反而揪在了一起。 好像被泡在了冒着热气的热水盆里，酸软着，熨烫着。 抬起手，他在脸颊边蹭了下。 温热剔透的水珠。 那是宋蕊的眼泪。 第62章 举手投降 嘀嗒…… 嘀嗒…… 嘀嗒嘀嗒…… 太阳出来，照化了房檐上的积雪。 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往下滴落。 凌野的指尖和脸颊却仿佛被灼伤，眉眼却和那积雪一样，在阳光下化个通透。 他知道是自己鲁莽了。 可他就是生气。 他媳妇，从前再惹他生气，他都不舍得欺负。 凭啥让人欺负了去？ 凭啥？ 而且那个胡六就是个小人无赖。 不一次把他收拾妥帖了，以后他就还容易过来滋扰。 而他还不能天天待在家里，守着她们娘俩。 可纵使他心里有一百种理由，看着媳妇的眼泪，他也只有举手投降的份。 把人搂进怀里，他声音放轻再放轻。 可话说出嘴，依旧是和他整个人一样硬邦邦的。 “乖，不哭了，那人不是没死吗？” 宋蕊气的像被拍了屁股的毛驴子，对着圈着她的胳膊就狠咬了一口。 凌野吃痛，倒吸了口凉气，但依旧没松开。 宋蕊抬头瞪他，看他还美滋滋笑盈盈的，更气不打一处来。 这次是没死，那下次呢？下下次呢？ 他不改了自己的行事作风，出事是早晚的事。 四次严打抓进去多少人？ 哪是轻描淡写的没死就能说过去的？ 她担心了一晚上，气的要炸了肺，而凌野居然还在笑？ 宋蕊伸手对着凌野腰间的软肉一拧，终于疼的他松了手。 她又剜了他一眼，推门就走了。 “你个泼辣娘们，真掐啊！” 凌野的声音被关在门内，看宋蕊真走了，烦闷的挠了挠头。 媳妇真生气了。 下一步该咋办？他也没哄过人啊。 凌野想到三人中最油嘴滑舌的瘦彪，干脆穿上外衣出了门。 瘦彪家住在离这不远的兴华巷，家里就剩他自己了。 说起来，他的身世还挺复杂。 瘦彪母亲不是本地人，是当年被下放到东北的富家小姐。 以为回不去了，就嫁给了瘦彪父亲，生下了瘦彪。 后来她家里平反，犹豫了半年后，还是自己回去，把瘦彪留给了他父亲。 他父亲在瘦彪十五六岁的时候，身体就开始不好。 瘦彪辍了学，开始偷偷摸摸的倒腾些鸡蛋山货，好给他爹挣药钱。 可他年纪小，长得瘦，又没什么帮扶他的亲戚，就总是被人欺负。 后来认识了凌野，凌野带着他做生意，日子才渐渐好过，买了进口药，又给他爹续了五六年的命。 凌野去他家是去熟了的。 轻车熟路的上了筒子楼，从门外的杂物堆里摸出钥匙，开门进屋。 瘦彪在被窝里被薅出来，朦朦胧胧的一睁眼，看见他野哥正黑着脸瞅他。 瘦彪一激灵，睡意全无。 “野、野哥，你咋来了。” 瘦彪心虚，看野哥这样，就是和嫂子吵了架了。 他真是有些没脸。 “昨天你嫂子打了你对象一巴掌，你不记恨她吧。” 看凌野提起这个，瘦彪一脸苦笑，“野哥，你骂人一样，我哪能因为这事记恨嫂子，你是我亲哥，她就是我亲嫂子，而且昨天的事，是赵小曼做的不对。” 凌野嗯了声，对瘦彪道:“那你帮我想想办法，你嫂子生我气了。” 瘦彪一愣，“哥，你嘎哈了？你不会真怀疑嫂子，和她吵架了吧？” 凌野:“瞎说什么，我可没怀疑过她，就是那个骚扰她的胡六，让我拖到河边扔冰窟窿里了。” 怕瘦彪和宋蕊一样误会，他赶紧又添了一句，“没死啊，我又拉上来了。” 可即便如此，瘦彪也吓得眉头一跳一跳的。 寒冬腊月的河边，冰层冻得厚厚的。 只有冰钓的人，会打出个半米左右的窟窿。 一旦掉进去，想再找到那个窟窿眼，几乎不可能。 想从别的地方露头，那更不可能。 再会游泳的人，都只能顶着冰层，像个被冻在冰坨子里的蚂蚁，几分钟就死的透透的。 瘦彪不是个老实的，听着依旧心惊胆战。 “哥，嫂子知道这事和你生气了？” “嗯。” “那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凌野瞪他，“那你就别说。” 瘦彪一咬牙，“我还是得说，哥，你该啊。” “我……！” 凌野抬手要揍他，瘦彪一缩脖，巴掌没落下来。 放下手，凌野道:“确实是该，我不应该告诉她。” 瘦彪撇了撇嘴，“那嫂子万一从别人嘴里知道了，岂不是更生气？” “她还想咋生气？” 凌野指着肩膀，“这，一巴掌。” 撸起袖子，“这，一口。” 又摸了摸腰，“这，往死了拧我。” 最后总结，“看见了吧，别怪她跟那个赵什么动手，你哥我现在也得挨揍。” 瘦彪没忍住，笑出了声。 不过看挨了打的野哥，怎么表情还挺骄傲的呢？ 瘦彪搞不懂。 “哥，嫂子再生气也应该，那不是担心你吗？只有在意你才会发脾气。” 凌野唇角勾了勾，“你就告诉我怎么哄吧。” “那还能怎么哄。” 瘦彪掰着手指头，“一，送礼物，二，诚恳道歉，三，保证再也不犯，四，再说点好听的。” 送礼物没问题。 凌野看着剩下的三根手指头，觉得有些头疼。 想到那个赵小曼，他问道:“昨晚你就是这么哄的？” 瘦彪像被抽空了精气神，扑通一声躺了回去。 “没有，我俩黄了。” 昨晚他追着赵小曼出去，就是想先把人送回家。 不管怎么说，不能让她一个女的，大晚上自己走夜路回去。 谁知道赵小曼看他追出来，反而更来劲了。 非让他替她出头，把那一巴掌还回去。 瘦彪肯定不能干，两人就那么吵了一路。 他说她这事做的就是不对。 就算不是嫂子，也不能那么空口白牙的嚼舌根子，跟小时候坐村口的老头老太太有什么区别？ 赵小曼不听那些，只一口咬死瘦彪不是个男人。 她说那些为了啥，还不是为了活跃气氛，和大家尽快熟悉，处好关系。 就算说错话，瘦彪不也应该护着她吗？她可是他的女朋友。 怎么能看着她下不来台。 说到底还是没把她放心上，不够在意她。 瘦彪解释，没有凌野，就没有他的今天。 赵小曼又说是瘦彪没本事，才连带着她也让人看不起。 一直吵到赵小曼家门口，两人也没吵出个什么。 瘦彪也终于意识到，他们根本就不是一路的。 干脆应了她分手的提议，就直接离开了。 第63章 双双开除 瘦彪一指放在床头柜上的袋子，“那里头，是我给她买的传呼机，都被她扔给我了，不要了。” 凌野自己的感情问题都是一头懵，对旁人的，更不知道说啥了。 想说分的好，又觉得太损了。 最后硬邦邦的道:“还是你嫂子好，从来不乱说那些屁话。” 瘦彪被他气笑，回了一句，“可是嫂子再好，也让你气跑了。” 凌野:…… 两人面面相觑，空气都变得安静了。 ………… 宋蕊从家里跑出去，就带着楠楠去了农大对面的房子。 这几日屋里己经添置了许多东西，供暖费也交了，住人完全没问题。 至于凌野，自己在家待着去吧。 她不伺候了。 要说生气，从家里出来，那气渐渐就消了。 他是为她出气，也是给她撑腰。 她得领他的好，只是这好里面裹挟刀，太容易害人害己。 她不想轻轻把这事掀过去。 日子要想好好过，凌野就必须得改。 他生长于这样的年代，又通过这样的行为处事，有了些好兄弟，挣了第一桶金。 一朝一夕让他改了性子，不可能。 但拥有后几十年的记忆，宋蕊也知道，只有行事规范的人，才能走到最后。 这是社会的进步，人不能落后于时代。 为了凌野也好，为了楠楠也罢，哪怕是为了她自己。 宋蕊都想慢慢的让他敛了性子。 一日不行就两日。 她就不信凌野真是茅坑里的石头。 外面雪又稀稀拉拉的下了起来，宋花不出摊子，新到的货又都在家里放着。 宋蕊不知道干什么，想了想，干脆打车去教育机构把最后的画画课上完。 至于会不会碰见赵小曼。 宋蕊觉得碰见了更好。 真当一巴掌恩怨就都结了？ 而此时，上午请了半天假的赵小曼也刚刚才到单位。 昨晚她哭了半宿没睡着觉。 被当众打的那耳光、瘦彪同意分手的话和她一时气愤扔回去的传呼机，轮番的在她脑海里出现。 想起一次，刺的她心口疼一次。 天亮后，她早早就醒了。 只是她想等着瘦彪去找她，就打电话请了半天的假。 一晚上的时间，应该足够瘦彪想清楚是女朋友重要还是兄弟重要了吧？ 只要瘦彪认错态度诚恳，她是可以考虑原谅他的。 只可惜这一等，就是日上三竿。 她家院子里的狗叫了好几回，赵小曼也预备了好几回，可瘦彪依旧连个影都没露。 赵小曼终于忍不住，趴在床上又哭了一场，这才赶紧收拾着来上班了。 前台的小茹看见她顶着俩肿眼泡，问道:“赵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眼睛肿成这样？” 赵小曼自觉丢脸，不想多说。 可心里存着一肚子气呢，她不说实在难受。 “还能怎么，让不是人的欺负了呗！那个宋蕊，她仗着她老公厉害，揪着我个错处就当众让我下不来台！” 赵小曼把昨晚的事挑挑拣拣的说了几句，不忘把自己的错处缩小到几乎不见。 小茹听的一愣一愣的，但她总觉得不对。 那可是又温柔又大方的财神爷，怎么可能平白无故针对赵小曼？ “赵姐，我看宋小姐不像是那样的人，她人挺好的啊，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吧？” 小茹只是随口一说。 谁承想就像一脚踩兔子尾巴上了似的。 踩的赵小曼几乎要跳起脚来。 她窝在心口的那些火气，也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地方。 “她给了你多钱啊？你嘴巴巴的就替她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你妈呢，不就是看人有钱就捧人臭脚吗？呸！势利眼！狗腿子！” 小茹被骂的一愣，反应过来，气的腮帮子鼓鼓的。 “姐，你这人咋这么说话呢？我怎么就势利眼狗腿子了？实话实说不让吗？我就是觉得她人挺好的啊，你凭啥这么说我。” 看小茹还敢顶嘴，赵小曼气的指着她鼻子开骂。 两人吵的其他人都过来拉架。 而宋蕊就是在这时，推开的玻璃门。 刚一进屋，耳边传来的就是赵小曼尖利的嗓音。 “我就骂你狗腿子怎么了？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她给你钱了！你偷着挣外快！看我不让老板开了你！我让你立马滚出这里！” 小茹哭的磕磕巴巴，“我、我就是帮了个小忙而己，我又没干别的、我……呜、呜呜你嘎哈这么欺负人啊！你有气没地方撒，你就、你就欺负我啊！” 小茹哭归哭，说话却正往赵小曼伤口上戳。 宋蕊眼看着，赵小曼眼珠子都气红了。 楼上的老板听见楼底下的闹腾声，匆匆赶了过来。 两人都被带进了办公室，这场闹剧这才歇了。 教宋蕊画画的老师准备带宋蕊去上课。 宋蕊让她等一下，自己找了张纸，写了封举报信送楼上去了。 上完最后一节画画课，宋蕊也轻松了许多。 这地方，以后也不用来了。 出了门，就看小茹正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收拾东西。 她年纪不大，也就十八九岁，哭起来还一脸孩子气，瞅着挺招人心疼的。 宋蕊过去递了张纸巾，问道:“怎么了？你们老板不用你了？” “不、不用我了，那天你给我钱，被、被赵小曼看见了，她跟老板说我接私活，还多嘴多舌的，搅和的胡雨爸妈打架，胡雨都不买课了。” “那赵小曼呢？你们老板就没开了她？” “也、也开了。” 说到这，小茹还咧嘴乐了。 “她告状我也告状，不过老板向着她，幸好有你的举报信，老板把她也开了。” 宋蕊笑道:“都被开了还笑得出，下一步有着落了吗？” 她哪壶不开提哪壶，小茹嘴一撇，又要哭了。 宋蕊见状，赶紧打断了她，“行了，别哭了，在哪干活不是干活，你要是最近没事，就帮我干点零活，我按天给你钱，一天就给你八块钱，但是会有点累，行吗？” 小茹惊得打了个哭嗝，“八、八块啊，我干！我干！” 宋蕊见她破涕为笑，也跟着笑了。 她倒不是同情心泛滥特意关照她。 一是小茹被开除，确实和她有关系。 二，她也确实该招工了。 新到的七千对蝴蝶发卡需要装盒。 靠她一个人可干不过来。 第64章 这次听你的 小茹收拾完，正准备跟着宋蕊走的时候，赵小曼顶着更肿的眼睛出来了。 她的东西有点多，拿着本就狼狈。 再看宋蕊和小茹走在一起，更觉得全世界都合起伙来欺负她。 “看见我这个样子，你满意了？” 宋蕊看她还能理直气壮地质问，就知道这人压根就没觉得自己有一点错。 错的全是别人。 是她宋蕊太斤斤计较，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她。 也不想想，这个年代，随口说那些污人清白的话，是会死人的。 但估计就算死人了，她也不会觉得和自己有关系。 宋蕊本就是想着这事到此为止。 但看她这个德行，她笑着回道：“嗯，还不是太满意，你最近小心点吧。” 说完，她带着小茹径直离开。 任凭又气又怕的赵小曼在身后跳脚。 “姐，你真的还想收拾她啊？” 宋蕊笑道：“假的，吓唬她呢，这样她最近有什么倒霉事，都会怀疑是我的报复，她那张嘴还能老实一点。” “宋蕊姐！高啊！” 小茹嘿嘿笑着，一步一步地跟着她身后。 宋蕊带她回家，趁凌野不在，把货和包装盒都拿走了。 又回了农大对面的房子，带着小茹认了认门。 约好明天过来，小茹兴冲冲的走了。 宋花卤好明天要卖的货，也走了。 房子里就剩下宋蕊和楠楠，她又想起了凌野。 不知道他回家后看见屋里货都没了，会是什么感想。 楠楠察觉出不对，拉着宋蕊的手，“妈妈，我们不回家吗？” 宋蕊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吵架的事。 说道：“你爸爸惹妈妈生气了，妈妈这两天不想看见他，楠楠在这陪妈妈好不好？” 楠楠重重点头，“楠楠永远陪着妈妈，但是妈妈，爸爸很喜欢你的。” 宋蕊脸一红，不知道她小小年纪怎么知道的这些。 但重生回来这一阵发生的事，却让宋蕊察觉到，凌野对她，不像她从前想的那样冷漠。 他虽然总冷着脸，说话也不好听。 可他做事，一直是向着她的。 如果宋蕊毫无察觉，那她也太木一些了。 只是那喜欢有多少，够不够泡软他这颗石头。 宋蕊不知道。 正想着，门被敲响了。 宋蕊透过猫眼一看，是王大哥。 他还是那副耷拉着眉毛的样子，看起来像受了多少气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她的脚步声，他又敲了敲门，说道：“妹子，是我，王建昌，那个我是想问问你还买房不？我能再便宜点。” 现在正是下班的时候，院子里人来人往，还算安全。 宋蕊开了门，想站在门口跟他说几句。 可门一敞开，宋蕊却惊得呀了一声。 她当王建昌是自己来的，但门开了，她才看见王建昌身前还有个小姑娘。 八九岁的年纪，散着头，低着头闷着脸站着，一声不吭。 脸上手上脖子上露出的皮肤，却青青紫紫，像打翻了染缸。 宋蕊自己也是有女儿的人，看那小姑娘这个样子，心里就是一揪。 蹲下身，她问道：“怎么回事，王大哥，这是你女儿？她身上怎么这么多伤？” 王建昌：“是，我女儿，胜君。” 他耷拉着眉眼，搓了搓手继续道：“妹子，这也是我为啥着急买房子回乡下的原因，胜君在学校里成天挨欺负，老师管不住，我一个大男人也不好成天去学校看着，就想赶紧带孩子回村里，你看……你还有买房子的打算不？我看你们是姐妹俩在这做生意，那再买一间也行吧。” 宋蕊一颗心坠了又坠，凉了又凉，指尖在手心划出尖锐的痛。 但面上，她却一点没显，“这倒是可以，那价格……” “七千五！妹子，一口价七千五。” 宋蕊：“你家老爷子也同意了？” “我家老爷子看孙女这样也心疼啊，就想着赶紧回乡下，钱的话，差不多就行。” 宋蕊点头，“行，我考虑考虑，明天给你答复。” “这……” 王建昌还想再劝，被宋蕊打断，“王大哥也知道是我们是姐妹俩，我不也得问问我妹妹的想法。” “那对那对。” 王建昌也知道不能再急，带着女儿转身走了。 宋蕊试探着道：“大哥，你女儿身上的伤你们两个大男人不好处理吧？要不你把她放我这，我给她上点药，再送她回去？” 王建昌身子一顿，扭过头，依旧是一张丧眉耷眼的脸。 “不、不麻烦你了，我这就带她去诊所看看，要不我这个当爹的也不放心。” 宋蕊没了理由，又怕打草惊蛇，只能看他们父女离开。 走到即将看不见的时候，宋蕊看见那个叫胜君的小女孩回了头。 嘴巴张合，没发出声音。 但宋蕊看出来了。 她说的是，救我。 急病去世的妻子，着急卖房离开的丈夫，明显是大人打伤的小女孩，还有那一句救我。 宋蕊在脑袋里把事情全部串联，手脚己经发凉。 回了屋关了门。 没等她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做。 房门又被敲响了。 宋蕊浑身一抖，不知是不是王建昌察觉了什么，要来杀人灭口。 正准备回卧室把楠楠藏起来，门外低沉的嗓音穿透门板，钻进了宋蕊的耳朵。 “开门，你这小娘们越来越厉害了啊，还学会离家出走了。” 说话依旧是不中听。 宋蕊却不亚于听见了警笛声一样安心。 打开门，她一头撞进了凌野怀里。 胳膊结实，胸肌宽厚，腰肢强劲有力。 他长胳膊一搂，宋蕊整个人能缩进他怀里。 给宋蕊一种就算现在房子塌了，也有他顶着的踏实感。 刚刚乱蹦的心跳也终于平稳落地。 凌野刚还美呢。 想着哄媳妇哪有瘦彪说的那么麻烦。 这不，还没开始呢，媳妇就主动抱抱了。 但紧接着，就觉得不对了。 搂着她颤抖的肩，凌野脸黑的跟锅底一样，“说，谁又欺负你了？” 宋蕊眼泪差点掉下来，又好气又好笑的照着他胸口咬了一口。 “又要给人扔冰窟窿里喂鱼？” 凌野被她这一口咬的，从外面带进来的寒气都散干净了。 他低头，大手在她脑后捋了捋，“这次不扔了，这次听你的。” 第65章 不说话，但能摸肌肉 听宋蕊说了刚才的事。 凌野目光沉沉，“我上他家看看去。” “你看什么，你个莽夫，得先有证据，不然就是打草惊蛇，那个王建昌要真是房子都不卖了，带着孩子就走，咱们上哪找去？” 凌野想说自己有办法让他吐嘴，但一想到自己的办法宋蕊根本不能让，又改了口。 “那你说，怎么办。” 宋蕊想了想，道：“首先，不能让他知道我有丈夫。” 凌野一把捏住她的脸，“你现在胆子真肥啊。” 宋蕊照着他胳膊就给了一巴掌，“别动，说正经的呢。” “他着急卖房离开，不惜上我这演场戏，除了觉得我做生意，手里有钱外，就是因为看我们姐妹俩个没有男人，觉得好哄弄而己。” 虽然这不是事实，但刻板印象就是如此。 不光这个年代，后世也一样。 他怕自己做的事败露，只会下意识的找她们这种，在他潜意识里就好糊弄好对付的人。 “其次，他既然想卖房子，那我们就买，但是得拖住他，你就趁着这功夫，偷着去打听打听情况。” “他说他媳妇是在厂子里得急病没的，我现在有点怀疑，明天你去找人问问，问出异常，我们就报警。” 凌野嗯了声。 宋蕊继续道:“明天我去趟他家里，跟他谈买房子的事，再看看那小姑娘，还好这几天学校放假，他没理由也没机会再跟孩子动手。” “不行，危险。” 宋蕊：“我不自己去，我带着宋花一起去，你还没说呢，你怎么找来的？宋花告诉你的？” 凌野哼了一声，“我也是娶了个好媳妇，让人欺负我不知道，买了房子我也不知道，翅膀是越来越硬了。” 这点上，宋蕊自知理亏，嘿嘿笑了，“我那不是忘了吗？你回来的时间太短了，还没来得及说就吵架了。” 凌野：“那你现在好好想一想，还有没有什么忘了说的，别哪天又让我发现别的。” 宋蕊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最后道:“你闺女学武术的事，你知道吗？” 正说呢，自己在屋里看画本的楠楠见宋蕊一直没回去，开门找了出来。 一看见凌野，她像个小炮弹一样，夹着一阵风就冲了过来。 凌野伸手把人接住，又掂了掂。 “行，给我闺女练成实心的了，长大也不用怕被人欺负。” 宋蕊斜了他一眼，阴阳怪气的道：“谁敢欺负她啊，她爹可是宁可抛下媳妇孩子不要，也得把人扔冰窟窿里出气的人。” 凌野知道这事还没翻篇呢，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从兜里掏出个盒子。 “呐，收了这个能把冰窟窿堵上不？” 宋蕊接过来打开一看，是朵金灿灿的花。 直男审美她不敢恭维。 但没人会嫌金子丑。 “项链？多少克？” 凌野：“没看多少克，带着玩吧。” 一颗红枣那么大的金坠子，带着玩？ 还真是财大气粗。 但宋蕊想到现在的金价，又觉得买的值，买的越大越好。 “我很喜欢，下次继续。” 凌野眉毛一挑，笑了，“真是个小财迷。” 晚上，一家三口挤在一张双人床上睡的。 楠楠最爱睡在爸爸妈妈中间。 但凌野长胳膊一搂，娘俩就都在他怀里了。 宋蕊也有点习惯了，搂着就搂着，她睡的更香。 但睡着后，她却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了两个坟包。 一大一小，并排而立。 坟上杂草丛生，墓碑斑驳破烂。 宋蕊心里不安，就努力去看墓碑上的字。 眼前却总有迷雾似的，让人看不真切。 直到梦境破碎的前一刻，宋蕊终于看见了两个名字。 周梦，周胜君。 宋蕊从床上猛的坐起，天刚刚破晓。 凌野醒得早，正在厨房寻摸吃的。 卧室门开着，看宋蕊好像做了噩梦，他大跨步走了回来。 一边坐过去把肩膀给她，凌野一边说着：“就这胆子，一天还总想着做这个做那个，就在家好好带孩子不行？我挣得还不够你们娘俩花吗？” 宋蕊知道，他这是误以为自己是被昨晚的事吓到了。 她没法解释自己的梦。 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他吵。 她就靠着凌野的肩膀，抓着他的胳膊，心里渐渐安了些许。 凌野简直要被气笑。 不说话，但是能摸他肌肉。 这是什么人啊。 天色还早，宋蕊热了饭给他，就急着让凌野去打听情况了。 凌野无奈，但也不忘趁机谈条件。 宋蕊答应他晚上就带楠楠回家住，他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离家出走计划，突然就破灭了个干净。 可宋蕊想到梦里的那两个坟，只觉得这些都是小事了。 周梦，周胜君。 宋蕊有了个猜测。 天光大亮，卖豆腐的哨声中，宋花和小茹前后脚来了。 她让小茹在家陪着楠楠，自己带着宋花去了王家。 路上，宋蕊把昨晚的事三言两句说了。 宋花又气又急，她曾是暴力的受害者，最见不得这样的事，脚下步伐都加快了。 想到昨晚凌野找来的事，宋蕊问道：“你姐夫昨晚去找你问地址，没吓到你吧？” 毕竟凌野黑着脸的时候，可看着比谁都凶。 一提到这个，宋花就有点哭笑不得。 “可别提了，姐夫真是人才，他可能是怕单独找我这个小姨子影响不好，特意把你婆婆从被窝里薅出来，带着一起来的。” “你是没看见，昨晚你婆婆的那张脸啊，都够开染坊了。” 宋蕊想到这个情景，差点笑出了声。 但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王家，那笑又消失了。 刚准备上前敲门，宋蕊就听见了一声口哨响。 扭头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凌野正倚在墙边角落，往她这方向看。 宋蕊心里一热，知道他是怕她有危险，也是怕她害怕。 这个男人嘴上再坏，行动上却总是好的。 冲凌野笑了笑，宋蕊敲开了王家的门。 王家三人都在呢，没一个出去遛弯串门的。 那个王老爷子依旧是一副被欠钱不还了的德行。 看是宋蕊，拄着拐杖冷冷的扭开了脸。 只是这次对于七千五百块的房价，他却一言不发，反而自己回了屋。 大有眼不见心不烦的架势。 宋蕊和王建昌说了买房的事。 她们是要买的，只是手里一时拿不出那么多，得晚几天凑凑钱。 王建昌虽然不太情愿，却也没怀疑。 毕竟她们先头己经买了一个房子了，差点钱也正常。 宋花一边装作看房子，一边拉着王建昌问东问西。 墙面漏不漏水，地面反不反潮，下水道反不反味。 买房子是大事，问的再细也正常。 趁着他们走到厨房，宋蕊赶紧拉过一直沉默的胜君小声问道：“你姓周，不姓王对不对？” 周胜君点了点头，眼底像碎了星星。 王建昌和宋花说话的声音就响在一墙之隔。 宋蕊几乎能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目光扫过窗外若隐若现的男人。 宋蕊心一横，继续问道：“那你妈妈的死，是不是和你爸爸有关系？” 周胜君猛的抬头看她。 眼泪夺眶而出的同时，她坚定的点头。 是。 第66章 自首来了？ 从王家出来，宋蕊手心还是汗滋滋的。 周胜君那双愤恨哀痛的眼睛，就好像印在了她脑袋里似的。 她们和王建昌约好，两天后去过户。 拖出了两天的时间。 回了家，没几分钟，凌野也回来了。 宋蕊看着他，紧张的攥着手。 凌野走到她旁边坐下，大手把她的小手包住，然后才道:“打听出来了，王建昌的媳妇叫周梦，本地人，王建昌是周家的上门女婿，所以他们的女儿也姓周，三个月前，周梦在厂里是发了急病，但不是直接在厂里咽的气，而是被送到了厂区医院。” “王建昌到了后，不满厂区医院的救治条件，把人拉走转院了。” “但转去了哪，厂子里的人也不知道，再收到信，就是周梦己经死了，葬了。” 现在能确认，周梦的死肯定和王建昌有关系了。 转院，也许他根本就没再把人送到医院，而是任由周梦咽了气。 可人是在哪咽的气？ 这个家属院很多都是布料厂的职工，他不敢把人带回来。 那就只有一个地方了。 宋蕊抬头和凌野异口同声。 “王建昌的老家？” 凌野:“厂里不知道王建昌老家在哪，如果打听到他的熟人身上，这事还有可能败露。” 宋蕊往回抽手，没抽动，“你松开我，我找理由再去趟王家，问问周胜君。” “不许去，危险。” 去一次也就算了，两次太容易让人起疑。 宋蕊道:“那怎么办？直接报警的话，万一我们猜错了方向，王建昌那个瘪犊子就真惊了。” 听宋蕊骂人，凌野眼带笑意，“别急，我找警局里的熟人问一下。” “警局里的熟人？” 宋蕊眼睛睁大，觉得这有点刑。 凌野尴尬的把她手甩开，坐直了身子，“想哪去了，是以前总抓我的一个老警察，还算、还算熟吧，跟他说明白怎么回事，他会帮忙的。” 宋蕊听明白了。 就像汤姆是杰瑞的熟人一样。 猫和老鼠打交道的时间长了，也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她忍俊不禁，笑道:“那你去吧，小心别让人顺便把你审一遍。” 凌野伸手掐了掐她的脸，“小没良心的，等着吧。” 说实在的，一说去警局，他也不自在。 岁数小的时候满大街打打闹闹，经常让叶警官拎着耳朵教育。 那时候他十五六岁，叶警官就己经快五十了。 十二三年过去，也不知道叶警官退休没有。 凌野抓了抓脑袋，叹了口气，认命的打车出发去了警局。 谁能想到，他现在还得干协助破案的活。 凌野进了警局，原本喧闹的环境都静了静，一个年轻的小警察迎了上来，摸着腰道:“来自、自首的吗？” 凌野想骂人。 脸也黑的更彻底了。 他没好气的道:“自什么首，找人！找叶警官！还自首，我看你好像想直接毙了我。” 那小警察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尴尬的把手从腰间挪开。 “不、不好意思啊，我师父在里头呢，我去帮你喊。” 凌野心里窝火，对着人背影又嘟囔了一句，“磕磕巴巴，还当警察呢，别、别、别、别动！” 小警察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跟头。 进了办公室，他哭丧个脸，“师父，有个恶霸找你。” “恶霸？什么恶霸？” 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正好被恶霸本人听个正着。 对着他招了招手，凌野无奈的道:“恶霸在这呢。” 叶警官一眼就认出了他。 主要凌野的形象，实在是过于鲜明了。 长得凶的常见。 长得俊的也常见。 又凶又俊，身形又高挑结实的，很少。 叶警官也好几年没看见他了，过去拍了拍他结实的胳膊，问道:“怎么的？来自首？” 凌野:…… 叶警官哈哈大笑，“逗你呢，听说你现在做生意呢，做生意好，走进去说。” 比之凌野过去常见的叶警官，他现在变化也不大。 只是头发更花白了一些，眉心的皱纹也更多了一些。 坐下后，凌野把王建昌的情况说了一下，提出想让他查一下王建昌的老家在哪。 叶警官没想到凌野今天真是办正事来的，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你现在有这么热心肠？” 凌野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怎么了？我现在也是当爹的，我也有女儿，我媳妇人又漂亮心肠又好，我不管也不行啊。” 叶警官这才意识到。 他记忆里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毛头小子。 如今己经成了孩子的父亲，妻子的丈夫。 他不由得笑了，“知道了，知道你现在娶了漂亮媳妇生了漂亮姑娘了。” 凌野没说话，但扬起的眉眼表示这话他很爱听。 叶警官却突然摁住了他的肩膀，“我听人说起过，你在和梁老大做生意？” 凌野不知道这有什么牵扯，但怀疑他是听见了什么风声，就故意多透了点消息，“以前是有生意往来，现在己经不和他玩了，那老小子不讲究。” 听见凌野不跟梁老大做生意了，叶警官点了点头，“好，你知道他那人不讲究就行。” 话点到为止。 但凌野听出来了。 梁老大，恐怕要挨收拾。 说回到王家的事上，叶警官同意查地址，但不同意让凌野私自去查证。 “这样，我让我徒弟和你去一趟，你们只要能证实周梦确实是在他老家咽的气的就行，剩下的就交给我们。” 凌野点头，有个警察跟着也好。 “行吧，那就让小磕巴跟着我吧。” 一直坐在旁边听着的小警察站起身，一着急，又磕巴了。 “谁、谁是小磕巴！我叫谢、谢凯旋！” 这次，叶警官都没憋住笑。 王建昌的老家离这不是很远。 凌野和谢凯旋出发的时候，给宋蕊打了传呼留了言。 同时没忘告诉她，赶紧搬回家里住去。 凌野晚上不一定几点才能赶回来，现在让她自己带着孩子住这，宋蕊也确实不敢冒险。 正好趁着小茹在这，宋蕊让她帮着拿东西，又打车回了三字街。 一进院，宋蕊就看见了许春英那张传说中能开染坊的脸。 估计是知道她买房子的事了，又生了气了。 第67章 我是享福的命 在许春英心里，宋蕊花的每一份钱，都是从她兜里掏出去的。 如果不是宋蕊，凌野挣得钱都得给她。 宋蕊花钱如流水，许春英看着，浑身的肉都跟着疼。 她凭啥那么好命啊。 那钱可都是她儿子挣得。 她这个当妈的都没有传呼机，没有貂皮大衣，她凭啥？ 以前凌野在外面凶横是凶横了些，但在家还是挺孝顺的。 现在可好，心里都是宋蕊这个小狐狸精。 哪还有她这个当妈的，哪还有这个家。 听说宋蕊带着孩子离家出走了，许春英早上特意给祖宗上了香。 许愿宋蕊这一走，可别再回来了。 谁曾想香味还没散呢，人回来了。 她气的胸口疼，诶呦诶呦的靠在墙边，招呼宋蕊给她倒水喝。 快过年，孩子都放了寒假了。 除了男人们没在，家里大的小的都在家呢。 许春英谁也不指使，偏偏指使她，宋蕊可不干。 “不行啊妈，我手里抱着孩子呢，你让嫂子给你倒吧。” 许春英诶呦长叹了一声，“想当初啊，我大着肚子还下地干活呢，干完活回家还得做饭洗衣服，现在这儿媳妇，抱着孩子都不能给倒一口水。” 宋蕊呵呵一笑，“你一个人吃苦就够了，我是享福的命，我干不了，我抱完孩子都得躺着歇会。” “你……！” 许春英气的要骂人，但宋蕊压根不给机会。 开锁，进屋，关门，一气呵成。 看的小茹都目瞪口呆。 但许春英今天就卯足了劲，就要找宋蕊的毛病。 小茹在炕上干活，宋蕊就在外屋烧了水，洗了洗这两天的脏衣服。 出去晾衣服时，许春英指着晾衣绳上的衣服道：“你的衣服不许压我儿子衣服上！晦气死了！不知道这样我儿子会倒霉吗？” 宋蕊就纳闷，平时她怎么就看不见许春英对凌野这么好呢。 越不让压她越压。 压完回身道：“那这么说可完了，我天天晚上还压你儿子身上呢，你儿子可乐意了，不信你问他。” 许春英一张脸几乎要气成猪肝色，被堵的说不出话。 何金燕磨了磨牙，呸了一声，“还穿貂皮大衣呢，自己都没皮没脸的。” 宋蕊：“诶呀，嫂子生气了，气自己没有貂皮大衣呢，还是气大哥不让你压呢？” “你不要脸！这种磕碜事还敢说！” 宋蕊赞同的点头，“嗯嗯嗯，嫂子最要脸了，嫂子冰清玉洁，从来不干这种磕碜事，就是不知道俩孩子是怎么来的。” 许春英听了，更不敢吱声了。 毕竟她生了三个呢。 重活一回，宋蕊对她们的战斗力表示蔑视。 突突的两人回不了嘴，她大摇大摆的进了屋，把电视放的响亮。 她日子越好过她们越生气，那她偏要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 气死拉倒。 想了想，宋蕊又给凌野打了传呼。 没多长时间，上次送电视的那个东子，又送了台洗衣机过来。 小天鹅的全自动洗衣机，最新货，两千五百元。 竖着耳朵的许春英听见这几个词，心疼的像小刀拉肉一样直诶呦。 钱啊，那都是她的钱啊。 全让那个败家娘们花了！ 何金燕也开始摔摔打打。 本该洗的衣服，堆在盆里，她是一下都洗不了了。 但宋蕊舒坦了，洗衣服不用手搓了。 这两天忙，忙的宋蕊都没空去看房子。 买了房子，还得装修和放味，怎么也得一年半载能住进去。 这段时间，宋蕊也想好了。 她是不会将就一点的。 该买就买，搬家时再统统拉走，一件不留。 何金燕一难受，就又开始打骂孩子。 宋蕊一边用洗衣机洗着衣服一边看电视，把乱七八糟的声音全部盖过。 她又买了洗衣机这事，也没逃过隔壁老吴家的眼睛。 吴老头掰着手指头，算宋蕊最近花的钱，算完自己都咂舌。 “老太婆，你说凌野得挣了多少钱啊，能供得起宋蕊这么花？” 吴老太太撇撇嘴，“肯定比你姑爷挣得多就是了。” 吴家女儿吴玉兰比凌野小两岁，两家是前后脚结的婚。 凌野娶的乡下丫头宋蕊，吴玉兰嫁的纺织厂工人田宝柱。 各自嫁娶，互不相干。 但吴家老两口知道，其实当初吴玉兰，是相中了凌野的。 只是他们两个不同意，劝她嫁了田宝柱。 一开始，他们觉得这做法可太明智了。 田宝柱旱涝保收，一个月二百块钱的工资，厂子能养活一辈子，工作稳定，人也老实。 可凌野呢？ 模样再好，那也是附近出了名的监狱苗子。 早晚要被抓进去的货。 风光也得是一时的。 谁承想，几年过去，凌野没被抓进去，反而钱越挣越多。 而田宝柱在的纺织厂，却要倒闭，连工资都开不出了。 前两日，他们姑娘吴玉兰就抱着孩子回来了。 说跟田宝柱过不下去了。 他们结了婚，一直和公婆兄弟一大家子挤在一个小平房里。 原本想着挤两年，等厂子给分了房就好了。 但如今厂子都要黄了，还分什么房了。 过好日子的指望没了，眼前的日子，就一天都忍不下了。 吴玉兰收拾收拾，带着孩子回来就没再走。 吴家老两口围着墙边听声，吴玉兰抱着怀里的孩子，也凑了过去。 吴老头连忙往回推她，“走，回屋，没什么好听的。” 但再怎么推，洗衣机的转动声也传了过来。 吴玉兰不乐意了，把孩子往吴老头手里一放，“你非让我给老田家生的孩子，你自己带吧。” 说完，她自己转身回屋，把自己关在了北屋里不出来。 被扔在原地的吴老头和吴老太太面面相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怎么就让那个乡下来的，过上了这样的好日子。 宋蕊还不知道旁边一家人心里也闹腾上了。 她洗了衣服烧了炕，还给她们三个做了午饭。 土豆茄子上锅蒸，蒸熟后又榨了鸡蛋酱。 和米饭拌在一起，用青菜叶子一包，就是一个巨香的大饭包。 楠楠捧在手里吃，一口一口的停不下来。 小茹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 干活给的多就算了，还供饭。 结果吃上后也不说话了，满屋子都是鸡蛋酱的香味和咀嚼的声音。 第68章 愿望清单加一 吃了饭，小茹继续干活。 楠楠困了，自己躺在小被子里就要睡午觉。 宋蕊让小茹看着孩子，自己出了门。 她要去看房子。 手里两人的钱加一起有八万多。 存货有珍珠发卡三千对和蝴蝶发卡七千多。 蝴蝶发卡加了包装，还能按照六块钱一对出货。 珍珠发卡她是准备按五块卖的。 年前如果都能卖出去，最少还能挣个五万块。 留下日常花销和楠楠学小提琴和幼儿园的钱，他们买房的钱还剩十二万。 宋蕊出去看了一圈。 因为有对后世的记忆，她清楚地知道十几二十年后，哪块会发展的更好。 所以最后选定了一个名叫绿野花园的小区。 奉城是这两年才开始有的商品房。 随着改革开放的年头长了，挣到钱的就开始不满足于自己的小房子小院。 商品房应运而生。 绿野花园就是其中之一。 只是位置相比于其他的，会偏上一些。 但宋蕊知道，随着城市的扩张，这里以后才是最好的地段。 就连市政府都会迁到这个地方。 而省重点的实验中学，也会在三年后迁到这附近。 就因为有了这个学区，绿野花园的房价翻了翻似的涨。 在后世也始终居高不下。 在宋蕊的印象中，最高的时候差不多得两万一平。 而现在她问了房价，售楼员微笑着道：“女士，六层住宅楼均价四百五一平。” 售楼员说完，还害怕宋蕊嫌贵，一个劲儿的介绍园区的优点。 宋蕊掐着手心，没让自己笑出声。 绿野花园作为改善型住房，多是大户型。 宋蕊让售楼员带她去看了最大的户型。 没有公摊的现在，二百平的房子，真的就是实实在在的二百平。 再算上赠送的阳台，二百平都打不住。 房子不错，宋蕊很喜欢。 楼间距够大，即使是二楼，屋里采光也好，太阳晒得暖洋洋的。 算算价格，总价九万块。 卖了货，手里的钱不光够买房，还能有钱装修。 宋蕊盘算着交定金的事。 但很快，她就看见了更喜欢的。 往售楼处走的时候，她眼睛一扫，看见了小区东南角的别墅区。 人没等反应，脚步己经走过去了。 独栋别墅啊。 以后位于市中心的独栋别墅啊。 宋蕊手心发热，脚下越走越快。 越是走近，宋蕊心里也越喜欢。 不算地下室，地面上就是三层。 单层的占地面积能有个三百多平，因为是独栋，前后左右还都有院子。 大门一关，私密性也很好。 外形是这几年流行的欧式风格，隐匿在园区的树木后，像个小小城堡。 宋蕊疯狂心动。 但一问价，还是暂时死了心。 这一套下来，需要二十万。 再加上装修和院子，恐怕得三十万能下来。 而且现在房贷政策还没出台，想贷款买都不行。 宋蕊按下心思，还是决定先买二百平的。 路得一步一步走，饭得一口一口吃。 离开售楼处，她事业心再一次高涨。 回家取了带包装盒的蝴蝶发卡和珍珠发卡，宋蕊去了春季商场找孟庆淑去了。 孟庆淑看了她笑的可老开心了，跟见了财神爷似的。 越临近过年，商场的人越多。 忙了一年，人人都想犒劳自己，花钱也不像平时那么仔细。 成交量一日比一日的高。 宋蕊再不来，孟庆淑都要给她打电话了。 之前拿的货，己经快卖的差不多了。 而且她还记得宋蕊说有新货的事，迫不及待的想看看。 “妹子，这次的蝴蝶发卡我可吃不下了，不卖独家，你看这价格是不是能降点啊。” 孟庆淑倒是还有心想卖独家，但她也知道，宋蕊是不可能同意的。 她一家卖，卖的再好也有限，哪有大批量的铺货挣得多。 但她最近己经托宋蕊的福挣了不少，己经知足了。 还不如干脆要点便宜。 宋蕊笑着摸出兜里的盒子，“这次可便宜不了了，看看新年特别款。” “诶呀，这小盒子……” 孟庆淑接过去，爱不释手的翻看着。 本就璀璨亮丽的蝴蝶发卡工整的摆在木盒里，里面铺的是红丝绒，顶上是一块透明玻璃。 商场的光一打，透过玻璃，星星点点的落在蝴蝶翅膀的碎钻上，折射出耀眼的光。 衬得原本就精致的发卡更像个艺术品。 “这、这也太好看了，妹子，你不会还要加钱吧。” 孟庆淑心里也忐忑。 虽然看卖相，再贵点也值。 可发卡总归的发卡，再贵肯定会影响销量。 宋蕊看出她的担心，解释道：“放心吧，你卖多少钱我不管，但我的价格不变，就当我少挣点了。” 说是少挣点，但这样装了盒子，即使不是独家给货，也能卖到六块钱一对，宋蕊还是挣大了。 孟庆淑一个常年做生意的，明白了宋蕊的巧思，爽朗的笑道：“妹子，你是真会做生意的。” 宋蕊就当她是在夸她了，转头又拿出珍珠发卡。 珍珠发卡是成人的款式，没过度包装，看着也没那么扎眼。 但因为用料好，只要细细看两眼，就能看出漂亮来。 正适合爱打扮但又不喜欢太夸张的大姑娘们。 孟庆淑就一眼相中了。 摩挲着圆润的珍珠，她笑道：“这要是我年轻的时候，看见这好看的东西，攒半个月钱也得买，可惜……” 可惜什么，孟庆淑没说。 但宋蕊听出来了。 实际上，孟庆淑也就三十左右的年纪。 在后世，这个年纪不结婚都是很常见的。 但在这个年代，当了寡妇就好像一辈子都望到头了似的。 同为女人，宋蕊心中酸软了下。 她拿过珍珠发卡，别在了孟庆淑耳边。 “可惜什么，你现在也不老，这对发卡妹妹送你，以后记得带啊。” 宋蕊故意说的轻描淡写，但孟庆淑还是眼眶发热。 照照镜子，透着光的珍珠在黑发间更显明亮。 “这个什么价？有多少货？” 宋蕊报了数，孟庆淑一咬牙，“这个我都要了，蝴蝶也再来两千对。” 孟庆淑最近这些日子挣的钱，大部分又都进了货。 但她心里是踏实的。 她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这个时代。 （九零年代是个很奇妙的年代，新与旧交织，机遇和危险并存。 社会上开始有了第一批富起来的人，贫富差距也从这时开始越拉越大。 改革开放前物资短缺，市场转型后，人们普遍出现补偿性消费。 所以九零年代初的人是很敢花钱的。 那时刚开始有了赶流行、追时髦的说法，姑娘们愿意攒一个月的工资买条时兴的裙子，小伙子们也会为了买随身听省吃俭用。 攒一年工资买自行车，攒两年工资买彩电，攒三年工资买冰箱。 社会经济是往上走的，也促进了人们的消费。 很多九零年代的东西价格，放在今天都是很贵的，但人们也愿意为之买单。 所以那个时候挣钱，真的比现在容易太多太多了。） 第69章 上门女婿和生儿子 宋蕊回家取货送货，两万七千块到手了。 加上手里的八万多，己经够买房子的钱了。 小茹回家后，宋蕊掏出账本，把自己的收入记上了。 对比凌野的收入来说，还是少了些。 但她觉得自己早晚会超过他的。 让他总觉得娘们家家的，就应该在家带孩子。 天边残阳如火，宋蕊抱了柴火，开始做晚饭了。 凌野像收到了信儿似的，饭好了，他也回来了。 宋蕊着急知道王家的事，见院里进来的是他，赶紧迎了过去。 一抬头，她隐约看见隔壁墙头边有人一闪而过。 再细看时，却一根头发丝都没有了。 宋蕊以为是吴老头又开始偷听八卦了，没理会赶紧迎上凌野。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这一天，不管多忙，她心里也惦记着。 那关乎的可是一条稚嫩的人命。 凌野看她着急，也没舍得卖关子，冲她点了点头。 “确认了，王建昌确实上个月确实是带着重病的媳妇孩子回去了。” 王建昌老家是奉城边上后苗村的，凌野和小警察谢凯旋一起去，很快就打听到了。 毕竟后苗村不大，又家家沾亲带故的，说起来都知道。 凌野给了村口大娘五块钱，就什么都告诉他们了。 那王建昌性子闷，从小就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加上家里穷，挺大岁数都没娶上老婆。 后来不知走了什么运道，被人保媒拉纤，介绍给周家做上门女婿。 周梦年纪和他差不多，人长得周正又能干。 只是家里就她一个女儿，周家咬死一定要找上门女婿，这才耽搁了。 周梦和王建昌认识后，很快就结婚了。 婚后生下个闺女，随着周梦的姓。 没两年，周家二老相继离世。 周家的房子空了，王建昌就把老爹接了过去。 爷俩人一直没回来。 直到去年秋天。 大半夜的，王建昌拉着个板车就回来了。 车上躺着的，就是他濒死的妻子和吓坏了的女儿，旁边还跟着他爹。 村里都沾亲带故。 他们爷俩回来的事瞒不住，就都去看了。 王建昌说他媳妇得的是治不好的病，只能等死，这才带回来。 村里人也不懂，真当他是特意回来办丧事的，还挺同情他。 三天后，他媳妇咽了气。 王建昌找村支书开了死亡证明后，在后山找个地方埋了。 这年头虽然提倡火葬，但还没到强制的地步。 特别是偏远的村里，很多都还是老传统。 他把人直接葬了，村里人也没觉得异常，还纷纷去他家给他送帛金。 王建昌照单全收。 葬了没几日后，又带着女儿和老爹回了村里。 当时村里有二流子说浑话，还说王建昌是好命。 别看又是当上门女婿又是死了老婆的。 但人家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市里人了。 年纪又不是很大，还不耽误再娶个新老婆，生个跟他姓的儿子。 村里人虽说都觉得那二流子说话难听。 但细想，也确实是那么回事。 “我们把消息都打听清楚就回来了，剩下的不用咱们管，叶警官己经带人去抓人。” “那就好，那就好。” 宋蕊拍了拍胸口，还好猜对了。 可有些惦记那个叫胜君的小姑娘，吃了晚饭后，刚提出想去看看，凌野的传呼就响了。 “是叶警官，我去给他回个电话。” 宋蕊急忙起身，“等等我，我也去。” 她给自己和楠楠也穿上外套，跟着凌野后面出了门。 同时在心里记着，一定要赶紧把电话安了。 不然太不方便了。 到了姜姨的小卖铺，宋花正好也回来了。 宋蕊把楠楠交给她，自己靠在了电话旁，听凌野回电话。 凌野接了电话，视线却落在了宋蕊身上。 嗯了几声，他挂了电话对宋蕊道:“人抓到了，叶警官让咱们去警局做证人，你害怕的话可以不去。我自己……” “快走，我才不害怕，我胆子大着呢。” 宋蕊说完，转身就去街上拦车。 凌野跟在后面打趣道:“也忘了是谁把我胳膊都攥出汗了。” 宋蕊回头瞪了他一眼，继续拦车。 警察局里，胜君正披着件警用大衣孤零零的坐在凳子上。 看见宋蕊进来，胜君起身快跑几步，撞进了宋蕊怀里。 “阿姨，谢谢你替我妈妈报仇。” 话说完，胜君一张小脸上也沾满泪水。 宋蕊心头酸软，蹲下身替她擦了擦眼泪，“不用谢阿姨，是警察叔叔们抓的人。” 周胜君板着小脸继续道:“阿姨，我都明白的，你可以低价买了房子什么都不管，那样等他们带着我离开，我家的事就再也没人知道了。” “我妈妈跟我说过，人能舍弃自己的利益去帮助别人，那她就是个好人。” “阿姨，你是好人。” 宋蕊突然被发了好人卡，心中却没什么喜悦的情绪。 眼前的周胜君太懂事了，懂事的有些早熟。 可就是因为这样，发生的一切才更容易把她压垮。 经历过这种事，是一生都磨不平的阴影。 从周胜君的讲述中，宋蕊拼凑出了整件事的另外一半。 原来从周家二老故去，王建昌的父亲搬进来开始，这个家就己经不再太平。 王建昌听了父亲的话，希望周梦能再生个儿子随他姓王。 周梦不愿意。 除了她觉得一个女儿足够了之外，也是因为计划生育的原因。 厂子里效益本来就不好，裁员的风声吹了又吹。 如果这时候她违规生二胎，恐怕会被直接开除。 她把这话告诉王建昌和王老爷子，王老爷子却提议干脆卖了房子回村里。 村子里查的不严，大不了就交点罚款。 有卖房子的钱，不愁交不起。 回去种个地打个零工，把两个孩子养大，挺好的事。 他口中挺好的事，对生在奉城长在奉城的周梦来说，却像开玩笑一样。 她好好的职工不做，跟着王建昌回乡下种地？ 她女儿在城里好好的教育资源不享，跑去村子里读书？ 就为了生个男孩，他们把她们母女当人了吗？ 更何况王建昌是上门女婿，她凭什么要给他生儿子？ 美事全让他们王家占了呢。 周梦不愿意，甚至把王建昌撵出了房间，让他和他爹一屋睡去。 无数个黑暗的夜，那爷俩在夜里辗转反侧，千种的怨恨，万种的不甘。 直到，周梦因为连续工作和淋了场秋雨，突发了肺炎。 第70章 七千五和一百块 周梦晕倒后，厂里送医送的很及时。 如果就好好在医院里治病，周梦是不会死的。 但王建昌把还昏迷着的人，以转院的名义带走了。 因为他是她的丈夫，他有这个权利。 一张板车，就把她拉去了她醒着时不愿意去的后苗村。 此后几天，父子俩把她们娘俩关在一起，守的死死的。 周胜君陪着母亲，哭着看她一点一点的咽了气。 宋蕊无法想象，在那乡下闭塞封闭的小屋里，周梦怎样度过了自己人生的最后几天。 没有救治，没有水米，每次从昏迷中睁眼，都只有自己的女儿惊惧悲痛的脸。 痛苦的，带着悔恨的闭了眼。 死后还要被埋在王建昌家的祖坟旁，永远留在她曾无数次拒绝的土地上。 同为女人，也同为母亲，宋蕊感受的到那种绝望。 而审讯室里，王建昌却还在狡辩。 “我就是觉得她没救了，而她带回老家了而己。” 他依旧耷拉着眉眼，像个挨打挨骂都不会还手的老实人。 仿佛真的无辜一样，他替自己辩解。 “她是我媳妇，我就是想让她在老家咽气，这也没什么吧。” 当知道自己这种把需要紧急医治的病人，私自从医院带走，还造成了病人死亡的行为，也是故意杀人罪时。 王建昌终于害怕了，眼珠子一转，他把事情都推到了他爹的身上。 “都是我爹，都是我爹让我这么做的，我爹说我媳妇那种情况肯定活不了的，才让我去把人拉回来的，我不清楚，我、我什么都不清楚，就算是犯法也是他犯法！” 而一边的审讯室，王老头也正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 他岁数大了，生不了了，被抓就被抓了。 但他儿子还能生呢。 他儿子不能被抓，他儿子还得给他们王家传宗接代呢。 他们本来的打算，就是等卖了房子回村，好再娶进门个媳妇，生个姓王的小子。 他这个老头子，被抓就被抓吧，耽误不了什么。 不得不说，他们父子俩在这种事情上，是极有默契的。 如果王老头把罪都揽了，那王建昌顶多就是个过失致人死亡。 就算判刑，刑期也会很短很短。 但他们忽略了另一个当事者。 周胜君虽然才八岁，但她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坚强。 “我爸什么都知道，他就是想杀了我妈，这样他就能拿着钱再娶一个，我偷听到了他们说话，我还听见、他们也要杀了我。” “如果不是我们母女一起死了，会让人起疑，我现在应该己经死了，他们怕人察觉出不对，把我带了回来，怕我跟别人告状，就把我关在家里，还动手打我。” “他们说，我长大了，也记事了，记得我妈的死，留不得，等拿了钱回了村，就找个机会杀了我，我爷爷说要带我进山，赶着冬天的时候，一晚上过去肯定能冻死人。” “但我爸说那样太痛苦了，我是他女儿，他不忍心，还不如扔河里，死的痛快些。” 胜君的话听的在场的人脊背发寒。 她却平静的拉着宋蕊的手，继续道:“阿姨，你第一次来我家看房子，其实我就被关在爷爷那屋的衣柜里，是我跟爷爷说，楼上那家卖了一万二，他才起了贪心，临时加了价。” 宋蕊恍然，之前她还以为是爷俩商量好的。 原本只是贪心不足。 如果那日没有加价的事，她可能己经买了房子。 王家父子也带着胜君回乡下了。 她后怕的拍了拍胜君的手，“好孩子，你妈妈把你教的很好，名字起的也好。” “妈妈说虽然我是女孩，但我不比任何男孩差，可是妈妈……不在了。” 只有在提起母亲的时候，周胜君才真的像个孩子。 宋蕊把她抱在怀里，她终于像躲在母亲怀里一样哭出了声。 叶警官也给宋蕊做了笔录。 有她和胜君的证词，王建昌父子俩一个都跑不了。 只是小胜君也没有直系亲属了。 周胜君有个表姨，也在本市。 她接到消息匆匆赶来，拉着周胜君就哭。 “诶呦可怜的孩子啊，表姨来晚了，表姨也没想到你爸能是那么畜生的人啊！他……” 表姨还想说什么，胜君却推开她的手，又走回到了宋蕊身后。 表姨见状也不哭了，上来就要抢孩子。 “诶你是谁啊？离我外甥女远点，你……” 凌野心情正差着呢，黑着脸起身，往宋蕊前面一站。 表姨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急得干瞪眼也不敢上来抢了。 宋蕊把胜君带到一旁，蹲下身问道:“怎么了？你不喜欢表姨？” 胜君点头，“我妈没了后，她去过我家，看见了我身上的伤，我告诉她是爸爸打的，可她让我听爸爸的话。” 宋蕊一愣，对那个表姨也有了大概的认识。 之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看有利可图，又一口一个外甥女叫的亲热。 这样的人很常见，但也确实让人看不上。 “只是你还没成年，又没有直系亲属了，按照法律规定，如果你不跟着表姨，就会被送到福利院。” 宋蕊就算有照顾她的心，没亲没故，法律也不会允许。 目前，摆在胜君面前的，只有这两条路。 胜君低头没吭声，过了会儿拉了拉宋蕊的手，“阿姨，妈妈的房子我还是卖给你，七千五百块，可以吗？妈妈说过，不能让好人吃亏的，我、我也不想把房子给表姨。” 每次看她小大人一样板着脸说话，宋蕊心里就又酸又涩的。 她摸着胜君柔软的头发，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房子算是阿姨租的，每个月，阿姨都去表姨家给你送房租，表姨对你好，你就给她些，对你不好，你就自己留着，为了这钱，你表姨也不能对你太差，等你长大了，房子阿姨再还给你。” 宋蕊是爱财，却还不至于爱到没有底线。 她知道，今天买了房子，日后哪怕真翻了十倍，周胜君也不会怪她。 可她自己过不去那个坎。 宋蕊坚持不买只租，小胜君也没办法。 最后商定一个月房租一百块。 周胜君不会知道，这个地界的房租会一年比一年的高，二十年后，一个月能租到三万块。 宋蕊也不会知道，无论将来房租怎么疯涨，周胜君也只要每个月一百块。 第71章 细密的吻 周胜君还是跟着表姨回家了。 厂医院对于周梦的死也有责任，后续会有补偿，厂子也会给抚恤金。 有了这两笔钱，就完全够将周胜君养大。 宋蕊怕表姨不作为，也直白的告诉她自己每个月都会去。 别真当胜君是个没人管的，顺便她怎么都行。 宋蕊一脸泼辣，身后还站着闷不做声一脸凶气的凌野， 胜君表姨嗯啊的连连点头。 胜君走了，宋蕊和凌野也准备回家了。 叶警官忙了一晚上，但总算捋清了案子。 看他们要走，叶警官难得有了些逗趣的劲头。 “不错啊小子，怪不得把漂亮媳妇挂嘴上，确实漂亮，就是眼神不好，怎么就跟你了这么个混小子。” “你这老头……” 凌野出言不逊，被宋蕊一巴掌拍了回去。 他不吭声了。 叶警官见了，笑的合不拢嘴，“该！就得找个厉害的治你！” 凌野不以为意的扬头，“什么啊，我就是让着她。” 叶警官:“让着好，跟媳妇对着干的才是蠢蛋，不早了，你们也回去吧。” 宋蕊笑着嗯了声，正准备走，另一个小警察从里面出来。 一眼看见凌野，他开玩笑的道:“来自首啊。” 说完看见凌野身旁还站着家属，小警察自知失言，照着自己脸上拍了下，“对不住对不住。” 凌野没当回事，和宋蕊介绍道:“这是今天跟我一起去后苗村的小磕巴。” 小磕巴白了他一眼，冲着宋蕊朗声道:“我叫谢凯旋。” 谢凯旋。 这个名字和过去的记忆一起被寒风吹来，吹的宋蕊有些冷。 凌野被抓后的第二年，梁老大被清算。 盘踞在这片土地上十几年的地头蛇被剿灭，过程的艰辛，恐怕只有身在其中的人知道。 而随着梁老大落网的消息传开的，还有一个名字。 谢凯旋。 国家一等功功勋的获得者，也是这次清剿行动中的烈士。 太多的细节，宋蕊己经记不清了。 只记得他出殡那天，全城的人几乎都去送了。 太过年轻的生命戛然而止的陨落，让无数奉城人跟着心痛。 而此时，他就站在宋蕊面前。 个子高高的，眼睛亮亮的，笑起来还有一对酒窝。 宋蕊想着这些事，一时没有反应，被凌野拉到了身后，挡住了视线。 “知道了小磕巴，我俩孩子还在家呢，就不跟你们多说了。” 没等宋蕊反应，凌野拉着人就走。 走到外面冷风一吹，宋蕊才反应过来。 “走的这么急干什么，我还没跟那个小警察说话呢。” 凌野声音冷硬，“有什么好说的？回家。” “不是、我……” 宋蕊看着莫名其妙生起气的男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直到上了车，宋蕊才有些反应过来。 这狗东西，不会是看她盯着谢凯旋多看了两眼吃醋了吧？ 宋蕊好笑的清了清嗓子，又提起了谢凯旋。 凌野一个眼风扫过来，眸光黑沉，沉默不语。 宋蕊故意问道：“那个小谢，他有没有跟你说，他结婚了没有？有没有对象？家是哪里的？家里还有什么人？” 凌野硬生生被气笑了，“你还想问啥？问问他住哪，我送你过去，你当面跟他聊聊？” “行啊！” “好、好。” 凌野咬着牙，等下了车，他长臂一伸，就把人圈在了怀里。 三字街的雪半化不化，都堆在路边。 月亮一照，天地间都是泛着淡蓝色的光。 门口的枯树下，凌野的虎口托在她的下巴，捏住了她整张脸。 “我看你真是胆子肥了，你爷们我还没死呢！” 宋蕊被捏着脸，说话有些口齿不清，但一双眼睛己经笑成了两条缝。 “呦，吃醋了？你看，你这不是误会了吗？我这不是合计宋花还单着呢吗？难道你以为我是给自己问的？” 宋蕊促狭的眨了眨眼，故意说着不知是气人还是哄人的话。 自从她发现凌野不会真的跟她生气后，她就总想气他逗他。 仿佛是想验证，他对自己能有多包容。 凌野沉默片刻后，低沉的笑了一声。 在宋蕊以为这事又掀过了的时候。 凌野另一只手扶上她的后脑，控制住她的同时，低头就亲了过来。 他用力很大，亲的宋蕊嘴唇丝丝缕缕的疼，好像恨不得把人吞了算了。 宋蕊疼的用手去推他，但她的力气根本撼不动凌野分毫。 黑暗的夜，寂静无人的街，炙热不容抗拒的吻。 宋蕊的声音都被堵在喉咙，最后几乎要脱力。 她没力气再推人，认输似的承受着。 凌野也终于温柔了下来，一手依旧用虎口托着她的下巴，一手扶在她的脑后，一下一下，轻轻的啄着。 细密的吻落在她脸上唇上，还发出轻微的声响。 比起刚才的激烈，这样的亲吻更让宋蕊有些脸上发热，心也砰砰跳着。 正准备说些什么，身后传来大门的响声。 隔壁老吴家出来人了。 吴玉兰推搡着自家男人出来，本还想再骂两句，但看见凌野的同时，她喉咙就好像被堵住了似的。 月光下，凌野的身躯宽广，几乎要把怀中女人整个拢住。 他动作不容抗拒，目光却温柔缱绻，仅凭动作就让人看得出他的珍爱。 看的吴玉兰心脏猛的跳了几下，还以为是凌野带了别人女人回家。 直到他怀中的女人听见声音，推开凌野回过头。 居然是宋蕊。 吴玉兰能接受凌野有钱了就学坏，学外面那些大老板养女人。 但她不能接受，他温柔珍视的怀中女人，是宋蕊。 他们两家前后脚结的婚。 当时谁不说她吴玉兰嫁得好。 可是几年过去，她的生活早就成了一地鸡毛。 夫妻感情更是碎了一地，成了扎进肉里的玻璃碴子。 而宋蕊和凌野，居然还能在月光下接吻？ 视线再落在宋蕊的貂皮大衣上，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几乎要把吴玉兰放在火上煎烤。 宋蕊凭什么过这么好的日子呢？ 明明她哪里都不如她。 明明她也是有机会的。 如果当初，是她嫁给了凌野…… 思绪的阀门一旦打开，就关不上了。 撵走丈夫，吴玉兰回到屋里，辗转反侧。 第72章 睡觉都找不着机会 田宝柱是来接吴玉兰回去的。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矛盾，只是厂子一要倒闭，日子就没了盼头。 就像手表中生了锈的齿轮，干涩的寸步难行，一点点沙粒都能让整个家庭停摆。 可是厂子倒闭的事，不是人力能左右的。 道理吴玉兰都懂。 可她就是心里不舒坦。 谁嫁人不是为了过好日子。 谁愿意吃糠咽菜？ 更何况看着隔壁的日子，她更觉得自己的日子是没法过了。 如果从来没有过机会还好，可她和凌野也算是一起长大的。 如果当初她没听爸妈的，哪还有宋蕊的事。 翻来覆去。 翻腾的孩子也睡不安稳。 哭声中，吴玉兰看自己生的孩子都有些碍眼了。 “绊脚的东西，要没有你，我早就离婚过好日子去了，你还哭！” 没满周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 没等到妈妈的怀抱，他哭的更大声了。 还是吴老太太听见，把孩子抱了过去才算消停。 而隔壁的院子里，宋蕊和凌野也还没睡。 楠楠白天再懂事开朗，晚上看不见妈妈也睡不安稳。 两人把她从宋花那接回来，哄了哄，楠楠才沉沉睡了过去。 时间很晚了，宋蕊哄完孩子抬头，发现凌野还没睡，正躺在旁边支着头看她。 宋蕊脸上一红，瞪了他一眼，“还看，也不怕人笑话，赶紧睡觉。” 凌野知道她说的是刚才两人亲热被撞见的事。 “那怎么了，咱们是正经两口子，扯了证的，还怕看啊。” 宋蕊不理他，躺回到了自己被窝里。 可是一时半会，她还真睡不着。 脑袋里都是白天的事。 翻个几个身，凌野的声音响起：“嘎哈呢？你烙饼呢？” 宋蕊忍不住翻向他那面，“你会想要个儿子吗？” “不要。” 凌野回答的斩钉截铁。 “为什么？你妈可盼着我再给你生个儿子了。” 现在计划生育抓的严，但不少人家宁愿交罚款也要生儿子的。 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老思想，不是一朝一夕会被改变的。 如果凌野也想再要个儿子…… “她想有啥用，我不想，这一个实心的大姑娘还不够用？还生个小子烦我？本来想和你睡觉都找不着机会呢，再有个孩子更不用睡了。” “你、你说啥呢！” 宋蕊脸上热的像要被炸开了，赶紧打断他的话。 她就多余和他讨论这种事。 一句正经的没有。 凌野笑道：“又不是你说我天天跪你炕的时候了，诶呀，只许州官放火，不许我这老百姓点灯啊。” 宋蕊又把身子翻了过去，“我不跟你这个混不吝说了，没一句正经的。” 凌野：“咋的？你还想生儿子？” “不想。” 宋蕊也斩钉截铁。 就楠楠一个女儿，挺好。 “那如果我刚才说想要儿子呢，咋办？” “你要是非想要儿子，那咱俩就不过了，你找别人生去。” “哼，你现在是越来越厉害了。” 凌野气的哼了声，但想到今天的事，心里也颇有感慨。 过了半晌，他伸长胳膊，越过楠楠，把手搭在了宋蕊肩膀上。 “以后我尽量不跟人动手，不让楠楠有个进监狱的爹。” 宋蕊心里一暖，回过身，有些不自在的开口。 “我今天上午去看了房子，四室两厅。” 凌野低笑，“那看来楠楠就快要自己睡喽。” 宋蕊把被子拉高，窝在了被窝里。 落在肩膀上的大手源源不断的传来热气，也让她把白天的寒意和心惊驱散。 一家三口就这么沉沉睡去。 第二天，小茹按时来上班。 宋蕊留她自己在家，一家三口出了门，去了昨天她看的那个绿野花园。 凌野在宋蕊提到买房之前，从来没动过这个念头。 对于现在新出的商品房，也该没有亲眼见过。 如今看了，却觉得属实和筒子楼完全不一样。 特别是宋蕊找的绿野花园，本就是改善型的高端住宅。 小区里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园区建设做的很不错。 宋蕊没特意挑电梯的房子。 顺着步梯上二楼，两个并排的高门，一边是大户型，一边是小户型。 大户型的门一开，宽阔的客厅最先入目。 楠楠知道这是以后的新家，兴奋的从凌野身上下了地，来来回回的跑开了。 凌野看着自己姑娘日渐结实的体格，开玩笑的道:“看来这楼板比我想象的要厚实些。” 宋蕊忍俊不禁，想不明白这个男人怎么嘴毒起来连自家女儿都不放过。 得亏楠楠现在岁数小，还听不明白。 不然肯定要闹起来了。 房子看好了，两个人也都不是墨迹的性格，直接交了钱，办了过户。 装修的事，宋蕊主动揽了过去。 除了因为凌野总需要出远门之外，她也是想自己装出一个自己喜欢的家。 凌野粗枝大叶，又不太重注享受生活，宋蕊都能想象出他装出的房子是什么样的。 非常有可能是后世流行的冷硬极简风。 像他这个人似的，棱棱角角，没任何多余的装饰。 凌野也不跟她抢，只说会给她找装修的工程队。 他认识的人多，这点上宋蕊倒是信得过。 极快的速度，房子加一。 宋蕊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反而有种才刚刚开始的感觉。 看时间还早，一家人又难得都有时间，宋蕊干脆打个车，带着爷俩去了友谊商场。 之前她就想好要给凌野买几身好衣服，只是因为吵架的事耽误了几天。 今天倒是个好时机。 凌野听宋蕊说要给他买衣服，有些抗拒。 “给你们娘俩买就算了，我用不着，衣服又没坏又不冷。” 宋蕊无奈，“在你眼里，衣服就是御寒和遮体的。” “那我一个大老爷们，还穿出什么花样啊，像瘦彪似的总穿的花溜溜的，我可不喜欢。” 宋蕊:“人家瘦彪那是流行，现在最流行那种花衬衫了。” 港风兴起的年头，花衬衫可是潮男必备。 凌野摇头，“我不要。” 宋蕊和他解释不清楚，挎着他胳膊，把他直接推到了商场顶楼。 凌野嘴上说不要，但宋蕊拉着他拽着他，他还是唇边带着笑，半推半就的跟她上了楼。 顶楼一层都是商务风的品牌西装和定制西装。 宋蕊把他带进一家后世也挺有名气的西装品牌店，让售货员给他搭了一身。 款式简单的白衬衫，搭了一件暗灰色的双排扣西装，下身是同色系的半修身西裤，脚上是一双黑色皮鞋。 长而结实的双腿包裹在西裤里，让他本就优越的比例更显完美。 再往上是劲瘦的腰和宽阔的肩膀。 旁人穿西装都会看起来斯文些，他穿西装，却根本遮不住身上那野性。 但不得不说，很好看。 有点像香港电影里的反派大佬。 楠楠虽然小，但最近看电视看的，己经非常知道了什么是俊男靓女。 围着凌野喊爸爸好帅。 凌野大手搓乱了她的小辫，看向了宋蕊，眉毛一挑，他笑的有些痞气，“帅吗？” 宋蕊也笑了，“帅。” 第73章 小心有人惦记姐夫 凌野不自在的解了扣子，“折磨人的东西，还帅。” 说是这么说，但他还是付了钱。 宋蕊又给他买了件黑色的羊毛大衣，直接让他一套穿着走。 再有个十几天就过年了，正是家家户户逛街买年衣的时候。 友谊商场主打高端路线，卖的东西都会贵一些，但依旧行人如织。 从顶楼下来，宋蕊给自己和楠楠也挑了两身。 她喜欢偏素净的款式，楠楠却依旧在喜欢鲜艳夸张的年纪。 她给自己挑了个红色带一圈白毛毛的小斗篷。 穿在身上衬得她小脸红扑扑的，又喜庆又可爱。 除了他们三口人，宋蕊还给宋花买了套衣服做新年礼物，看见有卖围巾的，还给小茹和胜君各带了一条。 卖的东西多，但好在有个拎包的。 宋蕊牵着楠楠走在前头，凌野拎着东西跟在后面。 他嘴上嘟囔着，说宋蕊把他当长工用，但东西递过去，他依旧立马接过。 宋蕊如今也算知道了。 某些时候只要把耳朵堵上，他就是个没得挑的好丈夫。 爱说什么说什么。 反正该给钱给钱，该干活干活。 嘴臭点，但是挨打也不还手。 挺好。 出了商场己经是下午了。 凌野不爱在外面吃饭，宋蕊干脆买了两斤牛肉，准备回去炖西红柿。 凌野和楠楠一样，都格外爱吃肉。 特别是牛肉。 青菜都不怎么爱吃。 上辈子没那个条件，楠楠个子一直没长起来。 照比其他的表姐表哥都矮一截。 这次牛奶天天喝着，牛肉隔三差五炖着。 宋蕊就不信她还长不高。 毕竟她爹有一米八五，她也有一米六八。 打车回了家，凌野拎着东西径直走在前头。 三口人刚刚从商场买了新衣服，打扮的挺摩登时髦。 回来再一看自家这小土房，多少有些嫌弃了。 凌野也难得催了一句，“装修抓点紧吧。” 宋蕊应了声，拉着楠楠走在后面。 一抬头，透过主屋的玻璃，看见了隔壁的吴玉兰。 宋蕊以为她是来找许春英和何金燕拉家常的，没当回事就进了屋。 可吴玉兰的目光，却全程跟着。 原本说话热闹的三个人，从他们三口人进院起，就都默契的不吭一声。 直到三口人都进了屋。 吴玉兰率先打破了沉默，“凌野哥对媳妇可真好，她身上那貂皮大衣得可多钱了吧？随便她花钱还给拎着，凌野哥真是没的说，就是……宋蕊买了那么多，怎么没想着给大姨你买点啥。” 一说这事，许春英算是拉开话匣子了。 她最容忍不了宋蕊的，就是这两点。 一个是拿着她儿子的钱可劲花。 第二个就她光顾着自己花，从来不惦记孝顺长辈。 当初怎么就娶了这么个儿媳妇，搅和的儿子都不孝顺了。 “可别提那个搅家精了，从她进了门就没好事，以前是给她弟弟钱，现在好不容易不给了，她又造了反了，撺掇着分头开火，饭也不做了，家里活也不管了，天天不着家的瞎跑，还可劲可劲花钱！” “她使劲花我儿子钱就行，我们当爹妈的花就不行，我大孙子想让他二叔给订个牛奶都不让！她自己生不出儿子，凭啥不让我们小军花他二叔的钱？小军不花难道还都给她和她生的那个赔钱货？美得她！没见过她这么差劲的人！” 吴玉兰听了，感慨似的道:“那宋蕊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能找到你这样的婆婆和这样的婆家，她怎么还不知道知足呢？不像我，摊上那样的人家，日子都过不下去了，真离了婚，我还不知道以后怎么办呢……” 吴玉兰说着低头抹泪，余光却一直在注意着许春英的表情。 可她不知道，一旁的何金燕也正注意着她。 何金燕看出她的心思，不由得在心里嗤笑了声。 这也不是个好东西，还真是异想天开，敢想敢干。 凌野能看上她就怪了。 但就算成不了，她也能给宋蕊添添堵， 她也乐得看她们折腾。 许春英倒是真有点心动了。 吴玉兰嫁过人还有个孩子，如果能进她家的门，肯定会矮上一头，处处听她这个婆婆的。 那不比现在的日子好？ 以前花钱大手大脚惯了，如今凌野把大头的钱都给了小家，他们一大家子就跟着捉襟见肘了，一个月都吃不上两回肉。 看宋蕊花钱，真跟割肉似的。 什么彩电洗衣机，本来就该是孝敬他们老人的。 哪能她这个当婆婆的还没用，她自己就先用上了。 如果能换个懂事听话的儿媳妇，那怎么想都比宋蕊那个不孝顺的小畜生强。 这三人心思各异，而另一头，小茹也正拉着宋蕊窃窃私语。 “姐，我刚才出去上厕所，听见隔壁院那个姓吴的，正和你婆婆说什么离婚不离婚的，还提到了你和姐夫的名字，我总觉得她来者不善，姐，你小心点啊。” 宋蕊一时没反应过来，“小心什么？” 小茹急得一跺脚，“小心有人惦记上姐夫啊！你没看见，刚才那姓吴的来，伸着脖子往屋里看，我仔细看她了，描了眉毛，还抹了口红呢，她孩子还没断奶吧？” 这时候的化妆品，除非是国际大牌，不然普遍不像后世的那么安全先进。 哺乳期没有当妈的敢化妆，特别是抹口红。 除非是特别重要的场合，或者是见特别重要的人。 她婆婆许春英，怎么都不会是很重要的人吧。 宋蕊回想上辈子，怎么想都想不起有这档子事。 不管是凌野被抓前，还是被抓后。 他在男女方面，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桃色绯闻。 宋蕊更没听说过他和吴玉兰有什么瓜葛。 这次怎么…… 宋蕊目光落在家里多出来的许多东西上，希望是她和小茹想多了。 她对吴玉兰没什么了解，不把不了解的人往坏了想，是她的行为习惯。 但是该提防的她也会提防。 宋蕊把给小茹买的围巾递给她，笑着道:“这事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这个围巾你收下，是给你买的新年礼物，眼看着也要过年了。” “姐……” 小茹吓得把围巾往回推了推，“姐，你不会是不想用我了吧？” 第74章 卖手艺 宋蕊被她这模样逗笑，“想什么呢，活都还没干完，我干嘛不用你，只是新年礼物而己。” “嘿嘿，那就行，那就行。” 小茹嘿嘿笑着，宋蕊问道，“能干活就那么开心？” “当然开心了。”小茹手上不停，一边干活一边道:“能干活能挣钱，我就不会那么早被嫁出去了。” 宋蕊一愣，想起这如今也算是常态。 九零年代大多数人家都还没有分家的说法。 大家的利益前，个人的幸福没那么被人在意。 姑娘长大了，要不就是赶紧嫁出去，要不就得自己挣钱，和兄弟们一样交家用。 看似公平。 但家里的资源多偏向于男孩，上学、安排工作，都紧着哥哥弟弟。 女孩要想和他们一样交家用，没那么容易。 大多都得像小茹似的，找个临时工的工作，挣点不多的工资。 交了家用，自己也是什么都剩不下。 “姐，我没告诉他们我被开除了的事，你给我的钱多，如果能多干几天，我攒够一个月的工资给他们，自己还能剩下点呢。” 宋蕊问道:“你今年才多大，你家里就催你嫁人？” “催，我家里有哥哥有弟弟，哥哥结婚了，弟弟还没有，家里地方有限，从嫂子进门，我就被催着嫁人，还好我能挣钱，我奶奶能替我拦着些。” 小茹说起来语气平常，好似早就习惯不当回事了。 可被家人有意驱逐，还是刚刚二十出头的年纪，哪可能真的无所谓。 “但是日子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还有个弟弟，弟弟再想结婚了呢？你想过以后怎么办没有？” 小茹茫然的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不想这么早嫁人，至于以后想做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嫁人，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一旦嫁了人，好像日子就一眼看到头了，像我的其他小姐妹一样，稀里糊涂的过日子，那不是我想要的。” 宋蕊还是挺喜欢眼前这个姑娘的。 她机灵，聪明，一张小圆脸可爱又无害。 这个年代获取讯息很难，接触到新思想也很难。 她想不到自己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但她会拒绝不想要的生活，己经是难得的勇气。 宋蕊确实需要人，也有心拉她一把。 “那如果你愿意的话，这活干完你还跟着我干，我准备找个档口做批发，需要个营业员卖货，除了底薪外还会有提成，怎么都比你之前的工资高。” “真的？那太好了！” 小茹高兴的眼睛都亮了。 这种跟对老板的喜悦，不比跟对男人的差。 但宋蕊表情有些严肃，“但是你得记得自己留些钱，兜里有了钱，你才有选择，才能想以后过什么样的日子。” “嗯！姐，我都听你的！” 又多了个叫姐的。 宋蕊没觉得压力，她确实需要人。 毕竟要做的事很多。 想到农大对面的那两个一楼，宋蕊觉得还是得抓紧去问一下。 如果现在就能门改窗的话，她准备一家给宋花卖猪脚饭，一家开奶茶店。 还有档口也得抓紧找。 这批货少，她出去卖一圈肯定就能售空。 但后续货越来越大，她还是得有个档口，顺便把良木的名声打响。 还有凌野把二十块钱肉酱卖了两千块钱的事。 这让宋蕊想到了那个罐头换飞机的传说。 她没那么大野心，不需要飞机。 但换个独栋别墅还是可以的吧？ 宋蕊一边烧火，一边把后续要做的事一条一条记下来。 凌野探过头一看，密密麻麻一长条。 他有些头疼，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变化，让他媳妇突然多出了这么强的事业心。 一种危机感悄然爬上背脊。 凌野觉得自己也不能落后了。 被自己媳妇超过去，那也太难看了。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还有十几天过年，本来凌野是打算过了年再跑苏国的。 但现在觉得，十几天也足够他们跑一个来回。 只要速度快，赶在过年前是能回来的。 只是这货…… 小茹见凌野在家时，都是不吃晚饭就跑的，像是怕打搅了他们一家三口。 宋蕊知道留下她也不自在，就给她拿饭盒装了一份，让她带回去吃。 放了炕桌，一道红烧牛肉炖土豆摆在中间，旁边是宋蕊炒的醋溜木耳白菜。 这道菜是宋蕊的最爱，楠楠也爱吃，但凌野是一口不碰的。 他讨厌菜里有醋的味道。 怕他不吃菜，宋蕊又特意拌了个黄瓜给他。 吃饭时，宋蕊听凌野说年前想再跑一趟苏国，也有些惊讶。 “不是说过了年再走吗？这么急？” 凌野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怕被她追上。 只貌似不以为然的道:“还不是家里大的小的太能花，不多挣点也供不上啊。” 宋蕊不听他嘴上说的那些，夹了块肉放到他碗里，“还是皮鞋？” “还没想好。” 宋蕊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发生了什么？是因为梁老大的事？” 凌野抬眼看她，没想到她会猜的这么准。 “嗯，之前他找我我没见，前两天我听说，他把最近收来的皮鞋都运到苏国去的，量大，卖的还比我们便宜。” 宋蕊明白了，“他这是和你较上劲了。” 他手里人多，货源也多，生意做的那么大，现在却偏盯着凌野手里的蛋糕。 除了看凌野挣了钱，估计就是因为他不服管的事。 杀鸡儆猴似的，梁老大得让人看见，敢反对他的垄断，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凌野:“他货量大，价格又压得低，又有陈二亮那个就算不挣钱也要给我添堵的，皮鞋生意不好做了。” 或者说不仅仅是皮鞋生意。 他前脚去进了什么货，恐怕后脚梁老大就得跟上。 除非他服软，继续跟着梁老大挣钱。 可他不可能跟他低头。 叶警官提点过之后，他更不可能还和梁老大搅和到一起去。 宋蕊想了想，说道:“除非，你有独家货源，有自己的产品。” 拼财大气粗，拼人手，拼进货量。 单枪匹马带两个兄弟干的凌野，是拼不过那条地头蛇的。 那能拼的，就只有货品本身。 原本就有的那个念头在宋蕊脑海里无限放大。 她兴奋的拉住凌野的手，“我知道了，我们不卖货，我们卖手艺！” “手艺？” “对，就是手艺。” 第75章 说干就干 快过年了，农大的学生许多也回了家。 宋花的生意最近不如以前了。 但好在住在附近的街坊们也都知道了她这小摊子。 勉强每天还能净挣个百十来块。 和宋蕊对半分了后，一个月还能有一千多块。 这样的收入，宋花是知足的。 干上几年，她也可以自己买个房子住了。 再干几年，还能存下一笔存款。 但当宋蕊找她说接下来的要做的事时，她还是激动的心脏怦怦跳。 “卖、卖到国外？姐，你不是开玩笑吧？” 宋蕊也觉得这念头有点疯狂。 但她还是觉得可行。 苏国如今的国情就是如此。 飞机坦克和其他重工业的东西非常发达昌盛。 但轻工业和食品却极为匮乏。 吃饭穿衣都是问题。 特殊环境造成特殊的社会情形。 杂乱的贸易市场也没人会去在意进出口资质。 宋蕊不知道别的，但也知道这是挣大钱的好机会。 别人能用罐头换飞机，她们为啥不能拿卤肉换别墅？ 说干就干！ 机会就这几年，错过就没了。 而且光靠一家店面能挣的钱还是有限。 先把这钱挣了再说。 宋花知道的更少。 她甚至不清楚为啥把卤肉包装好就能卖到国外去。 但她姐说行就肯定行。 不行也行。 干！ 姐妹俩像打了鸡血一样，对着挣美元霍霍磨刀。 凌野之前没往这面想过。 但梁老大都那样围堵了，试一下也没什么。 第二天，宋蕊带着楠楠、小茹和宋花直接去了城北的小院。 那里僻静一些，而且地方也大。 凌野则是担起了采购的重任，喊着瘦彪和胖五，一起去市场采买。 除了各种肉类和配料，还找渠道买了一台真空机。 原本凌野准备进货的钱，一半都花在了这台真空机上。 贵的瘦彪和胖五直牙疼。 两人心里其实也有点打鼓。 上次的肉酱确实很好吃。 但是卤肉，能行吗？ 等到了小院，宋花掀起锅盖时，热气腾腾的香气翻着跟头冲进几人的鼻腔时，所有顾虑一下就打消了。 凌野又忙着去采购柴火，瘦彪则找人又在院子里垒了锅灶。 小茹负责清洗，宋花负责做，胖五闷头烧火，宋蕊还让他把媳妇喊来，和她一起负责真空打包。 整整一天，所有人忙的说话都没空。 都在低头干着自己的活。 楠楠也不闹，跟在宋蕊旁边给她递真空袋。 一直忙到天黑，采买来的上百斤肉都做好打了真空。 零下二十度的天，做好的东西放在室外，没一会就冻得结结实实，连冰箱都省了。 活都干完了，几人才像觉出来累似的，各自找个地方一瘫。 宋蕊有些不好意思的对胖五媳妇道：“怪对不住的，上次见面都没来得及说话，这次还喊你过来干这么重的活。” 胖五媳妇低头摆手，“没、没事，大家一起干活，不觉得累。” 她还想再说什么，胖五打断，“嫂子，我家这个不会说话，你不用跟她说这些，有啥活指使她干就行。” 宋蕊看了胖五一眼，又看了看重新低下头的胖五媳妇。 她性子老实，长得也憨厚，宽脸盘，厚嘴唇。 岁数应该照比胖五大一些，体型有些丰腴。 对比自己和那个赵小曼，她身上素净的很，没一点首饰，衣服也还带着补丁。 宋蕊对胖五的印象，不由得差了些。 她看结了婚的男人就是这么直接。 对媳妇好的男人不一定是好的。 但对媳妇都不好的，肯定不咋的。 宋蕊替胖五媳妇说话道：“弟妹挺好的，性子好，干活又麻利，人又质朴，不像我，每天就知道花钱。” 这些日子，她给自己和楠楠都没少买东西。 哪怕是干活穿的衣服也没有太旧的。 从前的破衣烂衫早被她扔了出去。 家里又不是没那么条件，年轻时候不穿不戴，还等着岁数大了再买吗？ 凌野闻言看了过来，目光在宋蕊脸上一打转，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胖五媳妇。 胖五还没听出宋蕊是什么意思，“嫂子，我们家这个和您可比不了，她又不好看，她……” “胖五。” 凌野打断了他的话，直接说道：“等忙过这两天带你媳妇去逛逛街买买衣服。” 凌野都这么说了，胖五终于听明白了。 他嗯了声，没说什么。 瘦彪坐在炕边往后一仰，发出一声长叹。 “唉，都有个好媳妇，就我……唉！” 宋蕊还没问他和赵小曼的事怎么样了呢。 瘦彪己经打开话匣子一样，竹筒倒豆子说了个干净。 其实也简单。 那天两人说了分手后，一开始赵小曼是真不联系他了。 但没两天，她又去他家里找他。 一双眼睛哭的跟桃子似的。 但瘦彪打定主意分手，就没有回转的余地。 更何况赵小曼嘴上说找他和好，可句句话依旧在埋怨。 说来说去，不像是来求和的，反而像是来给瘦彪一个弥补机会的。 瘦彪不想要这个弥补的机会，他更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错了需要弥补。 两人不欢而散。 但第二天，赵小曼又去了。 去要那天瘦彪给她买的传呼机。 那天说分手的时候，她自己扔给瘦彪的。 眼看着和好不了了，她又说不能便宜了瘦彪。 瘦彪无言以对，但他一个大男人，也不乐意因为一个传呼机跟她掰扯。 干脆给了她，就当分手礼物。 这之后，两人是彻底没了联系。 听瘦彪说起赵小曼，在一旁还装着发饰的小茹才知道，原来这位就是赵小曼从前说的那个做跨国生意的男朋友。 她不禁细细看了瘦彪一眼。 这一眼，却被瘦彪抓了个正着。 目光相撞，小茹赶紧低头，默默地继续装发卡。 就是手里的发卡掉了好几次。 瘦彪笑了，“嫂子，你这哪里雇来的好员工，忙一天了，手都抖了，还在干活呢。” 宋蕊本来没往小茹那个方向看，现在看见了，急忙走过去，把活抢了下来。 “别干了，今天都都累了，赶紧歇歇，这活不急这一两天。” 小茹嗯了一声，听话的放下了，跑到宋花旁边窝着。 时间不早了，到了该回家的时候。 这小院货多，又都是吃的东西，不留人不行。 凌野放心不下，准备和瘦彪一起守着。 楠楠听说爸爸晚上不回去了，撒着娇赖在他怀里不下来。 看的瘦彪羡慕死了。 “哥，你说我啥时候能娶上个好媳妇，再生个乖女儿啊。” 凌野唇角上扬，忍不住笑了。 “那你可等着吧。” 第76章 她在我们家有相好的 第二天继续。 还是这几个人，只是胖五媳妇可能看楠楠都在帮着干活，把自己家姑娘也带来了。 胖五媳妇姓刘，叫刘翠枝。 闺女比楠楠还大两岁，叫钱晓娟。 和刘翠枝长得挺像，都是宽脸盘大眼睛。 宋蕊一直觉得楠楠性格是比较内向的。 主要也是受上辈子的记忆影响。 但晓娟一来，宋蕊才意识到，楠楠如今己经是非常开朗的小女孩了。 晓娟和刘翠枝一样，都不爱说话。 听到几人聊天打岔，也就是抿着唇笑。 吃饭时也习惯夹几口素菜，就端着碗躲到一边。 胖五也习以为常，不光不说话， 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 不像楠楠，虽然筷子还拿不稳当，但不大点的小身子坐的倒是稳稳当当。 桌子大，有想吃但夹不到的菜，不管旁边是谁，都会拜托一下。 宋蕊教她一定要礼貌。 她就先指指菜，然后双手抱拳，“拜托拜托。” 那认真的小模样，逗得桌上人都哈哈大笑。 和比她大两岁的晓娟玩在一起，也是楠楠话多。 姐姐姐姐，喊得晓娟晕头转向。 宋蕊暗地里让楠楠多照顾晓娟。 楠楠可能是头一次接到这么重要的任务，把这事真当个事办。 晓娟再想夹两口菜就下桌，没等宋蕊开口，楠楠就拽住了人家的胳膊。 “晓娟姐别走，拜托拜托，我夹不到菜。” 晓娟听了，走了回去给她夹菜。 楠楠说要吃炖鸡腿。 晓娟给她夹了两块，楠楠把其中一块夹到她碗里，嘿嘿笑着。 晓娟拘谨的看了宋蕊一眼，看她笑着看她们两个，晓娟也抿着嘴笑了。 一天忙完，宋蕊给小茹结日结的工钱时，多给了几块。 这几天的活累，根本不是之前说好的装发卡的轻巧活。 虽然小茹不说什么，但宋蕊看着她洗肉洗的手都泡肿了，就不能毫无表示。 小茹还想推辞，被宋蕊硬把钱塞进了兜里。 “给你就收着，这两天累，这是你该得的，咱们一码归一码，你活干得多我肯定要多给，要是以后偷懒，我也有理由扣你工钱。” 小茹嘿嘿笑着，“那你可找不着机会。” 听他们说明天瘦彪要负责采买，宋蕊喊了他一声。 瘦彪赶紧过来，“怎么了嫂子。” 宋蕊指了指小茹的手，“明天给我们小茹姑娘带两副胶皮手套。” “诶呦这小手泡的，可真让人心……” 宋蕊手抬起来了。 她早就听凌野说过。 瘦彪是个嘴上贼花花的人。 今天她算是见着了。 对着小姑娘是真口无遮拦。 她手一抬，瘦彪一缩脖，剩下的话也缩回去了。 他可还记得他野哥去他家那天。 又是挨打，又是要咬，又是挨掐。 这嫂子他可惹不起啊。 “带、我肯定带。” 赶紧改了口，瘦彪一溜烟似的跑了。 “你别把他的话当回事，也别理他，他这人就这样，但人是不坏的。” 小茹笑着，“我知道的姐。” 给小茹结了工钱，宋蕊又把两个孩子喊了过来，一人给了一块。 楠楠收下这一块，还往她兜里瞅。 但晓娟却是说什么都不伸手。 刘翠枝见了，也赶紧过来推脱。 “不要，嫂子这钱我们晓娟真不能要。” “这是给孩子的，晓娟今天又是帮忙又是照顾楠楠，帮了我大忙了，这零花钱必须得给，你的那份等挣了钱回来的，到时候你也不能不收。” 刘翠枝推脱不过，看向胖五。 胖五对宋蕊道：“嫂子，你别跟她们娘俩客气，她俩在家待着也是待着，能帮帮忙挺好的。” 宋蕊充耳不闻，把钱往晓娟手里一塞，“这事听我的。” 回家又是很晚了。 但进了院，却正好碰见隔壁的吴玉兰从主屋出来。 她头发微散着，脸边留了两缕荡阿荡。 嘴唇上玫粉色的口红在昏暗的光下看的极为清晰。 大冷的天，她就穿了件掐腰的小棉袄，领口的扣子还解开了，露出雪白的肉。 看她们两人身后没人了，吴玉兰尴尬的和宋蕊打了个招呼，“你回来啦。” 宋蕊只觉得莫名其妙。 怎么好像她成了这家的女主人似的。 宋蕊想看小茹之前说的话，心里算是有了点谱。 她嗯了一声，指了指隔壁的院子。 “下车时听见你家孩子在哭，你不回去看看吗？” 吴玉兰不自在的抓着领口与她擦肩而过。 “这、这就准备回去了。” 宋蕊目光一扫，看见主屋玻璃后面若隐若现的两张人脸，冷笑了声，大步过去推开了主屋的门。 她抬高声调，大声道:“天黑的早，下次记得让人家早点回去，家里男人女人都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我们家有相好的呢。” 凌野没回来，但凌建国和凌峰己经下班回来了。 她这话说的，屎盆子直接就扣那两人身上了。 心里本就有鬼的吴玉兰脚下一绊，差点摔在地上。 她根本不敢停，一溜烟似的跑回了家。 许春英和何金燕一个想换儿媳妇，一个想看宋蕊热闹，都抱着见不得人的想法。 但这想法和她们自家的男人挂了钩，立马就炸了锅。 “你个贱皮子你说啥呢？有这么往自家人身上扣屎盆子的吗！” 宋蕊呵呵笑着，“妈，你这话说的可真冤枉人了，我那不也是怕人家说闲话吗？你也不看看几点了，谁家闯门子闯到这个时候，妈，你反应是不是大了点？火气这么旺，小心伤身啊。” “你还敢咒我！你个贱蹄子你……” “行了！” 凌建国打断了许春英的话。 “闹吵什么啊，老三媳妇说的也对，这都几点了？她不走我们睡觉都睡不成，听人说她正和男人闹离婚呢，瞅着也不是安分的，以后少让她来。” 许春英气的拍了凌建国一巴掌，“你知道什么！” 宋蕊倚着门，“妈，有啥我们不知道的你摊开来说说呗，总不会是看不上我嫂子，想撮合我大哥和那个吴玉兰吧？” 一把火拐着弯似的又烧到了凌峰两口子身上。 何金燕气的站起身，想破口大骂又怕再挨揍。 干脆一扯凌峰，“走！回屋睡觉！” 她就不信她宋蕊总风光。 总有她倒霉的那天！ 第77章 浅浅的牙印 吴家，吴玉兰一溜烟跑回了自己屋里，捂着脸觉得委屈。 她这几天涂脂抹粉又早出晚归，吴家老两口都猜到了她的心思。 吴老头虽然没说啥，但心里也等着好消息呢。 他觉得这事可行。 男人嘛，哪有不偷腥的。 特别是有钱的男人。 自家闺女到底也是和凌野一条街上长大的，长得漂亮，性子也好。 怎么不比乡下来的那个泼辣女人强。 宋蕊之前拿钱补贴弟弟凌野都没说什么。 等他家闺女嫁过去，拿钱补贴补贴他们老两口，也没什么问题吧。 毕竟隔壁的日子过得那么好，谁看了都眼热。 而他女婿家却因为厂子倒闭的事，一家好几口壮劳力都要下岗了。 以后怎么糊口还不知道呢。 两头一对比，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吴老太太却和他想法不一样。 她刚才站在院里，听见了宋蕊那一嗓子，知道自家姑娘为什么哭。 她跟进屋里劝道:“好了，别打那歪心思了，那宋蕊现在泼辣着呢，是那么好惹的？趁着事情还没闹到不能收场，赶紧跟着田宝柱回去，他就是人老实了点，就算下岗了，还能饿到你不成？” “我不！” 吴玉兰一口回绝。 如果没见过更好的生活，她当然可以忍着过穷日子。 安慰着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好像苦也就平常了。 可这些天她天天看着，看宋蕊来来回回拎着好东西打着车，看她家里又是洗衣机又是彩电，看她买新衣服像买个火柴似的简单。 对比下来，她的穷日子简直比黄莲还难以下咽。 她从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凭啥就要过不如别人的日子。 那宋蕊生的还就是个丫头，她还生了个小子呢。 田宝柱就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 指望不上他，她还不能指望自己了？ 吴玉兰抹了抹眼泪，反倒更有斗志了。 “妈，我知道她泼辣，但就因为她泼辣，凌野哥才需要一个温柔的，我不信哪个男的会真的喜欢一个母老虎！” 吴老太太看她执迷不悟，急得直跺脚，“你管人家喜不喜欢，你想过没有，等事情闹开了，你要怎么办啊！我这把老骨头都没脸见人了！” 吴玉兰回头瞪着她，“脸面就那么重要吗？我是看明白了，现在这个时代脸面是最不重要的！当初你们说个体户丢人，不如工人体面，让我嫁了工人，结果呢？搁我看，现在就是有钱的才体面！没钱的屁也不是！” 田家的日子是那么好过的？ 上头有公婆，下头有没出嫁的小姑子和小叔子。 本来想着结了婚分房出去过，结果房现在也分不了了。 好几口人挤在两间屋子里，晚上起夜都绊脚！ 孩子还小，她白天带孩子，晚上一个好觉都睡不了，喂奶都得找个犄角旮旯。 吃的用的，厂子一不开工资，更是省到骨子里了。 天天吃饭一点油水没有，过年也不给添新衣。 这日子就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黑窟窿。 她才二十五岁，她凭啥就这么忍一辈子。 她一定得过好日子，管是偷来的还是抢来的，不犯法就行。 吴老太太说不服她，只觉得喉咙都像被堵住了似的。 抱着孩子，她无力的哄着，眼前阵阵发黑。 有心想让女婿赶紧带人回去，又怕女婿知道这事闹起来。 又气又怕的情绪直愣愣往肚子里咽。 孩子又哭了。 吴老太太悠着哄着。 女儿说她苦 吴老太太觉得自己也挺苦的。 第二天早上，宋蕊没急着去城北小院，而是去了新房，让凌野去找了装修队过去。 她昨晚连夜画了装修的图纸，让师傅们在年前能干多少就干多少。 吴玉兰的事不足以让宋蕊警钟大作，毕竟男人要是想偷腥，不是严防死守能守住的。 同样，没有花花肠子的男人，任凭女人扣子解几颗，也是徒劳无功。 在男女问题上，宋蕊给凌野信任。 但吴玉兰却也给她提了个醒。 上辈子没有的事，这辈子冒出来的，不就是因为他们把日子过得太出挑了。 人人都说要藏拙，不能露富。 可钱挣了不花，跟没挣有啥区别。 藏是藏不了一点，只是家一定要尽快搬了。 现在倒闭的还只是纺织厂，可在宋蕊的记忆里，机械厂倒闭也就是这两年的事。 在倒闭前，就开始大批量的裁员和拖欠工资。 而三字街那一片住的最多的就是机械厂的职工。 真到了那时候，他们一家就更乍眼了。 在别人日子难过的时候，他们笑一声都是错的，谁知道又会出些什么事。 不像这小区里，住的条件都大差不差，关起门来，谁也不知道谁家是什么日子。 能舒心不少。 宋蕊也不想每天忙完生意的事，回来还得应付家里的事。 装修！赶紧装修！ 她也想知道，到了搬家那天，凌家人又会是什么反应。 凌野还有些纳闷宋蕊怎么突然这么急。 宋蕊对着他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唇，“再不快点，你妈都要把小媳妇塞进炕上了。” “瞎说，我炕上有母老虎的，谁不怕死敢往我炕上爬。” 凌野压根没往那面想，更没想起隔壁住着个要离婚的吴玉兰。 他只当是宋蕊小心眼，捕风捉影似的吃飞醋。 直到货备齐了，准备出发的那天。 他亲眼看见了不怕死的。 马上又要出门了，还赶着过年前。 凌野虽然觉得年前能回来，但还是怕有意外。 就想着趁没走，把过年钱给老两口送过来。 他说的时候，他们一帮人还都在小院里忙着装车。 宋蕊听了也没说什么。 只是笑容颇有深意的把他拉进了屋，替他紧了紧裤腰带。 凌野不知道啥意思，还以为是他临出门前，宋蕊给他的邀请。 有些惊讶的指了指院里的一帮人，“这吗？” 宋蕊知道他想歪了，给了他一个白眼。 “你赶紧回去吧，裤腰带上我系了根头发，你回来头发要是没了，咱俩也不用过了。” “你敢。” 凌野一听不过了，就虎着脸，好像要吃人。 宋蕊美目一瞪，“你看我敢不敢。” 凌野气的牙痒痒，搂着她对着脖子就啃了一口。 “不许咬妈妈！” 没等宋蕊说话，窗户外就有声音传了过来。 两人看过去，楠楠的小脸能趴在窗户上，对着凌野瞪眼睛。 她这一声把别人也喊过来了。 都过来问怎么了。 宋蕊赶紧跑出去堵住楠楠的嘴。 “没、没事，小孩闹着玩呢。” 其他人表情微妙，似笑非笑的赶紧散开了。 宋蕊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凌野眼神飘忽，抬手摸了摸脖子。 进屋一照镜子，浅浅的牙印清晰可见。 宋蕊气的一跺脚，脸却先涨红了。 第78章 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凌野打车回了家。 天越发冷了，他穿上了宋蕊给买的羽绒服，手上也戴着宋蕊给买的皮手套。 围巾帽子他是最讨厌的，说什么也戴不习惯。 宋蕊也不勉强他，毕竟他火力确实是旺。 只是看着他就这么自己回了家，宋蕊总有些不安心。 想了想，她还是抱着孩子追了去。 管他是考验还是斗争。 一家人总要在一起。 她既然打定主意不离婚，日子就得好好过。 男人堆里的事他上，女人堆里的事，她也不能看着。 凌野己经打上了车，十几分钟后到了地方，他下车径直往主屋里走。 屋里的人隔着玻璃看见凌野自己回来了，顿时觉得机会难得。 他最近本来就很少回家。 加上那天凌建国发了话，吴玉兰也不好再待到很晚。 吴玉兰自己都觉得，希望有些渺茫了，只是白日里不死心的，天天来撞运气。 但这一撞，还真让她撞上了。 这怎么不是一种缘分呢？ 随着凌野大步进了屋，吴玉兰紧张无措的掖了掖鬓角的碎发，求助似的看了看许春英。 许春英和何金燕最近没少和她说起宋蕊。 说她如何蛮横霸道，如何刁难任性， 是个只顾自己，做事又强硬的。 当时吴玉兰就决定，哪怕是装，也要装出和宋蕊相反的性子。 所以这几日，她最常做的，就是扶着许春英的胳膊，眼神无助的问这可怎么办啊。 好像她是个完全没主意的，啥都只等着旁人做主。 别人不一定喜欢这样的儿媳妇，许春英可是喜欢极了。 她还没老没死呢。 用以前的话说，她就是家里的老太君，小辈凭啥蹦跶到她头上？ 她家老三，也最适合找个听话的儿媳妇。 不会死把着钱不给，把小家的资源给到大家，再一起分配，这才是对他们凌家最好的。 不然兄弟俩一家过着穷日子，一家过着富日子，这以后能好吗？ 他们老的也连个福都享不上。 如今凌野回来了，吴玉兰又用那种无助的眼神看着许春英，许春英顿时坚定了想法。 何金燕看出情形，第一个撤退。 急匆匆从炕上下地，和凌野擦肩而过。 凌野还纳闷她急什么，一进屋，发现炕上除了许春英，还坐了个吴玉兰。 他的目光没有停顿，落在许春英身上，“妈，我回来跟你说一声，明天就出车了，三十前差不多能回来，这……” 凌野说着，摸向了衣服兜。 许春英不知道他是要掏钱，甚至连他刚刚说了什么都没听清，急不可耐的拉住他，“那都不急，不急，你、你还认识玉兰吧？你们小时候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呢。” 凌野头上青筋一跳，立马否认道:“什么青梅竹马？这条街上谁和谁不是从小就认识，按你那么说，我和那院老牛家的二愣子还是青梅竹马呢。” 二愣子人如其名。 又二又愣。 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长大了也流口水。 吴玉兰听凌野把自己和二愣子划了等号，难堪的揪着衣角，死死的咬住了腮里的软肉。 许春英气的拍了他一巴掌，“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跟玉兰和你跟二愣子那关系能是一回事吗！” 凌野抬头看她，思索后点了点头。 “是不一样，我跟二愣子关系好点，我们小时候还一起打pia叽呢。” “你个小瘪犊子！” 许春英气的直骂人，“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茅坑的石头！你好好看看玉兰！她在婆家日子过不下去了，要离婚了！” 凌野:“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许春英被堵的胸口疼。 她干脆给吴玉兰使了个眼神，自己松开凌野就往外走。 “你俩说会儿话吧，我忽然想起晚上菜还没买呢，我去买菜。” 许春英刚走出几步，就感觉脚下腾了空。 人直接被拎着坐回了炕上。 抬头，凌野脸色铁青，“你疯了？” 再是不往那个方向想，许春英这一走，凌野也还是明白了。 他和吴玉兰有什么好说的？ 说孩子好不好养，说她为啥要离婚吗？ 宋蕊说他妈要把小媳妇塞他炕上，他还不信。 现在就差直接塞他怀里了。 凌野气的不轻，“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你老糊涂就说话，我带你上医院治去，多钱都治。” 许春英看他真黑了脸，心里也有些发怵。 可这毕竟是她亲生的儿子，她不信他真能把她咋滴。 梗着脖子，她没理也要搅三分。 “你个不孝的小畜生，你怎么跟你妈说话呢？你盼着我生病是不是？你……” 吴玉兰也被这情形吓了一跳。 她靠近，身姿柔软，颤抖着把手搭在凌野胳膊上。 “凌野哥，你、你先松了大姨，大姨也是……” “滚。” 没等她说完，凌野一抖胳膊，冷声呵道。 “凌野哥，你别这样说我、我……” 看她还不死心，凌野彻底火了。 炕上摆着瓜子花生的小炕桌被他一把扯着摔在了地上。 霹雳乓啷的一阵巨响，几个盘子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怒气中的凌野身影更显健壮，像个发火的老虎，吓得吴玉兰赶紧下了地。 难堪和害怕把被拒绝的不平和愤怒通通遮掩。 吴玉兰来不及想别的，抹着眼泪跑了出去。 今天这事成不了了。 许春英没想到凌野会发这么大的火，拍着大腿开始嚎。 “诶呀我的老天爷啊！我是为了谁啊？那玉兰怎么不比那个搅家精强百倍！你怎么就不理解当妈的苦心啊！” “你自己说，你光会挣钱有什么用，你连个儿子都没有！那宋蕊也不说再生个二胎，家里活也不干，天天就忙活自己那点破事，谁家媳妇是她这么当的啊！” “你就一门心思扑在她身上，你被她迷了眼，你妈我不得替你想吗！？” 凌野气的骂道:“你为我着想，你把我家搅散了是为我着想？” “有没有儿子，生不生二胎，那楠楠也是我亲闺女，是你亲孙女，那吴玉兰是有儿子，那他妈是我的种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许春英听他说完，哭嚎的更欢了，“你家！你家！你现在满眼都是你的小家！我和你爹呢？” “你就顾着小家，这大家你不要了是不是？我和你爹一点清福享不上，你就惦记你的小家！” 第79章 骄傲和女战士 许春英不知道凌野喜欢宋蕊吗？ 她太知道了。 就是因为知道，她才不乐意。 他们小家是好了，他们的大家怎么办？ “儿子啊，你听妈的话，喜欢不喜欢没什么用，你找个听话的比什么都好，当妈的还会害你吗？” 许春英的执迷不悟，让凌野感觉有些无力。 他在这个家里计较的少，在意的也少。 但他不是从小就是大大咧咧毫不在乎的性子。 他只是从小就知道，在乎了也没什么用。 心是偏的，他挣来抢去的，除了不好看，搞得一身狼狈外，还能有什么别的好处？ 还不如不在意这些。 稀里糊涂，日子就这么过。 毕竟他一个大男人，又不需要那么多的关心和爱。 可现在他知道，有些事糊涂不过去。 他妈看不得他过好日子。 看不得他一家和和美美。 她在意的，只是他的钱应该花在哪。 他个人的幸福，远没有他拿钱出来重要。 凌野喉咙像被满地的盘子碎片塞住了，哽的他呼吸都费力。 摸出他给他们两个老的准备的过年钱，他撕开特意买的红包纸，拿出里面的钱。 厚厚一摞，能有个一千块。 他不是没孝心的儿子。 宋蕊也不是斤斤计较的儿媳。 可如今…… 凌野在许春英怔愣的目光中，把那一千块撕了个粉碎。 许春英肉疼的像被烙铁给烫了，骂的极为难听，“你个败家的畜生！我当初怎么就生了你！长这么大，没一件事听我的让我顺心！你个监狱苗子！你……” 追过来的宋蕊正好听见她骂人，气的一脚踹开了房门。 凌野独自站在屋里，午后的阳光穿透玻璃打在他身上，却给脸上留下厚厚的阴影。 宋蕊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只觉得他安静的让人心里不舒坦。 看见地上撕碎的钱，宋蕊也心疼。 但心疼敌不过气愤。 把楠楠塞进他怀里，宋蕊指着许春英骂道:“有当妈的这么骂儿子的吗？你也不看看这屋里的好东西，什么不是我们家凌野给买的！” “还监狱苗子，你凭啥说这话？他杀人了还是放火了？旁人说，我当他们眼睛被牛粪糊上了，啥也不知道，你这个当妈的凭啥说？凭啥！他可是你亲儿子！” 凌野不是个老实的，大家都知道。 但宋蕊不信他生下来就这样。 在他成为无法无天的凌野前，他也曾是个小小的凌野。 如今的凌野，都能因为她和孩子而想收敛。 她不信小小的凌野是个彻头彻尾的混不吝。 说到底，还是当父母的没养好他。 在他第一次跟人打架时，在他第一次被喊监狱苗子时，还有在他们觉得凌野不靠谱，选了凌峰进厂时。 是他们放弃了他。 就像他们从来都觉得凌野在外面做的是不正经生意，早晚会被抓。 可没有人真的去了解过，也没人去劝过他。 所有人都冷眼旁观，看着他走向既定的命运。 然后说一句，他们早就猜到了。 顺便把能抢的好处全部抢走。 就像上辈子凌野被抓后。 宋蕊从没听说过凌野还有个大货车。 也没人拿卖车的钱去补偿和解，换他早点出来。 宋蕊一想到那些事，眼泪就涌了出来，她用手背一抹，指着许春英的鼻子骂道:“嘴上说的好听，可你都恨不得扒他的皮喝他的血！你就是个不合格的母亲！” 骂完不过瘾，宋蕊把手边能砸的都砸了。 如果凌野要是嫌她做的太过，她以后就再也不管他的事。 但抬起头，宋蕊看见凌野正靠着边，笑着看她。 他脚下换了个位置，阳光终于爬上了他的脸。 楠楠搂着他的脖子，小肉脸贴在他的脸上。 相似的两张脸，没有埋怨没有害怕。 他们都笑着，一脸骄傲，像在看替他们冲锋的女战士。 宋蕊心下一软，忽然就觉得心头的乌云也散了。 他们一家子还好好的在一起。 这就是最好的现在。 不顾许春英的骂声，宋蕊拉起凌野的手就走了出去。 院外聚了一大堆听见响声看热闹的，正左一言右一语的说凌野不孝顺，和自己妈还吵的那么凶。 看见他们出来，围着的人都噤了声，空气都变得安静。 对于别人说什么，凌野向来不在意，反正他们也只敢在背后蛐蛐，一个都不敢说到他前面来。 但宋蕊可不乐意平白无故担这些骂名。 名声这个东西就是这样。 平日里看着最不打紧，可到了需要的时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挽留回来的。 而且他们没干过的事，凭啥要担这骂名？ 黑是黑白是白，谁也别想冤枉了谁。 宋蕊正想着，就看见隔壁老吴头躲闪的身影。 她扬声把人喊住。 “吴大爷也在呢啊，还是对别人家的事这么关注哈，你有时间看热闹嚼舌根，不如多劝劝自家闺女，我们凌野还没有娶小的打算呢。” “你、你胡咧咧什么呢你！瞎说、说没影的事！” 老吴头最爱添油加醋的嚼舌根子。 东家儿子不孝顺，西家媳妇不安分。 三分的事从他嘴里说出去，就成了实打实。 凌野恶名在外，少不了他这个邻居的功劳。 但头一回，他被人当着面的说了他家的破事。 吴老头一着急就磕磕巴巴，想不承认，但刚才吴玉兰从凌家着急忙慌跑出来，也被别人看了个正着。 “怪不得最近吴玉兰天天在凌家待着呢，自己孩子都不管呢，原来是……” “我刚刚还看见她从凌家出来，然后就吵吵起来了，这、这不会真和这事有关系吧？” 吴老头眼看着这点事就要兜不住了，急忙道:“你、你们别听她瞎说，根本就、就没有的事！我们家玉兰是找她大姨聊、聊天的！” “是，是找我婆婆聊天的。” 宋蕊把话头接过去，口齿清晰利落的道:“那吴玉兰跟我婆婆聊的可老好了，聊的我婆婆亲手把人往我家炕上塞，我这儿媳妇也不要了，亲孙女也不要了，一门心思想让凌野把我踹了娶她吴玉兰进门，顺带还给凌野找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 “这样的老婆婆我也是头一回见，凌野不干她还急眼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吴玉兰才是她亲闺女呢！” 第80章 分家 宋蕊几句话把吵架的前因后果全抖了出来。 气的许春英从屋里追了出来。 这时宋蕊拉着楠楠的小手一松，给了她个眼神。 楠楠心领神会，趁人没注意，滴溜溜的跑回了主屋。 许春英都不怕磕碜，宋蕊更不怕了。 又不是她做下那祖坟冒黑烟的损事。 街坊邻居们听了个清楚，都有些瞠目结舌。 还真没见过这样的老婆婆。 和儿媳妇不合的有，吵架干仗的有，人家小两口过得挺好，就把别的女人往儿子怀里塞的，在这三字街还真没听说过。 有同样是当儿媳妇的，听完呸了一声，“什么东西！的亏没让她如愿。” 一般的男人偷腥防都防不住。 这家里还有个帮忙的。 这日子还有得过？ 还有那个吴玉兰。 自己日子过得不好，就想着法的破坏别人的家庭，他们这条街上怎么有这样的人？ “也不要个脸了！婚还没离呢，自己孩子也才那么一点大，就想着给找后爹了！” 性子泼辣耿直一些的己经开骂了。 平时和许春英和隔壁吴家关系还不错的，也一脸尴尬的劝他们做事别太过了。 还有老人家笑道:“这么看，凌野对媳妇还挺好的呢，没听了他妈的话，凌野媳妇，你有福气啊。” 宋蕊难得从街坊邻居嘴里听一句凌野和她的好话。 回头看了眼凌野，她笑着应和，“他、他不错，对我和孩子都好。” “毕竟是当了爹的，这野小子也长大了。” 凌野应付不来这样的情形，尴尬的挠着头就要走。 怕老人们再说下去，把他小时候光屁股打架的事都抖落出来。 宋蕊看楠楠从屋里溜出来了，抱起孩子拉着凌野，跟邻居们道别走了。 至于许春英，则还在背后诉苦似的，絮叨她那些歪理邪说。 她觉得自己是有道理的。 她要说服大家，证明自己不是那样的坏婆婆。 可谁都有眼睛，谁都有脑子。 谁又听不出，她这一笔笔算盘打的，算计的全是凌野兜里的钱。 没人乐意听她说那些，宋蕊三口人一走，也都各自散开了。 吴老头的解释也跟房檐上的冰溜子似的。 落在地上，没人搭理。 何金燕则一开始躲回了屋，就再也没敢出来。 吴玉兰一直抻着脖子听着外面的声音，上牙己经把嘴唇咬出了个口子。 她手是冰凉的，心口也是。 想到今天和以后，都觉得眼前一阵阵犯晕。 三字街哪有什么秘密。 冷风一吹，今天的事保管吹的哪都是。 她这点见不得光的心思，也成了雪化后的烂泥。 被丑陋的暴晒在了阳光下，展露在了众人前。 她在这待不下去了。 但她没想到，田宝柱也会这么快听说。 ………… 宋蕊三口人回了城北的小院。 货都装完了，几个人都在屋里歇着。 小茹手上不停，还在包装发卡。 宋花、胖五媳妇和小娟也在帮忙。 瘦彪看了，也坐在一旁跟着装。 唯独胖五，一个人坐在门口的位置抽着烟。 看见他们三口人回来了，宋花问道:“这么久才回来，你们吃过饭了吧？我们刚才下了面条吃，用不用给你们也下一碗？” 宋蕊让她继续坐着，“你们别动了，我自己去做点吃的。” 这城北的小院子位置偏僻，也因为位置偏僻，院子也大，屋里也大，厨房都照着平常的宽敞不少。 宋蕊前脚进了厨房，后脚凌野和楠楠就跟了进去。 宋蕊指了指墙边的小凳子，“坐着等，一会就好。” 她和了点面，加了油盐和葱花，转眼就擀成了两张葱花油饼。 宋蕊没急着烙饼，反而先烧了水，黄瓜切片，鸡蛋打散。 准备先做个黄瓜蛋花汤。 锅里水咕嘟咕嘟翻腾时，一直沉默着的凌野突然道:“我刚才看见你掉眼泪了。” 他说的是宋蕊和许春英吵架的时候。 那时她想起了上辈子，想到了凌野的结局。 他那么在意楠楠，却一辈子没再敢见她。 也一辈子没再回凌家。 可他本来不该是那样的。 情绪上头，她眼泪来的突然。 但她如今也不想再提那些。 只是道:“还不是因为心疼钱，好好的钞票，你说撕就撕了？你那是犯罪你知不知道？” 凌野看出她的嘴硬心软，笑道:“知道了，下次不撕了。” “还下次。” 宋蕊对着楠楠一使眼色，楠楠就开始掏兜。 零碎的钞票塞进来凌野的手心，“这次你先把钱粘好吧，粘好了明天我去趟银行换了。” 凌野一愣，大手握着那些零碎哭笑不得，“还给撵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宋蕊也笑了，“就在外面和邻居说话的时候，咱们不捡，你妈也要捡起来拼上的。” “我、我作证！” 楠楠举手，“我进屋的时候，碎碎钱都在炕上躺着呢！” 宋蕊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听见了？你想给她花，那你送去吧。” “不给。” 凌野垂着头，冷声冷气。 一想到他们出了门，他妈第一件事是把碎了一地的钱捡起来，他就更不想给了。 “等我这次回来，咱们就彻底分家吧，以后各过各的。” 宋蕊把黄瓜扔进锅里，回头问道:“那每个月的钱也不给了？” “嗯，这些年我给了他们的，应该也攒下了些，过几年我爹退休也有退休金，只要他们老两口不想着帮扶别人，肯定够他们花，至于以后真需要养老，我大哥怎么给，我就怎么给。” 宋蕊听了，知道凌野是真生气了。 他是个大方仁义的。 对兄弟，对朋友，对她，对楠楠，甚至以前对宋宝河。 他对谁都不太计较金钱。 街上要饭的碰见他都算中了奖了。 这样的人，不可能唯独对父母小气。 宋蕊也想过，以他的性子，让他对他爸妈狠心不管，恐怕真的很难。 但没想到，是许春英亲手把他推远了。 说到底，还是她太能折腾。 还不如什么都不干，凌野还能对他们好些。 但现在想这些也没用。 如今这个结局，她乐见其成。 凌野也不是个会反复的人。 他下定的主意说出的话，谁也别想让他改了。 彻底分家这事，板上钉钉。 第81章 临走前一晚 锅里宽油，两面一烙。 一张金黄酥脆的大饼出锅了。 凌野把那些碎了的钱塞进衣服兜里，起身放了地桌，拿了碗筷。 楠楠也饿了，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油饼，嘴边还有些可疑的水渍。 宋蕊忍不住，上手揉了揉她的小脸蛋。 几张油饼，一碗瓜片蛋黄汤，还有剩下的卤牛肉。 再是简单的一顿饭，也能暖了人的胃肠。 他们没放大桌子，只是围着小小的地桌，一人坐着个小板凳，坐成了一圈。 厨房光线不好，有些昏暗。 宋蕊开了灯，暖黄色的光照亮了一家三口的头顶。 这顿饭吃的很安静。 只有喝汤的声音和酥脆的油饼在口中崩碎得脆响。 吃了饭，凌野自己翻出透明胶带，自己找了个角落粘钱去了。 平时他不是有耐心的人。 但今天，他自己也想安静待会。 宋蕊看出他心情不怎么好，没让楠楠去吵她，带着她和小娟一起玩。 明早他们三个就又要出车了。 瘦彪提议，晚上他做东，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饭店吃饭去。 被角落里的凌野一句话就打回来了。 他抬头指了指院里的货车，“行，但你记得把车也拴裤腰上带去，不然丢了货你就自掏腰包补了吧。” 瘦彪一缩脖，不吭声了。 最后决定，大家伙一起在家涮火锅。 寒冬腊月最适合吃一口热乎的。 宋蕊把孩子交给胖五媳妇看着，自己和宋花小茹出发去了菜市场。 牛肉卷羊肉卷，麻酱腐乳韭菜花，还有各种零碎的小菜。 宋蕊感谢自己回来的时候，是九零年末。 真回到小时候，还得重新挨几年的饿。 那时候想吃点好东西可太难了。 冬天的菜市场，也没有这么多新鲜的菜可以买。 前几年的菜篮子工程，很大程度的解决了冬天买菜的烦恼。 虽然种类还没有后世那么全，但一般的己经都有了。 宋蕊知道后世是什么样子，越是知道，她越觉得生活有劲头。 国家都在向上走，他们老百姓的日子还会差吗？ 三人拎着一大堆东西，走出市场，就看见瘦彪等在了门口。 “你怎么来了？” 瘦彪笑着迎过来，接过了小茹手里的东西，“还不是来当搬运工的，我野哥和胖五看家就行，我来帮你们拿拿东西。” 宋蕊不由得冲他伸出了大拇指。 瘦彪虽然总油嘴滑舌，但该说不说，是个心细体贴的。 凌野朋友虽多，但宋蕊见过的，就他、胖五和东子。 他上辈子出事，是因为朋友。 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个从广省回来，帮凌家人开音像店的人。 宋蕊听人说，他亲口说的，凌野出事是因为他。 她想知道这人是谁，回去的路上，装作不经意似的问：“我好像听凌野说过，他有个朋友在广省那边有亲戚……” 瘦彪应的欢快，“那野哥说的应该是我，我在广省也不是有亲戚，是我妈，她是深城人，怎么了嫂子，你有事要办？” 宋蕊脚下顿了一下，摇了摇头，“没事，就突然想到了，随便问问。” “哦。” 瘦彪没当个事，脚步依然轻快。 但宋蕊步伐却渐渐慢了。 她看着瘦彪完好的双腿有些出神。 听人说，那个从广省回来的人，是个拄着拐，右腿空荡荡的瘸子。 瘦彪没了腿，背井离乡投奔生母。 凌野被抓，一辈子没能再回家。 所以，当初凌野把人打成重伤害，是为了瘦彪。 或者是报仇，或者是救命。 但出手这样狠辣的，宋蕊只能想到一个人。 梁老大。 曾经不清楚的真相，渐渐把脉络展现在眼前。 宋蕊心里五味杂陈。 回了小院，热闹的氛围一冲，那种情绪才褪下去。 都是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又一起干了好几天的活。 火锅支上，一杯啤酒进肚，气氛热的能把房顶掀开。 有时候朋友在一起，就是有这样的魔力。 聚在一起时，仿佛所有的烦恼和过去的痛楚，都能一瞬间摁下暂停键，留在热闹的房间外面。 不太爱笑的宋花有了笑模样，有些胆小的小茹也主动倒了杯啤酒，小口小口的抿着。 让人惊奇的是胖五媳妇，她酒量居然出奇的好。 腼腆拘谨的干了一杯又一杯。 凌野三个明天要出车，一人也只喝了两杯。 结果到最后，属刘翠枝喝的最多，还偏偏不见醉。 天黑了后，宋蕊先送小茹回了家。 小姑娘跟着她干活，她不放心让她晚上自己打车。 回来后，己经吃完了的几人，把桌子都收拾干净了。 瘦彪和胖五看得出凌野今天心情一般，主动提出让凌野跟着宋蕊回家，他们两个留下守夜。 凌野没说什么，揣着粘好的钱，跟着宋蕊走了。 而此时，凌家的气压，己经快跌进了谷底。 凌建国和凌峰下了班，没等走到家呢，就被今天的事灌了一耳朵。 凌建国最要面子，躁得老脸通红，回家就发了脾气。 他指着鼻子骂许春英，让她收拾收拾回娘家算了。 没见过这么能搅事的。 什么都想掺和，又什么都掺和不好。 这事办成了也行。 办不成，但外人不知道也可以。 但她呢。 事又没办成，又搞的人尽皆知。 他和大儿子都跟着被戳脊梁骨。 实在是太丢人了。 许春英也是一肚子委屈。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 以前凌野给的是多，但是他们花的也多啊。 一个人给钱，一家子花，还有她那个宝贝大孙子，是一点不能委屈的。 几年下来，根本就没攒什么钱。 现在给的少了，可从奢入俭难啊。 凌小军从小吃惯了大鱼大肉和精细米面。 突然粗茶淡饭，他才不干呢。 别说凌小军了，她许春英也过不惯穷日子了。 可好日子哪哪不需要用钱？ 钱从哪来？ 他们只管回来要好吃好喝，一点不管家里多捉襟见肘。 还不是得她为这个家多做打算？ 他们还不领情。 她这么大年纪了，还被当着小辈的面指鼻子骂，她图啥啊。 许春英气的把家里仅剩的钱都掏出来，甩在了炕上，这个家她不当了。 谁爱当谁当。 何金燕像捡了便宜似的，接过了管家大权。 收拢起炕上的钱，查了又查，却有些傻了眼了。 “妈，这、这不太对吧，你是不是还有哪放了钱，你自己忘了啊。” 这怎么才一百多块啊。 第82章 她从来没有机会 许春英哼了声，“就是这些，上个月凌野给了一百五，凌峰给了一百五，你爹的工资单位一直没开，三百块，这一大家子人，还有两个孩子上学， 你指望能剩下多少？” 厂子每个月十号开工钱，今天才一月三十一号。 还有十天。 还剩一百二十三。 如果是平时，差不多也就够了。 但这是年跟前啊。 二月十五是大年三十。 过年了，得买新衣服吧。 年货得买吧。 春联、鞭炮、还有给亲戚朋友送的年礼，哪个不需要钱。 过了小年，商铺大多关门了，这一关，就得关上半个月。 米面油也得囤。 而且过了年，不到半个月，学校就开学了。 两个孩子的学费书本费，又是一笔钱。 一个月就三百，这怎么算也不够啊。 “妈，那凌野撕的那一千块钱呢？给我，我给它粘上。” 一提这个，许春英更生气了。 “没有！我好不容易把那些钱捡成一堆，一眨眼就让那小王八犊子偷走了！” “凌楠？让她给拿了？” 这要是凌野拿得，何金燕只能认了，什么话都不敢说。 但一个在家里吃饭都看人脸色的小屁孩，那钱也是她能拿的？ “这小畜生！她拿走的可是过年钱！” 没有那钱，这家里就靠着她家凌峰的工资吗？ 凭啥？ 何金燕气得在屋地转着圈的走。 烦的凌峰皱着眉道：“行了，不就是一千块钱吗？至于跟丢了心似的。” 何金燕闻言，想都没想的道：“还不就是一千块钱吗，那你给我拿一千块钱花花！你挣得来那一千块吗？” 说完，她自己也反应过来，这话有些过了。 凌峰最不乐意听她拿他和凌野比。 更别说是现在这样，明摆着的告诉他，他就是不如凌野能挣钱。 她停下来去看凌峰的脸色，果然难看的像锅底灰似的。 一双眼睛瞪着她，像要发狂的公牛。 何金燕害怕了，老实的坐回到了炕上。 “行了。” 凌建国总结似的发言，“一百多就一百多，过年就不添新衣服了，米面粮油也少买点，猪肉，买个两三斤也就行了，春联没几个钱，鞭炮不买了，年礼，少买两样，等别人拎着礼来送，咱们再去送别人。” 何金燕有点不乐意。 这年过得也太寒酸了吧。 听了都让人笑话。 这一条街住着，谁看不见谁啊。 这不就相当于告诉别人，他们家掀不开锅了吗？ 还猪肉两三斤。 那都不够她儿子自己两天吃的。 想了想，何金燕道：“爸，你看要不要问问凌秀，咱们跟她借点应应急呢，等凌野气消了，给了钱，咱们再还她呗。” “不行！” 凌建国一口回绝。 凌秀是凌家老二，是家里唯一的闺女。 她从小长得就漂亮，长大后嫁的也好。 嫁给了他们奉城三中的老师，算是吃的公粮。 亲家一家子都是读书人，凌建国自觉比不上。 为了他们凌家的面子，每次凌秀回家拎了东西，他都得翻了倍的让凌秀带回去。 凌秀拎回来两个猪蹄，他就得让凌秀拎一大扇排骨走。 凌秀带回来两瓶罐头，他就得让凌秀拎回去两瓶麦乳精。 反正不能落了面子。 如今说跟她借钱？那绝对不行。 让亲家知道，肯定得笑话他们家。 “绝对不行，谁也不能跟凌秀张那个嘴，都听见没有？” 他义正言辞，拿出了一家之主的威严。 何金燕心里不满，但也没敢再说什么。 凌峰先一步走了，自己回了屋。 何金燕跟上时，就听见了隔壁院子的闹吵声。 推开门，声音更加清晰。 何金燕一听，头皮都发麻。 竟然是田宝柱闹上门来了。 她赶紧回屋，对许春英道：“妈，要不你躲躲吧，那田宝柱来闹来了。” 许春英也吓了一跳，但是强装镇定，“我、我不躲，是他自己留不住媳妇，关我什么事，他还敢动手打我啊。” 何金燕正因为过不好一个年而憋气。 闻言冷嘲热讽的一句：“打你也没处说去，吴玉兰要是潘金莲，你就是王婆，武松可一个都没放过。” “你个臭嘴烂舌的，你……” 许春英还要骂，何金燕己经推开门出去看热闹去了。 人一走，许春英有些慌乱的看向了凌建国。 凌建国只回了她一个字。 “该！” 而隔壁门口，此时正唱一出大戏。 田宝柱下了岗，媳妇又在娘家不回来。 他也是心里烦，就跑到三字街外头的一家小吃部喝起了闷酒。 他自己坐在角落里没抬头，其他吃饭的人不知道他也在，把今天的事当笑话似的宣扬。 正好被田宝柱听的清清楚楚。 本来他就喝了不少酒。 这下，就像酒精瓶子里被扔了火苗，一下就炸开了。 当他拎着啤酒瓶子冲出小吃部时，大家伙才反应过来，这是坏了菜了，赶紧都跟了过去。 有的是为了看热闹。 毕竟这种事可不是常有的。 有的热心肠，是怕真的闹出事，怎么也得拦着点。 田宝柱则是拎着啤酒瓶一马当先。 他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可是什么都不做，他要憋屈死了。 今天吴家关灯关的格外的早。 屋里静悄悄的，像把整个世界隔离开了。 啤酒瓶子砸碎窗玻璃的声音响亮又清脆。 吴家人才像被惊醒似的，开了灯的开灯，穿衣的穿衣，哭闹的哭闹。 乱哄哄的吵嚷声中，宋蕊三口人正好路过。 不乐意看这种热闹，三人穿过吴家门口拥挤的人群，径直回了家。 吴玉兰的目光，却偏偏透过所有人，落在了他们身上。 他们一起出门的时候，孩子总是凌野抱着的。 门口人多，他虽然还是一张冷硬沉默的脸，但手上却环住了宋蕊的腰肢，把臂弯她和其他人隔开距离。 他就那么护着她，一步步的往家走。 连头都不抬，连一眼都没看她。 他的温柔和注意力，只给了她们母女两人。 那种差一点就可以拥有幸福的梦，终于碎在了吴玉兰心里。 她不是差一点，她是从来没有过机会。 他爱宋蕊，但他从未喜欢过她。 第83章 你多摸摸 田宝柱在吴家大闹了一场。 吴玉兰只呆呆站着，不知在想什么。 吴老头倒是想遮掩想解释，可越着急越磕巴，在田宝柱的怒气中，他的话也轻的似毛毛细雨。 吴老太太仿佛老了许多，只抱着哭闹不休的孩子默默的哄着。 田宝柱恨不得把吴玉兰扯到泥地里狠狠踩上几脚。 可孩子的哭声让他手脚都抬不起来。 他下不去手。 可心里太难受了。 最后田宝柱无力的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男人真伤心了，哭声也是响亮的。 听的在场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有认识田宝柱的，去他家里找了人过来。 吴家一直闹腾到很晚。 主屋早早关了灯，但许春英根本睡不着。 她趴在被窝里，用大被盖着头，又怕田家人来找她算账，又气宋蕊把这事嚷嚷的众人皆知。 就不能悄悄瞒下吗？又不是什么很听的事。 非得把她这个婆婆架在火上烤才舒坦。 最后，田家人把田宝柱带了回去。 只等着他醒酒了，再来说这事怎么办。 田家人一走，看热闹的也散了。 吴家院子里又冷清了下来，只留下碎了一地的玻璃。 这么晚了，没有买玻璃的地方。 吴老头一边骂老田家人得理不饶人，一边用塑料布把窗户封上。 吴玉兰却仿佛这一切和她没关系似的，进了自己的屋子，没再出来。 吴老太太依旧哄着孩子，只能哄着孩子。 宋蕊听隔壁消停了，拍了拍楠楠，“好了，耳朵里的纸球掏出来吧，不吵了。” 楠楠嘿嘿笑着，掏出纸球，依偎在了宋蕊怀里。 她小身子肉乎乎的，抱起来手感极好。 宋蕊一会捏捏她的小屁股，一会捏捏她的小肚子，越捏越喜欢。 凌野目光温柔，看了一会儿，想起什么说道:“你妹妹那个前婆家，来了一次没找到地方，但估计过了年还会再来，如果我那时还没回来，你就带着宋花上农大对面住去，那块他们找不着。” 宋蕊嗯了声，“但我觉得应该能回来吧，还有十五天呢，够一个来回了。” “差不多，过年的东西你多买点，爱吃啥多买点，你和楠楠也再去挑两身衣服，剩下的你看着买，钱还够吗？” 宋蕊点头，“够着呢，年前我手里货也都出了，年货是得多买一些，除了咱们家三口，还得给瘦彪带一点，胖五家里有翠枝能备年货，瘦彪家里不是没人了吗？” 现在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重视过年。 不像后世，什么都讲究服务，什么都内卷，饭店也好，超市也好，许多过年都照常营业，年三十也能随时消费。 这个时候的备年货，是真的要提前备出口粮。 不然正月十五前买东西都难。 虽然不是很方便。 但宋蕊更喜欢现在这个年代。 现在的人还是人，不是螺丝钉。 不会作为员工，被绑在工作岗位上，连生活本身都顾不上。 好像活着就是为了上班似的。 凌野一想也对，瘦彪家里就他自己，哪有人给他备年货。 但话说出口，就有些变了味了。 “你想的倒细，还能惦记起他来。” 宋蕊抬眸，怎么闻着这么大的醋味呢。 自己兄弟的醋也吃？ “谁让他们都管我叫声嫂子呢，要不你也叫声嫂子，我也惦记惦记你？” 她故意逗他，凌野气的笑了一声，“我看你真是要反了天。” 宋蕊笑的嚣张，把楠楠往怀里一搂，就当挡箭牌了。 她不信凌野还能当着孩子的面做什么。 但她没想到，凌野直接上手，把楠楠从她怀里抢了出来。 “去，墙角蹲一会儿，我跟你妈有话说。” 宋蕊吓一跳，赶紧喊楠楠回来。 楠楠看看爸爸看看妈妈，有点犹豫。 凌野加码，“爸回来给你买整套的芭比娃娃。” 宋蕊兜里有钱腰板就硬，“妈也能给你买，妈明天就带你去。” “爸还给你买俄罗斯套娃，这面可没得卖。” 楠楠被套娃收服，听话的跑到了炕梢的墙角，对着墙蹲了下去。 “堵耳朵。” “哦。” 爷俩配合默契，宋蕊气的扬起手，照着凌野胳膊就拍了过去。 手被抓住，凌野跪在炕上，膝行几步，越靠越近。 头上的灯被凌野遮住，昏昏沉沉投下一片暗影。 凌野抓着她的手，穿过衣服下摆，盖在了温热的腹部。 那里肌肉紧紧覆着，没有一丝赘肉。 “不是爱摸吗？你多摸摸，多摸摸。” 宋蕊脸上热的发胀，笑骂道:“你不要脸。” “跟我媳妇这要什么脸。” 凌野胳膊撑在她脸侧，把头埋进了她颈窝，“明天我就走了。” 宋蕊莫名的觉得，他好像在撒娇。 像个大老虎在对着饲养员露肚皮。 她的手不自觉的在他腰腹上滑动了几下，侧脸亲在了他下巴上，“我在家等你回来。” 像火星点燃了干柴，更热烈的吻落在宋蕊脖颈。 他又亲又咬，声音沙哑低沉，“房子到底什么时候能装修好。” 别人家孩子都睡得早。 偏偏他家姑娘跟活力四射的孙猴子似的，晚上比谁都能熬。 可苦了他这个当爹的。 宋蕊低声笑着，“看心情吧。” 凌野对着她屁股拍了一巴掌，“还看心情，反了天了，我告诉你啊，你自己在家老实点，再整个什么胡七胡八的出来，我可不饶你。” 宋蕊手上推他，“你讲不讲理，是他缠上我，又不是我缠上他。” “他缠你也不行，我就不讲理，要不你出门的时候，在脸上抹点锅底灰？” 宋蕊气的踹他，“说什么胡话，赶紧起来，让孩子笑话。” 凌野抬起头，但没起身，反而钻进了宋蕊被窝，把她圈在了怀里。 回头，他又喊了楠楠，小丫头看见爸爸妈妈贴在一起，赶紧挤了过来。 三口人窝在一个被窝里，不大的被窝四处漏风，三人相贴的地方却暖暖和和的。 凌野以前说走就走。 如今倒是难得被温热柔情填满了心肠。 他依旧不知道这其中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变化。 但他知道，他喜欢这变化。 关了灯，一家三口相拥而眠。 而宋蕊，却又做起了梦。 第84章 动手动脚 梦里，光线昏暗，声音嘈杂。 宋蕊看见瘦彪被关在一个废弃仓库，右腿血肉模糊，人己经陷入昏迷。 他不知道被关了多久。 地面都是他拖行出的血痕。 在彻底昏迷之前，他应该是一直想着逃出去的。 只可惜，这里的门窗都上了锁。 宋蕊想去扶他，可手从他身上穿了过去。 她只是个梦的旁观者。 几缕阳光从缝隙照进来，眼前全是飘动的灰尘。 空气中灰尘的味道和血腥味糅杂在一起，让人心肺发凉。 耳边的嘈杂声越来越大。 叮叮当当，像打铁一样。 最后声音几乎近在咫尺。 宋蕊发现，那是大门上的铁锁被砸烂的声音。 随后一声熟悉的闷哼，铁锁落地，大门敞开。 凌野头上鲜血淋漓，踉跄着奔到瘦彪身前。 他背起他，向着阳光普照的外面跑去。 宋蕊跟上，却在阳光下渐渐苏醒。 她来不及做别的，只能赶紧看向四周。 她知道这梦不是平常的梦，她想收集更多的信息。 这是个废弃的厂房，处处破败不堪。 她看见凌野离开的方向，躺了个侧着身蜷缩着的人。 看不清脸，但能看见他没有头发，是个光头。 而他旁边，散落着一个染了血的木牌。 前面写着，奉城市第二暖瓶厂。 宋蕊醒了。 天才刚刚透出一点亮光。 想着刚才的梦，宋蕊根本睡不着。 她蹑手蹑脚的起了身，想了想，披着外套推门出去了。 早市离得不远，宋蕊去的早，摊子还刚刚摆上。 宋蕊买了肉，跟老板借了菜刀和菜板子，叮叮咣咣的剁起了肉馅。 梦里那些无能为力随着菜刀的起落，渐渐排解消散。 又买了酸菜后，宋蕊回了家。 趁着时间还早，她和面，包了饺子。 上车饺子下车面。 她希望他能平安。 凌野是在饺子的香气中醒过来的。 睁眼，楠楠正趴在他枕头边瞅他。 看他醒了，楠楠往他身上一窜，“爸爸终于醒了！可以吃饺子喽！” 凌野被她压的嗯了一声，掂了掂闺女，无奈的发现他闺女好像又沉了一些。 最近忙，楠楠的武术课都缺了两节了。 但她自己在家没事就练。 一会扎马步，一会出拳收拳，一会拎着棍子砸地。 凌野是越看她越像孙猴子。 虽然皮了些，但也结实了不少。 冬天过去一半了，她也没感过冒。 两个小脸蛋总是红扑扑的，小手小脚也热乎。 挺好。 只要不压人胸口就挺好。 凌野起身穿了衣服。 推在外屋门，就看见锅里正倒腾着白白胖胖的饺子。 “醒了？正好吃饭了，吃完你给他们也带点去。” 凌野嗯了声，把要带的东西装了装。 手工剁的肉馅吃起来更香。 酸菜中和了猪肉的腻，蘸着蒜酱，让人一口一口停不下来。 楠楠吃的双颊鼓鼓，睡了一宿有些散乱的小辫子也跟着一晃一晃。 凌野看了看楠楠，又看了看宋蕊，低头说道:“我不在家，有事你就找东子，他会帮你办，想买啥大件都让他给你送。” “嗯，知道了。” “宋宝河要再来烦你，你就说是我不让给他钱，他不敢说啥。” “还有，我妈如果……” 宋蕊忍不住笑了，“好了好了，我会看着办的，我又不是小孩。” 凌野磨牙，“嗯，你不是小孩，你是没长心的。” 宋蕊笑着在桌下蹬了他一脚，被凌野一把抓住脚腕。 手指在她小腿上摩挲一下，凌野恶人先告状，“吃个饭还动手动脚。” 楠楠察觉到桌子下另有玄机，赶紧低头去瞅。 两人像被电了似的，收手的收手，收腿的收腿。 楠楠啥也没看见，挠了挠头，继续吃饺子。 一顿饭吃完，凌野拎着东西走了。 宋蕊没说，但其实心里还是有些不舍的。 最近三口人总在一起，真的有些习惯了，突然又剩她们娘俩，还真觉得少了点什么， 但是为了挣钱嘛。 想想回报率，这都是值得的。 毕竟风口就这两年，不趁这几年多积攒些资本，以后的路就难走了。 收敛情绪，宋蕊也开始忙自己的事。 她最近找空又画了些设计图。 有发饰，也有项链手链。 都不是名贵的材料，只是作为装饰的日常用品。 她先找了个邮局给乔大姐把设计图邮了过去，又打电话给她，说了一下订货的事。 乔大姐也正想找她，她用宋蕊的设计图做出的发卡己经卖爆了。 档口里天天挤满了人，还问宋蕊下一次什么时候过去。 乔大姐都恨不得让宋蕊在她旁边安家算了，这样她们也好一起发财。 不然整个设计图都得来回邮寄，多麻烦啊。 可惜，宋蕊没有离开奉城的打算。 外面的世界发展再来，她的根也在黑土地上扎着。 不过等搬了新家，她倒是可以安个电脑。 发电子邮件，可比去邮局邮信件快多了。 今天正好是一号，乔大姐起早就把宋蕊的分成算好了。 两个款式，一对是五分钱的提成，卖了将近一个月，宋蕊分到了两万八千块。 宋蕊想到会多，但没想到会这么多。 看来乔大姐最近的生意真的很红火。 刻着良木名字的发卡，估计己经卖到了大江南北。 乔大姐问她要账户，要把钱给她打过来，但宋蕊拒绝了。 她后续订的货多，这两万八都不够付货款的。 羊毛回到了羊身上，乔大姐笑的很开心了。 宋蕊让乔大姐拿笔记着新样式需要的材料，约定好做好样品就发过来，两人才挂了电话。 这一来一回虽然慢，但宋蕊也确实是没空再去一趟，只能这么办。 在过年前样品能发过来就行，只要没问题，过年期间乔大姐就可以带着人批量生产。 不用出正月，大批量的货就能发过来。 正好能铺满她的批发档口。 想到这，宋蕊赶紧带着孩子出门。 把楠楠送到武馆，她去了后世非常著名的批发市场。 这时爱诚批发市场刚刚起步，后世那几栋人来人往的高楼还没建起，依旧是大棚市场。 宋蕊找到市场管理处，用两千块钱一个月的租金租下一个摊位。 两千块钱一个月，在这时候己经算是非常贵了。 但这里可是整个东北批发零售的枢纽。 只要是想做小商品或者衣服鞋帽生意的，哪有不知道爱诚市场的。 随着后续的发展，宋蕊知道这里的规模会越来越大，直到电商兴起才渐渐落败。 二三十年间，这里不知道诞生了多少千万富翁。 宋蕊现在就想做其中一个。 第85章 备年货 第二天，宋蕊和小茹把剩下的货都带了回来。 蝴蝶发卡通过孟庆淑的售卖，在奉城也算掀起了一波热潮。 不过谁也不知道她的货是哪来的，更买不着。 如今终于见到批发的了，想买货的几乎蜂拥而上。 宋蕊按照和孟庆淑一样的价格批发，六块钱一对，确实劝退了一部分人。 但她想走的就是精品路线，她要做的是属于自己的品牌。 翻开蝴蝶翅膀，宋蕊把良木两个字展现出来。 她只要好好做产品，把控好品质，总有一天，别人会愿意为这两个字买单。 跨过价格门槛的人还是不少。 宋蕊的货几天功夫就卖没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档口，宋蕊和小茹笑容尴尬。 档口是一个月的，货几天就没了。 这……还能卖点啥呢。 又要准备年货，又要盯着装修，宋蕊也不打算再去找点货卖。 她干脆，以一天八十的价格把档口租了出去。 等年后大货到了，再重新开张。 快过年了，宋蕊也给小茹放了假，还给她包了五十块的红包。 最近这段时间给小茹累的，脸上的婴儿肥都快掉没了。 小茹没想到宋蕊一出手就是她以前半个月的工资，兴奋的嘴合不拢，一点都不觉得累了。 生意的事暂时告一段落，只等年后。 宋蕊用最近卖货的钱，开始了大采购模式。 衣服，她自己、凌野、楠楠和宋花各买了两套。 给胖五媳妇买，她那性子不会收的，宋蕊就给小娟买了一套。 除了这些，她还给小胜君买了一套，又买了些学习用品和吃的，拎着去她表姨那看了看。 她表姨看宋蕊拎着东西来的，立马笑的跟朵花似的。 衣服和学习用品她用不上。 但那些吃的，胜君总不好吃独食吧？ 更何况她自己也不会做啊。 宋蕊看她眼睛盯着那些东西，反而心里放心。 她只要能对胜君好点，跟着沾点好处也应该。 毕竟照顾一个孩子也是要付出精力的。 只要她没有坏心，市侩一些，精明一些，都不是问题。 爱贪点小便宜总比摸不清看不透的人强。 宋蕊大方的把买的猪肉鱼肉和水果递到她手里，“她表姨，我和孩子说会儿话。” “说、你们说你们的。” 她表姨乐呵呵的拿着东西走了，没一会儿还送过来一盘切好的苹果。 宋蕊对胜君道:“你表姨还不错。” 胜君依旧是小大人的模样。 经历过的事，让她成长的比普通孩子快了不少。 她想了想，“也许还不错吧。” 表姨会偷偷给她亲女儿塞煮鸡蛋吃。 但被她发现，也会再塞一个给她。 会总惦记跟她要点钱改善伙食， 但买了肉也会给她先夹一大块。 普普通通的，好坏掺半的大人。 太坏的事做不出来，太好的事也难为她了。 但日子长了，胜君就觉得也还行。 至少真的会帮她洗衣服做饭，会给她一个还安稳的住所。 宋蕊替她捋了捋碎发，说道:“这世上只有满分的妈妈，没有满分的大人。” 周胜君不同意，“阿姨你就是满分的大人。” 宋蕊笑了，“这只是站在你的角度上看而己，做生意的时候，可没少有人说我是奸商。” 周胜君见她笑也跟着笑了，“那我长大也要做奸商。” “好，小奸商。” 宋蕊把房租钱给她，让她自己决定怎么花。 厂子的抚恤金存在账户里，也是每个月一给的。 那是钱表姨领着，算是胜君的生活费。 医院的赔偿金存在了一张卡里由胜君收着，算是胜君的读书钱，足够她没有顾虑的读到大学。 看她一切都好，宋蕊也就放心了。 约定好下个月再来，宋蕊离开了她表姨家。 走出院子回头看，她表姨还热情的跟她挥手告别呢，好像全然忘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不愉快。 宋蕊笑着，也跟她挥了挥手。 过年的新衣服买完，又去买年货。 鞭炮、春联，她还买了红纸，准备自己剪窗花。 还有花生、瓜子、糖果。 现在市面上最常见的还是橘子糖和高粱饴。 除了这两种，宋蕊还买了许多大白兔奶糖。 这时候的大白兔奶糖奶香会更浓郁一些。 其实宋蕊最爱吃的还是金丝猴奶糖，可惜要过两年才能有。 这样的感觉很奇妙。 她喜欢的，期盼的，都在未来的某一天等着她，和她如期而遇。 宋蕊因为这个发现，心情都变得很好。 大集上人来人往，快过年的原因，人人都喜气洋洋的。 这时的人都盼着过年。 平日里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就等着过年那几天呢。 凌野和楠楠都是肉食动物。 宋蕊买了许多牛肉，可以红烧，也可以包饺子。 她还买了炖酸菜的五花肉和大骨头。 猪蹄也是过年必备，她还提前买了几条鲜活的鲫鱼，准备买回去用大盆养着。 大虾也有，就是贵了些，但楠楠爱吃。 除此之外，宋蕊又囤了许多青菜和水果。 农大的学生们都回家了，宋花也提前给自己放了假。 也幸亏是和宋花一起来赶的集，不然她自己根本拿不回去。 就算是两个人，宋蕊明天也得再来一趟。 她还得买些米面粮油，还想买两只小笨鸡，过年的时候炖榛蘑吃。 忙活了一整天，宋蕊看时间不早，又赶紧去武馆接楠楠。 之前耽误了两天的课，叶师傅还担心是楠楠不想学了。 宋蕊跟她解释，是他们大人太忙，没办法按时接送，才给耽误了。 叶师傅听了，面上依旧严肃，但却叮嘱宋蕊可以放心的把孩子送过来。 什么时候忙完，就什么时候接。 宋蕊看出她对楠楠的喜欢是实打实的，在问过楠楠的意见后，就放心得把楠楠放在那，不再按着时间去接。 眼看着过年，武馆也快休息了。 宋蕊去接楠楠的时候，没忘给叶师傅带了些年礼。 怕叶师傅不收，更怕自己撕吧不过，宋蕊进了武馆，离老远就冲楠楠招手。 楠楠看是妈妈来了，一溜小跑的迎了过去。 宋蕊把年礼往地上一放，没等人反应，抱着孩子就跑。 叶师傅在后头看娘俩落荒而逃的背影，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第86章 分红 宋蕊带着孩子回家的时候，宋花还没走。 看她回来，宋花小声道：“你买的东西还是往屋里放放吧，东屋那个凌小军闹着要吃肉，你妯娌己经过来寻摸好几次了，还是看我在才没拿。” 冬天的冬天是不需要冰箱的。 讲究点的，门口放个大缸，随意点的，直接埋雪堆里。 天然大冰箱，容量无上限。 但也有缺点。 不防贼。 别人家也就算了，都这个年代了，谁也不至于冒着风险翻墙进去偷块肉吃。 但他们家可不行。 眼看着因为凌野不给钱，他们连脸皮都要不顾了。 宋蕊干脆，找人送了台冰箱过来。 兜里有钱好办事。 没等天黑，冰箱就送来了。 三千五百块的海尔冰箱，足够三口人用。 这样头天喝不完的牛奶，也能放着第二天再喝了。 楠楠纳闷这个大家伙是什么。 宋蕊插了电后，让她感受了一下冰箱里的凉气。 “哇，这是冰窖！可是妈妈，外面不有大冰窖吗？” 宋蕊看外面有人探头探脑，故意大声道：“外面是有冰窖，可外面也有耗子。” 何金燕听了，气的鼻子都要歪了。 不就是想吃她点东西吗？至于防备成这样。 真是越有钱越抠。 何金燕心情不顺的回了屋，眼看着宋蕊她们三个把冻在外面的东西都倒腾回了屋里。 又是排骨又是猪蹄，她们拿进去一样，她心里难受一次。 十分钟不到，什么都不剩了。 何金燕心里也跟着空唠唠的。 去看了看自己采买的年货，她更难受了。 除了必须囤的米面油，她买的东西极其有限。 小鲫鱼四条，瘦肉两三斤，猪蹄子两个，再就是白菜萝卜冻豆腐。 不是不想买，实在是没钱啊。 即使这样，那一百二十三还花去了一半呢。 这么多口人，总不能一点应急的钱都不留。 从昨天起，她宝贝儿子就吵着想吃肉。 但这要吃了，过年吃啥？ 过年来串门的，看她家吃一桌子白菜萝卜，不得笑话死他们。 何金燕也不知道，这日子怎么就过成这样。 明明她嫁的是国营厂的工人，一个月小二百的工资呢。 她心里抱着屈。 凌小丹的视线也一直落在对面。 她看的不是那些吃的，她看的是凌楠的衣服。 红彤彤的小斗篷，脖领还带了一圈白毛毛，那衣服可真好看。 回头看何金燕坐在她身后，凌小丹鼓足勇气问道：“妈，我们啥时候去买衣服啊。” 凌小丹这句话算是撞枪口上了。 何金燕正一肚子气没处撒呢。 她丝毫没犹豫的抬手，一巴掌呼在了凌小丹脸上。 “你还惦记上新衣服了！也不看看你的贱命！干啥啥不行的废物，凌楠都知道把一千块钱拿走，你怎么不知道呢？你比她大好几岁，你还能让她抢了先了？还新衣服，没有新衣服！你也能跟人家比？” 凌小丹被骂的一声不吭，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不是因为脸疼，是她在想，她凭什么就不如凌楠。 都是凌家的女孩，之前她还比凌楠待遇更好，更讨人喜欢呢。 就因为她家现在有钱吗？ 她家既然那么有钱，她为什么还要捡走那一千块？ 不然妈妈也不会这么生气，这么埋怨她。 凌小丹扭头，眼泪滴在自己灰扑扑的棉袄上时，视线又落在了凌楠身上。 那红色，可真刺眼。 楠楠还不知道自己己经被人给盯上了。 她帮着宋蕊来回运东西，小腿倒腾的可欢了。 一袋袋的冻肉，她拎起来就走。 看的宋花都有些咂舌。 “姐，楠楠力气怎么这么大？这小胳膊小腿的。” 宋蕊笑了，“可能是随她爹吧，你姐夫说了，她是实心的。” 宋花捏了捏楠楠的小胳膊，“好像真比我结实。” 楠楠也没觉得结实不好，她骄傲的摆出姿势，奶声奶气的道：“我师傅说了，我长大一定是女中好姐！” 宋蕊忍俊不禁，点了点她的脑门，“什么女中好姐，那是女中豪杰。” “好姐、豪杰，明明一样嘛妈妈。” 宋蕊笑着摇头，上辈子楠楠学习是很好的。 不是她多聪明，是她够用功，学习上从来没让她操过心。 这辈子，宋蕊总有一种要头疼她功课的预感。 但能多替她操操心，宋蕊也愿意。 搬完东西，关门回了屋。 宋花从随身带着的小包里翻出个小计账本，开始算摆摊这段时间的收益。 “姐，快过年了，咱们也该分红了。” 宋蕊也没推脱，大大方方的坐在她旁边一起算。 虽然现在她也不差这笔钱，但说好的一家一半，就是一家一半。 这样彼此都清清楚楚，日后再合作些别的项目也方便。 不然早晚会闹出不愉快。 宋花倒是没想那么深远。 她只是单纯太厌恶宋宝河了。 就因为有他那样的人在，她才更不能占便宜。 她接受不了自己成为宋宝河那样的人。 摆摊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刨出去本钱，一共挣了三千八百块。 这还是有将近一个礼拜，是学生大多放假回家，不然能更多一些。 一人一半，宋蕊收了一千九百块。 宋花算了账就要走。 宋蕊喊住她，把给她买的年货拿给她。 “姐，不用，我现在能挣钱了，我自己买。” 宋花一边说一边往回推，但宋蕊态度强硬的塞进了她手里。 “现在不是做买卖，我不是你的合作伙伴，现在我是你姐，跟姐姐不用算这么清。” 宋花愣了下，接了过去，笑了。 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和小时候一样。 只是现在常有泪光闪闪。 宋蕊拍了拍她的手，“傻丫头。” 生长于那样的家，谁也不可避免的受影响。 不过好在，现在她们都有了脱离的能力。 宋花走了后，宋蕊对着日历算了算时间。 上辈子这个时候，宋宝河和刘佳己经结婚了。 这次没她这个冤大头支持，还一直没有动静。 最近宋宝河和那老两口也难得的消停了。 洗心革面了？宋蕊打死不信。 不一定背地里憋着什么坏呢。 宋蕊这么想着，没想到第二天刘佳就登门了。 第87章 舅妈来了 第二天早起，宋蕊正算着最近的账。 最后一批发卡又卖了三万块。 但入账多，花钱的地方也多。 除了冰箱和采买年货，她还去交了钱，等着排队安电话。 而最大的支出，是在装修上。 宋蕊也想赶紧装修好搬家，离老凌家这帮人远远地。 可说起来慢，实际上，她重生回来也才不到两个月。 装修的事再急也急不得，只能尽量加快。 算完支出，宋蕊又数了数钱。 加上宋花给的分红，还有两万一千块。 还是万元户。 宋蕊满意了。 剩下就看凌野从北边回来，能带回来多少钱了。 装修随时可能用钱，宋蕊暂时不打算把钱存在银行。 她用手绢包上，塞进了自己常穿的大衣内怀。 刚放好钱，她就听见了外面有人喊她的名字。 楠楠坐在炕上，隔着玻璃一看，说道：“妈妈，是小舅妈。” 小舅妈。 楠楠就那么一个小舅妈。 宋蕊没给她进屋的机会，直接披上大衣迎了出去。 宋家在东阳县下面的榆林村，刘佳却是东阳县里的姑娘。 家里爸妈虽然没什么钱，但嫁给伤腿的宋宝河，还是低嫁了的。 而且刘佳长得也还不错，大眼睛，瓜子脸。 虽然不是现在流行的长相，但也娇俏伶俐。 就是下巴太尖，看起来不太好惹。 她能嫁给宋宝河那个货，都是因为宋宝河嘴甜会哄人。 那个油嘴滑舌脸皮又厚的，什么情话都信手拈来。 再加上人也长得好，就不顾他的伤腿以身相许了。 上辈子两人奉子成婚后，感情一直都还不错。 宋宝河偶尔犯点小毛病，细心的哄上两天也就好了。 情感需求宋宝河都满足了他。 物质需求，她却一直在向宋蕊索取。 要嫁给一个没本事的穷光蛋，是她要嫁的。 嫁了后受的委屈，她却都算在了宋蕊这个大姑姐头上。 对她的不满和恨意，从他们结婚那天，就一直延续了下去。 只因为她这个大姑姐没给她买四大件，让她在婚礼那天丢了面子。 这次别提四大件了，毛都没有一根。 宋蕊把她堵在门口，冷脸道:“有啥话就在这说吧。” 刘佳挺长时间没见过宋蕊了。 冷不丁的，竟然有些不敢认。 之前见那两次，每次宋蕊都是垂着头，面上也总像落了层灰，穿的更是破破烂烂。 而现在，她烫着最流行的港风卷发，气色红润，明艳大方，身上居然还穿着贵气的貂皮大衣。 她还没有貂皮大衣呢。 刘佳心里先窝起了火，她眉头一竖，“这么冷的天，你让我跟你在这说？” “嫌冷你可以走啊。” 正好宋蕊并不觉得自己和她有什么好说的。 没有她这个大姑姐的帮扶，两个又要面子又好吃懒做的人，日子会过成什么样可想而知。 她连报复都免了，直接就可以看他们遭报应。 刘佳哼了一声，把手伸了出来，“拿钱，给了钱我这就走。” 宋蕊觉得这人真是够理直气壮的，“我欠你的吗？” “你不欠我的，你还不欠你弟弟的吗？我告诉你，我现在怀了你弟弟的孩子，赶紧拿钱让我们结婚！不然我不会生下这个孩子的！” 宋蕊翻了个白眼，“和我有什么关系？他的孩子又不是我的孩子，生下来又不管我叫爹。” “你怎么说话呢？这可是你们老宋家的独苗！是要传宗接代的！不然用什么传香火？用你家那个丫头吗？” 这话宋蕊就不爱听了，“我家丫头怎么了？让我家丫头传老宋家的香火我还不干呢！再说了，你妈不也就生了你们姐妹两个吗？我怎么没看她一根绳吊死自己呢。” 刘佳气的抬高了音调，“你有毛病吧你，提我妈干什么？” “你有毛病吧，你提我家闺女干什么？我家闺女生时候，我可没像个强盗似的四处要钱。” “你……！” 刘佳抬手指她，气的指尖都颤了。 最后她一咬牙，转身就走，“行，那我现在就去警察局，我报警说你弟弟耍流氓，我让他蹲监狱！” 宋蕊喜得直拍手，“那你可赶紧的吧，我支持你哈！” 刘佳一直走出大门，看宋蕊还是无所谓的没追出来，她终于忍不住炸了锅了。 她回头，扯着嗓子喊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弟弟的腿就是因为你瘸的！你这辈子都欠你弟弟的，你凭啥不还！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她声音尖利，一嗓子喊来不少看热闹的视线。 宋蕊笑了声，紧了紧大衣，跟着走到了大门外。 她喊，她把所有人都喊来才好呢。 正好也宣扬宣扬宋宝河的那点破事。 看宋蕊无动于衷，刘佳说话更加口不择言，“我告诉你！别以为你过上好日子穿个貂皮大衣你就可以看不起人了！要不是我们宋宝河，你早就被小流氓糟蹋了！还轮得着你过好日子？结果你不光不感恩他，你还不管他死活！有你这么当姐的吗？” 刘佳也是真的急了。 她今天必须得要到钱。 肚子里的孩子己经两个月了，再拖下去就要显怀了。 冬天里穿得多，还看不出来。 这要是开春再结婚的话，谁都能看见她的肚子了。 到时候人人都知道她在婚前就搞大了肚子，她的脸还往哪搁？ 别的不说，就是她爸妈要是知道她大了肚子，也得挨上一顿打。 趁着还能瞒住，刘佳就想尽快结婚算了。 是仓促了些，但越仓促就越要大办，要风光的办。 这样面子里子就都有了。 她计划的好好的，可惜宋蕊不配合。 她不拿钱，这婚礼怎么办？ 所以今天就算是硬逼，也得逼着宋蕊拿钱。 反正她说的也是真的。 宋宝河就是为了她才伤的腿。 她这辈子都欠他们一家三口的。 三字街没工作的闲人都爱看热闹。 越来越多的人从自家走出，围在附近探头探脑。 刘佳要的就是这效果，众口铄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宋蕊好意思忘恩负义？ 可抬起头，刘佳却看见宋蕊不屑的勾着唇角，笑的颇有深意。 “你怎么就能肯定，宋宝河那条腿是因为我伤的呢？” 第88章 断腿的原因 刘佳看她还在笑，心里生出了种不安感。 可是比起宋蕊，她更相信宋宝河。 宋宝河说是为了宋蕊伤的，就一定是。 更何况她家宋宝河一向老实，如果不是为了宋蕊，怎么可能和别人结那么大的仇。 “宋蕊！你少给我装模作样，我们宋宝河都说了，就是因为你！怎么的，为了不给拿钱，你连这件事都不想认了？” 宋蕊看她神情，知道她现在是真的不了解。 宋宝河不光骗了她，也骗了刘佳。 但宋蕊也没有什么同情的情绪。 毕竟上辈子刘佳后期己经知道了，也依然没有什么改变。 她习惯压榨她这个大姑姐了。 为了能继续喝她的血，甘愿和宋宝河一起把真相掩埋。 一边瞒着她，一边向她索取。 自愿加入宋家的算计，成为压垮她的最重要的一环。 宋蕊现在倒是想知道。 在刘佳嫁给宋宝河之前，就知道些宋宝河的真面目，她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宋蕊刚想开口，宋宝河却从街口蹿了出来。 大冷的天，他额头上却顶着密密麻麻的汗珠。 被冷风一吹，打着摆子似的快步跑了过来。 本就瘸了一条腿，这一跑，更显狼狈。 让刘佳来要钱，是他的主意。 只是宋宝河和刘佳说好，让她来软的，别来硬的。 宋宝河现在也知道宋蕊不是好对付的。 他来了几次，吃了多少个巴掌，他自己都说不清了。 亲弟弟都打，刘佳能讨到好吗？ 还不如服服软卖卖惨。 女人都心软，宋蕊还是个当妈的，哪怕是看在刘佳的孕妇身份上，宋蕊也会给钱。 谁承想刘佳居然又吵了起来，还拿腿伤的事出来说。 宋蕊突然的转变，己经让宋宝河有了怀疑。 她那么决绝的不给钱，估计是知道了他腿伤的真相。 他来了几次没敢提那个茬，居然就这么让刘佳在人前吆喝开了。 眼看着要说些什么，两头都瞒着的宋宝河再也躲不住，赶紧出来打断。 这要是让刘佳知道他是因为偷看洗澡被打断的腿，他这婚还能结了吗？ 刘佳看他着急忙慌的，问道：“你跑什么啊，她还能吃我了？正好，你也说说当初的事，你为了她做出那么大的牺牲，自己这一辈子都搭进去了，她凭啥不管你啊。” 宋宝河嘴里像被人塞了把黄莲，苦的张不开嘴。 他赶紧去拉刘佳的胳膊，“走，咱们走吧。” “走什么啊，话还没说明白呢，我看看她到底要怎么狡辩。” “走！我说让你走！” 宋宝河急得吼了声，把刘佳吓得一颤。 这是认识宋宝河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头一次向她发火。 刘佳没想到宋宝河说变脸就变脸，委屈的眼圈都红了。 “你跟我吼什么！我这是为了谁？你个不识好人心的东西！” 宋宝河赶紧道：“刘佳，我姐不愿意给就算了，咱们没必要说以前的事，我姐也不容易，咱们家到底还是亏欠了她和我二姐，咱们别要了，我去想别的办法，走吧，快走。” 宋蕊还是头一次从宋宝河嘴里，听他说一句亏欠。 上辈子她做了那么多，她都没听见这一句，这辈子为了堵住她的嘴，宋宝河是张嘴就来。 可他越怕这事被说出来，她就越要说。 “着什么急走啊，你们两个一个黑脸一个白脸，把我损了一顿就要走？” 宋蕊拦在两人面前，继续道：“宋宝河，你来的正好，关于你这条腿，我也有话要问你呢，你自己说，你这腿是怎么伤的，因为什么伤的？” 她到底还是问出来了。 宋宝河脊背的汗液涌出，针扎似的难受。 “我、是我伤的，和别人没关系，都是我自己不小心。” “自己怎么伤的？摔了跟头，还是骑车撞树了？” 宋宝河尴尬的低头，不由得重复道：“是、是摔了跟头。” 宋蕊咬着牙问道：“那你和爸妈，为什么说是因为我伤的？摔了跟头又不是难听的事，为什么说是因为我！” “这、这……我……” “说！” 宋宝河还以为宋蕊只是知道了他的腿和那几个地痞流氓没关系。 毕竟他偷看女澡堂的事，没几个人知道。 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干脆一跺脚，把老两口卖了个干干净净。 “是爸妈让我那么说的！说是这样可以让你心里愧疚，一辈子甘愿贴补我这个弟弟！姐，我那时还小呢，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爸妈让的啊！” 宋蕊笑了。 在宋宝河觉得这事终于糊弄过去，自己的龌龊事能够顺利遮掩的时候，宋蕊的声音清脆的落在地上。 “到了现在，你还在用一个谎言去盖另一个谎言，既然是摔得，你为什么被学校开除了？” 宋宝河猛的抬头。 她这分明就是什么都知道！ “你耍我？” “这怎么能是耍呢？只是想看你怎么把偷看女澡堂被打断腿的事狡辩过去而己。” 还在旁边生着气的刘佳听见这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扭过头，看了看宋蕊，又看了看宋宝河惨白发青的脸，瞬间明白了。 宋蕊说的，恐怕是真的。 所以她才理直气壮，她才说什么都不给钱。 宋宝河骗了她！ 其他看热闹的邻居，闻言也都惊讶的发出声响。 “啥？偷看女澡堂？这瘪犊子，怪不得让人打成瘸腿了。” “还是上学时候就干这种事，还被学校开除了，真丢磕碜啊。” “呸！什么东西，自己偷看澡堂被打折了腿，还往别人身上赖，碰瓷也没有这么碰的。”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鄙夷厌恶的目光让站在中间的宋宝河，像被扒光了站在雪地里一样。 他僵硬的扯动脸上的皮肉，近乎哀求似的用眼神向宋蕊服软。 “姐，咱们可是一家人啊，你就算再生气，也不能说这样的话败坏我名声，就不怕你和楠楠也被人笑话吗？” 宋蕊冷笑，“我怕什么，有你这种弟弟和那样的爸妈，我活到现在都算命大，我还怕被笑话？” “你自己做那种丢人现眼的事，你都不怕笑话，我怕什么?” “到现在你还想不承认，好啊，谁不信，谁就去县里中学问问去，问问他宋宝河，到底是不是被开除的！” 第89章 再也没回来 宋蕊这话，是说给刘佳听的。 在刘佳眼里，宋宝河可是她的好对象。 也只有她最容易被宋宝河糊弄过去。 但做下的事，就像放过的火。 总有一片漆黑的灰烬留下，等着后来人去知晓。 宋宝河的事，不去查也是罢了。 一旦查起来，根本什么都瞒不住。 宋宝河也知道，恼羞成怒的他上前就要跟宋蕊动手。 宋蕊刚准备动，又是一把菜刀从她眼前划过，差点砍在了宋宝河的胳膊上。 一样的菜刀，一样的人。 宋花看见宋宝河，更是眼珠子都红了。 她可没忘自己是为了什么，才遭了那三年的罪。 一砍没砍到，宋花还想继续，但被宋蕊拉住了。 因为宋宝河这样的人进监狱，太犯不上了。 他自会有他的报应。 眼前，他的报应就是同样被他骗的刘佳。 刘佳死死咬着牙一巴掌就扇在了宋宝河脸上，“你骗我，你骗我！” 她觉得此时的自己，就像个电视上滑稽的喜剧演员。 她信了宋宝河的话，以为他的腿真的是因为宋蕊才断的。 不光理直气壮的来要钱，还站在门口，把这事宣扬开了。 结果他居然是因为偷看女澡堂？ 现在好了，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仿佛一脚踏空，她好像掉进了冰窟窿里。 周围人的目光和言语就是冷冰刺骨的湖水，淹没了头顶，刺的她浑身没一处不疼。 刘佳一巴掌一巴掌的打在宋宝河身上，这一刻，她恨不得眼前的人直接死了算了。 本来还想面子里子兼顾。 结果这一会儿功夫，她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彻底。 “分手！分手！我要和你分手！” 宋宝河在宋蕊面上，还能耍个横。 面对刘佳，他一点都支棱不起来，被打的抱头鼠窜，还得小心她别闪了腰伤了肚里孩子。 一时间，他狼狈的不如街口的流浪狗。 宋蕊看着这出闹剧，心里情绪高低起伏。 她的记忆中，还存着上辈子她和宋宝河摊牌时的情形。 太晚了，那时己经太晚了。 宋宝河的儿子宋肖己经有了出息。 她这个姐姐，也完全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 他在她病床前嚣张狂妄，而她却只能拖着垂死的身躯眼睁睁看着。 还好。 她重新活了一次。 宋宝河张狂得意的笑容被如今的狼狈难堪所替代。 他终于收到了一点教训。 而这，也不过是开始而己。 又下雪了。 沉闷的天悄无声息的洒下雪花，簌簌的落在这片大地上。 宋宝河和刘佳不想再继续丢人现眼，跑别的地方闹去了。 他们一走，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了。 眨眼睛，众人在门口踩出的泥泞，又被大雪覆盖。 白茫茫一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宋蕊却觉得，雪落下了，就是一个新世界了。 和宋花转头回屋的时候，宋蕊余光看见隔壁的吴家，才反应过来刚刚没看见吴家的人出来。 往常这种事情，吴老头是最落不下的那个。 也对，现在他们家人也是个大热闹，根本不好意思再出现在人堆里。 而此时，吴家的气氛也确实有些凝固。 不大的房间里坐了不少人，都是从田家来的。 田宝柱坐在中间面色颓唐，浑身说不出的丧气。 吴玉兰坐在他对面的角落，视线落在田宝柱身上，又快速的躲闪开。 她知道她对不住他。 但看看他这个样子，哪个女人又能真心乐意跟着他？ 像个烂了一半的土豆，怎么看怎么没劲。 沉默是由田宝柱的母亲打破的。 那天他们带着田宝柱回去，就说要等他醒酒了再说。 这几天，他们在家里也商量了。 结果也就两个。 要么离婚，要么凑合过。 最后还是决定先不离了。 毕竟吴玉兰还没做下什么无法挽回的事，不算实质性出轨，孩子又那么小。 为了孩子着想，这事也是翻篇的好。 虽说有心翻篇，但心里也都还装着气，田母语气也没那么好听。 “不离婚可以，但事先说好，吴玉兰以后不能随便带着孩子回娘家，真要回，也得我儿子陪着回，更不能自己在娘家一住就十天半个月。” 毕竟这吴家和凌家就隔着一段墙。 又明知道吴玉兰心里惦记着凌野。 多大的心胸也不能再放心她总住在娘家。 吴家老两口对这事举双手赞成。 “行行行，还得是亲家大人有大量，我们老两口没意见，想外孙还可以上门去看。” 改嫁无望，还臭了名声。 现在就算吴玉兰离婚，她也再找不着什么好人家。 总不能带着孩子回来，这辈子就这么过了。 怎么想都不如和田宝柱和好。 毕竟是原配夫妻，还有个那么小的孩子。 这个结果，也算是没鸡飞蛋打。 吴家老两口心里算落了块大石。 唯独吴玉兰面色依旧不怎么好，垂着头不吭声。 以往在家里，她婆婆跟她说话都得是捏着嗓子的，哪里轮得上她跑她家里发号施令。 还命令似的不让她回娘家，真当她是什么罪犯了？ 更让她心里不舒坦的，是她爸妈居然真答应，完全没有任何犹豫的答应。 这把他们一家子都摆在了什么位置上？ 就那么低人一等吗？ 吴玉兰几乎能透过空气，看见她未来过得是什么日子。 本就足够贫困，现在她又像个罪人似的。 回了田家，她还不得天天看人脸色生活？ 那是她要过得日子吗？ 视线在田宝柱颓废的面容上扫过。 吴玉兰抗拒的情绪似雪崩一样。 她感觉一秒都难以忍受。 心里几乎没怎么挣扎，吴玉兰就做了决定。 比第一次出格的决定做的更快，更坚定。 就像跨过了栅栏的羊。 跨过一次，闻见过更芬芳的青草味。 她再也忍受不了难吃的干草。 毕竟有了第一步，第二步也就不算什么了。 听爸妈说要张楞一桌饭菜，让田家人吃了饭再把她带走，吴玉兰赶紧主动开口，“那就我去买菜吧。” 回屋穿了衣服，装了值钱的东西，又拿了钱，吴玉兰亲了儿子一口，顶着雪就出了门。 田宝柱看她主动顶着雪去买菜，还以为她是有心弥补，眼底的郁气都散了些。 可吴玉兰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 第90章 刘家姐妹 一屋子人，一直等到一个多小时，还不见买菜的回来。 田宝柱在屋里晃了好几圈，还是忍不住道:“我去找找，别是摔了跟头了。” 田家人摆手让他去，还是吴老太太觉得不对，去吴玉兰住的屋看了一眼。 这一看，就像吞了个冰溜子一样，五脏六腑都冰的透心凉。 就见吴玉兰屋里放东西的柜子被翻得乱糟糟，里面装贵重东西的小木盒正敞开放着。 里面值钱的东西全没了。 就连两人结婚时，田宝柱给吴玉兰买的金戒指也不见了。 这么多人坐在外头，根本不可能进了贼。 那就只能是吴玉兰。 她居然就这么扔下孩子，自己跑了。 吴老太太抱着孩子，连一声哀嚎都发不出来，憋闷的眼前发黑，赶紧找个地方坐下。 心如石灰似的，麻木的哄着孩子。 其他人跟进来一看，也都明白了怎么回事。 什么买菜，根本就是拿着钱带着东西跑了。 他们老田家既往不咎，可人家吴玉兰却是打定主意不过了。 可不过了刚刚为啥不能明说？ 这不是耍人玩呢吗？ 田家人彻底火了，薅着老吴头的脖领跟他要说法。 老吴头陪着笑，只是那笑比哭都难看。 叮叮咣咣的打砸声传出老远，刚刚平息的家又闹起来了。 宋蕊和宋蕊在隔壁听见动静，推开门听了一耳朵。 听说是吴玉兰跑了，宋蕊也感觉挺吃惊。 那孩子才那么一点大，就扔下了？ 可毕竟是别人家的事，她也不掺和，只是苦了吴家的老两口。 田家人打砸一通出了怒气，孩子也没管，拉着田宝柱就走了。 田家人放言，说就看吴玉兰这做派，那孩子是不是老田家的还不一定呢。 谁爱管谁管，他们老田家不管了。 田宝柱比来时更像霜打的茄子。 蔫头耷脑的跟着家里人走了。 唯独留下吴家老两口，对着这一地狼藉欲哭无泪。 “我、我这到底养的什么姑娘啊！” 吴老头哀嚎一声，被吴老太太怼了回去，“迈出第一步时，不都是你默许同意的吗？现在你哭什么？” 她还没哭呢。 养大了女儿，女儿跑了。 如今她还得给养着外孙子。 不知是气的还是羞愧的，吴老头第二天就病的起不来了。 他嚼了一辈子舌根，东家长西家短，处处有他添油加醋。 没想到临了临了，自己成了人家饭桌上又惹笑的谈资。 又怎么不算一种报应。 吴家沉寂了下来，吴玉兰没回来，田家人也没再来过。 他们老两口也不出门，只偶尔能听见两声孩子的哭嚎。 那场雪下了后，天更冷了。 至少刘佳是这么觉得的。 她那天从三字街离开，没再搭理宋宝河，径直回了家。 她家就两个姑娘，她姐比她大两岁，嫁了个瓦工。 刚开始日子不好过，但这几年，她那个姐夫带着几个同乡开始自己接活，算是混成了小包工头，条件好了不少。 家里四大件都陆续买了。 刘佳瞧着就眼热。 她比她姐姐漂亮伶俐，从小家里就偏疼她多一些。 如今要结婚了，她肯定不愿意被比下去的。 宋宝河，她是真心喜欢，嘴又甜，人又长得好，愿意伏低做小的哄她，对她又大方，花起钱来眼睛都不眨。 虽然他腿上有伤，但他们去医院看过。 大夫说了，只要继续花钱治，以后是会恢复的。 看腿的钱，也有宋蕊负责。 结婚时再多要点，她以后的日子差不了。 她满怀憧憬，怀了孕也没太在意，反正是要结婚的。 可折腾了一通才发现，宋宝河实际上就是个偷看女澡堂的瘪三。 这事宋蕊还知道了。 她不给拿钱看病，不给拿钱结婚，宋宝河难道要一直是个瘸腿？ 刘佳不想和宋宝河好了。 可肚子里的孩子成了一颗不上不下的地雷，仿佛随时要把她炸开了花。 刘佳直接告诉宋宝河要打了孩子，和他分手。 宋宝河不同意，转头就登了刘家的门，把刘佳怀孕的事告诉了她爸妈。 他好不容易把人哄到了手的。 生米也煮了熟饭，孩子也揣上了，现在分手？ 开什么玩笑。 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 反正都己经这样了，她也什么都知道了。 那他宋宝河做事，也就豁的出去了。 这年头，未婚先孕还是很大的事。 谁家还有个姑娘未婚先孕，一家子都得被戳脊梁骨，更别说再嫁人了。 刘佳的爸妈气闺女不懂事，恨宋宝河是个无赖，可还是不敢把事情闹大，想让刘佳嫁了算了。 本来两家就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如今仓促点办，没有彩礼就没有彩礼吧。 结了婚，让宋宝河找个班或者做个小买卖。 只要他以后别再游手好闲，日子也就那么过了。 宋宝河当即一百个保证，一万个发誓，说以后一定洗心革面，对刘佳和孩子好。 怕肚子显怀，最后婚期定在了年前的腊月二十七，也就是一周以后。 刘佳没想到她的亲事就这么定下，心里一百个不情愿，整日哭哭啼啼以泪洗面。 她姐姐刘杰听爸妈说了这事，从市里回了家。 她是唯一一个支持刘佳打了孩子的。 那宋宝河就不是个东西，又没有个正当的工作。 从一开始，刘杰就没看上他。 再知道他那腿是偷看女澡堂被打断的，还和爸妈合起伙来骗自己姐姐，更觉得这人根本不能托付。 为了钱，自己亲姐姐亲女儿都不顾的人家，怎么可能对刘佳这个儿媳妇好。 有钱花的时候，是有福同享了。 没钱花的时候，还不一定是怎么个德行呢。 人家姐姐那头不可能再贴补他了，他还瘸着腿，这以后日子咋过？ 刘杰也算是苦口婆心。 可惜，刘佳的眼睛一直落在她脖子上的金项链上。 金闪闪的，衬得刘杰皮肤都白净了不少。 刘杰说完，还等她有个回应。 结果就听刘佳问道:“姐，你这项链是姐夫新给你买的吧？真好看，怪不得你迫不及待的来显摆。” 一句话，气的刘杰七窍生烟。 第91章 结婚了 刘杰被气走了。 刘佳再见到来找她的宋宝河，只提了一个要求。 结婚前，宋宝河得给她买一条金项链。 不然她就算这辈子不嫁人，她也要打了孩子。 她必须要一条金项链。 宋宝河兜里哪还有钱。 结婚摆酒席的钱，就己经掏空了家里为数不多的存款。 但看她目光决绝，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 走出刘家，宋宝河走在街上，目光不自觉的落在别人脖子上。 看见合适的金项链，他脚步不由自主的偏移，跟在了那人身后。 两天后，有人戴着新项链喜笑颜开，有人因为丢了项链去警局报警。 也有人为自己的机智而沾沾自喜。 宋蕊这几日有空就去新房子看看。 凌野给找的施工队很靠谱，做事很认真。 只是有些看不懂宋蕊画的图纸。 现在还都是野把式，少有按着图纸施工的。 但好在为首的黑皮汉子愿意学，宋蕊把图纸解释几遍，他也就听懂了。 每天再抽空过去看看，一切也就顺利的进行下去了。 四室的户型，四个房间三个南边，一个北面。 主卧是带衣帽间带卫生间的大套，在客厅的东边。 隔壁是另一间南向的卧室，也带卫生间，宋蕊准备做楠楠的儿童房。 一墙之隔，她半夜害怕了也方便去找爸爸妈妈。 靠着儿童房的，就是客厅了。 宋蕊没封阳台，想有个可以直接晒太阳的地方，还方便养些花草。 客厅西边正对着还有两间卧室，相对主卧和儿童房会小一点。 南边的那间改做书房，北边的那间做客卧。 客卧旁边是公卫，再旁边就是厨房和餐厅了。 宋蕊让装修队把厨房和餐厅的墙砸掉，和客厅连成了一片。 看起来宽敞又透亮。 新房子一点点有了雏形，也快到了过年停工的时候。 约好年后初八开工，宋蕊提前结了一部分工钱，让工人们拿钱回家过年。 乔大姐邮来的样品也赶着停运前到了。 这次宋蕊要的样式多，大人小孩的都有。 之前乔大姐就给她打过几个电话，除了沟通款式用料，还夸她设计图进步飞快。 如今己经不需要她儿子再特意画一遍了。 如今样品拿到手，宋蕊觉得他们花的长途电话费也没白瞎。 除了两个款式有点小问题，其他的都是她想象中的模样。 家里的电话经过几天排队，也终于安上了。 宋蕊坐在炕梢，举着电话打起来就是半个多小时，终于把那两个有问题款式也沟通清楚。 乔大姐可以大批量生产，她这年也能安安心心的过了。 只等正月里，乔大姐给她发大货就行。 宋蕊给凌野打了传呼，告诉他家里的电话号。 这下，凌野的电话也来的勤了。 他们这次没再包火车皮。 不知道好不好卖，能卖上多少钱，还是想稳着点。 三人把货车停在国内，一人背着一大兜子熟食上火车。 从出境开始，每一站都有当地人围在火车两旁等着买货。 吃的东西，比凌野想象的还要好卖一点。 每到一站，他们都撕开一包卤牛肉或者猪肘，切成小块，让想买货的尝尝味。 苏国人本就爱吃肉食，当地的肉类又贵又少，看见这做好的卤味，价格又比当地便宜那么多，当即就抢红了眼。 卖了几站，凌野他们就重新定了合适的价格。 算起来，是所有成本的五倍。 这还供不应求。 火车没等走到莫斯科，他们的货己经卖没了。 只能下了火车，赶下一趟车回去。 每回一趟境内，凌野就给宋蕊打个电话。 或者问问家里情况，或者让楠楠叫两声爹，或者说说卖货的情形，或者就是跟宋蕊闲聊两句。 宋蕊以前怎么不知道，凌野还有这么爱说话的时候。 她听说卖的好，就问凌野要不要她和宋花在家里继续做。 凌野想了想，没答应，“你们好好歇歇，等过了年再说，不急这一阵。” 这货卖的快，没几天他们也就能回去了。 宋蕊答应下来，也没说什么。 过年有个过年的样子，也挺好。 该忙的都差不多忙完了。 过了年卤肉继续做。 她还得跑一跑门改窗，办营业执照的事。 如果可以，卤肉店和奶茶店都要开。 还有爱诚市场的摊位。 也还好有宋花和小茹两人一起忙活，要不然她自己分成八瓣也忙不过来。 腊月二十八。 刘佳戴着金项链嫁给了宋宝河。 前两天就有人来送了请帖，让宋蕊和宋花去参加婚礼。 宋蕊没去，宋花也没去。 她们没兴趣见证宋宝河的婚礼，也不想去随那个礼金。 断亲就断个彻彻底底，什么事都没必要联系。 宋蕊这些年给家里的，还有宋花被卖的彩礼钱，就足够偿还他们养育的花销。 以后就算是病了起不来了，她们也不会回去看一眼。 真没了那天，倒是可以烧点纸钱。 没去是没去，但宋蕊看了请帖上举办婚礼的地址，忍不住笑了。 刘家在东阳县，宋家在榆林村。 上辈子有她这个姐姐帮忙，宋宝河两口子在县里租了房子，结了婚就留在县里。 酒席也是在县里办的。 可这次，却是在榆林村。 可能是刘家人己经完全不看好这门亲，不想和宋宝河有太多牵扯了，只想把闺女嫁出去。 也可能是宋宝河现在，根本就承担不起县里的酒席和租房的花销。 不管是哪种，这场婚姻的开局，就己经和上辈子走向了不一样的路。 对于以后，宋蕊拭目以待。 而此时宋家，也确实在哀声怨道。 宋家的房子就三间。 东屋是老两口住的，西屋是宋宝河住的，中间是做饭的。 刘佳知道宋宝河家是村里的，但看他以前花钱那么大手大脚，还以为他们家在村里也是富户。 可真嫁过来了，看见得只有这破败的小土房。 别说四大件了，连一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墙面一碰都直掉渣。 这样的泥土墙贴着红喜字，怎么看怎么像一张嘲笑她的脸。 就和今天婚礼上嘲笑她的人一样。 今天来参加婚礼的，除了她家的亲戚，还有一些她在县城里的同学和朋友。 看见她嫁进这样的人家，那微妙的表情和欲言又止的神态，简直要把她逼疯。 刘佳挺着胸脯，努力让自己胸前的金项链在阳光下更显眼一些。 她用那点微弱的金光来安慰。 可还是在宾客散去后，彻底崩溃。 她想要的，从来不是这样的婚姻。 第92章 她不过了 昏黄的小灯照不亮昏暗的泥土房。 刘佳半个屁股搭在炕边上，抗拒的意图极为明显。 宋宝河站在一旁看着，表情在晦暗中瞧不分明。 门外，是宋福和钱二梅。 他们一个蹲一个站，听着门里的哭骂，儿子娶妻的喜悦被一扫而空。 整个宋家，除了那哭骂声，寂静的可怕。 不光刘佳觉得丢人，他们老两口也觉得丢人。 娶媳妇本来是好事，可哪有弟弟结婚，姐姐不参加的？ 还是两个姐姐，都没回来。 明明就在市里，一个小时的路程而己。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宋家就宋宝河一个独苗呢。 钱二梅抹了把眼泪，声音委屈，“老头子，你说那俩丫头，不会是真不认咱们了吧？” 宋福抽了口自己卷的老旱烟，劣质烟草的味道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呛得人胸口发闷。 “还不是上次，非得拿二丫头那事去要钱，结果好了，钱没要到，她把二丫头接回来了，还跟咱们彻底闹掰了。” “谁合计她那么小气。”钱二梅嘟囔道:“要钱她给钱就是了，谁家姑娘不往娘家贴钱，胳膊肘往外拐，嫁了人就忘了谁是她老子娘了，听宝河说，她男人现在挣得可多了，她连貂皮大衣都穿上了。” 宋福:“挣得多也不给咱们，有啥用。” 钱二梅又有些咬牙切齿了。 一边生气，一边又觉得委屈。 不管咋说，她这个当妈的也把她们两姐妹拉扯大了。 也没让她们饿死，也没让她们光屁股。 怎么现在就结了这么大的仇。 连娶儿媳妇这大事都不回来。 这些年她家里家外，什么活都干，她挨的累找谁说去？ 忍不住，钱二梅也发出哭声，声音像被网兜猎住的野鸭子。 宋福本就烦着呢，听她也哭起来了，干脆起身就走。 这个家不消停，他宁愿出去找个消停的地方。 没多久，宋宝河也推门出门，走入了黑暗中。 本来热闹温馨的新婚夜，以两个男人的离开结束。 刘佳衣服都没脱，在炕边对付了一宿，天亮就起身，坐客车回了娘家。 她不想跟宋宝河过了。 以前吵架，宋宝河都会哄她的，不管她怎么闹腾，都会一直哄到她开心。 这次却只是哄了一会就不说话了，之后更是推门就走，一宿都没回去。 把她一个人扔在那破房子里，过她的新婚。 她不过了。 恨不得昨天重来，她一定不结这个婚。 回了娘家，她没等开口，她妈就赶紧把她拉到背人的厨房，生怕她被看见。 “你怎么过来了？这还没到三天回门的时候呢！” 刘母和刘佳一样，瓜子脸，大眼睛。 只是被岁月侵袭后，瓜子脸成了冬瓜脸，大眼睛也满是疲惫。 以前，她最疼的就是这个小闺女。 长得像她，性子又伶俐。 可最近一桩桩一件件，还是让她有些寒了心了。 刘佳还没察觉到母亲的变化，扑到她怀里，“妈，我不过了！他家也太穷了，他对我又不好，我要离婚！” 她一边哭一边磕磕绊绊的说着。 说了半天，却发觉母亲一直都没有回应。 抬起头，她母亲眼神麻木，脸上只有失望和疲惫。 “妈……你怎么不说话啊。” “说什么？”刘母拧着眉头，“都这个时候了，你让我说什么？” “当初知道你找了个这样的男朋友，我和你爸就不同意。” “我们拦也拦了，劝也劝了，你听吗？” “你把我和你爸当仇人，好像我们就是妨碍你幸福的凶手。” “你不光和他在一起，你还丢了身子怀了孩子。” “现在婚也结了，你还要我说什么？” “趁你爸没回来前，赶紧回去，刚结婚头一天，哪有往娘家跑的？你现在是别人家的媳妇，别没规没矩的。” 女儿是嫁出去了，他们老两口还得在这块生活呢。 他们可不想被人戳脊梁骨。 刘佳没想到自己回家求援，换来的只是这样。 抬起头，这个家好像都陌生了许多。 “妈，你对我可真狠啊，要不是你和我爸急着定日子，我也不至于这么仓促的结了婚！” 刘母冷笑了一下，“那你当你姐是怎么知道你要结婚的？你当你姐是谁喊回来的？你姐劝你了吧？你听了吗？” 刘佳抬手抓住脖子上的金链子，这才反应过来，那是她家里给她的最后一个机会。 可她用那机会，换了个金链子。 从娘家离开时，她泪水涟涟。 刘佳想着，她们不支持她，大不了她自己去把婚离了。 她这么大的人了，打胎，离婚，她自己也能办。 别人不管她，她自己管自己还不行吗？ 想到这，刘佳就往医院的方向走了过去。 没几步，却正好撞见来找她的宋宝河。 刘佳心如磐石，冷着脸执意去医院。 宋宝河拉着她的手，往她手上塞了个金戒指。 那金戒指分量极重，样式也古朴。 更像上了岁数的老人家戴的。 戴在刘佳纤细的手指上，有些大，也有些嫌老气。 但没人嫌金子难看。 刘佳刚刚还坚定的信念，像烈火下的金子，一点点，被烧化了。 她想，等宋宝河多给她些金子再离婚。 是不是自己离婚后的日子也能更好过些？ 贪心让她跟着宋宝河回了家。 也让她又一次，失去了离开的机会。 明天就过年了。 凌野打了电话，说明天一早就能到家。 来得及贴对联，放鞭炮。 宋蕊知道他能回来就放心了，不然楠楠都不依。 过年的前一天，家家户户就己经开始忙活了。 提前炸丸子，烀猪蹄，为第二天的年夜饭做准备。 时常还能听见放鞭炮的声音。 不禁烟花的九一年，过年比平时热闹太多。 从三字街上走一圈，家家户户都是欢笑声和炖肉的香气。 宋蕊其实还挺喜欢这种氛围。 她也提前烀了排骨和牛肉，这样明天就方便多了。 楠楠爱吃油炸，她炸了菜丸子，还炸了一盘小酥肉。 北方会做这个的太少了。 她原来也不会，但后世小酥肉可谓是火遍大江南北，她也是那时候学的。 楠楠没吃过，闻见花椒和肉混杂的香气就有些按耐不住了。 宋蕊这边炸，她躲在灶台边上，偷偷摸摸的伸手拿。 每次成功偷到一个，她都像小耗子似的龇着小牙乐。 宋蕊看在眼里，装作没发现她。 还配合的把炸好的酥肉往她那边扔。 可谓是肉包子打狗，有来无回。 第93章 凌秀 对门住着的何金燕，这两天看见她就像红眼疯似的。 该备菜的时候也没备菜，想来也是没买什么东西。 但她再眼气，她也不敢进屋拉开冰箱生抢。 宋蕊不搭理她，她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宋蕊以为这个年可以就这么消消停停的过去，却没想到，这腊月二十九，还有人登门。 凌家唯一的姑娘回来了。 拎着两瓶罐头，一瓶麦乳精，带着孩子登了门。 凌秀比凌野大一岁，结婚早，女儿己经九岁了。 她家男人是奉城三中的老师，叫崔明知。 他不光这次没跟着回来，往常也是很少跟着凌秀回娘家。 神龙见首不见尾似的，每次提起，凌秀都说是忙。 当老师的，平时忙，寒暑假也忙，过年时候也忙。 谁都没说，但谁都知道，崔家是看不上凌家的。 当初崔明知就是看凌秀长得漂亮才低头娶妻的。 但是漂亮不常在。 宋蕊后来就不止听闻了一次，那个崔明知的风流事。 最后还因为这种事被学校开除。 她一个离了凌家的前儿媳妇都知道，凌秀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是一直到后来，他们也没离婚，还是那么过着。 有一次在菜市场，宋蕊还碰见了凌秀。 那时候楠楠上初中呢，算一算 ，也就是十年后。 那时的凌秀就己经完全没有了年轻时的模样。 麻木，苍老，疲惫，像被抽干了水分的枯树。 两人交谈间，她却一直在感叹宋蕊这个离了婚的不容易。 没有一个完整的家，这日子可怎么过。 人各有各的想法。 宋蕊理解不了，但也不想插手。 谁也改不了凌秀自己心甘情愿。 所以即使重生回来，宋蕊也没有多管闲事的打算。 还是离远了些好。 不光宋蕊想离远些。 看凌秀带着孩子一进门，何金燕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哪次凌秀回来，都没有空手走的时候。 这大过年的，更不可能空手走了。 她备的那点可怜的年货，可不是给她准备的啊！ 何金燕警铃大作，迎上凌秀道：“是二姐回来啦，这大过年的，怎么是年前回来的，家里不忙啊？” 她语气中不欢迎的意味太明显。 凌秀不好意思的低头，但还是把手里的东西塞进了何金燕手里。 “不、不忙，我就是回来看看。” 那是看看吗？ 何金燕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这不就是明摆着要东西来的吗？ 何金燕誓死守卫自己的两个猪蹄子和四条小鲫鱼。 “姐，那天我们还提到你了呢，家里没钱了，想跟你借钱来着。” 凌秀茫然的抬头，“没钱了？老三出事了？” 何金燕提到这个更来气了。 自己嫁的是个什么人家啊。 老二说是嫁的不错，但总会回家打秋风。 老三日子富得流油，就是不往家里拿。 可着他们老大一家祸害是吧？ “人家能出什么事，人家日子好着呢，闻到这香味没？都是人家屋里传出来的，和我们可没关系，我们这日子都快掀不开锅里，年货都买不起了，姐，你手里有没有闲钱啊？你借……” “老大家的，说啥呢！” 眼看着何金燕把人堵在院子里说话，凌建国赶紧快步出来打断。 都说了不让和凌秀借钱，怎么就不听呢。 “老二回来了，快进屋。” 凌秀愧疚的看了一眼何金燕，还是牵着孩子绕过她进了屋。 何金燕气的一跺脚。 一想到等会凌秀就得带着东西走，她干脆一咬牙，进了灶间。 凌秀女儿叫崔念念，长相随着凌秀，漂亮清秀，性子却不像她，而是像了她爹。 坐在炕边，她小脸傲气，不满的垂着眼睛。 许春英问她怎么了，崔念念眼睛一翻，“不怎么的，就是大舅妈好像不喜欢我们来。” 凌建国赶紧道：“不用搭理你大舅妈，这是你姥姥姥爷的家，姥爷和姥爷喜欢你们来。” 凌秀坐到炕上，看屋子里是不如往常那么好，炕桌上连个水果都没有，也有些难堪的低了头。 她确实是来打秋风的。 结婚前，她在一家国营浴池做收银员。 但结了婚，崔明知嫌她的工作不体面，就让她辞了。 一开始靠着崔明知的工资，倒也是还行。 但随着孩子越来越大，花钱的地方越来越多，物价也越来越高。 那些工资就不够看了。 凌秀管着家里的账，不敢跟崔明知说钱不够用，怕他生气。 就只能偶尔回回娘家。 拎着崔明知单位发的东西，来换点好东西回去。 崔明知也知道，所以每次都不乐意来。 凌秀知道他是读书人，有读书人的清高，也从来不勉强他。 回家这件事，原本她也没什么负担的。 三弟挣得多，家里日子好过。 不差她这点东西。 而且她每次来，还会劝爸妈对三弟一家好点。 也算回报回去了。 但如今，家里的情形怎么还变了。 “妈，我刚才听嫂子说三弟不给钱了？是分家了吗？” 许春英叹气，“没呢，但也快了，被那小狐狸精挑拨的，一分钱都不给我这个当妈的，心里全是他的小家，唉，这儿子算是白养了。” 凌秀没想到家里现在是这样的情形。 “妈，我看弟媳妇挺老实的啊，你们是不是吵架了？要不我替你劝她几句，念念，你去，把小舅妈喊来。” 崔念念不耐烦的起身，推门出去了。 宋蕊刚把酥肉炸完，也刚把偷酥肉的小耗子摁在洗手盆里洗了手。 外屋的门还散着烟，崔念念过来，眼不睁头不抬人也不喊，“我妈让你过去呢。” 扔下这句，没等宋蕊回答，她转身就走。 宋蕊不知道，自己还是个小孩呼来喝去的。 她告诉楠楠，“你去，去告诉他们，你妈我不去。” 楠楠诶了一声。 毛茸茸的红披风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她跑到主屋，声音清脆，“我妈说了，她不来。” “你个小丫头，有没有礼貌，不知道叫人？” 楠楠歪头，“表姐也没叫人，你为啥不说她？” 许春英看了眼崔念念，不吱声了。 “你一点也不公平，我也不叫你，哼！” 楠楠说完，颠着头上的小辫转身就走。 凌秀有些尴尬，瞪了眼崔念念，“我平时就这么教你的？连小舅妈都不叫？再这样下次别跟我出门！” 崔念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说，有些挂不住脸的嘟囔了一句，“有什么大不了的，破地方我还不爱来呢。” 她说完跑了出去。 一直坐在角落里的凌小丹看了，眼珠子一转，也跟着跑了出去。 第94章 妈妈，那我能削她们吗？ 崔念念被小了那么多的凌楠当众告了状，出来气的拿小皮鞋踹墙根。 但楠楠根本不理她，颠颠的就回了屋。 凌小丹出来，走到崔念念跟前，“表妹，别生气了，现在咱们家就这样，谁都比不上楠楠。” 崔念念比凌小丹小一岁，个头却比凌小丹还高一点。 毕竟是家里的独生女，营养跟得上。 她头发扎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看着就有些傲气。 她爸是老师，她自己又漂亮伶俐，又是家里唯一的孩子。 性格无可避免的，被惯的娇纵了些。 她跟她爸统一战线，一直瞧不起凌家人。 一家子不是工人就是个体户，一个体面人都没有，住的还是三字街这样的平房破院。 听凌小丹这样说，本来就沸腾的情绪更被火上浇油，“你什么意思？谁跟你咱们家，你家是你家，我家是我家，我们可不一样，少往一块攀扯。” 凌小丹尴尬的攥紧裤腿，自觉小心思被看穿，低着头就想走。 崔念念却又喊住了她，“喂，站住，你是不是也看她不顺眼啊？” 凌小丹回头，肯定的点了点头。 ………… 宋蕊让楠楠去传话后，就一直站在门口等着她。 怕那主屋里的人真疯了，把气撒楠楠身上。 如果真是那样，她手里的锅铲子也不是白给的。 好在进屋也就半分钟，楠楠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回来了。 宋蕊问她主屋的情况。 说了几句。正准备回头把门关上，就看见凌小丹和崔念念聚在一起说着什么。 这两个丫头可都不是好相处的。 一个心眼子比蜂窝煤吃多，一个眼睛长在头顶上。 她们凑在一起，够呛能有好事。 关上门，宋蕊叮嘱道:“楠楠，记得离她们两个远点，小心跟你动手。” “跟我动手？” 楠楠懵懵的抬头，问道:“妈妈，那我能削她们吗？师姐们都没有我力气大的。” 宋蕊一愣，笑了。 她忘了，她闺女现在可是实心的。 看着圆圆楞楞的一小团，像个棉花糖一样甜甜软软的。 实际上，她却壮的像个小牛犊子。 宋蕊笑道:“你不能欺负人，但你也不能让人欺负了，记住，咱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楠楠似懂非懂，到底还是年纪太小，听话就听了自己想听的部分。 嗯，她妈妈说了。 不能让人欺负了。 也不怕事。 主屋里，凌秀没想到她本是好心想劝和，结果宋蕊居然面都不露，一时也有些难堪。 “怪我，那孩子让我养的没规没矩的，反倒把人惹生气了。” “怪孩子干什么？她才多大知道什么，还不是人家翅膀硬了，连个孩子都能找理由挑刺。” 许春英说起宋蕊，那是如河水般滔滔不绝。 凌建国只在一旁坐着不吱声，也不阻止。 凌秀一看就知道，宋蕊这是让她爹心里也有意见了。 凌秀听了半天，想着她这个大姑姐，还是得找宋蕊聊聊。 一家人怎么能闹成这样呢。 忽然想到何金燕一直没进来，凌秀不由得打断许春英的话，“妈，我嫂子呢？怎么一直没进来？” “你嫂子……是啊，你嫂子呢。” 许春英觉得不对，赶紧下地去找。 找到灶间，正好看见何金燕把最后一条鱼收拾干净。 何金燕笑的得意，“妈，我把明天年夜饭的鱼提前用盐腌上，猪蹄也放锅里烀上了。” 凌秀和凌建国也跟在许春英后头。 凌秀眼睛一扫，看见这灶间里除了那鱼和猪蹄再也没别的肉菜，当即就明白了何金燕的用意 她难堪的眼圈都红了，穿衣服就要回家，许春英赶紧拉着她。 凌建国端起那盆鱼，又重重撂在锅台上。 “还留什么明日？现在就炖了，凌秀，晚上吃了饭再走！” 凌秀被拉住，推脱了几句，最后还是答应留下。 何金燕笑容没了，气的摘下围裙就回了屋。 许春英接过围裙，开始做饭。 从昨天起厂子里就放了假。 不光凌建国在家，凌峰也在家呢。 他闷在东屋，听见又闹吵起来，烦躁的翻个身，继续睡觉。 何金燕回了东屋，看凌峰跟没听见一样，气的直捶他。 “还睡！还睡！年都过不去了还睡！分家！咱们也分家！” 凌峰起身，一把把她推开，“有毛病吧你？好好的分什么家？” “好？那叫好？你爹的工资压了几个月了不给开，凌野也不给钱了，全家都指着你的工资呢，你明不明白？他们老两口也就算了，还得供着你姐打秋风，你等着看吧，看明天的年怎么过！” 凌峰不愿意搭理她，重新躺了回去，心里却也不由得泛起了合计。 宋蕊为明天提前预备了不少东西。 随便扒拉出来些，今晚的饭就有了。 最不可缺的，就是刚炸好的小酥肉，楠楠非常迷恋。 吃了饭，楠楠说想去院子里玩。 天虽然冷，但小孩的天性就是拘不住，冷也要玩。 宋蕊给她穿上厚衣服，带上毛帽子和手套，就放她出去了。 推门前忽然想起白天里那俩丫头凑一块的事，她提醒道:“楠楠，别忘了刚刚妈妈跟你说的话啊。” 楠楠歪头，想起来了。 “知道啦妈妈。” 不提还好，一提这事，宋蕊看她好像反倒有些兴奋。 她不放心，趴在窗口看着。 楠楠出去后，凌小丹和崔念念也跟着出来了。 外面雪还没化，她们提议打雪仗。 楠楠一个比她们小了那么多的小丫头，按理来说是吃亏的。 但谁让楠楠是偷偷学了武的。 她不光灵巧躲得快，力气还大，几下就把两个姐姐打的龇牙咧嘴，不愿意再玩了。 凌小丹看着楠楠天真无忧的笑，就觉得碍眼。 挨了几下，心里头更气了。 为了团雪球，她手套都没带。 那雪化在手里，像被冰水泡了似的，火辣辣的疼。 可忽然间，凌小丹就想到了一个新主意。 她招呼楠楠跟她到大门边。 “楠楠，你来，听老师说，湿着手摸铁是热的，你快来试试。” 湿手不能摸铁，舌头也不能舔铁。 自从上了学，每到天冷的时候，老师都会特意叮嘱。 凌小丹一提，崔念念也想到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拉着楠楠开始给她演示。 “就这样，直接放到大门上就行。” 第95章 凭什么道歉 大门是铁的，天冷，结了一层寒霜。 宋蕊在屋里听不见说话声，就看见崔念念拉着楠楠，举着手靠近大门，猜到了她是要做什么。 她赶紧下地往外跑。 虽然她叮嘱过楠楠湿手不能摸铁，但她毕竟年纪还小，忘了也可能。 如果真要粘上了，一激动都能扯下一层皮。 她刚推开外屋的门，就看见楠楠对着崔念念的手一摁。 崔念念的手直接拍在了大门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吓得赶紧往回拽，但她刚刚也打了雪仗，手上也是一手雪水。 和铁大门的接触的一瞬，就己经结了层冰，粘的牢牢的。 这一拽，不光没拽下来，反而疼的她啊啊两声，直接放声大哭。 凌小丹见了，吓了一跳。 看楠楠还好好的，赶紧抓着她的胳膊就也要摁在大门上。 楠楠想起她妈说的不怕事，不能被欺负，小脾气上来直接给人推了个跟头。 随后手脚并用，爬到了凌小丹身上就给了她一拳头。 这个是她师傅教的，叫乘胜追击。 给了一拳头，楠楠又去扯她的头发。 这个是她妈妈教的，她妈妈就是这么打架的。 从前都是学习和观摩，这还是楠楠还是头一次实践。 她板着个小脸认真又严肃，好像面对一场考试，给宋蕊都看傻了。 凌小丹哪这么打过架，当即就嚎了起来，加入了崔念念的演奏曲。 两人扯嗓子哭，第一个跑过来的是也在院子里玩的凌小军。 看见楠楠认真又凶残的模样，更是胆怯的后退了两步，没敢上前。 屋里人也冲了出来。 宋蕊怕楠楠吃亏，赶紧把人从凌小丹身上抱起，把她送进了屋。 “去，给你小姨打电话。” 宋蕊吩咐了一声，把门一关，堵在了门口。 凌秀本来还想等吃了饭来找宋蕊聊聊，再把拿来的罐头给她拿去一罐。 没成想饭还没等吃，就这么闹腾了起来。 看见崔念念手粘在门上嚎啕大哭，她一下就慌了神。 她家老崔最在意他这闺女了，早知道在她娘家伤了手，还不一定怎么说她呢。 还是凌建国赶紧回屋取了热水，抓里把雪降了降温，开始顺着崔念念的指尖往下浇。 水有些热，烫的崔念念有些疼，她哭的更大声了。 凌秀赶紧哄着，“忍一忍忍一忍，一会儿妈就带你回家。” “都怪你！呜呜呜……” 崔念念用另一只手去推凌秀，“都怪你带我来这破地方！回去我就告诉我爸，让我爸收拾你！” 凌秀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眼圈也红了。 而何金燕此时己经冲到了宋蕊面前。 她闺女她自己打行，旁人凭啥白打？ “宋蕊！你赶紧给我个说法！这事怎么算？” 宋蕊哼了一声，“怎么的？小孩打架你还想讹我啊，行，你报警，警察咋判我咋给，没打过五岁小孩还要讹人，说出去不够人笑话的。” 何金燕看了，凌小丹脸上是没什么明显的外伤。 闹到警察局，警察也不会让宋蕊赔钱。 但她好不容易抓到点她们娘俩的错处，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行，我不讹人，那你让你家那个小畜生出来道歉！” “畜生说谁？” “畜生说你……” 何金燕要说一半觉得不对，气的上前就要撕扯，让宋蕊拎着扫院子的大扫把就拍了回去。 “行了！闹什么闹！” 凌建国吼了一声，止住了混乱的场面。 崔念念的手从门上救了下来。 没扯掉层皮，整个手也红通通的，仍在咧着嘴哭。 “都是凌楠！是她把我手摁上去的！呜呜呜好疼啊。” 她哭，凌小丹也哭。 凌建国走到宋蕊面前，一指屋里，“让凌楠出来给姐姐们道歉。” “道不了。” 宋蕊斩钉截铁。 她闺女没错，凭什么道歉？ 要不是她提前教会楠楠，又给她报了武术班，今天挨欺负的就是她家闺女。 一个九岁一个十岁，合起伙来欺负她家五岁的闺女，不要脸！ 凌建国没想到宋蕊会一点不给他这个公爹的面子，气的闷声咳了两下。 “老三家的，她姓凌就得守我们老凌家的规矩！做错了就得道歉，这不是你护短就行的！” 他义正言辞，好像个大公无私的判官。 宋蕊却只觉得讽刺极了。 “你怎么就知道错的是我家楠楠？你亲眼看见了？你问事情经过了？法官判案还得问问前因后果，你凭啥直接让楠楠道歉！” 有些人坏而自知。 像许春英，像何金燕。 坏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有些人坏，却自己一点数都没有，还觉得自己哪哪都有理，满嘴的仁义道德。 眼前的凌建国就是其一！ 上辈子宋蕊也当他是个好的。 被撵出凌家后，她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这辈子，谁也别想对着她指指点点，教她做事！ 凌建国没想到宋蕊居然就这么怼了回来，虽然知道她说的有些道理，可还是觉得脸上挂不住。 他强调道:“我是你公爹！” 宋蕊冷笑了声，“你是啥爹我也不是吃你家饭长大的，少来我面前指指点点，要是不乐意，行啊，让你儿子跟我离婚！” 凌野要是能听他的，她宋字倒过来写。 凌秀抹着眼泪也走了过来，“老三家的，不管咋说，我们念念的手也是楠楠摁上去的，这、这是不是太狠了点。” 宋蕊道:“我家闺女就那么大劲，离老远就能把她手拖出去吗？你问问你闺女，她为啥带着楠楠，把手往铁门上比划！” “害人不成终害己，该！” “还有你！” 宋蕊又指着凌小丹骂道:“一个表姐骗我家孩子摸铁门，一个堂姐看没骗住，还硬往上摁，我家闺女要是不厉害点，还让你们欺负死了呢。” “你俩加一起都多大了？我闺女才五岁！她招你们惹你们了，让你们合起伙欺负她？我看你们挺大丫头也不要点脸了！” “欺负不过还有脸哭？呸！啥也不是！” 宋蕊火力全开，挨个指着骂。 目光扫过凌小军，凌小军吓得一缩脖，没敢吭声，暗自庆幸自己没动手。 凌秀没想到是这么回事，一直也有些抬不起头。 何金燕却不管那事，没理也能搅三分。 第96章 爱咋咋地 “我们小丹就是和她开玩笑而己，不管怎么说，她也不能真动手啊！哪有个小姑娘的样子，快赶上小土匪了！” 凌建国也说:“就算是她们先挑的事，楠楠也还手了，两边都有错，让她出来，互相都道个歉。” “道不了。” 宋蕊还是这句话。 “先撩者贱，我家孩子没错，就是道不了，爱咋咋地。” “你说谁贱呢！” 何金燕气的指着她，“我看你也要养出个监狱苗子！和她爹一样！” 啪！ 宋蕊举起大扫把就拍了过去。 “我让你说！我让你嘴贱！” 她最听不得的，就是谁说她家人是监狱苗子。 什么叫监狱苗子？ 她家人是偷鸡了还是摸狗了？ “欠打的东西！我看你是棺材苗子，你个早死的畜生！” 她举着扫把就开划拉，扫射范围极广。 凌建国被迫后退几步，捂着胸口喘粗气。 凌秀和崔念念也忘了哭了，吓得躲到一旁，不敢吱声。 在屋里做着菜的许春英听见动静，也顾不得锅旁离不开人，赶紧跑了出来。 婆媳俩正准备和她好好斗斗，铁门砰的一声被踹开。 宋花拎着菜刀就冲进来了。 她一看这一家子都站在宋蕊对面，气的眼珠子都红了。 “我看你们今天谁敢欺负我姐！我这条命是我姐救回来的，大不了我今天就还给她！” 宋花拎着菜刀是真砍啊。 娇小瘦弱的身板，像个二踢脚一样就冲了过来。 许春英和何金燕吓得妈呀一声，赶紧后退。 宋蕊就知道她们是那欺软怕硬的主。 就她自己，她们还敢合起伙来对付。 看她来了帮手，这架就打不起来。 她拉着宋花站在她跟前，没再让她动。 吓唬吓唬也就行了，不能真让宋花犯了事。 许春英拿她们没办法，又气又怕，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开始嚎。 “我的老天爷啊！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招了这一屋子泼妇回来！” 宋蕊嗤笑，这就是她的最后一招，也是保留曲目。 但谁怕啊，她不嫌地上冰屁股就坐着呗。 “你爱说啥说啥，我就当你是屁股太凉被冰出屁了。” 宋蕊又指着吓傻了的凌小丹和崔念念，“我告诉你们，欺负人就得有挨打的觉悟！别占便宜没够，吃了亏就哭哭啼啼的，让人笑话！” 说完，她扔下扫把，拉着宋花就回了屋。 她知道他们一个个都憋着气呢。 但是没办法，她不可能为了他们舒坦，就让楠楠去道歉。 楠楠这个年纪，不懂那些乱七八糟的。 她只知道，道歉就是做错了。 这次她让楠楠道了歉，下次她受了欺负，还手都不一定敢还。 慢慢的，就会变得束手束脚。 她好不容易给楠楠养成了现在开朗外向的性子，绝不能看楠楠重蹈覆辙。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谁也别想混淆黑白。 宋花还不知道是怎么闹成现在这样的。 回了屋。听宋蕊说完，笑的前仰后合。 她搂着楠楠，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我外甥女真棒，就应该这么干！” 宋蕊笑道:“你别再夸她了，再夸她下次该和你一样拎刀子了。” 说完，她正色严肃的对楠楠道:“挨了欺负，还手可以，但要注意分寸，别把人打坏了。” “那如果别人要把我打坏怎么了？” “告老师，告家长，告警察，碰见那种不要命的混不吝，你不能跟他们硬碰硬，他们不在意自己的命，但楠楠可是妈妈的宝贝，不能拿自己的安全和别人拼。” 楠楠缓慢的点头，努力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而院子里，凌建国气的甩袖回了屋。 他一个当公爹的，也不能真跟儿媳妇吵吵动手。 不然传出去都让人笑话。 说到底，还是他家老三给她惯的。 老三一家子从大到小，简直没一个好的。 凌秀没想到自己就是回趟娘家，就能发生这么多事。 想说崔念念几句，看她哭着又心疼，又怕她家老崔回去说她。 叹了口气，还是什么都没说，跟着凌建国回了屋。 看人都走了，何金燕知道今天这事也就这样了。 什么道歉，什么赔钱。 做梦！ 不光女儿挨了打，自己还挨了一顿骂。 这算什么事啊。 还想去拍门，但想到宋蕊宋花姐俩的凶悍模样，骂了几句还是扯着凌小丹走了。 一边走一边骂:“干啥啥不行的废物东西，连个小孩都打不过，还能让人欺负了。” 屋里崔念念听了，本来转小的哭声更大了。 人都进了屋。 唯独留下许春英坐在地上，继续冰屁股。 又哭又嚎，像唱戏似的嗷了半天，连个眼泪都没有，但己经快冰出尿来了。 最后，自己忍不住起了身。 然后才想起来，她锅里还炖着鱼呢！ 匆匆跑过去，锅盖一掀，一股糊味扑鼻。 当晚，一桌子人围着那四条糊鱼，表情凝重。 一顿饭不欢而散。 崔念念眼睛都哭红了，凌建国过意不去，觉得是自己这个一家之主管家不严，赶紧把剩下那两个猪蹄子给她们装了去。 何金燕推了把凌小军，凌小军反应过来，当即也开始哭闹。 凌小军长这么大，就没缺过肉吃。 家里的好东西向来都是他的。 可最近经济条件下滑，家里实在没有余钱买肉。 凌小军吃惯了的，突然成天白菜萝卜，早就受不了，老早就盼着过年吃肉。 刚才桌上那四条糊鱼也是他吃的最多。 结果现在眼睁睁看着两个大猪蹄子被爷爷装着，给了旁人。 那不跟挖他肉似的。 他哭的满地打滚，哭的凌建国又难堪又气愤，也哭的凌秀像被扒了皮似的羞愧。 可最后想到她如果空着手回去，家里男人不一定怎么说风凉话，她还是硬着头皮拿着猪蹄转了身。 “呸！不要脸。” 何金燕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够凌秀母女听见。 崔念念还想回头吵架，但被凌秀拉着就出了门。 走出大门，还能隐隐听见凌小军的哭声。 凌秀忍不住，也掉了眼泪。 手里拎着的东西，也成了烫手的煤炭。 凌秀决定了，她回去就和崔明知说上班的事。 她也要上班！ 第97章 额头上的吻 凌秀很在意自家的男人。 她以前从来没觉得，自己能嫁给一个读书人，还是个中学老师。 所以当崔家人带着媒人提亲时，她就感觉自己像被馅饼给砸了似的。 连带着，她的灵魂好像也染上了书香。 结婚后，他不想她出去上班，嫌不好看。 可以，她辞职，回家做贤妻良母。 老师的工资也没那么多。 可以，教书育人嘛，工资不多才叫高尚，她可以精打细算。 崔明知又是体面人，衣服鞋帽上总要花钱，工资自己要留下大半。 可以，他跟那些做苦力的不一样，就该得体光鲜，大不了，她不买衣服不打扮。 崔明知每逢年节，又嫌家里伙食不好，嫌她不会管家。 可以，她虽然觉得委屈，但也可以带着孩子回娘家。 开口要东西，崔明知嫌丢人，是绝对不会让的。 那她就带着学校发的东西，来以物换物。 以前凌家日子富裕，每次来都让她拿不少东西走。 个个大方又热情。 现在日子一不好过，她这个嫁出去的女儿，也让人瞧不起了。 凌秀头一回有了不听男人话的念头。 她也想上班挣钱。 回家一说，却还是遭到了崔明知的反对。 崔明知长得普通，但胜在能收拾，会打扮。 一年四季的西装皮鞋金丝眼镜，让他看起来文质彬彬，斯文得体。 像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大少爷，透着股不差钱的矜傲。 但光是他天天穿的衬衫西服和皮鞋，就需要凌秀花大把精力去打理。 崔明知自诩体面人，又怎么会同意妻子出去上班。 更何况凌秀找的工作能是什么好工作，不都是些卖力气赔笑脸的活。 “怎么回家这一会儿，就染上你们老凌家市侩的毛病了，好好在家享福不行？你干脆和你那弟弟一样，干个体摆地摊去算了。” 享福，哪里来的福？ 又是维持整个家的体面，又要保证他给的三瓜俩枣够花。 难为的只是她一个人而己。 可这满肚子委屈，凌秀面对崔明知就是说不出口。 她从嫁进来就低他一头。 这么多年了，早就低习惯了。 被抢白几句，她闷头说不出话。 崔明知看了看她拿回来的东西，只有两个烀好的猪蹄，风凉话果然又来了。 “要我说人的劣根性真是天定的，没有格调的人，再有钱也是没有格调，心穷的人啊，再有钱也是心穷。” 凌秀想说娘家现在的情形也不好。 但男人根本没给她开口的机会，自顾自回房，关了门睡觉。 崔念念看她爸走了，赶紧凑过去伸手。 “妈，我没告状吧，给我钱。” 凌秀无力的抬眸，定定的看着闺女的脸。 最后掏出两块钱给她。 “真抠，一点都不如我爸大方。” 说完，崔念念也回屋了。 凌秀自己坐在沙发上，怕费电，还关了灯。 黑暗中，她什么都想了。 唯独没想过离婚。 天亮后，一切继续。 大年三十，大多数的人都是被鞭炮声吵醒的。 宋蕊，却是因为归家的人。 天还没亮，凌野就敲响了房门。 宋蕊爬起来，看是他回来了，急忙下了地。 “这么早，开了一夜的车？” 凌野嗯了声，带着一身寒气进了门。 家里添了冰箱，屋子还是收拾的干干净净。 肉香饭香混着宋蕊身上的香气，是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他管那叫家的味道。 毕竟离了家，就没在别的地方闻到过。 一走就是半个月，说不想是假的。 凌野的目光在家里打转，余光却落在披着外衣烧火的宋蕊身上。 她知道他爱干净，到家得先洗洗才能吃饭。 所以他每次回来，她都会先给他烧一锅水。 长发简单的挽在脑后，散落的发丝飘在半空。 火光映过来，仿佛她连头发丝都发着金光。 凌野在外面冻透了的躯体，就像泡进了温水里，一点一点的软了，化了。 等待水开，凌野搬了个小凳子，大马金刀的坐到宋蕊旁边。 灶坑里的火烤的他浑身热乎乎的。 宋蕊还有些困，头一歪就靠在了他身上。 凌野没说话，宋蕊也没说话。 但屋里的气氛，却和锅里的水一样，咕嘟咕嘟的冒起了泡泡。 水蒸气似烟雾，一股一股，蒸腾在小小的房间，把两人团团拢住。 锅里水翻滚着沸腾时，凌野偏过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宋蕊抬头看他，他己经不自在的别过了头。 男人真是复杂。 扯着她的手让她摸腹肌的时候不见害羞。 只是亲下额头还不好意思了。 宋蕊抿着嘴笑，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凌野去洗洗涮涮的时候，宋蕊捡了些酥肉，给他做了碗酥肉面。 上车饺子下车面。 管它是什么道理，即使是讨个彩头也好。 盛了面，宋蕊端着碗回头喊凌野。 却正好看见他打着赤膊换衣服。 他长得真好啊。 宋蕊在心里忍不住的叹道。 后世说的什么人鱼线，鲨鱼肌，他通通都有。 肌肉结实，但不夸张，他又是天生的白皮，皮下有青色血管隐隐鼓起。 比血管更显眼的，是他肋骨上的一处刀疤。 一个手掌那么长，正好坐在最后一个肋骨上，看得出当时的凶险。 两人结婚时，宋蕊就见过这刀疤。 只是以前她从没细问过缘由。 如今她却想知道了。 “你那伤是怎么来的？” 凌野看她的目光落在肋骨上，躲闪着转过身，“没啥，就是和人打架呗。” 他轻描淡写，不乐意多说，宋蕊却愈发觉得这里面有隐情。 只是从他嘴里恐怕问不出，只能暂时撂下。 “洗完了吃饭吧，吃完再睡一会儿。” 凌野披星戴月的回来，肯定也困着呢。 昨晚火烧的多，炕上太热。 铺被的时候，她和楠楠的被褥都铺在炕中间，没敢睡在炕头。 凌野吃饭的时候，宋蕊就回了屋，把他的被褥铺在了楠楠旁边，自己也钻进了被窝，准备再睡一会。 没多久，凌野回来。 但他却卷着被褥，重新铺到了宋蕊这面。 宋蕊低着头装睡，直到自己被圈进一个滚烫的怀抱。 凌野的声音在她侧脸旁响起，轻轻的气声带着牙膏的薄荷香气。 “楠楠怎么睡得这么熟？” 提起这个，宋蕊也不记得装睡了，转过身和他小声说昨天的事。 说楠楠是怎么对付两个合起来要欺负她的姐姐。 自己又是怎么强硬的护住她，没让她道歉。 她说的兴致勃勃，但凌野眼里，只有她不断开合的唇瓣。 第98章 馋他身子 说到一半，宋蕊嘴里的话被男人的吻堵了回去。 他身上滚烫，吻也炽热，烫的人面红耳赤，浑身像冒起了烟。 比起他平时的蛮横作风，他的吻倒是温柔。 大手拢着宋蕊的脸，他克制的浅尝辄止。 薄荷香气在两人间蔓延，不知何时，两人己经钻进了一个被窝。 宋蕊也不自觉己经把手探进了他的衣摆。 手感可真好啊。 以前她怎么从未察觉。 以前两人很少交流，凌野回来的也少，说是两口子，可也生疏。 她过于害羞，羞的偶尔几次房事，都闭着眼不敢吭声。 惊涛骇浪被她咬着唇压在身体里，只觉得失控的像一条随时翻转的小船。 她害怕那种感觉，也受不住，就总是回避。 凌野察觉，慢慢的就不再热切。 两人之间，就更加疏远冰冷。 所以回想起来，对夫妻间的亲密事和对凌野的身体。 宋蕊都没太多印象。 如今她改了性子，两人关系又逐渐升温。 宋蕊承认，自己有点馋他身子了。 她轻轻的回应着他的吻，凌野环抱她的胳膊圈的更紧了。 隔着衣服，手掌的热度源源不断的传入，让人骨头酥软。 直到旁边的楠楠不安稳的翻了个身。 凌野的动作仿佛静止一般，被踩了刹车。 看楠楠没醒，他松了口气，抓住怀里作乱的小手。 想到之前他说的多摸摸的话。 凌野只觉得自己是在自讨苦吃。 “睡觉，睡醒了去新房看看。” 宋蕊闷在他怀里笑了笑，嗯了一声。 两人就那么抱着睡了过去。 睡了也就两三个小时，霹雳吧啦的鞭炮声把人吵醒。 楠楠看爸爸妈妈在一个被窝里搂着睡觉，也赶紧爬了过来，钻进了被窝。 躺在爸爸妈妈旁边，楠楠嘿嘿的笑着。 有爸爸有妈妈，有新衣服有好吃的酥肉，晚上还有彩色的春晚可以看。 过年真好啊。 虽然还困着，但鞭炮一响谁都睡不着。 凌野起身，把楠楠抱在怀里，“小厉害，听说你昨天把人打了？” 楠楠有些不好意思的龇着小牙笑着，“是她们先欺负我的。” 凌野也没说什么，拍了拍她的脑瓜顶。 “走，穿衣服跟爸贴对联呢。” “好！” 对于小孩子来说，过年做什么都觉得新奇有趣。 他们爷俩都起来了，宋蕊也爬了起来。 他们过年最丰盛的一餐都习惯中午吃，晚上再煮饺子。 姜姨的儿女没回来，宋花要陪着姜姨一起，过年也就只有他们三口人。 这毕竟是她重生回来后过的第一个年。 宋蕊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重视的。 即使只有他们三口，宋蕊也备了不少样的菜。 只是每道菜分量都会小一点，避免浪费。 她洗漱完就在外屋忙活，半天没见他们爷俩进屋。 一抬头，居然看见凌野在院子里教楠楠摔跤。 凌野弯着腰，楠楠也才到他大腿。 他让楠楠冲向他，他再见招拆招，把人撂倒又伸手捞住。 之后他再以同样的动作向楠楠伸手。 两人一来一往，玩的不亦乐乎。 宋蕊知道，这是凌野给家里其他孩子看的。 有他这个当爹的亲自教孩子这些，家里哪个孩子想再欺负她，都得好好掂量掂量。 那同在院子里玩的凌小军就缩在一旁，根本不敢往这边看。 上辈子凌家这几个孩子，论最有出息的，是凌小丹。 可能从小就生长在需要争抢算计的家庭里，自己又是那个只有争抢算计才能得到更多资源的人。 凌小丹从小就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更好。 她学习拔尖，一直读到大学，最后进了娱乐圈，名利双收。 但论品性，论性格，最好的居然是凌小军。 他没做过什么缺德事，反而长大了也有些天真。 只是宋蕊依旧不喜欢他。 他是凌家的中心，是他们剥夺他人利益的最终受益人，是笑到最后的既得利益者。 没有凌家一大家子四处侵占来的好处，他也不会被养成那么天真柔软。 他确实没做过什么。 可也是因为他什么都不需要做。 只乖乖的等着，一大家子就会把好东西都给他。 他学习一般，但还是花钱读了大学。 毕业后也没找工作，继承了家里的音像店，衣食无忧，日子过得也是不错。 虽说不喜欢他们，但宋蕊也不至于对他们做什么。 她只是好奇，这辈子他们不能踩着他们一家子往上爬。 凌小丹还会不会得到那么大的成就。 凌小军还会不会和上辈子一样天真柔软。 目前看来，凌小丹肚子里的坏水，可比上辈子冒的早了许多。 凌建国看见凌野回来了，本来还想跟他说昨天的事，让他说说宋蕊，带着孩子道个歉。 结果再一看，凌野居然还教孩子摔跤呢。 这是嫌昨天打的不够狠？ 凌建国重重的喘了几口粗气，什么都没再说。 大年三十，何金燕睡醒后，就去了菜市场，想看看能不能再买到点菜。 可菜店肉店，全都关了门，她转了一大圈，还是无功而返。 最后过年的饭桌上，只剩下两条昨晚剩下的鱼，算是个硬菜。 本就糊了的鱼，吃过一顿再热一顿，模样惨不忍睹。 除此之外，就是白菜，萝卜，土豆。 里面切点瘦肉丁，就算荤腥了。 这饭倒是好做，旁人家还炒着呢。 他们家己经可以开饭了。 只是一家子围在桌前，谁也没动筷子。 这是过的，最寒酸磕碜的一个年了。 凌建国是老工人，哪怕是需要粮票肉票才能买东西的年代，过年也比这丰盛的多啊。 如今日子成了这样，他吧嗒吧嗒的抽着烟，不知该说什么。 昨晚凌秀拎走的猪蹄，是他让拿的。 现在一家子都提不起筷子，他心里难堪的同时，也生出火气。 他还不是为了家里的面子。 他又不是为了自己。 “都看什么呢？看能看饱啊，吃饭！谁让你们年货不多备一些。” 何金燕本就翻腾着难受，碍于公爹的面子才没说话。 谁曾想公爹话锋一转，还赖到她头上了。 更是喉咙堵的，一个饭粒都下不去。 她掏出随身携带的钱，“一共就六十二了，再多买一些，能不能花到下个月开工钱都不知道。” 凌建国看了一眼握的皱皱巴巴的钱，说道:“凌峰的工资年前没开，年后肯定也开了，有什么不够的。” 何金燕声音拔高，“那是两个孩子的上学钱！” 她心里的火是越来越压不住了，以前怎么没觉得公婆是这样吸血的性子。 第99章 分！这就分！ “全家指着我们凌峰的工资，但我们凌峰再大公无私，也不能不让自己孩子上学啊！” “爸，妈，你们以前是真没攒下钱吗？那凌野给的钱都花哪了？” 之前的钱都是许春英管着。 听何金燕这一问，她就觉得是在质疑她。 把筷子一摔，说道:“你少把说的那么难听，什么全家指着凌峰的工资，你们一家子吃一嘴油的时候都忘了？还问钱哪去了，没有凌野给我那些，你们能一个个吃的肥粗老胖？你捏捏你肚子上的肉，你就知道钱哪去了！” “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以前凌野给钱的时候，你们少跟着过好日子了？现在日子难过一点，你们就来话了！” 何金燕也把筷子摔了。 “就凌野给钱了！我们家没给钱？凌峰的工资都哪去了？我们吃的多好歹我们往家拿钱了？没拿钱的呢？” 凌建国的工钱一直没开，凌秀也从来没给过一分钱。 等于他们老两口加一个凌秀都是白吃白占那伙的。 凭啥还有脸说她？ 许春英也有自己的理。 她自觉他们老两口对大儿子一家是最好的，谁都比不上。 怎么到最后，反倒还埋怨起他们呢。 这不是白眼狼吗？ 她和何金燕都一肚子委屈。 从前亲密无间的婆媳俩，头一次起了这么大的争执。 好好的团圆饭，吃成了辩论赛。 直到凌峰开口，直截了当。 “分家吧。” 凌建国想到过，他们这一家子，可能是要分了。 但他想的是凌野会提出来。 从来没想过，提出分家的，是他的大儿子。 不光他愣住了，就连何金燕都傻了眼。 她昨天提分家就是一时生气，根本没指望凌峰会答应。 当时凌峰也确实拒绝了。 怎么突然就说要分家？ 几人都呆看着凌峰，凌峰把碗一推，对许春英说道:“妈要是觉得凌野有本事给的多，你跟着他过去也行。” “你大儿子没你小儿子有本事是吧？要是没有你小儿子给钱，我们一家子都得饿死是吧？” “那就分家，以后各过各的，看看最后谁能饿死。” 许春英这才反应过来，他提分家，居然都是因为她刚才说的那几句话。 “老大啊，妈、妈没别的意思，我……” “不用说了，我就算没有他有本事，我也是有骨气的，看不上我那点工资，以后咱就各管各的，分家。” 凌峰的性子随凌建国，认准了的事，撅的像头驴。 他既然说了分家，那这家肯定要分了。 凌建国憋着火，一拍桌子，“分！现在就分！” 他还没老呢！ 不就是这一年没开工钱吗？一个两个的就都开始嫌弃他了。 分！这就分！ 他就不信没了他们，自己还能饿死。 宋蕊的饭还没做好，主屋就喊他们过去说分家的事。 她诧异的看了凌野一眼，以为是他提的。 凌野耸肩，他还没来得及呢。 本想着过完年再说的，这么突然，他也没想到。 但分家是好事。 眼看着这日子过得，差距越拉越大，不分家总会有人说闲话。 不如个过个的，全凭本事。 宋蕊撤出灶坑里的柴火，带着楠楠一起去了主屋。 主屋里人全着呢，大人孩子都在。 凌建国一口一口的抽着烟，眉心的褶皱在呛人的烟雾中越来越深。 宋蕊拧了拧眉头，直接推开了北面的窗户。 一屋子女人孩子，谁乐意闻他的二手烟。 冷风裹着烟雾在屋里转了一圈又溜了出去。 空气好闻了不少，只是带着冰雪的凉意，呼吸间让人胸口都不热乎。 凌建国终于掐了烟。 “分家，从今天起，大家变小家，个过个的，我这个老子还不至于死皮赖脸的扒着你们。” 饭桌还在屋地中间摆着。 宋蕊扫了一眼，大概知道因为什么分家了。 以前有他家贴补时，这一家子可是母慈子孝的。 何金燕像狗腿子似的始终维护老两口，坚持拥护许春英在家里说一不二的地位，不容许她有任何反抗。 许春英呢，再事事偏向她，好的都给他们老大家，坏的都让她宋蕊担着。 就比如说天天给家里做饭这事。 宋蕊要是撂挑子，都不用许春英说话，何金燕就能把她从头损到尾。 她们两个争执起来，许春英在站在何金燕那头，她宋蕊就是孤立无援。 有点好东西也是。 不用何金燕说话，许春英就给他们老大家送去。 宋蕊说一句，两人有一百句等着她。 可惜，她现在直接掀桌了，不和她们玩了。 她们不是相亲相爱一家人吗？ 怎么这么快也要分家了呢？ 凌野听老头子说那些，不乐意的打断，“行了，分家就分家，说那些干什么？我这些年拿回家的钱都够养八个老头了。” 凌建国气的直咳嗽。 分家这事，说起来不容易，但实际上好分极了。 又没有什么共同的财产，又没有什么田地。 就是说好以后各管各家，这也就完了。 再就是养老的事。 凌建国憋着一口气，凌峰也憋着一口气。 一个卯着劲不要孩子们养老，要自己管自己的老年生活。 一个卯着劲盯着凌野，说什么不让自己比他差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都是什么自立自强的人物呢。 宋蕊只觉得讽刺。 上辈子凌野被抓，机械厂倒闭，他们的吃相可比谁都难看。 现在一个个较上劲了。 较的好，最好这劲能较一辈子。 分了家，一辈子别来占便宜。 最后养老的事随了凌建国的愿。 等以后他老了病了动不了了，再由他们两个儿子一家一半的出钱养老。 凌野就一句话，大哥给多少，他就给多少。 凌峰听了又挑刺，“我给一个亿，你也给？” 凌野呵了一声，“你先挣来一个亿再说。” 这一句，又刺了凌峰的自尊心。 “你少瞧不起人，你也想好了，分了家，以后你再出个什么事，媳妇孩子可不归我们管。” 第100章 团圆饭 没等凌野发火，宋蕊先火了。 “大哥这话啥意思？你咒谁呢？我们凌野一没偷二没抢，干的是正经营生，做的是正经买卖，什么叫再出个什么事？” “和着你心里头净把我们家当作奸犯科的，那以前拿回来的钱怎么没见你们少花一分？” “就不怕那都脏款，吃了喝了烂肚肠？” “再说了，现在画那个饼装什么好人啊？以前不分着开火的时候，我和楠楠过得什么日子都不知道吗？装什么傻充什么楞啊？” 看那话让他说的。 上辈子没分家，可凌野出了事，他们不还是翻脸不认人，把她们撵了出去？ 现在说这些，纯属找骂。 凌峰没想到就那么一句，就挨了宋蕊一顿好怼。 他脸上挂不住，猛的起了身。 凌野斜眼看他，“咋的，嫌你长得高，想跟我比个啊？” “老三，你就这么惯着她？” “这话说的。”凌野笑的有些痞气，“这是我家娘们，我不惯着她，我还惯着你啊？你坐不坐下？” 眼看着凌野要急眼，许春英赶紧拉着凌峰坐下。 “说分家就分家，谁也别说没用的了，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何金燕也有些不服。 她就不信就他们两口子能挣钱，别人都挣不着。 风水轮流转，等到他们家挣大钱的那一天，他们老三一家子可别后悔。 分家的事就这么定了。 宋蕊一家三口回了屋，继续做团圆饭。 快做好的时候，瘦彪来了。 一看就是刚睡醒，让人不得不佩服他这睡眠质量。 看见宋蕊，他点头叫嫂子。 “嫂子，幸亏你还记得给我备年货的事，要不这个年我还真得饿肚子了。” 宋蕊笑道:“客气啥，你们一起做生意，又管我叫声嫂子，这顺手的事还客气。” 她从冰箱里翻出给瘦彪准备的东西，装进个大袋子，递给了他。 瘦彪接过东西，看的却是冰箱。 “嫂子，这冰箱可真气派，有了这冰箱是不夏天随时都能吃雪糕，喝凉可乐了？” “那是当然，冬天的东西也不用再往院子里放了。” 瘦彪有些心动，他们那筒子楼还不像有院子的。 怕热的东西只能挂在窗户外头，拿取也麻烦。 “只是可惜，我那屋子太小了点，野哥知道，也就四五十平，放了这冰箱更没地方走动了。” 宋蕊想到什么，抬头道:“买房子啊，我们在绿野家园买了房子，正装修呢，估计再有几个月就能去住了，你不买一套？” 这个时候，最简单，回报又最高的投资，就是买房子。 她虽然没有炒房的想法，但身边和她关系好的，她能劝都想劝两句。 买了就是赚到。 当然，如果不听，她也不会再说。 各人有各命。 但瘦彪明显是那种脑袋活络爱听劝的。 “行啊，等过了初七我就去看看，反正现在对象黄了，我也不急着娶媳妇了，先买套房子和你们做邻居。” 瘦彪说完又从兜里摸出钱塞了过来，“嫂子，这钱你可得收，我不能让你又出力又出钱。” 左右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宋蕊也不和他客气，直接收了下来。 瘦彪和凌野又聊了几句后就要走。 宋蕊喊他留下吃团圆饭，毕竟他家里就他一个人，但瘦彪还是要走。 只笑着说了句，“没事，我回去对着我爹的相片喝几杯，一样的。” 瘦彪走了，团圆饭也做好了。 宋蕊一样夹了些给宋花送去。 到姜姨那时，正撞见姜姨站在小卖部里打电话。 看见来人了，躲闪的偏过头，擦了擦眼角。 宋蕊装作没看见她的动作，打了招呼就去了后院。 宋花正做着菜呢，看见宋蕊来了招呼了声。 宋蕊过去把东西放下，问道:“姜姨怎么了？” “你看见了？姜姨是跟她儿女打电话呢，他们都在深城工作，之前打电话说不回来了，让姜姨过了年去深城玩，姜姨票都买好了，结果这又打电话来，一个说要出差，一个说儿子感冒了，没空招待，让姜姨先别去了。” 宋蕊听了，替姜姨有些不值。 也不知道她年轻时，独自拉扯两个孩子长大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晚年会是这样的光景。 那两个曾经片刻离不开妈妈的小孩，有没有想过，自己长大后对待母亲会是这个样子。 只可惜，对妈妈来说，即使知道，她也还会把孩子们托举到高处。 母爱本就无悔。 家里两个还等宋蕊回去吃饭，她放下东西，赶紧回了家。 这是她重生后，过得第一个年。 上辈子这个年是怎么过的，她己经有些忘了。 但想也知道，一大家子过年，她一定是厨房里最忙最累的那个。 她像个佣人，像个陪衬，就不像幸福生活中的主角，也不像一个家的女主人。 而现在，她彻底有了自己的家。 不是宋家，不是凌家。 是她和凌野和楠楠的小家。 巨大的幸福充斥着她的胸腔，让她走起路来都比以前欢快。 看在那些不快乐的人眼里，自然又是一笔罪过。 可谁在意呢。 炕桌上，摆着凌野爱吃的牛肉，她爱吃的红烧鱼，楠楠爱吃的锅包肉。 三个杯子撞在一起，一个啤酒两个八王寺，都咕嘟咕嘟的翻腾着泡泡。 电视开着，里头重播着去年的春晚。 重新用彩色电视看了一遍，不用在中途被人指使着跑腿干活，这种感觉和去年看时完全不一样。 目光挪向别处，屋里被她提前布置过，柜门上，墙面上，窗户上，都是红彤彤的福字窗花。 整个世界仿佛都被她喜欢的她爱的东西填满。 宋蕊只觉得杯里的八王寺仿佛都能把她醉倒。 坐在对面，凌野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 看她一双眼睛望望这，瞧瞧那。 看她一会龇着牙笑，一会抿着嘴笑。 明明只是一家三口，普通简单的过了一个年。 她却高兴的像中了大奖似的。 凌野仿佛也被她泡进了锅包肉的酱汁里，心口发酸，心底发甜。 从不会说甜言蜜语，也从不许诺未来的人，在这一刻真心实意的虔诚开口。 “以后，我会让你过更好的生活。” 宋蕊眼睛一眨，睫毛有些打湿。 “只要我们三口人能好好在一起，本来就是很好的生活。” 不够。 凌野觉得给她什么都不够。 第101章 办厂 吃了饭，终于有了空。 凌野把带回来的包拿过来，倒出里面的钱。 这次带去的卤肉，刨出去买封口机的费用，花了将近一万。 如果在国内买，能卖到两万块钱。 跨了国门，到了那面，就翻了五倍。 一万的成本，挣了十万块。 主意，配方都是凌野两口子出的。 瘦彪和胖五分的少，两人占了百分之四十，凌野拿了百分之五十，剩下百分之十，是准备分给宋花的。 毕竟这卤肉的配方，一开始也是出自她手。 凌野把属于他们的五万块钱和宋花的那一万都交到了宋蕊手上。 沉甸甸，握着就安心。 “这次是试水，连货车都没装满，如果装满了，还能多挣一倍，一次下来，咱们到手就能十万块，这生意能做。” 一次跑下来，最多也就二十天。 算一个月一次的话，一年也有个一百二十万。 刨出去本钱，还能剩一百万。 这还只是分到他们手里的。 收益确实高的让人咋舌。 但宋蕊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梁老大又有什么消息吗？” 凌野沉默了一瞬，“在那面，我碰见他手底下人了，估计己经知道我们在卖卤味的事了。” “只是以他手底下那帮人，想抢这个营生，可不容易。” 毕竟这不是跟着上货抢市场就行了。 想做这生意，得有配方，也得有会做的人。 宋蕊也算对梁老大的行事作风有了些了解。 他不是会善罢甘休的。 抢不到这碗饭，就怕他恼羞成怒的砸了饭碗。 往苏国倒腾东西，虽然没人监管，不需要进出口资质。 但在国内，大批量的做食品生产，没有资质还是不行。 就算不在国内市面上流动，民不举官不究，但架不住有个梁老大虎视眈眈。 万一他真给举报，这事就麻烦了。 所以最稳妥的做法，还是得补全手续。 宋蕊在心里盘算完，没说话，抬头看凌野。 凌野认真的看了她几秒，笑了，“你是想过明路？把手续办全？” “不光是手续，我想开个厂子。” 一年一百万，足够她敢想敢干。 这个年代食品行业监管宽松，办个小型的食品加工厂，手续很容易下来。 只是前期投入肯定少不了。 宋蕊在心里算了一下，怎么也得有个四、五万块。 但四、五万块买个安心，宋蕊觉得值。 而且后续也可以把卤肉销往全国各地，就不光是苏国的市场了。 凌野做生意，向来是野把式。 倒腾货也好，干什么也好，从来没真的落地开过店办过公司。 突然说开厂子，他一直有些犹豫。 宋蕊乘胜追击，“到时候走向正轨，可能一年就不止一百万了。” “而且有了名正言顺的食品加工厂，咱们也敢雇人干活了，不至于总是咱们几个，累的胳膊疼腿疼的。” 凌野还在思索，但大手己经落在了她小腿上揉捏。 今天火烧的多，炕上热着呢，宋蕊没穿太多，只是薄薄一层的单裤。 大手捏在上面，有些痒痒的。 怕打断他的思绪，宋蕊没吭声。 但那大手却一路往上，越捏越靠近大腿根。 宋蕊忍无可忍，啪的一巴掌拍在了他手上。 凌野一挑眉，愣是又摸了把大腿才把手拿走。 “你可想好，真要办的话，这次拿回来的几万块钱，可能就一点剩不下了。” 现在手里的存款还有两万块。 等年后付了乔大姐的货款，应该还剩一万二。 其中至少得留出三千给楠楠上学，剩下九千，还得装修房子。 算下来，真是勉强够用。 而且一旦开工厂，短期内凌野就不能再跑苏国了。 他那边，至少得一个月没有进账。 不过好在过了年，乔大姐的货就发来了。 带去爱诚市场，就能卖了换钱。 “行！” 宋蕊把手里还没捂热乎的五万块钱又拍了回去。 “给你，就当我没看见过。” “小财迷。” 凌野笑着，又塞到她手里一万，“这一万你花着，剩下的就够了，总得给别人留点机会。” 这卤肉生意是几个人一起做的，开厂子也得给其他几人留下口子。 凌野和宋蕊商量，厂子的份额他们占七成。 剩下三成，瘦彪、胖五和宋花一人一成。 宋蕊当即给宋花打了电话。 她听说这么半个月的功夫，自己就净挣了一万块，惊的像个误入胡萝卜地的兔子，语气都是欢快的。 又听说宋蕊要带着她办厂子，还给了她一成的股份，更是想都没想就答应。 宋花的那一万，宋蕊点出五千交到凌野手里。 这五千就算入股的钱。 剩下五千，准备一会给她送过去。 凌野给瘦彪打电话，瘦彪也是二话没说，问都没细问就答应了。 反正在他眼里，他野哥做什么都是对的，干什么都挣钱。 但是到了胖五，胖五就有些犹豫了。 宋蕊听他电话里说要考虑考虑，凌野嗯了声，挂了电话。 不管他同不同意，是不是要那一成的股份，厂子都是要办的。 只是他如果不参与，这以后就没法一起干活一起分红。 只能散伙。 可能也是想到了这点，又过了一会儿，胖五把电话打了过来，答应了一起办厂子的事。 第二天正好是大年初一，家家户户拜年的日子。 一大早，胖五一家和瘦彪就登了门。 宋蕊把宋花也喊来，人就算齐了。 先是寒暄拜年。 再是红包的推搡拉锯战。 “这是给孩子的！” 是最后的总结发言。 等人都坐下，肉类食品加工厂的第一次股东大会，就这么潦草的拉开了序幕。 瘦彪和胖五也一人拿了五千块。 胖五还是有些犹豫，“野哥，咱们这么干不也挺好的吗？怎么突然就想着开厂子，是不是太麻烦了点。” 凌野斜了他一眼，“挣钱还嫌麻烦，我看你是挣够了，嫌兜里钱多了。” “那不能，那不能。 他干笑了两声，不再说话。 但也确实，这两次苏国跑的，他和瘦彪都跟着分了不少钱。 都够几个万元户了，就算之后啥也不干，也能花个十年八年。 他现在就想继续再跑几趟。 办厂子，肯定要耽误了的。 第102章 显着她了？ 刘翠枝看气氛不对，硬着头皮打了圆场，“我、我们家这口子就是比较守成，不会变通，你们带我们做生意，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哪能嫌麻烦。” 宋蕊接着她的话，“哪有谁带着谁，大家一起做生意，一起出力，有钱也一起挣。” 最后，宋蕊一家出了三万五，他们三人各出了五千，一共凑了五万块，作为起始资金。 之后胖五负责找厂房，瘦彪负责去跑手续，凌野负责去找哪里有设备可以买。 虽然还在大年初一，哪哪都关着门呢。 但为了抓紧时间不耽误挣钱，几个人都在心里盘算准备上了。 宋蕊还以为那五万都要没了呢，没想到还回来一万五。 加上原来的两万，三万五千块，暂时够用了。 只是宋蕊总有一种越挣钱，钱越是紧张的感觉。 毕竟农大对面，还有两个小店没装修呢。 想到这，她干脆让瘦彪跑手续的时候，帮她也问一问。 如果门改窗能办下来营业执照，等天暖和一点，她就要开始动工了。 聊完厂子的事，几人闲来无事，瘦彪提议一起去凌野三口人的新房看看。 他准备买一套，现在售楼处还没上班，去他们家看看也行。 宋蕊和凌野本来也打算去呢。 正好凌野这个月不走了，可以把装修的重任接过去。 说走就走，一大帮人分开打车去了绿野花园。 宋蕊三口人带着宋花一车。 胖五三口人带着瘦彪一车。 宋蕊在车上和宋花说道:“一会你也看看，攒了钱你也买一套。” 宋花也想买属于自己的房子，可是那么好的小区，一想就觉得不可能。 “算了吧姐，以后我能买一套筒子楼就挺好了，这么贵的房子，我攒钱得攒多少年啊。” 她现在手里头，算上昨天分的五千块钱，也才有七千多。 绿野花园的房子，可是四百五一平呢。 她手里钱连二十平都不到。 更别说绿野花园都是大户型。 最小的也得一百平左右。 算下来，那就是四万五呢。 再加上装修，最起码需要六万块钱。 在心里算过后，宋花直摆手，“不行，太贵了。” 宋蕊笑道，“你放心吧，过几个月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宋花听明白，眼睛亮了。 她也希望是自己想错了。 谁不想日子越过越好，兜里钱越来越多。 另一台车里，气氛就没这么好了。 胖五上了车就闷头不说话， 坐他旁边的媳妇孩子也不敢吭声。 坐在前头的瘦彪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感觉有点难受。 一直到快下车，胖五翁里翁气的说了句，“以后老爷们说话，老娘们别插嘴。” 刘翠枝愣了下，“诶，我知道了。” 下了车，瘦彪快走几步撵上胖五，撞了下他肩膀。 “干嘛啊？嫂子不也是帮你说话呢。” “显着她了？带她出来两回，什么都想插手了。” 瘦彪听出他这是话里有话，“你啥意思，你这是说你家嫂子呢，还是说野哥家嫂子呢？” 胖五不吱声。 瘦彪回头看宋蕊他们还没到，赶紧扭头给了他一杵子。 “我告诉你啊，大家都是好兄弟，你少整这出，忘了野哥是咋带着咱们做生意的？” “野哥的好我当然不能忘了，那我胖五成啥人了。” 胖五说着，也小心的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压低声音，“我就是觉得，最近野哥是不是也太听嫂子的了？连带着我家这个心都野了，睁俩眼睛就盼着来嫂子这。” “听嫂子的咋了？”瘦彪有些诧异，“去苏国卖货就是嫂子第一个提的，要不咱哥俩能来这小区看房子？” 胖五扭头，“你看，你买，我可没打算买，我家那房子住的挺好的，我妈也不习惯住楼。” 胖五可是个孝顺儿子。 他爹在他十四岁那年没了，留下他，和比他小许多的妹妹，由他母亲拉扯长大。 胖五大了后，他母亲身子就垮了。 常年卧病在床，需要吃药养着。 那时他妹妹还小。 所以，刚成年胖五就娶了比他大三岁刘翠枝，就是为了娶进门照顾老母和幼妹。 他老母亲虽然身子不好，但还是家里当家做主的。 胖五挣的钱，也都交到了他母亲手上。 这投资建厂的钱，还是他好说歹说才要来的。 买房子，肯定是不能买。 他妈说了，一辈子不会离开他们家的小院，她就要在那里养老。 他妈都不走，他这个孝顺儿子肯定也不能走。 反正他也只有一个女儿，等过两年妹妹再出嫁，那小院他们住的也宽敞着呢。 对于他家的事，瘦彪没法说什么。 胖五不买他买。 那钱留在手里又不会下崽。 身后又一辆出租车停下，宋蕊三口人到了。 她带着他们一行人往里走。 瘦彪和宋花是越走越相中。 他们才知道，原来楼房也能建的这么漂亮，像住在花园里似的。 这每天早上推开窗，看看草看看树，多舒坦啊。 这一路上，还看见了好几个执勤的保安。 安全也有保障，不用怕小偷小摸。 进了屋子，眼睛更是不够看了。 “姐，你这房子也太大了！” “是啊，都够翻跟头了，我孤家寡人一个，要是住这么大的房子，不更显得孤苦伶仃了？” 宋蕊笑道:“隔壁是小户型的，一百出头，不想买大的就买那个。” “不，还是这个好。” 瘦彪里里外外的瞧着，“我就喜欢这种除了钱什么都没有的孤独感！” 几人被他逗笑。 这房子不光他和宋花喜欢，刘翠枝也是相中了的。 如果能住这样有暖气有燃气灶的房子，她平时洗衣做饭照顾老人也能轻松一些。 可一想到刚刚自己说句话还要看脸色，这买房子的事，自己就更没有发言权了。 她闷头不说话，只是眼里的渴望却是藏不住的。 宋蕊见了，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还是替她不值。 刘翠枝也就刚到三十岁。 可她看起来老气横秋，满脸疲惫，比实际年龄大了五岁不止。 一看就是平时不少挨累。 只可惜，她的劳累付出，并没被人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第103章 为了一个女的 几人看完房子，就各自散了。 宋蕊三口人没急着走。 她拿着设计图纸，跟凌野把设计讲了一遍。 装修交给他，她就不用天天往这面跑了。 但是也不能让凌野带着装修队随意发挥。 她再三强调，一定要按设计图纸来。 凌野答应，手里翻来覆去的看着设计图，最后问道:“这图纸，都是你画的？” 宋蕊上完素描课，自己在家也时常练习。 如今画起房屋的设计图，也算得心应手。 不光画了平面的，还画了彩色的效果图。 把她理想中的房子，分毫不差的画在了纸上。 凌野看着，不免有些恍惚。 “怎么不是虫子爬了？” 时间过去那么久了吗？ 没有吧。 怎么就从虫子，变成了家。 宋蕊傲娇的哼了一声。 “一天像虫子，还能永远像虫子？只要肯学，一定能越来越好！” 凌野没吭声，在屋里来来回回的找活干。 宋蕊看出他心里想着事呢，也不说话。 过了半晌，就听他背着身问道:“你说，我去学学俄语怎么样？” 宋蕊有些惊讶，他居然会主动提出学俄语？ “你们没人会俄语，去那边是怎么交易的？” “靠比划啊。” 凌野撸起袖子，一边收拾工人们留下的杂物一边道:“大家都不会，谁也不笑话谁，一起比划，一边人想挣钱，一边人想买物资，比划比划也就明白了。” “你都不知道，火车每到一站，站台上就跟跳霹雳舞似的，全是乱甩的胳膊。” 宋蕊一想到凌野也在其中跳霹雳舞，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凌野回头斜了她一眼，“我不比划，我就负责收钱递货。” “我就是想，如果厂子办起来，出货量大的话，我是不是也可以找本地的大买家，大批量卖货，到时候还能挣得更多一些。” 宋蕊觉得可行。 不管能不能谈到大买家，也是技多不压身。 万一什么时候有用呢。 “这个主意好，不愧是一家之主，不愧是楠楠爸爸。” 宋蕊笑着开启夸夸模式，语气像夸楠楠似的，带着哄小孩的腔调。 凌野不乐意的瞥了她一眼，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了。 其实他还有个原因没说。 看着宋蕊进步，他总有一种迫切感。 好像不抓紧再努力一点，就要被甩下了似的。 他可不乐意做落后的那个。 他必须得是家里最粗壮的那根顶梁柱。 老爷们挣得没有家里女人多，那还算啥老爷们。 收拾好杂物，一家三口打车回了家。 难得清闲，三口人凑在一起看着电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转眼天就黑了。 一夜无话，再睁眼，天己大亮。 正月初二，正是嫁出去的姑娘回娘家的日子。 宋蕊压根没打算回去，依旧赖在被窝里。 东北的冬日里，平房的早晨总是冷的冰人。 炕里的热乎气散了，被窝里也就仅存那一点。 宋蕊把边边角角压紧，搂着那点热乎气不愿意起身。 凌野火气旺，没觉得有多冷。 但看宋蕊把自己裹得像个鹌鹑，还是爬起身，主动烧炕去了。 等天暖和，也就能搬家了。 这种睡醒先烧炕的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 早饭吃完，凌秀带着崔念念拎着点水果回来了。 崔明知和往年一样，依旧没有露面。 分了家，何金燕也改了心思，无所谓她回不回来。 反正要搭钱也好，要拿东西也罢，都是老两口的事。 以老两口现在兜里的情形，不跟凌秀要点就不错了，不可能再搭她。 何金燕这么想着，在东屋里坐的稳稳当当。 但没一会，就看见凌建国出门了，回来的时候，手上拎了一只杀好的小母鸡。 何金燕扑棱一下就站了起来，气的直磨牙。 凌秀听许春英说分了家了，惊讶之余，也有些失落。 以前她回来打秋风，是知道两个兄弟挣的都挺多，家里有这样的条件。 不至于是扒着老父亲老母亲喝血。 可这突然分家了…… 凌秀想看看有没有转圜的余地，这次没让崔念念喊人，自己去了西屋找宋蕊。 凌野看她和宋蕊有话要说，抱着楠楠出去玩，把屋子让给了她们。 凌秀当着凌野的面，确实不敢多说什么，她也有些怕自己这个弟弟。 他抱着孩子一走，凌秀拉住了宋蕊的胳膊，“怎么就突然分家了呢？弟妹，你没劝劝？” 宋蕊莫名其妙:“劝什么？我觉得分家挺好的。” “可是父母在，不分家，这是传下来的祖训，咱们当儿女的……” 宋蕊打断她，“行了大姐，再过几年就是新世纪了，祖训什么的你还是放一放吧，二姐倒是个贤良淑德的好媳妇，难道日子就好过了？” 凌秀被她说的一愣，想起自己的日子，苦涩爬上了眼角眉梢。 “这就是我的命，我只管做我的，命是什么样，我说了不算。” 什么是命？ 她一辈子任劳任怨，却被人欺骗被人压榨吸血就是她的命？ 没人比她清楚，她的命是什么。 但如果这是命，她凭什么要认？ 宋蕊只觉得和她话不投机半句多，“那就希望等二姐老了那天，回看自己一生的委屈，能够不怨恨不后悔，平静的说一声，这都是你的命。” 凌秀表情怔愣，没再吭声。 凌秀和许春英、何金燕最大的区别，就是她脾气够好。 宋蕊说话不算好听，她听了也没什么脾气。 像个面团似的，全部包进去自我消化。 宋蕊仿佛都能看见她在家的模样。 任那个崔明知随便说着什么，她就是这么低着头，像什么都听不见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碰见那种乐意欺负人的，只会变本加厉的贬损她，责骂她。 宋蕊不爱和她费口舌。 看凌秀不再劝她，她也转头话头，和她聊些别的。 忽然，宋蕊想起了凌野身上的那道疤。 “姐，你知道凌野肋骨上的那道疤是怎么来的吗？” 凌秀点头，“知道，就是……我跟你说你可别生气，那毕竟都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凌秀掰着指头算了算，“应该有七年了吧，七年前他和人打架，被人一刀砍在肋骨上，那血流的，差点丢了命，那头跟他打架的我不记得叫什么了，就知道也挺惨，连夜去了外地看伤，好多年都没敢回来，打架的原因……好像是为了一个女的。” 第104章 发光的苞米地 凌秀走了许久，宋蕊都还坐在炕上不动弹。 七年前。 宋蕊对这个七年记忆太深。 七年前，她十八，宋宝河十五。 就是七年前，她被陈二亮几个流氓拦在了县城。 宋蕊还记得，那是入夏的第二个礼拜一。 那年夏天，天热的早。 宋福两口子怕宋宝河带的厚衣服穿着不舒服，让她跑一趟，去给宋宝河送两件薄衣服。 她拿着衣服，坐的客车，去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 送了衣服，本想快点回去，宋宝河吵着头晕，非让她去药店给买药。 买了药，他又要吃冰沙。 折腾这么两趟，天就要黑了。 宋蕊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回去的客车。 无奈，她直接走路回去。 可没等出县城，她就被陈二亮一伙盯上。 当时她以为是自己倒霉，赶紧钻进纵横交错的巷子里，想着把这灾祸躲过去。 出了这片棚户区，就是回村的小路。 路两旁都是玉米地，只要能钻进去，她就能一路跑回家。 但陈二亮他们也紧跟着骑车跟进了棚户区。 一共四五个人，都是流里流气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看着她的目光，恶心的像饿犬盯上了肥肉。 他们把她堵在巷子里，一步步逼近。 宋蕊怕的手脚发软，可也知道自己真要落到他们手里，都不如直接死了安生。 她怕是真的怕，但想活也是真的想活。 壮着胆子，她对着一个看起来最瘦弱的小流氓冲了过去。 猛的一推车把，那人横着就摔了个跟头。 趁这个时候，她赶紧跨过去，拔腿就是个跑。 一边跑，她没忘了一边大喊救命。 可那片棚户区己经是半荒废的状态。 不知道是真没人，还是都怕惹上麻烦。 喊了半天也不见有人理睬。 没人救，她就自己救。 她一边跑一边搜罗些巷子里的杂物。 谁要追上她，她就不管头脸的往上砸。 摔了跟头也没有哎呀喊疼的功夫，咬紧了牙就是个跑。 跑的她头发都散了，一脑袋都是汗。 不光跑，她还得摒弃一切杂音，认真听着自行车的车声。 借着棚户区复杂交错的地形和交错的巷道。 她在里面钻来钻去，像个稻田地里的泥鳅。 他们人多，车又快。 几次她都差点被抓。 她记得最危险的一次，陈二亮骑车追过来，把她推倒在地。 她愣是抓了把沙子扬了他一脸后，又捡起墙头上的板砖拍在了他脑袋上。 随后继续狂奔。 陈二亮气急败坏的声音就在身后。 宋蕊心里想，如果这样还不能逃命，她就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不然落到他手里，还不一定怎么折磨她呢。 但没成想，一直到她跑出棚户区，身后都没再有人追来。 她赶紧一头扎进苞米地，顺着村子的方向狂奔。 路上，她依旧担惊受怕。 天己经黑了。 伸手不见五指。 宋蕊整个人被黑色和摸不到边的苞米地淹没。 枝叶刮在她的胳膊腿上，又疼又痒，像被虫子啃了一样。 有风吹过，苞米叶子哗哗作响，也像有无数人追在她的身后。 害怕，疲惫。 宋蕊如同惊弓之鸟，一路仓惶。 但好在大路上，过来了一辆摩托车。 那摩托车骑的很慢，像没有油了似的，一直在她身后远远的地方。 但车灯很亮，照在苞米叶子上，打出道道光影。 趁着有光亮，宋蕊壮着胆子往身后看。 确定他们真的没追上来，她才像活过来一般，脚步也慢了下来。 那晚，她一路走回了家，走到鞋丢了都不知道。 过去七年了，她却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而刚才，凌秀说凌野受伤，也是七年前。 只是巧合吗？ 那又是什么样的女人，值得凌野豁出命似的，和人打那么一场架？ 宋蕊一边被莫名升起的烦闷拉扯着，一边又冒出希冀。 一样是七年前，陈二亮和凌野之间也有深仇，那件事后，陈二亮确实从县里消失，没再出现。 那女人，怎么就不能是她呢？ 希冀升起再升起，吹成了个大大的泡沫。 啪的一声，又碎了。 那时候，他们根本就不认识，连一面都没见过。 他咋可能为了她和陈二亮拼命？ 宋蕊烦闷的倒在炕上，像被架在火上了似的，一会儿翻向这面，一会儿翻向那边。 没一会儿功夫，凌野带着楠楠回来了。 楠楠在院子里玩，凌野隔着窗户，看见宋蕊跟烙饼似的翻来覆去，好奇的进了屋。 他抓着她胳膊，把手搭在了她额头上。 “发烧了？还是让疯狗咬了？折腾啥呢？” 宋蕊本就烦着呢，听他说话这么难听，气的一脚蹬他腿上，甩开他的胳膊，背过了身。 凌野被踹的莫名其妙，眼看着她生了气，纳闷的贴过去，“咋了？谁惹你了？” 宋蕊闷着头不看他。 凌野直接把整个人拎了起来，杵在了炕头，自己靠过去，把人堵住。 “说，还学会生闷气了。” 宋蕊也觉得自己矫情了些。 只是问，又该从哪问？ 想了想，她把头一垂，闷声道:“听说你和我结婚前，有别的女朋友。” 凌野笑了，虎牙都笑出来了。 他抬着宋蕊的下巴，把垂到胸口的脑袋抬了起来，直视着她的眼睛。 “咋的？吃醋了？结婚前的醋也吃？” 宋蕊气的又瞪了他一脚，“这么说是真的了？让开！我要下地做饭了！” “不让，我要好好看看这大醋包。” 宋蕊到他拦路的胳膊掐了一把，“什么醋包，我就是闲着问问而己！” 凌野疼的诶呦一声，但胳膊还是没挪开，“只是问问？没生气？” “没有！” “撒谎，嘴巴都能挂油壶了。” 宋蕊气的要起身，他一把又把人拉住。 “好了，别气了，哪有什么别的女朋友。” 宋蕊眸子一亮，“那你跟我结婚时候还是处……” 凌野危险的眯了眯眼睛，剩下的话宋蕊硬生生咽了回去。 凌野:“到底怎么了，闹这么一通。” 听他说以前没女朋友，宋蕊心里就己经舒坦多了。 他那个伤是不是为了什么别的女的，她己经没那么在意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个男人现在是她的，以前也不是别人的。 这就很好了。 想通了以后，宋蕊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了墙上。 “没什么，就是听你姐说，你那个伤是为了个女的，好奇问问罢了。” 凌野表情复杂，有些哭笑不得。 “你就这么想知道？” 第105章 一只鞋 宋蕊看楠楠还在院子里，她壮着胆子伸手探进了他的衣摆。 手指下的触感有些紧绷，她缓缓往上，摸到了那块疤痕。 “想，你告诉我呗？” 凌野收起笑容，眸色深沉的落在她的唇瓣上，最后不自在的扭头，起身挪开了炕梢的炕柜，从后头翻出了一样东西。 看样子，那东西好些年了。 被油蜡纸一层层包着，还放了防虫的药包。 凌野把那东西捏在手里，讲起了他记忆中，七年前的事。 “那年，我二十一，己经开始带着瘦彪做些小买卖了，我们从市里进了货，到附近县城乡镇去买，收入还行，有钱了，就买了台摩托车。” “那天卖完货，发现摩托车胎没气了，就在县城边上找了个打气的地方。” 凌野清楚的记得，那天很热。 瘦彪跑去买冰汽水，他一个人站在路边等着。 余光看见几个混混骑着车，跟在一个姑娘身后拐进了棚户区，他也跟了进去。 只是他们骑车，他是走路。 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棚户区又大又乱，像个迷宫。 他顺着声音传出的方向快步走着。 走过两个街口，他看见那女孩，被那几个混混骑着车围在中间。 女孩靠在墙边，吓得小脸刷白，浑身颤抖。 却突然又像个小豹子似的冲过去，把人连人带车的推倒，跨过去就跑。 那姑娘跑的真快啊。 这是他对她的第一个印象。 那几个混混在追，他在巷子的另一头也在追。 藏蓝色的裙子，洗到发白的粉色衬衫，梳在两边的麻花辫。 她怕的像个见了老鹰的兔子，可每当有人靠近，她又龇牙咧嘴的像个凶悍的野狐狸。 他快跑几步，拦在前头想把人救走。 可被她误会成和那几个混混一伙的，一巴掌扇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那姑娘劲真大啊，是他对她的第二个印象。 天色昏沉。 仅剩的余晖中，她逃跑的动作依旧敏捷快速，摔倒了也没有片刻停顿。 头发散了，裙子脏了，后背被汗水打湿。 她看起来狼狈，但一双眼睛依旧像是着了火。 熊熊燃烧，好像永远不会熄灭。 凌野在不远处跟着，只觉得那天他心跳的一直很快。 终于，她跑出了那片棚户区。 那几个混混骑车要追，被他一把拦住。 打了一架后。 他骑着摩托，跟上了那个姑娘回家的路。 车灯开着，不远不近。 直到见了她进了家门。 回去的路上，他还捡到了她跑丢的鞋。 鬼使神差，他把鞋捡回了家。 凌野说着，一抖油蜡纸。 里面是一只白色布鞋。 时间太久，久到那鞋己经泛了黄。 遇到眼泪，那黄渍晕开，像十五朦胧的黄月亮。 “所以，你的伤是陈二亮打的？” 凌野纠正，“别说的像你家爷们挨了揍似的，是我打他，那天我和他算是结了仇，我再去县里卖货时，他把我拦住，又打了一场，说好的单挑，可他打不过我就掏了刀子。” “其实就是小伤，看着吓人罢了，我也没饶了他，他是被人抬走的，我还是自己回来的呢。” 宋蕊抬头，眼泪己经沾了满脸。 “你为啥不告诉我？这事为啥从不告诉我！” 凌野看见她哭了，动作笨拙但轻柔的用手指擦了擦她的脸。 “你说为啥，还不是怕你像现在这个，哭鸡鸟嚎的，我还得哄，主要我也不会哄啊，你别哭了行不，其实我兜里还有点钱，我都给你。” 宋蕊破涕为笑，气的用拳头捶他，“你还气我！” 凌野抓着她的手腕，顺势把人抱进了怀里，像哄孩子似的笨拙的拍着背。 “好了好了，不气你，别哭了，让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呢，不就是没告诉你吗？你也不想想，咱俩刚结婚那几年，你看我都躲着走，我那时候告诉你，像我挟恩图报似的，我一个大老爷们，不乐意干那事。” 宋蕊伏在他肩头，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在他肩膀上，烫的凌野不知所措。 忽然想到什么，她又问道:“那你当初找媒人上我家，就是奔着我去的？” “这话说的，不奔着你还能是奔着你爹啊。” 宋蕊气的吭哧一口咬他肩膀上，凌野倒吸了口凉气，重新说。 “是，小祖宗，目标明确，就是奔着你去的。” “家里总催着结婚，说来也怪，以前催我我也没想法，但那次后，他们催我一回，我想起你一回。” “后来合计，总想总想，还不如娶家里来，就找人去说了亲，也还好那晚我一直送你到家，知道你家住哪。” 凌野脸上扬起得意的笑，为自己那晚的行为感到骄傲。 唯独没提他把瘦彪扔在路边，扔了三个多点才回去。 “你一早就图谋不轨？” “那怎么能是图谋不轨，我那是头一次见到跑的那么快，力气那么大的姑娘，好奇是谁家养出来的而己。” “偷藏我的鞋也是好奇？” 凌野不吭声，只把人抱的紧紧的。 宋蕊脸上有些热。 她一直以为，凌野是长得凶，人又不老实，才一直没娶上媳妇。 最后迫于无奈，才找了她这个乡下丫头凑合凑合。 嫁人前，村里知道她说了个这样的对象，都说备不住是个打媳妇的。 不然好好的城里人，怎么会跑村里来找媳妇。 她也有过各种猜测。 但唯独没猜到，他是因为喜欢。 喜欢这个词在嘴边绕了几圈，绕到嘴里是甜的，心口也是甜的。 但却说不出来。 就像凌野。 他这个人啊，可能一辈子不会对她说一句爱。 可在背后，却把关于爱的事做到极致。 宋蕊被他圈在怀里，有些贪恋的在他颈边蹭了蹭。 他身上有极淡的烟草味。 开长途货车需要熬夜，都不可避免的抽着烟。 可他在她和孩子面前从没抽过。 宋蕊心里暖意翻腾，最后悄声说了句，“凌野，我们去开房吧。” 凌野身子一僵，缓缓问道：“你受刺激了？” 宋蕊恼羞成怒的推他，“不去拉倒！让开！” “去去去。” 男人贴上来，“去，一会就去！” 第106章 约会大作战1 说去就去，凌野立马起身。 他找出买来一直没机会穿的西服，开始换衣服。 宋蕊脸上热的像能喷火，低着头，忙碌的不行的样子，来来回回的不知道在找什么。 一时间，屋里寂静无声。 只有两个像小蚂蚁一样忙忙碌碌的人。 屋里的温度却一点一点的，悄然升高。 电话突然的响起，让俩人都被吓了一跳。 像做贼心虚似的，对视一眼又飞快挪开。 宋蕊指了下电话，让凌野接。 凌野不自在的咳了声，拿起话筒。 话筒那头，瘦彪的声音叽叽喳喳。 “野哥，我太无聊了，你来啊，咱们打扑克，东子也在这呢，我这还有酒，咱们……” “不玩！” 啪的一声，电话挂了。 宋蕊想笑。 但瘦彪又锲而不舍的打来。 “哥，你今天咋这么无情？大过年的，你有啥事要办啊。” 凌野深呼吸一口气，“让你娶媳妇你不娶媳妇，你大过年的骚扰我，你没媳妇我还有呢！没事干自己撒尿和泥去！” 啪。 电话又挂了。 这次没再打来。 凌野微不可闻的长松口气。 宋蕊抿着唇忍着笑，两人对视一眼，又快速的挪开视线。 “走、走啊。” “嗯、走。” 宋蕊心里砰砰跳着，被他抓着手腕，牵出了门。 楠楠还在院子里玩呢，看爸妈收拾的立立正正要出门，纳闷的歪了歪脑袋。 “爸爸，妈妈，咱们嘎哈去？” 凌野无情打碎她的幻想，“给你送你小姨那，我和你妈要出去一趟。” “啊？不嘛不嘛，我也要跟你们去。” 楠楠这个年纪，还是离了爸爸妈妈就不安的时候。 特别是看他们穿着这么漂亮，更想跟着出门了。 凌野吓唬她，“我跟你妈去医院打疫苗去，你也去？” 楠楠急忙摇头。 但又觉得哪里不对。 去医院打疫苗，需要穿的这么漂亮吗？ 凌野抱着她就走，宋蕊也低头跟在后头。 身后，主屋的门又推开。 许春英出来了。 “老三啊，你跑一趟，把你姐夫叫来，大过年的也看不着影，总得一家人吃顿饭啊，你跟他说，你爸炖了小母鸡，让他来吃。” 凌野额头上的青筋蹦了蹦，“他一个女婿登门还得让人去请吗？他不来还不知道啥意思，还去请，咱们家怎么就那么低人一头的呢，他爱来不来！反正我不去。” “你这孩子。” 许春英快步过来。 “你这么大火气干什么，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低不低人一头的，咱们对他好点，他也能对你姐好点，这点事你不懂？” “妈。”宋蕊打断她，“如果姐夫对姐好，还需要什么前提条件，那也不太对吧。” 凌野更直接，“那样还不如离了得了。” “嘿！你个小犊子！” 一看他们两人的装扮，“那你们这是要嘎哈去，收拾的人模狗样的，不知道还以为你们俩是啥大领导呢，诶！我没说完呢，你们走什么啊？！” 凌野拉着宋蕊的手快步走出去，把那声音远远甩在了身后。 宋蕊的手温热温热的。 凌野也差不多。 路上，两人闷着头，好像生怕再碰见谁。 凌野更像是被什么狗撵了似的，脚步匆匆。 到了宋花那。 把孩子往地上一放，两人扭头就走。 宋花傻了眼，“姐，你不会要初二回娘家吧。” “不回不回，我、我俩有点别的事。” 宋蕊磕磕巴巴，脸上跑的倒是利索。 宋花还没反应过来，两人眨眼就走远了。 “小姨，爸爸妈妈去打疫苗了。” 楠楠抬头解释道。 宋花听了，笑出了声。 什么打疫苗，这是急着约会才对吧。 她也没拆穿，把楠楠抱起回了屋。 “走，今天小姨陪你玩，估计你爸爸妈妈，要很晚才会回来喽。” 楠楠不理解。 难道大人打疫苗，需要那么长的时间吗？ 另一头。 两人依旧闷着头走路。 走到主道上，招手打了车。 车上，司机问去哪。 宋蕊装听不见，忍不住把衣领拉高。 凌野咳了声，“去、玫瑰大酒店。” “哦~是玫瑰大酒店啊。” 司机拉长声重复了遍，好像啥都明白了。 凌野把结婚证往车前头一拍，“瞎想啥呢，开你的车。” 宋蕊诧异，“你怎么还把这个带出来了。” 凌野偏头小声道：“怕酒店不让住。” 酒店开房这种事。 宋蕊看出来了。 两人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她有后世的记忆，好歹知道些程序。 前些年男女同住一间，确实需要户口本结婚证。 但这几年就己经不用了。 再过些年，谁还管同住的是什么关系。 但凌野明显不知道。 开车的司机都笑了。 “你们小两口一看就不熟练，人家现在都不看结婚证了。” 宋蕊把领子拉的更高了，只露了个头顶出来。 到了酒店，下了车。 两人依旧没改鬼鬼祟祟的状态。 外人面前，凌野依旧是冷着一张脸。 但抓着宋蕊手腕的大手，却热的像块烙铁。 奉城新盖的好酒店就零星几家。 离他们最近的就是这个玫瑰大酒店。 即使听司机说不需要结婚证，凌野也还是把结婚证摆在了柜台上。 宋蕊看着，好像在自证清白似的。 拿了房卡，两人上了电梯。 房间在十六楼。 电梯每升高一层，宋蕊就越紧张一分。 凌野像野兽一样健硕的身体就笼在她面前，让她心底生出一种莫名的惧怕。 叮铃一声。 十六楼到了。 凌野拉着她出了电梯。 房间门一开。 首先露出的，就是一张巨大的床。 宋蕊忍不住缩了缩。 “凌野，要不我们还是算……” “算什么？晚了。” 凌野松开她的手腕，回身把人一把扛起。 宋蕊的惊叫声中，他长腿一勾，房间门关上了。 密闭的房间中，只有他们两人。 宋蕊心跳如鼓，被扔在了床上。 凌野的身体随之覆了过来，双手撑在她的脸侧。 “都走到这了还想算了，你做梦。” 他目光中压抑的侵略和欲念通通涌出。 像潮水一般，几乎要把人彻头彻尾的淹没。 宋蕊这时才知，平时他看似危险的神情，己经是遮掩压制过的。 现在这样，几乎要吞人入腹一般，才是真正的他。 想起是自己提的开房，宋蕊叫苦不迭。 第107章 约会大作战2 窗帘一拉，屋里的光线被遮住，留下暧昧的昏暗。 凌野的西服外套落在地上，衬衫扣子也因为急躁丢了几粒。 他站在床边，像个小山一样笼罩着床上的人。 宋蕊真切的看见他的身躯，心里发紧的往后挪蹿。 但脚腕被人一把捞出。 凌野一拽，把人又拽了回来。 他散了她的头发，颤着手解她的衣扣。 整个房间安静的，似乎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宋蕊里面穿的，也是一件衬衫。 玫瑰色，和七年前那件的颜色有些像。 衬得她肤色更白。 只是扣子也难解。 凌野对待她的衣服，比对待自己的耐心多了。 一颗一颗，从上到下。 专注，认真。 手指偶尔划过她的皮肉，引得宋蕊浑身发紧。 她觉得自己像个被风干的燕窝。 浑身上下，连脚趾都不自在的蜷缩。 终于，身上一凉，扣子被全部解开。 凌野的吻落在她的肩头、脖颈、胸口…… 大手解开最后的妨碍。 两人像扇贝的两边，紧紧相贴。 之后的事，宋蕊记得不太清楚。 再醒来时，天己经黑了。 凌野靠在床头坐着，正看着无声的电视机。 看状态，他依旧生龙活虎。 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抚着她的肩头，有些痒痒的。 看她醒了，凌野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几点了？” 宋蕊听见自己嗓子有些哑。 拧开的矿泉水递过来，“六点多了。” 宋蕊记得，他们来时还不到中午。 “我们该回去了。” 她支起身子，找自己的衣服。 太晚了，再不回可说不过去了。 落地，宋蕊腿还有些软。 窗帘拉开，十六楼的房间，正好看得见一片夜景。 凌野拎着自己扣子丢了的衬衫表情复杂。 宋蕊瞪了他一眼，“问问前台有没有针线。” 凌野笑着开了灯，打电话让人送了针线。 一个蹲在地上找扣子，一个坐在床边缝。 一场约会就这么结束。 打车回了家，他们先去接的楠楠，可宋花和楠楠都没在。 姜姨见他们回来了，笑着指了指凌家院子的方向，“花儿带着孩子在你家呢。” 夫妻俩听了，又赶紧回了家。 进了院子，一眼就看见了亮着的灯和灯下攒动的人头。 宋蕊的脸一瞬间涨红，赶紧捋了捋自己的头发。 屋里的人听见大门的响声，隔着窗户招呼他们。 跟在凌野身后，宋蕊硬着头皮进了屋。 屋里头，宋花、楠楠、瘦彪、东子，甚至还有小茹，正围在炕上打扑克。 看见两人回来，几人你看我我看你，笑的暧昧。 “呦，打疫苗的回来了。” 瘦彪挤了挤眼，笑着道。 “噗嗤……” 在场几人都笑出了声。 唯独楠楠还是一脸懵懂，啥也不明白。 宋蕊窘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凌野则扑过去，一把捂住他的嘴。 “再说，嘴巴给你缝上。” 瘦彪求饶似的点头，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凌野不解气，弹了他两个脑瓜崩。 “怎么的，今天人聚这么全，是不是都是你喊来看热闹的？” 瘦彪大呼冤枉，“没有啊没有，我和东子这不是太无聊，想找你打扑克吗？你不去，我们就来了，谁成想……” 他嘿嘿笑了两声。 “你们不在，缺了人手，这不就喊了宋花妹子，又让她找了小茹妹子。” 凌野松开他，“胖五呢？没找他？” “胖五他娘这两天不舒坦，胖五一步都不离了家。” 他们说话的功夫，宋蕊推门进了外屋。 锅盖的温的，里面炖的瘦彪拿来的大鹅。 宋花从屋里跟出来，笑着道：“猜你们就没吃饭，特意留的，你们吃吧，我们也该散了。” 屋里又谈笑几句，几个人穿了衣服，前后脚的往外走。 宋蕊深知这种时候，越觉得尴尬，就越真的尴尬。 干脆硬着头皮，大大方方的打着招呼，让他们下次再来玩。 瘦彪和东子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老老实实的低头叫嫂子。 他们走在前头，小茹抿着唇跟在后头。 天黑了，宋蕊想打个车送她，瘦彪先截了过去。 “嫂子，你别忙了，我打车送她。” 宋蕊看了看凌野，他的兄弟，人品他最了解。 看凌野点头，她又看小茹。 小茹有点不好意思：“姐，不用送，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瘦彪闻言，拐回来拉住了她棉袄上的帽子。 “行了小丫头，你说的不算，跟哥走吧，这么晚让你自己回去，那我们成啥人了。” 小茹抗议道：“什么小丫头，我都二十了。” 她吃了那张娃娃脸的亏，看着就像十七八岁似的。 嘴上嘟囔着，脚上却跟着瘦彪走远了。 宋蕊看着，总觉得不放心。 “瘦彪没什么作风上的问题吗？” 凌野笑了，“能有什么问题，顶多是看对眼处对象的问题，别看他瞅着不正经，但他之前跟赵小曼也就拉拉手，干不出别的。” 宋蕊忘了。 这里不是后世。 这个年代，即使是瘦彪这样看着风流的年轻人，实际上也大多保守的勒紧裤子。 宋蕊放心了。 刚才装出的大大方方，在看见凌野时又有些破功，赶紧钻回了屋。 楠楠独自坐在炕头，身边堆着的，都是他们来时给她带的好吃的好玩的。 也不知道这大过年的，是从哪里买到的。 宋蕊还累着呢， 凌野收拾了炕桌，盛了饭菜过来。 餍足的男人性子柔的像水似的，看宋蕊累的抬不起胳膊，取了勺子一勺勺喂她。 宋蕊想起他刚才怎么都喂不饱的德行，抬脚踹了他小腿。 凌野被踹了也不生气，反而把脚揣进了怀里捂着。 吃了饭，凌野道：“明天咱们还得出门。” 宋蕊诧异的抬头。 凌野笑了，“误会了吧，明天得去胖五家看看，瘦彪说他老妈身体不舒服。” 宋蕊：“你故意逗我呢？” 凌野笑的痞气，“我可没有，祖宗别冤枉人。” 楠楠插话道：“爸爸，什么是祖宗？” 凌野挠了挠头，不知道这该怎么解释。 干脆道：“你妈就是你爹的祖宗。” 宋蕊累得慌，也懒得纠正。 但她不知道，这一懒，可让她日后丢了人。 第108章 胖五家 吃了饭，简单收拾了下屋里，就己经八点钟了。 宋蕊早就困倦。 一身倦意的躺回到被窝里，打回某人的咸猪手，搂着楠楠开始睡觉。 而此时的宋家，却一派愁云惨淡。 大年初二，谁家姑娘不拎着东西回门？ 偏偏他家那两个女儿，一个回来的都没有。 宋福依旧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躺在炕上不动弹。 钱二梅见他那个德行，心里的火就一股一股的往外冒。 “医院也去了，大夫也说了，你根本啥事都没有，你还装出这副要死的德行给谁看！” “要不是嫁了你这个窝囊废病秧子，我钱二梅至于拿姑娘去换钱！我自己生的姑娘，能把我这个娘恨透了？都赖你都赖你！” 钱二梅气的去捶他，宋宝河见了赶紧去拦。 “妈，你干什么啊？爸这些年也不容易，你有力气跟宋蕊宋花使去，别老欺负我爸。” 宋宝河心里也烦着呢。 他偷了两次金首饰后，虽然没被抓。 但县里警察局却贴了公告。 现在县里都知道，最近出了个偷金首饰的小贼。 带着金首饰出门的人都少了，脖子手上都光溜溜的。 手里的钱，早在办年货时就花完了。 想着初二去老丈人家不能空着手。 他从年前开始，就在街上晃荡，却压根没找到机会。 有一次，还差点被人发现，好在他机灵。 没有钱，今天还去了老丈人家。 拎那点东西，在刘杰一家的衬托下显得可怜极了。 回来的路上，刘佳就跟他闹翻了。 吵着要把孩子打了。 宋宝河好哄赖哄，才算把人哄回家。 刘佳说了。 一个月内，他要是不能拿回家五千块钱，她就把孩子打了离婚。 宋宝河愁的想跳河。 老两口还闹腾的让人心烦。 钱二梅对自己这个儿子，是真的没说的。 被拦住推开也没生气。 只是继续不干不净的骂着闷头不吭声的宋福。 她这张老脸都丢尽了。 在村里，她一直是个厉害的，从来不吃一点亏。 她也觉得自己哪里都不比村里其他老娘们差。 当初连着生了两个姑娘，没有儿子，就被人明里暗里嘲笑过一回了。 好不容易有了儿子，她腰板也硬了。 这两个月，又因为家里这点破事被人嗤笑。 往常和她不对付的，和她干过架的。 最近都拿她两个闺女的事刺她的心窝。 今天初二。 估计村里那帮娘们从大早上起就盯着她家门口呢。 偏偏还真就如了她们怨了。 骂完宋福，又开始骂宋蕊宋花。 好像一家子都是迫害欺负她的混账东西。 只有她是可怜无辜的受害者。 骂着骂着，宋福的呼噜声传出来了。 再抬头，儿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钱二梅像被黄泥巴堵住了喉咙，一个声都发不出了。 最后抬手，背过身擦了擦眼角。 宋宝河数不清这是结婚后，第几次大晚上离家了。 心心念念的漂亮媳妇娶进门，日子却和他想的不一样。 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 吵的凶了，刘佳就不让他进屋。 她怀着孕，他不敢跟她动手。 只能顺从的躲到外面。 他爸妈又天天没个消停。 家里好像都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宋宝河知道，吵来吵去，不就是因为钱吗？ 宋蕊和宋花一对白眼狼，有钱了也不知道帮扶家里，不知道帮扶他这个弟弟。 他真是倒霉，怎么就摊上那样的两个姐姐。 宋宝河也不服气。 他就不信，凭他自己的本事，他还不上好日子了？ 只是县里不好动手了，市里监控又多。 烦闷的越走越远。 宋宝河忽然想起了，凌野带着他出省的那回。 他是要去哪做生意来着？ 对，苏国。 那他也去苏国。 ……………… 第二天上午，凌野给瘦彪打了电话，约着一起去了胖五家里。 胖五家住的偏，己经快靠近城边了。 院子挺大，屋前屋后都是规整的菜园子。 估计等夏天到了都不用买菜。 家里房子也大，但是是前些年修建的，有些破败。 路上瘦彪就和宋蕊说了胖五家的情形。 胖五他妈中年丧夫，养着他们兄妹长大，吃了苦受过穷，养成了极其节俭的性子。 不光钱攥在手里，能不花的也是尽量一分都不花。 估计这两天不舒坦，也和胖五拿了五千块钱出来建厂有关。 但向来对他们两个还是不错的。 进了大门，胖五看见他们来了，赶紧从主屋里出来，招呼他们进屋。 刘翠枝从隔壁灶间探出头，也热切的打了招呼。 宋蕊跟着他们进了屋，见了胖五他娘。 老太太比想象中的状态要好。 估计就是心疼钱，上了一股火，没啥大事。 她花白的头发整整齐齐的梳在脑后。 眉眼间皱纹有些深，笑容比较少，看着就比较严肃。 见是他们来了，她坐起身，还塞到楠楠手里几个糖球。 跟着问候几句，宋蕊就出了门，带着孩子去灶间找刘翠枝。 锅里烧着饭，离不开人，刘翠枝估计正盼着她来找呢，小板凳都搬好了。 宋蕊坐下，看小娟也在旁边忙着。 摘菜，切肉，小小年纪干起活来像模像样，一看就是做习惯了的。 看宋蕊的视线落在孩子身上，刘翠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小娟懂事，看我忙不过来总跑来帮我，替我干了不少活。” 一家子的做饭洗衣收拾家务都落在一个人头上，那肯定是累的。 更何况还是这洗衣服没有洗衣机，焖饭没有电饭锅，炒菜也没有燃气灶的环境。 宋蕊刚才就看见角落里摆了个大盆，盆里堆得都是脏衣服。 其中有几件颜色新鲜的，一看就不是她们母女的。 “胖五不还有个妹妹吗？她不干活？” 刘翠枝笑容苦涩，“芳芳说干活手糙了不好嫁人。” 宋蕊莫名其妙，没听说还有因为这个原因，就把家里活都推给别人干的。 “你婆婆不管？” 说起婆婆，刘翠枝笑的真切了些。 “婆婆说了她多少次了，但她哥向着她，不干也就不干了。” 宋蕊诧异:“胖五赞同她的说法？” “嗯，他们兄妹俩关系最好，毕竟是相依为命长大的，以前穷，芳芳没过上什么好日子，现在条件好了，胖五总想着弥补她。” “谁以前不穷？谁小时候过的好日子？” 第109章 仙人跳 都是从那个吃不饱饭的年代过来的。 就这几年才过上些好日子。 胖五想弥补可以，怎么没见他自己把活接过去干？ 反而都推到了刘翠枝母女身上。 真不是个东西。 宋蕊心里想着，嘴上却没再说话。 不然像在挑拨他们夫妻关系似的。 刘翠枝也不见得爱听。 好在刘翠枝不是不知好赖的人。 她抓了抓宋蕊的手，“我知道你的心疼我们娘俩，但就这样吧。” 又往灶坑里添了把柴火，她继续道：“我爸妈没得早，哥嫂着急把我嫁出门，就没打算再认我这个亲，现在能有个家，不错了。” “之前再不好过都挺过来了，现在他挣钱多了，孩子也渐渐大了，小姑子也到了嫁人时候了，挺好了。” “婆婆虽然把着钱，但她也不乱花，给小姑子的都少，她又没别的儿子，以后都是我们小娟的。” “所以我这日子啊，是越过越有奔头的。” 说起以后的日子。 宋蕊在她疲惫的脸上，看见了别样的光彩。 这一刻，宋蕊是真的觉得，她的日子会如她所说的，越来越好。 但变故，却快的让人措手不及。 回去的路上，凌野和瘦彪的脸色都不好看。 宋蕊没吭声，到了家才问凌野。 凌野拧着眉头说道：“刚才在胖五那，听胖五他娘说，胖五这两天一宿一宿的不在家，她还以为是跟我们在一块呢。” “不在家？他昨天不还说因为他娘的病，这几天都不出门吗？” 和他们说在家，和他家里说是和他们在一起。 “胖五干啥去了，还需要两头瞒着？还一走就是一晚上？” 凌野道：“我和瘦彪借着抽烟的借口，把人叫出来问了，他没说实话，就说是一个老同学家里有点事，去帮忙了。” 这谎话有些拙劣。 什么忙能需要一夜一夜的帮？ 可他不说，他们两个也不能把他嘴撬开。 毕竟他们是兄弟，不是老子和儿子。 这面马上要开厂子，他那面还多了些不确定因素。 也难怪凌野心烦。 宋蕊道：“要不明天你和瘦彪约他喝顿酒，喝了酒估计就说了。” “那不行。” “为啥？” “明天我还想和你约会呢。” 宋蕊脸上一红，呸了他一声，“呸，不要脸。” 楠楠茫然的听了半天，歪着头问道：“妈妈，啥叫约会啊？” 凌野又想开始胡掰，被宋蕊一巴掌拍了回去。 “也不怕教坏孩子。” 她把楠楠抱在怀里，解释道:“约会，就是和喜欢的人一起出去玩。” 楠楠懂了，“妈妈，那我也想和你约会。” 宋蕊笑了，“好，那明天咱们两个去约会。” 凌野被甩下，无奈的叹了口气。 但胖五的事不问清楚，也确实不放心。 想着明天就按宋蕊说的，把他约出来喝点酒。 结果没等到第二天，他们就什么都知道了。 半夜睡觉睡到一半，电话突然响起，把他们三口人都吵醒了。 来电是个陌生号码。 接了电话，那头的男人瓮声瓮气的道:“你认识胖五吧？华星夜总会对面的锦江宾馆，来给他送钱，不然老子就要报警告他强奸了！” 凌野身上的睡意被驱散，声音冷的冻人。 “你是谁，让胖五说话。” 那人没吱声，只把电话给了胖五。 宋蕊在一旁听着，是胖五的声音无疑。 他吭哧瘪肚的道:“野、野哥，你还是来一趟吧，电话里不好说。” 凌野确定是他，蹭的一下火就起来了。 “你他妈真出去乱搞去了？” 白天里就有猜测，只是谁都没说。 都不愿意相信就有钱了这么一阵，胖五就能干出了这种事。 可现在事实摆在脸上，谁也没办法再否认。 华星夜总会对面的锦江宾馆。 又遇上了这样的仙人跳。 猜也猜出了个大概。 宋蕊在家带着孩子，大晚上不方便出去。 她给凌野拿外套时，说道:“不行就报警，不能由着他们敲诈。” 凌野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穿了外套，没忘把只穿着薄睡衣的宋蕊又抱着塞进了被窝里。 “放心吧，情况不对我就给叶叔打电话，你接着睡，睡醒我就回来了。” 宋蕊感受到被窝的温暖，心里安定了许多。 但还是叮嘱道:“别动手啊，给人打坏了我和楠楠怎么办？” “知道了，不动手。” 凌野照比之前，确实稳重规矩了许多。 “那钱呢？用多带点吗？” 凌野迟疑了一下，说道:“就带五千。” 几人建厂的钱还在手里放着。 凌野拿上五千就出了门。 宋蕊关了灯，把楠楠重新哄睡，自己却始终没有睡着。 一闭眼，就是胖五家虽然破旧，但被收拾的干净整洁的小院。 还有刘翠枝小娟母女洗到发白的衣服上的补丁。 还有…… 刘翠枝今天说起以后，眼里憧憬期盼的光。 她说她的日子。 是越来越有奔头的。 宋蕊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闭上眼，黑暗中仿佛又亮起夜总会璀璨夺目的光。 那光闪着，晃着。 好像要把人也装进灯球里，也晃个七荤八素，头脑发昏。 好不容易睡着，宋蕊又做了梦。 她梦见刘翠枝和孩子跪在一座坟前烧纸。 她们母女一个比一个干瘪瘦弱，细细的胳膊，长长的脖子，脸颊都凹了进去。 刘翠枝更像凭空老了十岁一样，鬓角都有了白发，脸上也生了愁苦的皱纹。 宋蕊走到近前，努力去看墓碑上的字。 最后看见了，胖五母亲的名字。 醒来后，天己大亮。 宋蕊不放心，打了凌野的传呼。 没几分钟，凌野回了电话，说马上就回来了。 她这才穿了厚衣服，出门抱柴火烧火。 楠楠看出妈妈心神不宁，自己爬起身乖乖的穿衣服。 只是扣子有一颗扣错了位置。 早饭做好的时候，凌野也进了家门。 一晚上没睡，他看起来依旧精神着。 只是脸色不好，黑的堪比锅底灰。 没等宋蕊问，凌野先把昨晚的情况说了一遍。 胖五说和老同学在一起是真的。 只是不是什么帮忙，而是一起去夜总会。 第110章 夜总会和铃兰 严打前的夜总会和后世的ktv、酒吧不是一样的东西。 那里遍地是摇头丸、赌徒和做性交易的女人。 除此之外，就是仙人跳。 这个年代取证难，还有流氓罪这个罪名，又人人都怕丢脸。 仙人跳仿佛量身定做的一般，应运而生。 如今的夜总会。 那是个深不见底的脏泥潭。 胖五和那两个老同学己经不是第一次去了。 从他和凌野去苏国挣了大钱开始，不知怎么的，就被那两个老同学知道了。 一开始，只是约着吃饭。 吃了饭，喝了酒。 又说去好玩的地方。 胖五稀里糊涂的跟着去了，再就一发不可收拾。 这次他们是大年三十回来的。 他就在家过了个年。 初一晚上就和那两个同学出去玩了。 对家里，只说是在瘦彪家里通宵打牌。 今天他喝的多了点，那个叫铃兰的女人也像喝多了似的。 她钻进胖五他们的包厢，搂着胖五叫哥哥。 叫的胖五忘了家里的老婆孩子和老娘。 搂着铃兰就去对面的锦江宾馆开了房。 衣服刚脱，人家的真哥哥就把门撞开了。 三、四个大汉，领头的是个瘦高个，说胖五要强奸他妹妹，要报警抓他。 胖五没见过这场面，听人说报警更害怕了。 毕竟他们都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满大街抓流氓的时候他们虽然小，但也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时候总有因为流氓罪而枪毙的。 就他这事放在那时候，不死也得关个十年八年。 胖五害怕，就主动说要拿钱平事。 原来他上次分到的那两万块钱，只给了家里一半。 还有一万在他手里放着，方便出来玩呢。 挥霍几天，还剩下个七千多，一股脑的都给了人家，还嫌给的不够。 连打带吓，胖五没办法，就给凌野打了电话。 凌野带着瘦彪去了，进屋第一句话就是要报警。 明眼都看得出，这就是个局，是给胖五设的圈套。 说不准，他那两个老同学跟这个事也有关系。 一起出去玩的，但出了事那两个人就没再露过面。 如今人也被打了，钱也被拿了。 他们还狮子大开口。 那就报警。 一起去警察局掰扯掰扯。 凌野也是连唬带吓。 想让那几个赶紧走得了。 不要脸的事胖五确实也办了。 那个叫铃兰的姑娘还一身酒气靠在床头。 花钱消灾避不可免，但也不能任由人要价。 领头的瘦高个看凌野态度坚决，也确实动摇了。 七千多块，不少了。 但没想到胖五先服了软。 他拉着凌野连声说不能报警，气的凌野也想揍他一顿。 有这么个拖后腿的，瘦高个又稳了心神。 咬死不放人，报警就报警。 胖五害怕凌野真不管他，张口就说拿办厂子的钱抵一下，吓得瘦彪赶紧去捂他的嘴。 凌野脑袋生疼。 简直想把这几个人连带着胖五在内都扔冰窟窿里解解气。 但想到答应了宋蕊不能动手，只能忍下去。 最后，凌野把带去的那五千给了胖五。 随他爱咋办咋办。 但凌野也撂了话。 瘦高个他们如果还不知足，他认可这兄弟不要了，也必须要报警。 胖五给了钱，瘦高个见好就收，就带着人走了。 凌野指着胖五脑袋骂了一顿。 但胖五也有说的。 “野哥，这、这不是啥大事吧，就是个意外而己，哪至于你生那么大的气，还真要把我这个兄弟送进去啊？” 这话气的凌野拎着板凳就要砸他。 但被瘦彪拦着腰拖了出去。 “我、我跟他说去野哥，你别生气别生气。” 瘦彪家里没人，对兄弟感情一向看得重。 但即使这样，从屋里出来时，他脸色也难看的像吃了牛粪一样。 凌野不想再看见胖五那张窝窝囊囊，看起来老实但实则混蛋的脸。 他和瘦彪直接离开了。 路上，瘦彪和他说了屋里两人的谈话。 胖五觉得他们现在有钱了，可以适当的享受享受生活了。 哪能还像以前似的，太落伍了。 不会消费，就不会挣钱。 要想挣大钱，娱乐应酬避不可免。 瘦彪听出来，他这是让那两个老同学洗脑了。 但人的想法一旦改变，很难再回到从前。 瘦彪劝他回家跟嫂子好好过日子，胖五更有话说。 “我家那婆娘你又不是没见过，当初我娶她时候就不是自愿的，不说跟别人比，跟野哥家嫂子比比，那是一个模样吗？” 瘦彪毫不犹豫的道：“那你也跟野哥比比，野哥长啥样你长啥样？” 人咋就只看得见别人，看不见自己呢。 胖五其貌不扬，个子不高，大头宽脸，粗脖子大肚子。 他家嫂子怎么不比他好看多了？ 人家还没嫌他呢！ 胖五被怼的挂了脸，嚷嚷道：“但是我有钱！男人有钱就能有漂亮媳妇！就像刚才那个铃兰，多漂亮啊，带出去也有面子。” 瘦彪见他还惦记那个铃兰，也觉得他有些无可救药了。 不明白。 好好的人，怎么说烂就烂了。 看瘦彪脸色不好。 胖五还说要带着他也去开开心，玩一玩。 吓得瘦彪转头就走。 两人一路长吁短叹的回了家。 这事虽然了结了。 但看胖五的样子，恐怕以后闹腾的事多着呢。 天作有雨，人作有祸。 这还没发家呢，就急着要享受。 让凌野有些怀疑，带着他去苏国做生意，到底是对是错。 如果他手里没钱，可能日子还消停的过着呢。 这下，反倒出了事。 宋蕊听了，只觉得替刘翠枝不值。 刘翠枝嫁人那年也不过二十。 伺候身体不好的婆婆，照顾年幼的小姑子。 生了小娟后，一边自己带孩子，一边还得做一家的家务。 就这么过了十年。 谁年轻时候不是鲜妍的花一朵？ 如今她操劳的显了老，胖五嫌她不好看，想起当初不是自愿的了。 真是把人当成口香糖，嚼没味了就要丢。 胖五今天这是闹出事，不得己让他们知道了。 前几天彻夜不归，难道就是老老实实的自己睡觉吗？ 他都做了什么，可想而知。 刘翠枝的指望和盼头，到底是一场空。 宋蕊问道：“那这事，要告诉他家里吗？” 凌野有些犹豫。 如果说了，肯定要闹一场。 主要怕胖五他娘受不住。 本就病着，万一出点啥事就晚了。 第111章 厂子的事 可不说，看胖五那样又不会就此消停。 之后再闹出别的事，更是麻烦一件。 他总拿他们哥俩当幌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哥俩带着他学的坏呢。 这责任，凌野担不起。 “还是得让他家里知道，我一会给他打电话，让他自己跟家里交代，他要是不说，我们就去说。” 宋蕊也是这个想法。 他在外面胡搞，必须得让刘翠枝知道。 离不离婚看她的意思。 但知道了，至少能防着点，不至于稀里糊涂的让胖五染上脏病。 “那厂子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凌野还没想好，烦闷的下意识摸了摸兜里的烟。 想到是在家里，又收回了手，把闺女搂到了怀里。 不像是他们在外面的生意，厂子她和宋花也有份。 宋蕊先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如果胖五是这样德行，那我不赞同他入伙，他就是个不确定因素，容易招祸。” 做生意合作伙伴可太重要了。 毕竟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牵扯的东西太多了。 “更何况厂子前期的工作多着呢，他现在这个样子，谁放心把工作交给他，什么都不干，还拿着一成股份，那更不合适，咱家又不缺他入股的那五千块钱。” 凌野道：“是不缺，但生意是我们一起做的，办厂子把他踢了，不合适。” 在去苏国做生意之前，他们三个就一起跑货车，算算时间也有几年了。 从来也没有过什么纷争。 交情都是在那几年间攒下的。 因为这一件事就不带他了，以后真没法见面了。 生气归生气，但凌野还是记得他们这几年磕磕绊绊走来的不容易。 可他也知道，宋蕊说的没错。 他们是办厂子做生意。 不是小时候像过家家一样摆摊子了。 想了想，他说道：“先看看吧，看胖五之后怎么说，也许他娘能劝住他。” 宋蕊没说话。 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胖五但凡挂记了家里的老娘，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还有宋蕊做的那个梦。 梦里胖五母亲成了坟一座。 保不齐就是因为这事。 道不同不相为谋。 宋蕊觉得散伙就是早晚的事。 只是，那一天来的比她想象中的还快。 凌野打电话让胖五把这事告诉家里。 胖五嘴上答应的可痛快了，但一听就是糊弄。 凌野声音冷硬，“半个月，半个月后我和瘦彪去你家。” “野哥，不是吧，人家兄弟都帮着打掩护的，你们怎么还拆台啊。” 凌野：“要不你去找会帮你打掩护的兄弟玩？咱们就散了得了。” “别野哥，我错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胖五还指着凌野带他挣钱呢。 凌野懒得理他，挂了电话。 他拿着宋蕊的画笔，在日历上的十五天后画了个圈。 看他那么认真，宋蕊故意逗他。 “其实胖五说的没错，大多数的人都会帮着打掩护，还会一起出去玩呢。” 凌野脸冷的像外面房檐下挂着的冰溜子。 只吐出了一个字。 “脏。” 凌野爱干净宋蕊是很喜欢的。 这种事上的洁癖，更让她开心。 趁孩子不在屋。 宋蕊勾着他的脖子，对他脸上亲了一口。 凌野笑了，“这回不用和他喝酒了，咱们去约会啊？” “呸，臭流氓。” 宋蕊脸上一红，赶紧挪远了些。 之后的几天，日子终于消停了些。 电话没再半夜响起。 随着年过完，时间也快到了三月。 宋蕊和凌野都开始忙了起来。 凌野忙着跑厂子和装修的事。 宋蕊忙着给楠楠办入园和准备入园的用品。 她还带着楠楠，拎着东西去拜访了小提琴老师。 那位中央音乐学院任教的老师姓顾，人都称呼她为顾教授。 跟人打听到顾教授的地址后，宋蕊有点惊讶。 这位顾教授居然是他们以后的邻居，也住在绿野花园。 不过住的是别墅区。 想来也刚搬过去不久。 顾教授年纪能有六十多岁，瘦高的个子，虽然头发花白，但气质很好。 一看就是常年上台演奏的，一举一动优雅得体。 听说了她们来意。 顾教授把东西往回推了推。 “我年纪大了，精力有限，教不了那么多学生，所以对学生肯定是有要求的。” 宋蕊想过可能不会那么顺利。 但只要尽力试过，就比没试过要好。 不管怎样，都不会留下遗憾。 失败也好，失去也好。 没有什么比遗憾更磨人心。 “顾教授您尽管提要求，我们能选上更好，选不上试过了也不遗憾。” 顾教授对宋蕊的通透点了点头。 她也开门见山。 “首先，学费很贵，如果家庭条件一般，学费能给你们造成负担，那我不建议孩子走音乐这条路，更不建议把这个当场投资，不是学了，就一定有回报。” 宋蕊知道顾教授是好心，她笑着道：“顾教授放心，我们不是押宝在孩子身上，指着靠这个望女成凤的家长，学这个，主要是孩子喜欢，我和她爸爸也有能力支持。” 顾教授点了点头，“这样就好，其次，孩子除了愿意学，还得有天赋。” 说到天赋，宋蕊就想到了上辈子。 上辈子凌小丹抢着学了小提琴，经常拿着小提琴，当着楠楠的面拉她新学的曲子。 第一次楠楠没说话。 但同样的曲子她拉第二次，楠楠就能听出她错了音。 每一次都是如此，气的凌小丹更不爱学琴了。 后来宋蕊知道了，那叫绝对音感。 她的闺女，是有天赋的。 好在这辈子不会浪费。 宋蕊提议让顾教授也那样测试。 小提琴悠扬的乐声中，楠楠眯眼歪头。 第一遍享受的好像都要睡着了。， 但第二遍，顾教授刚错了音，她就把眼睛瞪圆了。 随后楠楠跑到宋蕊面前就拉她的手。 “妈妈妈妈回家吧，这个奶奶也不行啊，她都拉错音了，我不跟她学了。” 宋蕊急得去捂她的嘴，身后的顾教授却笑出了声。 “好，好孩子。” 第112章 灯下的金耳环 天赋这个门槛没任何悬念的过了。 最后一个门槛，宋蕊听了更是松了口气。 就听顾教授说道：“学小提琴也是需要体力和耐力的，太娇气，不能吃苦的，是学不出成绩的，特别是她这个年纪，体力不行，拿着琴都费力气，更别提要拉响。” 宋蕊笑道:“顾教授，这个不懂担心，楠楠己经教了两个月的武术课了，练武的苦她都能吃下，学琴的苦，我相信她也会很好的应对。” “哦？”顾教授把楠楠拉到身边捏了捏小胳膊小腿。 “确实，比其他孩子结实，那看样子，你的礼物我是一定得收下了。” 收了礼，就是收了学生。 宋蕊大喜过望，让楠楠赶紧叫老师。 楠楠虽然不明白，妈妈为啥让自己管一个拉错音的奶奶叫老师，但还是听话的喊了声。 “好孩子。” 宋蕊取钱交了一年的学费。 顾教授说的对，确实是贵，一年就需要五千块钱。 买小提琴又是一笔开支。 再加上幼儿园的园费。 宋蕊留在手里的钱越来越少了。 好消息，是义市的乔大姐打来了电话，告诉她大货己经发出来了。 货是初十那天到的。 到了货，宋蕊去邮局，把剩下得货款给乔大姐打了过去。 这下彻底是没了钱了。 她赶紧招呼小茹，去爱诚市场把摊子铺开。 有了批发的档口，就不能还是那一两样的款式。 宋蕊这次定了许多样式，铺在档口上，看着就吸人眼球，都是除了这别人那没有的款。 就算要仿，也得一阵子才能仿出来。 这先机就是钱。 更别提她那用料都是好的。 再加上过了年的爱诚市场，几乎汇聚了整个北方要进货的零售商贩。 几乎东西一摆，就快要抢起来了。 数不清的人挤在一起，拿着钱就往她们手里塞，生怕这好货自己得不着。 几天下来，手里的存款又多了起来。 宋蕊不能一直守在档口，看小茹一个人忙不过来，就又给她雇了一个店员。 店员的工资是一百八个月。 给小茹的，宋蕊提高了一些，二百三一个月，算是提拔她做了店长。 除此之外，还一人给了一个点的提成。 卖出去一万块，她们每人还能得一百块。 小茹以前做前台，一个月才一百块钱。 这虽然累，但挣得比以前多了太多。 高兴的她嗓子哑了也没耽误笑。 毕竟她还没和家里说换工作的事。 每个月交家里一百块，剩下的都是她的小金库！ 宋蕊又跟了她们两天，看她们两个配合的不错，完全能应付的了，她也放心不用每天都来了。 毕竟她还需要继续画图，继续订货。 有档口就不能像之前一样，偶尔断货，有了再卖了。 她得保证货始终不断，还得保证每隔一段时间，就得有新品上市。 像这马上开了春，她就得再定做几款适合春天的。 除了发卡，她还设计了两款发箍和几款项链耳环。 搭配成套一起卖，肯定能挣得盆满钵满。 转眼，正月十五了。 食品厂的手续己经在办了。 宋蕊提前就找律师起草了合同。 只是碍于胖五的事，一直没有拿出来让人家签。 眼看着和胖五约定的十五天就要到了，宋蕊就等着看他到底会不会和家里说实话。 但没等凌野去找他，他先约了他们。 还是瘦彪第一次说要请客的饭店，还是这几个人。 除了他们一家三口外，还有瘦彪。 在电话里，胖五还特意叮嘱，让他们盛装出席。 搞得这么隆重又神神秘秘的，宋蕊有些好奇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到了晚上，宋蕊一家到的时候，瘦彪也己经到了。 但包厢里却没看见胖五的影子。 “胖五呢？他喊咱们来，他人呢，还没到？” 瘦彪神情有些复杂，“到了，他说他出去接个人。” 凌野一听，脸色有些变了。 宋蕊心里也咯噔一声。 什么人还需要胖五出去接？恐怕是个女人。 这饭局还没开始，气氛己经变得沉闷。 楠楠不明白大人间的事，只觉得屋子闷，跑过去把包厢的门推开了。 这一推开，正好看见胖五牵着个女人走到了门口。 而那女人手里，还牵着个小男孩。 三人亲密无间，好像是一家三口。 宋蕊看清的同时，凌野和瘦彪己经扑棱一声站了起来。 反应大的，让宋蕊心里更纳闷了。 而凌野己经指着胖五骂了起来。 “你他妈脑瓜子是不是让驴踢了？你想什么呢你！带她来啥意思？你忘了你那天因为谁挨得揍了是不是！” 他这一骂，宋蕊也明白了。 这女人，应该就是那天仙人跳的女人，好像是叫铃兰。 所以，胖五不光没告诉家里，反而还和这个铃兰处上对象了？ 宋蕊大为震惊。 胖五被骂的一脸难堪，可能是怕丢人，赶紧进了屋把门关上。 “野哥，别骂人啊，这还有孩子呢，看给楠楠吓得。” 宋蕊白了他一眼。 少拿她家孩子当借口。 楠楠也耿直的摇了摇头，“我不害怕。” 胖五没想到这一家子都不给他面子，脸上更挂不住了。 他期期艾艾的解释道:“那天那事不怪铃兰，她也是被她哥逼得，钱她都还给我了。” 在胖五的解释中，宋蕊拼凑出了大致的情形。 铃兰姓金，比宋蕊还小一岁，今年刚24，她结婚早，孩子是前夫的。 去年离了婚，投奔她在奉城打工的亲哥哥，也就是那天的瘦高个，名叫金天。 在铃兰口中，仙人跳的主意都是他哥出的。 她是为了能和孩子有个容身之处，能有口饭吃，才被逼无奈答应的。 而胖五，就是他们下手的第一个。 那次之后，铃兰心中愧疚，第二天又在夜总会门口等到了胖五。 她把金天分给她的三千块钱都还给了胖五，又道了歉。 说要带着孩子离开奉城。 胖五当即就原谅了她，又带她去吃了饭。 两人一来二去，就又好上了。 胖五辩解道:“我这次可不是瞎搞，我是认真的，头一次见她我就相中她了，这不想赶紧带着她和大家认识认识。” 没等几人说话，那金铃兰先站起了身，对着凌野和瘦彪鞠了一躬。 “那晚真是对不住，还麻烦你们大晚上跑了一趟，我这心里也不是滋味。” 说着她拿起桌上白酒就倒了一杯，“我、我敬你们，就当是赔罪了。” 说完，她仰头一饮而尽。 耳朵上金光灿灿的金耳环在灯下晃人眼。 宋蕊却只记得，刘翠枝说起以后的日子，眼里点点的微光。 第113章 踢他出局 敲了敲桌子，她把金铃兰的视线吸引过去。 宋蕊开门见山的问:“那你知不知道，胖五是有媳妇的？” 金铃兰没露出意外的神情，看来是知道了。 “姐姐……” 宋蕊抬手制止，“别叫我姐姐，你当小的当惯了吧，看谁都叫姐，谁是你姐？我妹妹可不是你这样的。” 她语气毫不客气，金铃兰被怼的一愣，眼圈红红的看了眼胖五。 胖五当即不乐意了，把人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嫂子，是我非要和她处对象的，你要骂就骂我，而且我己经想好了，我要和刘翠枝离婚，我们之间本来就没有爱情，当初都是迫不得己。” 宋蕊气的撸起袖子，指着他就骂:“你当你是什么好东西？没有爱情你为啥和人家结婚？就为了让人伺候你老妈伺候你妹妹？现在利用完了就扔是吧？你是个人吗还算？我刘姐哪对不起你！你就是个牲口！” 胖五嘴上那么说，没想到宋蕊还真骂啊。 还骂的那么难听。 他气的站起身嚷嚷道:“不管咋说那也是我的家事！我让你来也是看在野哥的面子上，你还真当自己是个……” “胖五！” 瘦彪一听话头不对，赶紧打断。 但己经晚了。 凌野抓着桌上的烟灰缸就砸了过去。 胖五躲得快，烟灰缸摔在地上，发出砰的巨响。 反应过来，胖五也知道后怕。 “野哥，不、不至于吧，咱们兄弟之间，总不能因为女的就闹成这样，大不了以后我不带她来见你们，咱们仨就还跟以前一样。” 金铃兰也抹着眼泪，“对不起，都怪我，都是我提议的要来见见五哥的好朋友，没想到让你们因为这事闹起来了。” 凌野眼神没分给金铃兰一眼，他指着胖五想说什么，又觉得现在跟他说什么都浪费。 瘦彪长叹口气，“胖五，你做事前就不想想小娟吗？你再口口声声和嫂子没爱情，你们之间也有个孩子啊。” 说起孩子，胖五的眼神终于有了些躲闪。 但很快，他又道:“离了婚我也是她爸爸，改不了，我也不会不管她。” 瘦彪看了眼铃兰，“那你就没想过人家只是换了个套路，从仙人跳变成了放长线，钓大鱼？” 胖五:“瘦彪，即使我们是兄弟，我也不允许你这么说她。” 凌野气的冷笑了声，他只问他一句，“想好了？不后悔？” 胖五缩了缩脖子，迟疑了一瞬。 金铃兰见状，拉住了他的手。 好像给了他什么力量似的，胖五抬头道:“野哥，我想好了，我跟铃兰认识的时间虽然短，但我觉得，这十几天，抵得过过去的十几年，有了她，我才感觉我没白活，让我回去和刘翠枝继续过日子，我这辈子都感觉没盼头了。” 他把话说的这么绝对，凌野也好，瘦彪也好，宋蕊也好，都不再吭声。 三人不约而同的起身穿外套。 把孩子抱在怀里，凌野第一个撞开胖五走了出去。 宋蕊和瘦彪紧随其后，谁也没留下。 出了门，瘦彪笑的苦涩。 “这个饭店还真是不吉利，来了两次，吵了两次。” 宋蕊也笑了，“还真是，看来下次得绕着这走。” 时间还早，三大一小还都饿着肚子。 干脆，打车换了个地方吃饭，宋蕊还打电话把宋花叫出来了。 除了吃饭，宋蕊也是想聊聊厂子的事。 人到了，菜也齐了。 宋蕊给楠楠夹菜的时候，就听凌野对瘦彪说到。 “你嫂子之前就跟我说过，胖五现在这样，不适合再合伙做生意，容易招祸，我现在觉得你嫂子说的对，你咋想？” 宋蕊抬眼看他，心里满意了。 他今天要是再说什么把胖五踢了不合适的话，她就真要一把火燎到他身上了。 这不是简单的私生活问题。 做事之前先做人。 胖五人都做不明白，凭啥跟他做事？ 还好，在这件事情上凌野没含糊。 她被胖五气的发闷的胸口舒坦了不少。 带着笑意给凌野碗里夹了块溜肉段。 凌野挑了下眉，笑着把溜肉段扔进了嘴里。 瘦彪没察觉到他们夫妻俩之间的小互动。 他烦闷的搓了搓脸，“现在看，这是肯定的了，我不信那个什么金铃兰是看中了胖五这个人，奔着什么来的大家心知肚明，她还有那么个哥，谁知道以后会作什么妖，咱们现在是穿鞋的，不能跟光脚的打打杀杀。” 说完，瘦彪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那就这么把他踢了？看他今天这个德行，踢了也不可惜，但是如果让外人知道，估计会说咱们做事不讲究。” 这年头都讲个道义。 一起干了这么多年的兄弟，终于干出些成绩了，如今为了他私生活的事，就把他踢了出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故意的呢。 宋蕊听了，有了个主意。 “那就这样，胖五不是要和刘翠枝离婚吗？把股份给刘翠枝和小娟，也是对她们母女有个保障。” 宋蕊还记得她那晚的梦。 梦里看刘翠枝和小娟的模样，就是过得很不好。 离婚后，胖五那个牲口肯定是指不上了。 刘翠枝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娘家又没有人，日子能好过才怪了。 既然要挂念兄弟情义，那就挂念到她们母女身上。 反正不能给胖五。 “诶！这个主意好啊！厂子又没风险，又没有背信弃义！还能替胖五弥补弥补她们母女。” 宋蕊想了下，补充道:“但是不能是十个点，她们母女毕竟起不到什么作用，白拿十个点对别人也不公平，就五个点吧，剩下五个点，或者分了，或者再找个能干实事的人进来。” 瘦彪和宋花都是十个点。 但他们两个一个参与销货和其他杂事，一个负责味道和制作，都是要出力气的。 如果刘翠枝母女和他们一样拿十个点，确实不公平。 第114章 你真愿意离婚娶我？ “五个点也行，咱们只要能做起来，她们母女俩离了胖五那个家伙也饿不着。” 瘦彪答应下来。 宋花还不知道发生了啥，听的云里雾里的。 但她无条件相信宋蕊。 “姐，我也听你的。” 凌野从宋蕊开始说话，就一直在往她碗里夹菜。 宋蕊目光落在他身上，他笑道:“就按你说的办。” “那钱呢？之前给胖五那五千算是退股还是算借他的？要是退股的话，还得和嫂子要两千五，她能给吗？” 宋蕊道：“必须得算退股，之前买那个货车他也拿钱了吧？一起还给他，不能跟胖五牵扯不清。” 后世为了生意为了钱打官司的多着呢。 别说是他们这种兄弟，就是亲兄弟也不稀奇。 为了以后着想，就绝不能有一点含糊的地方。 “入股的钱嫂子手里没有，就让她和胖五他娘要，我们己经帮到这份上了，剩下的也得看她。” 如果刘翠枝不领这个情，或者就等着他们把一切都解决，那还是算了吧。 她就想不损失自己利益下帮个忙。 没有大包大揽替谁扛起命运的打算。 说句不好听的，万一他们真替她扛了，那刘翠枝转头再和胖五和好，那呕不呕的慌。 “行，那就这么办。” 瘦彪也啥意见。 “但是那个嫂子说干实事的人，我还真有个人选。” 凌野道：“你说的是东子？” “对啊野哥，他家里……” 宋蕊：“他家里怎么了？” “他爸、他舅舅，还有他爷爷姥爷退休前，都在政府上班，跑个什么手续，办个什么许可，他最擅长。” 宋蕊惊讶，没想到那东子还是个干部子弟。 “我还以为他家是卖家电的呢。” 一要买家电凌野就找人送，都送了两回了。 结果人家是个干部子弟。 她狐疑的看了看凌野和瘦彪。 这两个野把式，怎么看也和那样的干部子弟牵不上线。 瘦彪解释道：“嘿嘿，嫂子，别看东子现在像模像样的，其实他上学时候得了个什么病，天天吃那个什么激素药，吃的他像气吹似的，在学校可挨欺负了。” “最后是我们野哥看不过去，替他撑了腰，帮他打了几场架，我们关系就越来越好了。” “之前买货车的时候，也想着拉他一起干来着。” “但那时候东子他爹正想给他安排工作呢，就没找他。” 宋蕊纳闷，“那现在呢？工作没安排成？” “安排成了。” 凌野表情复杂，“不过是给他堂哥安排成了。” “正赶着他堂哥大学毕业回来，他爸就把工作给他堂哥了，说比给他这个高中毕业的强。” 宋蕊：…… 这个时候，学历崇拜是相当严重了。 但再严重，也不至于分不清里外，把儿子的工作给侄子吧？ 宋蕊无话可说了。 “那你们看着办吧，真觉得他不错就去问问他。” 宋蕊觉得还行。 厂子要想做大做好，不可避免的得跟政府部门打交道。 东子进来，正好能弥补一下他们这帮野把式的缺点。 比胖五强多了。 “那就这么办。”瘦彪眼珠子一转，赶紧道：“明天我去找东子，去胖五家就你们两口子去吧。” 凌野拎起筷子到他头上敲了一下，“你倒是会盘算。” 一想就知道胖五家是什么情形，可真够人闹心的。 “我们去就我们去，你个大小伙子找刘翠枝说这种事也不合适。” 瘦彪：“看看，还得是嫂子吧！哥你多跟着嫂子学学。” 凌野：…… 宋蕊笑了声，学着凌野以前的表情，怪声怪气的道:“娘们家家的～老实在家待着得了～” 凌野又好气又好笑的捏了捏她的鼻头。 “那不是怕你累？你个小没良心的。” 桌上几人都笑了。 正是元宵节，饭店老板送来了一大碗元宵。 楠楠最爱吃这个，宋蕊给她舀了两个，让她小口小口吃着。 剩下的，分到几个小碗里。 “来，以元宵当酒，干杯！” “干杯！祝我们今年都能发财！我还想娶个媳妇！” 宋花端起来碰了下，“那我就许愿今年能买个房子！” 楠楠也赶紧端起自己的小碗碰了一下，“我、还有我，我想天天都有糖吃！” “许愿驳回。”宋蕊这个老母亲毫不留情的道:“你嘴里的小牙不要了？” 楠楠嘟着小脸，“知道啦，那我许愿今年能打得过所有师姐。” 宋蕊摸了摸她的小毛头，“那我许愿，今年家里人都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说完，她看向凌野。 凌野可能是觉得他们的行为有些幼稚了。 迟疑了一下，还是举着元宵碗碰了碰。 “那我许愿能早点搬新房子。” 别人不知道他这话里的深意。 宋蕊却在接到他目光的一瞬明白了。 恼的她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凌野不光没收敛，反而贴到她耳边低声道:“多出去打几次疫苗也行。” 他声音压的低，旁人听不见。 宋蕊还是觉得像做贼了似的，赶紧把人推开。 商量好了后续的事，几人算是可以好好吃顿饭了。 宋蕊一边吃饭，一边跟宋花说了胖五的情况。 听的宋花龇牙咧嘴，三观震碎。 “他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怎么这样？” “看起来老实有什么用，越是老实，有钱后越容易变坏，就像……被压抑后的爆发。” 男人有钱就变坏这个话题。 两个同样有了些钱的男人不敢参与，低头吃饭。 吃完饭时间己经不早了，各自回了家。 而此时，胖五却正哄着金铃兰。 饭局不欢而散，金铃兰委屈的哭了半天了。 “五哥，咱俩还是分开吧，我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只是离了次婚而己，又不是没脸没皮的婊子小姐，我可受不住再被人指着鼻子骂。” 胖五搂着她的腰。 “好了好了，不哭了，我明天就回去离婚，不管是用硬的还是用软的，我肯定让她给我把离婚证扯了，到时候我看谁还能说你。” 金铃兰抬眼看他，“五哥，你真愿意离婚娶我啊？” “那当然了，我都跟你发过誓了，肯定会照顾好你们娘俩，给你们娘俩好生活。” 第115章 让他滚出去 金铃兰听了他的保证，满意的靠在他胸口上。 但想到什么，又抬头问道：“可是他们因为我的事和你生了气，办厂子的事，不会黄了吧？” “不会，放心吧，我们是多少年的兄弟了，他们就是一时没想开，也是碍于嫂子在这，等过几天他们消了气，我再单独约他们喝个酒，这事也就过去了。” “还能真因为这点事，就兄弟不做了啊，不可能！” 胖五言之凿凿。 因为知道凌野和瘦彪都是讲义气的人。 他们一路走来不容易，哪能说不带他玩就不带他玩。 金铃兰听了，是彻底放下了心。 “那就行，不然你们兄弟因为我掰了，我罪过就大了。” 终于把人哄好，胖五带她回了租的房子，着急忙慌的亲热起来。 天将亮未亮的时候，他顶着脖子上的红印子和疲累的黑眼圈回了家。 刘翠枝在今天前，从来没怀疑过胖五。 他不喜欢她，生了孩子后，甚至是嫌弃她，她都知道。 但没有感情也能过日子。 她把自己能做的都做好，再好好把孩子养大 糊弄糊弄，这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看见人家感情好的羡慕吗？也羡慕。 但刘翠枝就觉得自己没那个命。 她命不好，能过上这样安稳的日子就挺好了。 她只是没想到。 即使是这样，命运也没打算放过他。 胖五几天没回来。 回来的第一句话就是离婚。 刘翠枝被那两个字砸的晕头转向，耳边也只有无限的嗡鸣声。 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她却是把门关上，不让主屋的婆婆听见了。 胖五脖颈上的红痕热烈妖娆，鲜艳的像玫瑰花瓣。 那是她这辈子都种不出的红。 刘翠枝想到的，却是她生小娟时，顺着大腿流下的血。 那血也红的刺眼。 是她半条命换的。 最终却还是抵不过旁人的唇瓣。 刘翠枝觉得自己像个被针扎漏的气球，一瞬间什么劲头都没有了。 而胖五还在喋喋不休。 说来说去，居然都是在说他在婚姻里的苦衷。 好像刘翠枝才是个对不起他的迫害者。 小娟从小就照别的孩子早熟，又己经到了明白事的岁数。 胖五说话还压根就没背着她，被吓得嚎啕大哭。 “爸爸，呜呜呜，爸爸你别不要我和妈妈，我和妈妈可以再多干点活，我还可以更听话一点，爸爸……呜呜呜求你别不要我们。” 女儿的哭求声把刘翠枝惊醒。 “别求他！不许求他！” 再是没骨气的母亲，也见不得女儿这样。 她自己委屈求全半辈子都没得了好。 她女儿凭啥还像她一样？ 刘翠枝一把把孩子从地上拉起，“离婚！离婚就离婚！” 宋蕊和凌野到的时候，两人吵的正凶。 房门虽然关着，声音却己经传到了院子里。 西厢房的窗户边有个人探头探脑的瞅，应该是胖五他妹妹。 主屋灯也亮了，到屋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宋蕊觉得不好，连忙跑去推开了主屋的门。 胖五他娘正一脸痛苦的捂着胸口，眼看着脸色都青了。 “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他们来的都够早的了，谁能想到胖五那么迫不及待，天没亮就吵起来了。 看来梦里头胖五他娘的死，就是听见他们要离婚，生生气死的。 凌野进来一看，赶紧大步出去，一脚踹开了胖五的门。 “该他妈吵，你妈都要让你气死了，赶紧找救护车！” 胖五家还没安电话，得上邻居家借电话。 胖五吓得人都傻了，一步都迈不出。 还是刘翠枝像箭似的窜了出去，敲响了隔壁家的院门。 看似宁静的早晨被那声音彻底击碎。 胖五这才反应过来，踉跄着往主屋里跑。 宋蕊正把老太太放轻平，替她解开衣领的扣。 看胖五进来连忙问:“老太太心脏是不是不好？药呢？家里没备药吗？速效救心丸！” “药、药……我、我不知道药在哪啊，都是我媳、刘翠枝收的！” “你个废物！自己老妈指着人伺候，还敢出轨！真要把你老妈气死了，你也一根绳吊死算了！” 凌野也阴沉着脸，恨不得一脚踹死他这个窝囊废。 原本躲在房间里不吭声看热闹的钱德芳，听是母亲气倒了，也赶紧跑了过来。 可她也不知道药在哪收着。 听宋蕊骂她哥，她还在那打抱不平。 “不知道就不知道呗，你骂人嘎哈，我哥挣钱都够辛苦的了。” 宋蕊呵呵冷笑了声，“放心吧，他以后会更辛苦的，你心疼他怎么没见你帮着他干家里家外的活，反而都推给你嫂子？” “凭啥我干？娶刘翠枝来是干啥的？本来就是她的活。” 宋蕊没心思跟她吵架，狠瞪了她一眼，继续替老太太顺气。 等刘翠枝和胖五离了婚，有她这个小姑子后悔的！ 最后还是刘翠枝跑回来，从老太太炕梢的柜子里翻了药出来，压到了老太太的舌头底下。 很快救护车到了，把老太太拉走了。 胖五和刘翠枝也跟着救护车一起去了医院。 小娟吓得哭不出声，一直在抽搐。 钱德芳把她往宋蕊这面推了推，差点推了个跟头，“那么爱管闲事，把这孩子也带走，我可没空管她。” 宋蕊气的上前就是一脚，直接把人踹了个跟头。 “少跟我耍脾气，我不是你嫂子那个好脾气的！” 钱德芳没想到宋蕊说动手就动手，坐在地上骂也不是哭也不是，气的直喘粗气。 宋蕊白了她一眼，抱着小娟就走了。 他们打车到医院时，老太太己经从抢救室出来了。 躺在病床上还没醒，但守着的人只有刘翠枝。 看他们来了，刘翠枝抹了抹眼角，“快坐，今天多亏你们来的及时大夫说再耽搁一会人就真不行了。” “钱德水呢？怎么就你自己？” 刘翠枝垂下头，“他给他的小情人打电话去了，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吧。” 宋蕊叹了口气，坐到她旁边。 “刘姐，那你是咋想的？” “离，他要离就离，我不信离了他，我们娘俩还能饿死，大不了出去扫大街去。” 宋蕊道：“那倒不至于，就算离了，他也得给抚养费，最好还是一笔给清的，免得以后牵扯。” 刘翠枝不懂那么多，但她知道宋蕊身为了她好。 “好，我知道了，拿了钱，我就带着孩子搬出去，没地住我就先租个房子。” “不、不搬、不搬……” 这时，躺在病床上的老太太醒了。 老太太颤着手，抓着刘翠枝。 “让、让他滚出去！你、你不搬……” “妈……” 第116章 存折 刘翠枝眼泪大颗大颗的划过她沧桑早衰的脸，一滴一滴的砸在病床的白床单上。 六七岁的时候，她妈就没了。 家里只有她爹和哥哥。 从小，她就担着担子，负责家里的所有家务杂事。 她没有童年，不会玩乐。 只会在灶台边和水井旁打转。 后来她爹也没了。 哥哥娶了媳妇，就急着把她推出去，她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嫁了。 她清楚，婆家娶她就是看中她能干活，不娇气。 她也愿意用一身体力，换一个容身的家。 这些年，她虽然也累。 但心里也安稳。 照顾起婆婆，她更是毫无怨言。 她没有妈妈，婆婆就像她的妈妈。 她比谁都在意婆婆的身体。 她也愿意伺候婆婆终老。 但这一刻，她还是拒绝了。 “妈，我愿意伺候你，可我不是你们钱家的媳妇了。” 以前她就想守在家里，无比的珍惜这个家的存在。 可当胖五往外撵她的时候，她心里的家就碎了。 从女儿要跪下求胖五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她要走出去。 她不要再围着家转。 她也不要女儿和她一样，一辈子被动的卑微乞求。 她要走，要有自己和女儿的家。 谁也不能撵走她们的家。 老太太眼睛还没睁全，眼泪己经先顺着褶皱流下。 她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 意识更清醒了些，她让刘翠枝把她扶起来，一遍一遍的摩挲着她的手。 “是妈对不起你，是我们老钱家对不起你。” “走了好，走了好。” “怪我养出那两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老太太说着，摸向自己的棉袄的里怀兜。 那里用线缝着，扯开后，老太太掏出了个布包。 解开又解开。 里面是一个存折。 “钱、这是妈这几年攒的钱，本来打算给小娟上学用的，你拿走，别让那个畜生看见。” 刘翠枝没想到，她一向守财的婆婆，居然能在即将离婚的时候，把钱都给她。 “妈，你这……” 她吃惊，宋蕊更吃惊。 说实在的，她对着这老太太的印象不咋好。 从她做主让胖五娶了刘翠枝，就是奔着让人伺候来的。 家里那俩犊子对刘翠枝又不好。 她守着钱不撒，让刘翠枝过的艰难，大冬天都得手洗全家的衣服。 但凡添个洗衣机，也能让刘翠枝轻松不少。 可她守着钱，不让任何人动。 刚刚她说舍不得。 宋蕊还以为她是舍不得自己这好保姆。 但此刻看着，老太太对刘翠枝倒是真有几分真心。 钱在哪爱在哪，任何关系都适用。 老太太看出她们惊讶，苦涩的叹了气。 “翠枝，妈知道你在我们家受苦了，妈都知道，可妈想着，人都是先苦后甜的，等以后，你肯定会有好日子过，可妈没想到，光让你受了苦，甜果子却让外人摘了。” “如果不补上你的甜，妈这辈子死了也心不安。” “收下、收下钱。” “你们吵架，妈都听见了，那个畜生的心己经飞远了，他不会给你钱的，你带着孩子，不能冷着饿着，他不给妈给，妈以后也就认小娟这一个孙女。” “妈……” 刘翠枝接过存折，伏在老太太身上嚎啕大哭。 像小时候摔了跟头，又被妈妈轻轻抱起的孩子。 宋蕊眼眶也有点酸。 也算是知道了老太太的为人。 她不是坏，她只是不知道怎么好。 她是苦日子熬过来的，不知道现在的日子，其实是不用苦的。 她把自己过时的价值观，放在了刘翠枝身上。 先苦后甜，勤俭致富。 她给了苦，又在给她们母女攒着日后的甜。 可现在家要散了。 她从没想过会发生的事，发生了。 她儿子居然成了戏文里的陈世美。 陈世美在过去是故事，是传说。 她不知道，在现在以及后世，那是遍地存在的蟑螂苍蝇。 好在，老太太过时的价值观里，还有善恶有报。 还有有恩必偿。 刘翠枝这十年的操劳，也算还有人记得她的好。 宋蕊听着她们相拥而泣的声音，眼圈也有些发热。 她扭过头，却正好看见胖五带着那个金铃兰从门外匆匆走进。 “妈！我妈咋的了！” 宋蕊回头看那存折还没收好。 赶紧扯了下凌野的袖子。 凌野反应过来，一脚就把要进门的胖五踹了出去。 他跟着出去，把门一关。 宋蕊赶紧把存折抢过来，塞进了小娟的裤子里。 小娟的棉裤一看就是前两年做的。 又小又瘦。 存折往后腰一别，勒的紧紧的。 再把棉袄往下一盖，谁也看不见。 “这是你和你妈妈以后的生活费，没了你们就要饿肚子了，绝对不能丢，谁问都说没看见，听见没？” 小娟一直默默地站在一旁，己经明白了爸爸和妈妈是真的要分开了。 此时郑重的点头，认真的像接了什么拯救世界的任务。 宋蕊也是怕刘翠枝犯傻。 一会和那么金铃兰打起来，再把存折掉出来被人发现。 还是暂时放在孩子身上保险。 “他养着那对母子，手里估计没啥钱了，老太太又病了，他肯定也惦记这存折呢，绝对不能让他发现了。” 刘翠枝和老太太也跟着点头。 宋蕊看哭的懵懵的两个人都醒过神了，才去开了病房的门。 凌野的骂声传了过来。 “你还知道你妈住院呢？你不在旁边陪着，这一会儿的功夫你把她接来干什么？恶心谁呢？” “野哥，我、我这不是回家取钱去了吗，顺便把她接来而己，就是顺便，铃兰也是担心我妈的身体嘛，也该让她认认婆婆了。” 看宋蕊开了门，凌野知道这是存折藏好了。 他懒得跟他废话，站回到了宋蕊旁边。 门口被让开，胖五拉着金铃兰进了屋。 看老太太醒了，也不顾媳妇女儿还在旁边，急着介绍道:“妈，这是铃兰，你儿媳妇。” 金铃兰穿着件崭新的羊绒大衣，拎着小皮包，踩着小高跟，娇娇俏俏的打着招呼:“妈，我是铃兰。” 老太太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嫌恶的扭过了头，“我这辈子就一个儿媳妇，少领那不三不四的人喊我妈，我不认。” 铃兰尴尬的移开视线，又看见了靠墙站着的小娟。 “你就是小娟吧？诶呦长得真好，快让阿姨看看。” 第117章 房子 她靠了过去，小娟却以极快的速度挪远了。 严肃的像个小警卫一样守着自己后腰上的存折。 都不给她面子，铃兰有些挂不住脸，回头瞪了眼胖五。 胖五说不得他老娘，就把火气都对准了小娟。 “有没有点规矩，不知道叫人啊？你妈就是这么教你的！” 说着，他就要动手把小娟扯过来。 刘翠枝像护崽子的老猫，把孩子挡在了后头。 “你动手！你动手一个我看看！要是你敢碰我们母女一家，这个婚我还就不离了，我让你们一辈子都是对奸夫淫妇！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狗男女！” 胖五的身子顿住，他倒是真怕刘翠枝不配合离婚。 金铃兰也怕，她打着圆场把胖五往回拉了拉，“好了别生气了，让人看笑话。” 病房里不止他们一家，隔壁床上的老头子摔了脖子躺在那，还不忘支棱耳朵听热闹。 老太太知道这家是留不住了，说道：“你是不是一定要离婚？” “是，妈，我跟她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那就离，但是我名下的老房子，得过给我孙女，等我百年后，那就是我孙女的房子，你认不认？” “妈！” 胖五有些不乐意。 那也是他从小长大的房子啊。 以后他和铃兰还会有别的孩子。 怎么就给了小娟？ “妈，以后你还得抱孙子呢。” 老太太喘了口粗气，压下情绪，她继续道：“孙子有你这个爹在身边护着，我孙女可没有，要是不答应，你就等我老太太死了再娶她吧。” “妈，你别老把死不死的挂嘴边，我答应你就是了。” 左右不过一个平房。 没什么了不起的。 他能挣钱，那点不算什么。 宋蕊看金铃兰面色有些不快，但也没说话。 估计想的都是一个不值钱的平房而己，给了就给了。 就是不知道，等日后那块地方动了迁后，他们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无所谓。 城郊的平房，还是一个院子那么大的平房。 价值可比市里的好楼房还要高的。 刘翠枝没想到老太太还能把房子过给她们母女。 虽然，她现在也不知道那块地以后会动迁。 但光是这份心意，就够她感动。 刘翠枝眼眶发热，看不够似的盯着老太太瞧。 老太太也拍了拍翠枝的手。 “去、去把手续办了吧，办完手续，就别回来了，带着孩子过你们的生活去，别不放心我，我有人伺候呢。” “诶……” 存折在她们母女身上，老太太也是怕被胖五抢了去，赶紧撵她们走。 刘翠枝起身，抱起孩子，又替老太太掖了掖被角后，流着眼泪走出了病房。 宋蕊和凌野跟在后头，不愿意留下看胖五和金铃兰的德行。 病房里，是胖五问老太太存折在哪的声音。 “妈，看病需要钱呢，你告诉我在哪，我回家取去，别让人趁机偷了带走。” 老太太没好气的道：“你有钱养女人没钱给老娘看病啊？少惦记我的存折，我不告诉你！” 胖五无奈，留下金铃兰伺候老太太，自己出来了。 “走，办离婚去，现在就去。” 他迫不及待，刘翠枝也毫无留恋。 她把小娟往宋蕊这推推，“嫂子，你帮我照看一下孩子吧，我跟他办完手续去你家接她。” 宋蕊嗯了声，这样最好，省的存折被胖五发现。 胖五还啥也不知道，闷着头走在前头。 几人在医院门口分了两路。 回去的路上，小娟一直不吭声。 宋蕊一看，才发现她正悄悄的哭。 太懂事的孩子，连哭都怕被人发现。 宋蕊看到她这样，就想起上辈子的楠楠。 心里头极为不是滋味。 她把人搂在怀里，温柔的捋了捋后背。 “大娘，我以后是不是就没有家了？” “谁说的？我们小娟以后会有和妈妈两个人的家，小娟和妈妈都不用那么辛苦了，这不好吗？” “可是……可是不是以前的家了。” 宋蕊笑道：“以前的家又不好，为啥非得要以前的家？就像你身上的衣服，如果只是破了个小洞，我们可以修修补补继续穿，但如果破的像个麻袋片子，修不好了，我们也可以重新买一件新衣服穿啊。” “比起穿不了的旧衣服，新衣服还会更好看，更保暖的。” 小娟有些懂了。 “大娘，以后我和妈妈生活会更好，会更幸福吗？妈妈也会更开心吗？” “会的。” 宋蕊郑重的点头，“一定会的。” 凌野坐在前头听着。 除了对一个小娟懂事的欣慰外，还有丝丝缕缕的庆幸。 看他媳妇这话说的。 的亏他这个小洞知错就改，把自己缝补好了。 不然人家也要买新衣服去了。 那破碎的，可就不是一个家庭喽。 抱着这想法，下车的时候凌野还难得细心地替宋蕊开了车门。 宋蕊诧异的看了他两眼，明白后抿着唇笑了。 他们先去宋花那接了楠楠。 楠楠看见小娟姐姐来了，兴奋的大叫着跑了过来。 凌家虽然有凌小丹和凌小军两个。 但没有能心平气和一起玩的。 好不容易来了个好朋友，她很难不兴奋。 小娟也被带动着有了笑模样。 两姐妹性格互补，又能玩到一起去，宋蕊见了也高兴。 但没忘把小娟后腰上别着的存折收了起来。 别真的玩丢了。 宋蕊没翻开看那存折里到底有多钱。 直到天快黑了，刘翠枝来了。 她依旧憔悴，但走路仿佛都带着股打不倒的劲头。 身上背着个编织袋，手里拿着个新书包。 这就是她从原来的家里，带出来的全部东西。 宋蕊把存折给她，问她之后的打算。 刘翠枝一瞬间有些茫然，很快又道：“想办法挣钱吧，挣钱供孩子读书，不让她跟我似的就会洗衣服做饭。” 宋蕊拉她坐下，把他们商量好的厂子的事告诉了她。 “当然，这只是我们的想法，愿不愿意，还得看你。” “我愿意。” 刘翠枝比之前胖五答应的痛快多了。 “我当然愿意！我知道好歹，我也相信你们，你们这样为我着想，我感激还来不及！” 她和胖五离婚这事。 他们完全可以站在胖五那头。 毕竟胖五才是衔接起他们关系的桥梁。 可他们没有。 他们心上嘴上行为上，向着的都是她刘翠枝。 像是，她不曾有的娘家人。 第118章 上幼儿园 如果刘翠枝是有娘家人的，胖五不敢这样。 自家的妹妹、女儿嫁了人被这么欺负，那不光是心疼，那还是折了他们一家子的面子。 为了出口气，也得闹腾个一阵子。 不弄死他，也不能让他好过。 像胖五这样，想另娶了就直接撵走，直白的像处决的刽子手。 哪怕他心里没想，也是下意识的知道自己这样做，不会有任何后果。 刘翠枝心里都知道。 人就是这样。 一头短了，就处处都有人想捏着短处。 她哥那，她压根就没去找。 两兄妹不说是陌生人也差不多了。 刚结婚那两年，她初二的时候还记得回去看看。 但每次去，她哥都是不欢迎的嘴脸。 她嫂子更是怕她拿走一针一线。 心凉透了，她也就不去了。 丈夫、亲哥。 本是她最能依靠的。 可却对她最无情。 反而是宋蕊几人，像是她娘家人一样，处处为她着想。 而且胖五是怎么挣到钱的，她也是一清二楚。 他们办厂子还没忘了她，她只觉得像是被馅饼砸了头。 心里一万个同意。 宋蕊听她答应，心里也高兴。 同是女人，她希望刘翠枝能好。 离开胖五后，更要一日比一日的好。 她等着看胖五后悔的那天。 亏妻者百财不入。 日子刚好过点，就忙着抛了糟糠之妻，胖五这种人的下场好不了。 刘翠枝展开存折，看里面有一万多块。 老太太平时把一分钱都掰两半花，攒下的钱估计都在这了。 刘翠枝又感动的想流眼泪。 宋蕊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了，钱给你你就收好，要不是你跟老黄牛似的操持着这个家，这钱他们还攒不下的，你这些年就算是个保姆，工资也得有这些了，日子总得向前看。” “对，你说得对。” 刘翠枝用粗糙的大手抹了抹眼眶，“我、我向前看，明天我就取了钱送来，没想到我刘翠枝有一天还能成为厂子的股东呢。” 宋蕊笑了，“以后你会发现，你没想到的事多着呢，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比如，房子会动迁。 钱家的老房子，与他们家在城北的平房距离不怎么远。 动迁应该也是前后脚的事。 想来，也就这一两年吧。 “别忘了老太太说的，等她好点去把房子过户了。” 刘翠枝有点犹豫，“那毕竟是老太太养老的房子，过给我们，是不是不太好？” 宋蕊斜了她一眼，“你看看胖五那新媳妇是好相与的吗？留给老太太，反倒容易没了，还不如放你们娘俩手里稳妥。” “也是。” 刘翠枝被说服，老实的答应道。 天晚了。 刘翠枝带着孩子就要找个招待所对付一宿。 己经听说她离婚了的宋花拦住了她，“这么晚了，别带着孩子折腾了，去我那对付一宿。” 宋花如今看着还是闷声闷气的。 但做生意做的，性子比以前有决断多了。 根本没给人拒绝的机会，拿过刘翠枝手里的编织袋就走了。 刘翠枝手里还抓着小娟的书包，笑容有些不好意思的追了过去。 看见那书包，宋蕊想起来了。 明天可是开学的日子。 她家小楠楠也要去上幼儿园了。 第二天一大早，宋蕊和凌野不用闹钟就瞪圆了眼睛。 两人并排躺在炕上一动不动。 光想到一会要送孩子去上学，就有种说不出的紧张。 闹钟响起来的时候。 楠楠也懵懵愣愣的揉了揉眼睛。 她小小的一团，缩在被窝里，不想动弹。 “爸爸妈妈，我可不可以明天再上幼儿园，今天先跟小娟姐姐玩一天啊。” “行……” 凌野刚发出个音节，就被宋蕊一巴掌拍了回去。 “不行，你小娟姐姐今天也要上学，不在家。” “啊～妈妈，那我可不可以自己在家玩一天，明天再……” “凌楠。” “我起来了妈妈。” 楠楠爬起身，委屈的看了眼爸爸。 凌野没敢吭声，只是一耸肩。 表示他也没有办法。 他现在可不敢惹她。 万一真不要他这个旧衣服，去买新衣服了怎么办。 宋花离了，刘翠枝离了。 现在他媳妇身边围绕了一圈离了婚的。 他这个仅存的硕果更不敢招惹了。 “听话，放学妈妈带你买奶油蛋糕去。” 宋蕊哄着楠楠穿了衣服。 楠楠照比上一世性子活泼了许多。 也好在她重生的时候早。 不然等到了八九岁，性子再改的难了。 好消息是楠楠如今活泼又开朗。 不算坏消息的消息，是她也比上一世顽皮了许多。 但作为一个亲妈，她真是宁愿孩子顽皮一点，也不想她太过于懂事。 刘翠枝能干脆利落的放弃那段婚姻，大部分原因，应该也是因为孩子。 楠楠看没有偷懒耍赖的可能，认了一样嘟着嘴跟着出了门。 她的不情愿，在幼儿园门口就散了许多。 家里没什么朋友，但幼儿园里却都是小伙伴。 她像个社牛一样冲了过去，和其他小朋友打招呼，也不管是不是第一天认识。 有的小朋友还哭着呢，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她那么一打招呼，别的小朋友哭都不好意思了，腼腆的回应着。 孩子交给了老师， 宋蕊和凌野攥着手伸着脖子，看背着书包的小人儿被老师领着进了幼儿园。 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浮在两人心头。 对视，两人都叹了口气。 孩子长大，就会与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 虽然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但心里就是惆怅。 真想让孩子长得慢一点啊。 “走吧，都看不见了。” 门外站着不少送孩子的家长，有一些己经走出挺远，有一些还和凌野一样站着抻脖子。 凌野左右看看，“不走，再看一会儿，万一一会儿闺女哭了呢。” 宋蕊：…… “那你守着吧，也不给姑娘挣钱了，你就守着。” 凌野想到厂子的那堆事，还是收回了脖子。 “走、走。你把传呼号码留给老师了吧？留的你的我的？” 宋蕊：“放心吧，留了两个人的。” 凌野老父亲终于放心了。 夫妻俩各自打车离开，忙着自己的事去了。 年也彻底过完了，装修也开始动工了。 厂子的设备联系的差不多了。 厂房也看了几个，但还没有特别满意的。 瘦彪去找了东子后，东子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东子原本是打算按他爸的安排去工作。 但他爸把工作给了他堂哥后，东子也来了脾气。 他爸越看不起做生意的，他就越要做生意。 这一阵子凌野他们挣钱，又是有目共睹的。 当即就把自己攒的钱都拿出来，准备入伙。 爱诚市场的摊子有人看着，宋蕊每搁一两天也得去看一看。 也好按需订货。 只是现在发货照比后世麻烦太多。 如果能像后世一样，有正规的物流公司就好了。 宋蕊想到什么，又呆了神。 随后赶紧摇摇头。 现在都分身乏术，可别再支摊子了。 把眼前的干好是最主要的。 第119章 消失的存折 宋蕊去了爱诚市场，还碰见了来进货的孟庆淑。 俩人穿过人群，找了个地方聊了聊。 宋蕊这才知道，孟庆淑在另一个区又盘了个店。 而郑艳和胡六两口子，却不知道为啥，居然在年前就把店兑了回老家了。 孟庆淑不知道，但宋蕊知道。 被冰窟窿冻得呗。 亏心事做多了，怕人再找上门。 郑艳估计也是怕再待下去，她家那个老爷们再勾搭上谁。 闲聊两句，俩人又各自忙去了。 宋蕊走出老远，回头又看了看。 孟庆淑的背影混入人海。 和成百上千的生意人走在一起，往明亮的市场外走去。 而那成百上千的生意人中，女人占了将近一半。 这可真是个好时代啊。 宋蕊知道和她一样做生意的女人越过越好，心里也跟着高兴。 从爱诚市场离开，宋蕊买菜回了家。 虽然如今己经没人要求她要按时回家做饭。 但她有空的时候，还是想做饭给家里人吃。 那是和以前不一样的心情。 可能只有家务是出自内心想做的时候，才真的有意义。 回家后，宋蕊刚把东西放下，刘翠枝就来了。 她取了钱，还听宋蕊的，把钱都存在了自己名字的银行卡里。 银行卡薄薄一张，也看不见里面有多少钱。 刘翠枝些不习惯。 但宋蕊说了，银行卡比存折安全。 就算卡丢了，钱也能找回来。 刘翠枝听着是比存折好许多。 她把两千五百块递给了宋蕊。 五万块又齐整了。 宋蕊想了想，给凌野打了传呼，让他有空带东子和瘦彪回来一趟。 合同她之前就找律师起草好了。 只是碍于胖五，始终拖着没签。 现在倒是可以签了，签了大家都心安。 刘翠枝还和她说起了住房的事。 “姜姨听说我离婚了带着孩子，说要把西屋的厢房租给我。” 宋蕊有些哭笑不得。 姜姨儿女不回来也属实是孤单。 碰见个合眼缘的就要租房子。 她家前后五间，一间卖货，一间存货。 宋花租了一间 姜姨自己还住了一间。 再租一间，她那儿女回来就真没地方住了。 看来过年时候的事，还是让姜姨伤了心了。 不过这样也好。 大家凑一起热闹，还能互相照应。 “我觉得挺好的，姜姨就喜欢家里有人，更喜欢小孩，但想不想住这还得看你们母女。” 刘翠枝道:“其实我觉得也挺好的，我和小娟本来也没什么亲戚朋友可以投奔，住哪都是住，就是孩子上学远了。” 小娟比楠楠大了一岁，但也是刚上学，因为她上的是两年制的学前班，学校就在胖五家不远的地方。 宋蕊一边摘晚上要做的菜，一边道:“搁我说啊，不如给她办个转学，离过去那地方越远越好。” 刘翠枝手脚麻利，也帮着她摘，一边摘一边想。 等一盆韭菜摘干净，她也做了决定。 “行，转，正好刚开学，转学也不会不适应。” 她也想脱离过去，过点新生活。 胖五都能那么果断的抛弃过去，她差啥？ 刘翠枝把做家务活的麻利劲放在了其他事情上。 有些风风火火的就走了。 租了房子，还得添置东西，又要给孩子转学。 也是忙着呢。 她走了后，宋蕊看时间还早，就定了闹钟开始画画。 宋蕊难得画了一下午的设计图没人喊妈。 有些轻松，也有些不适应。 幼儿园下午五点放学。 三点半宋蕊就出了门。 她想楠楠做那个一出教室，第一个看见妈妈的小朋友。 所以她来的最早，也站的最往前。 当下课铃响起，楠楠和其他小朋友一起被老师带出来时，宋蕊也像迈过成长的一关，激动的摆着手。 楠楠喊了声妈妈，笑着扑了过来。 她状态不错，看得出没有哭鼻子。 就是头发有些乱了，毛毛碎碎的，像个小狮子。 宋蕊抱着沉甸甸的闺女，听她叽叽喳喳的说幼儿园的事，听的心都化了。 回家的路上，宋蕊没忘去给她买小蛋糕。 奶油蛋糕香香软软，和她的楠楠一样。 到了家，发现凌野也早早回来了。 而炕桌上，也摆了一个小蛋糕。 两人买重了。 楠楠兴奋的叫道:哦哦哦～我可以吃两个小蛋糕喽！” 宋蕊看她那怪样忍俊不禁，把孩子交给凌野，去外屋地开始炒菜。 同样的趣事，楠楠和她爸又讲了一遍。 小孩子的快乐就是这样简单。 好玩的事每告诉一个人，她就多快乐一次。 春天正是菠萝新上市的时候。 刚上市的菠萝还有些酸涩，做菠萝咕咾肉却正合适。 宋蕊努力在楠楠上学的第一天，让她更多的感觉到幸福。 这样不管以后学习有多辛苦，她都总会想起第一次上学的甜。 想起爸妈买重复了的小蛋糕。 想起那碗菠萝咕咾肉。 昏黄的灯光下，不大的房子承载了许多许多的幸福。 像洗衣粉吹出的七彩泡泡，几乎要飘出窗外。 而此时，胖五也快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了。 老太太明天就出院了。 他娘一回家，他更别想拿到存折了。 不拿存折，他手里也确实没钱了。 铃兰还他的钱，他悉数又花到了她们娘俩身上。 租房子，买衣服，买金耳环。 哪哪都是钱。 他娘这一住院，更是榨干了他兜里的余额。 他还计划着入伙开厂子的事呢，哪能没有钱。 可在家里己经找了两天了，怎么就找不着呢？ 第120章 借钱 胖五翻箱倒柜，想到这两天就妹妹钱德芳在家，他又去问钱德芳。 钱德芳不光不知道，还把手一摊。 “哥，给我点钱呗，我没钱花了。” “没钱花了？” 胖五现在听见钱的字特别敏感。 “我前几天不是刚给你五十吗？这么快就没了？” 钱芳芳嘟着嘴，“那我不得吃饭吗？家里没人做饭，我都是下馆子买着吃的，可不是花的多，要不你带着新嫂子搬回来住吧，还能有人做饭。” 胖五一想到金铃兰的那双软手，不敢擅自答应。 “再说吧。” “那给钱，你也不能看你妹妹就这么饿着啊。” 胖五无奈的气也不是骂也不是。 最后把兜里仅剩的五十块钱给了她。 不光没找到存折，还搭了钱进去。 胖五无奈回了租住的出租房。 金铃兰的儿子名叫赵洋洋，也就五六岁的年纪。 进门时，他正坐在电视机前面看电视。 看见胖五回来了，他扔下遥控器跑了过去，一把搂住胖五的胳膊。 “爸爸爸爸回来了，爸爸答应给我买的遥控小汽车呢？是不是放门外了？” 胖五这才想起来，他早上起来时，稀里糊涂的答应要给赵洋洋买遥控小汽车的。 他一拍脑门，“诶呀，爸爸给忘了啊。” 赵洋洋笑容收起，看了看门口，“那爸爸要现在去买吗？” 胖五尴尬的摸了摸兜，“爸爸现在没钱了，先欠你的，等有钱了再买。” 刚还热情的赵洋洋闻言松开了搂着他的胳膊。 扭头回去继续看电视了。 胖五心里感觉有点不是滋味。 一抬头，看见铃兰正倚着厨房的门看他，白皙柔美的脸庞在光影下显得更加漂亮。 一下，他心里那点不是滋味又全散了。 “要吃饭了吧？正好饿了。” 他去洗手，没看见铃兰厌烦不满的神情。 饭桌上，铃兰问道：“怎么样了，存折找到了吗？” “没呢，不行明天我还是直接问我妈吧，就说生意用钱，磨一磨她就给了。” 金铃兰觉得不对，放下了筷子。 “你说，咱妈不会把钱都给你前妻了吧？家里也没有，她身上也没有。” 胖五纳闷，“你咋知道她身上没有？” 金铃兰没忍住白了他一眼，“我这两天不是去医院伺候她了吗？你别转移话题，那存折是不是己经给人了？” “诶呀，不能啊，我妈那人细着呢，她不可能舍得，她就是太细了，连我这个儿子都防着。” 金铃兰不满他一个存折都找不着。 逼的太紧，又容易适得其反。 想了想，干脆的道：“可是这房子咱们当初就付了一个月的钱，白天房东来了，说下个月还住的话，这几天就把房租给他，不然他就要租给别人了。” 胖五诧异的抬头，“这才住不到半个月吧，就要下个月的钱了？” “都是这样的啊，都要提前交的。” 他们租的不是普通的筒子楼。 是奉城这两年刚有的高档公寓。 屋子大又明亮，上下还有电梯，屋里热水器、电视机、冰箱、燃气灶，什么都有。 当然了，价格也是贵。 一个月就要五百块。 如果是以前，这五百块胖五也不当回事。 现在却捉襟见肘。 想起今天钱芳芳说的，胖五问道：“要不等这个月过去，咱们搬回去住吧，反正刘翠枝娘俩己经搬走了。” 金铃兰听了，筷子上夹得青菜都掉了。 落在桌子上，溅出好大一个油点子。 她有些掩盖不住的脾气，声调拔高了问：“你是想让我们娘俩和你一起住那个破炕去？” 她昨天去过一次。 也是为了找存折。 存折没找到，但对那破院子记忆深刻。 老旧、陈破。 再是收拾的干净立正，也是一股子落后的尘土味。 家里一个家电都没有。 厨房还是烧火的大铁锅，用水也得压井。 院子还有菜地，一到夏天就得种菜。 还有那个大炕，硬邦邦的大炕。 自从她长大嫁了人，她就再也没过过那样的苦日子。 胖五现在居然说要带她回去住？ 她是闲的没苦吃吗？ 胖五有些愣了。 以前金铃兰在他面前都是温柔如水的。 还会口口声声说相中的，是他胖五这个人。 就算给她买什么，她也只会推脱太贵了。 怎么会…… “铃兰，你是嫌弃我家房子太破了吗？” 金铃兰反应过来，把碗一推，眼圈先红了。 “我是嫌，但我嫌的不是破，那是你和你前妻结婚生活的地方，我见了那房子就伤心，不行吗？！” “你们在那过了十年啊，你们还生了孩子，我凭什么认识你这么晚啊，我才和你在一起半个月！一想到这我就难受！我不想去你和你前妻生活的地方，我有错吗！” 胖五心中恍然大悟似的。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啊。 说来说去，都是她太爱他了。 这不怪她。 胖五为自己的误会感到愧疚，赶紧把人搂怀里哄着。 “我错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说这种话，下次再也不提了，不提了。” 金铃兰顺势问道：“那这房租呢？” “交！就是……就是我最近手头真的紧。” 金铃兰撒娇似的搂着他的脖子。 “我不管，反正我不要住到你前妻住过的地方去，要不你就跟你朋友借点，等有钱了再还呗，反正你们一起做生意，也不怕还不上。” 胖五虽然不想跟人借钱，但想了想，好像也只能这么办了。 “行，那我明天就去。” “老公最好啦！” 金铃兰娇笑着靠在他怀里。 半天没说话，只吃饭看电视的赵洋洋也跑了过来，一把搂住了胖五。 “爸爸最好了！爸爸明天给买遥控小汽车！” 胖五一颗心都化在了金铃兰的怀里，一个劲的答应道：“买！一定买！” 第二天，瘦彪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绿野花园售楼处上班那天，瘦彪就去交钱，买了套一百平的房子，花了四万多块。 手里还剩些，真要事，他是能借的。 但一想到胖五是为了养那个金铃兰，瘦彪完全没有了想借的念头。 第121章 散伙 正好厂子的事还没和胖五说清楚，瘦彪在电话里没直接说，而是跟胖五约了个时间碰面。 当初买货车，胖五和瘦彪都拿了些钱。 凌野接到瘦彪的电话，就把胖五那份准备好带了过去。 到了约好的饭店，胖五看见凌野和瘦彪一起来的，心里还有些忐忑。 最近几次碰面，凌野没少收拾他。 收拾的他看了凌野就有些心虚。 不然他也不会绕过凌野，找瘦彪借钱。 谁不知道凌野才是大户。 直到凌野坐下，把一摞钞票放到桌子上，胖五以为是借给他的，才放下心。 “野哥，谢了。” 胖五憨笑着，把那摞钱拿了过来，塞进了兜里。 “四千块，数一数。” “不用数了，咱们兄弟还信不过吗？” 胖五有些嬉皮笑脸，可能也是觉得今天气氛有些奇怪。 凌野却依旧严肃，“还是数一数吧，数清楚了，以后也就没什么牵扯了。” 胖五终于觉得不对，“野哥，你这话啥意思？我、我这是借钱，得厂子挣了钱，我肯定会还的。” 凌野开门见山，“这不是借你的，这是当初买货车时，你投里的四千块，我现在还给你，这些年货车的分成你也拿着了，不该不欠，厂子那五千，也己经还你了，咱们中间也算清清楚楚了。” 胖五粗壮的身躯仿佛被冰冻上了一样，他微微张着嘴，惊的有些合不上。 半晌后才反应过来，磕磕巴巴的道:“啥、啥意思？这是要散伙了呗咱们？厂子不干了？” 瘦彪不好意思把话都让凌野说，硬着头皮的接过了话头。 “厂子也干着呢，你那份额，我们让刘姐和东子分了，以后咱们就散了。” 胖五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像被人照着头脸狠狠扇了几巴掌。 “刘姐？刘翠枝？你们、你们把份额给她和东子了？那我呢？我……我现在等于被你们踢出局了呗？不带我玩了呗？凭啥？凭啥！” 说着他猛的站起，声音也越拉越高。 好像是他们两个合起伙来背叛了他。 瘦彪对于今天这种兄弟散伙的局面，本来还有些惆怅。 现在看他这样子，谁心里也不是没有火气。 “为啥给刘姐你不知道啊？你在外面找个娘们就把她们娘俩撵出来了，你管过她们死活？” “还有，大年初一那天，咱们说好的，野哥联系设备，我跑手续，你找厂房，今天都正月十七了，你找了吗你？厂子的事你过问一句了？你满心眼子都是和娘们瞎搞！” 胖五理直气壮:“我闺女我肯定饿不着她，但刘翠枝我都养她十年，给她十年好日子了！凭啥我一辈子就要拘在她身上？蹲监狱也没有这么蹲的！我不就离个婚，找个女人吗？最近是没顾上，忘了厂子的事，那你们就不能提醒我一句吗？我又没说以后也不干！你们就因为这事跟我散伙！” 他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对，瘦彪跟他就那么吵了起来。 一来一回的，吵的饭店里人人都往这看。 凌野听的耳朵疼，也懒得再跟胖五废话。 当初拦也拦了，骂也骂了，打也打了。 他不听有啥用？ 心都歪了，哪是谁三言两句能掰回来的。 各人有各命，他也不是他儿子，他管不了别人路咋走。 他拉了拉瘦彪让他坐下，对胖五道:“咱们好聚好散吧，不同路了，你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的事，我们也确实管不了，你要有心，以后多给你闺女点，别光忙着给人家养儿子，你要是没心就算了，刘翠枝和小娟厂子也养得起。” “胖五，剩下的你好自为之。” 胖五看着昔日的兄弟，狠狠擦了擦眼睛。 “好！散就散！我就不信我钱德水没了你们两个，就挣不着！以后别有你们求着我的那天！” 胖五说完就走。 “嘿！” 瘦彪又站起来要吵，被凌野拉住了。 “别吵了，没意义，还有不少事呢。” 瘦彪一想也是。 有和他争辩的功夫，又能办好几样的事。 和政府打交道办手续的事，瘦彪己经全交给东子了，确实比他门清的多。 他着重开始找厂房，上午看了个还算不错。 “对了，嫂子不说让咱们有空一起去一趟吗？喊上东子，走啊。” “行，问问东子。” 两人打了电话，约着时间一起回了三字街。 宋蕊接到电话，提前把宋花和刘翠枝喊了来，又准备好了合同。 等人到齐了，屋里炕上地上几乎坐满。 小娟因为在办转学，没去上课，也成了最小的参会人员。 她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目光停在了手握合同的宋蕊身上。 黑亮亮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瞅着。 宋蕊对她笑，她又腼腆的低头。 她喊了声小娟，让她把合同分给在场的叔叔阿姨。 小娟笑容羞怯，但还是听话的开始分发。 像模像样，端端正正，但头上的小辫却在雀跃。 人手一份合同后，宋蕊开始讲里面的内容。 瘦彪挠了挠头，“嫂子，就不用讲了吧，我们相信你和野哥，直接签了得了。” “就是就是，讲了也听不懂。” “那可不行。” 宋蕊拒绝他的提议。 “听不懂可以问，可以再讲一遍，但不能稀里糊涂的签字，这也是为了以后好，大家都清清楚楚的，合起伙心里也舒服。” 宋蕊不想给未来的厂子留下任何隐患。 宁愿是自己想的太多做的太多，也不能是没想到，没做到。 看她这么认真，其他人也不说话了，都认真的眯着眼睛看合同。 凌野坐在宋蕊身后，拄着胳膊托着脸，看她认真专注的侧颜看的认真。 越看他越骄傲。 他可真厉害，娶了这么厉害的媳妇。 唉，只是压力也大啊。 他媳妇把厂子的后几十年都想好了，他不把厂子开上个几十年，属实说不过去。 这场会一直开到四点多。 眼看着楠楠放学才终于结束。 一下午的开会讨论，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己经饥肠辘辘。 各自签了合同，凌野大手一挥，“走，接上孩子，咱们去饭店庆祝庆祝。” “好诶！野哥请吃饭嘞！” 瘦彪总是第一个捧场，捧场完又跑到宋蕊旁边道:“嫂子，那个、爱诚市场的摊子也快下班了吧？我去把小茹接来啊？” 第122章 碰见熟人 宋蕊侧眼看他，忍不住打趣。 “去吧去吧，接去吧，就算不下班，你有这心也得给放个假。” 瘦彪挠了挠脑袋，闹了个红脸，赶紧跑了。 其他人也笑着起了身。 刘翠枝拘谨的搓着手，“我、我和孩子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去，一起去，你也是股东干什么不去！” 宋花拉着她胳膊，不让她走。 刘翠枝始终觉得自己这股东，纯属是宋蕊他们好心帮忙。 她没什么能耐，也不会干什么活，完全是坐等分钱的。 就总是觉得不好意思。 特别是这场会开完。 她更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懂。 哪还好意思跟着去吃饭。 宋蕊看出她的拘谨，笑着道：“一起去吧刘姐，正好厂子里还有活要麻烦你呢，咱们吃饭时候也好聊聊。” 刘翠枝怀疑宋蕊是故意这么说，好诓她一起。 但心里头又想着，万一是真的呢。 万一自己真的能帮什么忙呢。 心思转动间，她还是点了头。 “行，那就一起去。” 一行人分两辆车先去了幼儿园。 楠楠刚出教室的门就往门外张望。 看见站在最前面的不是爸爸妈妈，有些失望的嘟了嘟嘴。 但转眼，就看见爸爸妈妈和小姨大姨东子叔叔一起冲她招手。 楠楠立马就兴奋了起来。 蹦蹦跳跳的从大门出来，一头扎进了人堆里。 “哇，你们都来接我放学啦！我也太幸福了吧！” 几人都被她逗笑。 凌野把她抱起，“走！吃饭去喽。” 到了饭店，吃饭的时候刘翠枝还惦记着宋蕊说的事。 宋蕊给楠楠和小娟夹了菜，让她们自己吃着，侧头和刘翠枝说起了正事。 她倒不是故意安慰她或者怎么样。 是厂子真的有需要刘翠枝的地方。 毕竟是食品加工厂，卫生环境还是很重要的。 她还有别的生意，不会天天守在厂子里。 宋花也还得开卤肉店，还有奶茶店她也想交给宋花管。 剩下的几个大男人，对卫生环境更是不拿手不擅长。 唯独刘翠枝，是最合适的人选。 宋蕊把这事跟刘翠枝一说。 刘翠枝兴致勃勃：“这个行，收拾卫生是吧？这个我擅长！” 宋蕊笑道：“不是收拾卫生，收拾卫生有保洁员，流水线上也有工人，你的工作，你可以理解成管理他们的人，看着他们把活做好的同时，保持整洁和卫生。” 现在的厂子，基本没有全自动化的。 都是半机器，半人工。 不能保证是无菌操作。 但干净程度，至少得有一定保障。 初次之外，还有各种杂事和工人们的调动安排。 都是需要人去操心的。 “我、我管人？我……” 否定拒绝的话到了嘴边。 看见自己女儿注视的目光，刘翠枝说出口的话又转了个弯。 “我、我试试。” 从看见女儿跪下求胖五的那天起，她就决心不再像以前一样。 她不能什么都躲，不能永远被动落后。 也不能把女儿学着她，成为下一个被抛弃的刘翠枝。 她要试着去尝试没尝试过的。 比如，这样的工作。 宋蕊看她手都攥紧了，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胳膊。 “放心，前期我会和你一起管着，等你慢慢上手就好了。” “好，那就好。” 刘翠枝笑着，心里放松不少。 离婚后，她茫然不知前路的时候很少。 大多是都是被命运和身边的人推着往前走。 刘翠枝也好奇。 自己究竟会走向哪里。 两个孩子吃得快，吃饱了就不想在包房里待着。 正好包房后面是个小花园，透过窗户就能看见，宋蕊就让她们两个自己出去玩。 这几日下来，小娟也不像他们离婚那天，那么难过了。 比一开始接触时，还要开朗一点。 他们几人继续随意聊着天。 小茹坐在宋花旁边，另一边坐着瘦彪。 这种刚有心思，还没处上对象的时候，是最有意思的。 宋蕊就看瘦彪一直盯着小茹的杯子。 小茹喝没了饮料，他不管和谁聊天呢都第一时间续上。 他续上，小茹就不好意思不喝。 喝来喝去，喝的小茹起身去卫生间了。 临走还鼓着腮帮子瞪了他一眼。 瘦彪没反应过来，也跟着出去了。 两人一走，屋里笑开了。 原来大家都瞅着他们呢。 正笑着，就听窗户玻璃被噼里啪啦的敲响。 是楠楠和小娟。 宋蕊吓了一跳，开窗户问怎么了。 楠楠指着卫生间的方向，“妈妈！吵起来了！” “吵起来了？你瘦彪叔叔和小茹阿姨？” “不是，是、是他们和坏老师，还有光头大怪物。” 光头大怪物是什么，宋蕊不知道。 但楠楠说坏老师，宋蕊一下子就想到了赵小曼。 凌野和宋花也想到了。 都站起身赶紧往外走。 东子和刘翠枝不知道咋回事，也跟着出去了。 宋蕊走在前面，离老远就看见赵小曼靠在一个光头男人旁边和对面的瘦彪两人吵着。 越走越近，声音也听的清楚。 “单茹你个臭不要脸的！捡着老娘不要的男人，你还敢跟我嚣张！呸！一对狗男女！” 她骂的难听，烫成波浪卷的头发跟着在空中摆动，红艳艳的指甲指指戳戳，几乎要划到小茹脸上。 瘦彪气的不轻，至少宋蕊还没见过他生这么大的气。 他挡在小茹前头和赵小曼吵着。 “赵小曼你说话客气点听见没！我没对不起过你，她更没对不起过你！我们清清白白正正当当，你凭啥骂人！” 瘦彪还算文明的。 小茹在市场历练的，却比以前厉害了不少。 她虽然还是躲在瘦彪后头，但可以说是火力输出点了。 “诶赵小曼你说对了，我就捡了你不要的男人，我还得谢谢你呢，把这么体贴大方头发还茂密的男人让给我！” 赵小曼气的脸都青了。 小茹还在一边憨笑着一边说道：“既然是你不要的男人，那你生什么气啊，你怎么像被偷了东西似的啊，你不会后悔了吧？” “你不会觉得现在的男朋友没有以前的好吧？哇，你真后悔了啊，但是真不好意思，晚了，略略略。” “单茹！我他妈今天非得挠花了你的脸不可！” 赵小曼几乎要气炸了肺，伸着长指甲就挠过去了。 她身边的男人也配合着抓住了瘦彪的衣领。 眼看着要开打。 凌野快跑了几步，抓住那光头男人的手腕，硬生生掰了下去。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啊，梁老二。” 第123章 光头的梁老二 宋蕊也把还想动手的赵小曼推到了一边，和宋花刘翠枝一起护在了小茹旁边。 看见宋蕊的脸，赵小曼心里更是翻江倒海。 当初如果不是她，她也不能和瘦彪分手。 不是她，她更不会没了工作。 当初她失恋又失业，憋着一口气就要证明自己。 结果就和做生意的梁老二处起了对象。 梁老大是本事人。 他弟弟梁老二虽然是靠着他哥吃饭的，但条件也挺好。 梁老二对她也很大方。 但他毕竟年纪不小了，长得难看不说，人还粗鄙。 这一口气争的，让她偶尔得意于自己找了个更有本事的男朋友。 偶尔又心里不甘。 特别是约会，忍着嫌弃接受梁老二的靠近时。 她心里总觉得委屈。 本来，她可以不受这委屈的。 瘦彪的条件也很好，人也大方，年龄相当，长得还好。 要不是当初那事，她真想和他结婚了的。 刚刚她们在另一个包间吃饭，就他们两个。 梁老二一边把买的礼物推给她，一边对她动手动脚。 她没忍住，借着上洗手间的借口跑了出来，梁老二却紧追其后。 正烦着呢，就看见瘦彪和单茹在卫生间前面的空地说话。 一看两人关系就不一般。 赵小曼总还会想起瘦彪。 她也知道他肯定还会再找对象。 但谁都行，凭啥是单茹啊？ 怎么可以是单茹啊。 她情绪失控，当即就冲了上来。 吵起来便宜没占到，反而被气个倒仰。 如今又看见了宋蕊。 赵小曼也忘了厌烦梁老二的事，回身拉着他的胳膊。 “二哥！就是她！就是她之前欺负我！” 手被甩开，赵小曼才看见梁老二面色的阴沉和严肃。 他看着凌野，半晌后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咧嘴。 “原来野哥也在啊，还真是巧了，我哥几次请你都不去，如今还有闲心出来吃饭，看来你不是没时间，你是没把我们兄弟看在眼里啊？” 凌野声音冷淡，“知道了还问，废话真多。” “你他妈的……” 凌野直视着他，剩下的脏话，梁老二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好，你行，你们今天人多，你们厉害，但你们也最好没有落单的时候，凌野你记着，敢得罪我大哥的人，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他放了狠话，抓着赵小曼就要走。 赵小曼还窝着一肚子火没消化呢，不想就这么算了，脚下生了根似的晃着梁老二的胳膊。 “二哥……” “我他妈让你走听不懂人话是吧？你个臭婊子就他妈会惹事。” 梁老二纯是江湖草莽。 大方的时候一掷千金，火起来的时候也什么话都骂的出，从来不把女人放眼里。 以前他也骂过赵小曼。 但都是两个人的时候。 事后再买点好东西哄哄，赵小曼觉得也还能接受。 但这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而且里面还有她最为憎恨的人，甚至还有她的前男友。 这感觉，和以往就天差地别了。 赵小曼甚至觉得阵阵头晕。 难堪的想当场死这算了。 含着泪，她哀怨的看了眼瘦彪。 瘦彪却完全没往她这个方向看，只顾着回头看单茹有没有被她伤了。 心痛的感觉如有实质。 赵小曼恨恨的抹了把泪，重新抬起下巴，跟着己经走远的梁老二离开了。 “没事吧小茹？她刚才没打到你吧？” 宋花关心的问道。 小茹摇了摇头，“我没事，我躲得快，嘿嘿。” “就应该躲。” 刘翠枝对她表示赞同，“小姑娘的脸金贵着呢，被她挠花了咋办。” 一言一语，大家看没事了又一起往包间走。 凌野却注意到宋蕊一直没说话。 他脚步慢下，等了等宋蕊。 可宋蕊却还在愣神，仿佛没看见他一样，略过就继续往前走。 凌野一把把人拽住，“想什么呢？” 宋蕊吓了一跳，抬眼看是他，心里安定了许多。 “没什么，就是想这梁老大和梁老二，你上次说警察那边要抓人，但好像还没有行动。” “不会那么快，案子大，牵扯的多，估计还得一阵子。” 宋蕊点头，刚才她就是突然想起了之前做的那个梦。 瘦彪被人打断腿关在了废弃仓库中。 而凌野为了救他，把外面的人打成了重伤。 而那个被打伤的人，她虽然没看见正脸，却也看见了一个光头。 就是梁老二无疑。 再看梁老二刚才那德行。 宋蕊不得不担心。 视线略过众人，落到了走在前头的瘦彪和小茹身上。 瘦彪有点手忙脚乱的，正词不达意的解释自己不是谁不要的男人。 小茹虽然没说话，但眼角眉梢也都是盈盈笑意。 宋蕊拉了拉凌野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忽然想到什么，她说道:“过两天你有空的时候，去把那个小警察请家里吃饭呗，叫谢凯旋的那个。” 凌野不疑有他，“你要给宋花介绍？” 宋蕊含糊的应了一声。 其实她就是单纯的想从那个谢凯旋嘴里探听些消息。 再一个，看看能不能改变一下他的结局。 这世上不缺一个年轻的烈士。 但他爸妈一定缺他这一个儿子。 至于宋花处对象的问题。 宋蕊没想到。 好不容易从那地方逃出来，宋花怎么过自己这一辈子，她这个当姐姐的都支持。 婚姻也不是女人的必选项，挣钱才是。 饭也吃的差不多了，几人拿着各自的外套，带着娃出了门。 时间就是金钱，第二天凌野就把厂房敲定了下来。 那是曾经的一个食品厂，去年刚刚倒闭，厂房还不算破败，简单收拾下就挺好。 有了厂房地址，手续也接二连三的办下来。 宋蕊和凌野握着百分之七十的股权，但实际上，股权书上写的是宋蕊的名字。 但法人，写的却凌野的名字。 本来凌野不知道法人的具体责任，只当是老板的意思，自觉贴心的让宋蕊担任。 但听人说，出了事得法人担责任进监狱。 他又后悔，揽到了自己头上。 他们的家，他不在还是家。 宋蕊要是不在，这个家还算什么了。 他可应付不来。 第124章 你也去做生意 手续都办好，设备也进了厂子。 宋蕊开始着手找人。 前脚去了用工市场贴了找人的告示，也不知怎的，后脚三字街就传遍了。 都知道凌野两口子开了厂子，还要招不少人呢。 宋蕊这才知道，三字街不少人都下了岗了。 其中还包括她的公爹，凌建国。 原来凌建国的工资就始终压着没开。 分家后，他难以为继，去和厂子要工资。 厂子给了他两条路。 要不想办法再挺两年，等过两年他退休时，一起把工资开了。 要不然，就提前退休，拿了钱回家。 如果是以前，凌建国肯定要挺两年的。 提前退休，可影响着以后的退休金。 但不争馒头争口气。 他为了不向两个儿子低头，咬牙办了退。 好在厂子把工资都给开了。 到手也能有个五千块，省吃俭用，也够养老了。 但这只是在他老两口的眼里。 毕竟十年的五千块钱，就己经不够一年开销了。 再过十年，更是不值一提。 把钱握在手里，比花了还冤呢。 老两口不知道，也不可能听进去任何人的话。 攥着钱猫在家里，也不怎么出屋了。 三字街其他人，还没有凌建国那五千块呢。 一家老小难以为继，只能整日蹲着用工市场。 正好看见宋蕊去找人。 结果就是宋蕊刚回家没一会儿。 三字街不少人都堵到了门口，想进厂干活。 此刻也忘了这厂子，是他们口中的监狱苗子开的，也不怕跟他走的近被抓了。 宋蕊公事公办，只要年龄合适,手脚麻利，性子也老实的。 其他的人想攀关系，想道德绑架。 宋蕊直接把凌野的呼机号给出去。 有能耐跟凌野使去，别就想着欺负她面皮薄好说话。 那些人没了声响，走时候还得说一句有什么了不起的。 宋蕊懒得搭理他们，继续选人。 她还在人堆里看见了个想象不到的人。 田宝柱脸上沾着没洗掉的黑灰，手上还抱着孩子。 吴玉兰一走就没再回来。 有人看见她坐上了去南方的火车。 说她这是不乐意过苦日子，说她是勾搭人不成，没脸在本地待了。 怎么说话都是不好听的。 宋花顺着宋蕊的目光也看到了田宝柱，小声道：“隔壁那个吴老头往日里最爱嚼人舌根，这次被人嚼了个够，一气之下就病倒了,吴老太太独自带着孩子，还得伺候个老头子,闲时还得捡捡废品卖钱，日子不好过。” “吴老太太想把孩子给田家人送去，毕竟那孩子也姓田，结果田家人就是不要，说不知道是谁的种。” “其实谁不知道，就是不想养而己，毕竟田家现在也捉襟见肘，他们人口多，住都住不开，更别提这么小的孩子还得有人伺候。” “后来田宝柱自己拎着包搬这来了，就住原来吴玉兰那屋。” “他白天出去打零工，回来带孩子帮忙伺候吴老头，这老吴太太才算喘了口气。” 宋蕊惊讶的侧目，“你咋啥都知道？” 宋花嘿嘿笑着，“我可是住在小卖部的女人，什么消息能逃过我的耳朵啊！” “那你快来，用你耳聪目明的小脑袋帮我挑挑人。” 她把宋花拉过来，又去叫了刘翠枝，自己去接楠楠放学了。 明天是周六，半天时间学武术。 后天是周日，半天时间学小提琴。 小楠楠的行程也满着呢。 接了楠楠回来时，门口的人少了些。 宋蕊还看见下班回来的凌峰，正拉着熟识的问这是发生了啥。 听说是凌野两口子开了自己的厂子，凌峰的脸青一阵白一阵，难看极了。 宋蕊还记得分家那天他说的话。 什么凌野出个什么事，媳妇孩子可不归他们管。 她就是小心眼，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宋蕊带着孩子从他旁边擦肩而过，全当没看见这人。 院子里，何金燕一边做饭一边抻着脖子看着这边。 见凌峰回来了，赶紧迎了过去， 像发现了什么大新闻似的，说道：“当家的，你知道吗？你那个弟弟居然……” “我不瞎，我看见了。” 凌峰瞪了她一眼，语气恶劣。 何金燕不乐意的推了他一把，“又哪气不顺？我又没招你没惹你，你跟我来什么劲，有能耐你也开个厂子，让我享享福。” 哪壶不开提哪壶。 凌峰踹翻了门口的小凳子，径直进了屋。 何金燕也追了进去。 他发火，她还想发火呢。 同样的兄弟俩，怎的就差了那么多。 “搁我看，你也做生意去算了，他凌野都能干出个厂子，你有啥不能的？凭啥钱都让他挣去了？” 这话，倒是说凌峰心里去了。 厂子眼看着不行了，今天又裁了一批人。 再裁下去，他也早晚的事。 与其等着下岗，还不如也做生意去。 凌野都行。 他还能不行？ 从小爸妈就说他比凌野强。 凌野能干出个厂子，他也能。 凌峰越想心里越活络。 吃了饭躺在炕上辗转反侧。 听着外头的声音，心里也一片火热。 主屋的凌建国和许春英也知道了凌野两口子开厂子的事。 两人坐在炕上，说不上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做其他生意他们不懂，总觉得是投机倒把，说不上哪天就被抓。 可开厂子这事，他们是熟透了的。 做工人都足够出息了，而他现在是工人的头。 像凌建国这种在厂子里干了半辈子的。 厂长这职位在他心里，可比什么大官都风光。 如今他儿子成了厂长了。 本来这应该高兴的。 但一想到之前的事，他就高兴不起来。 隐隐的，甚至有些烦闷。 他认为最没出息的儿子出息了。 他也被证明是错的了。 许春英则是后悔当初为啥分家。 不然现在她得多有钱啊。 那不是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哪用像现在似的，握着那点钱不敢花。 他们是怎么想的，宋蕊毫不在意。 白天凌野打电话，说装修快装完了。 剩下软装和放味一起来。 再有三四个月，肯定就能搬了。 到时候就彻彻底底的分道扬镳了。 这城市这么大，几年能见一次不错了。 装修队宋蕊也没放走，让他们继续装修农大门前的那两个门市。 东子给了确切消息，一楼也能办营业执照。 宋蕊干脆让宋花先忙一忙厂子里的事，把店装修好了再开门。 第125章 田宝柱 厂子用人比较挑剔，给的工资也是高。 比原来机械厂的工资还高了三成。 有的岗位还是计件的活，手脚麻利的，能挣得更多。 宋花现在对三字街的人也算是知根知底。 她选了些合适的人，剔除了些有不安因素的。 就一个人，宋花没拿定主意。 就是田宝柱。 她问宋蕊，宋蕊没怎么犹豫，“我觉得他还行，把他加上吧。” 他性子踏实，从他搬来吴家的事看，就是个厚道的人。 吴玉兰的事，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他也算个受害者。 宋花也认同，把这些选中的人挨个通知了一遍。 田宝柱仿佛没想到自己真能被选中，有些喜出望外。 最后万事俱备，厂子开业的时间，定在了五天后。 凌野和瘦彪东子还找了关系，去了其他食品厂参观学习。 回来时宋蕊看他大手上捏了个小笔记本，怎么看怎么好玩。 他是真的有了变化。 不再是只想着莽到底的莽夫。 宋蕊还看他买了个随身听，里面叽哩哇啦的讲着俄语。 他都会学习了，宋蕊也不甘落后。 她想等厂子步入正轨，就去趟南方，带现在最先进的奶茶技术回来。 不像后世遍地开花。 现在还只有沿海城市和港城比较风靡。 要想干好，就得去学。 即使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乘着时代的东风，她也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不管是怎样的风口，都是有挣有赔。 不用心，肯定要被淘汰。 除了要去学怎么开奶茶店，宋蕊还去驾校报了名。 她要学车。 现在的车品牌少，车又贵，普普通通就得十几万。 但来回接送孩子总打车也确实不方便。 更何况现在家里生意也多，她和凌野出门都需要。 不过学车的事，宋蕊没告诉凌野。 她要拿了驾驶证再说，闪花他的眼睛。 厂子筹备的差不多，就差开业了。 宋蕊借着宋花的理由，让凌野把谢凯旋叫家里来吃饭。 但没等到把人请来，先等到了一窝蛇鼠。 蒙省的一家子又找来了。 上次无功而返后，吴家那死老太太压根就没死心。 那可是花了四千块买来的媳妇，一个孩子没生呢，凭啥就跑了。 跑了也可以，不会下蛋的母鸡留着也没用，但钱必须得还回来。 碍于年前年后，草场太多事要忙，这一家子才拖到了如今。 如今终于得了空。 吴家老太太就赶紧撺掇着吴新带她来找人。 吴新倒是不太想找了。 四千块钱虽然多，但他更怕宋花会破罐子破摔，说出他伤了命根子的事。 但实在拗不过他娘，只能带着她再走一趟。 本想着娘俩来就算了，他娘又把他堂哥叫上了。 还是这三个人，从遥远的草原上来着面包车进了奉城，找去了宋家。 这回儿子不在凌野手里，宋福巴不得他们找到宋花。 两个不孝顺的闺女，都让他在村里丢尽了脸面。 不孝顺爹妈的人，就应该遭报应，就应该下地狱！ 他把宋蕊的地址写给吴新，之后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让他们自己解决。 钱二梅在一旁看着，狠狠瞪了这个狠心的男人一眼，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谁让家里没钱呢。 如果有花不完的钱，她也愿意做一个好母亲。 可惜她就嫁了这么个男人，她也没办法。 不管怎么说，她也把她们养大了。 怪也不应该怪到她身上。 拿到地址，吴老太太有些喜出望外。 这次比上次可顺利太多了。 顺着地址找过去，他们没急着敲门要人，而是守在外头，想看看情形。 没多一会儿，就看见宋花和宋蕊一齐出了门。 走到路边打车走了。 吴老太太见状下了车，拉着刚刚和她们擦肩进去的女人打听。 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何金燕。 她看这老太太不是本地人，还神神秘秘的，多少就有了点猜测。 她也不问，装作没心眼子似的，把人带到了姜姨的小卖部，告诉他们宋花就住在那。 带人认了门，何金燕开心的哼着歌就回家了。 好像办了什么了不得的大好事。 路过隔壁的时候，正好碰见田宝柱从院子里出来。 何金燕嘲讽的扫了一眼，越过他回了家。 田宝柱都己经习惯了。 自从他搬到这，他家里人都没少嘲讽贬低他。 说他是窝囊废，绿王八。 人家都跑了，他还上赶子去人家，给人家爸妈养老。 说他不是个男人，没出息。 田宝柱也恨也怨。 只是他也记得，吴玉兰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 想来想去，也怪自己。 偏赶着生孩子这年下了岗，房子也没分下来。 可怪自己…… 他也不是自己想下岗的。 他工作也认真着呢。 怪厂子？ 厂子也己经黄了。 想来想去，他也不知道到底该怪谁，就全抛一边，不去想了。 天暖和了，地也化了冻。 趁着厂子没开工，田宝柱就想把院子里的地翻一翻，过一阵子好种菜。 刚才他在院子里翻地，老早就看见对面胡同里，拐了进去一辆外地牌照的面包车。 家里有孩子，对这种外地的面包车都神经敏感，生怕的偷孩子的。 他一边翻地一边瞅着。 看见一个老太太下车拉着何金燕说话，他差点就要去提醒，让她别把人往家里带。 结果就看见她带着几个人往街口走了。 正纳闷，又见她哼着歌回来。 田宝柱总觉得好像不太对劲。 看何金燕进了院，他也往街口走，正见着他们站在小卖部对面。 路过时，田宝柱听他们提起了宋花的名字。 田宝柱没吭声，拐进小卖部，买了瓶酱油回了家。 没多一会儿，有出租车停在了外头。 宋蕊和宋花接孩子回来了。 田宝柱踌躇了一下，还是去敲了门。 他把看见的听见的，原模原样告诉给了他们，说完一句废话没有，扭着头又走了。 宋蕊听他说，就猜到了是谁找来了。 她拉住宋花有些泛凉的手，“放心，没事，咱们一起想办法。” 宋花回过神，目光坚定。 “我不怕，我也不是以前的宋花了。” 第126章 因为他是个太监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这想好好的日子过着，还总得提防着自身的安全。 宋蕊想着，总得想办法一劳永逸，彻底解决。 最方便的，其实就是把那四千块给了。 拿了钱，他们也就不会再来纠缠。 可是凭什么？ 宋花在那边挨了三年的打，干了三年的活。 吴家的四千块钱又没给她。 凭啥还让她自掏腰包拿钱给他们？ 她还没跟他们要医药费呢。 宋蕊盘算着，让凌野去了趟公安局。 让他务必把谢凯旋带回来吃饭。 除了谢凯旋，还有叶警官。 今天不行就明天。 反正这两天让他们一起来家吃饭。 凌野虽然不知道为啥这么急。 但宋蕊都这么说了，他也没多问，照办就是。 去了公安局，跟叶警官闲话了几句。 听说他开了厂子，还是证件齐全的正规厂子，叶警官也替他高兴。 毕竟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了。 说邀请他去家里吃个便饭，叶警官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其实他也有事，想和凌野聊一聊。 叶警官答应，凌野又去找谢凯旋。 谢凯旋和他一起下过村子，也都挺熟了，见叶警官都去，他也没推脱，答应了下来。 越好时间，凌野先行离开，给宋蕊打了电话。 宋蕊赶紧张楞饭菜，和宋花在厨房忙活开了。 七点多的时候，凌野带着人回来了。 叶警官和谢凯旋不在上班期间，穿着的都是便服。 本来叶警官还不知道凌野为啥要请吃饭。 但看见他家里还有个忙活的小姨子，大概就有点数了。 这时候，处对象结婚，还多靠熟人亲属来回介绍。 自由恋爱少得很。 到了适龄的时候，熟人亲属约着吃饭。 如果看见一样适龄单身的异性，就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谢凯旋也反应过来了，脸涨得通红，有些不知所措的搓着手。 唯独宋花还没想到那。 她看了两眼红透脸的谢凯旋，想的是看起来这么憨的人，也能当警察的吗？ 她就知道她姐说要请两个警察回家吃饭。 可压根没往别的方向想。 宋蕊招呼着人都坐下。 开始一样一样的上菜。 上完菜，要坐下时，宋蕊恍然似的啧了一声，“看我这记性，忘了买酒了，我这就去小卖店搬酒，小花跟我去。” 凌野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拦着道：“你坐着，我去就得了。” “不用，我们自己去，一会你到门口接我们一下就行。” 宋蕊推开他，拉着宋花的手往外走。 宋花的手心有点冒汗。 但宋蕊的手很紧。 七点多钟，天己经快黑了。 黑暗中仿佛有无数龇着獠牙的野兽在暗中窥视。 宋蕊摸了摸藏在裤兜里的水果刀，心里不光不怕，反而有一种大石降落的踏实。 凌野的性子她知道。 她说等会到门口接。 他就一定会出走大门去迎。 家里距离小卖部，一共也就百十米的距离。 一嗓子都能把人喊出来。 而此刻的凌野，也正穿着外套。 “我还是去一趟，啤酒太沉，我媳妇搬着手该疼了。” 叶警官笑道:“你小子真看不出，还是个疼媳妇的。” 他用胳膊肘碰一碰徒弟，“你也去，好好学学。” 谢凯旋扑棱一下站起来，有些面红耳赤。 他没说，其实刚刚他也想到了。 那叫宋花的姑娘瘦瘦小小那么一点。 露出的手腕细的不像话。 她能搬动酒吗？ 他一言不发的跟在凌野身后，心思却己经飘出老远。 出了院门，却突然听见一声尖叫。 “凌野！” 下一瞬。 他身前的大个子像个炮弹一样就冲了出去。 速度快的，他这个警校毕业生都没反应过来。 谢凯旋来不及想别的，也跟紧冲了过去。 短短一段路，两人眨眼间就到了。 借着路边房子的灯光，他看见宋蕊坐在地上，一个男人扯着她的胳膊，她的手却死命的拖着宋花。 而宋花正被一个男人拖着往面包车上拽。 她手蹬脚刨的竭力挣扎，只是力量悬殊下，她的动作更显脆弱无助。 本就纤细的腰肢被勒的变了形，胳膊也被人死死攥着。 而跑在他前面的凌野，己经一脚把拉着宋蕊那男人踹出老远。 谢凯旋也冲了过去，抓着那个扯着宋花的男人，一个过肩摔摔到了地上。 压着身子拗着胳膊，他把手铐铐在了吴新手腕上。 “不许动！警察！” 宋花仍处于惊恐中。 警察这两个字，却突然让她有了安心的感觉。 她终于反应过来。 自己己经不在荒无人烟的草原深处。 她在奉城。 自己有姐姐，有警察。 她不是原来那个宋花了。 想到这，己经脱力的身躯重新涌出一股力量。 她爬起身，压在吴新身上就是左右开弓。 一巴掌连着一巴掌，她用尽全力。 一直躲在车上的吴母终于忍不了了，下了车就要和她撕扯。 宋蕊撸着袖子就冲了上去。 姐妹俩想打这个老太太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谢凯旋毕竟是个警察，不能眼睁睁看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干仗。 刚要去拦，那头凌野又动起了手。 吴新的堂哥本来被他踹的己经不敢起身了，凌野本来也停了手。 但媳妇要打人，他不就得给打掩护。 谢凯旋怎么看，也是凌野的杀伤力更大一点。 赶紧去拦着凌野，抱着腰把他拖开。 凌野由着他把自己拖远。 一松手，他就冲了回去。 几次下来，谢凯旋哭笑不得的明白了。 这家伙就是故意的打掩护呢。 那头宋花和宋蕊打的热火朝天。 也算是姐妹同心，其利断金。 吴母的好儿子被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他娘挨打也没有办法，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 吴母也骂。 翻来调过去的，都是说宋花是个不下蛋的瘟鸡，白瞎了他的四千块钱。 宋花如今终于可以说出来了。 她指着地上的吴新，在他一脸惊恐中说道：“知道为什么吗？就因为你儿子和我压根就没洞过房。” “不行！不行说！宋花老子杀了你！老子要杀了你们两个臭……” 砰！ 凌野冲过来，抡圆了胳膊就是一拳头。 打的吴新哀嚎一声，眼神都清澈了许多。 宋花瞧着这个欺软怕硬的东西继续说道，“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是个太监，他早就没了命根子，你们老吴家这一辈，是命定的绝后！” 第127章 坚韧的骨头 她终于说出来了。 三年了。 每次老太太以她生不了为由，对她动辄打骂时，她都想不管不顾的喊出来。 喊得众人皆知才好。 可人在屋檐下。 不想悄无声息的死在那，她只能一次次的花的把话咽回肚子。 这一刻，她终于说出来了。 看见那老太太瞬间青白的脸，她快慰的笑出了声。 吴新绝望的闭了闭眼睛。 他终于还是没瞒住。 吴新堂哥虽然还躺在地上，但也惊的张大了嘴合不上。 她们这闹腾的，住在旁边的人都出来看是怎么回事。 宋蕊喊了一声有拐子抢人了，不少街坊邻居都冲了过来。 最恨的就是拐子！ 那真是谁打不着晚上睡觉都得后悔！ 这次，三人是真的害怕了。 连沉浸在崩溃绝望中的吴新都连声叫冤枉。 拐子被人逮到，那被打死也是有的。 他们高声喊冤，说自己是来找媳妇儿的。 宋蕊叉着腰，“找媳妇？结婚证有吗？婚礼办了吗？你凭啥嘴一张就说是你媳妇？你个没有家伙事的太监，你也配有媳妇？” 谢凯旋也算听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看见宋花露出的胳膊上都陈旧的疤痕，严肃的道：“报警，哪位帮打个报警电话？” 姜姨从人群后出来，“我报警了，己经报警了。” 她这离得最近。 发现有人撕扯宋花，她就要出去喊人。 只是腿脚太慢。 看见凌野跟个狼狗似的冲过来，她就知道没事了，就赶紧打电话报了警。 叶警官许久没见人回来，也抱着楠楠找了出来。 出了门，才发现这面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楠楠看妈妈和人干起来了，急忙挣扎着要落地。 叶警官怕她摔了，把她放到了地上。 本还想牵住她的手，可她己经跟个小牛犊子一样撞了出去。 “敢欺负俺妈！呀呀呀呀呀！看打！” 楠楠冲过去，蹦起来照着吴新就是一个黑虎掏心。 还别说，这起手式还挺专业，一看就是学过的。 就是多少有些眼熟。 叶警官有些愣神。 本还以为凌野改邪归正，是受温柔的媳妇和乖巧的女儿影响。 现在一看，这一家子是没一个善茬啊。 警车很快来了。 那三个人连带着面包车一起被带走了。 临走前，吴新还看着宋花。 宋花顶着他的视线，默默挪到了谢凯旋旁边。 她想让吴新死了那条心。 谢凯旋领会，配合的把手搭到了她的肩膀。 吴新手上还带着谢凯旋给他铐上的手铐。 冰凉冰凉的，一直凉到心里头。 吴新畏缩的收回了目光，面如死灰般耷拉下了头。 警车一开走，谢凯旋的手就像被烫了似的拿了下去。 叶警官偷笑，又把楠楠拎着，抱着往回走。 楠楠不认生，知道这爷爷是个厉害警察，更是叽叽喳喳的有说不完的话，一口一个叶爷爷的喊着，喊得比谁都亲。 给叶警官喊得嘴都合不拢。 想到刚才她那起手式，叶警官问道：“楠楠，告诉爷爷，你是不是跟人学过武术啊。” “是啊爷爷，我师父很厉害的！诶？她和你一样，也姓叶诶。” 宋蕊听出了什么，惊讶的扭头。 “叶警官，你和叶师傅……” 叶警官笑道：“如果你说的是振兴武馆的叶师傅，那她是我妹妹，亲的。” 宋蕊恍然，怪不得叶警官会问，估计是从和自己一样的起手式里认出来的。 “我和我妹妹都是我爹教出来的，小时候她喜欢用的招数，就是黑虎掏心，我可没少挨她的打，长大后我做的警察，她开了武馆，没想到，居然这么巧，和你们一家子都认识。” 宋蕊也没想到。 此时看叶警官都更亲切了些。 她可是很喜欢叶师傅的。 叶师傅面冷心热，看着不爱言语不爱说笑。 但一直对楠楠都很好。 每次她去晚了，都能看见叶师傅哄着楠楠玩。 还会在武馆里给她备着糖果。 “叶师傅对我们楠楠可好了，没想到真的有这样的缘分。” 想了想，宋蕊老实的道：“叶警官，也不瞒你说，今天我是听人说了他们好像找来了，才让凌野把您二位请来的，就是想壮个势，让他们知道宋花现在不是好欺负的，让他们不敢再来，利用了你们，是我的错。” 叶警官其实隐隐猜到了。 但他没想到宋蕊会不遮掩的直接说明。 好感顿时就升起来了。 “这不怪你，也说不上利用，我们是警察，本就该为人民服务，更何况你还招待我们那么一桌好饭菜，走，赶紧吃饭去，一会都凉了。” “对哈哈哈，吃饭吃饭。” 几人的关系又拉近了些，气氛也没了一开始的尴尬。 唯独凌野摸到了宋蕊兜里揣的水果刀，虎着脸瞪了她一眼。 凌野重新去抬了酒，这次宋蕊也没再说自己抬的话。 重新坐下，终于可以消停吃上饭了。 宋蕊心情极好。 看那三人的惨样，就不信他们还敢找上门来。 心里大石头落了地，宋蕊热情的招呼着他们吃饭。 叶警官问起刚才是怎么回事，和那一家子到底有什么恩怨。 宋蕊看向宋花，怕她不愿意说。 宋花笑了笑，自己开了口。 翻了页的事，没什么不能说的。 她轻描淡写的把过去的事简单讲了下。 语气平淡，像说别人的故事。 可越是如此，越听的人心头发紧。 宋花也想问问，如今这种情形，她可不可以起诉他们，让他们坐牢。 叶警官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好办，事情也过去几个月了，取证很难，而且事发地在蒙省，你还得去那边报案打官司。” 宋花也想到了这个结果。 释然的笑了笑，“没事，不行就不行，我也不纠结于过去，让我一次次的去蒙省和他们继续牵扯，我反倒觉得自己像被困在了过去，不如抓紧过好以后的日子。” “你这么想就对了。” 叶警官赞赏的点头，“比起难有结果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才是最主要的。” 他做警察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不是每件事都能有个得当的结果。 牵扯不清，无能为力的案子太多了。 很多人接受不了，耗费时间精力，一年一年的要个结果。 可最后即使要到了，也又浪费了几年时光。 所以与其和那些烂人纠缠不休，还不如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到最后，也许会发现，善恶终有报。 咕嘟咕嘟…… 谢凯旋杯子里的酒水溢出许多。 他着急忙慌放下酒瓶，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透着杯底厚厚的玻璃片，灯下的世界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气。 宋花坐在雾气中间。 小小瘦瘦，薄皮嫩肉，弯眉细眼。 但她长了一身好坚韧的骨头。 第128章 养了三年牲口 叶警官这次来，也有自己的目的， 他想和凌野打听些关于梁家兄弟的事。 凌野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梁家那对兄弟天天卯着劲找他麻烦，他凭啥又替他们遮掩。 巴不得他们赶紧被抓进去。 其实早在凌野做生意初期，他们兄弟就想拉凌野入伙一起干。 不是合作，是直接让他跟着他们兄弟。 他们看中了凌野，但凌野却没看中他们。 他不老实是不老实，可也不想真的涉黑，给谁当小弟去。 那时梁老大虽然没说什么，但估摸着，心里就己经有些不满了。 加上上次他不再受他们垄断，把货卖出了国，梁老大就更对他有意见了。 就看他们在苏国生意上如此挤压他，不给他活路就知道。 这两人对他的意见大着呢。 只差没拎着棒槌来硬的了。 凌野是不怕他们那一套。 但架不住他家里还有媳妇孩子，心里难免不惦记。 如今他又另辟蹊径，开了食品厂。 他们知道了，还一定又要干什么。 终究是悬在头顶的石头。 凌野把知道的说了，不知道的，他也没办法。 叶警官属于有枣没枣打一杆子，但没想到凌野对他们了解还真不少，算是碰个正着。 一直聊到九点多，魏警官才带着谢凯旋离开。 对门的何金燕原本还在心虚。 她听见街口闹起来了，但是没敢出去看。 毕竟是她把人引过去的，万一去了被人指认就完了。 她没去，自然也不知道宋蕊家这两个客人也是警察。 还以为也是做生意的。 见他们热热闹闹的吃吃喝喝，那伙外地人也被抓了，何金燕心虚没了，又开始不憋好屁。 看他们都站在门口说话告别，何金燕推开门道：“都这么晚了，你们家不睡觉我们家还睡觉呢！我们可不像做生意挣大钱的，爱几点起几点起，我们工人可得早睡呢！” 本来屋里的凌峰和俩孩子都要睡着了。 毕竟宋蕊他们虽说在吃饭喝酒，但也没大声喧哗。 被她这么一喊，反而喊起来了。 只是凌峰也没吱声。 觉得是该说说他们家，一个院子住着，怎的就他们人缘好吗？隔三差五的来人做客。 那么有钱出去吃去啊，在家做什么？ 叶警官和谢凯旋听了一愣。 他们自觉声音不大啊，也没喝多少酒，不至于到耍酒疯的程度。 但人家既然说了，那就道个歉，也不是大事。 他们刚要开口，却被宋蕊一嗓子打断了。 差点把这个作祸的畜生给忘了！ 宋蕊指着何金燕道：“对，叶警官，就是她把那些人带到那埋伏起来的，她明知道前因后果，还瞒着我们给那些人指路，她和那些人是一伙的，把她也抓起来！” 宋蕊知道，这也就是吓唬吓唬何金燕。 但能暂时吓唬吓唬她也是好的。 省的她还在这作妖碍眼。 何金燕这才知道。 这俩人是警察啊！ 谢凯旋没怎么喝酒，反应的快，立马指着她斥道：“她说的是真的？你给指的路？行，那你也跟着去警局说清楚。” 何金燕傻眼了，刚才的嚣张泼辣荡然无存，脖子都缩进了胸腔里。 刚想否认，宋蕊道：“小心说话啊，骗警察也是犯法的。” 何金燕蔫了。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也是好心嘛。” “好心？好心是像别人一样特意来告诉我，而不是像你似的，明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还在那指路！” 宋花当初是怎么回来的，别人不清楚，这一个院子住的还能不清楚？ 田宝柱一个外人都能看出那三个人不对，特意来提醒。 怎么她就揣着明白装糊涂？ 说到底，就是坏！ “你就是坏！你就是帮凶！一肚子坏水的玩意，也不怕头顶长疮脚下流脓！” 谢凯旋正色道：“明知道他人违法犯罪，依旧提供帮助的，确实可以算做帮凶，这位女士，你还是跟我们去趟公安局吧。” “不、我不去，我、我知道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宋花是嫂子说错话了，嫂子真不是故意的，你快跟警察同志说说，别抓我了，就放过我这次吧。” 这要被带走了，明天整条街都得传她是人贩子的同伙。 那她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宋花冷眼瞧着，问道:“你也好意思称一句嫂子？缺八辈子德的东西！你就没想过我要是被抓回去，还能不能有命活？我要真因为你丢了命，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一家老小！” 何金燕被骂的面色土色，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服，当着警察的面也不敢再说啥。 只能接着腆着脸认错。 屋里头依旧寂静无声。 凌峰只装没听见。 宋蕊看差不多，就送谢凯旋他们出门了。 单凭指路，也不能真把人抓了。 一直送到街口，宋蕊对谢凯旋道：“谢谢你刚才帮我们姐妹说话，我那嫂子性子就是那样，我不趁着你们在时吓唬她几句，她还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呢，估计现在心里也是不服的。” “没什么，小事而己，就是正常出警碰见这种也要教育几句的，省的下次再出做出更恶劣的事。” 叶警官也道：“我徒弟说的对，这点小事还谢，不用这么客气。” 说是这么说，但宋蕊不能不念好。 毕竟也不是人家的上班时间。 又彼此说了几句，叶警官带着谢凯旋离开。 目送他们走出老远后，宋蕊撞了撞宋花，“诶，这一百多米的路，回了八次头了。” 宋花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赶紧去捂宋蕊的嘴。 “姐，你说什么呢。” “什么说什么？你没看人家眼珠子都快长你身上了。” “别瞎说。” 宋花低头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头。 “我都嫁过人了，又不是小姑娘了。” 宋蕊笑道：“你那算什么嫁人，又没领证，又没摆酒，又没洞房。” “不算嫁人算什么？怎么说也是在人家呆了三年。” 宋蕊刚才高兴，也喝了几杯酒。 此时风一吹，有点上头。 晕晕乎乎的，她努力想合适的词。 最后道：“应该……顶多算是去养了三年牲口吧。” “呃……还是会咬人的那种牲口。” 第129章 我没亲亲你？ 街口也就是小卖部旁。 宋花没再去宋蕊那，直接回了家。 转眼，路上就剩宋蕊和凌野两人了。 凌野面色不好看，冷冰冰的，像谁欠了他的钱。 宋蕊看他那样难受，看路上没人，贴了过去。 “干嘛，生气了？” 凌野斜了她一眼。 “嗯。” “为什么？”宋蕊其实己经猜到了，但还是故意说错。 “是……因为我今天做的菜不合你胃口？” “是……我今天打起架来不好看？” 宋蕊说着，靠在他身上，抱住了他的腰。 “是……我没亲亲你？” 凌野深吸口气，又长长的吐了出去。 “干什么？故意气我？” “才没有，别诬陷我，我只是在猜我男人到底为啥生气，总不会是火大吧？” 凌野那点气都化成了无奈。 他扶住脚步不稳的媳妇，又走到她前头蹲下身，“趴下，我背你回去，别摔个跟头卡丢大板牙。” 宋蕊气的拍他一巴掌，就跟拍水缸上了似的，手疼。 拍完，她还是趴了上去。 可能是心情好，可能是月色好，可能是酒好。 这时，她不想在意会不会被看见。 只想趴在他背上，一起回家。 凌野的背很宽，趴着很舒服，他起身一步步的走着，走的也很稳。 好像能兜住宋蕊所有的跌宕，只给她安稳。 她心头又温又软。 “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 凌野嗯了一声，让她继续说。 宋蕊搂着他脖子，把脸贴到他温热的脖颈上，继续道：“我就是知道，你肯定会来找我，我就是相信你而己。” 宋蕊语气平常，钻进凌野耳朵里，却跟带着钩子似的，勾的他心坎都痒痒。 宋蕊看不见的地方，他嘴边的笑己经无限扩大。 但理智上，他还在生气。 “那你兜里的水果刀是嘎哈呢？给他们仨削苹果吃啊？” 宋蕊：…… 她才知道，原来水果刀己经暴露了。 尴尬的嘿嘿两声。 “以防万一，以防万一嘛。” “你也知道还有万分之一的风险，可我就受不了你万分之一的风险。” 宋蕊呆住。 没想到凌野居然有一天会说这么好听的话。 一直怀疑，这人是不是被什么夺舍了。 她探出手摸了摸额头。 体温正常。 弹了弹鼻息。 呼吸也正常。 摸了摸心跳。 凌野把她手拍了一下。 “生气呢，别占我便宜。” 宋蕊：…… 嗯，还是那个凌野。 “知道了知道了，这次不是没来得及吗？下次一定跟你好好商量商量再说，行吗？” 凌野哼了声，依旧表示不满。 宋蕊自知理亏，又把脸贴了过去，在他颈边蹭啊蹭。 “别生气了嘛，要不你打我一下？” 啪。 宋蕊屁股被拍响。 还走在街上，宋蕊脸都红了。 “快回家吧还是。” “急什么，慢慢走。” 明明只有百米的路，凌野走了十分钟。 一路上，还真就碰见了人。 宋蕊把头一埋，想装自己是个鹌鹑。 但凌野却还跟人打起了招呼。 尴尬的宋蕊也得硬着头皮跟人打招呼。 那大娘憋着笑，寒暄了几句走远。 宋蕊拍凌野肩膀，“干什么？平时怎么不见你这么爱聊天？” “哼，我这是为了我的名声。” “什么名声？” “得让人看清楚，我凌野背上的是媳妇，不是别人，省的都说什么男人有钱就变坏。” 宋蕊哭笑不得，“好，知道了，三字街第一好男人，快进家门吧，楠楠自己在家呢。” 提起闺女，凌野的脚步终于快了些。 宋蕊让他把自己放下，凌野也不放，就这么进了家门。 东厢房，何金燕正因为刚才的事委屈。 除了委屈自己挨了骂，还委屈她被骂的时候，凌峰一点反应都没有。 何金燕再想想宋蕊挨欺负的时候，凌野可是不管谁都要发脾气的。 对比之下，她更觉得心凉了。 同样是两兄弟，差别怎么就那么大？ 说到底，不过是凌野在意宋蕊。 而凌峰根本不在意她罢了。 心里正翻腾着，又看见凌野背着宋蕊回来。 她气的站起身，真想拉开门骂他们不要脸，但又没敢。 最后，一狠劲对凌峰道：“你把工作辞了，也做生意去！” 没有在意，她就拿钱找平。 看他们那钱挣的多轻松。 他们能挣，他家也能挣。 凌峰没好气的道：“你当我不想啊？本钱呢，哪有本钱啊，凭咱俩手里那三瓜俩枣？连去南方进货的路费都不够。” 何金燕一推他，“你傻啊，找你爸妈啊，他们手里不有钱吗？” “找他们？他们能给算啊。” “凭啥不给？凌野当初做生意拿啥当的本钱？” 凌峰想了想，“好像是去山里头采的山货回来卖的，那时候山里好东西多，他一走就是几天，回来兜里就揣着钱，后来越来越多，就不再去山里了。” 何金燕眼睛一横，“你咋这么实在呢，他说是去山里就是去山里？他那时候才多大啊就敢往山里跑？反正我不信。” “那你啥意思？” “什么啥意思，肯定是你爸妈给他拿钱了，没告诉你呗，不然怎么就把工作给你了？” “你的意思是，爸妈把工作给了我，但也给了凌野做生意的本钱？” “不然呢？两个儿子，一个给了工作，另一个什么都没有，这合理吗？” 凌峰被她说服，从炕上坐了起来。 “也对，凌野挣钱这几年，给爸妈花了不少，如果当初亏欠他了，他怎么可能给钱。” “对！”何金燕越说越觉得摸到了真相。 “估计还不少呢，要不他能那么大方？能这么几年就攒下开厂子的钱？” “当家的，你这个当长子看着受宠，但其实好处都让人家占了。” “如果当初那厂子的工作给了他，把做生意的本钱给了你，是不是咱们家现在也过上好日子了？” 凌峰目光透过玻璃，看向了对门。 一样的房子，一样的大小。 他们这屋子里依旧家徒西壁，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他们那屋子里却被填的满满登登。 截然不同的生活好像巨大的分水岭，把人按高低分的清楚明白。 凌峰的手掌攥紧了。 “明天到厂子，我就去辞职，回来就跟爸妈要钱。” 第130章 辞职 听说爸爸也要做生意了，凌小丹和凌小军兴奋的爬了起来。 他们虽然小，但也知道二叔家就是靠做生意挣的钱。 也理所应当的觉得，他们家很快也要有钱了。 新衣服，好吃的，还有大彩电，他们也马上就要有了。 两个孩子在炕上高兴的蹦蹦跳跳。 一边笑一边喊爸爸最好了。 喊得最近凌峰身上积攒的郁气都散了许多。 好像成功真的触手可及了一般。 第二天到厂里，凌峰就辞职去了。 厂子正愁让谁下岗呢，二话没说就给办了。 那叫一个痛快。 没有半个小时，凌峰就成了没工作的闲人。 他却只觉得好日子在冲他招手。 回了家，凌建国和许春英都在呢。 看他这个时候回了家，两人都有些懵。 “老大，怎么了这是，怎么没去上班？” 凌峰坐在北窗边的凳子上，开门见山的道：“爸，妈，我辞职了。” “啥？你说啥？” 像在鱼塘里扔了个炸弹。 凌建国和许春英如两尾被炸上岸的鱼，扑棱一下就起来了。 “你辞职了？你把厂子的岗位给辞了？” 凌峰看他们反应那么大，有些不耐烦的应了一声，“辞了，咋了？” “什么咋了！” 凌建国可以说是痛心疾首。 “你是不是疯了？好不样的你辞什么职啊？那可是铁饭碗！当初为了给你送进去，花了不少钱呢你知不知道？结果你现在一声不吭就辞了？” “辞了咋了，你不也提前退了，你可以不干，老三也可以不干，怎么就我非得干工人卖力气是吗？凭啥啊？” 凌建国眉心几乎要拧成一个疙瘩了。 他当初给凌峰送进厂子，可拖了不少人，花了不少钱。 就是为了给他找了个安稳体面的铁饭碗。 怎么现在听来，就成了要害他了？ “你啥意思啊老大？我这个当爹的不是为你好吗？虽然厂子现在有困难，也劝退了不少人，但不是没劝退你吗？咱就说真有那天的话，你被劝退，你也还能拿一笔补偿金啊，现在你有啥？当初花那钱就白花了？” 如果以前，他说是为了他好，凌峰绝对认可。 但现在，他只觉得他是拿话忽悠他呢。 “得了吧为我好，爸，你也太假了，口口声声说最看重我这个大儿子，结果呢？我过的啥日子？你家老三又过的啥日子？你也就能嘴上忽悠忽悠我吧。” 凌建国傻了眼。 他几乎不知该如何反应一样呆在了原地。 许春英更是听的一脑袋糊涂。 “老大，啥意思啊，咋还有老三的事呢？他又欺负你了？告诉妈，妈替你说他去！” “妈！你怎么一张嘴就是他欺负我？是我看着好欺负还是咋的？他算是老几啊他就欺负我？” 许春英茫然的看了看凌建国。 想问他老大今天脾气怎么这么大，但怕又莫名其妙的戳了他的肺管子，就没敢问出口。 扭过头，期期艾艾的道：“妈不是那意思，就是听你提起老三，随口问问。” 凌建国大概听懂了些，语气生硬的接过了话茬，“老三过啥日子，也是他自己过的，他有钱又不是我们给他的，好了算他的能耐，坏了也是他自己倒霉，都是一样的大男人，谁有本事谁使去，犯不上给我们老的小话听。” 凌建国是有点心寒了的。 他当初把凌峰也送进了机械厂，是极为得意的一件事。 一家爷俩都是机械厂的工人，说出去也风光着呢。 他没觉得自己做的不对。 更不觉得自己亏欠了凌峰。 如果真要说亏欠，也是亏欠老三最多。 毕竟他当初光顾着这个大儿子，根本就没管老三的就业。 可如今凌峰不说一声，直接就辞了工作不提。 还回来就那种不中听的话。 好像他明着帮他，暗里偏心老三了似的。 真的越帮扶，越不知足。 许春英也道：“是啊老大，这些年老三给家里的钱，妈也没少给你们贴补，这咋还能说是你爹忽悠呢，谁忽悠人是拿钱忽悠啊。” 凌峰却压根没领情。 他冷着脸道：“妈，你既然这么说的话，就再给我拿点钱，我也要做生意，需要本钱。” “多、多少啊？” “两千。” “啥！？” 许春英几乎是跳起来的。 她忐忑的看了看凌建国，见他脸色也没好哪去。 他们老两口，一共也就有五千块。 老大这一张嘴可就是两千啊。 这、这要万一赔了呢？ 他工作还没了，拿啥还？ “不行，那是我和你妈的养老钱，你怎么还能惦记上呢？” 凌峰冷笑了声，“看吧，这就暴露了吧？当初你们都能给凌野拿钱，凭啥不能给我拿钱？我才是家里的长子！” 许春英拍着大腿喊冤。 “我们什么时候给凌野拿钱了？你从哪听人瞎说的啊？当初给你办了工作，家里多一分都没有，都是跟人借了米才活过那个月，哪有钱给老三啊！” 许春英说的是实话，但凌峰却压根不信。 “你们的意思是，凌野没有本钱就自己做生意了呗？他那时候才多大，他咋就那么厉害？你们不给他钱，他这几年挣了钱，怎么可能给你们拿回来？也就我信了你们的鬼话，你们真是把我当傻子似的糊弄！” “说是对我这个长子好，可你们把我送进厂子里，一干就是十年，反而让凌野去做生意去。” “看我过得不如他，你们是不是就高兴了？” 凌峰越喊声越大，最后干脆站起身拍桌子。 凌建国看着，再也没法从他身上找到记忆中的踏实本分。 他疲惫的坐着，一时无言。 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怎么可以就成了这个样子？ 是啊，他们没给凌野本钱，凌野挣了钱都知道给家里拿。 为啥他付出了那么多的大儿子，最后反过来埋怨他？ 十年前啊，那时候工人是多体面多好的工作啊。 凌建国还记得，他第一天带着凌峰去厂子上班的时候。 凌峰笑了一路。 怎么现在就成害他了？ 说到底，还是凌野有钱了闹的。 钱是祸根啊。 钱让他的儿子成了白眼狼。 第131章 没有孙子了 只是凌峰越这样，他越不能把钱给他。 凌建国现在就预料到了，以后等他们老两口真的老了，动不了了。 凌峰根本指不上。 能指上的，还得是兜里的钱。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后，无力说道:“不管你怎么怀疑，当初没给就是没给，我也找不出什么证据来证明，你信不信的，我也决定不了。” “但是现在，我们老两口就那五千块钱了，你妈也没有退休金，我的退休金还得几年才能领，无论如何，我们不能给你拿那个钱，你别惦记了。” 凌建国一锤定音似的下了决定。 凌峰听了，只恨不得把桌子都掀了。 凭什么啊？ 凭什么不给他！ 他厂子的工作的辞了，他们还不给本钱，是想看他的笑话？ 还是想他和其他人似的，去工地打零工？ 没等他发火，一直在门外听着的何金燕，终于按捺不住冲了进来。 她眉头倒竖，声音尖利，“行啊！没见过这样偏心的老人！呸！真不是东西！既然你们偏心老三，以后你们就跟老三过去，以后啥都别指望我们家！” 看两人神色没什么变化，何金燕眼珠子一转，继续道:“以后你们就当没这个儿子，更没有凌小军那个孙子！我这就带他们回我们老何家，明天我就带凌小军去改姓！你们等着再看见孙子吧！以后你们没孙子！” “别、别啊！” 许春英受不住了。 大孙子就是她的心头肉。 不让她见大孙子，那跟生挖了她的肉有什么区别？ 更别提改姓了。 “金燕呐，咱有话好好说呗，干什么这……” “说什么说？” 凌建国气的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走！让他们走！一家子白眼狼！没那个能耐就知道刮我们老人的养老钱！我们该你的欠你的？就这样还做生意呢，也不怕赔的裤衩子都穿不上！” “老头子，你……” 许春英没等说完，快气炸了的凌峰扯着何金燕推门就走。 何金燕还想再使使劲，但看凌峰那好像要吃人的脸色，也不敢再说话了。 两人回了屋，就开始噼里啪啦的收拾东西。 许春英看了急得不行，“老头子，有话就好好说呗，干什么非得吵？我大孙子要是没了，我就管你叫孙子！” 凌建国哼了一声，“我们老凌家的种还能没？走到哪都是我们家的！就你惯着他们，让你惯的没一个好东西！” “怎么还赖上我了？”许春英嘟囔一句，目光却隔着玻璃，一直盯着东厢房。 看见何金燕屋里屋外的收拾东西，她别提多难受了。 她的大孙子呦。 一天不见就够要命了。 许春英一直知道何金燕厉害。 但以前那厉害不是对着她，反而是帮着她欺负宋蕊的好帮手。 她甘之如饴的喜欢着她的厉害手段。 只是如今这厉害到了她身上，却跟大腿里子扎了刺似的，疼的她坐立不安。 眼见着凌建国还不松口，而何金燕和凌峰己经拎着东西走了。 许春英难受的一阵头晕，躺回了炕上。 宋蕊和凌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人早起就出了门。 送了孩子去学校后，又去了趟公安局补了笔录。 昨晚那三人都挨了揍，揍的还不轻。 除了他们打的，还有些是被听说是拐子的街坊邻居打的。 黑灯瞎火，人又多又乱，谁给一杵子都找不着人，打了也是白打。 除了那老太太，吴新和他堂哥还得被拘留。 叶警官怕他们再来闹事，言语间说的严重了些，吓得两人跟个鹌鹑似的，生怕真被判了刑。 瞧着，应该是不敢再来了。 宋蕊为了以防万一，托叶警官给吴新递了话。 就说如果他们再来，那他们就礼尚往来，也去趟他们那，好好澄清一下宋花的名声，让他们那的的人也都知道知道，宋花是为啥没有孩子。 吴新不是最怕自己废了命根子的事被人知道吗？ 做了那么多事，都是为了掩盖他的缺陷。 那他再不死心，就把他极力掩盖的秘密，宣扬的众人皆知。 除非吴新是真的想不开，不然绝不会敢再来。 离了警局，夫妻俩又各忙各的。 凌野继续去其他厂子学习参观。 宋蕊则去了家具市场，给他们的新家添置东西。 买房子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只想着越宽敞越好。 可装修完了，她还是有点傻眼了。 本来装修的就是简约原木的风格，装修完一看，哪哪都大的发空。 当时她就想，这得往家里买多少东西才能填满啊？ 宋蕊走了小半天，定下了沙发、餐桌和主卧床。 楠楠那屋的家具，她想等周末，带楠楠一起来挑。 小朋友如今己经有自己的审美了，毕竟是她在住，还是要尊重一下楠楠的喜好。 忙了半天回了家，正好在街口碰见刘翠枝。 刘翠枝看见宋蕊，招了招手，凑近了小声道:“我听人说，昨天要拐宋花的那三个人，是你那个妯娌给带的路？” 宋蕊一愣，“听谁说的？这就传出来了？” “还真是她啊，她也太坏了点，宋花也没招她没惹她，她怎么能干这损事？” “看我不顺眼呗，连带着看宋花也不顺眼。” 刘翠枝小声道:“我是在小卖部听见的，是刘家嫂子说的，说昨晚你们在院子吵架，她路过听的真真的。” 宋蕊笑了，“说说吧，反正做错事的也不是我们，谁磕碜谁知道。” “我还听说……” 宋蕊侧目，“还有啥？你们这小卖部可真是风水宝地，谁住这谁消息灵通。” 刘翠枝笑道:“那是，姜姨这可老好了，人在家中坐，消息就传了过来，我是听人说，凌野他哥辞了厂子的活，说要做生意呢。” 宋蕊有些惊讶，这也有点太突然了吧。 上辈子，凌峰可是一直干到机械厂倒闭。 “这又是哪传出来的？靠谱吗？” “靠谱，今天太阳好，路边晒太阳的大姨们都听见你们那院子里的动静了，那架吵的，房盖都要掀翻了，好像是凌峰跟老头老太太要本钱，但是他们没给，何金燕一气之下，拿着东西带着凌峰回娘家了。” “还说什么要给孩子改姓呢。” 第132章 两千块 宋蕊听了只觉得好笑。 上辈子他们一家子不是和和美美，一直相亲相爱一家人，还合起伙来对付他们的吗？ 怎么这辈子没了凌野给钱资助，就闹成了这个德行。 分家还不到一个月，就闹腾到了要给孩子改姓的地步。 原来没有人当冤大头，他们之间那点亲情也不过如此。 还有那凌峰两口子，连本钱都还没有，就把工作辞了？ 本来家里就两个孩子，开销就大，何金燕还一直没上过班，就靠凌家。 他这说辞就辞，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能要出钱来？还是算好了自己做生意就肯定能立马成功？ 不免有些太异想天开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都和他们家没有关系。 分家都分了，以后吃不上饭他们也没义务负责。 随他们折腾去吧。 只是这家还是得尽早搬。 看他们两口子挣钱了，凌峰不惜辞职和家里闹翻也要做生意。 挣了还好，这要赔了，还不一定怎么又作什么妖呢。 说不准要把错处都怪在他们两口子头上。 他们可和这一家子讲不了理。 宋蕊决定明天就去花鸟市场买它个几十盆的绿萝。 加上最近没有雨雪，可以天天开着窗户。 估计再空个一个多月，怎么也能搬家了。 宋蕊记挂着回家要翻翻万年历，和刘翠枝又聊了两句就告辞了。 一进院门，就见许春英从屋里出来，直奔着她就过来了。 宋蕊看她对自己咧着嘴笑，头皮都发麻。 看她横眉冷目都看习惯了。 冷不丁的看见她笑，简直跟见了鬼似的。 但反应过来，宋蕊就知道她是为了啥了。 未免节外生枝，宋蕊提前开口，堵住了许春英的话，“妈，我正好找你呢，厂子里最近投了太多钱了，手里的买菜钱都没有了，妈，你跟爸不是有钱吗？借我点呗？” 如同看了一场川剧变脸。 宋蕊看见许春英脸上的笑瞬间就化为了一个白眼。 “钱钱钱！都找老娘借钱！没有！你们一家子有钱就吃，没钱就去饿死！” “不借就不借呗，你凶啥啊。” 宋蕊故意又问道:“那你找我嘎哈，看你好像有话说。” 许春英眼睛瞪瞪着，“你看错了！” 脚下一拐，许春英直接回屋了。 宋蕊也回了屋。 隔着窗户看许春英回屋后站在空地上一顿跳脚，就忍不住笑了。 她就知道，一涉及到孙子，这老太太肯定是坐不住了。 想让她拿那个钱，没门！ 许春英确实是想跟她要钱。 要不是他们两口子那么高调的在三字街招工人，她大儿子怎么可能突然跟中了邪似的，非要去做生意。 又咋可能有今天这事？ 归根结底，不还是他们两口子闹得。 以前给钱多的时候，家里什么事都没有，安安生生的。 现在挣钱多了，人还越来越小气了，一家人之间还分那么清。 这钱就应该他们拿。 凌野虽说是弟弟，但是能者多劳，总不能真看着她大孙子改姓吧？ 她急得跺脚，看天色渐渐晚了，就一直巴望着门口，想看她大孙子能不能回来。 一直等到天黑的彻底。 许春英才捂着胸口，诶呦诶呦的倒在炕上。 凌建国不乐那她那样，没好气的道:“你要死了咋的？要死了趁早说，我现在就给你定棺材去，不就一天没看见孙子吗？你至于吗？” “你懂个屁！” 许春英骂道:“你个驴粪的脑袋，那何金燕她娘家哥哥连个儿子都没有，他们老何家正愁没孙子呢！巴不得咱们孙子成了他们的！你个狠心的老头，孙子要真改了姓，我嘎嘣一下就死你面前！” “是你的有啥用？儿子是你的，他管你死活吗？” 凌建国心是彻底寒了。 他都这个岁数了，又己经退了休了，他不想求着谁给养老，更不想以后满大街捡破烂。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捂住了那点钱！ 谁也别想惦记了去！ 看他死不撒口，许春英眼珠子转了转，转过身不说话了。 第二天一早，她借着遛弯的名义去了机械厂小学。 她到的早，学校还没开门，校门口围了一堆来的早的孩子。 许春英挨个看，就是没看到她大孙子。 一直等到打了上课铃，她也没看见孙子来上学。 完了完了。 许春英直拍大腿，这下是真完了，何金燕真给孩子请假去改姓了。 许春英急忙回了家，想跟凌建国说，但看他还没睡醒，她嘴一抿，来了主意。 凌建国一睁眼，己经九点多了。 他还纳闷，怎么今天没叫他起来吃早饭呢。 迷迷糊糊喊了两声，没人答应。 爬起来一看，屋里哪有人啊。 凌建国想到什么，突然清醒了过来。 他起身，到落地柜里摸出了个小布包。 一层一层解开后，看着明显少了近一半的钱，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许春英快天黑了才回来。 她去何家，给何金燕和凌峰送了钱，说好的两千块。 见了钱，何金燕立马就乐了。 反正孩子也请了假，干脆一起出去放松放松。 以前他们几乎每周都要去商场玩玩逛逛，自从老三一家不给钱，就再也没去过了。 如今两千块巨款捏在手里，心也跟着膨胀了起来。 一家子带着许春英，打着车就去了友谊商场。 这一天，几人都玩的极为开心。 凌峰看自己妈也顺眼了。 何金燕也又成了孝顺儿媳了。 买奶油蛋糕吃都没忘了给许春英带一份。 这给许春英美得，老头子还说儿子靠不上，纯是瞎扯。 看看，这多孝顺啊。 一家子天黑了尽兴而归，手里都拎着东西呢。 就连凌小娟都得了身新衣服。 商场里还新开了家电卖场。 何金燕连买哪个型号的彩电和冰箱都看好了。 就等着凌峰挣钱回来了。 回来看见凌建国靠着炕边一脸怒气的坐着，何金燕低声道了句扫兴，回了自己屋。 凌峰和孩子也跟着回去了。 就留下许春英对面着凌建国的黑脸。 她终于有些心虚了。 第133章 看自己的本事 拿出何金燕给她买的衣服，许春英抖了抖，给凌建国看，“儿媳妇给买的衣服，挺好的吧？老大他们心里是有咱们的，那钱……借就借了呗，等他挣了钱就还了。” “这衣服是搁什么专卖店买的呢，羊毛的，还有你一件呢，你看看。” 许春英把衣服递过去，凌建国却跟没看见一样，根本没接。 她往他手里塞过去，凌建国突然站起身，掏出那兜里的衣服，就去了灶间。 许春英急得连忙跟过去，正好看见凌建国把衣服塞进灶坑里。 “老子那两千块钱，够他妈买一百件衣服了，我告诉你，以后你别想再碰到一分钱！” 凌建国说到做到，自己掏出针线，在每个衣服里怀都缝了个兜。 剩下的钱，他都贴身揣着。 许春英知道凌建国是个性子拗的，他认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 他说不让她碰钱，就是一分钱都不会给到她手里，买个擦腚纸都得求着他才行。 许春英气的咬牙切齿，“行，你等着，你等着儿子把钱还回来的！看你这张老脸往哪搁！” 老两口算是彻底闹翻，一个守着炕头，一个守着炕梢，一晚上都没说话。 而东屋的气氛，却是喜气洋洋，从大到小，都准备好了迎接未来的好日子。 何金燕把剩下的钱都交到了凌峰手里，等着他一展身手。 但第二天早上，凌峰却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下午起来后，他也没出门，家里的饭不爱吃，让何金燕去给他买了外面卖的两块钱一份的盒饭。 何金燕看他吃完饭又躺了回去，欲言又止了好几次，还是问道:“当家的，你现在啥打算啊？今天不出门了？” “你急什么？” 凌峰白了她一眼。 “我之前干了十年工人了，天天累的半死，现在好不容易不上班了，我还不能歇几天睡睡好觉了？” 何金燕一合计也对。 歇两天就歇两天吧。 反正兜里有钱呢。 两千块啊。 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钱。 宋蕊从外面回来，在街口又碰见了刘翠枝。 她是个闲不住的性子。 没事的时候就爱帮着姜姨收拾小卖店。 据姜姨说，她库房里存的货都被她翻出来挨个擦了一遍，干活利索着呢。 姜姨还说，这样的好媳妇，谁家不要谁家才后悔呢。 不管挣钱不挣钱，这样的好媳妇在家里就是旺财运的。 宋蕊看见她的时候，她就正拿着抹布，擦着小卖部的窗玻璃。 只是有些心不在焉，宋蕊走近了她都没发现。 “刘姐，想啥呢这么入神？” 刘翠枝吓了一跳，看是她接孩子回来，叹了口气，说道:“我今天回了趟老钱家。” “过户不是办完了吗？这次是去看你婆婆？” “办完了，就是想着挺长时间没去看老太太，有点不放心，想去瞅瞅她。” 看她忧心忡忡的模样，宋蕊问道:“怎么了？老太太身体不咋好？” 刘翠枝苦笑，“我压根就没进去，刚到门口，就听院子里吵着架呢。” “我那个小姑子和胖五吵的可凶了，我搁门口听了半天。” 原来胖五始终没有搬回去，一直和新媳妇在外头住呢。 老太太出了院回了家，照顾的重任就落在了钱德芳身上。 本来她就是个处处得人伺候的，如今不光没人给她洗衣服做饭，还得她照顾着病人，这些天下来，就有些受不了了。 她让胖五带着媳妇搬回来。 那以前的嫂子都能做饭收拾屋照顾老太太，怎么现在这个还反倒什么都不做了。 还不如原来的嫂子呢。 胖五不乐听这话，扯着嗓子跟她吵。 说前前后后这些天也给了她不少钱了，怎么家里这点活都整不明白。 以前刘翠枝在的时候，一个月一百块就够一家子吃用了。 到她这，半个月就要了二百多。 更何况现在家里满打满算就她和老太太俩人。 胖五嫌钱德芳花钱大手大脚，还嫌她干活不立整。 说她家里家外搞得像个猪圈似的，一进屋垃圾都拌脚，还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 哪还像个正经过日子的人家，活像个收破烂的窝点。 钱德芳不服。 说本来也不是她的责任。 他这个儿子和儿媳妇都不回来伺候，凭啥就让她伺候。 当她是保姆吗？ 她的手这几天干活都干粗糙了。 刘翠枝还记得，以前她在钱家的时候，钱德芳就是用这个理由逃避干活的。 老太太身体不好，常年卧病在床，根本管不了她。 一说她几句，钱德芳就去找她哥撑腰。 说她还没嫁人呢，不能那么干活，手糙了，嫁人该被嫌弃了。 老太太听了，骂她就是故意躲懒。 以为嫁了人就不用干活了？ 当自己能嫁进大户人家当阔太太吗？ 每当这时，胖五都会出来给他妹妹撑腰。 说钱德芳说的也对，小姑娘都是爱美的时候，不干就不干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活像个最好最负责的哥哥。 让刘翠枝也一直以为，他对他这个妹妹是真的好。 直到今天她才明白，不是他对他妹妹有多好，而是她这个老黄牛是有多好用。 没了她在家里忙前忙后，原来他也是舍得钱德芳干活的。 还会嫌她干的不好。 她在院外站了一会儿，听他们吵起来没头，就先离开了。 她不想和他们兄妹打交道。 如今跳出那个家再回头看，除了老太太，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宋蕊听她说完，真想说句活该。 而且这才哪到哪，抛妻弃子的报应在后头呢。 以钱德芳和金铃兰的花钱速度，没人替胖五掌着家，他手里拿着钱撑不了多久。 还有那个钱德芳。 受了刘翠枝那么多年的照顾，心里一点好都不念，反而全力支持她哥换媳妇。 如今好了，她自讨苦吃了。 宋蕊看刘翠枝有些忧虑，问道:“你是在担心老太太？” “嗯，她把房子和钱都给了我们，也不知道等胖五知道存折也没了，会不会跟她发火。” 宋蕊安抚的拍了拍她，“放心吧，不管咋说，那也是他的亲妈，大不了多去看两次，估计用不了几天，胖五就得出门做生意了，到时候你再去看她。” 宋蕊猜想胖五肯定还会去苏国。 没有凌野和瘦彪，他也得自己干。 刚跑了两趟捞了些油水，他是不会放弃那条道的。 不过能挣多少，就得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第134章 要回房子 她们谈起胖五的时候，他正拖沓着脚步往家里走。 白天和妹妹大吵一架，也没吵出来个对错。 钱德芳就是不想伺候老太太。 她咬死，要不胖五把她和老太太接到楼上住，要不他们就搬回来。 没道理把老太太就交给她自己，他们一家子倒是住大房子，过好日子去了。 胖五觉得心凉。 他对这个妹妹一直不薄啊。 从前什么时候用她干过活？ 在家里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这样的日子，谁家姑娘比得上？ 他不就是最近难了些吗？ 怎么就不能体谅他？ 钱德芳是怎么说的？ 她腰一叉，高声道：“那是你对我好吗？我是没干活，那家里活都是让你干了吗？你干过活吗？还不是我前嫂子干的？你也就是动动嘴！” 胖五无言以对。 最后没办法，他去了用工市场，准备去请个保姆。 到了那才发现，保姆的工资居然那么高。 光是每天去洗衣服做饭，一个月就要二百多。 再加上买菜和日常花销，他剩下的那些钱，连一年都坚持不到。 这还没算他自己和金铃兰母女俩的花销。 明明以前日子过得很轻易啊，就算是他没什么钱的时候，也没感觉像现在这么难。 回了租的公寓，屋里也不像前几日那么热气腾腾，窗明几净。 茶几上凌乱的摆着几个餐盒，残羹冷饭和几乎要冒出来的烟灰缸并排放着。 金铃兰己经吃过了，指尖夹着点燃的香烟，正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看胖五回来，她头都没抬，“回来了，吃饭吧，正好没凉透呢。” 胖五也坐到沙发上，看着几个菜问道：“钱快花没了吧？” “可不，我正要跟你说呢。” 金铃兰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说道：“不光是伙食费，洋洋也该上学了，我今天去问了幼儿园，不贵，一学期八百块，五哥，这钱你什么时候给我啊。” 一学期八百块，一年就是一千六，加上伙食费和乱七八糟的其他费用，一年最少两千块。 胖五在心里算了账，只觉得头都大了。 他含糊的道：“这都好说，就是有个事。” “什么事？你不会还想让我和洋洋跟你搬老房子里住去吧？” 胖五刚要说出口的话被她堵了回来。 只得扭头不吭声了。 “真是啊？” 金铃兰眼珠子一转，“也不是不行。” 胖五喜出望外，“真的？你真的愿意跟我搬回去？” “当然了五哥，我那么喜欢你，怎么舍得让你为难，只是，我也有个小条件。” “什么，你说，你五哥能办的肯定给你办了！” 金铃兰兴奋的贴过来，“真的啊五哥，那我可说了啊，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那房子毕竟是你女儿的名字，跟我们娘俩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去住也住不稳当，不如你跟你前妻把房子要回来，改到咱们洋洋名下，行吗？” 胖五呆住，“这、这……” “诶呀五哥。”金铃兰似水蛇一样在他旁边扭着腰肢。 “五哥，你不是说要把洋洋当成亲生的儿子吗？哪有把房子给女儿，不给儿子的啊，万一以后刘翠枝改嫁，那房子岂不是成别人家的了？” “而且咱们又是后在一起的，房子在别人名下，我真是睡觉都睡不安稳啊。” “只要你把房子要过来，我立马跟你搬回去，好好伺候婆婆和小姑子。” 胖五一听，觉得也有道理。 当初要不是他妈非要把房子过户了，他压根也不会同意把房子给她们母女。 姑娘家家的，要房子有啥用？ 长大了婆家又不是没房子。 还不如要回来，眼前的问题也就够解决了。 胖五想让一切回到正轨上。 像以前似的，家里有人伺候老小，有人洗衣服做饭，让他无论去哪，去做什么，都没有后顾之忧。 只是媳妇比以前漂亮有风情。 不光照顾家里，还能照顾他的眼睛，照顾他的情绪。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个家拆成了两个家。 两个家花销又都那么高。 金铃兰能跟他回去，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行，那就这么定了，我明天就去找她们。” 第二天一大早，胖五就去了小娟上学的地方。 但是没找到人。 问了老师才知道，小娟己经转走了。 胖五有些失神。 自己女儿转了学，他这个当爹的怎么不知道？ 刘翠枝怎么不想着告诉他一声。 胖五走出学校呆站了半天。 愣是没想起来该去哪里找她们娘俩。 好似她们两个，就真的从此消失在他的世界里的似的。 无奈之下，他又回了老房子，问钱德芳知不知道她们的去向。 看胖五问起刘翠枝，钱德芳心里还是高兴的。 刘翠枝好，还是刘翠枝好，比新嫂子好多了。 刘翠枝虽然无趣又拿不出手，但是至少不用她干活啊。 只可惜钱德芳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什么。 胖五无奈离去，一连找了几天都没找到人。 转眼，就到了食品加工厂开业的时候。 胖五忽然想起，凌野和瘦彪说过，刘翠枝拿了他的份额，也成了食品加工厂的股东。 那开业，刘翠枝应该也会去吧？ 他跟人打听到食品厂的地址，打车过去。 一路上，胖五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本来厂子开业，也是有他一份的。 可现在，他连地址在哪都得找人打听。 到了食品厂，正赶上剪彩仪式。 凌野左边是宋蕊，右边的瘦彪，瘦彪旁站着东子，而宋蕊旁边站着的就是刘翠枝。 一段时间没看见，胖五忽然发现她变了。 她剪了头发，人也瘦了些，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身上总是打着补丁的旧衣服也没了踪影，现在穿着的，是一套利落的灰色西装。 人靠衣装马靠鞍。 她这么一打扮，就像变了人似的，走在路上都让人不敢认。 胖五走近，还看见她胸前挂了个工牌。 她在厂子里还有职务？ 像心里装了个歪倒的瓶子，不平衡的感觉充斥着身心。 就她？她也配？ 原本还觉得要回房子是个难以张口的事。 但此刻，胖五都恨不得冲到台上去抢。 好不容易耐着性子等到剪彩结束。 胖五快走几步，迎上了下台的刘翠枝。 视线在她胸牌上一扫，居然还是车间经理？！ 第135章 你要不要脸？ “刘翠枝，你还要不要脸了？人家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你个职位，你还真当真了是吧？还穿个西服，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刘翠枝莫名其妙被骂了好几句，反应过来，她回问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让开，离我远点。” “怎么跟我没关系？” 胖五看其他人都跟着凌野的脚步进了车间，声音更是压制不住的提高。 “要不是我，你能有厂子的股份？要不是我，你能跟他们搭上关系？要不是我，你能当经理？呸！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真插了鸡毛当自己是凤凰啊？” 胖五也知道自己说话不好听。 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刘翠枝这个样子，他心里的火气一股一股的往外冒。 特别是离近了看。 发现她脸上不光打了粉，还抹了口红。 怎么的，厂子里这么多男人，她这是发了春，迫不及待的想再找一个了？ 刘翠枝也被他气的不轻，她在他们家忍气吞声忍了十年了，最后也没得个好下场。 要不是宋蕊和老太太好心，现在她带着孩子还不一定在哪钻桥洞子呢。 她是没啥大本事，是运气好，是坐到了她正常不该坐的位置，可这话谁说都行，偏偏他钱德彪不能说。 刘翠枝咬着后槽牙，抡圆了胳膊甩了他一巴掌。 “钱德彪！我欠谁的也不欠你的！当初是你抛妻弃女，把我们娘俩撵出了家门，现在你还来狗叫什么？我明天就是长了膀儿飞了，也跟你没有一毛钱关系！你给我起开！” 宋蕊和宋花没注意到胖五来了。 听见胖五提高的音调才两人吵了起来。 怕刘翠枝吃亏，她们紧着往这面走。 还没等到呢，就看见了刘翠枝这一巴掌。 “好耶！” 宋花一挥胳膊，好像她也打着了。 宋蕊赶紧拉着她快走几步，赶着胖五还手前，她喊了一嗓子。 “干什么呢！” 胖五看来了人，不甘的把手放下，“嫂子，没什么，家务事而己，你们别管了。” “家务事？不对吧。” 宋蕊故作惊讶，“我记得你们好像离婚了呢？离婚了还算家务事吗？” “不算！”宋花跟着打配合。 “婚都离了，人也再找了，哪来的家？” 刘翠枝也道:“谁跟你家务事？少莫名其妙的来牵扯，有事就说事，没事就赶紧走！” 胖五表情不善的点了点头，“行，刘翠枝，我真是小看你了，像我乐意跟你牵扯似的，我看着你就恶心！你把房子过户回来，我立马就走！” “你要不要脸？” 刘翠枝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那是离婚时，妈给我的，是她同意离婚的条件，也是给我的补偿，凭啥给你？” “凭啥？就凭你这个人不安分，你才离婚就涂脂抹粉的？就凭你生的是个丫头，以后是别人家的人，就不能拿我们钱家的东西！不管怎么说，那房子你必须还回来！” 宋蕊没想到他居然是要房子来的，态度还这么坚决。 不由得往深处想了想。 如果只是一个平房的归属权，他应该不会这样在意。 除非，是他听说了要动迁的事？ 可胖五的消息能有那么灵通吗？ 宋蕊持怀疑态度。 她试探性的说道:“小娟不管咋说，也是钱家的姑娘，一个平房而己，这还要耍赖吗？过回去过给谁啊？老太太也不能要啊。” 胖五脖子梗着，一脸不服气，“她不要我要，平房咋了？我宁可过给洋洋也不给她们母女！” “金铃兰带来的那个儿子？是她让你来要的吧。” 刘翠枝闻言，眼睛己经冒出了火。 “你跟我要房子，是为了给那个孩子？小娟是你亲生的，都不如一个外来的是吗？” 胖五理直气壮，“我家的房子，我还给谁给谁，一把火烧了也不能便宜别人！” 宋蕊被他这个无赖的德行搞得火大。 这人真是每次见面都让她感觉更烂了一点。 每次都以为足够无可救药，但下一次就又能刷新她的眼界。 她知道了是谁让他来了，也不想跟他废话，直接招呼那边的保安。 两个保安过来，直接夹着他的胳膊就往大门外头托。 胖五挣扎着狂骂，嘴里不干不净，好像谁都对不起他，也包括宋蕊和宋花。 正骂着，车间大门被推开，凌野黑着脸走了出来。 胖五就跟被掐了脖子似的，一声没有了，看着，还有些委屈。 “野、野哥。” “别他妈管我叫哥，我没你这样的兄弟，赶紧走，别让我跟你动手。” 凌野和瘦彪搁车间里就听见了他的骂声。 好像他们都欠了他。 如果有怨气，对着他们兄弟耍他们都不会这么生气。 可对着他媳妇耍…… 他媳妇咋气人他都没舍得说一句。 胖五算老几？他凭啥骂骂咧咧的？ 胖五委屈更甚。 他指着宋蕊道:“野哥，你到底被她灌啥迷魂汤了？咱们以前不都挺好的吗？自从你跟她感情好了，怎么就容不下兄弟了？像以前一样不好吗？你这样重视女人忽视兄弟，就不怕以后出事了没人管你吗？” 凌野都要被他气笑了。 “老子跟自己媳妇好，还用跟谁打报告啊？我们是两口子！有证的！你出去扯犊子你还有理了，你咋不合计合计，现在是谁身边没有兄弟，你自己看看，你身边还有谁？” 媳妇，孩子，甚至自己老娘，都对他彻底失望，不会再原谅，妹妹也天天和他吵架。 最好的两个兄弟跟他掰了。 其他朋友知道凌野和瘦彪都跟他掰了，对他也冷淡下来，不怎么爱搭理了。 今天来参加开业的那些人，也有许多和他认识。 可如今他们都站在凌野后面，没人帮他说一句话。 瘦彪一脸失望的看着他。 东子更是偏着头，压根不瞅他。 他身边……好像只有金铃兰和她儿子。 胖五有些怔愣，被保安架到了门外。 一道大门，仿佛是一条切割线。 线那头，站着他过去最熟悉的人们。 线这头，却只有他自己。 胖五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觉得全世界都背叛了他。 第136章 迟来的爱情 胖五回家后，依旧陷在情绪中出不来。 食品加工厂比他想象的大，比他想象的专业。 即使他曾经反对建厂，可如今看着厂子落地，而他却出了局，心里的感觉还是像针扎似的。 还有刘翠枝。 以前她从来不敢跟他说一句硬话。 总是顺从的，听话的，去做他想让她做的事。 可今天，她居然跟他动了手。 金铃兰从房间里出来，身后跟着她哥哥金天。 胖五才知道，金天来了。 仙人跳时，他挨了金天好一顿打。 如今看着他还有些发怵。 金天倒是坐在旁边，一把搂住了他的肩膀。 “这是怎么了？这脸上怎么还有巴掌印呢？” “我看看，在哪呢？” 金铃兰赶紧凑过来，扶着他的脸看了看，“诶呀，还真是个巴掌印，你前妻跟你动手了？” 胖五不自在的道:“没事，小事而己，就是吵了几句。” “吵了几句都动手？她是不是不愿意把房子还回来啊？” “都给了的，哪那么好要回来？要不就算了吧。” 胖五闷着头，声音有气无力。 刘翠枝翅膀硬了，咬死不给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一想到今天的情形，他心里直难受。 好像他是个多罪大恶极的人似的，他只是晚了点才找到自己的爱情而己。 金铃兰抱着胳膊，“算了就算了，我没什么意见，反正谁的也不是我的，我不搬回去。” “铃兰，这事就没得商量吗？” 金铃兰坐到了沙发对面的椅子上，和他拉远了距离。 “五哥，你也别就想着我好欺负，就这么只欺负我一个，你们家房子给了你前妻，却要我回去伺候老太太，这对劲吗？你前妻平白让你养了那么多年，花了你那么多钱，临了拿走你家房子不给，还敢动手打人，你怎么不想办法教育教育她啊？反正房子不过到我儿子名下，我肯定是不干的。” 金天也道:“我妹妹说的对啊，哪个女人愿意住在情敌的房子里啊？要不你找你那几个兄弟说和说和呢？大不了你补她点钱也行啊。” 提起他那几个兄弟，胖五脸色更难看了。 “别提他们了，我不认识他们。” 金天和金铃兰对视一眼，对金铃兰使了个眼色。 金铃兰隐蔽的点了点头，坐了过来。 “怎么了五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跟我们说说呗，万一我哥有法子呢？” 胖五心里头也是憋屈，倾诉欲被勾起，只是还有些犹豫。 他和凌野他们之间的事，说给别人听好吗？ 金铃兰却道:“这样，你们先坐着，我去炒两个菜，五哥好几天没喝酒了吧？咱们今晚好好喝一顿。” 几杯酒下肚，胖五一肚子埋怨委屈到底还是藏不住了。 他把生意散伙和今天的事都讲了一遍，讲的涕泪横流，好像个被抛弃的怨妇。 兄妹俩听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唇角都勾起了若有若无的微笑。 刚要说话，赵洋洋从屋里出来。 “爸……爸爸喝酒了啊。” 刘洋洋的视线从金天转到胖五身上，被金铃兰瞪了一眼后又溜溜的跑了回去。 小插曲没人在意，胖五更醉的稀里糊涂。 金天搂着他的肩膀，称兄道弟似的安慰他。 “胖五，你这么讲义气，他们不跟你玩是他们的损失啊！你有能力有道义，还怕挣不着钱？这样，我把我大哥介绍给你，咱们一起发财！” “真、真的？” 胖五喝的舌头都大了。 他正愁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 虽说苏国的线他跟着跑两趟也算是熟了。 但是没人跟他一起，他总觉得心里不安稳。 如果能有人带他一起发财，像凌野之前带他一样，那可太好了。 当即他就拍着大腿，让金天把人叫来。 而来的人，却吓得胖五酒都醒了。 “梁、梁二哥？！” 看着梁老二标志性的大光头站在灯下。 胖五只觉得浑身的酒气都顺着冷汗溜了出去。 金天的大哥，居然是梁老大和梁老二？ 他们、他们怎么会是一伙的？ 一种猜测不由得出现在他脑海。 从他被两个老同学拉着去夜总会开始，是不是他就己经被人算计进去了？ 胖五看向金铃兰。 金铃兰神色如常的对他笑着，娇媚撩人。 他这个念头，就又压了下去。 怎么可能呢，不会的。 谁骗他，铃兰也不会骗他。 他得相信她。 梁老二看他神色拘谨，反客为主似的喊他坐下。 “刚才电话里听小天说了，怎么的，让凌野给踹出来了？我就说他不是个好东西，连自己一起的好兄弟都能踹了，太坏了！太不讲究了！” 这话算是说胖五心坎里去了。 他像找到了知己似的，眼圈都红了。 此时看梁老二凶悍的光头都觉得亲切了不少。 对，他们都能把他踢出局，他怎么就不能跟梁家兄弟呢？ 他们不仁，他也不义。 说到底，都是他们逼的而己。 一晚上过去。 胖五和梁老二称兄道弟，像过了命的兄弟，好的不能再好了。 梁老二答应他，要带着他一起做生意，还是跑苏国的生意，货都是现成的，要多少有多少。 算他一份可以，但是得拿钱，不能空手套白狼。 胖五觉得也应该，就把手头上的钱凑了三千，交给了梁老二，同时约定三天后出发。 这三天，胖五沉浸在搭上大船的兴奋中。 论实力，梁家兄弟比凌野强太多了。 能和他们一起挣钱，凌野也比不上。 看以后他们还怎么瞧不起他。 而另一头，凌野和宋蕊几个，根本就没空想东想西。 即使开工前准备的再充分，冷不丁的也会有很多小问题小毛病。 好在这几年国营厂子倒闭太多，有技术有能力的人好找。 他们请了两位国营食品厂的老师傅，就能把大部分的问题解决。 但想一切顺利，还得紧盯着一阵，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这几日，除了接送孩子，宋蕊也一直守在厂子里。 她得帮着刘翠枝，把工人这块盯好。 他们给的工资是底薪加上提成，多劳多得。 干的好的，比国营厂子的技术工挣得都多。 但相对的，规章制度也正规一些， 宋蕊给定的车间作业标准和赏罚制度。 比如工人必须戴口罩戴帽子戴手套，也不能在工作间隙吃东西，要保证食品的卫生。 但同样，加班也会有加班费，不会让人白白劳动。 第137章 被举报 如今下岗的职工多如牛毛，家家都是一大家子人等吃饭。 只要挣得多，管得严一些工人们也愿意。 谁也不想再经历一次下岗，当然希望厂子好。 厂子好，他们小家也能好。 更何况还有罚款跟着，谁也不愿意花那冤枉钱。 宋蕊跟了几天，心里己经放心不少。 和后世的观念不同，这个时候的工人，是真的会把厂子当成家。 只是很多厂子最后却辜负了工人，一宣布破产，就什么都不管了。 宋蕊不想开那样的厂子。 既然要做，她就要做有良心的企业，并且能一直做下去。 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她依旧看起来一板一眼，严肃不好相处。 她当黑脸，把红脸的角色给了刘翠枝。 刘翠枝性子利索，干活绝对的一把好手， 突然上了岗，还是这么重要的岗位，她认真到几乎废寝忘食。 怕露怯，在工人们上手之前，她提前跟老师傅们把设备操作学的清楚明白。 几天下来，己经摸透了生产的整个流程情况。 她年纪比宋蕊大一些，人也憨厚一些，更像个知心姐姐。 熟悉后，工人们有什么情况都愿意找她反映，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车间这面一切顺利。 加大生产后，宋花调整了几次用料，调整好了口味，几乎和小锅生产没有区别。 而凌野则又忙上了招聘。 是宋蕊派给他们的任务。 让他们找几个擅长推销，口齿伶俐的，组成一个市场部。 这叫厂子虽小，但五脏俱全。 什么市场部，市场部是啥。 凌野一个头两个大。 他也纳闷，现在他天天也看报纸啊。 怎么还是跟不上媳妇的脚步。 一生要面子的男人没有开口问宋蕊，而是自己背过身偷偷去查市场部是干什么用的。 好在他朋友多，关系广，翻翻找找，总有懂行的。 又去了别人厂子里的市场部混了两天，他摸清了状况，回来紧锣密鼓的开始筹备。 瘦彪担起了采购，带着两个工人，顶着凌野给他安的采购部经理的头衔，挨个屠宰场要好货杀价格。 东子则负责起了算账和统计。 好歹他也是这群野把式里，学历最高的人。 虽然……只是高中毕业。 但架不住其他人都是初中毕业啊。 这么一想，东子都觉得悬得慌。 不如有空的时候大家一起报个班，提升提升学历吧。 刚说没有大学生，凌野那头就找了个大学生回来，还给东子配备了一个大专毕业的会计，负责起了账目。 东子成了最闲的人。 刚准备再给自己找点事干，突然上面就来了人。 有人把厂子举报了。 东子扑棱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 到他的主场了。 宋蕊一早就叮嘱，不管是手续还是程序，不能有一点违规的地方。 不然他们继续干小作坊好不好，何必支个厂子出来。 一开始做这个决定，不就是为了能应付那些别有用心的人。 东子听嫂子这么说，就做了十足的功课。 两千五百块钱不算什么大钱，却能在厂子里分上股份，他总得显出自己的价值。 为了十拿九稳，他不惜托家里的关系，请负责这一块的小领导吃饭。 就为了聊清楚，怎么才算是万无一失。 为此，他还被家里骂了一通，说他不务正业，胡搞瞎搞。 但真的被举报后，心里的临危不惧，就让他觉得被骂也值得。 要的就是踏踏实实，绝不出错。 食品监督局和工商局下来人检查的时候，凌野宋蕊几个人都放下了手头的事。 他们跟在那些人身后一步步走着。 每走过一处，心里就安稳一处。 全部查完，依旧无事发生，几人恨不得把东子抬起来抛到天上。 正想着，负责这次检查的李副科长说话了。 “我们收到举报消息，说你们曾在一月二十日，花费八千二百元采购了一台并不符合标准的真空机，有这事吗？” 凌野和瘦彪表情一僵，脸色沉了下去。 之前在小院里做加工的时候，他们是买了台真空机。 但确切到哪一天，花了多少钱，买的什么型号。 只有当时在的几个人知道， 除了在场的他们，就只有胖五了。 他们沉默了。 东子不知道这事，也有些茫然。 宋蕊赶紧道:“是有这事，不过己经处理掉了，没有投入使用。” 一买一卖，赔了两千块呢。 但不符合办食品厂的标准，他们也不至于为了这两千块冒个险。 所以一早就让凌野处理掉了。 李副科长点了点头，“带我们再去密封车间看看。” 东子回过神来，带着他们又去了密封车间。 其他人脚步慢下了，彼此都知道彼此在想什么，只是谁都没有说话。 没有证据，现在说什么也没用。 “以后要更小心点，咱们自己把事做好，就不怕有心之人。” 宋蕊更坚定了，这次不光要十拿九稳，还要万无一失。 李副科长他们离开时，还表扬了他们一伙人。 毕竟这个年代，改革开放还处于摸索中，很多政策其实都是模糊的。 一般情况下，都不会严查。 许多企业心知肚明，做起来也是模糊的，多少都有些不规范的地方。 一旦被举报，被严查，就逃不了罚款或者整顿。 像他们木木食品厂这样，各方面都标准的都合规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东子又骄傲了。 他们走了后，骄傲的东子被簇拥着往办公室里走。 刘翠枝落在后面，叫住了宋蕊。 她欲言又止，还是问道:“今天被举报这事，是不是胖五干的？不然别人怎么会知道那台封口机，还知道的那么清楚？” 宋蕊看她都快要气哭了，本想安慰，但又安慰不出口。 “可能确实是吧，只是没有证据，说这个也没用，咱们还是做好自己的事，其余的，让凌野去查查就知道了。” “如果、如果真是他的话……” “放心吧，他是他你是你，你们离都离了，当然要分开看待，我们让你进厂子管车间，也是看中了你的能力而己，不然直接分你红就好了，没必要让你再来领一份工资。” 刘翠枝听了，终于笑了。 原来她也是有能力的，原来她也是被人认可的。 第138章 女子队 开头顺利。 很快，成批量的货就堆到了仓库。 凌野带着瘦彪，带着整整一大货车的货出发了。 宋蕊却琢磨着，一台货车还是不够。 等这次凌野带着钱回来，就得再去找关系买一台。 两台货车来回的跑，只要产量跟得上，就是挣双倍的钱。 市场部新招来的柳经理还找了来，说需要一台面包车。 宋蕊给他定的任务，是让他跑实体超市和小卖店。 后世大街小巷熟悉的袋装酱猪蹄，酱鸡爪，如今还没有出现。 这片市场，如今还是空白，正需要填补。 他们资质也齐全，什么检验都过关，没道理不去抢占先机。 这虽然是个辛苦的麻烦活，但给的待遇也是好。 她让柳经理自己去招聘下属，从下属到他，底薪虽然不会很高，但都可以拿提成。 卖的多挣得多，像后世的销售一样，只要有本事，收入上不封顶。 柳经理一个大学毕业，在国营厂也算工作稳定的市场部经理，看中的就是他们私营厂子能给提成这一点。 这个年头，谁也奔着挣钱啊。 国营厂是稳定，但是还是老一套，能力再强做的太多，也是死工资。 饿不死，也挣不了大钱。 哪有这私营厂子挣钱痛快。 宋蕊也不磨叽，当即把自己手里的钱拿出来，让东子给厂子添了台面包车，全力支持市场部的行动。 柳经理看她这么痛快，更像打了鸡血一样。 他岁数不大，二十六七岁的年纪，长得白白净净，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亲和力满分。 也不管宋蕊比他大还是比他小，当即就对着她叫起了姐。 他这也是看出来了，宋蕊虽然是老板娘，也没在厂子里挂什么职位，但说话是顶顶的好使。 而且脑子灵活，不像国营厂那些人，一心守着原来的规矩，一点都不能改。 就比如这食品的销售。 出去推销哪能不让人尝尝？ 可放在国营厂，每消耗的一包，都要有记录。 一开始都需要他们市场部拿钱来补。 后来好说歹说，不用补了，但每开一包，哪天开的，在哪开的，都要精准的记录下来，报给上级。 这样一来，让人反倒没有卖货的心了，还不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到了这，他刚跟宋蕊提了一嘴，宋蕊就明确的给他画了个线。 只要不多的离谱，正常损耗无所谓。 哪怕他是搬了一箱送给某超市采购经理他丈母娘，她也是认的。 只要销售高，她什么方便都能给。 毕竟在后世，销冠的地位可比老板都高。 哪怕是不来都行。 一切都由实力来说话。 在木木食品厂，宋蕊也想让他们以能力说话。 市场部就像在前面冲刺的前锋。 他们整个大本营，都得全力支持才行。 她的观念让柳经理感动的眼眶都红了。 一口一个姐，叫的更加亲切。 宋蕊被他喊的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也不由得想，这果然是做销售的一把好手。 开超市的但凡是个大姐大姨，被他这么一喊，保不齐就要留下一箱货卖卖看了。 宋蕊继续招聘。 人够用，人才不够用。 瘦彪跟着凌野一走，采购的事就交到了东子头上。 除了采购，他还得盯晚上的车间，有时一熬就是一晚上，也实在太累了些。 她得赶紧再专门招来个采购经理，把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 还有货车的司机。 凌野如今好歹也挂着厂长的名号，总不能还天天干着司机的活。 这一走就是半个月，只能让她坐镇。 宋蕊觉得自己忙的有点脚不沾地。 好在有刘翠枝和宋花可以帮着她。 每天早上，她只需要把楠楠从炕上捞起来，就可以去收拾自己了。 楠楠现在还挺爱上学，每天跟幼儿园的小朋友们玩的不亦乐乎。 幼儿园里还教很多有趣的兴趣课。 有动力，她只要清醒过来就会乖乖的穿衣服。 等两人都穿戴好，宋蕊拉着她出门，先去宋花那吃饭。 宋花没小孩，每天起来就把几个的早饭的都做了。 连带着刘翠枝，也只需要收拾好和孩子就行。 吃完饭，宋蕊和刘翠枝分头去送孩子上学。 宋花自己收拾好厨房，就去农大门口那两间门脸盯着装修。 宋蕊和刘翠枝则在送完孩子后，前后脚到厂子。 刘翠枝去车间。 宋蕊就在办公室里，像坐镇一样的守着。 可以一天都没有情况，但不能有情况了，找不到能做主的人。 闲暇的时候，她就趴在办公桌上画饰品设计图。 每天，宋花会在看完装修后去一趟爱诚市场。 把需要订购的东西告诉宋蕊。 宋蕊再用办公室的电话给乔大姐打电话联系货。 等到了放学的点，宋花再去帮着把两个孩子都接来厂子里。 宋蕊就一边继续镇守办公室，一边看着两个孩子。 一直到晚上。 工人们是三班倒，每班八个小时。 到了晚班的时候，补了觉的东子来看厂，她们三个女子队再带着两个小女子队一起回家。 收拾好，躺在炕上，也就到了睡觉的时候。 宋蕊迷迷糊糊的想着许多事。 一会儿想，不怪古人都说上阵亲兄弟，打仗父子兵。 这么大的摊子，如果没有点信得着的亲人朋友在，前期还真就不好支棱开。 一会儿又想，她重生回来时，不是想好不再这么累的吗？怎么时间排的这么满？ 一会儿又想起，凌野不知道走到哪了，他这次在家待的时间长，长的他这一走，她还有些不适应呢，觉得屋子里都冷了不少。 一会又……呼～ 小柳经理的战绩比想象中的快。 他招来了两个同样做过销售的伙伴，拉着样品，开着面包车，一天下来就接到了三个单子。 虽然小了点，但这只是刚刚开始。 市内的，他开着面包车就给送去了。 拿着钱，就去找财务入账去了。 每一笔都是业绩啊。 每一个猪蹄子，都助力了他发财的梦想。 他不知道从哪找了张本市的巨大地图。 开始按照片区，一家一家的超市去推销。 没几天，宋蕊在姜姨那都看见了她们厂子的鸡爪猪蹄。 姜姨说，是一个管她叫姐姐的年轻小伙来推销的。 给宋蕊她们三个逗得哈哈大笑。 第139章 你认识她？ 凌野到了苏国后，就让瘦彪回去，再拉一趟货来。 他暂时留在了苏国，不是货难卖，而是想试着谈谈稳定的渠道。 苏国也有商店有超市有贸易公司。 总是沿着火车道卖，这一路上能卖掉多少货，是有上限的。 而凌野不知足于上限。 他媳妇在国内都拉起了市场部，他在国外也不能被落下。 他胆子也大，让瘦彪回去后，带着自己还不会打卷的舌头，拎着几袋样品，就往路边的商店里进。 好在现在的苏国是真的缺少食物，两方都有心交易，互相比划着也能把生意做了。 几天下来，凌野的俄语也算是有了些进步，可以辅助手上的比划了。 为了摸清楚所在地区，他还去大学门口堵了个留学生。 人高马大一脸凶相的他，非常自来熟的抓住一个小男生的胳膊，吓得人家差点摔个跟头。 解释清楚来意，那个来自国内的男留学生答应给他介绍个想兼职的同学。 凌野依旧非常自来熟的，邀请他们一起吃饭。 好像这里也是他的主场。 一顿饭的功夫，凌野和两个留学生熟悉了起来。 那个被他吓到的矮个子男生是南方人，另一位高个子的，则是土生土长的黑省人。 需要兼职挣外快的，就是这位来自黑省的小严同学。 凌野也从他们嘴里，更深入的了解到了脚下这片土地的情形。 根据他们的建议，准备去试着联系些贸易公司。 把货卖给他们，再由他们把货运往苏国各地。 这里土地广阔，又着实缺少食物，他们厂子多少货都吃的下。 作为感谢，凌野给他们也留下了些样品。 小严家境不是特别好，提出想在课余时间，去一些当地的商店市集帮着卖货。 正好课程不是很多。 凌野自然愿意，一样按照提成给他算钱。 一晚上，三个相处的挺愉快。 第二天，小严就成了凌野的翻译，陪着找了几家贸易公司。 在凌野己经预备把货物铺向全国时，胖五依旧还在奉城困着。 那日他把兜里仅剩的钱给了梁老二，说好三日后带着货出发。 可是三日后，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胖五耐着性子等到晚上，也没等到喊他出发的电话。 胖五终于觉得不对，壮着胆子，主动去找了梁老二。 他胆子不大，但那可是他最后的钱。 如果就那么没了，他怎么翻身啊。 此时他后悔，还不如自己随便去爱诚市场进点货，自己去苏国卖了。 但后悔也晚了。 他去找梁老二，梁老二以需要投名状为由，让他想办法举报凌野的厂子。 胖五虽然觉得这事不讲究。 但他更怕自己不照办，那三千块就真的打了水漂了 他只能安慰自己，是凌野他们先对不起他的，跟自己没关系。 背信弃义的人，也本来就该受到教训。 于是，就有了那次厂子被检查的事。 只是最后，木木食品厂依旧安然无恙。 梁老二不满意，怀疑胖五没有用心。 或者是故意隐瞒了什么，或者是通风报信。 不然凌野和他们一样，都是草莽粗人，怎么可能那么细心，方方面面都让人挑不出毛病。 知道食品厂没事，胖五也说不上是失落还是不甘心，情绪也不好。 他半似抱怨的道:“还不是他那个媳妇，事多的很，自从她开始插手我们的事，就一天天没个好。” 他嘴中的没个好，在梁老二眼里，却是一日比一日难缠。 本来凌野跟他们合作的还算老实。 谁知道一次杀价，就让他生了反骨了。 当时梁老大冷眼看他想把货运到哪里去。 他就不信他凌野还能再拉回南方去卖。 只要是在这一片，他总能给他捣乱。 但谁成想，人家一路往北，直接卖到了苏国。 不跟他们梁家兄弟做生意事小，不跟他们做生意，还去别地方挣了大钱，这事就大了。 让别人知道，谁还跟他们兄弟玩，都去跑苏国去了，他们兄弟还挣什么？ 干脆，他们也去苏国做买卖。 一方面是挣钱，一方面还能堵死凌野的路。 结果他又拐了弯，卖上卤味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配方，他们也偷偷在苏国人手里买下来过几包。 味道还真他妈不错，让人一边生气一边就着喝了顿酒。 本来，他们是打算等凌野再开工，就举报他们无证生产的。 结果这一等，直接等到了人家开厂子。 还处处合规，让人无从下手。 这要是以前，梁老二早就带着人上门打砸了。 但架不住梁老大不让，据说，他们己经被警察盯上了。 再那么大张旗鼓的闹事，就成了给人递证据一样 梁老二不知道他哥是在哪收到的消息。 但他哥既然说不行，就肯定有不行的道理。 只能迂回着圈子，打着歪主意。 钱德彪只是他们随手挖的一个坑，没想到有坑他是真往里钻。 而且钻进去，是真不出去。 一开始只是想诈点钱，或者打听点消息。 没想到他真能因为个女的，就抛妻弃子。 让金铃兰拿捏住他，通过他搅乱凌野的生意也行。 凌野那头却干脆的把胖五踢了出去。 就成了如今这样的局面。 一次一次，凌野明里暗里躲过了许多招数。 对付起来可比之前麻烦多了。 听胖五说是因为他媳妇，梁老二来了兴趣。 他记得，那次在饭店后院碰见，凌野身边就站着一个女人。 看来那个就是他媳妇了。 梁老二让胖五把关于凌野媳妇的事都说清楚。 听明白后，他让胖五先回去，开车去了郊区一处不起眼的平房。 推开院子，他哥正坐在院里喂鸡，旁边还放着根拐杖。 比起梁老二的粗犷，梁老大看起来斯文了不少。 他人长得清瘦，带着副金丝眼镜，有一条腿有旧伤，走路还需要拄拐。 看起来不光没有危险性，反而有种文质彬彬的孱弱。 只是偶尔低头垂眸时落在眼下的阴影，让他看起来有种深沉的阴鸷。 梁老大听梁老二说完，手上喂鸡的动作停滞住了。 “所以，凌野躲过这几次，都不是因为他自己，而是因为宋蕊吗？” 梁老二一愣，“大哥，你咋知道凌野媳妇叫宋蕊？你认识她？” 第140章 陈二亮来了 梁老大错开眼神，继续喂鸡，“听那个陈二亮说的，他不是就因为那个叫宋蕊的，被凌野打没了半条命。” “对对对，就是因为那个宋蕊，大哥，凌野正好没在国内，你说咱们要不要去……” 梁老大抬眼，目光冷厉，“我说过了，最近不能再搞从前的那套，以前那个时代过去了，再搞老一套，我们兄弟两个都得死。” “大哥！”梁老二有些不服气，“咱们就是这么发的家，一直以来不也挺好的吗？你到底从哪听到了警察在查我们？我怎么就一点都没听到风声。” 梁老大语气更严厉了些，“老二！我不是再跟你开玩笑，你要是再不守规矩，我就找人把你送到国外去，免得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哥，我知道了哥，我听你的还不行吗？” 梁老二嘟囔两声，“我知道了，洗白嘛，洗，你让我洗啥都洗，反正我不能离了你。” 梁老二一直是好狠斗勇的性子，最信奉的，就是看谁拳头硬。 他们兄弟爸妈没得早，梁老二算是在社会上混着长大的，一开始，梁老大的话他也是不听的，是个彻头彻尾的混不吝。 直到他十八岁那年，梁老大为了救他，被人打断了腿，还留下了病根，一辈子都得拄拐行走。 从那以后，梁老二就发誓要做一辈子他哥的腿。 也是从那以后，梁老大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梁老大有脑子，梁老二有拳头。 他们敢想敢干，慢慢就有了现在的成就。 本来干的好好的。 梁老二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四个多月前他哥就突然说要洗白。 不然凌野这事早就解决了，哪至于像现在这样。 “哥，咱们手底下又有几个不老实，想像凌野似的跳过咱们单干，你看这事咋整啊。” 梁老大不以为然，“让他们跳，爱跳哪跳哪，你只管跟在凌野后头把生意做了，记着，别用不该用的手段。” “那就这么算了？” 梁老大迟疑了下，问道:“陈二亮最近干什么呢？你没事去找他喝喝酒聊聊天。” 梁老二瞬间明白了。 “知道了哥！” 他就说嘛，他哥才不是软柿子呢，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 铅笔在日历本上划出沙沙的声响。 宋蕊算了算时间，她己经回来四个多月了。 瘦彪昨天往厂子打了电话，他己经在国内了，正开车往回赶。 问厂子里的货余了多少。 宋蕊有些头疼，不是货卖不出去，而是产量还是太小了。 凌野在国外谈合作，小柳经理也在四处推销，不能他们把单子谈成，厂子里却拿不出货啊。 搞不好，还得加生产线。 赶鸭子上架似的，生意越铺越大，与宋蕊一开始的设想差了许多，但也没有有钱不挣的道理。 宋蕊继续每天三点一线的忙着，虽然累了些，但也始终没出什么乱子。 越是看起来平静，宋蕊却越觉得反常。 上次厂子被举报，又平安无事后，梁老大那群人就没再有什么动静了。 总觉得反而不是好事。 她叮嘱刘翠枝几人，一定要小心谨慎，又多找了两个保安守着大门。 想到现在己经有监控摄像，她又找东子，托他买了一整套监控设备，安在各个重要的地方。 再由保安每天坐在保安室里盯着。 即使她做足了准备，可当看见陈二亮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时，宋蕊还是有些慌了。 那是她上辈子和这辈子，都没忘了的脸。 那天受的惊，让她过了很久都在做噩梦。 上辈子即使她己经一把年纪，想起也还是会后怕。 陈二亮那双淫邪的眸子中满载的是赤裸裸的欲望和恶意。 比起人，他更像是一个野兽。 直到前一阵子，听凌野说，那日他一直在暗中保护。 宋蕊才像松了心弦一样不再害怕。 因为她终于知道，那天哪怕她跑得慢了一点，或者不小心摔了跟头，其实也是不会出事的。 她相信凌野不会让她出事。 可如今，凌野还在国外没回来，陈二亮却突然站在了她面前。 宋蕊刚送完孩子，本来正站在路边打车。 看见他从路边的车里下来，反应了两秒后，宋蕊立马掉头，钻进了路边离得最近的一家店。 陈二亮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快，快走几步去拉她的胳膊，但被宋蕊快步躲过。 她进的是一家国营商店，如今国营的买卖生意都不好，稀稀落落的没两个人。 宋蕊快步走到柜台，跟售货员借座机打电话。 售货员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姐，上下看了眼宋蕊，拒绝道:“我们这公家的地方，不能随便借电话给你打，又不是公共电话亭，哪能由着你占便宜。” 宋蕊从兜里翻出一块钱推过去，“可以了吗？” 售货员看了看左右，见没人，把一块钱收进了兜里，终于转身，把电话端过来放在了柜台上。 宋蕊要报警。 她不想和陈二亮那个烂人有任何牵扯，甚至一句话都不想说。 陈二亮却己经追了进来，在电话接通前，一把挂了电话。 他逼近宋蕊，说道:“聊聊天而己，你跑什么啊。” 宋蕊不得不后退两步，警告道:“离我远点，不然售货员会帮我报警的。” 陈二亮个子高，瘦长的脸，瘦削的腮，眼睛不大，脸上还有条长疤，笑起来像个龇牙咧嘴的野狗。 他无赖的摊了摊手，“我干什么了你就报警抓我，和你聊聊天不行吗？我这不是知道你家男人不在，怕你寂寞，赶紧来找你玩吗？怎么，几天不见就忘了旧情人了？又不是你主动打电话约我出来的时候了。” “谁主动约过你？你要脸吗？也不看看你那德行，从小到大家里没镜子？赶紧滚远点！” 陈二亮丝毫不生气，继续笑的一脸无赖，“这是没给你买上次你相中的那件大衣，生气了？走，我这就带你买去，买完好好让哥哥亲亲。” 售货员听了全程，拧着眉头道:“你们愿意打情骂俏出去聊去，别脏了我们公家的地方！走走走！” 宋蕊被陈二亮堵着，碰不着电话，她对售货员道:“大姐，帮我报下警呗，我不认识他。” 第141章 搞破鞋 “我不管你们那事，不干不净不清不楚的，出去出去，赶紧出去，这里不是你们能胡闹的地方！” 眼看着站在柜台里的售货员以一种鄙夷的目光看向了他们，宋蕊猜出了陈二亮的目的。 陈二亮就是想让人误以为他们有一腿，好对他们之间的拉扯视而不见。 他是不要脸的东西，宋蕊脸还要呢。 更何况被他拉出去上了车，她还能有好下场？ 眼看着陈二亮伸着胳膊来抓她，宋蕊心一横，拎起柜台上放着的电子秤，照着陈二亮的脑袋就是一下。 啪的一声，秤碎了，陈二亮的脑袋也出血了。 宋蕊撸着袖子意犹未尽，对售货员道:“这回帮我报警吧，我自首。” 她反应过来，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了。 她现在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不就是赔钱吗？她有！ “诶呦，这是我们新到的电子秤啊，很贵的！你们搞破鞋就搞破鞋，在我们这砸东西干嘛啊？最看不上你们这种小年轻的，仗着有几分姿色就胡搞八搞。” 那售货员还一口一口搞破鞋，光顾着心疼那个电子秤，宋蕊气的大声斥道:“好好瞪着你的眼珠子看看！谁家搞破鞋能把脑袋打冒血！再不报警我给你来一下！” 售货员眼看着宋蕊真要跟她动手，她终于回到了柜台里头，抓起了电话， 陈二亮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疼的直诶呦，听售货员真报警去了，陈二亮知道今天讨不到便宜，捂着头起了身。 他指着宋蕊，“行，你真行，你真是好样的，几年不见本事越来越大了是吧？好，你别后悔！” 宋蕊本来就没打够，捡起地上的电子秤就又要动手。 陈二亮急忙后退两步，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后，转身走了。 他是有前科在身的人，又是尾随着宋蕊进的店。 真被带到警局，反倒是他要麻烦一些。 宋蕊只要说是自我防卫，顶多就是赔个医药费。 他却最少也得拘留几天。 蹲过监狱，他最怕的就是再被抓进去。 陈二亮脚步加快走出了店，很快外面就传来汽车驶离的声音。 宋蕊呸了一声，“什么狗东西也开上车了。” 回头看那售货员，售货员正死盯着她不让她走。 宋蕊也没打算走，今天这事，就算陈二亮就此拉倒，她也得在派出所留下了底子。 万一哪天她真出点啥事，警察们也好知道怀疑谁。 她老老实实坐在一旁等着，很快，警察来了。 售货员指着她道:“就是她就是她！警察同志就是她！她跟人家在我们店里搞破鞋，一言不合就砸了我们的电子秤，这可是新送来的东西，买都买不着的新鲜货，我说她两句她还要跟我动手！抓她抓她！看她妖里妖气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搞破鞋！还是搞破鞋！ 宋蕊气的咬着牙，指着她骂道:“你眼里就知道搞破鞋！你爹跟你妈搞破鞋生的你吧，让你这辈子就会说个搞破鞋！你看不明白咋回事，你蠢，我不怪你，但你是又蠢又坏！不明白怎么回事还非要说话！张个嘴就会往我身上泼污水！怪不得这国营商店一个人都没有，有你这样的售货员，关门是早晚的事！” 宋蕊骂完，拎起她宝贝的那个电子秤又砸到了地上，还狠狠踩了几脚。 “我让你宝贝，我让你买不着！” “诶诶诶，行了行了。” 警察赶紧把她拉开，问了下情况。 售货员被她气的眼圈都红了，指着那秤就让她赔钱。 “赔，我肯定赔，但赔多少，怎么赔，让你领导出来跟我说，你算什么东西，站在公家的柜台里，就真当自己是公家的人了？哪里来的优越感？” 赔钱她认。 但这国营商店的领导她也要见。 她必须得告一状！ 什么叫妖里妖气，看着就不是好东西？ 她是长了四个眼睛还是两张嘴？ 听宋蕊说还要找领导，那售货员终于不说话了。 国营企业怎么了？倒闭的多了。 他们这国营商店也裁员裁的就剩两个售货员了，今天另一个售货员休息，店里也忙的过来。 万一真让领导借着由子把她也裁了，那可就遭了。 售货员反应过来，开始想着往回找补，“也不用非得找领导吧，我、我打电话问问他这电子秤怎么赔就完了，看你这样子也不差这点钱吧。” 她也不会说什么软话，听着依旧气人。 实在是过去她这个职位太风光了。 以前没有私营企业，谁想买点什么都只能在这国营商店里买。 想买点紧俏货，更是得求着她才行。 什么时候有过低三下西的时候啊。 宋蕊不管她那些什么理由和想法。 说找领导就是找领导。 不见领导，她不赔钱。 警察也说道:“还是赶紧给你们领导打电话，赔钱也得有个依据，让他带着票据过来，哪能你说多少就多少？” 售货员见躲不过去，还是硬着头皮给领导打了电话。 很快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女领导来了。 宋蕊趁机把来龙去脉当着她的面说了一遍。 钱她赔，只要不是虚报的，多少都认。 但这售货员骂她的话，也不能当没发生。 至于领导之后要怎么处理，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宋蕊也不管。 但看着售货员那一脸忐忑慌乱的表情，恐怕她自己都知道好不了。 告了状，赔了钱。 宋蕊又对着那售货员伸手。 “还我一块钱！我那电话都没打成！” 售货员没想到她还记得这茬，还当着她领导的面提出来，哭丧着脸把那一块钱掏出来递给了她。 宋蕊收了钱，跟着警察上了警车。 她还得去警察局做笔录，好好说说陈二亮的事。 这么一折腾，就己经上午十点钟了。 她的传呼机滴滴的响了两声，应该是厂子里人看她还没到，怕她是出了什么事。 到了警局，宋蕊给厂子回了电话，简单说了下情况。 等笔录做完，就见东子和小柳经理拉着刘翠枝和宋花都来了。 第142章 严阵以待 宋蕊看见他们，神情终于松懈了些，看他们都急得不行，她安抚似的笑了笑，心情也好了不少。 这一路走过来，收获除了钱，就是眼前的这些人了。 “走吧，回厂子再说。” 正准备走，身后突然有人叫她。 宋蕊回头，看是谢凯旋。 “嫂子？你咋在这？凌野他……” 谢凯旋指了指里头，怀疑是凌野闹啥事了。 宋蕊好笑的道:“不是他，是我，不过己经没事了。” 谢凯旋知道自己又误会了，尴尬的挠了挠脑袋，然后就看见了守在一旁的宋花。 “宋花儿，你也来啦，那个……你最近还忙吗？” 谢凯旋自那次后，又去三字街和宋花“不小心偶遇”了一下。 又非常“顺便”的提出一起吃饭。 但被宋花以最近很忙拒绝了。 其实他们这些人中，宋花是时间最自由的了。 每天东帮帮忙，西帮帮忙，除了接孩子，没有特别固定的事。 她只是觉得自己一个嫁过人的，不太合适谢凯旋。 更何况她也没什么再嫁人的心思。 她就想守着她姐过一辈子。 但这一刻，她眸光闪了下，直接就答应了。 “最近不忙了，你上次说要带我去吃的那家店……” “那我们今晚就去吧？行吗？” 谢凯旋笑的有点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脸更是红成了猴屁股。 但他一双眼睛，就只盯着宋花看，仿佛吸铁石的两极。 “好，晚上你到厂子接我。” 宋花把厂子的地址写给他，跟着宋蕊他们走了。 宋蕊用肩膀撞了她一下，“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想开了？” 宋花不吭声，接过她手里的包就上了车。 也好在开的是厂子里拉货的面包车，不然这么多人一车都拉不回去。 回了厂子，一起坐回到办公室里，算是又开了个小会。 这段时间宋蕊不会再自己一个人走动，不会再被找到机会。 晚上回去，她就带着楠楠暂时搬到姜姨那院子里去，虽然都是女人，但是人多，处在道口，旁边又有邻居。 真碰见啥事，总比凌家那一家子人强。 陈二亮突然找上她，肯定是受人指使点拨。 不然他怎么会在这个节点冒出来。 今天过后，他也不会善罢甘休。 没机会对她下手，肯定就要转移到厂子上。 所以之后这段日子，绝对得处处防范。 外面的事，不管采购原材料还是什么，都有东子和小柳经理盯着。 车间里刘翠枝忙不过来，也还有宋蕊和宋花。 就不信那个陈二亮还能变成蚊子飞进来。 这厂子牵扯的，也是大家切实的利益。 这几个有股份的就不说了，光说小柳经理，也是卯着劲的卖货呢。 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平台供他大显身手，可不能让人砸了饭碗。 他们各个打定主意要严防死守。 这下，每天去接孩子的宋花都被配备了两个保安。 晚上，宋花把孩子送回厂子，就跟谢凯旋吃饭去了。 只是她去的快，回来的更快。 不出半个小时就又回了办公室。 宋蕊正在办公室设计新的食品包装袋，看她回来惊讶道:“这么快？你俩搁路边吃的西北风啊？” 宋花斜眼看她，“姐，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像姐夫了。” 宋蕊忍不住笑了，“潜移默化，潜移默化。” 宋花叹口气，“根本就连西北风都没吃上，刚到饭店，他呼机就响了，局里来了案子，着急忙慌的跟我道了歉就跑了，跑的急，还摔了个跟头，胳膊肘都摔破了。” 宋蕊道:“刑警嘛，很正常，他们忙起来，可能一天一夜都吃不上饭。” 说着，她又停下画图的动作，抬头看向宋花，“说吧，突然答应他的约会，心里怎么想的？总不能是突然间发现他长得挺帅的吧。” “什么啊姐。” 宋花无力的靠在了沙发上，“我这不是想着你被那个无赖骚扰的事吗？警局有人，真出事了总会方便一点。” 宋蕊脸色一正，“宋小花！” 宋花脖子一缩，“好了好了，我知道我这想法不对，看他忙的连口饭都吃不上，我就知道我的想法错了，他是公家的人，我不应该为了方便，就打他的主意。” “你知道就好，他是刑警，肩膀上担着的东西重着呢，真有事了，是可以找他帮忙，但不能因为这个，你就刻意接近他，让人家知道心里得多难受？成什么事了，我派出去的美人计吗？” 宋花噗嗤一声笑了，“姐，我还算得上美人计啊。” 宋蕊也笑了，“你也不看看他看你的眼神有多黏，好像烀熟的粘豆包，啪的一声就沾你身上了。” 宋花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头，半晌后说道:“姐，那你说，晚点的时候我要不要带点吃的去看看他啊？” 宋蕊一愣，这次，可不是什么美人计了吧？ 这丫头是真动了心了？ 说起来，过了年宋花也才二十三岁。 在后世，这还是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孩子。 如今却一直老气横秋的，像个守寡十来年的寡妇。 她能再像个年轻姑娘似的，有了谈恋爱的心思，宋蕊举双手双脚赞成。 凭啥因为个太监似的东西，因噎废食，一辈子独身？ 该享受就得享受。 但有件事，宋蕊得提前跟她说。 “花儿，你记不记得我是怎么找到你的？” 宋花不明白姐姐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但还是道:“记得，你说你做了一场梦，梦见了蒙省那面的西方木。” “嗯，那梦像真的似的，那以后，我也又做过几次梦，大多都对得上。” 宋花严肃了些，“姐，你是不是又梦见什么不好的东西了？你……” “不是我，是谢凯旋，姐梦见他……成了烈士，就在明年。” “什么……” 宋花彻底愣住，“谢凯旋他怎么会……” “没什么不会的，他是刑警，是最危险的，虽然梦境能够改变，我也会想办法改变，但总不会是万无一失。 上次我让凌野约他到家里吃饭，除了是为了让他和叶警官能吓住吴家那几口人，也是为了能够和他熟悉一些，也方便之后干预那个结果。 所以，你要和他处对象的话，姐不反对，但姐也希望你能做好准备。” 第143章 登堂入室 “姐，我还没打算和他处对象呢，我就是……” 宋花想说自己就是想接触接触。 可接触不还是为了处对象。 她否认不了。 压下心头的震惊和担忧，宋花抬头，“姐，那我更得给他多送些吃的了，改的了他的命就正好，改不了……也算他能多吃点好的。” 宋花比宋蕊想象的更痛快也更有韧劲。 她好像把所有不该有的徘徊和恐惧，都丢在了草原深处。 现在的她，真的是小小的身板，大大的能量。 宋蕊都被她感染了些。 “好，那就去食堂，你给他多做点好吃的。” 厂子里的食堂不算太大，三班倒，每班也就三十多个工人，用不上特别大的地方。 虽然小，但该有的东西都有。 宋花炒了几个菜又蒸了锅米饭，最后又装了些卤好的卤味。 想到谢凯旋是在工作，她没装那些带骨头的。 只装了方便吃，可以不用眼睛看就往嘴里扒拉的。 临走前想了想，又带了针和线。 约定好一会直接回家，宋蕊也和刘翠枝一起带着孩子回家了。 回家第一件事，她就是收拾东西，搬到了宋花那里。 不是她爱折腾，实在是她不敢信这一院子的人。 当初她只是去接个宋花，他们就和凌野造谣她跟人跑了。 宋蕊怕半夜有人翻墙进她屋子，他们硬说是她敞开门接的。 不光不帮忙，还得扣她一盆脏水。 而且陈二亮他们应该只知道凌野家住哪，不知道她妹妹住哪个院哪间屋。 宋花那里，相对会安全不少。 何金燕本来都关了灯要睡了，看宋蕊搬着东西往外走，像见着什么喜事似的，立马就起了身，趿拉着鞋出了门。 “诶呦，这是怎么的？不跟我们凌野过了？我就说嘛，有些人一看就不是老实的东西，不安分的小蹄子，早晚得……” “你再叭叭我撕了你的嘴。” 宋蕊拎起她之前特意买的锅铲子，指着何金燕骂道。 “有些人就是天生贱皮子吧？几天不挨打挨骂，就浑身都不舒坦，非得挨了抽了能舒坦！你再多说一句，我今天立马让你舒坦死！” 屋里的凌小军冲出来。“坏女人！坏女人！你敢骂我妈！打死你坏女人！” 之前凌峰一家节衣缩食，凌小军一边被迫接受由奢入俭的难，一边听何金燕天天骂着宋蕊，心态早就发生了变化。 如今有那两千块，一家子最近的日子好过多了，何金燕手头大方，舍得钱买肉，更成了凌小军的好妈妈。 如今看她被宋蕊骂了，立马就不干了，拎着扫地的笤梳就冲了出来，对着宋蕊就打。 楠楠见了，一手抓住笤梳，一手抡圆了胳膊照着他脸上就是声音清脆的一巴掌。 “你敢打我妈？看我不打你！哈！” 楠楠学了三个多月武术了，也算是半个练家子，大人打不过，比她只大了一点的凌小军肯定是能打的了。 只是跟叶师傅学的，每打一下都要哈一声，听着有些好笑。 “哈！” “哈！” “哈！” 宋蕊忍不住要笑出声，何金燕却心疼的哭爹喊娘。 她上前去拉，被宋蕊一把扯住。 “刚才你儿子要跟我动手，你像个死人似的一动不动，现在还魂了？晚了！” 宋蕊扯着她，就不让她靠近楠楠。 楠楠则己经把凌小军踹翻在地，骑在他身上甩巴掌。 “哈！” “哈！” “哈！” 这一刻，宋蕊觉得她重生后做的最对的决定，就是送她闺女去学武术。 这哈的，多好听。 这面折腾起来，屋里头老两口也点了灯。 凌建国推门出来，“行了，都撒开，该干嘛干嘛去得了，闹腾的不怕被人笑话。” 凌建国现在不光看宋蕊不顺眼，看何金燕一样的不顺眼。 那可是他的两千块啊。 如果不是她那么能作妖，老太太能偷钱给她？ 都不是好东西！ 他干脆也不管他们家家那点事了，都自己看着活去吧。 要是他以前的心性，估计又要大老爷断案似的，让这个道歉让那个低头。 现在就只成了和稀泥。 不闹腾的让外人笑话就行了。 许春英倒是有心帮何金燕，毕竟她的宝贝大孙子也挨了打了。 但凌建国己经把门关上，还从外面插了门，没让她出来。 搅屎棍一样，她出来今天更没头了。 宋蕊无所谓。 反正她们娘俩没吃亏。 何金燕却觉得委屈死了。 她挨打，她儿子也挨打，凭啥不给她主持公道？ 眼看着院墙外头又有人探头探脑，老头子又打定主意不管，屋里自家的老爷们又像死了一样的没动静。 何金燕只能气的先罢了手。 宋蕊也见好就收，把楠楠从凌小军身上抱下来。 娘俩拎着东西，大摇大摆的走了。 送了这一趟，刘翠枝和小娟也来帮忙，又拿了些衣服、日用品和一些贵重用品。 临走时，宋蕊还特意锁了门。 回了宋花那，宋花也回来了，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宋蕊打趣道:“怎么了这是，春暖花开了？” 宋花嗔了她一眼，“我只是犒劳犒劳因公务吃不上饭的人而己。” 宋蕊也不拆穿，抿着唇偷笑后，借着小卖部的电话给凌野打了传呼。 她知道他在国外是收不到的，但每天晚上都打，打习惯了。 等他回到国内，就能看见她的留言了。 她和其他人说好，凌野回奉城前，不能告诉他陈二亮的事。 他来回开着车，知道了又该熬夜往回赶了。 还是安全最重要。 第二天，宋蕊在宋花炕上醒过来。 她睡眠质量好，宋花把早饭做好了她才醒。 难得过上睡醒就吃早饭的日子，舒坦。 今天是周六，孩子们都不用上学，她们穿了衣服，吃了早饭，准备带着孩子出门时，碰见了也准备去厂子的田宝柱。 看见宋蕊，他欲言又止。 宋蕊问他怎么了，他一指凌家的院子。 “我早上醒就听见你家院子里叮叮咣咣的，好像砸锁头呢。” 宋蕊眉头一挑，往家里走过去。 刘翠枝和宋蕊也赶紧跟了过去。 刘翠枝还招呼了田宝柱一声，让他也跟着。 到了凌家院子，果然看见她那屋的门敞着，何金燕己经登堂入室了，正把脑袋插她冰箱里翻着东西呢。 第144章 被迫搬家 “干什么呢！” 宋花像个小炮仗似的，第一个冲了上去。 何金燕被吓了一跳，发现宋蕊她们回来了，心虚一闪而过，又化为了恼羞成怒。 “喊什么？喊什么！她搬都搬走了，管我来翻什么？” 何金燕昨晚吃了亏，正憋着气呢，劲冲冲的对着堂屋吆喝一声，把老太太喊了出来。 “行，回来了正好，也让妈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说道什么？说你这个当嫂子是怎么当贼的？趁人不在进人家偷东西？” “谁偷东西了？自己家能说得上偷吗？” 何金燕叉着腰，“这房子可是当初机械厂分下来的公房，是分给爹和凌峰的，和她宋蕊有关系吗？这是她家吗？凌野现在也就是个白住的！” 宋蕊听了，都替凌野觉得心凉。 她自己就算了，到底是嫁进来的，上辈子经历过带着孩子被撵出门，对他们的嘴脸早就心知肚明。 这回不过就是看实在沾不上他们夫妻的光，又从她这吃了亏，就想拿房子说事。 可凌野，是他们家的亲儿子啊。 都说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凌野这个小儿子反倒是最没人疼的那个。 他最近是没给家里钱，但以前呢，给的钱都够买两套公房的了。 结果就是这样，趁着他不在，想把他们一家子都撵出去。 真是斗米恩升米仇。 宋蕊一双眼睛都要冒出火来，瞪向从主屋出来的许春英。 “妈，这也是你的意思呗？” 许春英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看了看何金燕，硬着头皮道：“我觉得、你嫂子说的也对，这房子毕竟是当初厂子分给你爹和你大哥的，你们一家子己经白住这么多年了，现在分了家，确实不该再住了，我的意思是，要不你月月交点房租呗？你们又不差那点钱。” “房租是多少？” “五……” “五百！” 何金燕抢过话头，直截了当的道。 宋蕊叉着腰，呸了一声指着她们骂道：“真是好大的一对不要脸，你们还是人吗？五百块钱，你真要的出口！你比抢银行来的都快！” “这院子是分的，但这西屋是凌野挣钱盖得！这些年他给了家里多少钱，你们数得清吗？给房租行，把钱都给我还回来！” 宋蕊去扯许春英的脖领子，许春英连忙后退几步。 “你疯了？我是你婆婆。你敢跟我动手？” 宋花撸着袖子冲了上去，“你是我姐的老婆婆，可不是我的老婆婆！你看我敢不敢！” “你个疯丫头！凌野给我的钱是孝顺我的，那是两码事，凭啥往回要！” “你脸皮咋那么厚呢？你还知道凌野给了你钱孝顺你，现在还狮子大开口管我们一家子要房租钱，你还是个人了？” 许春英耍赖似的一屁股坐到地上，“我不管，想住这房子，就得给房租钱！” 说着，她还看了眼何金燕，像在让她看自己厉不厉害。 一看这婆媳俩就是商量好的。 或者说，是许春英如今被何金燕拿捏的死死的。 昨天何金燕吃了亏，今天她就打头阵给讨回来。 宋蕊指着她道:“行，你记着老太太，今天我们就搬走，以后你再也别想在这个院子里看见我们，等你死了那天，我都不带回来哭一场的！我绝对要在新房子那，放一挂鞭炮！” “你就最好盼着自己以后痛痛快快的闭眼睛，要是有瘫吧的那天，你就指着你大儿媳妇伺候吧！你看她乐不乐意管你！” “你个小贱蹄子，你咒谁呢？我老婆子硬实着呢！以后有我大孙子给我养老！等会儿……你还真要搬走啊？” 反应过来，老太太有点吃惊。 她本来也没打算真让老三一家搬走，当妈的把儿子一家撵出去了，这也不好听啊。 她还指着以后凌野气消了，能照顾照顾她这个老妈呢。 都在一个屋檐下住着，她就不信凌野真能那么狠心，一点都不管她。 她陪着何金燕闹这一出，不过就是想要点房租钱而己。 她和何金燕都商量好了，要来房租钱，她们俩一人一半。 谁让她那个老头子把钱捏的死死的，一分钱都不让她碰。 买个菜买个豆腐，他都自己去，从不让钱过她的手。 虽然饿不着冷不着。 但她也想有钱买个甜嘴的，偶尔还想给孙子加加餐。 怎么就真要搬走了？ “你、你要是嫌贵，可以商量商量，三百？三百行吧。” 她和何金燕一人一百五，也行。 “呸！我一分都不给你们！” 宋蕊骂完，一把推开堵在门口的何金燕。 “搬！今天我就搬！” “诶？真搬啊！” 许春英麻溜站起身，“不然就二百，二百总行了吧？你们两口子又不差这点钱，厂子都开了，怎么这么小气呢？说出去不怕人笑话！” 宋蕊都快被她气笑了，“谁无赖？我有钱我就该是冤大头啊？我有钱我就便宜你啊？当我们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想要钱，你做梦去吧！” 站在后头的刘翠枝听宋蕊说搬，己经带着田宝柱进屋抬东西去了。 田宝柱听了全程，对许春英这婆媳俩也是直冒冷汗。 的亏他老丈母娘不是这性子，不然他皮都得被扒下来。 何金燕眼看着他们抬着电视就走，急得直跺脚。 “这怎么把家电也搬走了，谁家当老板的像你这么小气！” 宋蕊冷哼了声道:“别说这彩电是刚买了没几个月的，就算是用了半辈子要换了的，我扔了砸了我也绝不给你留着。” 她和宋花也推开何金燕，进屋搬东西。 先在宋花那住着，住到凌野回来，他们就搬新房子！ 自己的房子自己的证，看谁还能撵他们出去！ 这条街上在厂子里打工的不少，刘翠枝和田宝柱招呼了一声，来了不少还没去上班的。 很快，就把屋里搬了个空空如也，连一根发绳都没留下。 就这，宋蕊也不满意。 进了屋，把墙上贴的墙纸全扯了，露出泥土墙，灶台直接砸了，玻璃也砸了。 修不会修，搞破坏她会。 一群人像过境的蝗虫，呼啦啦的带着东西走了。 只留下心疼到不行的何金燕和许春英。 活像宋蕊她们搬的是她们家的东西。 第145章 陈二亮夜袭 宋蕊他们前脚刚走，出去吃早饭的凌峰和买菜的凌建国也回来了。 看见院子一片狼藉，两人都有些傻了眼。 再听说发生了什么，凌建国气的都有些站不住脚了。 “老三和他媳妇又不是离婚了，你撵她们娘俩嘎哈？你们这干的是什么事啊？不嫌丢人啊！就等着让人笑话吧！” 许春英撅着老嘴，她还觉得委屈呢。 “谁知道她那么抠，一分钱房租都不给，搬就搬吧，让她搬！我看他们一家子能住哪去！” “你脑瓜子穿刺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知道什么叫商品房不？他们兜里有钱，在哪买不了房子？非得住你这破地方！” 何金燕心里又酸的溜的了，“人家看不上这破地方，搬就搬呗，能咋的，正好咱们西口人住东屋住不开呢。” 孩子慢慢大了，一间屋子她正嫌不够用呢。 没要到钱心疼归心疼，但不管咋说，她也是多得了个屋子，是好事。 “对，你们就作吧，到时候这事传开了，我看小军以后怎么找媳妇。” 许春英不乐意听:“关我孙子什么事？我孙子那是人中的龙，还能愁找不到媳妇？” “哼，本来不愁，现在谁嫁到你家，都得想一想会不会被撵出去，不让住房子，你这老婆婆当的，可真让人刮目相看，你等着吧，现在咱们街里头，估计就己经传遍了，等着人戳你脊梁骨吧！” 许春英己经不少被人指指点点了。 之前闹腾那么几回，闹腾的她老脸都快丢没了。 谁看见她，都是那种避之不及的表情，瞅着就难受。 也因为这个，她连出门遛弯都不怎么去了，整日闷在屋里。 还被戳脊梁骨？还想怎么戳啊？ “你这老头子，你少吓唬了，哪有那么严重。” 一直没说话的凌峰突然开口了，“别忘了，现在三字街不少人家都有人在他们两口子的食品厂上班呢，溜须拍马都愁找不着地方，你这可正好，给人机会呢，咱们一家子等着被孤立吧。” 许春英有点慌了，看向她如今的主心骨，“金燕啊，你看这事整得，妈可都是听了你的。” 何金燕心里也翻腾着呢，没好气的跟凌峰道:“那你就不能也开个啥厂子，也让我当当厂长夫人吗？到时候我看谁敢说我。” 凌峰怒道:“催催催！催什么催！老子才歇了半个月你就催！催命呢？想当厂长夫人，当初你咋没找个厂长嫁了？也不合计合计厂长能不能看上你！” 骂完还不解恨，凌峰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回了屋。 何金燕当着公婆和孩子的面，像被扒了皮似的骂了一通，委屈的追在后面。 “我是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你凭啥嫌弃我啊？我给你生了一儿一女，你凭啥嫌弃我！” 砰！ 西屋的门关上，被从里面落了锁。 何金燕气的敲玻璃，“行！你不让我进我还不进了呢！分房睡！” 她出了门，去街里头找会修玻璃会砌灶台的工匠。 一条街住着，都是熟悉的街坊邻里，一般修个什么，人家都是不要钱的，痛痛快快的来帮忙。 可今天，何金燕却屡试屡败。 第一个支支吾吾，只说有事，没空帮她的忙。 第二个更是没好气的让她走。 避她跟避什么脏东西似的。 气的何金燕站在人家门口大骂。 只是不管是骂还是闹，也没人搭理她。 就连路过的都绕着她走，好像生怕沾上了似的。 何金燕就不信了，她还找不着一个修灶台修玻璃的。 她兜里有钱！她花钱找人修去！ 折腾到下午，她终于去外头找了人，把玻璃和灶台修好了。 住进了宋蕊之前住的屋里，即使屋里像被土匪刮过地皮一样，何金燕依旧觉得哪哪都舒坦。 这屋子就是比他们住的那个好，这屋子有风水啊。 不然宋蕊和凌野能那么容易就发了财吗？ 绝对是占了他们家的好风水！ 如今这好风水落回到他们大房手上了。 凌峰也辞职准备创业了。 怎么想也该他们过好生活了吧？ 何金燕美滋滋的躺在炕上，觉得梦里都会带着钞票的油墨香。 天很快黑了。 凌小丹一向懂得怎么讨好妈妈，搬了被褥过来，要和她一起住在西屋。 何金燕难得夸了她一句懂事，凌小丹嘿嘿笑着，顺势提出想买衣服，也被心情不错的何金燕应允了。 八点多钟，母女俩就关了灯睡觉。 睡前想到被撵出去宋蕊娘俩，何金燕都还笑个不停。 而此时，院外的夜色中，却有人正在鬼鬼祟祟的徘徊着。 陈二亮细长胳膊细长腿，像个被拉长的影子似的，黑天看起来有些瘆人。 他躲在角落，隔着墙看着院里。 夜越深，天地间越寂静。 又过了两个小时，整个街上的人仿佛都睡熟了。 陈二亮拿出个手帕，倒上些迷药，揣进了兜里。 随后走到墙边，两胳膊往墙头一搭，腿上一用力，人就翻了过去，轻飘飘的落了地。 做翻墙撬门的事，他是最熟悉的。 当年他就是个一无所成的混混，能攒下钱做生意，靠的就是潜进人家门户偷东西。 他人细长，贴在暗处跟个影子似的，手脚轻，跑起来也快，带他的师傅可说了，他是有天赋的人。 如今依旧是偷，不过这次是偷人。 他惦记宋蕊又不是一年两年了。 只是她嫁了凌野，他当初又让凌野打没了半条命，哪还敢嘚瑟。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他可是有人罩着的。 梁二哥说了，只要他得了手，他们兄弟立马就安排他去外地，等风头过了再让他回来，还带着他发财。 虽然陈二亮不知道宋蕊咋得罪了他们。 但这又能得好处，又能睡女人，又能给凌野添堵的活，他可太爱干了。 毫不犹豫的答应，只是第一次行动草率，失利了。 这次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特意从梁二哥那要了迷药。 他就不信一个小娘们，还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手上铁片探过门缝，上下几次，就把里头的门栓划开了。 门轻轻推开，他拉着细长的影子，像个成了精的蜘蛛一样进了屋。 第146章 翻墙揍人 宋蕊晚上从厂子回来，就一直有些心神不宁。 听姜姨说，何金燕从外面找了修理工，把锅炉和玻璃都修了，自己搬过去住了。 白日里何金燕闹那么一出，三字街的人都暗地里笑话她。 看她自己住了过去，也都说她是迫不及待的占房子呢。 生怕凌野回来，再把房子要回去。 凌峰能比她强点，至少凌峰要脸，不像她那么迫不及待。 说来说去，不过是说老凌家如今这个样子，都是何金燕搅和的。 宋蕊身在其中，知道凌家这个德行根本就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问题。 凌建国和凌峰虽说事事不当先不打头，可他们的心比谁都歪，比谁都恶。 但宋蕊没心思替谁辩解，她心里想的，都是陈二亮那个祸星。 本来合计她自己带着孩子躲了就行了。 这何金燕怎么还自己搬去了。 要是真出个意外，算怎么回事啊？ 她可不想让何金燕做自己的替死鬼。 她背不起那样的债。 只是如果直接告诉何金燕，她肯定不会信。 说不定还得以为她是故意吓唬她呢。 宋蕊在炕上翻了几个身，迟迟睡不着，总觉得心里不安稳。 宋花隔着楠楠问她：“姐，你是不是也想着何金燕呢。” “你也惦记这事呢？” “嗯，她烦人归烦人，但总归和咱们一样，都是女人。” 陈二亮抱着什么心思，她们都知道。 同为女人，也知道一旦出了这事，命都难活。 别说别人了，自己都过不了自己这关。 宋蕊干脆起了身。 “惦记也没用，咱们去瞅瞅，何金燕要是没睡呢，咱们就跟她把这事说说，管她怎么想咱们呢，至少咱们得问心无愧。” “行！走！” 楠楠己经睡着了。 俩人蹑手蹑脚的起身，穿了衣服推开了门，往凌家走去。 到地方，隔着院墙一看，灯己经关了。 “这是睡了吧，不然就明天说吧。” 宋蕊点点头，刚要走，却趁着月光看见房门咧了一条小缝。 睡觉不锁门？ 不锁门也就算了，还不关严？ 这不对劲！ 宋蕊晃了几下院子的大铁门，发现上了锁，她一边大声喊着抓贼一边攀着墙头往里头跳。 宋花见状，咣咣对着大门就是几脚，闹出震天响的动静后，也跟着翻墙跳了进去。 墙面不是太高，但对于她们姐俩来说，己经是极为费力的了。 半摔半跳的落了地。 眼前就有个黑影从西屋蹿了出来。 宋花没等起身，直接就抱住了那黑影的小腿。 直接把人拽了个踉跄。 如果是宋蕊自己来的，她可不敢动手。 万一掏出个刀可咋办。 抓人哪有命重要。 但妹妹都上了，她也毫无犹豫的冲了上去。 先下手为强似的，从墙边摸起个板砖就照着脑袋的地方拍。 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就算是下手重把人拍死了，也不能让他有机会掏把刀出来把她俩捅了。 这时候，主屋和东屋的灯也亮了。 许春英出来刚要骂宋蕊她们两个，就看见她们正压着个男的死揍。 “这、这咋出来个男的？这谁啊这是？” 凌建国反应的快，“还问，进贼了呗？” 他找出根麻绳，压着人绑了个结结实实。 都开了灯，院子里也亮堂了，什么都看得清。 看见那“小偷”脸上被拍的血呼啦一片，凌建国道：“这可是你动的手。” 宋蕊见人被绑，刚松了口气，一下就被气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个时候，他居然想的是把自己摘出去。 生怕打出事了，需要他赔钱。 “不对啊，那进了贼咱们没发现，怎么还让她们发现了？你个小贱蹄子，你背地里干什么了？这人是不是你引过来的？” 许春英正骂着，何金燕跑了出来。 她衣领口被扯坏，正用手死死攥着，鼻涕眼泪己经糊了一脸，脚下也踉踉跄跄，跨过门槛，就一个跟头摔在了地上。 刚刚一直不做声的凌峰看见她这个样子，又看了看被打的男人。 他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冲上去对着何金燕就甩了两个巴掌！ “你个不要脸的婊子！你他妈居然敢搞破鞋！还敢把人带家里来？说！多长时间了！” 他眼睛瞪得死圆，面如凶煞似的扯着何金燕的头发使劲摇晃。 扬起胳膊还要打时，被宋蕊一把推开。 “干什么呢！没看出她这是中了迷药了？” 除了领口被扯开，她衣服裤子都穿的好好的，一看陈二亮就是没得手。 她走路走不稳，又说不出话来，肯定是中了迷药。 这凌峰不光没关心一句，反而先动了手，也算是个男人？ “你他妈给我闪开！我教育自己家的娘们跟你有什么关系，让开！” “你听不懂人话吗？她是被人害得！” 凌峰脖子一梗，“她要不是非得上这屋来睡能吗？她就是作死！她活该！何金燕，你他妈被摸哪了？啊？让人摸哪了？！” 啪！ 宋蕊忍无可忍，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你再大声嚷？你嚷的全世界都知道就光彩了是不是？” “宋蕊，你他妈算哪根葱啊？你敢打我？我他妈……” 他抬起胳膊要动手，宋蕊大声斥道。 “你今天敢碰我一下，等凌野回来，我就敢让他百倍打回去！” 凌峰的胳膊定在空中，表情几乎都扭曲了。 “想打我？打啊！你有能耐你不冲着坏人使，你就跟女人有本事是吧？摸哪了能咋的？她他妈是个人，不是个物件，更不是你凌峰的物件！你个窝囊废！就能拿自己女人撒气！” 宋蕊死死盯着她，一双眼睛像能喷出火似的，宋花也爬起来，拎着板砖靠了过来。 姐妹俩站在何金燕前头一动不动，凌峰反而退后了两步。 他就是个欺软怕硬的。 心里憋着再多火气，想着凌野打起人来的狠劲，他也情不自禁的缩了缩。 他心里也清楚，宋蕊说的不是假话。 凌野耍起驴来，谁也招架不住。 许春英也赶紧来拉他。 “行了行了，跟她们吵什么啊，赶紧的，你和你爹让人走了得了，这闹腾出去不知道外面得说的多难听呢，赶紧让他走。” “走什么走？报警！不报警抓他，等着以后被报复吗？！” 第147章 报警！ 宋蕊斜了一眼许春英，纳闷她是怎么说出这话的。 许春英瞪了回来，“你个好心当做驴肝肺，警察来了，你能得着好吗？我们家的名声和清白也不要了？” 宋花在一旁插刀，“你们家还有名声和清白吗？警察来了把人带走还能好点，不然之后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去，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到时候再说何金燕是无辜清白的，谁还信啊？ 无辜清白的当初怎么不报警呢？ “我们家的事，说不报警就不报警，我看你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媳妇让人给摸了！我丢了脸你就开心了是吧？你这个娘们怎么就这么坏呢！” 宋蕊也纳了闷了，她插着腰问道:“以前我跟你媳妇撕吧的满地打滚你都不管，跟看不见似的，怎么一说到你的面子，你话就这么多了呢？你的面子是靠这撑起来了？那丢了就丢了吧，丢的好！” “行！”凌峰指着她道:“那你报！你报！警察来了我们就说没耍流氓这事，都是误会，就你莫名其妙把人打了，我看警察抓谁！” 说着他还拍了拍陈二亮的脸，“听见了吗兄弟？都是误会，你就是打门口过而己，什么耍流氓，没有的事。” “你这个……” 宋花气的拎着板砖往上冲，被宋蕊拉了回来。 如果他们一家子和陈二亮真的统一口径，她和宋花还真就麻烦了。 现在这个年代，也没有个监控录像能证明。 天太晚，刚刚又没有别的人看见。 还真是有理都说不清。 宋蕊看向许春英，许春英根本不看她，应和着凌峰的话。 “对，就这么干，什么耍流氓，俺们家可没有这种事。” 宋蕊又看向凌建国，凌建国回避着视线，低头蹭着鞋底不存在的黑泥。 还真是一家子，一样的无耻，一样的恶毒！ 可就这么放了陈二亮，她不甘心。 好不容易有机会抓他，兴许还能从他身上找到梁家兄弟的犯罪证据。 怎么想也不能错过了。 还是得报警！ 报了警再说，就不信黑的能变成白的。 宋蕊刚要喊宋花去报警，一直趴在她后面的何金燕伸手拽住了她的裤腿。 宋蕊回头看她，就听何金燕从嗓子里挤出一道气声。 “报、报警！” 何金燕从来没流过今晚这么多的眼泪。 意识到屋里进了人时，己经来不及喊了。 手帕捂在她口鼻上，几秒钟她就没了力气，手上拉着灯绳她都拽不动，像个被割了喉咙，只留一口气放血的老母鸡。 痛苦，惊惧，明明动不了喊不了，可偏偏她什么都知道。 眼泪像不要钱似的往下落，她瞪着眼睛看着对面，盼着她男人能发现什么异常，能赶紧出来救她，就像话本子里的英雄似的。 结果对面依旧是漆黑一片。 何金燕长这么大，从来不是善茬，跟谁都掐架。 但这一刻，她终于知道了什么叫绝望似的害怕。 黑暗中，陌生的呼吸声都似鬼魅的低喘。 当那个黑影伸着手，扯开了她的衣领，她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死了也比让人当牲口一样祸害了强。 正这么想着，就听大门咣当咣当的发出了几声巨响。 在幽静漆黑的夜里，就像过年时要吓走年兽的爆竹。 随后，就是宋蕊的喊声。 “进贼了！进贼了！” 己经爬上炕来的黑影吓得屁滚尿流。 何金燕心里豁然一松，眼泪又一股一股的冒出来。 她他妈以前怎么没发现，宋蕊的声音能这么好听！ 缓了缓，缓了又缓。 她踉跄着下了地，摔在地上，又蛄蛹着爬起。 终于爬出来，见着了自家男人，迎面来的就是两个耳光。 何金燕心头那点热乎气，突然就散了。 “报警……！” 宋花说的对，现在报警，还能说得清楚。 万一就这么稀里糊涂过去了，自己后半辈子都得因为这事提心吊胆。 而且刚刚闹出那么大的声响，谁敢说暗地里没人侧着耳朵听见了什么？ 她还有一儿一女呢，她不能拿后半辈子去赌！ 何金燕也猜到了，这人八成是奔着宋蕊来的。 过去的怨，被误伤的恨，和今晚宋蕊的恩交杂在一起，让她心中百感交集。 可她知道。 她何金燕终究是得承她的恩。 警笛声彻底打破了三字街夜晚的宁静。 宋花回小卖部报警时，说了被抓的是梁家兄弟手底下的人，负责这个案件的叶警官和谢凯旋就都来了。 陈二亮面如死灰的被押上了警车。 救护车也来了，把何金燕和屋里还昏着的凌小丹拉走了。 宋蕊和宋花也上了警车。 她俩打了人，也得去做笔录。 刘翠枝也穿着外套跟着宋花出来了，宋蕊安抚她，让她在家照顾好俩孩子就行。 呼啦啦。 警车和救护车都开走了。 凌家门口却依旧沸腾热闹。 “这是咋了？睡觉就听见有警车响，怎么警车和救护车都来了？谁出事了？” 来得早的解释道:“何金燕和她家那丫头，坏人摸进去家门，让人迷晕了。” “啊？迷晕了？那、那……” 那人想问没问出来，视线往凌家院里一划拉，嘴里话咽了回去。 但明眼人，谁又看不出是啥意思？ 刘翠枝没好气的道:“那什么那啊，坏人翻墙时被我们宋蕊宋花看着了，跟进去就把人打了，哪有那么多这这那那的，都散了得了。” 她就看不上那些一出点啥事就往女人裤腰上盯的。 田宝柱也站出来道:“是，我出来的早，我都看着了，是这么回事，那小贼点子不好，翻墙被看个正着。” “哦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那还是宋蕊和宋花救了何金燕呢。” “是啊，别看平时闹得凶，这碰见事，还是帮忙的啊。” “这也不像别的事，看见了不管，那还是人吗？” “对对对，都是女人，哪能不管。” 几句话说清楚了，话题转移到了住家安全上。 都说要在门上加两道锁，安全。 墙也得垒高一点才好，或者，可以在院子养条狗。 人们一时半会没散，站在门口说话。 坐在堂屋里的凌家三口人，却个个老脸拉的极长。 “我就说不能报警！完了吧，被这帮人围着家门口讲究，这脸都丢尽了！” 第148章 处处不一样 即使现在有人告诉他们，门口那些人讲究的不是他们家的清白和名声，他们三口人也是不会信的。 心里想着什么，他们就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 那些人嘴唇张合吐出的每一个字，好像都是扎在他们胸口的钉子。 凌峰的钉子被扎的最深。 他怨恨多管闲事的宋蕊，怨恨不听他话的何金燕，甚至远超过他怨恨那个坏人本身。 本来救护车把人拉走时，说要家属赶紧跟去。 但凌峰没那个心情，干脆回屋睡觉去了。 开门关门，门板摔的震天响。 剩下许春英和凌建国你看我我看你。 凌建国也躺下了。 “别指望我去交钱去，两千块钱都给了，别想让我再出一分。” 许春英倒是有心想去。 但她手里一分钱都没有，出了门，往东南西北走也不知道。 长吁短叹了一阵，说了句，“你们都不管，那我也不管。” 一家人像没事了似的关灯睡觉。 宋蕊和宋花在公安局做了笔录。 前天刚在警局备了案，陈二亮就真的又摸去了她家里，身上还搜出了带迷药的手帕，一个流氓罪是逃不过了。 宋蕊和宋花的行为属于自我防卫，叶警官做了笔录，就让她们离开了。 谢凯旋等在门外头，看她们出来，快走两步迎了上来。 “走吧，我带你们去医院看一下。” 两人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些小伤。 宋蕊拎着板砖拍陈二亮的时候，不小心拍到了自己的大拇指，如今肿的像个小胡萝卜。 宋花抱着陈二亮腿的时候，也被他一脚踹在了胳膊上，红肿了一片。 还有一些蹭破皮的小伤，本来没觉得疼，这什么都结束了，一提起医院，就火烧火燎似的来了感觉。 但比起直接被警车送到医院的陈二亮，她俩这点伤也确实算不得什么了。 谢凯旋一双眼睛黏在宋花胳膊上，那表情，好像比她还疼似的。 宋蕊觉得好笑，反倒有些庆幸凌野不在。 不然她这点小伤也要成了顶大的事了。 她们跟着谢凯旋去了医院，他的几个同事正守在这，等待治疗结束好把陈二亮带回警局。 看见宋蕊她俩也来了，有个警察说道:“救护车拉回来的那对母女也是你们家的人吧？刚刚护士来找我们好几次了，说家属一直没来，费用也还没缴呢。” “还没来？” 她们去警局，做笔录，又到医院，天都快亮了。 凌家人还没来？ 这是压根就不会来了吧？ 即使何金燕同意报警的事让他们心生不满。 但也不至于就这么把母女俩扔在医院吧。 宋蕊对这一家子的冷血有了新的认识。 包扎了伤口，拍了片子。 等片子的时候，她站起来又坐下，最后还是往护士站走了过去。 何金燕和凌小丹都醒了。 只是身上还没什么劲，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 护士来过几次了，问她家里人怎么还没来缴费。 再过一会儿两人就能出院了，难道还一直占着床位躺下去？ 何金燕不知该怎么回答。 是啊，她家里人怎么还不来。 凌小丹努力的偏过头，看向何金燕，“妈妈，爸爸和爷爷奶奶是不要我们了吗？” 何金燕像被人兜头打了一拳似的，难受的咬紧牙关。 她一直以为，在凌家，她和宋蕊是不同的。 她有儿子，有不吸血的娘家，许春英对她也还不错。 她不是家里可有可无的边缘人，她是凌家的长媳，是凌家长孙的亲妈。 她还会挣会抢，会耍心眼，在家里也算过得不错。 她和宋蕊处处不一样。 所以每当许春英或者谁说起宋蕊一脸嫌弃，恨不得把她们母女直接打出去时，她都有一种事不关己的优越感。 反正她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她的屁股稳着呢。 可这一刻，她的优越感和那些自以为像遇见蝗灾的稻田地，一瞬间什么都没了。 眼泪划过眼角，带着热度打湿鬓边时，何金燕终于意识到。 她和宋蕊一样，在这个家里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不，她还不如宋蕊。 好歹凌野会护着她。 而凌峰却只会冤枉她，打她，埋怨她。 什么做生意，发大财，让她也过上宋蕊那样的好日子。 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 凌峰有了钱，恐怕第一件事就是踹了她。 他不可能像凌野似的，送上门的女人都不要，只守着宋蕊过日子。 单这一点，她何金燕就永远都比不上宋蕊。 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是嫁错了人。 何金燕压下喉间的酸涩，对凌小丹道:“少说那些不中听的丧气话，他们要不要你，你不也得活着，等会护士来，就让她给你大舅打电话，你大舅会带钱来的。” “那大舅要是问爸爸怎么没来，咱们怎么说啊？” 何金燕不吭声了。 她怕的也是这个，才迟迟不愿意找娘家要钱。 娘家人来了，不就是把她这点破事都摊开了给他们看。 像划开肚子让人看肚肠子似的，没有比这还难堪的了。 但不打电话怎么办？ 被压在医院做清洁工吗？ 她手里仅存的那点钱，根本就交不起费用。 正想着，门被敲了敲，护士又来了。 她顶着难堪道:“麻烦你给我娘家打个电话吧，他们会把医药费送来的。” “什么医药费，你的医药费不是交完了吗？我是来给你们打点滴的，这两瓶点滴打完就能回家了啊。” “什么？交完了？我家男人来了？” 何金燕冷不丁的撑起了身子，眼里都亮了光。 “什么男人，不是，是两个漂亮姑娘交的，叫宋什么。” 扑棱。 她又像被抽空了似的，呆愣愣的躺了回去。 居然是宋蕊…… 无数复杂的情绪交杂在心头，让她失语般的做不出反应。 凌小丹说道:“妈，是小婶吗？她真傻，还替我们交钱，像交了钱我们就能领她情似的，做梦！钱我们也不还，气死她！” 女儿声音尖利，语气浮夸，像油壶里浸了两天的铁钉子。 像她，也像许春英。 以前觉得没什么，今天何金燕却难受的像被钉子卡在了喉咙里。 她打断了女儿的话，“小丹，不许这么说！这钱，妈一定要还给她！” “别啊妈，有那钱给我买新衣服呗，你都答应了要给我买新衣服的，反正小婶也不差这点钱，她给咱们也应该啊，剩下的钱，咱们还可以给爸爸买酒，可以给弟弟买好吃的。” 何金燕接触到护士无语的眼神，脑袋一阵阵发晕，她正声道，“凌小丹。” “嗯？” “别逼我在最没有劲儿的时候起来扇你。” 凌小丹:…… 第149章 你要上天啊 打完两瓶点滴后，天光己经大亮了。 两人身体有了力气，只是折腾了这么一夜，饿的头昏眼花。 凌家人依旧没来。 母女俩互相扶着，踉踉跄跄的往家里走。 走到街口，正好碰见宋蕊带着楠楠从小卖店出来。 两边撞了个脸对脸，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何金燕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应该就是宋蕊了。 对她的情绪复杂到大脑几乎超载。 但撞见了，还是得做出反应。 “我问了，五十六块八毛二，钱我会给你的。” 宋蕊也有些尴尬。 她不想做老好人，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钱给付了。 毕竟何金燕闹出这个事，也是吃了她的瓜烙儿。 她付了钱，就没指望过何金燕会还，甚至做好了她恶语相向的准备。 但没想到何金燕居然还去问了。 宋蕊道:“不用你还，这事本来就是因我而起的。” 何金燕语气生硬:“我说还就还，你少管我。” 见宋蕊不吭声了，她又道:“那破屋子我也不稀得住，你搬回去吧。” 宋蕊:“……不搬了，我们买了房子，己经装修好久，本来也打算搬家了。” 何金燕心里又冒了酸水，噗嘟噗嘟的，酸的她眼眶子疼。 “不就是嫁的比我好，男人比我男人有本事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宋蕊不爱搭理她，本来都要走了，脚步又停顿了下。 “你到现在还以为，只是我嫁的好吗？我天天起早贪黑的出门，难道是出去玩了？” 宋蕊看她们母女这个狼狈样子，又添了一句，“男人靠的上更好，靠不上难道还不活了吗？” 宋蕊说完走了，脚步匆匆，精神奕奕，永远都像有一堆事在等着。 何金燕站在那，看她踏着晨光越走越远。 她面前光亮光亮的，是一眼看得出的灿烂，那她自己呢？ 到家后，何金燕先去了东厢房。 儿子和男人躺在炕上，睡得正香呢。 何金燕想把人从炕上踹下去都没有力气，只收拾了几件衣服，又装了些米面菜，就搬去了西厢房。 何金燕和凌峰，正式分居了。 凌峰睡醒后，看何金燕又搬到了对面去住，心里头的火气更盛了。 他踹开西厢房的门道:“你是不是有毛病啊你，都他妈让人摸了还住这屋，咋的，没让人摸够是不是？你敢丢我的脸，看我怎么收拾你！” 何金燕身上力气还没恢复，整个人是难得是安静。 她抬眼看凌峰，总觉得这人有些陌生。 她年轻时候也是个漂亮水灵的姑娘。 当年媒人上门说亲，说凌峰家里虽然没有什么大钱，但是胜在人老实踏实。 现在再看，哪里还有什么老实踏实这一说？ 活像个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绿林莽夫。 偏偏在外头，还是个啥也不是的。 想起宋蕊昨晚吓退了他的事，何金燕道:“你再碰我一下，我就给我哥打电话，我让他打死你。” 凌峰走了。 虽然还骂骂咧咧，但是没再跟她动手。 另一头，宋蕊到了厂子，就看见了刚下车的瘦彪。 瘦彪见她手上缠着纱布，问道:“咋了嫂子，咋还受伤了呢？” 宋蕊怕他告诉凌野，随便扯了个谎，“没事，磕了一下，小伤，过几天就好了。” 她话音还没落呢，楠楠就拆了台了。 “我妈撒谎，我妈是跟人干仗干的，板砖拍自己手上了。” 宋蕊:…… 瘦彪:…… “嫂子，这到底咋回事啊，咋还抡上板砖了？你不说，那我找宋花找东子去。” 瘦彪说着就要走，宋蕊急忙把人喊住。 “诶，诶！站住，我说就是了，不过你不能告诉凌野啊，等他回来了再告诉他。” 瘦彪毫无犹豫的应了声，“我听你的嫂子。” 宋蕊放心，把陈二亮的事说了一遍。 当年陈二亮耍流氓那事，瘦彪也算是亲历者了。 虽然只是站路边等着凌野等了三个小时，但也是知道怎么回事。 就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贼心不死呢，还闹出这么大幺蛾子。 瘦彪听了，心跳的砰砰的。 这嫂子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他哥铁定得把那陈二亮和梁家兄弟挖坑埋了。 嫂子可是拴在他哥脖子上的狗绳啊。 呸呸！这样说不好听，但……也确实如此啊。 瘦彪跟着后怕，即使听到陈二亮被抓进去了，心里也不安定。 本来想在奉城留两日再出发。 但现在他可待不住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拉着货，带着宋蕊给他们招的货车司机，又踏上了去往苏国的路。 宋蕊到了厂子才知道人己经走了。 她隐隐觉得不好。 这小子不会是着急通风报信吧？ 果然，三天后，凌野的电话打过来了。 宋蕊正趴在办公桌上画夏季的饰品设计图。 还好她砸伤的是左手，并不耽误画画。 电话响了，她顺手接起，“木木食品厂，请问哪位？” 话筒那头，凌野的声音传了过来。 “还哪位，长本事了是吧？出了那么大的事，还让人都不告诉我？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宋蕊一愣，眼眶先是有些酸了。 说来也奇怪。 她斗陈二亮也好，板砖拍了手也好，她都一个眼泪没掉。 偏偏听见凌野的声音，就忍不住有了想哭的冲动。 她压着哭意，半晌没出声，凌野又问道:“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听瘦彪说你手受了伤，好点没有？” 宋蕊哼了一声，“他可真是你的好兄弟，当我面答应的好好的，结果第二天就着急忙慌的给你通风报信去了。” “还不想告诉我？你这是要上天啊？你等我回去的。” 宋蕊破涕为笑，“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马上！我现在就恨自己没长一对翅膀！” 第150章 野哥，你回来啦 凌野要回来了。 宋蕊告诉东子几人，他们也是长长的松了口气。 那梁家兄弟真不是个东西。 野哥在的时候，他们不声不响的。 人这一走，他们对着孤儿寡母猛猛下狠手。 吓得他们几个都恨不得晚上不睡觉，守在宋蕊院子外头。 这要真出点什么事他们咋跟野哥交代啊？ 他去国外开疆扩土。 回来告诉他，对不起野哥，家没守住？ 哪有脸啊！ 听说他要回来了，一颗心才算安安稳稳的落了地。 宋蕊心里也松快了不少，但越到这个时候，她心里也越紧张。 陈二亮被抓，谢凯旋说他身上的迷药，极大可能是梁老二提供的。 他们正在顺着这条线索追查。 梁老二这次偷鸡不成蚀把米，还不一定会做什么。 宋蕊正色道:“他回来前这两天，大家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每天晚上监控室里都要留人守着，困了就找人换班，一定不能空岗，实在不行，就再招两个保安，但一定要靠谱的。” 东子点头，“放心吧嫂子，肯定守好了，绝不能让厂子出事，人手现在也够用，我和小柳经理晚上都不走，都在厂子里住，就睡在监控室里，你们几位女同志就放心回家吧。” 宋蕊点头，又一次庆幸当初没把胖五拉进来，而是选了东子。 东子是个做实事的，人也靠谱。 有他守在监控室，她肯定是放心的。 如果是胖五，她还得防备着他会不会半夜偷跑出去找女人去，或者会不会带个女人回来。 天也不早了，宋蕊几个回了家。 凌野说很快回来，但宋蕊没想到这么快。 他打电话时就己经是傍晚了。 结果宋蕊回家睡了一宿，第二天早上刚到办公室，眼下泛着些青色的男人就出现在了眼前。 宋蕊没来得及惊讶，人己经被抱起，轻轻的放在了沙发上。 “伤哪了？给我瞅瞅。” 凌野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里也血丝密布，他把人从上到下，又从左到右的看了一遍，没看出什么，又上手去摸。 肩膀，胳膊，一路摸到腿上，宋蕊忍无可忍，抬腿踹了一脚。 凌野咧嘴笑了，“嗯，腿脚还是这么有劲儿，这腿应该没事，那条腿呢？再用那条腿踢我下。” 宋蕊笑着用另一条腿踢了踢他，被他一把抓住了脚腕，还摩挲了几下，“嗯，这条腿也有劲儿，看来也没事。” “没见过你这样被踢了还高兴的人。” “你踢我我就高兴，别人不行。” 宋蕊在办公室里都穿着棉拖鞋，早在他抱她时就不知道丢在哪了。 凌野坐到沙发上，轻而易举的把人抱进了怀里，像抱个小孩似的。 空出手，他又去扒拉她的头发，看头上有没有伤。 宋蕊无奈的举手，“就左手伤了一下，还是自己拿板砖拍的。” 凌野的大手把她纤细的手腕攥住，吹了吹她受伤的拇指，“大夫怎么说？” “没什么事，轻微骨裂而己。” “骨裂还没什么事？你虎啊，你要当特务去啊。” 宋蕊:…… 她窝在他怀里，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像小狗一样嗅着他颈窝的味道，“真没事，你没看见那个陈二亮，都快被我砸成大酱脑袋了，治好了也得流口水。” 凌野照着她屁股拍了一巴掌，“他跟你能一样吗？他死不死也没人心疼。” 宋蕊瞪着他，忽又笑了，“咋的？我受伤你心疼了？” 凌野目光漂移，不再敢看宋蕊的眼睛。 宋蕊板着他的脸，任由胡茬扎的她手心痒痒，“怎么的？害羞了？我看看我看看。” 凌野眸色一深，一手抓着她两个手腕，一手扶住她的后脑，就重重的亲了上去。 “疼，疼死了都。” 含糊的声音在唇齿间流淌，宋蕊知道他这人嘴比石头都硬，能这么说出来就己经挺不容易了。 她也不挑，一边被亲一边轻声笑着。 “还笑，小没良心的。” 宋蕊问道:“你还没说呢，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这还快，那绿皮火车我可是坐了一宿。” “有座吗？” 凌野笑着点了点头，“有。” 宋蕊不信。 昨天傍晚他打电话的时候，应该是刚到国内。 发车那么近的时候，怎么可能买得到带座的票。 宋蕊也不拆穿他，“刚下火车？” “嗯，刚下火车。” “要不要回去睡一会儿？” “不回。” 凌野搂着她的腰，头后仰靠在沙发靠背上，“我就这么靠一会就行，你跟我说说我走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 宋蕊嗯了声，开始跟他讲厂子里里外外的事。 听了会儿，凌野打断她，“怎么都是厂子的事？听的人头疼。” 宋蕊纳闷，“那你想听啥，哦，我知道了。” 她又开始跟凌野讲楠楠最近的情况，除了学习，样样都不差。 凌野又打断了她，“讲讲你自己。” 宋蕊道:“我跟人家干仗的事你不都知道了？我还有什么好讲的。” “那就讲……你每天都吃了什么饭，都忙了些什么，睡得好不好，晚上有没有做梦。” 宋蕊笑道:“这有什么好说的，一天又一天，多少天都是一个模样。” “那你别管，我就爱听。” 宋蕊无奈，“好，我说，我……” 她娓娓道来般的声音中，凌野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功夫，呼吸都均匀了。 宋蕊气的抬手，“原来是让我哄睡呢。” 只是看见他眼下的青黑，她那手到底也没落下去，而是抚了抚他的鬓角。 他手上的力道还没松，把她腰搂的死死的。 怕掰开手他会醒，宋蕊干脆靠在了他肩膀上。 反正这会儿也没什么事。 这一靠，她也有些困了。 爱人的怀抱是能遮挡一切的庇护所，每天心烦的那些事，也被拦在了怀抱之外。 时间静静流逝，无声又带着隽永的馥郁。 直到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凌野拧着眉醒了过来，下意识的应了声进，随后反应过来宋蕊还在他怀里睡着，但己经有些来不及。 东子听见凌野的声音，己经迫不及待的推开了门。 “野哥，你回来啦！” 他兴奋的欢呼一声，随后看见了沙发上相拥的两人。 而东子身后，还站着小柳经理一众人等。 第151章 宜搂媳妇睡觉 宋蕊也己经醒了。 她尴尬的从凌野身上站起来，尴尬的眼珠子乱看，尴尬的抬腿就要走。 “那个、你们聊吧，我忽然想起家里还有点事，我走了。” “往哪走。” 凌野把人抓住，拽回到沙发上，“你们嫂子受伤了，我不看着怕她又跟人火拼去，你们有啥事，说。” 东子都想跑了，但确实有要紧事。 “野哥，昨晚监控里有人在东墙外头鬼鬼祟祟的，我怀疑是踩点呢。” “东墙外头？库房那头？” “是，瘦彪说你谈大生意呢，我们最近加班加点，赶出来不少的货，都存在库房了，看那人的架势，应该还不知道咱们暗处有监控呢。” 这年头监控少见的很，国营大厂都没有，更别提他们这种小厂子了。 想不到也正常。 凌野道:“一会儿安排人，把货都运到咱们办公室和车间，把库房空出来，其他不动，保安也照常按时间巡逻，我倒要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我知道了野哥，咱们这叫请君入瓮！” 宋蕊笑道:“也叫瓮中捉鳖。” “对，抓那两个狗王八。” 凌野回来，宋蕊就不想守在厂子里了。 她想去把新家收拾出来，挑个好日子搬家了。 毕竟她和楠楠可以在宋花那借住，凌野一回来，就住不开了。 东子一走，宋蕊跟凌野说了声，也拎着包走了。 但她走出办公室没多远，凌野后脚也紧跟了上来。 宋蕊回头看见他，纳闷的道:“你咋也跟出来了？” 凌野哼一声，“我还不能出办公室溜达溜达了？” 宋蕊白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凌野继续跟。 一直跟在厂子外头。 宋蕊:…… 好像她小时候养的小土狗，她上学在前头走，小土狗就一声不吭的跟在后头。 每天早上都得撵几次，才能老老实实把它撵回家。 哦，她小时候养的那条小狗，也是黑白花色的，和凌野穿衣服一样，不是黑就是白。 想到这，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凌野不经意似的踱步过来，“你笑什么？” 宋蕊摇头，不说。 怕小狗生气咬人。 咳了咳，她道:“回厂子吧，我不在你也不在，底下人心里没底。” “总得习惯吧，也不能咱们两口子总有个人押在厂子里。” “现在不是特殊时期吗？过了一阵子就好了。” 凌野抿着唇不说话，固执的很。 宋蕊继续撵他，“回去。” “……知道了。” 凌野斜了她一眼，“真是无情的女人，又不是喊我约会的时候了。” 宋蕊老脸一红，不吭声了。 凌野走了，宋蕊继续在路边打车。 厂子这有些偏，出租车不是很常有。 正想着，厂子大门又开了。 凌野开着厂里的小面包出来了。 “走，我送你去，送完你我就回来。” 宋蕊:…… 她无奈的看着他，见凌野坚持，还是上了车。 但凌野没直接带她去新家，而是去了用工市场，给她找了几个小时工。 “手都伤了，还伤到骨头了，别啥都想着自己动手，今天的活你一下不行碰啊，不然我可急眼了。” 宋蕊知道，他这话不光是说给她听的，也是说给后面坐着的几个小时工听的。 怕他们欺负她一个年轻媳妇好说话，让她也上手干活。 宋蕊问道:“你不会今天就要搬家吧？” “嗯，我刚刚看了，今天就是黄道吉日，宜搬家，也宜……” 他小声在她耳边道:“搂媳妇睡觉。” 宋蕊热着脸拍了他一巴掌，“没正型。” 但凌野做事情的效率是真的不容小觑。 新房子开过荒，屋里还算干净，家具摆件，也都添置齐了。 宋蕊看着几个小时工刚把屋子又收拾了一遍，搬家的车就到了。 凌野忙的额头都冒汗了，上楼指挥着工人把家电家具归位。 打包好的衣服和个人物品，则被他送到了他们的卧室里，叮嘱宋蕊道:“这些你别动啊，等我回来再动。” 宋蕊刚想伸出去的手缩回来了。 不动就不动吧，她本来也不是干活有瘾的人。 凌野在不耽误事的角落，给她摆了个小凳子。 她就坐在小凳子上，看她用心装出的家，被一点一点填满。 这种感觉，让西月的阳光都变得更温暖了。 凌野找的人多，没两个小时，屋里就收拾利索了。 宋蕊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这个家就这么突然的搬完了。 她坐在客厅，看着大片大片爬进来的阳光和窗外的树，突然就觉得生活也好像不一样了。 这家里每一处，都是按着她心意来的。 每一处摆放的，也都是她喜欢的东西。 家里有楠楠的小提琴，有她的画桌，也有凌野的剃须刀。 她所爱的人，以后都会在这房子里和她一起生活。 也再没有人，可以把她随意撵走，她再也不用寒冬腊月被撵出家门，带着孩子又不知道往哪走。 那种阔别了过去所有阴霾，迎来两世都没有的新生活的感觉。 让她忍不住眼底有些发热。 凌野结完工人的工钱，送他们离开后，回来就看见宋蕊泪眼汪汪的坐在角落里。 他快步过去，蹲下身看她，“怎么了？手疼？” “不是，我只是忽然想到，咱们有家了，自己的家。” 凌野一怔，低声道:“对不起。” 宋蕊笑了，“跟我说对不起做什么，我这是高兴。” “就因为高兴，我才更对不起，我应该让你早点高兴的。” 凌野想到当初宋蕊说买房，他却一口咬死不同意，还说跟家里人住能帮衬帮衬，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愧疚。 “我爸妈他们趁我不在，把你们撵出来的事，我会和他们算账的。” 宋蕊听他提起这事，知道他是误会了。 她其实并没有把那件事放心上，己经有了自己的房子了，被撵就被撵，她不在意。 总比上一世己经好出了无数倍。 可说误会，也不是误会。 他们毕竟真的那么做了。 宋蕊没劝他，就当是他为上辈子的她们娘俩出口气吧。 “行，但是不要闹太大。” “放心吧，我有分寸。” 第152章 搬家 家一声不吭的搬完了。 凌野让宋蕊在家休息，自己又着急忙慌的回了厂子。 宋蕊难得有了休息时间，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想去逛逛商场，伤了一只手也确实不方便。 算了，终于能躺平了，她也不折腾了。 午后的阳光和煦温暖，她栽倒在沙发上，靠着暄软的靠垫，盖着毯子，随意的播了个电视。 很快，电视里播的是什么，她就听不清了。 晒着太阳，昏昏沉沉的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晚霞己经洒进客厅，黄澄澄，金灿灿，把窗帘都染上了色。 宋蕊突然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反应了半晌，才想起这是他们的新家，而她也只是在沙发上小睡了一会儿。 强大的幸福感充斥着她的身心，让她甚至感受不到手上的疼痛。 这一刻，好像之前所有折腾忙碌也都有了意义。 如果能在做一桌好饭好菜，和家人朋友好好聚一下就更好了。 正想着，门突然被敲响了。 宋花拎着大兜小兜的进了屋，满满的全是蔬菜和肉。 “姐夫说你们搬家了，今天乔迁，让我来做饭呢。” 宋蕊笑道:“他倒是会指使人，还把你指使来了。” “你不是手上受伤了吗？而且姐夫也不是白指使我，给了钱的。” 厨房里，宋花把手里的大兜小兜放在灶台上，说道:“这厨房可真敞亮啊，又干净又宽敞，还不用烧柴火，也太好了吧？” 宋蕊撺掇她，“你也买一套，咱们做邻居。” “我倒是真想，还是先攒钱吧。” 宋花想想也笑了，“我现在胆子也是越来越大，越来越敢想了，连这么好的房子都打起了主意，姐，我刚才去农大那边看了，那两个门脸装修的差不多了，咱们啥时候营业啊？” 宋蕊举了举手，“等我把手养一养，咱俩就去趟港城，回来就营业。” “去港城？好啊好啊，兴许还能看见明星呢！” 宋花最近的性子也活泼多了，不再像之前总死气沉沉的，越来越像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 “行，带你看明星去，但你怎么买了这么多菜，晚上还有谁？” 宋花闻言，神神秘秘的道:“你能想到的所有人，都来！” “都来？那厂子……” “姐夫说，要给他们机会动手呢。” 宋蕊明白了， 他这是要借着机会，把狗引进来打。 毕竟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他们和梁家兄弟的恩怨，也该早点解决了。 凌野有准备就行，宋蕊也不操心了。 她看宋花摘菜，也忍不住动手。 宋花把她手里的芹菜抢了过来，“你别动手了，姐夫特意叮嘱我看住了你。” 宋蕊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他小题大做，你也跟着他小题大做。” “嘿嘿嘿，给的钱的。” 宋花笑着，给她搬了个凳子让她坐下。 “晚一点刘姐就来帮忙了，俩孩子姐夫开车去接。” 宋蕊笑道:“行，你们都安排好了我还能说什么，看来我今天要享清闲，吃现成的喽。” “偷着乐吧。” 宋花说着又拿了菜板子切肉。 她忙着，宋蕊就坐在一旁跟她聊天。 另一头，凌野也到了幼儿园外头。 楠楠放学总是第一个冲出来。 两条小短腿倒腾的跟风火轮似的。 今天冲出来一看，来接的出门好久了的爸爸，惊喜的啊了一声。 “爸爸爸爸！” 凌野眉眼带笑，迎上去把她抱进怀里又掂了掂。 “嗯，不错，又沉了。” 楠楠不满的噘嘴，“爸爸，你好像在称猪羔子。” 凌野被她逗笑，“瞎说，小猪羔子可没有你沉。” “爸爸！” 楠楠耍赖似的摇着他肩膀，被凌野放回到了地上。 “走，小猪羔子！” 站在一旁的小娟拉着小书包的带子垂着头，努力遮住红了的眼眶。 她真羡慕啊。 她爸爸就从来没这么对她好过。 也从来没这么温柔亲昵的喊她什么。 小娟忍着鼻头的酸，跟在凌野后头。 一支大手却也牵起了她的小手。 “走，小羊羔子。” 小娟抬头，呆愣愣的看着凌野，嘴巴一瘪，眼泪就掉下来了。 她赶紧用袖子去擦，不想让人看见她哭了。 凌野也装作没看见，一手拉着一个，眼睛看着前头，“走，我们回家了。” 上了车，小娟悄悄收拾起眼泪，也在楠楠的感染下开心的笑了。 小孩心情变得快。 哭也快，笑也快。 只是有些画面，却会印在她们脑海里，一辈子忘不了。 多年以后，笔名为小羊羔子的童话作家闻名于世。 有人问起，小羊羔子几个字从何而来。 己经改了姓的刘小娟说，那是她童年感受到的仅有的父爱。 只是不是来源于她的父亲。 到了家，刘翠枝、东子和谢凯旋己经到了。 宋花还去把姜姨接来了，小茹也被宋蕊打电话喊了过来。 除了瘦彪还在国外没回来，他们一屋子人聚的齐齐的。 齐的宋蕊都有些心惊胆战。 看凌野回来了，她把他拉到了一边，“咱们都在这，厂子里谁看着呢？” 凌野一挑眉，“还能是谁，那个管你一口一个姐叫的亲热的小柳经理啊，我下午跟他聊了一会儿，他最起码提起你这个姐十几次，看样子你俩关系不错啊。” 宋蕊:“……他叫我姐也正常吧？” “叫你姐正常，那为啥管我叫老板？叫你姐，叫我老板，这对劲吗？” 宋蕊忍俊不禁，“对吧，你确实是老板啊，叫你老板也对。” “那为啥不叫你老板娘？” “你让他叫我老板娘了？” “没有。”凌野说完也笑了，“我让他管我叫姐夫。” “叫你姐夫你就放心了？不怕他不靠谱坏你事？” “不怕。” 凌野拉着她完好无损的那只手翻来覆去的捏了又捏。 “我找财务查了账，他一个月光是提成就能开一千多块，我跟他说了，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厂子恐怕就得破产，倒是恐怕工资都发不出来，所以哪怕是为了钱，他也绝对把厂子看的比自己家还要上心。” 宋蕊对他竖起了拇指。 “夸我厉害？” “不是，还得是你坏啊，用工资拿捏打工人。” 凌野见不是好话，抓着宋蕊的手就啃了一口。 “别咬我啊，一会儿有猪蹄吃。” 凌野无奈，今天他们一家三口是逃不过一个猪了。 人多，饭做的也快。 谢凯旋有心表现，去厨房把宋花撵了出来，煎炒烹炸，居然样样都行。 宋蕊羡慕了。 她家这个粗枝大叶的，做生意可以，做饭可不行。 至少她就没见过他下厨。 不由羡慕的叹了一声。 凌野:…… 第153章 你还来干什么？ 虽然是个局，可也确确实实是乔迁之喜。 宋蕊很高兴，气氛也很热络。 开饭后，众人围坐在餐厅的大圆桌前，都有一种看哪哪好的新奇感。 以前一提起楼房，脑海里想到的就是鸽子房一样的筒子楼。 几家用一个厕所，炒菜得到走廊上炒，冬天冷，夏天闷热，屋里又不进光不走风。 那真是谁住谁难受。 但再看看这。 厨房、餐厅和客厅连成一片，大的能打羽毛球。 通铺的米白色瓷砖看起来透亮又好打理，卫生间装的马桶也是干净又方便，洗澡也不用去澡堂子了，随时都有热水。 还有那厨房，好用的让人想立马再炒几个菜。 住在这样的家里，日子好像都不一样了。 他们还跟着楠楠，参观了她的小房间。 刘翠枝就喜欢的，就是宋蕊和楠楠布置的儿童房。 墙面刷着浅浅的黄绿色，落地的小床边还有个宽敞的学习桌。 墙面还打了几排架子，摆着楠楠的书和各种小玩偶，靠着窗边的位置，还放着她的小提琴架子。 刘翠枝看的浑身都来了劲。 坐回桌上干了杯啤酒后，壮着胆子道:“我……我也要努力挣钱，给我家小娟也买一个这样的房子！” “好！”宋蕊翘着受伤的拇指，小心翼翼的鼓着掌。 “相信咱们厂子，肯定能让大家都买上好房子。” 看见小茹眼睛亮晶晶的，宋蕊打趣道:“瘦彪都买完了，就在隔壁楼，也装修呢。” 小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说道:“我还想自己买一套呢。” 她替宋蕊管着良木的生意，如今也算能独当一面了，每个月底薪加提成也不少拿。 宋蕊还有心再包一个档口。 到时候小茹负责的更多，她给的也会更多。 按如今这房价看来，自己买房子也不是梦。 “有志气，只要好好干，你结婚前肯定能给自己也买一套房子。” 提到结婚，小茹又不好意思了。 他们两人，在上次和赵小曼吵完架，就算确定了关系。 瘦彪前几天回来，虽然只停留了一天，但还是去找了她，还给她带了国外的特产。 两位女士都大胆许愿了，东子也不甘落后，“我，我也买，到时候咱们一起做邻居。” 说完，他又看向在场的另一位男士。 谢凯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我的工资少，买不了这么大的房子。” 东子懊恼的一拍脑门，“不好意思，我忘了你的工作了，那你确实不能买，真买了才让人害怕呢。” 宋花一边小口小口的抿着酒，一边平地扔出一声雷，“没事，以后我可以给他买。” 众人起哄似的呼声中，谢凯旋脸红的堪比桌上的红烧肉。 姜姨欣慰的抓着宋花的手拍了拍。 她是真心替她们这些孩子高兴。 宋蕊、宋花、还有带着孩子离了婚了刘翠枝。 她们的转变，她是一路看过来的， 每个人都在往前走，连带着她这个老太太，仿佛也年轻了许多似的。 总感觉日子还有奔头。 正热闹着，门铃却突然又响了。 宋蕊闻声往门口看，纳闷的问：“是谁啊？” 该在的都在了。 剩下的瘦彪，也是真的回不来，还能是谁？ 凌野仿佛猜到了什么，表情严肃了许多。 他看了眼刘翠枝和小娟，起身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胖五。 他手里拎着些水果和饮料，正尴尬的杵在门口。 “野哥，我听说你搬家了，就、就想来看看。” 他把手里的东西往前递，但被凌野一把打掉。 “你还来干什么？上次在厂子闹得还不够难看吗？” 他们开业剪彩那天，他是闹了好大一通。 屋里人听见凌野说话声，也猜到是谁了。 气氛突然变得沉默，刘翠枝把孩子抱在腿上，脸上的笑容也没了。 凌野明确表示了不欢迎。 但胖五还是腆着脸挤了进来。 “野哥，上次是我不对，我这不来人认错来了吗？” 进屋看见了刘翠枝，他表情扭曲了一瞬后，又说道：“上次是我一时糊涂说错了话，我道歉，我认错，野哥，都是我不好，就别生我气了。” 宋蕊没好气的道：“你跟他道歉做什么？你又没骂他，你骂的不是我刘姐吗？” 胖五憋着气，又转向了刘翠枝。 “对，我应该跟你道歉，上次是我说错了话，对不住了。” 胖五语气硬邦邦的，向刘翠枝道了歉。 宋蕊看了眼凌野，觉得不太对劲。 这么能屈能伸，那还是胖五吗？ 难道他不应该梗着脖子说自己没错，说刘翠枝别不识抬举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 对能够抛妻弃子的人，宋蕊也不吝啬用最大的恶意揣测。 同床共枕十年的妻子都能背叛，背叛兄弟什么的，也再正常不过。 凌野对上宋蕊的眼神，隐蔽的跟她点了下头，让她放心。 随后装没事人似的，问胖五吃了饭没有。 胖五哪好意思上桌，连着点头，“吃了吃了，我就坐一边，听你们聊聊天就行。” 宋蕊心里合计着，这不会就是对伙派来的摄像头吧？ 胖五搬了个凳子坐在一旁，一声不吭的就是坐着。 饭桌上的气氛也不如刚才，多少有些沉默，都在各自的吃着饭。 小娟的目光在胖五身上停留了许多。 他这屋这半天，却好像根本没看见她这个女儿似的。 小娟咬着下嘴唇，也不去喊他。 他不要她了。 那她也不要他。 再也不要了。 安静的氛围，突然被一通电话打断。 凌野起身接电话，余光看见胖五也抻着脖子听呢。 他嗯啊几声，挂了电话。 “怎么了野哥？” 凌野道：“没事，小区门口保安打来的，说白天看见咱们搬家车上有绳子，想借用一下。” 他把麻绳翻出来，胖五又问：“可是，小区门口的保安要绳子干什么？” “这么好奇？” 胖五想到自己的任务，硬着头皮点头，“挺、挺好奇的。” “行，东子来帮帮忙，咱们把他捆了。” 东子：“……哥，谢警官还在呢。” “哦，谢凯旋也来帮忙。” 第154章 着火 谢凯旋茫然地站起，这对劲吗？ 他又看向宋花。 宋花一撸袖子就要冲过去。 “我来！” “别、别，还是我来，你身上伤还没好利索呢。” 谢凯旋跟凌野也认识了一段时间，知道他不是做事没分寸爱瞎闹的。 先过去把胖五摁住，让凌野用绳子捆了个结实。 “说吧，咋回事啊，不然我可要原地出警了。” 凌野：“……” 他让东子把情况告诉谢凯旋，自己拖着胖五，塞进了卫生间里，堵了嘴，又锁了门。 “我们回来前别让他出来，你们该吃吃该喝喝，尽量热闹点。” 谢凯旋听东子说完，表情也严肃了，穿上外套道:“走，你们先去厂子，我这就回局里叫人。” “嗯，别走门，咱们从前头翻窗户出去。” 三人手脚利落的卸了纱窗，谢凯旋第一个爬上了窗户。 宋花紧张的站起身，他安抚似的笑了笑，“这还没有我平时训练的高度高呢，没事，就是不知道这两位兄弟行不行了。” 凌野咧嘴道:“开什么玩笑，我们平时虽然没什么训练，但我们也利索着呢，是不东子？” 东子:“……是，是吧。” 但其实他记得，他不是武将来着。 谢凯旋己经跳下去了，跳下去前还告诉宋花，要等他回来送她回家，随后一个帅气落地。 凌野紧随时候，叮嘱宋蕊别干活后，也轻松的跳了下去，动作潇洒。 东子硬着头皮也爬上了窗户，回头也想叮嘱谁两句。 但看看这一屋子女人，哪个跟他也没啥关系啊。 最后他尴尬的对姜姨道:“姨啊，你慢慢吃哈，别担心我们。” 说着，狠着劲往下一跳。 别的感觉倒是没有，就是腿麻了。 他咬着牙，没表现出什么异常，和他们一样，往楼上挥了挥手表示没事。 走出老远，东子在后面撞了撞凌野的肩膀，“哥，你也太厉害了吧，你腿不麻吗？” 凌野看了看在前头大步流星的谢凯旋，小声道:“麻，麻也忍着！” 东子竖起拇指，“还得是谢警官，这走的这个快。” 翻出小区外墙，三人分头行动。 凌野和东子一走，谢凯旋弯下身搓了搓两条腿，嘴里嘟囔道:“这两人，腿就不麻吗？” 另一头，小柳经理正瞪着眼珠子看着监控屏幕，一双笑眼都瞪圆了，手心里也冒了汗。 每晚踩点的人又来了。 这次，他还带着个汽油桶。 看见汽油桶的时候，小柳经理就知道他们果然要动手了，赶紧就按约定给老板打了电话。 他的提成啊，他的工资啊，他源源不断飞来的钞票啊。可不能真被一把火烧了啊。 眼看着那人见一切如常，拧开汽油桶就开始泼洒，小柳经理急得站起身，一顿抓耳挠腮。 老板吩咐了，不管出现什么情况，他都不能出去冒险，也不能去制止。 他的任务就是守好监控室，把监控完好的保存下来。 “应该也快来了吧！” 他看人掏出火机，脚下停不住的转圈圈。 到底，库房还是被一把火点着了。 燃起的火光中，放过那人拎着空桶就跑，眨眼就跑出了监控区域。 小柳经理以为这人真要逃之夭夭了，就见下一秒，那人就被一脚踹了回来。 老板来了！ 画面中，那人又被拖到了监控死角。 再出现时，鼻青脸肿，己经像个猪头。 小柳经理更紧张着火的库房。 虽然里面的货都搬走了，离车间也是一个东一个西，伤不到工人。 但也不能真看着库房就烧没了啊。 正想着，耳朵先听见了由远及近的消防车声。 小柳经理兴奋的盯着监控画面，眨眼间，就有一辆洒水车到了。 紧随其后的，是一辆警车。 火势还没彻底燃起，很快就被扑灭。 等车间的工人听见声音出来看热闹的时候，只剩下了一地灰烬。 小柳经理把监控保存好，几分钟后，凌野就带着谢凯旋去了监控室，调走了监控。 又抓到了梁家兄弟的尾巴，谢凯旋兴奋的眼睛冒光。 只要撬开那放火毛贼的嘴巴，他们就可以抓人去了。 谢凯旋临走前想到什么，不好意思的对凌野道：“我今晚可能要通宵了，宋花就拜托你照顾一下，送她回去了。” 凌野抱着胳膊看着他，“搞错了吧，现在那丫头还是我们家人呢，等你啥时候娶家去了再说这话。” 提起娶媳妇的事，谢凯旋又不好意思了，摆摆手，赶紧跑了。 凌野回头，就看见小柳经理正巴巴的看着他。 凌野拍了拍他的肩膀，“干的不错，咱们厂子这关算是过了，下个月不光能开工资，我再额外给你开二百块钱的奖金。” 小柳经理眼睛亮了，猛猛点头，“谢谢老、谢谢姐夫！” 凌野满意了。 凌野和东子到家时，己经快十点钟了。 楠楠生物钟很准时，好像也压根没把厕所绑了个人当回事，己经自己跑主卧睡着了。 小娟还没睡，眼里装着忐忑，乖巧的靠在刘翠枝旁边。 看见凌野他们两个回来，宋蕊先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人没事就好。 “你俩还饿着呢吧，我给你们热菜。” “姐，你别动了，我动。” 宋花让宋蕊坐下，起身去热菜。 凌野道：“你也别动了，我自己热，谢凯旋回警局时，还拜托我照顾你呢，也不知道现在谁算是外人。” 宋花抿着唇坐下，笑着不说话。 “没事了？” “嗯，没事了，人抓了，火也灭了，没什么大事，那面墙修修就行。” 宋蕊道：“那胖五……” 凌野这才想起来，胖五还在厕所呢，差点把这个狗东西忘了。 他想把人拖出来审一审，先看了眼小娟。 刘翠枝轻轻推了推小娟，“去吧，找楠楠睡觉去，一会儿妈抱你回家。” 但一向听话的小娟却摇了摇头，“妈，我长大了，我要留在这保护妈妈。” “可那是你爸爸。” 小娟看了眼凌野，低头道：“我没有爸爸。” 见她坚持，凌野去把人拖了出来，拿下了堵嘴的抹布。 胖五看是他们回来了，神色如常，根本没什么情绪起伏，就知道梁老二的算计没成。 他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失落，只防备的后退，生怕凌野打他。 东子看他又窝囊又蔫坏的德行就气的不行，“胖五，你真和梁家兄弟混到一起去了？你忘了他们是什么人了？” 臭名昭著，恶名远扬，但凡是个走正道的，谁不躲着他们走啊。 第155章 逃跑 胖五不乐意的闷着头，“当我愿意啊，我也是被逼的，野哥，我没有要对付你的意思，我真是迫不得己。” “被逼的？他们绑了你儿子了？还是要抱你老妈跳井了？要是真的你告诉我，咱们就算散伙了，我也帮你把人救出去。” 胖五被凌野说的一脸尴尬，“没、没那种事。” 宋蕊插话道：“没那种事，那就是有人拿枪指着你脑袋了？” 刘翠枝头都懒得抬，“我看是有人拿枪，指着他女人的脑袋了吧。” 在场的人，胖五谁都不敢得罪，唯独敢得罪刘翠枝。 他没好气的骂道：“你少跟老子阴阳怪气的，还轮到你说话了？” 姜姨一听，当即就不乐意了。 “这里哪里来的软蛋，跟谁都像一滩被踩扁的牛粪似的，就跟前妻有能耐，你是不是把我们翠枝当成你妈了，觉得就她能像惯自己孩子似的惯着你这个废物东西？真是八斤半的鳖吞了大秤砣，好个狠心的大王八。” 宋蕊几人都是头一次听姜姨骂人，都有些惊呆了。 原来姜姨是这么泼辣的一个姜姨。 想来也是，不泼辣一些，怎么一个人把孩子养大。 刘翠枝有人维护，胖五说她的话也就不疼不痒了。 胖五还不服，还想说什么，但被凌野兜头一个巴掌扇懵了。 “我们家老的老，小的小，我不乐意跟你动手，有啥苦衷赶紧说。” 胖五缩了缩脖子道：“那个、梁老二骗我说要做生意，把我手里剩的三千块都拿走了，他说如果我不听他的过来盯着你，那钱他就再也不给我了。” 凌野愣了几秒，低着头笑了。 笑声是说不出的讽刺。 “三千块？因为这个，你要害我，你还管这叫迫不得己。之前举报的事也是你？” 胖五被笑的挂不住脸，有些恼羞成怒了。 “笑什么啊，可是我身上最后的钱了，要不是你们把我踹了出去，我又怎么会因为钱被威胁？！我又怎么会做这种事？凌野，你怎么就不想想自己的问题呢？是你先对不起我的！我这么做，也都是被你逼得！” “那抛妻弃女又是被谁逼得？” 刘翠枝冷着脸道：“怎么过错都是别人的，苦衷都是你的？你搞破鞋也是被逼得了？” “那是我和你的事，是家事，他们凭什么插手？我又没伤害他们，我只是遇见了爱情而己，只是晚了一点才遇上爱情，这也是我的错吗？！” “你无耻！” “你个黄脸婆！你一辈子都不会懂什么是爱情！” 宋蕊打断他，“她可能是一辈子都不会懂爱情，但她懂什么叫道德，什么叫责任，以后，她还会懂什么叫家财万贯，安享晚年，这些东西，你也一辈子都懂不了。” “你咒我，你……！” 凌野看他越说越来劲，照着他脑壳又是一下。 “行了，别废话了，我送你下楼。” 胖五一激灵，反应了过来“不、不用，我自己下去，我自己……” “由不得你。” 凌野把人拉起，和东子一左一右的夹着他，拉着他的胳膊往楼下走。 胖五体格虽然胖，但内里却没什么力气，被两人困在中间，半拖半拽的带了下去。 看外人看着，还真是好兄弟一样搂脖子抱腰的。 单元门外头藏着的人，在看见凌野和东子从外头回来，就觉得大事不妙。 但看胖五始终没出来，他也没走。 直到看见胖五被“热情”的送了下来。 那人暗骂了一句，扭头就跑。 而另一头，迟迟没等到回信的梁老二，也有些心神不宁。 他和放火的六子说好的。 放完火，一切正常后，就给他打个传呼，算是两人约定的暗号。 看看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怎么还没动静？ 正想着，他腰间的传呼响了，人也松懈了下来。 可能是有什么情况耽误了吧。 一旁坐在椅子上赏月的梁老大听见声音，问道：“这么晚了，谁找你？怎么不去回电话？” 梁老二夸张的摆了摆手，“诶呀，估计是我那娘们吧，不用回她。” 他让六子放火的事，压根没敢让他大哥知道。 梁老二心里明白，他哥一旦知道了，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他哥最近总把小心谨慎挂嘴上。 就连陈二亮被抓，他大哥也只让他把迷药的买卖停了，避免被查到，就没下文了。 等于他不光没让凌野好看，自己还得丢个来钱的道。 他心里可咽不下那口气。 这不，就想趁着凌野回来前，把库房给他们点了。 只是没想到凌野回来的这么快。 但好在他虽然回来了，却又搬上家了。 还把厂子里那些人都叫去了他家里暖房。 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梁老二觉得不动手都不是人。 事实证明，他做对了。 正得意的想着，一抬眼，就看见他哥正一脸严肃的看着他。 “老二，你知道自己有个毛病吗？” “什、什么毛病？” “就是你一旦撒谎，动作就会比平常夸张，像个表演马戏的猴子，老二，你到底瞒着我做什么了。” 看瞒不过，梁老二嘿嘿笑着，和盘托出。 梁老大听完，却猛的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愚蠢！这么明显的圈套你都看不出来！赶紧，赶紧拿着钱跑！” 梁老二傻了眼，浑身血都凉了一半。 “哥、哥你说啥呢，六子给我发暗号了，他成了啊，没被发现。” “蠢货！你怎么知道发暗号的是他，不是警察！还不快走！” “哥，我……” 梁老二虽然还是半信半疑，但看他哥那么严肃那么着急，心里也是彻底慌了，赶紧穿了衣服，拿了钱，顺着后窗户就跳了出去。 他哥自从说有警察在查他们，就不在城区里头住了，而是住在这鸟不拉屎的农村。 搞的他三天两天的往这跑。 以前嫌麻烦，现在却觉出好来了。 跑出门就是大野地，往哪面逃都方便。 第156章 断腿 他哥这是一早就做好准备了啊？ 只要顺着大道跑，他们就能直接出了城了。 难道真像他哥说的似的？ 外面冷风一吹，梁老二冷静下来，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不至于吧。 正想着，就见远处驶来了几辆车，车灯明亮，几乎把出城的路团团围住。 不对啊，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咋能一下来这么多车？ 梁老二心下一凉，赶紧向着反方向狂奔。 出城肯定是出不去了，只能先回城里藏起来。 正好他也想知道，到底是谁那么有胆子，居然背叛了他。 梁老二虽然性子莽撞，但也不是没成算的。 进了城，他偷了身民工的衣服，换了装扮，偷偷联系了几个信得着的兄弟。 其中就有那个负责看着凌野家的虎子。 虎子把今晚的事和盘托出，着重说了凌野没走正门，偷偷跳窗户离开，回来后，亲自把胖五送下楼的事。 梁老二听了，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让人把胖五带了过来。 昏暗的废弃厂房中，梁老二拎着棒球棍，对准了胖五的脑袋。 他自己身上有多少破事，他自己清楚。 一旦被抓，就不可能再出的来。 穷途末路时，他的凶性比平时更甚。 胖五看着他那双形似豺狼的眼睛，吓得浑身肉都跟着抖。 “哥！二哥，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背叛你啊，我胖五发誓，我真的没有，我不是那种人啊！” “你不是那种人？”梁老二冷笑道：“那你看看这屋子里，谁还是那种人？” “按你说的，凌野是早有预备，那是谁告诉他的？知道放火这件事的，就我们几个和六子，六子己经被抓了，不是你告的密，还能是谁？” “你还说凌野从你进门，就知道你是我派去监视他的，那我问你，他为什么没打你？凌野就那么心慈手软讲礼貌吗？你身上的伤呢？给我看看！” “他不打你！也不报警抓你，还把你送下了楼！你现在说你们闹掰了，你当我是傻子吗！” 胖五解释不清，急得涕泪横流，“我、我真没有啊二哥！我那三千块钱我不要了还不行吗？别、别打我啊二哥！我真是冤枉的，凌野就是在挑拨我们兄弟感情啊！也许、也许是他们之间呢，也许他们有人背叛了你呢。” 梁老二冷笑着指着虎子，“那个，是跟我了七年的。” 他又指着另一头的大个，“那个，是跟我了十一年的。” “你！”梁老二的手指指向他，“你，是跟了凌野九年的！还兄弟感情，我跟你有个屁感情！我他妈能信你！” 胖五被他突然的大嗓门吓得浑身一颤，连声道：“二哥二哥！我、我真的和他闹掰了啊！我现在真的是你的人啊！二哥你忘了吗？那个、举报食品厂的事，我真的出力气了啊！” “你说的也对哈，九年的兄弟你都能背叛了，又何况是我这个不到一个月的大哥！” 梁老二说着，眼睛瞪得溜圆，高高举起手中的棒球棍，狠劲的砸向了胖五的腿。 一下又一下。 虎子几人上前摁着胖五的西肢，让他挣扎不得。 直到一声闷响，胖五的右腿以诡异的角度弯曲着。 他的腿折了。 惨叫声刺的人耳膜生疼。 梁老二扔掉棍子，甩了甩震麻了的手。 “去，把他嘴堵上，吵死了。” 胖五嘴里又塞上了抹布，被绑在了角落里。 只是这次还不如凌野家的卫生间舒服呢。 腿上的伤疼的钻心，血和地上的污垢混成一片，让他心惊胆寒。 “呜呜呜呜……” 他想去医院，他……他想回家。 胖五是真觉得冤枉。 都是凌野的错，他心也太狠了。 他们不管怎么说也是那么多年的兄弟。 他明知道，梁老二是心狠手辣的硬茬子，还要这样栽赃他。 他怎么能这样害他啊。 另一头，叶警官和谢凯旋扑了个空，只把梁老大带了回去。 梁老大从容不迫的架势，也让两人心里微沉。 现有的证据，确实都在指向梁老二。 抓走梁老大，也只能以配合调查的名义。 他不吐口，他们最多也只能关他两天。 宋蕊第二天早上听说梁老二跑了，心里很不安稳。 她给幼儿园打了电话，请了几天的假，不敢再让孩子离开她的视线。 白天，她就带着楠楠和凌野待在厂子里。 只是这样下去，到底也不是长久之计。 正想着，谢凯旋来了。 他哭丧着脸，进门就抱怨。 “凌野啊凌野，你也太损了吧。” 宋蕊纳闷，“他怎么你了？” “姐，你还不知道呢啊？他，他听说梁老二跑了，当即给宋花介绍了俩对象。” 谢凯旋哭的心都有了。 这是啥连襟啊，也太损了点。 宋蕊一听，差点笑出了声。 可也不怪凌野生气。 他为了钓梁老二这个大鱼，库房都舍出来烧了。 最后人还没抓住。 “这事真不怪我们没认真办，那梁老二也实在是太警觉了些，我们也按照他和六子的约定发了暗号，只是晚了一些，人就跑了，不过你们放心，我们肯定会把人抓回来的，现在全城都布控了，只要他还在城里，就肯定跑不掉，我们一定会抓到他的。” “什么时候抓？明天？后天？还是下个月？下下个月？那是个定时炸弹，万一给谁崩了呢？” 凌野声音里都带着火气，他有家有口，有媳妇有闺女的，那梁老二又成了跳墙了疯狗。 这让他怎么放心？ 谢凯旋被问蔫吧了，干巴巴的道：“梁老二在城里的住处，我们都有人盯着，还有他那个女朋友那，我们也盯着呢，只是还没找到人影。” 宋蕊忽然想到什么，“我、我倒是还知道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宋蕊回忆梦里的画面，斩钉截铁的道：“奉城市第二暖瓶厂。” 那个瘦彪被打断了腿，凌野去救人的梦，位置就是在奉城第二暖瓶厂。 瘦彪被关了许久，凌野也一定是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最后才找到了那。 那地方足够隐蔽，应该是梁老二的一个地下窝点。 只是时间对不上， 比那时提前了一年多。 但总要去看看，万一他真的躲在那呢。 第157章 跟我过吧 谢凯旋纳闷她是哪里知道的消息。 凌野也侧目看她。 宋蕊推脱，是在爱诚市场无意间听别人提起的。 也只说那个厂子倒闭后，附近的人总能听见里面有声响。 还看见过梁老二出入。 不管是哪听说的，有线索就是好的。 谢凯旋连忙走了，喊了人去了曾经的第二暖瓶厂。 人走了，凌野回头看她。 宋蕊知道他是在怀疑自己的消息来源。 她眨眨眼，“我说是做梦梦见的，你信吗？” 凌野也没说信还是不信，问道：“那你有没有梦见过自己七老八十的时候？” 宋蕊心里抽了一下。 所谓的梦里，他们好像都没活到七老八十。 想到不知所踪的梁老二，她心里更不舒服了。 凌野就是因为他出的事。 她不安的侧过身搂住了凌野的腰。 “没梦见，但我觉得我们的七老八十，应该都好好活着呢。” 凌野搂着她的肩膀，低头问道：“一起？” “嗯，一起。” 两人目光相对，一起笑了。 楠楠在一旁看着，咧着嘴做了个鬼脸。 “爸爸妈妈好肉麻啊。” 宋蕊笑道：“你个小屁孩，长大你就知道了。” 楠楠一甩头，“哼，我和我男朋友们就不会这样。” 宋蕊：“男朋友？” 凌野：“们？” 老父亲好像凭空被雷劈了似的。 “哪来的男朋友，还们？” 楠楠傲娇的抬着小下巴，“我也是没办法，他们非得争着抢着做我男朋友，我就只能一个、两个、三个……” 凌野起身，把楠楠拎起来，放到了沙发上，两人一左一右，把她夹在了中间。 “说，那些臭小子都叫什么？我这就给你们园长打电话。” 宋蕊道：“你还是先听听她都干了什么吧。” 自己闺女自己了解。 她现在可是不吃亏的主。 “我也没干什么啊妈妈，他们淘气，又打不过我，就说要拜我当大哥，我说我是女孩子，不能给他们当大哥，他们就哭着求着要当我男朋友，我也很烦啊。” 宋蕊：…… 凌野：…… 两人用一下午的时间，给楠楠解释了，为什么她现在不能有男朋友，而且一个人最多也只能有一个男朋友的事。 最后，楠楠终于答应。 等她再去上学，就跟男朋友们都分手，一个不留。 两人终于长出了口气。 宋蕊疲惫的靠在沙发上，“咱们最近太忙了，陪孩子的时间少，连她有了那么多男朋友都不知道。” 凌野依旧觉得男朋友这三个字有些刺耳。 “没有男朋友，那只是一群我闺女的手下败将而己。” “好好好，手下败将。” 正说着，电话响了。 电话那头谢凯旋的声音清晰的传出，“人真的在暖瓶厂，具体的我不能多说，但这下你们可以彻底放心了！” 宋蕊听见，扑棱一下坐起了身。 “真的找到了？太好了！” 凌野笑着点头，继续听电话。 又说了几句后，电话挂掉后，凌野脸色有些复杂。 后面这几句，宋蕊没听清，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意外了吗？” “是胖五，腿被梁老二打断了，现在人在医院，谢凯旋问我该通知他哪个家属，听着，好像挺严重。” 凌野昨天是有心要借梁老二的手教训下胖五。 但没想到梁老二出手这么重。 宋蕊却只觉得通体舒畅。 该！那个王八犊子，三条腿就断一条腿都便宜他了！ 命运也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 上辈子，凌野和梁家兄弟积怨渐深，不知中间都发生了什么，但最后也是梁老二，他把瘦彪关起来，打断了腿。 这辈子，断腿却是胖五。 不一样的时间，不一样的受害者，一样的地点。 有些事情改了，有些事情却没有。 但不管怎么说，凌野因为梁老二入狱的事，是彻彻底底的改变了。 她兴奋的跳起来，乐乐呵呵的出门了，“我去喊刘姐，让她也高兴高兴。” 凌野无奈的摆手，“去吧去吧，去普天同庆去吧。” 刘翠枝听说胖五腿断了，惊讶之余也道了声好。 只是想到前婆婆，刘翠枝还是有些顾虑。 “这样吧，正好我也挺长时间没去看老太太了，我去一趟，顺便把这事告诉钱德芳。” 宋蕊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孩子交给凌野，她打车和刘翠枝一起去了钱家。 刘翠枝上次来，这院子里就够破败的了。 这次更是脏乱不堪。 进了屋里，遍地都是垃圾，连下脚的地方都要没了。 门口的大盆里堆着换下来的脏衣服。 以前刘翠枝在家时，看见大盆里有脏衣服，不管是谁的都洗了。 但如今己经堆成了小山。 大锅里也装满了用过的碗筷，那股酸臭的味道，不知道都放了多久了。 恐怕碗架子里一个干净的碗筷都找不着。 刘翠枝和宋蕊捂着鼻子往里走，里屋的味道倒是能好一些。 老太太正站在墙边扶着柜子，拿着抹布擦着柜子上的灰。 刘翠枝怕她摔了，赶紧去扶，“妈，你怎么自己干活呢？这要是摔了咋整？” 老太太的身体太差，上次被气进医院后更得好好养着。 她在钱家时，家务活从来不让老太太沾手。 如今又病了一场，反倒还得起来干活了，这身子咋受得了。 老太太看是刘翠枝回来了，眼眶都有些红了，她低头擦了擦，又装作没事人似的道：“诶呀，不用大惊小怪的，我现在身体可以，这点小活我还是能干的动的，没事，没事。” “没事什么啊？” 刘翠枝捏着老太太的胳膊，“你看你，都瘦啥样了，钱德芳呢？她死哪里去了？她就在这么当女儿的？” 她想有个妈都没有，真有妈的人，却一点都不知道珍惜。 老太太道：“别喊她了，她在西厢房睡觉呢，她……她对我还行，毕竟是我亲生的，不会不照顾我的，你不用惦记，小娟呢？没把小娟带来？” 刘翠枝一听就知道，老太太是怕她担心。 “妈，你别糊弄我了，我长着眼睛呢，这屋里都啥样了，你爱干净，住的不一定多难受呢，再说了，真对你好，你怎么可能瘦成这样。” 刘翠枝老早就想过，如今看见这情形，就再也忍不住了。 “妈，以后你跟我过吧，你把房子和钱都给了我了，以后我给你养老，行不？” 第158章 钱都给你了？ “啥？妈的钱都给你了？” 钱德芳突然从门口杀出来，气势汹汹的质问。 “我说那怎么咋找都找不着，原来是给你了！刘翠枝，你都不是我们老钱家人了，你凭啥拿那个钱，你脸皮咋就那么厚的呢！” 刘翠枝正气没看见她呢，看她还有脸在这吵吵，气的冲过去，薅着她的头发就给她拽了进来。 钱德芳还当刘翠枝是之前那个闷声就知道干活的老黄牛。 根本没想到她会动手，被拽的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我不是老钱家的人，那你这个老钱家的闺女，就是这么照顾妈的？你是不是想饿死她？说话啊你个小王八羔子！干活看不见你，一提起钱你就冒出来了，你是看见大粪的苍蝇啊？” 钱德芳眼里闪过一丝心虚，但很快就理直气壮了起来。 “那咋了？她自己老了病了，我也没有办法啊，我这段时间手都糙了，我也是有上顿没下顿的，她给我添了那么大的负担，我找谁说去，还不是你把钱都拿走了，要怪，就怪你！你个臭不要脸的下堂妇！赶紧把钱还我！” 刘翠枝气的一个巴掌就甩了她脸上。 “啊啊啊啊啊你敢打我脸！我特么跟你拼了！” 钱德芳虽然长得和胖五似的，但极其爱惜自己的容貌。 被打了脸，当即就伸着长指甲奔着刘翠枝的脸去了。 宋蕊眼疾手快，一把捏着她的手腕往反方向一掰，疼的她啊啊叫的同时，刘翠枝又是一巴掌。 “还敢还手！我要是能早点活明白，我从进门起就应该一天打你三顿！跟吃饭似的顿顿不落！” 人越没什么就越想求什么。 她自己是个没家的，嫁进来就总以为自己有了家人。 家人之间，就得包容，她多干点就多干点，委屈点就委屈点。 只要一家人好好的，她就挺满意了。 直到最后她才明白。 她是把他们兄妹当家人了，但他们兄妹只拿她当不要钱的老奴才。 她也想明白了。 夫妻也好，亲人也好。 不管是什么关系，对她好的，才是亲人。 其他的，都靠边站。 老太太嘴上虽然不说好听的，但她能在离婚时把房子和钱都给她，她就是她的亲人。 又狠打了几下出出气，打的钱德芳咧着嘴哭，刘翠枝又回头看老太太。 “妈，你跟我过吧，这俩畜生东西咱都不要了行不？” 老太太心里难受。 “哪是我不要他们啊，是他们早就不要我了。” 一开始，钱德芳还能糊弄着给她做口饭吃。 时间一长，一天三顿就成了一顿了。 她饿了渴了，喊钱德芳的时候。 眼看着她坐在院子里，她也不答应。 饿的急了，她就只能自己动一动，扶着墙，随便找口能吃的东西。 都恨不得把树皮啃了。 钱德芳看见她那样，不光没觉得愧疚，反而冷嘲热讽。 说她这不是也能动弹吗？凭啥净指着她啊。 还说她成天躺着不动弹，就是懒，就是装样儿。 还有胖五。 一开始，偶尔还能回来看看。 慢慢的是人也不回来了，钱也不给了。 早就把她这个妈忘在脑后了。 老太太摆着手，“我岁数大了，只能给人添麻烦，我都知道，你带着孩子己经够不容易了，我不跟你走，她和胖五都是我生我养的，就该给我养老，我就跟着他们，拿这条老命跟他们耗！看他们敢不敢真的饿死我！” “妈！” 刘翠枝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蹲下身，拉着老太太的手。 “妈，我虽然不是你生你养的，但我也承着你的恩呢，我也就应该给你养老，我亲妈没的早，我就你这一个妈，你让我多喊两年吧？行吗？” 刘翠枝言辞恳切，但老太太也是个固执的。 她不想去拖累她。 宋蕊想了想，心里有了主意。 她对钱德芳道：“你别在这眼珠子转啊转惦记着那钱，实话告诉你，老太太给的钱都快花差不多了，你眼珠子咋转也拿不着。” “啥？花差不多了？” 没等钱德芳开口，老太太急忙问道。 刘翠枝一愣，哪花没了？多着呢。 除了交学费和投资厂子，剩下的她都攒着呢。 厂子虽然还没分红，但也是有工资的，够她们母女花。 刚想否定，宋蕊就在背后踢了踢她的鞋跟。 刘翠枝反应过来，硬着头皮对着老太太点了点头。 “是啊妈，快花没了。” “一、那么多钱，没了？” 老太太眼睛都瞪大了。 刘翠枝求助似的看了看宋蕊，宋蕊道：“老太太，没有你在后面把关掌家，翠枝一个新媳妇，哪会过日子啊，这柴米油盐的，衣食住行的，手缝大一点就花了差不多了。” 刘翠枝终于明白宋蕊是啥意思了。 她猛点头，“是啊妈，我也不知道钱都花哪了，反正是花了不少，以前有你管着不觉得，现在没人管我，总觉得这钱怎么这么不禁花啊，所以我这不想着，还是让你跟我过，也替我把把方向，掌掌家，省的我把日子过得乱七八糟的。” 老太太连忙点头，“那我是得跟你去看看，日子不能这样稀里糊涂的过，不然挣多少钱也得过苦日子。” 老太太可能也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作用。 原本还以为自己老了，彻底没用了呢。 这下，她赶紧起了身，腿脚都利索了些。 “走，我跟你走，现在就走，这屋恶臭，闻着难受。” 反倒鼻子上长了两孔的，谁不嫌这屋子难闻。 就连坐地上哭骂的钱德芳都拍拍屁股起来了。 “那你们等我一下，我收拾衣服去。” 刘翠枝呸了一声，“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我把妈接去养老，可没说让你也过去，我跟你可没有一毛钱关系。” “啥意思啊，真不管我了啊！”钱德芳瞪着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她也想跟刘翠枝一起过。 听她哥说，刘翠枝入股了食品厂，以后肯定不能少挣了。 她人又勤快，家里家外用不着别人帮忙。 跟着她，她就还能像以前似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不缺钱花。 这多好啊。 刘翠枝一直对她也都有求必应的，她现在说不管她了？ 第159章 你说清楚了吗？ “好歹我还管你叫过那么多年嫂子呢，你就这么把我遗弃了？” 宋蕊忍不住道:“你是小孩啊还遗弃，你都二十了吧？见过指着爹指着妈的，没见过指着前嫂子的，还要不要你那张脸了？” 刘翠枝也道:“当初你哥把我们娘俩撵出家门时，你替我说过一句话，我都不会不管你，可现在，你还是找你的新嫂子去吧，我跟你没一分钱关系，你赖不到我身上。” “妈～！” 钱德芳一跺脚，拉着长声道:“妈，你管管她啊！” 老太太狠狠白了她一眼，“你别管我叫妈，我幸好自己还能动弹，我如果瘫在床上动不了，我都不敢想我会过什么日子！你还有脸叫我妈？” “她对你仁至义尽，我这个当妈的更是，从今天起，你就当你妈死了！别再指着我们管你！” 说完，老太太一拉刘翠枝，“走！不管她！” 刘翠枝哎了一声，赶紧扶着老太太走了。 宋蕊留在后面，跟钱德芳说了她哥断了腿的事。 至于之后她要怎么办，是自己上医院伺候去，还是找胖五新媳妇伺候去，他们就不管了。 反正己经通知到了。 宋蕊说完也跟在后面走了。 刘翠枝带着老太太回了家。 她给老太太下了面条，又烧了一大锅水给她擦洗。 等老太太穿上干净的衣服，靠在干净的被褥上时，她也终于按耐不住了。 “快让我看看你们还剩多少了，可还够小娟上学？不行的话，妈脱下的衣服兜里还有对金耳环，你拿去卖了，但可不能再乱花了，钱这个东西，挣来时千难万难，花出去却是手一松的事。” 刘翠枝终于忍不住笑了。 “妈，骗你的，根本没咋花，还剩了老多了。” “啥？没花？” 老太太惊讶的问:“那你们刚刚……” 刘翠枝笑道:“我们不这么说，你能跟我回来吗？还在那臭屋子里住着呢。” 老太太哭笑不得的指着她们，“你们两个鬼丫头，还学会诓人了！我、我走，我还是回去找钱德芳养活我去。” 老太太说到底，就是不好意思再拖累刘翠枝。 没什么能帮忙的地方，还得让人照顾着。 她更觉得对不起刘翠枝了。 胖五和钱德芳总觉得给了补偿了，两方就扯平了。 可那扯得平吗？ 刘翠枝给他们家生了孩子，又一颗心扑在家里。 胖五辜负的也不只是十年光景，他也耽误人家找个好人，过一家子和和美美的好日子。 要不是嫁给他这个白眼狼，翠枝这样的性子去谁家都差不了。 那不是钱能补偿的。 她咋好意思还让人给她养老。 老太太起身要走，刘翠枝忙说道:“妈，你前脚走后脚我就把钱都买了鞭炮，放了听响玩。” 宋蕊忍不住抿嘴笑了，刘姐青出于蓝，这是要把老太太那仔细了一辈子的肚肠也蹦上天啊。 老太太指着她，半晌没说出话来。 最后看向宋蕊，“你啊，你个厉害的鬼丫头，看你把我们家翠枝教的，一肚子坏水了。” 宋蕊傻眼，自己一个偷笑的怎么还挨说了。 “老太太你就是不舍得说你家翠枝，你就转过头说我，合着我是没人疼的了。” 说完，三人都笑了。 老太太眼中带泪，“你们都是好孩子，我知道，行，再推脱我老太太就不对劲了，那就、那就一起过？” “诶！一起过，我给你养老！” 刘翠枝兴冲冲的，好像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端了盆开始洗老太太的旧衣服。 另一头，钱德芳也找去了胖五和金铃兰租住的公寓。 敲门后，是一个她没见过的高个男人来开的。 那男人有些流里流气，光着膀子，一脸不耐烦。 “谁啊，敲什么敲啊。” 钱德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门，试探般的问:“金、金铃兰在吗？” 那男人上下看了她两眼，把衣服穿上转身进去了。 很快，头发有些凌乱的金铃兰出来了。 “你咋找来了？不是让你哥告诉过你，没事别往这来吗？” 钱德芳翻了个白眼，“你这话说的，像我爱来似的，我这不是有事吗？我哥搁医院呢，腿断了，你赶紧拿钱去看他啊，跟个男人在家……” 钱德芳说着，探着头往里看。 她总觉得不太对劲呢。 金铃兰见状一把把她推了出来，“瞎说什么呢，那是我哥！赶紧回家去。” “回家就回家，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哥怎么就找了你这么个不容小姑子的媳妇，等我哥好了，看我怎么告状！” 话传到了，钱德芳也就走了。 但躺在医院里的胖五，却一直没看见人。 还是两天后，钱德芳没钱花了，才想起去医院看看。 这才知道，金铃兰压根就没来过，更别提缴费了。 “哥，你这找的啥媳妇啊，一个两个的，都太不是东西了吧？一点都没把咱们兄弟放眼里！” 胖五有些愣神。 这两天，他一直都没缓过来。 那天他被打断了腿后，又被关了起来。 他还以为自己这条小命要交代了呢，吓得裤子都尿湿了。 后来，警察来了。 西面八方的涌出来，手里还举着枪。 他吓得紧靠着墙，恨不得钻到墙缝里去。 梁老二还敢跑，一边跑一边骂有人出卖了他。 但被人摁在了地上，铐上了手铐。 警察把他抬出去的时候，梁老二也正在被押上警车。 他趁人不备撞开押送他的警察，往马路对面跑。 结果，没等人撒开腿去追，他就被一辆路过的车给撞了。 胖五眼见着他躺在地上，脑袋像被开了瓢似的，一股一股冒着血。 他和梁老二一起被送到了医院。 救护车上，他仿佛看见梁老二依旧在死死盯着他。 他这两天在医院，听人说，梁老二还没脱离危险呢，恐怕是悬了。 一条人命，这样就没了吗？ 他从未觉得，死亡离自己这么近过。 钱德芳看他没反应，忍不住上手推了推他，“哥，你听没听我说话啊！” 胖五一颤，回过了神，面色也变得更加难看。 “你确定，你真的告诉铃兰我在医院了吗？你说了我是在哪个医院吗？说清楚了？” 第160章 爸爸？ 钱德芳翻了个白眼。 “我说了，我说的很清楚了，而且就算她当时没记住，后面怎么不去家里找我问清楚？这两天我可哪也没去，就在家里了，也没看她去找过我啊。” 胖五面色有些难看，想到她刚刚说的一个两个，问道:“刘翠枝怎么了？她去家里找你了？她知道我腿断的事了？” “嗯。” 胖五听见她答应，心里升起一种难言的感觉。 之前他那么骂她，他腿断了她还找去了家里。 可能在她眼里，他真的很重要吧。 只可惜，他爱的只有金铃兰。 正想着，就听钱德芳继续说道:“你腿断的消息就是她和宋蕊带给我的，她骂了我，还打了我，又把妈接走了，说妈以后跟着她过。” 哗啦一盆冰水，把胖五从头浇到尾。 他不甘心的问道:“她、她就只把妈接走了？没说和你一起来看看我？” 钱德芳一耸肩，“没有啊，提都没提。” 胖五又不吭声了。 钱德芳继续道:“哥，你知道吗？咱妈的钱都给了刘翠枝了！怪不得咱们怎么找都没找着！” “咱妈还说了，让咱们以后就当她死了，她是不会再管咱们的了，哥，咋整啊，钱也是人家的，房子也是人家的，妈也是人家的，咱们兄妹都快成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了。” 听见钱，胖五眼睛又瞪大了，“啥？钱都给她了？她也收了？” “收了啊！我也说她啊，怎么好意思收的钱，然后她就给我打了，哥，等你出院，你去收拾她给我报仇，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给她厉害的，离个婚她还牛气起来了，你去把钱也拿回来，咱们家的钱，凭啥便宜她啊，妈她爱养着就养着，这个咱们就不争了。” 胖五哼了声，“放心吧，等我好了我肯定会去找她的，我还需要拿钱东山再起做生意呢。” “那你这医药费咋办啊？”钱德芳想到医药费还没交呢，心里没底。 “哥，你手里还有钱吗？还是放哪了？我去取了把医药费交了。” 胖五心里一沉，“钱都让那个梁老二给骗了，剩下的都在你嫂子那，她没来肯定是碰到事了，你一会儿去再去一趟，看看她到底怎么了。” 钱德芳不想去。 “哥，我总觉得她怪怪的，她那个哥也怪怪的，上次我去……” 说到这，她靠近胖五压低了声音。 “上次我去，我看看她哥光着上身，金铃兰头发也乱糟糟的，我总觉……” “你胡咧咧啥呢！” 胖五气的一巴掌甩到了钱德芳脸上，“你个小姑娘家家的，眼睛咋那么脏呢？那是她嫂子和她哥！亲哥！你再说一句，我饶不了你！” 这两天接二连三的被扇巴掌，钱德芳都委屈死了，咧着嘴就开始哭。 “我说啥了！我就是说我看见了啥而己，你嘎哈就打我啊！你俩媳妇一个都不来看你，你生气你就拿我撒气啊？你也太欺负人了吧！呜呜呜呜……” “哭哭哭！再哭我还打你！” 同病房的人听钱德芳说他有俩媳妇，眼神都变了味了，都斜愣着看他。 胖五气的胸口都疼，纳闷自己怎么有这么蠢的妹妹。 “我告诉你，赶紧给我憋回去，现在，立刻，马上！去找金铃兰！” “我不去！” 钱德芳一拧身子，扯嗓子喊道。 胖五指着她，“行，你不去，以后你再也别从我这拿一分钱！” “我去！我去行了吧！” 一听见不给钱了，钱德芳的脸是说变就变，主打一个能屈能伸。 “那我去了，她要是再不来呢？” “不可能！” 胖五也扯起了嗓子。 “不可能不可能，我看没什么不可能。” 钱德芳嘟嘟囔囔的走了，又去了胖五租的那个公寓。 这次，她敲了半天门也没开。 还是隔壁的邻居开了门。 “敲什么啊敲，隔壁那家不都搬走了吗？” “啥？搬走了？” 钱德芳傻了眼，“不对啊，我哥还在医院呢，我嫂子怎么就搬走了？！” “你哥？哪个是你哥？哦，长得跟你挺像，胖胖的那个。” 钱德芳眼睛瞪圆了，“谁跟他长得像，我哥是胖胖的，但我可苗条着呢！” 邻居:…… 邻居看着她的体格，不知道说啥了，要关门又被钱德芳拦住。 她反应过来，接着问道:“大哥，他们啥时候搬走的啊？有没有说搬哪去啊？” “前天就搬了，搬哪去我哪知道，我劝你们也别找了，你哥就认栽吧。” “啥意思？” “你哥不会真当人家是跟他老实过日子的吧？那明眼一看就不是个正经人啊，你哥不在的时候，不一直有个瘦高个的男的在这吗？一住住好几天。” “大哥你可别瞎说，那是我嫂子她哥，亲哥。” 邻居大哥冷笑了声，“亲哥，她儿子怎么不叫舅舅，反而叫爸爸啊？” “爸、爸爸？” 邻居嫌弃的看了眼她，没答应，关上了门。 钱德芳彻底傻了。 “爸爸……爸爸？” 她呆愣愣的重复了两遍后，拔腿狂奔，回到医院，把听见的看见的都告诉给了胖五。 胖五彻底傻了。 他面色灰白的靠在枕头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掏空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铃兰是爱我的啊，她说她最爱我了……她还要给我再生个儿子呢，怎么可能呢？” “金铃兰、金天，他们都姓金，怎么不是兄妹呢？” “不对，小妹，你是不是骗我呢？你是不是骗我呢！不行，我得自己去看看！” 胖五直起身就要下地。 腿一动，却疼的他浑身冷汗都冒了出来。 吓得钱德芳赶紧给他摁了回去。 她冤枉死了。 “哥！你老实的吧，腿不要了啊？再说我骗你嘎哈，我下楼还问了楼下保安呢，他说嫂、呸！他说那个贱女人是搬走了，就是前天搬走的，房子也退了，房东都来收过房了。” 胖五还是不相信的摇着头。 “怎么会呢……不可能啊。” 钱德芳都看得出，他就是在自己骗自己呢。 估计得一段时间才能接受得了。 “你爱信不信吧，反正我是找不着她人了，能找到我干嘛不找？我还等着要钱花呢，你不信你就等出院了自己去找吧，我不管了。” 钱德芳看今天没钱拿，扔下胖五就要走。 走出去，又被护士拎了回来。 第161章 刘长青 “医药费没交，这几天欠的饭钱是不是得给一下了？哪有你们这样的，跑医院白吃白喝来了？” 一直没有家属来也就算了，不管怎么样，也不能看着病人饿死在床上。 这怎么家属来了还要走呢。 就指着她们护士伺候吗？ 那护士对胖五道:“既然你有家里人来了，以后你的吃喝拉撒我们护士站就不管了，你们自己把这些事安排明白，欠的钱也赶紧缴了。” 护士走了，钱德芳一跺脚，“哥，咋整啊。” 胖五腿上钻心的疼，脑袋里想的还都是金铃兰的去向，心里也像赘着秤砣似的难受的紧。 他没好气的道:“没钱不会找刘翠枝要吗？挺大丫头了啥都知道找我！我要是能走动我用你？啥也不是的东西！” 钱德芳直白的道:“我不敢，她现在打人，成凶了。” 胖五拿金铃兰没办法，跟捧了个带刺的玫瑰似的。 对刘翠枝，他却浑身都是本事。 “你明天去刘翠枝她哥家找她哥和她嫂子去，让他们来一趟，我有事跟他们说。” 钱德芳哦了一声，扭头又走了。 她哥都没安排什么吃喝拉撒的事，她才不主动提呢。 当晚。 胖五想了金铃兰一宿，默默哭了一宿，也瘪着肚子饿了一宿。 如果不是隔壁床的人发了善心，他还能让尿憋死。 让钱德芳伺候，他还不放心呢。 自己妹妹啥样，他自己清楚。 那家里都埋汰成了什么样了？ 做的饭跟猪食似的，他不乐意吃。 第二天一早，钱德芳把刘翠枝他哥带来了。 刘长青比刘翠枝大几岁，佝偻个腰，头发都有些谢顶了。 早年他把刘翠枝许给胖五的时候，是掐眼珠看不上钱家的。 但这几年他听说了，胖五做生意挣了钱了，那是有了大出息了。 只是那时他再跟胖五套近乎，己经晚了，胖五根本不搭理他。 这还是头一回，胖五主动让人去找他。 刘长青和他媳妇赶紧就来了。 看见胖五腿上打着石膏躺在床上，他像看见亲爹受伤了似的，急忙扑了过去。 “诶呀这咋整的啊妹夫？咋还受伤了呢？人也瘦了，翠枝呢？这怎么照顾的你，怎么不在身边伺候着呢？” 胖五最近净受欺负了。 凌野也是，梁老二也是，两头不讨好，人人瞧不上他。 金铃兰也莫名的失踪了。 隔壁床的虽然帮忙扶着他上厕所，但也明显的不想搭理他，多一句都不跟他说。 这还是这么长时间里，头一个巴结他的，可是让他心里舒坦了不少。 他眼睛还有些肿，对刘长青开门见山的道:“我跟刘翠枝离婚了。” “啥？离婚了！她、她嘎哈了？” 胖五对他们兄妹，都有一种天然的居高临下，说起话来连遮掩都不遮掩。 “我在外头又找了个女的，跟你妹妹过不下去了，就离了。” 刘长青本都准备好了骂自家妹妹的词，听了胖五的话，一下就磕巴住了。 表情扭曲僵硬的，像刚挖出土的干尸。 想生气吧，又怕把胖五得罪了。 不生气吧，又显得自己这个当哥的太不对劲了。 僵了半天，他说道:“那、那你找我是……我先说好哈，我家里真没有地方放她，我更养不了她，我们这日子也难过着呢。” 胖五冷哼了声，“你真小看你那妹妹了，你还不知道呢吧？你妹妹现在可是食品厂的大股东，还是什么经理，管着不少人，厉害着呢。” “啥？！！！” 刘长青声音拔的老高，眼珠子瞪得滴溜圆，脚下就站不住了，恨不得立马就飞过去找刘翠枝去。 她现在这么出息，钱肯定少不了啊。 胖五道:“我找你，是因为她糊弄着我妈，把我的钱都拿走了，你也看见了，我腿伤着动不了，你去帮我把钱要回来，要到手我分你点。” 刘长青赶紧问:“她拿了多少钱啊？” 胖五粗略算了算，“怎么也有一万多吧。” “我的天啊，那么多！那你能分我多少啊？” 胖五看他见钱眼开这德行心里就瞧不上，敷衍似的竖了根手指头。 “你要回来一万我给你一千，你要回来一千，我给你一百，剩下的看你能耐。” “行！” 刘长青一拍巴掌，仿佛看见钞票长了翅膀朝着他飞了过来。 他干脆利落的答应，知道地址后，转身就想走了。 胖五看见门口探头探脑的护士，又把刘长青扯住了。 “那个……你带钱了吗？” 刘长青回了家，有点肉疼，又有点亢奋。 他把自己媳妇也喊上了。 他记得，刘翠枝没嫁人之前，最怕的就是她嫂子了。 刘长青早几年就下岗了，靠打零工过活，家里还两个孩子，都是十来岁的半大小子，媳妇也没工作，日子难过着呢。 原本就是见钱眼开的性子，这两年穷的更是看见钱眼睛就冒绿光。 如今天上的馅饼终于砸脑袋上了。 他不狠狠啃上一口都不是人。 刘翠枝嫂子也是个泼辣能算计的。 听刘长青说完，她眼珠子一转，来了别的主意。 她扯着刘长青道:“这事你别急，咱们得这样办……” 晚上，刘翠枝下班的时候，就看见她那许多年没见的哥哥嫂子出现在了厂子门口。 保安看她出来了，指着那两人道:“刘经理，他们说是你哥你嫂子，想进去找你，让我给拦住了，我说去喊你，他们还不让。” 他们厂子向来管得严。 做食品的，不严也不安全。 闲杂人等，不管是谁的亲戚朋友，也不能进厂子，只能等在外面。 刘翠枝知道这规矩。 她只是没想到，等在外头的，居然会有她的亲戚。 她心里觉得不对劲，转身就想回厂子里头，但被眼疾手快的嫂子一把拉住。 “诶呀，翠枝！是翠枝吧？好几年没见，我都不敢认了，这咋还越长越年轻漂亮了？” 刘翠枝:…… 这人谁啊？跟她嫂子长得这么像，但绝对不可能是她嫂子。 她嫂子见她什么时候笑过？什么时候说过好话？ 第162章 回去住 刘翠枝忘不掉的日子很多。 有极为开心的时候。 比如刚生下女儿时，小小的一个抱在怀里。 自己虽然没有妈妈，但她成了别人的妈妈。 她有了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再比如，极为愤怒崩溃的时候。 就像胖五要和她离婚时。 再比如，就是极为迷茫惶恐的时候。 就是她嫂子进了门，而她还没嫁人的时候。 她嫂子性子厉害，从进门第一天就是容不下她的架势。 不管人前人后，一点笑模样都不给她。 即使她把家里的活全部包揽，也是她应该的。 因为她住着家里的房子，吃着家里的米。 而那本该就是她嫂子的东西。 讽刺的话她听了许多。 直白的，难听的，她也听了不少。 挨打的时候更是常有。 所以当钱家上门提亲。 她马不停蹄的就嫁了。 即使胖五对她不好，她也认。 至少没人撵她。 虽然到最后，她还是被撵了出来。 但她也早就明白了，人生下来就是靠自己的道理。 早就没了那些自怨自艾。 所以她离婚后，就从来没想过联系娘家哥哥。 特别是投身工作之后。 她更确信，哪怕只有她自己，她也能把日子过好，把孩子养好。 她也更是把刘长青夫妻俩忘了个一干二净。 而现在，他们主动找来了？ 嫂子语气谄媚到夸张，拉着她继续夸着：“人都说女人跟花似的，有的人花期在十八九，有的人花期在二十多，这么看，翠枝你的花期正是现在啊！说是没出嫁的姑娘都有人信！” 刘翠枝后退了两步，跟她拉开了距离，疏离的道：“谁家姑娘没出嫁眼角就起褶子了？嫂子当年是吗？” 她嫂子有些语塞，嘴里话拐个弯，继续夸道：“诶呀这衣服可真漂亮啊，翠枝你现在可真会穿，这衣服不便宜吧？一看你就有出息了，当年我就跟你哥说，你这丫头一看就是个有出息的，果然吧，让我说……” “这话你没说过。” 刘翠枝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 “当年你说的是我妈走怎么就没给我带走呢，凭空给你们添了个累赘。” 她嫂子被噎的一愣，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真是给脸不要脸。 她都这么拉下身价来奉承她了，她还不领情。 活该当年挨自己骂。 多少年了，还是一样的讨人厌。 她心里骂着，但记挂着他们的计划，脸上还是咧着僵硬的笑。 她招呼身后的刘长青，“她哥，过来啊，傻站着干啥呢？你在家不总念叨想你妹妹吗？怎么看见了还不敢说话了呢？” 刘翠枝拧着眉头，抱起了胳膊，来来回回的看着这两人。 这可真是上坟烧报纸，纯属糊弄鬼呢。 “妹妹啊，你别不信，你哥真是总在家念叨你，说想你，还一直后悔你妈走后没照顾好你，有时候想的直哭啊。” 刘翠枝直截了当的道：“我又不是死了，他又不是不知道我住哪，这么多年我怎么没看见过他找我呢，咋的？怕看见我哭死了啊？” “你这丫头，咋说话呢，你那不是嫁了人了吗？” “嫁人咋的？你这些年没见过你娘家人啊？” 她嫂子又被噎了一下，终于闭了嘴不说话了，只用胳膊肘捅了捅刘长青。 刘长青和她来之前，在家里都是打了草稿的。 按照之前想的那样说道：“那个、哥今天听人说了，说你和胖五离婚了，我、我放心不下你，来看看。” “只是来看看？那看完了走吧。” 刘长青继续道：“那个、我想接你回家住去，你不离婚了吗？理应回娘家，咋能自己在外面住呢，你一个女人也不安全啊。” “家里爸妈虽然都不在了，但我这个哥哥不还在呢吗？还有你嫂子和你两个小侄子，咱们可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 刘翠枝听明白了。 “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让我跟你回家？” “对、对对。” “我记得以前我没嫁人的时候，嫂子就总说家里住不开，现在能住开了？家里盖新房子了？” “那倒没有……但咱们是一家人嘛，挤一挤，等有钱了再盖大房子，正好再过几年，你两个侄子也该娶媳妇了，得多盖几间……” 没说完，刘翠枝嫂子捅了捅他，让他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刘翠枝眼神讽刺，“我明白了，我回去住，把挣的钱都交给你们，毕竟咱们是一家人嘛，是这个意思吧？” “对、对对！” 刘翠枝嫂子也道：“一家人嘛，钱都是放在一起的，这样日子才能好过，我听人说你把老婆婆也接到你那去了？这是何必呢，她跟你又没关系，给她送回去！孩子你愿意带就带着，你哥那么疼你，多养个孩子也认了，再过几年也能嫁人了，反正以后你也不打算再找，你就在家踏踏实实的住着，肯定不能少了你们娘俩吃喝，以后也让你侄子给你养老~” 刘翠枝都被气笑了。 这两口子的算盘打的真好啊。 把老太太送走，知道自己不会送走女儿，就大慈大悲似的同意带着。 又说过几年就能嫁人了，又说她以后不会再找。 她一句话没说呢，他们就把以后的事安排的明明白白得了。 让侄子给她养老这事更是扯淡。 “嫂子，那我问你，你跟我哥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啊？” “这、这不重要吧。” 她嫂子支支吾吾。 “怎么不重要？你不是要把钱放在一起吗？我总得知道你们挣多少钱啊。” “那个、你也知道你哥下岗了，挣不了多少。” “他下岗了没正经工作，你也没工作，家里俩大小子更是吞金的兽，整半天你们一家子就指着我工资呢是吧?” “曹雅兰，你是不是当我傻啊？我带着闺女好好的日子不过，我上你家发光发热去？我脑袋有泡吗我？” “我能挣钱我有女儿，我用得着侄子养活吗？等我老了没有利用价值了，再把我撵出去，我就是个纯种的冤大头！” “你们两口子倒是算计的清清楚楚！心眼子全让你们长了！别自己聪明就都拿别人当傻子行不行？要不要点脸了？赶紧离我远点！” 第163章 老实贤惠的刘翠枝 刘翠枝一点所谓的情面都没留，直接扒下了他们的皮。 她嫂子曹雅兰气的想急眼，又被刘长青拉住了。 刘长青能屈能伸，还想再努力努力。 “妹妹啊，你误会了，咱们可是一家人，我可是你亲哥哥，咱们是一个妈生出来的，我咋能算计你呢？我是真的担心你自己在外面挨欺负，想着一家人在一起，咱爸妈在天上看着，心里不也舒坦吗？” 刘翠枝眼圈都红了。 不是感动。 纯是气的。 “刘长青，你还好意思提爸妈？爸妈没得时候，都拉着你手让你照顾我，你呢？你娶了媳妇就想把我扫地出门！你也不怕等你们死的那天，爸妈饶不了你们！” “老娘真他妈的给你脸了！” 曹雅兰咬着后槽牙，一脸凶相再也藏不住了。 她扑上来，就去薅刘翠枝的头发，但被刘翠枝一手抓住，另一手抡圆了甩在了她脸上。 刘翠枝力气大着呢。 一巴掌下去，她嫂子当即就冒出了鼻血。 刘翠枝却只觉得通体舒畅。 早在十来年前，她就应该打出这巴掌的。 只是那时候她还是太软弱了太胆小了。 不过现在打也不晚。 没等人反应呢，刘翠枝继续揍。 每打着一下她都能捡钱了似的高兴。 眼看着刘长青也要动手，站在后面听了半天的保安终于动了。 他招呼着人，把刘长青像个蛤蟆似的摁在了地上。 “哼，还想打我们刘经理！呸！要不是看你媳妇是个女的，现在己经挨了我们揍了！” “就是就是，敢上我们厂子欺负我们厂子的人，你们当我们保安是摆设啊？” 因为梁家兄弟的事，厂子里的保安雇的都是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 别说就刘长青两口子了。 他就是把他爹他爷爷都从土里挖出来也不够用。 刘长青害怕了，连忙道：“误会、都是误会，我是你们刘经理的亲哥，我们是一家人。” “一什么家人，我们都听见了，老实点！” 刘长青动弹不了，就趴在地上扯嗓子喊。 “救命啊！快来人啦！太欺负人了，当妹妹的带人打她亲哥啊！妹妹啊！咱爸咱妈没得早，你可是哥养大的啊，你现在有出息了，你也不能以仇报怨啊！这不是白眼狼吗！” 正是下班的点，他这么一吵吵，很快就围过来了不少人。 不知内情的，也开始对着刘翠枝小声蛐蛐。 “真的假的？那刘经理这样做不太对吧？那可是自己亲哥亲嫂子啊。” “一家人怎么能动这么重的手，刘经理也够厉害得了。” “行了，人家家务事我们跟着说啥，小心刘经理听见了不饶你们。” …… 宋蕊和宋花从厂子出来时，没看见人呢，先在后头听了满满一耳朵。 听说是刘翠枝她哥找上来了，两人脚步加快，穿过看热闹的包围圈。 宋蕊怕刘翠枝吃亏啊。 她们几个中，刘翠枝可是最老实贤惠的那个，好欺负的很。 宋花更是人没到声到了。 “放开我翠枝姐！我看你们谁敢欺负她！就会欺负老实人的混蛋们！姑奶奶我来啦！” 穿过人群，看见了里头的情形，宋花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声都没有了。 宋蕊都替她尴尬，脚趾忍不住抠地。 就见人群中，刘翠枝正气势汹汹的坐在她嫂子身上，把她嫂子头发薅的披头散发，掉在地上一缕一缕的，另一只手还在啪啪的扇着巴掌。 “呜呜呜呜呜~太欺负人了！小姑子打嫂子了啊！长嫂如母，你个丧尽天良的不孝女啊！” “呜呜呜~可怜我们两夫妻含辛茹苦把妹妹带大啊，结果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啊！” 刘翠枝扯着她又是一巴掌，“曹雅兰你不要个脸！” 看她光顾着动手出气，压根没说到点子上，宋蕊道：“翠枝姐啊，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没出嫁前，你天天做着家里的活，连饭都吃不饱，还得挨你嫂子的打，这是不是真的啊？怎么和你嫂子说的不一样啊。” 刘翠枝会意，连忙道：“当然是真的，我妈没得早，我六七岁，我就干着家里的活，但我可没用他们养活，我爹还活着呢，后来我爹没了，钱是他们的，工作是他们的，房子也是他们的，就家里的活还是我的，就算是这样，他们也容不下我，不光不给我饭吃，还一天三顿的挨着骂，挨打也是常事，最后找个王八犊子就把我嫁出去了，嫁妆没有就算了，连床被子都不给我，现在看我挣钱了想起我来了，又想骗我回去给他们养儿子！呸！做梦去吧！” “你们心里真有我这个妹妹，这么多年你们怎么不去看我？我是死了还是失踪了？日子难得时候没看见过你们，现在想起来我了？拿我刘翠枝当啥？” 曹雅兰坐地上一边嚎一边骂，“你血口喷人！你颠倒黑白！根本就不是说的那样！” 刘翠枝气的喘着粗气，他们两口子这是想好了要死不认账了。 这是打定主意，就算不能把她带回去，也要在单位坏了她的名声？ 刘翠枝把人拽起来,“行，既然咱们说的不一样，那就回去问问街坊邻居，当初你天天扯着脖子骂我，我就不信一个家属院里，就没有一个听见的！别人背地里怎么说你曹雅兰的，你心里有数！” 宋蕊接茬道：“对，是怎么回事咱们一起去掰扯清楚，要是刘翠枝说谎了，那是她的错，我们厂子也不包庇她，要是你这当嫂子的说谎了，正好我们也去你那家属院里宣扬宣扬，你是怎么见钱眼开，为了败坏小姑子名声信口胡诌的！” “走！一起去！” “走、走，咱们也去。” 眼看着都要跟着看热闹去，曹雅兰和刘长青都懵了。 他们住的家属院是以前大户人家的房子，后来被改成了一间一间的小房子，住了七八户人家。 七八户共用一个院子，睡觉也就一墙之隔，哪有什么秘密。 当初曹雅兰也没少当着人前磋磨这个小姑子。 这要闹回去，可丢了大脸了。 两个孩子都得被戳脊梁骨，过几年找媳妇都得受影响。 第164章 两个大爷 “这、这就不用了吧，这有什么好问的？撒、撒开我……” 曹雅兰丢不起那人，赶紧把胳膊从刘翠枝手里抽了出来。 刘长青身为亲哥，更觉得没脸，拉着曹雅兰就要走。 今天怎么看也是讨不着便宜。 没看那些围观的，一看他们不敢找人对峙，看他们眼神都不对劲了。 走之前刘长青还道：“行，刘翠枝你现在厉害了是吧？哥哥嫂子都不认了是吧？我们两人是诚心诚意的想让你回家住，你就那么歪曲我们的意思，行！以后你们娘俩有个什么事，可别求到我这个当哥的头上！” “对！看真有个什么事，外面的人会不会真心实意的帮你！” 刘翠枝呸了声，“我要是指着你们，这些年早饿死了，还有脸说这种话，你们那么好心，行啊，把我当初的彩礼钱还给我，我立马就搬回去！” “做梦！谁家姑娘的彩礼钱不是给娘家的？！” 曹雅兰嘴比脑子快，赶紧反驳道。 围观的看不下去了，“谁说的非得给娘家啊，谁小两口过日子不行吗？” “而且也没见谁家的彩礼钱是给哥哥嫂子的啊。” “这不跟卖妹妹似的吗？” “是啊，这不一对吸血蚂蟥吗？还来这颠倒黑白，真当我们厂子的人傻啊？” “我看他们的觉得咱们厂子的人好欺负，好堵门口找麻烦来了。” “打出去！打出去！” 不知谁在暗处吆喝这么一声，吓得两人想回嘴都不敢了，缩着脖子落荒而逃。 他们一走，其他围观的也散了。 宋花拉着刘翠枝，给她扑棱着打架蹭上的灰。 宋蕊笑道：“我们还生怕你吃亏呢，两条腿都甩冒烟了，结果一看，你正打着爽着呢。” 刘翠枝恢复了有些憨厚的模样，“我、我这不是近朱者赤吗？” 宋花笑的噗嗤一声，“我看是近墨者黑吧。” 三人闻言都笑了。 宋蕊搬了家，本来和她们不是同路了。 一起去接了孩子，她就想带着孩子回家。 但宋花拉住了她。 “姐，带楠楠上我家吃去呗，叶凯旋一会儿也去，正好你不想问问梁老二的情况吗？” 梁老二被抓后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宋蕊还不知道呢。 那两兄弟不彻底落网，她一直就不能彻底放心，心里总记挂着。 有心想去问问，但看看泛着粉的小脸，“算了吧还是，我可不当那电灯泡。” “姐！你说啥呢，走，赶紧走！” 宋花拉着她胳膊，把她拽上了出租车。 车停在小卖店前头，宋蕊率先下车，想借电话给凌野打个传呼。 他今天下午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一下午都没看见人影。 手指还没等摸到话筒，就看见凌家那头围了不少人。 宋蕊收回手，和宋花对视一眼，把俩孩子交给刘翠枝，快走两步看热闹去了。 凌家的热闹，那得看，那必须看。 凌家门口依旧围了不少人。 她们没往前走，躲在中间伸着脖子瞅。 就见凌建国正像个小学生似的站在院子里，被两个比他年纪还大的人骂的狗血淋头。 那两个老头旁边，还站着两个四十来岁的男人。 地上是被踢翻的洗菜盆和凳子，菜叶子都洒了一地。 宋蕊认识那俩骂人的老头。 那不是凌野的两个大爷吗？ 也是凌建国的两个哥哥。 旁边扶着他们的两个中年男人，是他们各自的儿子。 也就是凌野的两个堂哥。 直觉，今天这事和凌野是脱不开关系了。 就听那两老头气愤填膺的道：“老三，有你这么当爹的吗？趁着儿子不在家，把儿媳妇和孙女往外面撵！有个当爹的样子吗！就不怕丢人，不怕人家说我们老凌家缺德吗？你脑袋里装的是什么？浆糊还是牛粪！” “我看你就是小时候牛粪吃多了吃坏了脑子！那么好的儿子被你气的离了心，你还早早地把家给分了？” “蠢！蠢不可及！又蠢又坏！那凌野是多好个孩子啊！最有出息的孩子被你撵出去了，你真是好样的！我看你百年以后怎么跟咱爸咱妈交代！” 凌建国：……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俩个哥哥训了一顿，凌建国一把年纪，老脸真有点挂不住。 “哥，走吧，进屋说吧行吗？” “进什么屋！你干都干得出来，还怕我们说？！” “是啊，我们是你哥，我们不能说你？像谁还管你家的事似的，但一辈能出一个有出息的孩子多不容易啊！你怎么就不能为了咱们整个凌家着想着想呢？” 凌建国不满道：“能，能行了吧？是不是凌野去找你们告状了?把你们两人都折腾出来了，你们还说他是好孩子？我看啊，那就是个祸害!” “你、你还执迷不悟！你真是蠢的无可救药！凌野怎么就有你这么个爹！” 凌建国一直以凌野为耻，这个不管为人处事还是脾气性格，哪哪都不像自己的儿子，从小就不招他的得意。 凌建国不知道在人前人后说过多少次，他怎么有个凌野这样的儿子。 但今天，这话在他大哥二哥嘴里，怎么就反了过来？ 他听这话脸都气青了。 “大哥！你说啥呢？你的意思是我这个当爹的，还不如那个小畜生了？！” “什么小畜生？那是我们凌家最出息的后辈！还小畜生，今天爹要是在这，非得骂你一句小畜生！” “大哥！” 凌建国气的眼珠子都红了。 凌建国他二哥还道：“你喊啥啊？你大哥又没说错，你干了一辈子也是工人，凌野人家现在可都开厂子了，他又没偷又没抢，自己本事挣的钱，你干什么骂他小畜生？再说了，你是他爹，亲爹！你怎么还见不得自己孩子好呢？” 凌建国喘着粗气，他不是见不得自己孩子好。 平心而论，如果有出息的是凌峰，他肯定高兴啊。 即使他以前做过什么不对的事，他也会为他的出息高兴。 但凌野…… 一个从小被他贬低到大，默认以后只能吃牢饭的儿子有了出息。 就好像在告诉他凌建国，他的判断是错的，他的想法是错的。 他这个人都是错的！ 这跟一巴掌打他脸上了有什么区别？ 只是这话，他不能说。 凌建国闷着头道：“那是我儿子，我爱咋说咋说，你们没啥事赶紧走吧。” 他什么都顾不上了，直接撵人。 第165章 打起来了 凌建国两个哥哥被他气的脸铁青，“行，你能耐了，好好的一个家，让你管的乱七八糟的，你还比谁都有理，你狗眼不识金镶玉，你捡个羊粪蛋当宝贝，你……” “你们怎么说话呢！” 一直听着的凌峰终于忍不住了。 他最近一直在家，白天睡得昏天暗地，晚上就出去耍耍牌。 日夜颠倒，人也没了精气神，半长的头发遮着眼睛，还乱糟糟的冒着油光。 啥意思啊。 凌野是金镶玉。 他就是羊粪蛋呗？ “你们两个老头子自己家的事整明白了吗？就上我们家指手画脚？凌野给你们什么好处了？让你们这么尽心尽力的替他说话？人家开厂子也没给你们股份，你们上杆子拍什么马屁啊！这么不要脸，不怕晚节不保啊？真仗着自己岁数大就倚老卖老？” 凌建国回嘴还好一些。 虽然是弟弟，但也是平辈的。 凌峰一个小辈突然跳出来，说话还这么不客气，可给两个老头气够呛。 一旁站着的儿子也火了，把自己老爹扶着坐下，上去就推了凌峰一把。 “你算个什么东西，长辈说话你也敢插嘴？三叔就是这么教你的！” “哪句话捅你心窝子里了？还是看自己兄弟发达了你心里难受啊？” 凌峰站稳身子脖子一梗，不服不忿的道：“我说错了吗？两个老不死的……” 砰！ 没等说完，大大爷家的大堂兄己经一拳头砸了过来。 二大爷家的二堂兄也从地上捡起洗菜盆，照着他就抡了过去。 “敢特么骂我爹，我看你真是短教育！三叔不教育你，我们教育你！” “小畜生，还老不死的，我打……我打……我打！” 凌峰还想还手，一拳头杵他大堂哥肚子上了。 没等得意，二堂哥的拳头又到了，正闷他鼻子上，打的他鼻血直流。 凌峰抬手去捂鼻子，大堂哥又冲了回来，抓着他的头发抡圆了就是一巴掌。 听的凌峰一声嚎叫。 手蹬脚刨的划拉着，像个发疯的野狗。 他二堂哥瞅着空隙，一拳头又砸在了他眼眶上。 一只眼睛成了乌眼青。 “我他妈的跟你们拼了！” 砰！ 大堂哥有样学样，照着另一个眼眶也是一拳。 两只眼睛都成了乌眼青。 许春英急得不行，赶紧上前去拉架。 但她那点力气，但生着气的壮年男人那根本不够看，被一甩就甩了个屁股蹲，疼的她直诶呦。 她一把老骨头不敢再上，看凌建国也被他两个哥哥拉住了，就去扯坐在西厢房门口的何金燕。 “你去拉着点啊！你怎么还有心摘菜呢！自家老爷们都快让人打成大熊猫了，你就看着啊？！” 何金燕抬眼，利落的一摊手，“他们男人打架我怎么上去拉啊？不方便，我可不去，省得你们再怀疑我和谁有一腿。” 许春英急得直拍大腿，“这个时候，你怎么还说这个呢？上次的事不就是个误会吗？多大点事啊，还记上仇了！” “你赶紧去，你赶紧去拉着，拉开了妈跟凌峰说，让他同意你回屋睡。” 何金燕冷哼一声，继续摘着手里的菜，“妈，你搞错了吧？是我自己要搬这屋睡得，不是他把我撵出来的，可别往你儿子脸上贴金了。” “你……你现在怎么这个样啊！跟那个宋蕊似的招人烦！” 正蹲在人群里看热闹的宋蕊无语了。 这老太太，怎么这还有她的事啊？ 她是她活祖宗啊，还总挂嘴上呢。 何金燕是不管她怎么说，就是摘着自己的菜。 许春英又去看凌小丹，吓得凌小丹赶紧低下了头，往何金燕旁边坐了坐。 她奶体格子那么壮实，还一下就被甩了个跟头呢。 她上去不得被甩飞了？ 她可不上。 谁都指望不上，许春英气的狠狠剜了她们娘俩一眼。 最后还是围在门口看热闹的怕打出事，把三人拉开了。 凌峰被打的眼泪都下来了。 两个眼睛青黑一片，脖子也在窜血。 衣服被扯开了线，裤腿也拧了个，脚下的鞋更是不翼而飞了一只。 油腻腻的头发还被薅的乱糟糟的。 他二堂哥嫌恶的把手往他大堂哥后背上蹭，一看那头发就是他抓的。 凌峰还是不服，他咧着嘴，大喝一声。 “你们给我等着！莫欺少年穷！” 噗嗤…… 宋蕊没憋住笑。 还少年呢，三十多岁的少年，女儿都十岁了的少年。 这可太少年了。 吵也吵了，打也打了。 眼看着没什么好戏看了，宋蕊拉着宋花赶紧走了。 她颇有些怀念的道:“还是咱们这三字街热闹啊，一回来就能看个热闹。” 宋花笑道:“热闹可多着呢，你不知道，自从那天姜姨从你们那回来，没少跟别人说起你们，她一早就不满你公婆的偏心，看你们现在日子好过了，她恨不得拿个大喇叭去他们耳边喊去。” “姜姨跟人说，你们住着多大多好的房子，形容的老到位了，就差拿纸画出来了。” “这话传到你婆婆耳朵里，我看她脸都绿了好几天。” “还有你那个大伯哥，挺大个老爷们，那心眼子咋那么小呢，比何金燕心眼子都小，听说你们过好日子，他都能把自己气死了。” “那何金燕呢？”宋蕊问道:“我看她一直没搬回去住。” “嗯呢，都说她和凌峰分居了呢，凌小丹跟着她过，凌小军跟着老两口呢，何金燕还去了街道办找了个扫大街的活，没想到吧，你这个嫂子懒了那么多年，突然开始工作挣钱了。” 宋蕊想到那天她和凌小丹被扔到医院的事，不由得叹了口气。 “可能是发现，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吧，除了自己，好像也谁都靠不上。” “不靠就对了，你看那个凌峰，还莫欺少年穷呢，瞅他那样，早晚要作出祸来，真要出了啥事，你跟姐夫可别心软管他。” 宋蕊笑了:“放心吧，老头老太太以后要是有病没钱治，做子女的还能管一管，凌峰我们可是说什么都不会管的。” 第166章 葫芦娃 回到小卖部，宋蕊给凌野打了传呼。 没一会儿他就回了电话，人己经回厂子了。 听说她们娘俩在宋花这，他也打车赶了过来。 一进屋，看宋蕊盯着他笑，凌野猜到了。 他坐到她旁边，自然而然的抓过她的手捏捏搓搓。 “我俩大爷来了？” “嗯呢，正好被我们看个正着，你大哥都被你两个堂哥锤成熊猫了。” 凌野哼了一声，“可别埋汰熊猫了，熊猫可比他可爱多了。” 宋蕊问道：“那你是怎么把你两个大爷请出山的？” “本来我合计去把两个老头拐棍抢了，再把俩老头背房顶上坐着的。” 宋蕊：“啥？” “这样整，他们家几个儿子媳妇肯定得找来闹腾一大通，家都得给他们砸喽，但你让我别闹太大，我只能想别的招。” “我听人说我那俩堂哥也下岗了，就去招工市场故意让他们看见，他们前脚跟人打听清楚咱家开厂子的事，后脚我就去我大大爷家要族谱，要一把火烧了。” 宋蕊明白了。 他们是刚升起指望，觉得凌家出了个有能力拉扯他们的能人，随后就被一盆冷水给泼了。 而那盆冷水，就是来自于凌建国。 所以他们马不停蹄的就赶来数落他了。 “怪不得你那俩堂哥那么卖力气，那工作的事……” “等明天吧，我去俩大爷家慰问慰问，如果两个堂哥愿意老老实实的从工人干起，用了就用了吧，你说呢？” “嗯，跟他们提前把丑话说前头，不能在厂子里搞特殊化。” “是，我得告诉他们，我这个堂弟是罩不住他们的，老板上面还有老板娘呢，说到上面……” 宋蕊把手往回一抽，“没个正形。” 搬了家这几天，楠楠自己还不敢睡。 每天一要睡觉的时候，就抱着自己的小枕头准时出现在他们主卧门前。 白天里那架势好像能打虎，这个时候就又成了怯生生的小丫头。 宋蕊这个当妈的，当然毫不犹豫的把自己闺女抱进来。 凌野后槽牙咬碎了也得挤出笑容。 谁让那也是他闺女。 只是心里头一千遍一万遍的想。 绝对绝对，不要二胎！ 这个想法和宋蕊不谋而合。 她也是坚定的，绝对绝对不要二胎。 上辈子儿子做了太多太多让她伤心的事，也占据了太多太多她的精力和时间。 重来一次，她没信心一定能把儿子教育好。 她也没信心，自己能够以一个重新的眼光看待儿子，能够不夹杂着上辈子的怨念和责怪。 所以还不如干脆不生。 她的肚子她做主。 正想着，手又被抓了回去，戳戳捏捏。 宋蕊无语，“手心刺挠去买俩核桃玩，人家都盘核桃，就你盘我的手。” 凌野拒绝的可快了，“我不，核桃哪有你手好玩。” 正说着，院门响了，是谢凯旋来了。 谢凯旋也是连着忙了好几日，好不容易有了些时间。 饭桌上，没等凌野和宋蕊开口问，谢凯旋直接道：“梁老二抓捕那天出了车祸，人还在重症监护室没出来呢，估计是够呛了。” 他们是纵火案的受害者，梁老二的情况让他们知道也不算违规，正好也能提前有个准备。 都知道梁家兄弟感情好。 梁老二出事，梁老大恐怕不会消停。 凌野也没想到梁老二居然出了车祸，还这么严重。 本来以为顺着梁老二能把梁老大也扯进去。 但目前看，恐怕难了。 “你们收集的证据上，没有关于梁老大的吗？” 谢凯旋摇了摇头，“说来也怪，梁老大到底是什么出身，怎么手尾处理的这么干净？我们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经过什么特训了，真是老奸巨猾，难搞的很。” “都知道梁老二实际只是他哥的手里的刀，可就是什么都查不到吗？” “是啊，他好像提前知道了我们要查他一样，早早的撇清了干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宋蕊听到那句好像提前就知道，不由得想多了些。 她都能重生，别人应该也能吧。 上辈子梁老大可没这么大的能耐，被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她想着这些，不由得有些愣神。 梁老二上辈子虽然也被凌野打成了重伤，但没死。 恢复后继续和梁老大做事，是后来被抓后，和梁老大一起被枪毙的。 这次他居然连命都要提前保不住了。 梁老大如果也是重生的。 重生一回反而弟弟还早死了，恐怕心里不会平静。 本来还以为随着这次梁老二被抓，他们兄弟的事就能彻底结束了呢。 看来还是她想简单了。 宋蕊有些心事重重，凌野察觉出来，趁谢凯旋去厨房帮忙，把胳膊搭在了她后头。 侧头看了眼厨房里的俩人，胳膊继续往前挪，直到搂住宋蕊的腰，还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 “怎么了？害怕了？” 宋蕊诚实的点头。 她现在拥有的太多，难免会害怕失去。 家人、朋友、事业。 她什么都不想失去。 “啥意思？咒我呢？” 宋蕊斜眼看他，“我什么时候咒你了？” “你不咒我，你家老爷们还在呢，你在这害怕啥呢？” 宋蕊哼了声：“怕啥，怕你又把人扔冰窟窿里。” 凌野心虚的挠了挠鼻梁，“还说，都过去的事了。” “那你答应我。” “我答应你，晚上让你在上……” 宋蕊气的捶他，“你没个正形！” “好好好，你说你说，让我答应你啥。” 宋蕊正色道：“答应我，任何时候也不能不管不顾的，你得记得，你家里有媳妇有闺女的。” “这我能忘吗？忘不了。” “是任何时候。” “嗯，任何时候。” 凌野好脾气的重复着，眉眼舒朗，郑重其事。 宋蕊心里的毛毛躁躁被抚平了些，看他也更顺眼了。 趁人不备，她凑过去亲了口唇角，亲完赶紧高声喊宋花。 凌野被挑起的火气就这么不得不压下去了。 他咬着牙挤出声音，“好样的，你等晚上的。” “晚上怎么了？我姑娘需要我呢！” 宋蕊有恃无恐。 等到了晚上却傻了眼。 就见楠楠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凌野摆了一屋子葫芦娃。 第167章 一个易拉罐 楠楠最喜欢的卡通人物就是葫芦娃了。 葫芦七兄弟都是她的偶像。 一下看见这么多葫芦娃，她兴奋的在床上打滚，说这回晚上肯定不害怕了。 宋蕊像被豆包噎住了似的，表情不确定的问道：“楠楠，你真要为了这些小葫芦，就把妈妈抛一边了吗？” 楠楠肯定得点头，“妈妈，不是抛一边，是楠楠长大了哦。” 宋蕊无言以对。 抬头，凌野正站在门口另一侧，抱着胳膊靠着墙，一脸得意的看着她。 喂饱一匹饿狼需要多久？ 宋蕊累到手指都不想动的时候，迷迷糊糊的看了眼时间，己经快凌晨三点了。 来不及在心里骂上一句，她闷头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己大亮。 床头上贴着凌野留的字条。 孩子他送去幼儿园了，他人也去厂子了，最后，希望她有空锻炼锻炼身体。 他对她的体格表示了蔑视。 宋蕊对他的禽兽行径表示了鄙视。 难得偷懒，宋蕊转过头继续睡。 到了春日，窗外阳光明媚。 一冬天的苦寒过去，再看见绿油油的枝条和各种颜色的小花，心情总是格外的好。 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凌峰坐在南下的火车上，心情却怎么也好不起来。 昨天那顿打重新打醒了他的斗志。 也让他心里更加不平衡。 一家兄弟两个，从小他就是那个披着夸奖长大的。 谁不说他比凌野好，比凌野有出息？ 凌野现在不就是挣了钱吗？ 看看那帮人，脸变得也太快了吧。 他之前只是没想做生意而己。 不就是倒买倒卖吗？ 这有什么难的？ 他就不信凌野行，他还不行了。 凌峰揣着他剩下的一千六百块钱，一路坐火车到了深城。 他知道路上小偷小摸的多，手一直捂在装钱的口袋上。 到了深城，他也不着急下火车，小心的躲过人群。 出站后，他终于放松了些。 抬头看着和奉城截然不同的高楼大厦，凌峰心中也升起了一种澎湃的豪情。 从今天起，他凌峰也将迎来新的人生。 幸运女神也该眷顾他了吧？ 正想着，突然听前面有人惊喜的大吼了一声。 “中奖了！我中奖了！哈哈哈哈！我中奖了！” 凌峰听见声音，不由得抻脖去看。 就见一个二十来岁带着眼镜的年轻人正举着一个易拉罐大喊大叫。 “中奖了！小汽车啊哈哈哈我中了个小汽车！” 凌峰怀着好奇心继续往前走。 这年头的小汽车，可是真正的奢侈品，比楼房还要值钱呢。 没看凌野买了楼房都没买小汽车吗？ 他也是买不起的。 那是什么奖，能直接奖励个小汽车啊？ 如果他也能中奖的话，凌野不得眼气死了？ 他可一下子就扬眉吐气了。 和他一样好奇的人也不少，都围在了那年轻人旁边。 “这、真中奖了啊？小汽车？” “是啊，你看你看。” 那年轻人举着汽水的易拉罐给一个秃顶的中年人看，“看见了吧？特等奖，奖励大众桑塔纳一台！” “桑塔纳啊？那、那最少也值个十几万吧？你这是什么运气啊？也太牛了吧！” “啥？十几万？” 凌峰瞠目结舌。 都说大城市机会多，但这机会也太多了吧？ 买个饮料就中个十几万？ 围观的中，有人和他一样提出了质疑。 “真的假的啊？十几万？我不信，还能有这样的好事？能给你兑奖吗？” 没等那年轻人说话，刚刚那秃顶的中年人先开了口。 “这还有假，这可乐可是国际大公司的产品，人家可不差这一台桑塔纳，十几万在人家眼里都是小钱而己。” “对对对。”那年轻人举着易拉罐，“你看啊，这易拉罐上都写了，特等奖，桑塔纳一台，可乐公司总不能骗人吧？” 提出质疑的人一看，“哟呵，还真是，这还写着兑奖日期呢，不对啊，这兑奖日期不就是今天吗？” “什么？” 那年轻人大惊失色，“今天？还真是今天！这、这可怎么办啊！” “还咋办，赶紧去兑奖啊！” “不行啊，我这火车都要发车了啊。” 凌峰都替他着急，急忙道：“十几万啊，还什么火车不火车，哪有十几万要紧啊。” 年轻人说道：“大哥，你有所不知啊，我这是要去面试的，大学老师，铁饭碗啊，笔试都合格了，就差这临门一脚了，我要是错过了，以后还上哪找这好工作去，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啊。” 凌峰看他带个眼镜，长得也呆板，不由得在心里骂了句书呆子。 有这十几万，以后干什么不好？ 他以前还有铁饭碗呢，不也是辞了。 现在时代己经变了。 什么铁饭碗也没有钞票重要啊。 眼见着那年轻人一脸为难，凌峰忍不住撇了撇嘴。 怎么就让他中奖了呢。 早知道他就早出来一会儿了，如果是自己买了这瓶饮料就好了。 立马他就能衣锦还乡。 正想着，一开始那个秃顶中年人眼珠子一转，“小兄弟，工作确实重要啊， 要不你去坐火车，你把这个卖给我得了，我给你一万块！” 一万块！ 凌峰咂舌。 这块的人可真有钱，一张嘴就是一万块。 但拿一万换十几万，这也是个难求的好买卖啊。 凌峰摸了摸自己的兜，恨自己没有这一万块，要不这机会也有他的份。 另一个梳着背头夹着包额男人也道：“一万五，卖给我吧小兄弟。” 年轻人把易拉罐和拉环往身后藏了藏。 “大哥们，你们真会说笑，我这十几万的东西，你们一万多就想买走，也太会做生意了吧?” 秃顶中年人道：“你这不也是没办法吗？多了我也拿不出啊？要不我俩合伙一下，把两万五都给你，这行了吧？” 年轻人摇头，“这不行，那可是十几万啊，到地方就能换钱的，要不你们给我凑十万。” “狮子大开口啊？我们上哪凑那么多钱去。” “什么叫狮子大开口？我这本来就值十几万，你们想捡漏，也没有这么捡的啊。” 天热，几人说话也都带了些火气。 那秃顶的中年人不乐意了，“那你自己换去吧，看你是不要工作还是不要钱。” 年轻人一脸为难，纠结的薅着自己的头发，又抬起手腕上的手表看。 凌峰看他纠结的都难受，他忍不住道：“还是自己去换了得了，什么工作也没有钱重要啊。” 那年轻人像终于看见了个好人似的，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 “哥，我看就你是个实在人，要不你去帮我换去得了。” “我？我帮你换？” 第168章 被骗 凌峰一愣，“你、你要把这易拉罐给我？！” “不是给你，大哥你去帮我换，明天等我回来，你把钱给我，我分你两万，行不？” 那秃顶的中年人不乐意了，“你这年轻人诶，我帮你换就得了呗，你找他干什么，给我给我。” 说着他就去抢，但被那年轻人一躲就躲了过去。 “哼，我看你们都不是诚心帮忙，都是惦记着我的十几万呢。” 他又去拉凌峰的胳膊，“大哥，我就信着你了，你去帮我换吧，明天还是这个时候，咱们就还在这碰头。” 说着，他把易拉罐给拉环一股脑都塞到了凌峰手里。 深城天气热，易拉罐和拉环都被那年轻人攥出了汗。 捏在手里热乎乎的，让人不自觉收紧指头。 “你、你就这么给我了？” 凌峰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十几万啊，就这么给他了？ 他倒也确实长得诚实可靠，从小人家就这么说，说他看着比凌野靠谱多了。 那年轻人被他这么一说又有点犹豫，说道：“大哥，你身上有钱吗？要不你也押给我点。” “我、我可没有那一万两万的，我一共也就一千多块。” 凌峰心里又没了底，特别是那秃顶的中年人还在一旁轻嗤了声。 “就一千多块，还不如给我呢。” 他掏出皮包，当场点了两千块，就去抢凌峰手里的拉环。 “给我给我，穷鬼还想占便宜。” 旁观是一回事。 到手了要被抢走，就是另一回事了。 凌峰把拉环握的死死的，心里砰砰的打起了鼓，脸都涨红了。 “抢什么！抢什么！这是人家给我的！” 眼看着别人也跃跃欲试的往外拿钱，他更像看见到嘴的鸭子要飞了似的。 空出一只手，他从兜里掏出钱，除了几张零钱，剩下的一股脑塞进了那年轻人手里。 “给，钱给你了啊，明天这个时候我在这等你哈！” 说完，凌峰挤过人群，拔腿就跑。 没看有几个人都忍不住要动手抢了吗？ 该是他发财，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跑出去回过头，就见那年轻人还在跟他挥手，“大哥！明天见啊！你可别辜负我的信任！明天我肯定分你两万！” 凌峰嘴上答应，心里暗骂了声做梦去吧。 这小西眼书呆子，纯是读书读傻了。 他能得一辆桑塔纳，他要什么两万？ 直接开了车回家不好吗？ 回家显摆够了再一卖，面子里子都有了。 凌峰死死抓着手里的拉环，连易拉罐都不敢松上半分。 好像手里抓着的是一张薄薄的金纸，风一吹就没了似的。 随着大太阳从钢筋水泥后探出头来，深城更热了。 凌峰穿得多，额头上的汗，水流似的往下淌，热的他头晕脑胀。 跑到没人的地方，他举起易拉罐，把里头的泛着热气的可乐喝了个干净。 又仔细的看着易拉罐上的兑奖地址。 他手里的钱不够打车，在地图买了份报纸后，他决定走着过去。 一直走到下午两点多，身上的汗也出了一层又一层后，他终于站到了可乐公司的外头。 进门，写字间里开着足足的冷气。 凌峰身上还挟着冒烟的暑热，一进屋，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同、同志，我是来兑奖的。” 前台的小姑娘一听这话，表情就己经变了，手指更是下意识的摸到了电话上。 凌峰热的头晕眼花，没看清前台的表情，还兴奋的举着手里的拉环。 “特等奖！特等奖呢，一台桑塔纳！” 前台没说话，表情严肃的拿起话筒。 “喂？公安局吗？可乐公司的，又有人被诈骗了。” 凌峰没听明白，不由得走近了几步。 被汗液浸的油亮亮的拉环被他小心的放在台面上。 “你看看啊，我中奖了，在哪领奖啊?” 前台姑娘面露同情，对话筒道：“对，被诈骗的先生就在我面前呢。” 凌峰这次听清了。 诈骗？ 什么诈骗? 他左右看了看，这屋里除了他，也没有别人啊。 他、被骗了？ “你什么意思？谁是被诈骗的先生？你跟我说清楚！” 前台姑娘为难的道：“先生，我们公司从来就没有过这个活动，你这个拉环和这个易拉罐，都是假的，您被骗了。” 轰…… 好像有人拎着大锤照着他头顶锤下。 凌峰两耳轰隆作响，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头重脚轻。 砰的一声，他脚下一软摔倒在地，眼前黑了一片。 凌峰是在医院被警察做的笔录。 他还没回过神似的，呆愣愣的靠着墙，手里总觉得少了东西。 手指蜷缩几下，他再次问道:“警察同志，我、真的是被骗了吗？怎么会呢，那个戴眼镜的小年轻一看就是个书呆子，还有那个秃顶的中年男人，他是眼看着他中的奖，那男人才精明呢，他也被骗了？” “不对啊，他要出一万，还有一个梳着背头的要出一万五呢，那个年轻人怎么谁都不骗，就骗我啊。” “警察同志，你们说，会不会是可乐公司不想认这个账啊？他们、他们反悔了，不想给我小汽车，才这么说的。” 警察收起笔录本，笔帽咔哒一声被扣上，算是给这件事提前画了句号。 “凌先生，你确实是被诈骗了，而且这个月被这样诈骗的也不止你一个，那是一伙惯犯。” “你口中的戴眼镜的年轻人、秃顶中年人和梳背头的中年人，他们都是一伙的，甚至旁边那些围观的，恐怕绝大多数都是他们的同伙，整个过程都是他们演的戏而己，目的只是为了骗取你的钱财。” 凌峰听的脑袋更晕了，只机械性的重复着，“不可能，怎么会呢？肯定是搞错了……搞错了。” “他们、他们怎么会盯上我呢？我又不认识他们，他们不可能知道我有钱的啊？就因为我倒霉？” 那警察道:“不是倒霉，可能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们就己经盯上你了，你说你是从火车上下来的，那你在车上或者下车时，有没有捂着自己装钱的口袋，或者特意躲过人群？” “最主要的是，如果你没想着天上掉馅饼的事，这圈套你也不会中，他们是利用了你们发财心切的心理。” 凌峰的脸是彻底白了。 对上了，这不都对上了吗？ 难道，他真是被骗了？ 第169章 她可是大老板 那可是他最后的钱啊。 工作辞了，因为这钱的事，他爸也被他得罪了。 结果他刚落地到深城，还没等做生意呢，钱就让人骗走了？ 什么衣锦还乡，什么翻身发财。 钱没了，他连医药费和车费都没有了。 警察直白的说，钱可能找不回来。 都是些流窜作案的，很难抓到人。 可乐公司出于人道主义，替他交了医药费。 凌峰即使到了第二天，都还抱着不灭的希望。 他从医院出来，去了火车站附近。 万一警察也是骗他的呢。 万一他们和可乐公司都是一伙的呢？ 他不信，他现在谁也不敢信，也觉得谁都不可信。 整个深城好像都把他当一个没有脑袋的蠢蛋一样糊弄。 他灰头土脸面色惨白的躲在火车站外头。 昨天就是在这，他给了人家一千六百块钱。 说好的，他今年就回来的。 等人到了，就能证明他根本没被骗。 他们一定要一起去可乐公司讨个公道的。 就算、就算真的不给兑奖。 至少他也得把那一千六百块钱拿回来啊。 就算是以前捧着铁饭碗，这也是他大半年的工资啊，更别说现在了。 等啊等，天渐渐又热了，渐渐的又凉了。 直到太阳落山，一整日没吃饭没喝水没动地方的凌峰终于挺不住了。 他又被人送去了医院。 这次，他不得不给家里打了电话。 何金燕接到电话，直接去喊了许春英，自己又抓紧时间出了门。 她扫大街挣了点钱，也有心做点小生意，这几日下了班就往外跑。 离这两条街的正春路上，天暖和后就多了些摆摊卖小杂货的。 她听人说买的人还挺多，心里也动了心思。 挣多挣少，总要试试，一天能挣个三块五块，就能多存下三块五块。 再少，那也是自己的钱。 也不至于躺到医院里都没人给交医药费，还得指着宋蕊大发慈悲。 她兴致勃勃，心情没受凌峰任何影响。 他钱在不在能咋的。 有钱他也不给她花。 没钱了也要不走她一分。 许春英可是彻底傻了眼了，听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她可搁老头子那，给他拿了两千块啊。 这才多长时间，怎么连回来的车票都买不起了，还得让她给打钱。 她还哪有钱？ 一想到她最宝贝的大儿子在那么远的地方身无分文，没吃没喝还生了病。 更是心疼加上心疼，疼的像挖她心口子似的。 她挂了电话，抹着眼泪就往家里跑。 进屋抓着凌建国，颠三倒西的把情况说了。 凌建国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那天老大替他出头挨了顿揍，他心里是有些感动的。 不管咋说，他们爷俩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这次凌峰去深城做生意，他虽然没说什么，可也是饱含期许的。 他也想看凌峰做出些成绩，来证明他凌建国的眼光没错。 可这怎么刚走了两天，就哭咧咧的打电话来求救了。 气，怨，恨铁不成钢，又舍不得自己仅剩的养老钱。 可再怎么样，那也是他儿子。 他也不能真就看他在外头要饭啊。 无奈，凌建国咬着牙给凌峰打了一百块钱过去。 凌峰是在几天后回的家。 进了院子，只让人看见个影，就一头扎进自己的东厢房，再也没出来。 他没脸见人了。 为了要路费，他把自己被骗的事在电话里和盘托出。 等真的坐上了回家的火车，那种羞愧和难堪继续要把他整个人啃碎吞了。 一方面，他尽力安慰自己，不就是一千六百块钱吗？ 真做起生意，这些钱算得了什么。 没看凌野花钱眼睛都不眨。 另一方面，他又因为被骗这件事本身带来的否定，而饱受折磨。 最难以让他接受的，不是没了钱，而是他怎么可以被几个毛贼骗了。 丢人啊。 他都有心一走了之，混出个名堂再回家，可……可到底还是没敢。 回了家，把自己闷在屋子里，他一闷就是一个星期。 吃饭都是许春英给他送过去。 许春英看大儿子出去一趟成了这个样子，可别多心疼了。 她想了想，颠着脚出了门。 凌野最近一直守在食品厂里。 苏国那边的生意很顺利，现有的生产规模就不够看了。 好在这两个月账上也进了些钱，足够他们继续扩大生产。 同时，凌野也一直在招人。 他媳妇说了，他们缺的不是人，是人才。 是能够做市场做营销的人才。 凌野不懂那些，但他最起码知道一点。 就是他不能跟以前似的，一年有大半年不在家，把家里这一大摊子都交给宋蕊。 上次陈二亮的事，就把他七魂吓丢了三魄。 而且厂子越扑棱越大，宋蕊手头还有自己的生意。 都交给她，显得他这个老爷们也太没用了。 车队、生产线、还有会俄语的销售人员。 他每天忙的脚不沾地。 这天，却突然听门卫说，他老妈找来了。 凌野直觉不是好事。 正好宋蕊也在，宋蕊看他，他看宋蕊。 两人都不知道许春英是要做什么。 宋蕊对门卫道:“那把人带进来吧。” 不管是什么事，总得听听再说。 许春英还是头一次来这食品厂。 她一直以为就是个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小作坊，这一进来，可算是看了眼了。 乖乖，原来这地方这么大呢。 院里还停着两辆大货车一辆面包，都贴着木木食品厂的标识。 这、这得多少钱啊？ 想到她来的目的，许春英觉得有戏。 凌野都这么有钱了，接济接济他大哥，也是正常的吧？ 被领进办公室，许春英看宋蕊也在，有些不高兴了。 女人家家的，她来厂子干什么？ “宋蕊啊，你怎么也在这？” 她把撵人两字就差写在脸上了。 有她在，她儿子能听话吗？ 那就是个搅屎的棍儿。 结果没等宋蕊说话，凌野先开了口，“咋的？你都在她凭啥不在？她可是大老板。” 第170章 你疯了吧？ “啥？她是大老板？儿子啊，你是不是……” 许春英想说他是不是脑袋进水了，但想到凌野的酸脾气，又把话咽了回去。 不管咋说，她也是管不了这个儿子。 还是正事要紧。 凌野问道：“你到底啥事？” 许春英看了眼宋蕊，“你先出去，我跟我儿子说会话儿。” 宋蕊嘴角噙着笑没吭声，只是看了眼凌野。 凌野抓住她的手，“有啥话就直接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还得让我媳妇出去？” “儿子啊，妈就想单独跟你说，咱家的事，她不适合听。” “那你别说了，我媳妇都不适合听，那我也不适合听。” 凌野起身拉着宋蕊，“咱俩一起出去。” 许春英一口气涌到嗓子眼，这败家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行了行了！我说还不行吗？” 许春英一屁股坐在凌野旁边，“还不是因为你，你哥非要做生意，结果去趟深城，刚落地就让人骗了。” 凌野抬手止住，“说他被骗了就说他被骗了，别往我身上扯，我又不是王八，背不了这么重的锅。” 许春英看他一点招都不接，不满的斜了一眼继续道：“是，和你没一点关系，我们这一家子都和你没关系，我们是死是活你也不管，不知道哪来的你心这么硬的人，你个没良心的白眼……” 宋蕊忍不住了，“妈，有事你就说事，说这些干什么？需要我把你以前干过的事一件一件的说清楚吗？” 许春英不说了，不满的嗤了一声，“你们两口子倒是互相护着呢。” “你也说了我们是两口子，我们不互相护着也说不过去啊。” “你们护着我管不着，但是老三，你哥被骗的钱你给补一下呗？就一千六、就两千块钱。” “就两千块钱？” 宋蕊都忍不住笑了，两千块钱，快够一家子活一年了，还就两千块钱，当他们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凌野拧眉问道 ：“他让人骗了，为啥让我补？我找人骗的他？” 许春英不赞同的道：“那不是你哥吗？你们亲兄弟之间还算这么清楚？他因为被骗的事受了老大打击了，天天躲在屋里不出来，妈看着心疼啊。” “老三啊，你就算是为了妈，你也帮帮你哥呗？” “你想我怎么帮？” 许春英没看见凌野眼底的火气，自顾自的道：“那还不简单，把你哥被骗的钱补了，你哥不是想做生意吗？你带带他，教教他，给他介绍些人脉啊，资源啊。” “要不、要不你拿钱给他开个店算了。” 凌野道：“我给他买个门市，我再给他联系货源，拿钱进货，我再给他雇几个人，我再给他拿点钱用来周转，挣了算他的，赔了算我的，行不？” “行，行行！” “行什么行，你疯了吧？” 许春英气的一拍大腿，“你这小王八犊子咋说话呢！” “就这么说话，我是他爹啊，还是我欠他的啊？我有家有口有孩子的，我凭啥这么贴他啊？” “妈，你不会忘了分家时候时候说的话吧？大哥那时候可说了，以后我凌野再有个什么事，我媳妇和闺女可不归他管。” 凌野不是个爱记仇的，但真记了的仇，他也不会轻易忘了。 就凌峰这句话，他就能记他半辈子。 “同样的，他凌峰出个什么事，也不归我管，剩下你爱找谁找谁去。” “老三！” 许春英指着宋蕊尖声道:“是不是又是你这个媳妇挑拨你们兄弟关系了？！” 宋蕊无语，她都没说话，怎么又扯到她身上来了。 “妈，家里是不是丢个尿盆你都得怀疑是我偷的？” “不是你挑拨是什么？我两个儿子以前关系那么好，自从你嫁进来，他们……” “妈，自从我嫁进来，你脑顶的头发还越来越少呢，你咋不说是我天天半夜去你屋薅的？真是什么都能赖我头上，爸下岗也是因为我，凌峰被骗也是因为我，你脚上长鸡眼也是因为我，行了吧？” “你个小贱蹄……” “妈！” 许春英的骂声被打断，凌野脸色己经沉了下去。 “这事我不同意，你早点回去吧。” “老三啊，你就当帮帮妈不行吗？你大哥那样，我这个当妈的砸锅卖铁也得把钱给他补上啊。” 凌野指着东边，“我那边的库房也被人放了把火，损失了不少，你也替我补上吧，都是你儿子，你也别偏心了。” “啥？那我可没钱。” 许春英说完还腆着脸笑了，“我知道你也不是真心要妈的钱，你比你哥厉害，比你哥出息，哪用得着我啊，谁不知道你现在是挣大钱的，快，给妈拿两千块，妈也该回家了。” “没有，拿不了。” 不用宋蕊说话，凌野直接拒绝了。 许春英哼了声，“不拿我就不走了，我就在你们办公室住下了，有能耐你让保安给我扔出去。” 她可不像凌峰，心里惦记的是丢到天边的面子。 她心疼的就是钱，实打实的钱。 她自己心疼钱，就以为凌峰心疼的也是钱。 拿了钱回去，这事不就翻篇了吗？ 不给她？那可不行。 凌野现在是大老板，要皮要脸的，就不信他真能把她这个亲妈拖着扔出去。 她干脆的耍起无赖，凌野见了被气笑出了声。 他拉着宋蕊，“走，咱们走。” 宋蕊跟在他后头出了办公室。 许春英还在后头喊着，“让食堂给我送饭来，饿了！” 凌野没理她，拉着宋蕊径直上了面包车。 宋蕊问道:“咱们真就这么走了？让你妈在办公室里安营扎寨？” 凌野侧过身，替她把安全带扎上，“她在这，咱们去她那。” “你要干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汽车发动，拐去了三字街。 第171章 走着瞧 凌峰又一次在梦中惊醒了。 梦里，他好像回到了几天前的那个中午，一群骗子把他包围，要骗他兜里的钱。 如今在梦里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凌峰看每个人都是漏洞百出，演技尴尬。 他大声喊着他们是骗子，不要相信他们，不要把钱给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 可梦里那个他还是急切的掏出钱，把钱塞到了骗子手里。 任他喊破喉咙，喊得头晕眼花都阻挡不了。 他还梦见了凌野。 梦见凌野知道了他被骗的事，特意赶来家里嘲笑他。 嘲笑他异想天开，不自量力，是个没能力还白日做梦的草包。 他还梦见了两个大爷和堂哥。 他们指着他说，他们说的没错。 他凌峰就是个羊粪蛋！ 凌峰从炕上坐起来，羊粪蛋几个字还余音袅袅似的在耳边环绕。 明明还是春日里，他又冒了一头的汗。 清醒过来，他庆幸刚才只是做了场梦。 凌野也好，其他人也好，都不知道他被骗的事，更不会来嘲笑他。 正想着，他突然听见大门外有汽车停下的声音。 凌峰赶紧扒着窗户看。 大门被从外面推开，进来的正是凌野和宋蕊。 凌峰赶紧坐了回去，像个鹌鹑一样一动不动，心里砰砰跳着。 他倒没想过凌野是来找他的，紧张也只是做梦的缘故。 但凌野两口子居然真的冲着他这屋来了。 濒临破碎的侥幸中，他听凌野道：“妈找我去了，让我把你被骗的钱补给你，你……” “用不着！” 凌峰像被踩了尾巴似的，声音比谁都大，没等凌野说完就快速打断了他。 “你埋汰谁呢？谁用你补钱？你挣到钱就了不起了是不是？来我面前嘚瑟什么？看我这样你是不是高兴坏了！？” 凌野本来只是想问问他知不知道，谁承想凌峰就跟火药桶子似的，说炸就炸了。 他也不是好脾气的，当即回道:“高不高兴另说，但我挣着钱了，我确实比你了不起，怎么了？你让人骗了，你跟我来什么劲？拿我当出气筒呢？” “你……！” 凌峰气的起身，站在炕沿边，居高临下的指着他。 凌野一手护着宋蕊往后站，一手抬起，抓着他指指点点的手指头，直接把人从炕上拽了下去。 凌峰摔在地上，摔得吭哧一声。 这次，换成凌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了，“你再指我一下试试。” 凌峰才反应过来。 他这个弟弟如今打扮的人模狗样，穿着衬衫和皮鞋。 但从前，他可是打遍整个三字街的混不吝。 凌峰不吭声了。 凌野道:“不想你被骗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就赶紧去把妈整回来，厂里可有不少三字街的人，谁无意间听见了，谁又无意间说漏了，到时候传出去了，你可赖不着别人。” 凌峰一听赶紧爬起了身。 他天天闷在家里不就是因为觉得丢人吗？ 出门去深城前，他可是跟人都说了，自己是去做生意挣大钱的。 结果落地被骗了钱就灰溜溜回来了。 他如果出了门，被人问起根本就没办法回答。 只能干脆不出去。 让别人以为他还在深城没回来呢算了。 但没成想他妈居然上厂子里宣扬去了。 凌峰急得披了个外套就跑了出去。 看见门口停的面包车，凌峰心里头又难受了一下。 随后从车边擦肩而过，没跟凌野他们坐车回去。 凌野和宋蕊上了车，看见凌峰跑到主路上招手坐上出租车，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许春英还在办公室等着人送饭来呢。 看迟迟没人送来，她等不及的出了办公室，在门口碰见三字街的邻居，随意的聊了几句。 正说着，就看见大儿子从厂门口怒气冲冲的跑了过来。 “回家！回家！谁让你来这的！能不能不要多管闲事！” 许春英一愣，当着外人的面，被大儿子这么凶，她多少有些下不来台，不乐意的道:“我为什么来你不清楚啊？要不你被……” “妈！” 凌峰打断她的话，赶紧去扯她的胳膊，“走！跟我回家！” “我不回我不回！凌野还没给我钱呢！那可是两千块啊！我……” “你能不能别说了？别说了！” 凌峰瞪着眼睛，瞳孔血丝密布，像牛一样的喘着粗气。 许春英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 “凌野说什么了？他是不是欺负你了？你告诉妈！妈替你撑腰！” 注意到旁边诧异的视线，凌峰压着情绪，放低声音，“妈，我求你了，你跟我回家，咱们回家说。” “不行！在这说清楚，你弟弟呢？怎么跟他要点钱这么费劲，都是一家人，他替你……” 砰！ 许春英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声闷响。 定睛一看，居然是凌峰捡了块石头拍到了自己头上。 “别说话了，回家，行吗？！” 鲜血顺着他额头往下流，衬得他面目更加狰狞可怖。 许春英眼看着他还要砸自己，急忙答应道:“我、我不说了，回家……回家。” 她觉得自己这大儿子真是疯了。 她是为了谁啊？ 还不是为了他好！ 结果他又是责怪她多管闲事，又是大吼大叫，又是自残的。 他不是疯了是什么？ 怎么好心还被当驴肝肺了呢。 那可是两千块啊。 就这么不要了吗？ 她揣着一肚子的波涛起伏，难受的被凌峰拉着离开。 和凌野与宋蕊擦肩时，凌峰停下脚步，怒视着他们。 “看我这么狼狈，你们很开心吧？” 宋蕊今天本来不想骂人的。 凌野能处理，他家里的事他自己处理就行了。 她这个当媳妇的还能省省心力。 但折腾这么一通，听凌峰这么说，她到底还是忍不住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啊，还值得我们高兴一下？没把自己看的太重行吗？ 你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啊？你到底怎么样没人在意，明白了吗？ 你发大财了和我们不挨着，你受了骗跟我们更没关系，少上我们这找存在感来！ 你要是怕丢人，以后就看好这个处处为你着想的妈，还想让我们给你买门市房开店铺，咋想的啊？说出去不怕人笑话？ 赶紧走赶紧走，不乐意瞅见你们！” 凌峰的自尊心又被伤的七零八落了。 他又想伸手指人，但想到刚才挨的摔，到底还是放下了。 只撂下了一句狠话，“行，以后咱们走着瞧，看看我凌峰会不会一辈子倒霉！” 说完，他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许春英走了。 宋蕊莫名其妙，跟凌野道:“他是听不懂吗？” 他倒不倒霉跟他们什么关系啊？ 还走着瞧。 谁没事闲的瞧他啊。 第172章 孩子被接走了 回了家，凌峰疯了似的在家里耍了一通。 连院子里存水的大缸都被他推翻了。 许春英委屈的直抹眼泪。 她是为了他啊，没有钱他怎么继续做生意啊。 难道还真让凌野一辈子压他一头啊。 凌峰却只觉得许春英害他丢了脸。 凌野知道了这事，不一定怎么跟外人讥讽嘲笑他呢。 说不准现在三字街所有人都知道他被骗钱的事了。 都在背后说他是个万中无一的大蠢蛋。 他怎么一不小心就活成了别人嘴中的笑话？ 凌峰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了。 许春英心疼的追过去：“儿子啊，不行就让你爸给你找找关系，你回厂子上班吧？行不？” “我不去！” “那你总得干点什么啊，再这么关着自己怎么行呢，好好的人都关废了啊！” 凌峰不说话。 可谁都明白，他还是想做生意。 何金燕坐在西厢房的炕上，手上摆弄着自己拿回来的袜子。 这是她去爱诚市场批发回来的。 她打听过了，摆摊一双袜子能卖五毛钱。 而她拿货的批发价是十双一块五。 一天晚上能卖掉十双的话，就能净整三块五。 一个月就是一百零五块呢。 她每天扫大街，一个月也只能挣一百五啊。 何金燕越盘算心越热。 不由得想起宋蕊之前折腾着做生意的事。 怪不得她折腾的那么有劲，天天都不着家。 原来做生意是真赚钱啊。 可比上班好多了。 再看许春英因为凌峰愁的白头发都多了，心里更是笃定自己的选择。 要是她还跟以前似的没挣钱，等着凌峰养活。 现在头发白的就是她了。 下午，谢凯旋去了厂里。 说和梁老二一起被抓的几个人都撂了，这放火的事只是豁口。 还有之前那些欺行霸市、打砸抢烧、销售违禁品的事，也都在被搜查出的证据面前交代了个清楚。 梁老二的罪证算是坐实了。 只是他人一直没醒，恐怕以后也醒不过来的，大概率就是植物人了。 梁老大去了医院，也联系了警局，说是愿意替他弟弟承担赔偿的事。 胖五的医药费他给交了。 他们这次着火的损失，梁老大也愿意赔偿，让他们开个数。 谢凯旋这次就是来问需要的赔偿金额。 凌野也没跟梁老大客气，直接开了个数。 谢凯旋又说起了胖五的事。 “根据梁老二手下那帮人交代，钱德彪的那个女朋友和她哥哥，也是他们一伙的人，是专门在夜总会做仙人跳的，接了梁老二的命令，才会刻意给钱德彪做局，他们也不是兄妹，是夫妻，金天的原名叫赵天，赵洋洋就是他的亲生儿子，现在他们两个也被通缉了” 凌野和宋蕊的表情复杂的一言难尽。 真够震碎了三观的。 那赵天也是个“人才”。 为了钱，也看着自己媳妇和别人睡觉。 也能看着自己儿子管别的男的叫爹。 胖五和他们相处那么长时间，就没发现什么异常吗？ “那胖五现在知道了吗？” 谢凯旋道：“我刚从警局出来，正准备去医院通知他呢。” 宋蕊有些跃跃欲试的想去看热闹。 她可记得当初胖五闹着要和金铃兰在一起时的嘴脸。 谁阻拦他，谁就是他的仇人似的。 一脚踩人家圈套里，谁救都出不来。 如今完了吧。 傻眼了吧。 她就是幸灾乐祸，咋了？ 他当初把刘翠枝娘俩撵出家门的时候，绝对没想过会有今天吧？ 宋蕊拉着刘翠枝，跟着谢凯旋去了医院。 谢凯旋在病房里跟胖五说着这些情况，宋蕊和刘翠枝就站在门外头，听着里头的动静。 几分钟后，听见胖五崩溃的哭嚎，宋蕊和刘翠枝捂着嘴差点笑出了声。 两人对于胖五最后的善良，就是没当着他的面叉腰狂笑。 她们跑到外头，才痛痛快快的笑了一场。 刘翠枝笑着，可眼眶也有些红。 “到底都是输家，他成了那个样子，我闺女也没了爸爸。” 宋蕊不赞成她的观点，“有没有爸爸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娟现在比以前要快乐，性子也更好了，他是输家，你们可不是，没有了原来的那个家，但你们有了更好的生活。” 想到小娟最近确实开朗了些，在家里也敢提要求了，敢大声说笑了，刘翠枝心里一暖。 “你说的对，一个垃圾似的爸爸，丢了是好事，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把孩子好好带大。” 刘翠枝高兴起来，和宋蕊回了厂子。 管理车间的时间一长，她也算了解明白了手底下的工人。 她和宋蕊商量着，每个班次又提拔了一个主管。 她身上的担子就轻了一些了，不用天天眼睛都不敢眨的盯着。 其中一个主管就是现在住在凌家隔壁的田宝柱。 他性子稳当，人品也没得说。 提拔成主管，他的工资也涨了。 吴老太太脸上也终于又见了点笑，不用再出去捡破烂，每天就在家带着孩子。 只是吴老头依旧不出门，讲究人讲究了一辈子，生怕被人报复回来。 今天宋花在农大对面盯着装修。 到了下班时间，刘翠枝心情不错，还特意在市场割了条五花肉，想着接了孩子，晚上炖红烧肉吃。 谁承想到了幼儿园门口，却接了个空。 幼儿园老师看刘翠枝什么都不知道的来接孩子，一张脸都吓白了。 “小娟妈妈，孩子不是让你小姑子接走了吗？她说你在厂子摔了一下，去了医院，特意让她来接孩子，我看小娟也认识她，就、就让她把孩子带走了啊。” 刘翠枝呆在原地，脑袋嗡嗡作响。 胖五还在医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根本没空理会她们娘俩，钱德芳把孩子接走干什么？ 她到底要干什么？ 刘翠枝有些心慌，猛的照自己脑袋拍了一下，让自己保持镇定后，转身就去给宋蕊打了电话。 三言两语，她压下情绪把事情说清楚后，又连忙打车去了钱家。 钱德芳心情也不错，正哼着歌做着饭。 她帮了忙，把孩子送过去，那夫妻俩给了她一个鸡大腿。 自从他哥不给她钱，她可是好些天没开荤了。 这一个鸡腿被她炖了土豆，香的她一边烧火一边吞口水。 烧干汤汁，她从脏盘子堆里找出个看起来最干净的，舀了水冲了冲，把鸡腿盛到了盘子里。 正乐颠颠的端着盘子往自己屋里走呢，刘翠枝一脚把大门踹开，进了院子。 第173章 钳子和锥子 “是你把小娟从幼儿园接走的？” 钱德芳把盘子护在怀里，生怕人抢似的点了点头，“是我，咋……啊啊！” 嘴里的没说完的话成了一声惨叫。 听她承认了，刘翠枝冲上去，薅着她的头发就甩了她一个大嘴巴。 “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刘翠枝在这一刻，就像个发怒的母狮子。 钱德芳记忆里那个老实的、好欺负的、总是脾气好不爱生气，也不爱计较的刘翠枝，好像根本就存在过一般。 “刘翠枝，你又打我！我跟你拼了啊！” “拼，拼！” 刘翠枝是做惯了活的，比西体不勤的钱德芳力气大了不少。 她没松开钱德芳的头发，实际往下一拉，她怀里护着的炖鸡腿就暴露了出来。 “还有心吃鸡腿！我让你吃鸡腿！” 刘翠枝抢过盘子就拍到了钱德芳脸上，又热又油的炖鸡腿扣了她一脸，烫的钱德芳嗷嗷嚎叫。 除了疼，她更心疼自己的鸡腿子。 立马回过身，伸着指甲盖来挠刘翠枝的脖子脸。 刘翠枝往后昂着脖子，继续死薅刘翠枝的头发，一边拽一边踹她的屁股。 “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你个王八犊子，跟你那个死哥一样活着都浪费空气！敢抢我孩子！我让你抢我孩子！” “以前你就欺负我！现在我跟你哥离都离了，你还来抢我孩子！那是我的孩子！我的！” 刘翠枝下了狠劲，咬着后槽牙恨不得把钱德芳一脑袋头发都薅下来。 疼的她吱哇乱叫，一声比一声凄惨。 宋蕊和宋花是被凌野开车送过来的。 车停在门口，听见院子的动静，三人头皮都发麻。 刘翠枝和以前相比，性子是厉害了。 但现在是不是也太厉害了点。 可别把人打出个好歹啊。 凌野一马当先，同样踹开了院子的大门。 宋花和宋蕊紧随其后。 站在门口，看见院子的情形，三人松口气的同时，都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头皮。 惨啊，太惨了。 钱德芳顶着一脸油污正趴在地上。 刘翠枝就坐在她身上，一手薅着她头皮，一手抡圆了扇她巴掌。 钱德芳还手也不敢还手，就捂着自己的脑袋，哭的都快不成调了。 的亏他们家住的偏，旁边没什么邻居。 不然谁听见这声音，这会儿功夫警察都得来了。 看打的差不多，宋蕊去拉刘翠枝的胳膊。 “行了行了，先问出孩子在哪，把小娟找到再说。” 刘翠枝起身，指着钱德芳道：“她死鸭子嘴硬！我这么打都不说！” 钱德芳扯着嗓子，“我就不说！本来是该告诉你的，谁让你上来就打我！我就不说，我看找不着那个小贱蹄子是谁着急！” “我打死……！” 刘翠枝自己头发也散了，披头散发的往钱德芳那冲。 钱德芳吓得连连后退，但可能知道来了人了，刘翠枝就算再着急，也不可能弄死她。 她大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梗着脖子喊道：“我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我急死你！除非……” 宋蕊把刘翠枝塞到宋花手里，蹲下身和钱德芳谈判，“除非什么？” “除非她给我道歉，再给我二、再给我五百块钱！不然我绝对不说！我是小娟的亲姑姑，我就是不说，你就是报警也没用！” 她拿准了刘翠枝着急的心态，咬着牙忍着疼也要敲上一笔。 刘翠枝被气得眼泪横流。 打了她，她虽然是出了气，可到底也没有孩子的消息。 可真要道歉给钱，凭什么？ 宋蕊看起来就平静多了。 平静的让钱德芳以为很有希望。 甚至临时从二百加到了五百。 但一开口，却吓得钱德芳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看都没看钱德芳，起身对宋花道：“去，找个钳子来，凌野你从车上拿绳子下来，咱们把她捆了带走。” 凌野咳了一声，二话没说就回车里取绳子去了。 宋花接受到她姐的目光，问道：“姐，找钳子干嘛啊？” “傻丫头，咱们把她带到没人的地方，一根一根的把她指甲薅下来，我就不信她还不说。” 钱德芳浑身一颤，看着宋蕊好像看见了魔鬼。 刘翠枝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宋蕊真要把人绑了，赶紧道：“不、不行咱们还是报警吧，我不能让你们因为我们娘俩沾上这事啊！” 宋蕊背对着钱德芳跟她眨了眨眼，无所谓似的道：“这还不是小事一件，又不是头一次做这种事了，你也别愣着，再去找个锥子，听说用锥子扎指缝是最疼的，上次没来得及试，这次试试。” 钱德芳脸都吓白了。 “你们、你们是不是疯了？就这点事，至于吗！！” 宋蕊回头拨动着自己的卷发，红唇勾起，对着她笑了。 “不明白吗？这点事当然不至于，但是我喜欢啊，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们这种小姑娘的惨叫声了。” 钱德芳浑身都冒出了冷汗。 疯子，这就是个疯女人。 再看他们两口子，长得就都不是好人样。 宋花把刘翠枝拉走，进了屋没两分钟就举着钳子和锥子出来了。 再看凌野真从车里取来了麻绳，钱德芳更怕的不断后退。 绑她的时候，她发出杀猪一样的嚎叫。 眼看着真要被抬上车，钱德芳终于说了，“呜呜呜……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我不要钱了，不要了！呜呜呜～小娟、小娟在刘长青家里呢！是他们让我去接的人！” 知道消息，宋蕊把人一推，解开了绳子。 没再管她，几人上了车，直奔刘长青那。 刘翠枝气的直哭。 一边哭一边咬牙切齿，她就不明白了，她只是想带着孩子过自己的生活，他们怎么就不放过她们母女！ 到了刘长青那，刘长青一家人，正坐在堂屋吃饭。 他家两个儿子都坐在桌边，唯独没看见小娟。 看见刘翠枝来了，曹雅兰像没事人似的招呼道:“翠枝回来啦，回来的正好，快来吃饭。” 第174章 往屁股上揍！ “我女儿呢？” 刘翠枝咬着牙问道。 曹雅兰看她带了好几个人来，心里就是一虚。 “呦，你自己回家就回家，咋还带了这么多人，咱们家可没这么多饭给他们吃，你让他们走吧，咱们也好说说话。” “说什么话？我跟你们有什么好说的？我家小娟呢！” 宋蕊拉着她的手，对曹雅兰道：“没人稀罕吃你们家的饭，赶紧把孩子给我们，不然闹大了谁也不好看，我们一走啥事没有，我看你们家还怎么搁这院子住。” 住着这么多人家的大院最是没有隐私。 他们前脚进屋和他们吵，后脚外头就有人探头探脑。 曹雅兰过去把门一关，对外面吼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转过头，她指着宋蕊道：“你少多管闲事！我们家的事和你有啥关系！” 没等宋蕊反应，宋花支着脖子就冲了出去，“指谁呢！王八犊子你指谁呢？！” 宋蕊哭笑不得的把人拉了回来。 凌野又上去了，“你再指下试试。” 她刚把凌野也拉回来，那头刘翠枝己经把饭桌子掀了。 “我让你指！我让你指！” 宋蕊叹了口气，撸了撸袖子。 今天这杖是必打不可了。 凌野还记着她手上的伤没好利索，把她往角落里推了推。 霹雳乓啷，饭桌砸在地上的声音清脆又响亮。 也让曹雅兰和刘长青气的不轻。 他们本来是想借着孩子，让刘翠枝回家和他们好好聊聊。 毕竟是血脉亲人，坐在一张饭桌上，他们再说说软话，以前的疙瘩不就解开呢吗？ 只要刘翠枝能搬回来，他们家的日子就能好过上不少。 就算刘翠枝一根筋似的还是不同意，他们也可以拿孩子当威胁跟她要钱。 要来胖五那一万来块钱，他们也能得个一千多块呢，那可不是小钱。 谁承想刘翠枝带着人来，还说发疯就发疯。 曹雅兰看她撕破脸，也打消了让她搬回来的念头，眉头一竖，刁相就出来了。 “你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小贱皮子，当初老娘就应该饿死你！打死你！就应该找个拐子给你卖山里去！好模好样的给你找个人家，你也不记老娘的恩情，还跑回来砸桌子！看给你能耐的！” 刘长青也道:“你简直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你自己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在外头，你就不怕外头的人欺负你吗？你就不怕出了什么事，你后悔都来不及？我们好心让你带孩子回来住，你还来劲了！爱回不回，不回拉倒！但你得把钱还了！” “什么钱？我刘翠枝什么时候欠过你们钱！？” 曹雅兰冷哼了声，“你是没欠过我们钱，但你欠你男人的了，这什么婆娘啊，离个婚能把人家家底都掏走，你是吸血的蚂蟥啊？” “对！我们老刘家就没你这样不要脸的，离婚就离婚，还拿人家的钱，这事本来就是你不占理！” 刘翠枝咬着后槽牙，“那你们知不知道，我们是怎么离的婚？” 刘长青理直气壮的道:“还不是你没本事留不住男人，你还有脸问呢，你要是那样的，胖五能出去找吗？平时在家你不一定怎么给人家气受呢。” “好好的男人都守不住，还好意思问！看你现在厉害的，纯纯泼货，怪不得男人不要你！赶紧把那一万多块还了，还了你带着孩子爱去哪去哪。” 他们那两个儿子也道:“把这桌子饭菜也赔了，当我们家是好欺负的？还敢掀桌子。” “你对我们兄弟不好，以后老了也别指着我们兄弟养活你，就指着你那贱丫头得了。” 刘长青那两个儿子是一对双胞胎，小名叫大牛二牛，长得也跟两个小牛犊子似的。 当初刘翠枝没出嫁前，也没少让刘翠枝照看。 那时候一口一个姑姑喊的才亲呢。 如今却一张嘴就是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刘翠枝一颗心像被充了气似的，憋闷的几乎要炸了。 这就是她的哥哥和嫂子。 这就是她除了女儿外，仅存的亲人。 刘翠枝忍无可忍，目光撒摸一圈，拎起了墙角的笤梳，二话没说就抡了起来。 宋花也早就跃跃欲试了。 她一早就瞄准了曹雅兰，她那张嘴叭叭叭叭，满嘴喷粪似的，味儿最大了。 看刘翠枝上了，宋花立马就冲着曹雅兰去了，一把就薅住了她头发。 大牛二牛看自己妈挨了打，嚎叫着冲了过去，但被凌野拉着，一脚一个闷出了门外，狗啃屎似的摔在了外头的泥地里。 曹雅兰心疼的顾不得和她动手的宋花，转过身就要去看儿子，结果被宋花薅着头发就给拽回来了。 “你给我回来你！刚才用哪只手指我姐啦！” 曹雅兰吃痛，发出杀鸡宰鸭一样的尖叫。 刘长青想上前帮忙，但被拎着笤梳的刘翠枝撵的满屋子跑。 刘翠枝卯足了劲，抡圆了胳膊抽他，打在身上就是一股烟。 疼的刘长青一窜一窜的。 最后更是窜出了门。 本来就是吃晚饭的时候，大院里家家户户的人都在呢。 听见动静，有的饭都顾不上吃，有的干脆端着饭碗，就跑出来看热闹。 宋蕊看没人跟她动手，心里还有点痒痒的。 干脆跑到宋花旁边，跟着她一起收拾曹雅兰。 曹雅兰体格子结实，人也泼辣，她还真怕宋花会吃亏。 宋蕊还不忘告诉凌野，“揍！接着揍，往屁股上揍！” 凌野干脆站在大牛二牛中间，看谁要起身就照着屁股一脚。 刘翠枝劲使大了，笤梳飞了出去，落在凌野脚边，正好被他捡起来抽两个混小子的屁股。 本来两个小子就是变声声，这被抽的，活像两个被踩了脖子的鸭子，再也没了刚才那个嚣张劲。 曹雅兰不知道是心疼的还是身上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她自己干不过宋花和宋蕊两个，每次想出去帮儿子，都被扯着头发拉回来。 指望着刘长青帮忙， 可他还在被发狂的刘翠枝撵的满院子跑。 也逗得院子里看热闹的哈哈大笑。 刘家在这大院子风评是不咋地，也没交下什么人，这么半天连个帮忙的都没有。 第175章 赶紧报警 谁不知道，曹雅兰是个爱贪便宜又刁又泼的。 刘长青看着老实，其实鬼心眼子也多。 当初连自己妹妹都容不下，他还能容得下谁。 还有那俩孩子。 经常仗着兄弟两个，又各个长得结实，合起伙来欺负院子里的其他孩子。 这次挨了顿好打，也让人在背后拍巴掌。 “该！太该了！老刘家那两个小子，前两天把我儿子牙都打掉了一颗，我去找曹雅兰，你猜她是怎么说的？” “她说她那俩儿子是帮忙呢，看我儿子牙要掉了，想着干脆长痛不如短痛！” “我呸！不要个脸！” “哼，你这还算好的呢，上次他家老二还把我家儿子胳膊拽脱臼了呢，那曹雅兰偏说我儿子那是胎里带的毛病。” “不是人的东西，该！该打！这回惹上硬茬子了吧？但我看追着刘长青打的那个，怎么好像是他妹妹呢？” “你才看出来啊？就是他妹妹！刚才吵架的时候我就听见了，说是刘长青藏了她的孩子。” “啥？他们两口子咋啥事都敢干？！” “仗着自己是那孩子的亲舅舅呗，左右算不上拐卖。” “真欠揍！还好刘翠枝是带着人回来的。” “我瞅着几个人啊，好像是她花大钱雇来的呢，一看就不是头回打架，像是动手动惯了的。 …… 宋蕊听见她们说话的动静有点哭笑不得。 这扯不扯，整成专业的了。 现在说他们其实是做买卖的正经人，还来得及不？ 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说了也得当他们是狡辩。 说出厂子名，还给厂子抹黑。 最后这场闹剧，是在一声哭啼中止住的。 声音不大，但刘翠枝一下就听得出，那是她闺女的动静。 她把衣服都被扯烂的刘长青扔到了一边，顺着声音找了过去。 刘家住的那两间房子后头，还有个小仓房。 堆的都是家里用不上的杂物。 刘翠枝顺着声，把仓门的门一脚踢开，就看见了仓门里头摆着的一个大衣柜。 大衣柜前头，还用大箱子堵上了。 小娟的哭声，就在那衣柜里头传出来。 刘翠枝疼的心都要碎了。 凌野听见动静，也跟着过去。 撸着袖子把大箱子搬开，从衣柜里头掏出了小娟，塞进了刘翠枝怀里。 刘翠枝赶紧低头看孩子。 小娟之前应该己经哭了一场了，俩眼睛肿的红彤彤的。 不知道是衣柜里缺氧还是哭的太累了，她小脸白的都快没有血色了。 看见刘翠枝，搂着她的脖子哭喊，声音弱的跟小猫似的。 “妈妈……妈妈！他们打我！呜呜呜~他们拧我胳膊，还把我关这里头！呜呜~” 别说刘翠枝了，就是宋蕊这个一样当妈妈的，听见孩子的哭声都要崩溃了。 刘翠枝更是放下孩子就去找菜刀。 恨不得把这一家子都剁了才好。 宋蕊赶紧让凌野把她拦下。 他们死了就死了，小娟可就这一个妈了。 头发己经呈鸡窝状的曹雅兰看见小娟的模样，也有些害怕了。 心虚的往大门口躲了躲。 “还不是她一个劲儿的哭，吵的人脑仁子疼，我都跟她说了，我是她亲舅妈，她还哭起来没头，干脆就关起来，让她自己哭个痛快……要不是你们来闹事，我们早就把她放出来了。” 宋蕊和宋花对视一眼，冲过去抓着她的头发就把她拖了回来。 两人四个巴掌照着她的头脸就是一顿猛抽，抽的都要出残影了。 凌野干脆拎起她的大牛大牛，有样学样的把两个半大小子塞进了衣柜里。 他们体格子大，衣柜小，进去的费劲。 进不去的地方，他就上脚踹。 疼的那俩个崽子自动自觉的往里缩。 恨不得把早上的饭都吐出去，好能缩的快一点，少挨几下打。 刘翠枝照着他哥的脸就两个大嘴巴，抽的他脸都肿了，“曹雅兰我不管，你可是小娟的亲舅舅，是我的亲哥！你当初答应爸妈好好照顾我，结果你恨不得把我的皮，抽我的筋，喝我的血！什么亲人，你就是我最大的仇人！” 刘长青倒是想还手。 但是他体格子瘦弱，在快要发疯的刘翠枝面前，他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差不多、差不多得了！再打我可报警了!” “报警！赶快报警！” 宋蕊停下手，对看热闹的街坊们说道：“大家伙也给做个见证，那衣柜密不透风的，他们把这么小的孩子关里头，还用箱子掩上门。” “看看这孩子，脸都白了！这是要干什么？要杀人啊？” “看见孩子妈都找来了，也不把孩子放出来，还张嘴就要钱，一万块啊，我看你们真是丧心病狂！这是当哥的能做出来的事？” “绑架！勒索！杀人！赶快报警！” “你们邻居住着，可也得小心点他们这家人，少个物件少点财物也就算了，万一嫉妒你们谁日子好过，把孩子也绑了塞衣柜里，可真是疼死个人！” 街坊们就看见这打架打的痛快，还不知道具体是因为点啥。 听宋蕊说，也都有些懵了。 “刘长青，你们两口子这次可真是太过了，哪有这么做事的，为了钱啥都能干啊？” “真吓人啊，以后谁要是嫁进这家做儿媳妇，都得被他们一家子磋磨死。” “那可不，有闺女的可得离他们家远点，什么东西。” 议论纷纷中，曹雅兰咧着嘴哭，“我们只是想劝刘翠枝搬回来而己！犯天条了？凭什么这么打我们啊！” “有这么劝的？看看孩子都啥样了？赶紧报警，把他们一家老小都抓进去，街坊邻居们就是见证！” “别！别报警！” 刘长青苦着脸，家里两个孩子还得上学呢，卷进这事前途还要不要了？ 就算他们没事，他和曹雅兰进去也不行啊。 两个半大孩子出去要饭去吗？ 他跟刘翠枝打着商量，“翠枝啊，孩子不没事吗？我们也被你们打成这样了，要不就算了吧。” “算了？呸！我跟你算不了！” “我们动手是为了救孩子，走到哪去我们都有理，更何况咱们是互殴，你们又不是没还手，谁怕谁啊，快报警。” 宋花扔开曹雅兰就往外走，曹雅兰也急了，一把抱住她的大腿。 “我、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啊，是孩子哭的太吵了，我们才关了她的，这、这也不能都怪我们吧。” 第176章 八百块 “你那是嘴还是腚眼子？怎么净说屁话呢？孩子不让拐来，她能哭吗？谁家孩子搁家能这么哭？” “不如我给你两刀算了，谁让你死了？你自己死的，你可不能赖我，我只是给你两刀而己。” 宋蕊骂，宋花就偷着笑。 笑到一半想起自己大腿还让人抱着，气的使劲一挣，“撒开我！我要报警去！” “别报别报！咱们都是一家人啊，翠枝啊。” 刘长青耷拉着眉眼，去拉刘翠枝的胳膊，“算哥求你了，哥和你嫂子真没想孩子会闷到，我们真不是故意的，这事要不还是算了吧？行不？” “不行。” 刘翠枝斩钉截铁。 “我要是这么跟你算了，我一辈子都没脸见我的小娟和我这几个朋友。” 小娟受了惊吓受了委屈，她不替她讨回公道，算什么妈？ 宋蕊他们几个帮着她动手打架，她这时候打退堂鼓就更不是人了。 她抱着小娟走到宋蕊跟前，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什么一家人。 她和他们可不是一家人。 小娟趴在她身上，看见宋蕊几个人也在，神色己经放松了许多。 宋蕊也不是一定要报警。 毕竟他们几个动手也动的太狠了点。 那曹雅兰头发又快被薅秃了，脸上也肿的像被马蜂蛰了。 刘长青衣服也快报废了，一条一条的挂在身上。 透着那一条条的布，还能清楚的看见被刘翠枝挠出来的血道子。 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 还有那两个还被关在衣柜里的半大小子，哭的都不是调了。 真要到了派出所，他们几个动手打人的，也不一定有好。 最主要的是小娟脸色己经恢复了血色，正眨巴眨巴的看热闹。 警察很难因为这事就把他们抓起来。 说到底就是仗着他们不懂法又做贼心虚，故意吓唬他们而己。 宋蕊就是不想白来一趟。 不能抓他们，总的敲点实在的出来。 她虎着脸坚持报警。 眼看着宋花都快走出门口打电话了，刘长青终于憋不住了。 “私、私了吧，我们愿意赔钱还不行吗？” “当家的！” 没等宋蕊说话，曹雅兰嗷一嗓子，“那可是孩子们攒的娶媳妇钱啊!” 刘长青瞪着她，“还不是你出这馊主意，你是想咱俩都进去是不是？” 曹雅兰被吼的一愣，当即就蔫了。 宋花站在门口，拿眼睛瞅宋蕊。 宋蕊对她眨眨眼，故意道：“私什么私！三瓜俩枣的，有什么好私的！” “别、别！” 刘长青赶紧道：“五、五百！” 宋花继续走。 “八百！八百还不行吗！” 曹雅兰肉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那可是他们家的全部家底啊。 是她给俩儿子攒的娶媳妇钱啊。 就怎么就给人了？ 宋花看向宋蕊。 宋蕊捅了捅旁边的刘翠枝，让她打配合。 刘翠枝反应过来，喊住了宋花。 “那个、花儿，你、你先别去了。” “什么？” 宋蕊故意夸张语气，“八百就把你收买了？刘翠枝，你想想清楚，万一他们以后还伤害小娟呢？” “不！绝不！我们绝不会了!我保证！” 刘长青举着手，就差要发誓了。 他哪还敢啊。 他都怀疑自己被挠下来的肉，都快够炒一盘的了。 不然怎么浑身火辣辣的疼。 看这一院子灾星恶鬼的。 多想不开还惹他们啊？ 宋蕊哼了一声，“你保证，那你媳妇呢？” 曹雅兰还心疼自己钱呢。 被刘长青杵了一下，才开口道：“以后你让我靠近你们娘俩我都不靠！你们生来就是克我的吧！呜呜呜~我怎么就嫁进你们这人家了呢!” “舍不得啊？舍不得不要了，走，报警！” 宋蕊唱着黑脸，又偷偷去捅刘翠枝。 刘翠枝又反手拉住她，继续唱白脸，“还是算了吧，毕竟是我哥，真进去了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他拿你当妹妹了？” “唉，看在爸妈的面子上呗。” 刘长青的一颗心，跟着她们的一唱一和忽高忽低。 怕夜长梦多，赶紧起身去屋里翻出了家底，塞到了刘翠枝手里。 刘翠枝收下钱，宋蕊假装生气的一甩手，“就认识钱，不管你们了，我们走！” 凌野一直站在宋蕊旁边，脸上冷硬，双眼却始终带着笑意般的注视着宋蕊。 宋蕊手一挥说走，他立马跟上。 宋花也紧随其后。 刘翠枝假装去哄人，也赶紧抱着孩子追了上去。 这帮人来也快去也快。 呼啦啦的，转眼就一个没剩了。 只留下被打的凄惨的一家子，和那一地的狼藉。 看热闹的街坊邻居见没了热闹，也各自回了屋。 刘长青把俩孩子放出来，任他们两个和曹雅兰坐在一起哭天抹泪。 半晌，刘长青也觉出不对劲了。 他们一家子被打的这么惨。 怎么还倒过来给人家钱呢？ 可是现在再想这事也是晚了。 再去要回来？ 他可没这胆子了。 算来算去，他家这买卖赔的，裤衩子都要赔没了。 真是想哭都挤不出眼泪了。 而另一头，己经坐上了车的宋蕊等人，却己经憋不住笑出了声。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钱也收了，痛快！ 刘翠枝搂着小娟，一边笑一边抹眼泪，心里复杂的翻江倒海。 她的亲人伤她害她，没有血缘关系的朋友却帮她助她。 人生啊。 她买的那条五花肉早就不知道扔哪去了，天也不早了，个个折腾这半天，肚子饥肠辘辘。 刘翠枝提出要请吃饭，他们也不跟她客气。 为了快点吃上饭，他们干脆的分头行动。 刘翠枝和宋花去饭店打包饭菜。 宋蕊和凌野去了顾教授那，把楠楠接了出来。 接到刘翠枝的传呼时，宋蕊也是刚接了孩子回家。 不方便带着楠楠，干脆就送到了顾教授呢。 反正都在一个小区住着，方便，顾教授自己住着，也喜欢楠楠经常去陪她。 师徒俩还能拉上一会儿小提琴。 宋蕊和凌野去接时，在窗外就看见楠楠正在拉琴。 明亮的灯光下，她穿着幼儿园的小衬衫小裙子，端正的坐在椅子上，挺着腰板，优雅得体。 好像个童话世界里的小公主。 他们敲开门，楠楠看见他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跑了过来。 一张嘴:“爸，妈，你们跟人干仗去了咋的？干仗咋不叫我啊？” 完了，童话世界里的小公主不见了。 第177章 搬走！ 接了楠楠，他们又去了姜姨那里。 姜姨家如今可热闹。 以前这后院一年到头，都够呛能有第二个人。 房子是大，但儿女谁也不回来，再大的房子也是冷落落的寂寞。 如今可好了。 先是宋花，再是刘翠枝和孩子。 如今又来了刘翠枝的婆婆。 这院子里也算老少都全了。 可给姜姨乐个够呛。 平日里宋花和刘翠枝都出门了，她就和刘翠枝的婆婆凑一堆说话。 看着小卖店也不觉得无聊乏味了。 偏偏她们两个还都是年轻时候就没了丈夫，独自拉扯大孩子的。 更是有共同话题了。 没两天就姐姐妹妹的喊上了。 刘翠枝婆婆大几岁，被喊做潘姐。 姜姨小几岁，被喊做姜妹。 宋蕊听着有趣，也跟着她们喊潘姐姜妹，逗得两个老太太笑的止不住。 今天刘翠枝和小娟迟迟没回来，潘姐有些着急，也是姜妹安慰的。 如今看她们几个虽然个个灰头土脸，但都好模好样的回来了，心里也就安稳了。 他们年轻人吃饭，她们不爱掺和。 刘翠枝把各个菜都夹了些，送去了屋里，让她们老姐妹自己吃。 小娟和楠楠两个小姐妹也没在桌上。 楠楠好奇今天都发生了，打架这事她没在，心里可急死了。 小娟性子恬静，对这种事兴趣不大，但看好朋友想听，她还是仔细的描述了一遍。 听的楠楠义愤填膺，抓着小娟的手道:“小娟姐！你别怕，以后我保护你！以后再有人敢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号！” “你的名号？” “嗯！惠佳幼儿园小班的凌楠是也！” “噗嗤……” 宋蕊搁一旁听见，没忍住笑出了声。 没听说谁家报名号报幼儿园小班的，不让人笑掉大牙？ 听了宋蕊笑话她，楠楠不满的扭着身子，“妈妈不许笑，我是认真的！” “那你可得名声大一点，不然别人怎么知道你很厉害？” 楠楠一想也是，严肃的板着小脸，开始思考怎么让自己名声大一点。 几人都饿了，毕竟动手打人也是个力气活。 谈笑几句就开始吃饭。 吃到一半，谢凯旋也来了。 宋花纳闷他怎么突然来了，问他吃晚饭了吗。 谢凯旋摇了摇头，宋花就给他添了一副碗筷。 几人一声不吭的吃了饭，谢凯旋一擦嘴，“走吧。” “去哪？” 他站起身叹口气，“去警察局，有人报警说你们谋杀，最爱拔小姑娘的手指盖。” 宋蕊一愣，哭笑不得的道:“走吧，看来今天的事还真没完了呢。” 钱德芳报警了。 被吓得秃噜出小娟的去向，还没拿到钱后，她坐在地上越想越气，直接到警局报了案。 宋蕊和凌野那架势，一看就是手上不干净的。 查！ 让警察给他们查个底朝天！给他们都送进去！ 让他们总欺负她和她哥！ 坐在警察局，看宋蕊几个来了，钱德芳得意的晃了晃脑袋。 刚才不还厉害着呢吗？完了吧？没想到她会报警吧？ 宋蕊可能是吓唬她，但凌野是什么人，她钱德芳还是清楚的。 绝对能查出点什么。 “哼！等着哭去吧！警察同志，就是他们，他们身上肯定不干净！使劲审！使劲审！” 宋蕊几个被带进了问询室。 钱德芳也不走，就在外头等着消息。 刘翠枝最先被从问询室放出来。 出来看见钱德芳那幸灾乐祸的德行，气的咬着牙关，对警察道:“警察同志，我也要报警，有人占着我的房子不搬，这事怎么算？” “侵占他人房屋，可以由我们出面协商搬离期限，如果到日子还不搬，可以申请强制搬……” “啊啊！刘翠枝！你不要脸！” 没等警察说完，钱德芳跟疯了似的喊了起来。 “刘翠枝，那是我们老钱家的房子！你不要脸！不要脸！” “小点声！这是你能吵吵的地方吗！” 警察出声呵斥她，让她把嘴闭上了。 钱德芳不敢再喊，也不敢再发疯，但也急得直跺脚。 “警察同志，那真是我们家的房子啊，那是我爸传下来的，左邻右舍谁不知道那是我们老钱家的，我也是从那房子里长大的，不能撵我啊！” 那警察道:“是谁家的房子得看房产证，房产证上是谁的名字就是谁的房子，要不不乱了套了？” 刘翠枝道:“对，房产证上是我的名字，我，刘翠枝，那就是我的房子，我不给他们住，警察同志，现在就协商搬离日期吧，我可以这就回去取房产证。” “行，你去吧。” 刘翠枝赶紧走了，打着车就回家取房产证去了。 钱德芳傻了眼，呆愣在了原地。 啥意思啊？ 她要被从自己家撵出去了？ 如果她没搞这出幺蛾子，刘翠枝还真没想把这事做这么绝。 但现在，她恨不得把他们兄妹连夜撵出去才好。 还联系上她哥，合起伙来欺负她！ 真当她是面团做的，想捏就捏。 今天小娟是没事，反倒有个什么意外，他们几个的命摞一起都不够偿的。 刘翠枝去得快回来的也快。 钱德芳一改刚才的得意，拉着警察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一把把的诉苦。 宋花也出来了，不知道从哪抓了把瓜子，正靠在墙边一边看一边嗑，相当惬意了。 看刘翠枝回来了，自知改不了法规的钱德芳又开始想跟刘翠枝求情。 一口一个嫂子，还欢迎她带着孩子住回去。 刘翠枝呸了一口，心如磐石般坚持要把她清出去。 宋蕊和凌野出来的时候，己经敲定好了钱德芳兄妹十日内搬走。 宋蕊没想到刘翠枝能这么果决，冲着她竖拇指。 刘翠枝像被夸了的小朋友，严肃的脸都快板不住了。 钱德芳正在消化痛失老房子的事。 看见宋蕊和凌野都出来了，眼珠子都瞪圆了。 “警察同志，他们怎么能出来呢？！” 负责审问他们的老警察道:“能出来说明他们身上没有案子，也把你们之间的事说清楚了呗，还能是因为啥？你这么问，是你掌握了他们什么犯罪证据吗？” “那、那倒是没有，但是他们怎么能没事呢？警察同志，你真问清楚了？你不会认识他们吧？” “既然没有犯罪证据，这是你能质疑的？！” 老警察一声怒斥，吓得钱德芳缩了脖子。 “要不是你私自带走人家的孩子，人家能上门吓唬你？这孩子是找着了，要不然现在被抓的就是你！还心里没数！” 第178章 去港城 老警察对钱德芳来了个思想教育，连吓带唬的，让她哭的更欢了。 刘翠枝舒坦了。 宋蕊几个也舒坦了。 折腾了一晚上，几人也这是累了，赶紧各自回了家。 接了楠楠回家的路上，凌野一直有些沉默。 宋蕊问道：“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凌野嘴上没个正经的，“想和你疫苗的事。” 宋蕊气的白了他一眼，转过身不看他。 凌野笑了笑，又沉默上了。 其实他想的是刚才的事。 坐在警局审讯室的时候，其实他是真的有些怕了的。 怕他出不去，怕自己再也回不了家，也怕宋蕊和孩子哭。 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又强烈。 恍惚间好像真的发生过似的。 好似，他真的背着逃无可逃的罪。 可事实上，他这几个月规矩的像个被十斤大铁链拴着的没牙老狗。 那种莫名的感觉来的快去得也快。 等他回过神，心里就安定了许多。 只是到底还是留下了些痕迹，让他生出些后怕萦绕在心头上。 抓起宋蕊的手捏来捏去，柔软的，温热的手，是这只手让他有了束缚。 而他如今很庆幸有这样的束缚。 而另一头，刘翠枝回家，看婆婆还没睡等着她，心里有些不知怎么面对。 她把那老房子给了她，但她把她儿女撵了出去。 婆婆说是不管他们，但真的会一点挂念没有吗？ 老太太看她回来，问她今天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小娟刚才睡觉都哭醒了，一看就是受了惊了，让人吓得不轻。 刘翠枝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了。 她们选择一起生活，没有血缘也是一家人，她不想瞒她什么。 如果婆婆真的说她做的过分，那她也没有办法。 谁料她没等说完，她婆婆就打断了她，“我知道小娟是因为什么哭就行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老了，如果不是你，现在可能己经归了黄土了，一把年纪，我管不了那么多，我那对儿女的事，还是不听的好，不听，就当没有他们，我也好安心过我的日子。” 她都是有今天可能没明天的人，她还操那些心做什么。 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她即使是当妈的，对那不孝女儿也是仁至义尽了。 管不了，她也不管。 只眼不见心不烦。 每天晒晒太阳，陪陪孙女，跟老姐妹聊聊天，多活这一天，也就没算白活。 刘翠枝松了口气。 这样是最好的。 她撵起人来也没什么负担。 第二天刘长青去医院找了胖五。 不为别的，主要是想把上次垫付的钱要回来。 家里存款都稀里糊涂的赔给人家了，如今一分钱都是好的。 钱德芳一大早也来了医院，守着胖五的病床哭了好大一通，给自己的委屈的上气不接下气，但她哥却始终是离了魂儿似的，连个反应都没有。 钱德芳哭累了一抬头，怎么看她哥怎么觉得不对。 不过一天没见，他怎么像憔悴了十岁似的。 耳朵边好像都有白头发了。 嘴唇干到起皮了他也不喝水，旁边还放着早上的盒饭没有吃。 “哥、哥你咋的了？” 钱德芳有点害怕，使劲去摇晃胖五的胳膊。 胖五烦躁的把枕头底下的钱抽出来扔了过去。 “钱都在这，自己找房子住去，别在这烦我。” 胖五现在满脑袋，想的都是金铃兰那个女骗子。 两人从相遇开始的每一处点滴，好像都存在了他脑袋里似的。 他一点一点的翻阅，想找出她真心爱他的证据。 什么温柔的手，什么精心准备的饭菜，什么亲密无间的撒娇。 过去的假象很多很让人迷醉，但再多也抵不过现实。 胖五就在假象和现实中被不断拉扯。 像两片铁板间被烤的滋滋作响的鸡架。 什么房子，什么钱，什么刘翠枝。 他现在什么都不在意。 没有什么比这事更让他难以接受。 他那么爱她，对她那么好。 她怎么能骗他呢？ 跟在心碎后头的，是被戏耍的愤怒。 他们三口人看自己，是不是就跟看个傻子小丑一样？ 钱是梁老大替弟弟赔的。 除了医药费，还有两千块钱的赔偿金，也算是他们兄妹最后的钱了。 刘长青找来，要去了自己垫付的，剩下的落在钱德芳手上，让她止住了哭意。 她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钱呢。 离开医院，钱德芳想了想，直奔当初胖五给金铃兰租下的高档公寓。 当初她要搬来，金铃兰说什么也不让。 现在好了，她自己租！ 五百块一个月，押一付一转眼没了一半。 胖五从打击和悲愤中回过神，也就到了出院的时候。 钱德芳打扮的漂漂亮亮来接的他。 胖五一手拄拐，一手被她搀扶着，一路就被扶到了他的伤心地。 那是胖五第一次动手打他这个向来疼爱，不舍得让她干一点活的妹妹。 拿回剩下的钱，己经只有六七百块了。 看着钱德芳从上到下的新衣服新皮鞋，胖五胸口闷得生疼。 钱德芳被骂的抹着眼泪，灰溜溜的又从高档公寓搬出去，重新租了个平房。 胖五的腿还得躺床上休养上两个多月。 如今他身边剩下的，也只有这个妹妹了。 胖五终于体会到了，当初他妈被钱德芳照顾时的感受。 而这时，宋蕊和宋花己经到了深城。 农大门口的门市房己经装修好了。 宋蕊还特意把胜君从她表姨那接出来，带她看了看装修好的门市。 她有意给她涨房租，但被胜君拒绝了。 胜君虽然小，但向来是个主意正的小大人。 她说不要，真是怎么给都不要。 宋蕊无奈，只能想着平时多给她买些东西。 衣服鞋袜也好，学习用品也好。 多买些多去看看，不能让小胜君吃了亏。 门市装好，宋蕊带着妹妹，甩下凌野，就坐上了去深城的飞机。 这是宋蕊两辈子第一次坐飞机，也是宋花的头一回。 飞机起飞时，姐俩都忍不住攥紧了对方的手，直到飞机平稳的飞在了高空。 姐俩松了口气，再对视一眼，忍不住都笑了。 第179章 开业 到了深城，出飞机场的时候，宋蕊看见前头有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嗷的一声喊。 “中奖了！我中奖了！” 宋蕊和宋花俩人赶紧默契的低头，绕着走出老远。 “谁中奖了还大喊大叫的，有毛病。” “换做是我，我都得藏袜子里头。” “就是就是。” 两人闲说几句，走远了。 那戴眼镜的年轻人目光可惜的收回。 又没人上当。 在深城停了一天，宋蕊姐妹俩逛了如今深城最繁华的地段，买了衣服，买了相机，第二天两人就坐船去了港城。 两个内陆长大的人还是头一次坐船。 坐在船上，她们互相给对方拍了照片。 现在拍照片不像后世，手机拍，立马就能看到。 她们这照片，可得等回了家才能找相馆洗出来。 没洗出来前，谁也不知道拍的什么样。 但也给每一次旅行都添了些悬而未决的期待。 迎着海风，看着前方只在电影里见过的繁荣都市，她们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半晌后，宋花喃喃的道:“长大真好。” 是啊。 长大真好。 她们不是谁嘴里的赔钱货贱丫头。 她们有能力宴请自己，去体会那些从未体会过的新奇，去见那些没见过的世界。 “下次把楠楠和小娟也带来，女孩子就该多见见世面。” “行！下次还来！” 两人兴致勃勃的登了岸，好像揣着无限热情。 太阳升至中空，又从空中落下，两人也从无限热情，成了脚步拖沓。 累啊，太累了。 毕竟这次来，她们可是办正事来的。 九零年代的奶茶文化在大陆还未兴起，在港城，却是饮食文化的标志之一。 无论年老年少，无论有钱没钱，奶茶都极具包容性的向众人敞开。 宋蕊虽然见识过后世奶茶大热的模样，也学着做过。 但也总要了解清楚在如今这个时代，奶茶到底什么样子。 这就得靠多走多看。 两人找了个当地的向导，让她带着她们几乎走遍了如今港城大火的冰室，也喝了一肚子的汤汤水水。 宋花以前没喝过奶茶。 喝第一杯的时候，两眼都冒光了。 随着第二杯第三杯下肚，她眼里的光又灭了。 等晚上回了酒店，她晃荡着肚子，听着里面的水声，都有些欲哭无泪了。 在港城逗留了几日，她们又回了深城。 走访品尝了些当地很有名的小店后，两人装着一肚子新吸纳来的知识，又坐上了回去的飞机。 定原料、定包装、买设备、调配口味…… 两人回了奉城脚不停蹄一忙就是半个月，终于赶在天热前把店开了起来。 两家店距离很近，中间就隔了几户人家，重新装修后，都敲掉了靠近路边的窗户，改成了宽阔的门脸。 一进门直面的，都是点餐的吧台，吧台上还有明码标价的价目表。 前面靠着墙摆着两排沙发，吧台后帘子半遮挡的，就是厨房和操作间。 吧台前往右拐，是另一个大开间。 里面摆着桌子，做用餐区。 卤肉店的装修简单大气一些，奶茶店则更浪漫温馨些。 每个店都雇了两位店员，穿着统一的工作服，经过培训后上岗，看起来又利索又干净。 开业第一天，等着吃猪脚饭的老顾客早就迫不及待的冲进了店。 宋花没摆摊的这些日子，可真是让人念念不忘。 看她卖的好，也有人有样学样的摆摊卖卤肉，可吃起来不是那个味道。 毕竟宋花这秘方是大老远带回来的，又经过了宋蕊的改良，不是轻易能模仿去的。 终于重新开张，屋里还装得这么干净亮堂，又有地方可以就餐，一下就吸引来了不少的老顾客。 宋蕊提前印了代金券，每个来买卤肉的，都送了一张两毛钱的代金券，可以用来到隔壁买奶茶。 一杯奶茶定价不过一块，这代金券就抵去了两毛，不少人就算是为了这便宜，都得买来尝尝味。 冰冰凉凉带着冰块的奶茶一入口，就是浓郁的香气。 奶香和茶香混在一起，里面还有一颗颗艮啾啾的小珍珠，喝上就是一口接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到了下午，农大的学生们就跑到奶茶店门口排起了队。 又新奇又好喝价格又不贵，最是拿捏大学生们的心理。 雇的两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好在今天开业，凌野、东子和刘翠芝都来了。 就连昨天刚回到奉城的瘦彪都来凑热闹了。 来了的都不白来。 都被宋蕊套上了工作服，一起站在吧台后面摇奶茶。 别人也就算了，凌野一身又冷又凶的痞气，穿上那白绿相间的定制花围裙摇奶茶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不敢直视。 宋蕊没忍住，偷偷掏出相机拍了一张。 瘦彪看见她在拍照，还赶紧摆了个茄子。 最后，干脆拍了个大合影。 “可惜，咱们厂子开业的时候都没想起来拍合影。” “那可惜什么，等扩建的时候补上就是了。” 以厂子目前的效益和发展来说，扩建是很快的事。 大家伙摇了一天奶茶后，宋蕊做东请了客。 出发前又到了宋花最喜欢的数钱环节。 两个店互相带动着，生意都好的不要不要的。 大学门前的客流量本就很高，又都没什么竞争，真是像拧开水龙头似的客似云来。 算了下账，光是奶茶店就挣了将近八百块，刨出去成本和人工水电，最起码剩了一半。 可比上个月的班挣得都多啊。 卤肉饭有老顾客捧场，客单价也高一些，算下来不比奶茶店少。 两个店的收益相加，一天净收入差不多八百元。 就算她和宋蕊一家一半，还有四百块呢。 一个月就是一万多块啊。 宋花仿佛看见无数钞票长着翅膀就飞了来。 “姐，你给我一下子，我怀疑我在做梦。” 宋蕊点了点她的额头，“这才哪到哪，你先把这两个店捋顺，等攒点钱出来，咱们还要开分店呢。” “奉城这么大，咱们才占据了市场的一点点，咱们不开分店，也会有人有样学样，还不如咱们自己开，商业街、闹市区、学校门前，都得开！” “开！开！”宋花合不拢嘴，“必须开！” 第180章 想吃回头草的赵小曼 到了饭店，等上菜的功夫，瘦彪坐到了宋蕊和凌野旁边。 “嫂子，我昨天在回来的火车上看见那谁了。” 他说话声音小小的，好像见不得人。 宋蕊纳闷，“谁啊？” “就是你、你弟弟，宋宝河。” 宋蕊晃神了一下，生活太精彩了太充实，她居然快把她娘家那几个人忘彻底了。 “他没干什么好事吧？” 不然瘦彪也不至于吞吞吐吐的。 “是，我看他鬼鬼祟祟的，一双眼睛转的都快转出眼眶子了，还专门绕着乘警走，就多盯了他一阵，结果就看见他把手往人兜里伸……” 宋蕊仿佛在听一个陌生人的事，随意的问道：“被抓了？” “嗯，被抓了，我跟着乘警打听了，他是惯犯，之前就被拘留过，这次被抓，可能要被判了。” 宋蕊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时间，刘佳肚子己经八个多月了吧？ 眼看着生了，老爷们被抓进去了。 “啧啧啧，真不巧。” 瘦彪一愣，“没了？” “那不然……我去他们家门口放放鞭炮？” 瘦彪被逗乐了，“也行，晚上去，搞点礼花什么的，多好看。” 看他贫上了，宋蕊扔掉手里的瓜子问道：“你别光嬉皮笑脸的，你和小茹的事咋说？” 瘦彪老脸一红，“我、我正想着找个时间去她家拜访拜访呢，到时候真要提亲，还得麻烦嫂子一趟。?~/微/(趣!}小?>说/ °更.?x新±最]全,” 瘦彪这一走就是两个多月。 但好在苏国那边都落实了。 凌野和宋蕊商量过，干脆招了人，在那边成立了一个办事处，专门负责苏国的销售。 这样他和瘦彪就不用天天守在那边了。 他一个当老板的只守着那不对劲。 瘦彪还没娶媳妇呢，更不对劲。 这次他留在苏国那么久，就是为了把办事处安置落实。 以后每年去几次就是了，不用再走那么久。 和小茹的事，也算提上了日程。 宋蕊笑道：“那我肯定不推辞，毕竟我算半个媒人呢。” 至于另外半个媒人是谁，瘦彪和宋蕊默契的没提。 结果当晚，瘦彪就见到了剩下的那半个媒人。 他在绿野花园新买的房子装修好了，但是还没来得及搬。 聚了餐，瘦彪先把小茹送了回去。 一个人到家的时候，己经快半夜了。 到楼下却看见有人在等他。 赵小曼有些憔悴。*白*马.书`院! ^无?错+内!容· 看见瘦彪回来了，忙上前迎了两步。 “你、你真的回来了，我等你、我等你很久了。” 瘦彪心情有点复杂。 梁老二的事，他己经知道了。 梁老二是活该，赵小曼和他在一起之前，也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今天这结果也算咎由自取。 只是相识一场，他到底还是有些同情。 他只是不明白，赵小曼这时候找他做什么。 赵小曼抬头，眼泪己经掉下来了。 瘦彪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这让人看见，还得以为他干啥了呢。 他一后退，也伤了赵小曼的心。 她来找瘦彪也是没办法了。 梁老二出事前，两人己经同居。 虽然没结婚，没办婚礼，但梁老二给她买了套房子，就落在她名下。 梁老二说，他做的事不安全，不结婚是为了她好。 而除了结婚证，他什么都能给她。 赵小曼信了，和他一起住进了他给买的房子里。 结果梁老二出事后，那房子还是被封了。 他们说这房子是赃款买的，必须查封。 还有他给她的钱，给她买的东西。 统统都被收缴。 她还被抓进去审了一天一夜。 家里也被通知了。 如今不光家里，但凡关注了这案子的，都知道她是梁老二金屋藏娇的情妇。 赵小曼名声彻底臭了。 她接受不了，但接受不了也是现实。 她家里也嫌她丢人，托人要把她送到南方厂子里打工去。 赵小曼不想去。 她不想背井离乡，像个丧家之犬似的流离失所。 更不想过那种用力气换钱的日子。 她还年轻呢，还漂亮呢。 她还能找个好男人嫁了呢。 瘦彪的名字，就在这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彪哥，以前的事是我不对，你别用这样陌生的眼神看着我行吗？我、我心里难受。” “你忘了吗彪哥？你以前可喜欢我了，还给我买传呼机，还带我去西餐厅吃饭，还……” 瘦彪抬手没让她继续说下去，“那都是过去了，赵小曼，从你我分手开始，我们就都有了新的生活，不是吗？” 他有了小茹。 赵小曼不也有了梁老二吗？ “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赵小曼眼泪掉的更凶了，“可是我没有一刻忘了你！” “呜呜~我承认，当初我是有错，我不应该那么说宋蕊，也不该逼着你替我讨回公道，可是你就没错吗？” “如果你当初能好好哄哄我，能替我撑撑腰，我怎么会和你分手？” “不分手，我又怎么会和梁老二在一起！” “你知道我都经历了什么吗？我现在在家里，天天被我爸我妈指着脑门骂，我出门就被指指点点，我、呜呜呜呜~我真的太难了，他们还要把我送去南方打工！我不去，我不想去！” 赵小曼说着一抹眼泪，冲过来抓住了瘦彪的手。 “彪哥，你帮帮我吧，好不好？你帮帮我，你娶了我吧。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瘦彪被她抓住手，本来就像被火烫了似的。 再一听她说的这话，更是吓得魂都要飞出去了！ “你、你胡说什么呢！我现在有女朋友！你撒手！撒手！” 他使劲把自己手救了出来，在裤腿上蹭了蹭。 “赵小曼，你疯了是不是？你和梁老二在一起是自己心甘情愿的，这你怪的着谁啊？” “你和她吃香喝辣，穿金戴银的时候怎么不说感谢我一句，现在他出事了你还赖上我了？” “我、我跟你说啊，我和小茹可是要结婚了，我不可能娶你的，你赶紧走！” “徐彪！” 赵小曼尖叫着打断他的话。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怎么能真跟她在一起！” “你睁眼看看，我不比她漂亮吗？” “她一个什么都不懂，家里又穷穿着的土的柴火妞，她配得上你吗！我哪里不如她！” 第181章 不甘心 曾经在培训学校的时候。 她赵小曼是老师，是坐办公室的。 但单茹只是个前台。 她一个月能开两三百。 而单茹只能开一百多。 她家里条件还行，工资每个月交家里一小部分，剩下的都由着她买衣服买喜欢的东西，给自己打扮的时髦又洋气。 单茹开的工资，却得全交家里。 一季两套衣服换着穿，都能洗掉色喽。 她就是看不起单茹怎么了？ 她就是比单茹强。 在单位，老板也好同事也好。 哪个不是对她赵小曼另眼相待，瞧不上单茹啊。 就她，也配抢她的男人？ 火气在心底翻腾着，也壮着她的胆子。 赵小曼又扑了过去，直接搂着瘦彪的脖子踮脚就要去亲。 但被瘦彪一把推了个跟头。 狼狈的坐在地上，她还在尖叫，“你推我！你为了她推我！你为了一个处处比不上我的人推我！” 瘦彪也气的不轻，他指着她怒斥道:“你给我听好了，小茹就是比你强！她就是比你漂亮！她就是比你讨人喜欢！她还比你明事理，比你懂是非对错！我就是喜欢她！” “她打扮的不时髦怎么了？我喜欢！她家里穷又怎么了？我有钱，我给！” “赵小曼我告诉你，你爱哪去哪去，你是死是活跟我都没关系，你再跑我面前来说这些没用的屁话，我就让你再出名一次！你看我做不做的出来！” 赵小曼看他真的生了这么大的气，心里凉的像让冰冻住了似的。 她依旧坐在地上，目光怔怔的看着他。 瘦彪大吼道:“还看我干什么？滚啊！” 他倒是不想这么暴躁。 可有些人就是这样。 他好言好语的说，在她眼里就是有希望。 他再轻声细语的劝几句，在她眼里，恐怕更是抛出的橄榄枝。 瘦彪一点都不想给她留下这种误会和错觉。 他绕着傻了眼的赵小曼，从另一侧的外挂楼梯上了楼。 回屋坐下，心口还砰砰的乱跳着。 他有些后怕。 这要真让她一口亲上了，他以后还怎么面对小茹？ 浑身像被蚂蚁爬过似的，他把门从里头锁上，把窗户也关上后，又去洗了洗手。 睡前他还在想，还是赶紧搬家吧。 对，还要赶紧去小茹家拜访。 想到小茹总是笑呵呵的小圆脸，他也不自觉的放松了身心，沉沉睡去。 赵小曼看他上楼回屋，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丝的侥幸。 男人都好色。 她都送上门了，表现的都那么明显了。 瘦彪就真的没想法吗？ 她盯着他那屋的窗口，想看他会不会站在窗边看她。 结果一直到关了灯，瘦彪也没再往楼下看一眼。 赵小曼一颗心死的不能再死，拖沓着脚步回了家。 她不甘心。 明明瘦彪以前对她不是这样的。 都是因为小茹。 如果没有她，瘦彪怎么会像变了个人似的。 如果没有她…… 赵小曼死咬着牙。 她必须得为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争取。 第二日，小茹睡醒都是笑着的。 瘦彪回来了，昨天还提出想来她家里拜访。 小茹知道，他这是有进一步的想法。 想到和他结婚，小茹脸上忍不住飘起了红云。 以前她对自己未来要过的生活很茫然，不知道什么样才是她想要的人生。 那时候，她只知道拖着不相亲，不嫁人，再多挣点钱，给自己攒攒底气。 而如今，她心里已经有了明确的影子，也有了勾勒出的蓝图。 为了能过那样的日子，她自己也愿意付出努力。 小茹醒的早，看外头静悄悄的，就偷偷锁了门，从床板后头翻出了自己存钱的铁盒子。 她这几个月挣得，可比以前翻了好几倍。 又是工资又是提成又是奖金，每个月到开工资那天，她都恨不得高兴的翻两个跟头， 以前她的工资，每个月都得悉数交到家里。 她妈心情好，会给她几块当零花，有时候也没有。 她那时做梦都想存下自己的私房钱，现在也终于有了。 如今她还是每个月交家里一百块，剩下的都偷偷藏着。 小茹心里都记着数呢，一共存了两千七百六五块三毛四。 瘦彪平时给她买的金首饰也都藏在这盒子里，没敢让人看见。 新衣服什么的，更是不敢买。 一旦让家里人看见，她有私房钱的事就瞒不住了，肯定要全都被收走。 毕竟家里进账少，人口又多，全家的存款加一起也没有她这么些。 只是她要钱也是有用处的。 她宋蕊姐说了，结婚前要她自己给自己买套小房子呢。 虽然她不知道为啥，但她信她宋蕊姐的。 她姐说的肯定错不了。 更何况她还要结婚了。 两人过日子，总不好什么都用男方的。 她也想要出钱。 哪怕是少，也不能心安理得的全让人家出了。 小茹有自知之明，家里不会给任何陪嫁。 但他们不给，她就自己准备。 小茹乐颠颠的又查了一遍钱，把铁盒子装进了随身的布包里，准备带出去。 她听翠枝姐说存在银行卡里可方便了，薄薄的一张卡片好藏。 即使丢了被人捡走，没有密码也取不出，安全着呢。 小茹昨天听了就有些动心。 今天就想着带出去存上。 背上包往外走，小茹来不及吃早饭就要出门。 走到堂屋，看茶几上放了盒糕点，就随手拿了两块，准备当早饭垫一垫。 谁知这两块糕点却闹出了事。 她嫂子从屋里出来正好看见，嗷一嗓子就喊了出来。 “干什么呢？谁让你吃了！那是我的！” 小茹一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了。 她虽然没把钱都交上去，但平时也借着单位发福利的名义，没少往家拎东西。 什么水果、糕点、鸡蛋。 毕竟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总需要吃点好的补补。 她嫂子哪次也没少吃啊。 更别提她一个月交家里的一百多块，能买多少糕点了。 怎的她拿她两块糕点就跟偷东西了似的。 小茹没等做出反应，听见声音的她妈也从屋里出来了。 “小茹！别吃你嫂子的东西，给她放回去！” 小茹本来不稀罕这两块糕点。 可自己放回去和被人呵斥着放回去，是两回事。 “妈，我前几天拿回来的那袋苹果，嫂子没吃吗？” 第182章 两块点心 “这孩子，说什么呢？” 小茹她妈冯盼弟斜了她一眼，上前把点心盒子盖好，继续道：“那苹果你嫂子吃不是应该的吗？你怎么还计较上了？” 小茹举着那两块糕点，“妈，那我来不及吃早饭，吃两块糕点不应该吗？” 冯盼弟看了看她嫂子，转过头就去抢她手里的糕点。 “应该什么应该，你少吃一顿能饿死啊？都说了这是你嫂子的，这么大了，怎么一点都不懂事！” 小茹一愣。 她月月往家里拿钱、拿东西。 怎么吃两块糕点，就成了不懂事的那个？ “妈！为啥我的东西嫂子就可以吃，她的东西我就吃不得？凭什么？” “啥是你的？这家里啥是你的？” 她嫂子眉头一竖，不乐意了。 “你真当你一个月拿回来那点工资就了不得了是吧？没了你全家都得饿死吗？这么大的丫头了，还分不清个好歹！” 小茹也生气了，“我挣得是不多，但我也是挣了，我也是填补了家里，光我哥挣得，养得起你们一家子吗？你敢说你没花过我挣的钱？还是你敢说你没吃过我拿回来的东西？你们花着吃着，我不用你们领我这个情，怎么我吃两块糕点就不依不饶了？” “你啥意思啊？” 她嫂子上去就推了她一把，“你话里话外的，就说我是个吃白饭的呗？就嫌我没挣钱是不是？行，我没挣钱，我不配吃你的东西，我和孩子就是累赘，我这就带孩子走，我们回娘家行了吧！” “别、别啊，别生气别生气，妈说她，妈说她还不行吗？” 冯盼弟摁着儿媳妇肩膀让她坐下，回头就狠狠瞪了一眼小茹。 “你要干什么？怎么跟你嫂子说话呢？赶紧跟你嫂子道歉，说你错了！” 小茹扭头，“我哪错了？妈，你说我哪句话说错了？我这两年给家里拿回来也得有快三千了吧？我跟家里要过什么吗？我像别人家姑娘似的要衣服要首饰了吗？我就吃两块糕点都不行？” 她嫂子翻了个白眼，“妈，你看见了吧？你这闺女可一点不知足，心里可抱着屈呢，背地里不一定怎么觉得咱们苛待她呢，白眼狼一个。” “谁是白眼狼？我拿回来的东西都喂狗肚子了！” “你怎么说话呢？” 两人眼看越吵越厉害，冯盼弟急得照着小茹胳膊上就狠拍了几下。 天渐渐热了，小茹穿着件旧了的半袖衬衫，一巴掌下去胳膊就见了红。 小茹疼的躲开，眼圈都红了。 “妈！” “妈什么妈？你还有脸叫妈！你往家里拿几个钱怎么了？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挺大个姑娘了不嫁人，难道还指望谁白养着你？！” 小茹道:“我没指着谁白养我，我挣了钱的！” “你挣钱怎么了？你不嫁人留在家里，住着家里的房子，占着家里的地方，你就是欠这个家的！你嫂子是不上班，但她给我们家生了孙子，她不挣钱也是这个家的功臣！” 小茹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眼眶也酸的像进了沙子。 她把手里那两块糕点攥的死死的，出了汗，油滋滋的不适感会蔓延一样爬向她刺痛的胳膊。 声音无力，她问道:“妈，可这也是我的家啊？我在自己的家，也是欠了别人的吗？我得寄人篱下夹着尾巴做人是吗？” “你家你家！哪写你名了？哪块砖哪块瓦是你买来的？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明白事呢？你馋死了？你非得吃那两块糕点！” 小茹死咬着下嘴唇，抹了把眼泪，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这就是她宋蕊姐说的，一定要给自己买套房子的原因吧？ 想起自己包里揣着的钱，她忽然觉得自己在这和她们争吵这些，真的没什么意义了。 有些事，明白了就够了。 她们没拿她当家人。 这事她彻底明白了。 不光是她们。 吵了这半天，她哥，她弟弟，她爸，她小侄子，还有她奶奶。 从旁边走来走去，听了全程，可谁也没替她说一句话。 全当这场关于这还是不是她家的争吵不存在一样。 小茹深呼吸，平复了情绪。 抬头，看见她嫂子得意的笑，她举起手，把手里攥到变形的糕点冲着她嫂子的脸就砸了过去。 “还你！我还你，我都还你！” 小茹吼完，撞开她妈就冲出了门。 她嫂子不就是嫌她在家里占地方吗？ 嫌她给家里的少，嫌她碍事，嫌她自己占了间屋子。 她都还给她。 她走还不行吗！ 她包里背着那么多的钱，她还能挣，她一个月能挣一千多，比全家加一起翻了倍还多！ 她宋蕊姐说了，她只要好好干，以后能挣得更多！ 她就不信，她还非得要这个家！ 刚刚装聋作哑的那些人，看她把糕点砸到了她嫂子脸上，都瞬间恢复了视觉和听觉了似的，一个追一个的撵了出来。 但小茹已经脚步加快，跑出了老远。 走到街口，她掏出钱，买了两个大肉包子，一边走一边啃。 谁还非得吃糕点？ 谁还离不开谁？ 她去了银行，给自己开了张银行卡，设了个别人猜不出的卡号，把钱都存了进去。 捏着那张薄薄的银行卡，小茹眼眶又酸了。 她有爸妈，有奶奶，有兄弟，有侄子。 这些都是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可她怎么感觉自己像孤家寡人一样？ 而此时，小茹家里也还闹腾着。 她把糕点扔到了她嫂子脸上，她嫂子吵着要带着孩子回娘家。 说归说，但一直坐着没动。 反而是冯盼弟忙前忙后的哄着供着。 “等她下班回来，妈肯定给你出气啊。” 正说着，大门被敲响了。 赵小曼依旧打扮的时髦洋气，看着就像有钱人家的富太太。 单家人都有些懵，不知道她这是要找谁。 冯盼弟刚要开口问。 赵小曼当着他们的面，却突然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 “求你们，管管你们的女儿单茹！不要再让她抢我男人了！她这样会遭报应的！” 第183章 欺负小朋友 瘦彪好不容易回来了，凌野给他放了几天假，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瘦彪也没推脱，他也想好好陪陪小茹。 一大早，他就带着新买的传呼机放在了爱诚市场外头。 小茹存了钱来上班，刚到门口就看见了他。 她脸有些红，把被打红的右胳膊背到了身后。 “你、你怎么来了？” 瘦彪把传呼机递过来给她，“给小朋友送这个。” 他比小茹大上几岁，背地里总喊她小朋友。 小茹一看，“这不行，这要是在家里响了怎么办？暴露了估计就不是我的了。” 瘦彪笑道:“大不了我给大舅哥小舅子一人再买一个呗。” “那不行。” 小茹刚还有点笑模样，听他这么说，眼圈就不自觉的红了。 再怎么，她也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被家里人那么伤害，就像肉里扎了刺似的，一碰就疼。 “不给他们，我不乐意。” 瘦彪最近这阵子做的最多的，就是和人打交道。 在国外有时没有翻译，言语不通，靠的就是察言观色。 更别说小茹这样简单的像白纸一样的姑娘。 “怎么了这是？” 他弯下腰凑过去哄她，“你家里谁惹你生气了？不给，我不给了，你让我给谁我给谁，你不让给我就不给，我都听你的，行不？” 小茹伤口上像被撒了一层蜜似的，又酸又涩又泛着甜。 她不好意思的低头，“我、我们还没结婚呢，谁要管你那些。” 瘦彪故意拉长音调逗她，“哦～这是不愿意嫁给我啊，哎呀，完喽完喽，伤心喽～” 小茹气的用左手锤他，“再瞎说，不许这么说！” 即使知道他是故意逗她的，她也想赶紧否认了。 瘦彪本是逗她，结果让她这反应搞得心里软软的，恨不得把她抱家里疼去。 “不说了，不逗你了，这传呼机我特意买的能静音的，你在家的时候就把它放包里，没人的时候再掏出来看看，行不？” 这回小茹笑了，点头道:“嗯，我听你的。” 瘦彪心头更软了，揉了揉她的头发。 想到昨晚赵小曼贬低她的话，那软里又泛着丝丝缕缕的疼。 “到底什么时候带我回去看看你爸妈？总这样也不是回事，给你买点首饰你不敢带，想给你买衣服你也不敢穿。” 小茹看见别的姑娘穿的漂亮，也不是不羡慕。 特别是这爱诚市场，那些卖衣服的姑娘打扮的都可洋气了。 就算是档口那两个店员，也打扮的比她漂亮多了。 就她，整日被衬得灰突突的，像货架上过期落灰的滞销品。 “那带你回过家了，我就能随便花钱了？” 瘦彪点头，“当然了，就说是我给你买的，男朋友给女朋友买东西，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小茹盯着脚尖点了点头，声音小的跟蚊子叫似的，“那我晚上跟我爸妈说一下……” “好！” 瘦彪高兴的快跳起来了，趁着周围没人，俯身抱了她一下。 这一抱，却正好抓到了她胳膊上。 小茹没防备，疼了下意识的躲开。 只这一下，就被瘦彪发现了端倪。 他抓过小茹的胳膊，看上头红肿一片，急得声音都大了些， “怎么回事？谁打的？” 小茹不自在的挣脱，“没事，我妈拍了我两下。” “这是拍两下？都肿了！疼不疼啊？” 瘦彪像哄小孩似的，不自觉的低头吹了吹。 没人关心时压制的那些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崩了。 小茹嘴巴一瘪，酸了一早上的眼眶还是吧嗒吧嗒的落了眼泪。 “疼，老疼了，呜呜……她、她还说我不懂事，说不分不清好歹，说我、说我欠这个家的……” 瘦彪听的牙根都咬紧了。 这是家人吗？ 这日子怎么都不如他一个爹妈都不在的孤家寡人呢？ 他心疼的把小茹拉到没人的角落，弯腰把她抱进了怀里头，拍着她的后背。 “不哭不哭，他们都是放屁呢，我就没见过比你还乖的小朋友，不哭啊，我给你撑腰。” 小茹好不容易释放出的情绪，让她哭的几乎上不来气。 她把头埋在他肩膀，抓着他的衬衫眼泪打湿了一片。 哭了半天，她心里终于是舒坦了许多，情绪也平复了。 害羞后知后觉的追了上来，让她面上发热。 她把人推开，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你、你怎么帮我撑腰啊？毕竟他们是我爸妈。” 瘦彪想了想，说道:“那怎么了？我还是你对象呢，也别等你回去说了，今天你下班我就跟着你回去，我倒要看看怎么回事，干什么欺负我们小朋友。” 第184章 你到底想干啥？ 瘦彪找来时，两口子正在厂门口兜风。 看见他，凌野纳闷的问道：“不是给你放假陪你家小朋友去了吗？怎么又来厂子了。” 瘦彪听他打趣，挠了挠头。 宋蕊也笑了，“小朋友？那太不好意思了，你光给他放假，我忘了给他小朋友放假了。” 她和凌野差三岁。 但掐指算算，瘦彪和小茹差六岁呢。 叫小朋友也正常。 瘦彪道：“嫂子，你们可别打趣我了，我来是想跟你打听打听她家里的事。” “她家里？出什么事了？” 瘦彪把刚刚的事简单说了下。 宋蕊听了，心里也生了气。 她是知道小茹在家里不太被在意的。 她说过，自从哥哥娶了媳妇，家里就逼着她赶紧嫁人。 还是她上了班，月月把钱交家里，才算消停了些。 怎么现在连给钱都不够了吗？ 在自己家吃两块破糕点还得挨揍？ 小茹已经是她见过最乖最懂事的小姑娘了。 这家人还想咋的？ “你去，晚上你开着车去，好好的孩子他们不疼咱们疼，看谁以后后悔。” 宋蕊也庆幸，自己一再给小茹洗脑，说要她攒钱给自己买房子，她的钱才一直没有全部交到家里，也没说换工作的事。 不然呕都呕死了。 她还准备正式开一家饰品公司，让小茹学做管理呢。 小茹只要肯学肯干，以后的日子绝对差不了。 谁稀罕他们家那两块破糕点。 凌野知道他媳妇这是又生气了。 她对自己身边这帮姐姐妹妹，可是真的上心。 哪个挨欺负了都不行。 这点上，他们夫妻俩其实还挺像的。 他也对瘦彪道:“但你毕竟是姑爷上门头一回，怎么也得先礼后兵，不能像干仗似的，不然小茹难做。” 他可是有经验的。 宋宝河烦不烦人？ 宋福烦不烦人？ 他没把媳妇娶进家门前，该应付就得应付。 娶了后，也得应付。 应付到她媳妇不想应付了，这才算大功告成。 是动嘴还是动手，就随了便了。 瘦彪跟取经似的，听了满满一耳朵过来人的经验。 宋蕊干脆让他上车，拉着他去了街里商场。 先礼后兵，想当人女婿，肯定不能空着手上门。 不然小茹脸上也不好看。 瘦彪一向是个大方的，这次更是毫不吝啬。 他想给小茹争争脸。 至少得让她在出嫁前的日子好过一些。 宋蕊两口子给他参谋，还给他挑了身西装。 瘦彪长得精神，打扮齐整了，也是个没得挑的帅小伙。 花衬衫，黑西服，像电影里做生意的港台明星。 收拾完，买了东西，宋蕊就想把车借他。 也不算是装样撑门面。 等厂子的季度分红下来，他们都买得起一台小轿车。 但瘦彪摆了摆手，没敢接。 “嫂子，你这可是新车，我哪敢开，要不……你和我野哥晚上陪我去一趟吧，我还真有点慌呢。” 这种事，他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多少有些紧张。 凌野无奈的道:“头一回上门哪还有带别人一起去的，要不我们送你们过去，到门口我们就走。” 宋蕊也道:“对，我们送你们，正好买的东西多，你们两个也不好拿。” 瘦彪也不推脱，笑道:“行，等我们结婚，让你们两口子做主桌。” 时间还早，他们先回了厂子。 看小茹快下班了，又一起坐车去接她。 路上，瘦彪没忍住把昨晚赵小曼找他的事说了。 宋蕊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这回头草吃的，太不一般了。 说她对瘦彪有感情吧，她能和梁老二在一起，还同居了。 说她对瘦彪没感情吧，现在搞这念念不忘的一出做什么？ 全世界都围着她转好了。 “那这事小茹知道不？” 瘦彪摇头，“不知道呢，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这种事还是要说的，不然等她从赵小曼嘴里听到，恐怕你就说不清了。” 赵小曼都能大晚上找上瘦彪的家门，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瘦彪一想也是，“行，等今天过去我就跟她说。” 正说着，小茹从市场出来。 宋蕊摇下车窗，喊她上了车。 小茹坐在瘦彪旁边，脸蛋红扑扑的，像两个大苹果。 瘦彪的视线从她上车就没挪开，看的宋蕊直咧嘴。 “唉，热恋期啊。” 凌野在一旁听见，挑着眉头看向了她，这是嫌他不热情了？ 视线在她脸上打转。 宋蕊瞥见，“你瞅我嘎哈？” 凌野叹了口气，服了。 小茹指了路，很快他们就把车开到了她家门口。 瘦彪刚要下车，小茹拦了一下。 “你、你等一下，我进去和我家里说一声。” 这么突然的袭击，她怕家里人没准备，再做出什么不好的反应。 她不想在瘦彪面前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说完小茹自己下了车，推门进了院子。 留下宋蕊他们三个也下了车。 坐车久了，总想出来透气。 靠在车边，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宋蕊瞧着，瘦彪是真的心不在焉。 估计一颗心早就跟着飞进去了。 正想着，就听院里头桄榔传出一声闷响。 以凌野掀桌子掀了那么多次的经验来看，这绝对是出事了。 “快去！进去看看！” 瘦彪早就等不及了，大跨步就冲了进去。 宋蕊也不惦记走的事了，赶紧跟在后头。 三人进了院子，隔着窗玻璃，就看见了屋里的情形。 堂屋里黑压压的一堆人，其中最显眼的，就是烫着卷头抹着粉口红的赵小曼。 “她怎么来了！” 瘦彪冲在前头，根本来不及瞧什么小曼大曼。 拉开门，就看见倒在地上的桌子和摔了一地的茶杯。 小茹跌坐在旁边，脸上肿起了个巴掌印，从手掌到胳膊，也在地面擦破了皮。 看见他进来了，小茹抬着头，眼里的委屈能把人淹了。 大颗大颗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砸在衣服上。 像挨了欺负的小孩终于等到给撑腰的人。 她咧着嘴，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疼的瘦彪心口一抽。 他赶紧把人抱起来，再抬头，眼眶子都红了。 “谁打的？谁打的！” 宋蕊紧跟其后，看见赵小曼还一脸幸灾乐祸，冲过去抓着她头发就给她扯了个跟头。 两个大耳瓜子紧跟其后就甩了上去。 “你破坏人家感情破坏出瘾来了是吧？还找人家里来了！说，你到底想干啥！” 第185章 蠢的惊人 小茹家里人看小茹摔在地上，没一个来扶她的。 但看赵小曼挨了揍，都上前要拦。 凌野人高马大的把宋蕊护在后头，指着要过来的人骂道:“都他妈别动！” 他平时懒洋洋的时候看着还能亲和点。 急眼了凶气一露，他亲爹见了都发怵，更别说小茹的哥哥弟弟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黑帮进家门了呢。 两人都不敢对视，脚上动作停了。 宋蕊就知道，有凌野在，她就吃不着亏。 尽管揍自己的就是了。 扯着头发一巴掌两巴掌。 她就照着赵小曼脸上糊。 赵小曼现在就该庆幸今天就她自己。 要是花儿和翠枝在这，她更没好果子吃。 “别、别打了别打了！你们是谁啊！” 冯盼弟已经被这情形吓傻了眼。 早上这个叫赵小曼的找上门，跪着求他们管管闺女。 他们这才知道，单茹居然在外面有对象了，还是抢的别人的未婚夫。 她耍的什么手段，这个叫赵小曼的虽然没有明说。 但怎么看赵小曼不比单茹漂亮洋气？ 她能从赵小曼手里抢人，肯定是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招数。 这才逼得人家上门跪着来求。 别说小茹她爸和她两个兄弟了，她这个当妈的都觉得脸丢尽了。 她怎么就生出这么个女儿。 赵小曼还说了，单茹早就被单位开除了。 至于她现在干什么呢，那可不知道了。 交家里的工资是怎么来了？ 那她更不知道。 虽然说是不知道。 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被人包养了来的。 她嫂子听了，当即就拎着锤子砸了她那屋的门锁。 把她屋子翻了个底朝天。 虽然没找到钱和贵重的东西，但找到了两个装金首饰的首饰盒，就塞在抽屉的最里头。 这下子，更像有了证据似的。 要不是被人包养了，这几个月的时间，她怎么可能除了交家里的工资外，还有钱买金首饰呢。 她嫂子攥着那两个空首饰盒子，更闹吵着要回娘家了。 直到他们保证要给她一个交代，这人才算没走。 这一家子今天都没心情出门上班了。 赵小曼也一直不走，就等着要个交代。 一整天的时间，他们心里翻腾了不知道几个跟头，都憋着火呢。 家里的气氛也沉得像暴雨天，只等着一声雷电，好让雨点子哗啦啦的砸在地上。 小茹刚才进门，还是兴高采烈的。 但她越笑，他们心里头就越气。 不要脸的东西，在外面胡搞八搞，人家都找上门了，她还能笑的出来？ 冯盼弟怕人说她生出个不要脸的闺女，也怕人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是第一个冲上去的。 她指着赵小曼问单茹认不认识。 看见自己闺女脸上的惊讶和慌乱，更像明察秋毫的青天大老爷，一下就认定了事实。 单茹的解释和否认，就成了狡辩和掩饰。 卯足了劲儿的一巴掌，直接把她打了个跟头，摔在桌子上，碰翻了桌子，又磕到了地上。 冯盼弟那一瞬间还是有些不忍心的。 但回头看见儿媳妇和其他人赞同解气的目光，她又觉得自己打的轻了。 刚准备继续动手，谁承想呼啦啦进来了三个人，还一个比一个凶。 她那点气势，立马就不够看了。 “别、别打了！这是我们家……” 宋蕊起身瞪着她，“小茹是你打的？” “我、她……” 宋蕊的目光太尖锐，让冯盼弟都有些磕巴了。 转念一想，自己一个当妈的，教育闺女那也是天经地义。 她有什么不好意思？有什么心虚的？ “是我打的怎么了？她抢人家未婚夫，还干出那些不干不净丢人现眼的事，我怎么就不能打她？” “你还想管我教育孩子？你算哪颗葱啊？！我看你也不是个好……” 凌野没等她说完，一脚从地上栽倒的桌子上踹下来根桌腿，照着他家窗玻璃就砸了过去。 哗啦啦的玻璃破碎声中，凌野道:“说啊，继续说，咱们闹得左邻右舍都知道才好呢。” 小茹她爸猛咳了几声，叹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怎么就养出这么个闺女，还带着人来家里打砸来了。” “爸！爸你别生气，大不了咱们报警！” “那不更闹得众人皆知了？以后出门不被人搓脊梁骨啊？搁我说就应该给她撵出去，以后全当我没这个妹妹！” 冯盼弟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 但依旧在絮絮叨叨，“本来就是，单茹小小年纪就敢抢男人，就敢被包养，我管教她不正常？” 宋蕊都要被这一家子的嘴脸气笑了，她扯着赵小曼的头发，问道:“抢男人，被包养，你们全是听她说的呗？” “对啊，那怎么了？” “小茹承认了吗？” 她哥哥道:“这种事情做了，谁会承认？搁我我也不认。” 宋蕊骂道:“那我还说你昨晚吃了一粪坑的猪屎呢！” “你瞎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吃猪屎！” 宋蕊冷哼，“怎么不可能？这种事情谁会承认？我说你吃了，你就是吃了！” 小茹她哥脸都气红了，“你、你不可理喻！” 小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这时候还在替自己辩解。 “我、我没有！我没抢谁的男人，我和、我和彪哥就是在处对象，处对象还不让吗！我说了没有，为啥不信我？你们信外人都不信我！” 瘦彪咬着后槽牙道:“我和小茹是正当的男女朋友关系，我一没结婚，二没有什么狗屁未婚妻，为什么叫包养？你们给我解释解释，我和小茹的关系，为什么叫包养！” 宋蕊也道:“哼，多可笑了，自己家人的话不信，信这么个疯婆子的，还上来就动手，今天我们要是不来，小茹是不是长八个嘴都说不清？你们还想冤枉死人是咋的？” “自己生的自己养的，小茹是啥人你们不知道是不是？人家扣个屎盆子，你们乐呵呵的接过去啃，一屋子猪脑，又蠢又坏！还个个理直气壮的，简直蠢的惊人！” 第187章 说搬就搬定了 小茹她爹有点恼羞成怒。 站起来指着宋蕊想吵架，看见凌野站她旁边一脸凶相，又坐了回去。 “不同意就是不同意，我是她爹，我还能害她？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姜还是老的辣，我闺女听我的，不会有错！” “哦～姜还是老的辣。” “那是当然！” “那你们刚才冤枉小茹，也是故意的了？姜还是老的辣，怎么看不出那赵小曼就是来害人的？” “刚刚你们一家子什么嘴脸？现在还装上了，呸！” “单茹！”小茹她爹吼了一声，把枪口对准了自己闺女。 “你在外面胡搞八搞，交的就是这样的朋友？从明天起，你不许去上班不许出门，老老实实的给我在家待着，把该断的都断了！” 小茹闷着脸，一擦眼泪瞪向了他，“爸，你不觉得你们应该跟我道歉吗？你们刚才是怎么骂我的怎么打我的？你们冤枉我，我可以不记恨，但道个歉都不行吗？” 小茹她哥不赞成的说道:“小妹，你怎么又提起这事了，爸不都说这事算了吗？算了就是翻篇了，要不是你处这不三不四的对象，也不会有这事，你也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小茹站在瘦彪前头，气的脸都涨红了。 “彪哥做的是正经生意，你们凭啥一张嘴就这么说他？” “什么正经生意？爸说不行就是不行，你怎么还不听家里话了？我看你就是让外人给你带坏了，听话，赶紧分了，你想嫁人哥上厂子里给你找去，明天咱们就去相亲！” 冯盼弟也道:“对，你哥说的对，厂子里好歹都是知根知底的，总比你这不知道哪冒出来的男朋友强，进屋这半天也没听他喊人，还跟我们针锋相对的，我们刚刚是误会了，但多大点事至于他们这样又踹桌子又砸玻璃的？看这做派，备不住都是那偷鸡摸狗的二流子！专门骗你们这种小姑娘！” 小茹听他们左一言右一语的，没一个人愿意听她说话，也没一个人把她的意愿放在心上，只觉得浑身都发冷。 她这家里，好像没一个人把她当回事。 他们每个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没考虑过她。 当初逼她嫁人是，让她把所有工资都上交是，冤枉她，打她是，如今否定她男朋友，要让她去相亲也是。 没有一个人把她当成人。 他们都在主宰她，操控她，伤害她。 小茹性子是乖，可她不是个没心没脑的傻子。 谁对她好，她一想就清楚了。 就像今天，如果下班是她一个人回的家。 她今晚恐怕真要被冤枉死了。 明明天已经热了，她却冷的想打摆子。 回头看了眼瘦彪，他目光中有受伤更有对她的心疼。 小茹抓住他温热的手，就像找到了冬日里最温暖的火源。 那火源也给了她从前没有的力量。 小茹再面对家人，不再试图解释什么了。 “你们爱怎么以为怎么以为，他不会因为你们的猜测和以为就变成你们嘴里的样子。” “我也不会因为你们的猜测和以为就和他分开，剩下的，你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你个死丫头片子，你要造反是不是？不要脸的东西，你还想和男人私奔？” 冯盼弟骂完，就被宋蕊斥了声，“说什么话呢？哪个当妈的这么往自己闺女身上扣屎盆子！她是人，她不是你家买来的桌子板凳，想摆在哪就摆在哪，怎么摆对你们有用就怎么摆！” 她把小茹拉到她身边，“我是她老板，她就算要离开家，也是住到我给提供的员工宿舍去，少说那些不三不四的话，心眼子可真够脏的！” 她抓着小茹，安抚的拍了拍，“别怕，也不用着急做什么决定，姐给你托着底呢。” 小茹和瘦彪有感情，瘦彪对她也是真喜欢。 但就算是结婚，也得是顺其自然，不能是因为家里待不下去了，急匆匆的就嫁了。 她希望他们结婚，是因为真的满怀期许，不是这样被破事裹挟着稀里糊涂的往前走。 小茹听懂了她的话外音，感动的眼泪又涌出来了。 她刚刚确实有些彷徨。 这个家她待不了了，可因为这事，就仓促的和瘦彪结婚，更让她觉得对不起瘦彪，也对不起自己。 宋蕊的话，算是让她彻底没了顾虑。 “我搬出去，我搬员工宿舍里住去，你们嫌我碍眼，嫌我不嫁人占了屋子，我走就好了，以后我结婚，你们愿意来就不来，不愿意来我也不勉强，政策都说了婚嫁自由，鼓励自由恋爱，怎么对我自己好，我自己做清楚，以后用不着你们给我做决定！” 冯盼弟气的拿手指着她，“好啊，现在真是翅膀硬了，为了一个男人，现在连家连爸妈都不要了，我怎么就养出了你这么个……” 她嫂子打断她的话，从后面探出头道:“人家说你辞职了，这事是真的？那你现在搁哪上班呢？挣多少钱啊？小茹，你是不是藏钱了？我就说嘛，谁家单位隔三差五的发东西，真当自己找了个什么好工作呢？” “之前说好挣的钱都交家里，你就算要搬出去住，是不是也得把钱留下啊？” 冯盼弟也想起来了。 “对啊，还有那两个首饰盒子，你现在挣得应该不少吧？还有钱买金首饰，赶紧都拿出来，不拿别想走。” 宋蕊简直大开眼界。 “抢劫了这是？没听说过，谁家这么不要脸要把闺女的工资全都要跑。” “以前小茹愿意给，是她懂事听话，她不愿意你们能咋的？抢一个我看看，真不要点脸了。” 冯盼弟骂道:“怎么哪都有你？我管我家闺女关你什么闲事！你就是她老板，也管不到家里来！今天小茹不把钱都交到家里，就别想出这个门！” “对！” 她哥哥和弟弟也来了劲了。 看这样，小茹肯定没少藏钱。 至少那两个金首饰就得值个一两千。 眼看着单茹长着翅膀要飞了，带走可都是别人家得了。 要是能留下，什么好处不是他们兄弟俩的？ “我怎么管不着？瘦彪管我叫声嫂子，小茹就是我弟媳妇，想拿我弟媳妇的钱，问问我们一家子干不干！” 宋蕊说完对瘦彪道:“你去给厂子打个电话，把人都喊来，今天这个家，小茹说搬就搬定了！” 第188章 条件肯定很不错啊 瘦彪点头，转身就要往外走。 他也觉得小茹今天就得从这个家里搬出去。 他们还在呢，她家里人就这么欺负她。 他们要是不在，还不一定又说些什么难听话呢。 真把小茹自己留这，他晚上觉都睡不着，估计得彻夜守门口才放心。 不如直接搬出去。 “厂子？什么厂子？看你们几个流里流气的，一看就是无业游民，怎么可能是工人？” 小茹她爸第一个质疑道。 “就是，小摊贩就是小摊贩，什么厂子，你们以为你们冒充工人，我们就能高看你们一眼？” 身为工人的小茹他哥骄傲的挺了挺胸膛。 宋蕊都要被气笑了。 流里流气？ 他们这叫时髦！ 小茹也不乐意听她家里人说他们的话。 “爸，他们确实不是工人，但他们是开工厂的，凌野姐夫是厂长，宋蕊姐是厂子最大的股东，彪哥是副厂长，别一张嘴就是小摊贩，再说小摊贩怎么了？小摊贩挣得多，不至于一家子逼闺女拿钱养家。” 既然彻底撕破了脸，小茹也是有气出气。 反正不管她怎么做，在家里都没一句好话。 等她走了，他家人更得说她是个不要脸不孝顺的。 她还不如现在痛快痛快嘴了。 省的以后想起来就生气。 这次，却没有人指着她反驳，全都被她话里的其他内容吸引了注意力。 “开厂子的？吹牛呢吧，当厂子是什么烂大街的东西，随便什么人说开就开？” “就他们三个？年纪轻轻的还开厂子，我反正是不信，爸，你也别信，你这好闺女，就是故意吹牛气咱们呢，当咱们傻？” 小茹懒得跟他们解释，“爱信不信，现在我就要走！” 她往自己屋里走去收拾东西，这才看见自己那屋的门锁都被砸了。 里头翻得乱七八糟，像个狗窝，被子都落在了地上。 她后怕的捏紧了她手中的口袋。 要是今天没去存钱，现在她就什么都不剩了。 看看这屋里头，像被狗啃了地皮似的。 连她落下的两个首饰盒子都没影了。 他们哪像家人？比土匪搜刮的都干净。 幸亏瘦彪给她买的金项链和金手链，都被她藏在了铁盒子里，早上存钱走得急，一起装包里抱走了。 不然现在要都要不回来。 小茹手脚利索的装了几件换洗衣服，刚走出自己屋就被冯盼弟抓住了胳膊。 “不许走！没听见我说的话吗？不把偷藏的钱交出来，你就别想走出这家门！” 小茹不明白，她们是母女。 但为什么每次有个什么事，永远是她这个妈妈冲在前头，像刀锋一样刺着她。 当初逼她赶紧嫁人也是她妈直当其冲。 她嫂子不让她吃家里的东西，也是她妈逼着她向她嫂子道歉。 现在又逼着她把钱都交到家里。 再看看其他人，全是一副坐收渔翁之利的德行。 为什么啊？ “妈，我是你闺女吗？” 冯盼弟一怔，片刻茫然后，抓着她胳膊的手更用力了。 “你不想认我，我还不想认你呢，我的老天爷啊，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丢脸的女儿啊。为了男人现在要不认我这个妈了！” 她拍着大腿哭嚎，不过干打雷不下雨。 小茹只觉得疲累，“我如果真是你女儿，你为什么就不盼着我好呢？” “你是好了，我怎么办？你光顾着自己舒服，你妈我要因为你这事被人戳脊梁骨！要被人骂不会教女儿！” 冯盼弟也觉得委屈。 她在这家里活的都够艰难的了。 家里条件不好，她又要做家务又要带孙子。 她男人对她总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她大儿子和媳妇一条心，媳妇说什么是什么。 她小儿子也嫌弃她这个当妈的没本事。 就连她孙子不高兴了，都能给她两巴掌，她还不能生气。 唯独小茹，平时能帮她带带孩子，做做饭，挣钱了还把工资都给她，什么都能替她分担分担。 可如今她要为了个男人离开。 小茹要真这么离开了，她怎么办？ 家里的男人儿子和儿媳，都得说她不会教闺女，养出了这么个白眼狼。 冯盼弟想到这，眼眶是真有些湿润了。 “小茹啊，妈求你了，你别走了，你和那个人断了吧，妈不逼你嫁人，让你在家里多留两年还不行吗？” “你这一走，不就把妈自己扔这了吗？你爸肯定要天天骂我没教好你，家里的活也成了妈一个人的了，妈真的不行啊，妈需要你啊。” 小茹越听心里越难受。 她自以为的懂事和乖巧，反而让她成了家里食物链的最低端。 她妈没有反抗任何人的能力和勇气，唯独捏着她，好让她自己的日子好过一些。 那她单茹算什么？ 她就活该过苦日子，活该被奴役吗？ 单茹指着那些老神在在，等着冯盼弟解决她的人。 “你有能耐，就去跟他们说去，家里的活不是我让你干的，你天天被骂也不是我的原因，是你太懦弱，是你不知道反抗，你愿意过这样的日子，我管不了，但我不会再陪着你了。” 她使劲挣脱冯盼弟的手，向着门口走去。 她哥哥弟弟眼看冯盼弟拦不住，赶紧守住了门口。 她嫂子眼睛一挑，“这什么小姑子啊？说好的钱都给家里，结果自己藏了钱还要跟男人跑，这事整不明白，这家我也待不了了，我立马就带孩子回娘家！” “媳妇，你放心，今天说啥我也不让她这么走了！” 凌野哼笑了声，撸了撸袖子，就要上前动手。 他就不信他们骨头那么硬。 但被宋蕊一把拉住。 “别急，咱们就耗着呗，咱们两口子就当开眼界了，这样的人家，换了地方还真看不着呢。” 凌野打出去简单，但他们要是报个警讹个人什么的，可就烦人了。 她一分钱都不想给他们这家人。 给他们一巴掌都算他们占了便宜。 “反正瘦彪找人去了，等等吧。” 宋蕊把小茹拉到自己旁边，两方就僵持住了。 看他们有恃无恐的，小茹他爹真犯起了合计。 难道真是什么开厂子的？真能把厂子里人都喊来？ 那……条件肯定很不错啊。 第189章 都是误会 小茹他爸起了心思，就开始仔细打量宋蕊和凌野两人。 皮鞋，西装，传呼机，手腕上的手表，脖子上的金项链，看着倒是真像回事。 他们两人这身打扮，就应该值些钱。 但真是开厂子的，怎么可能看得上他闺女？ 他闺女长得也就还行，又没什么长处，不如人家机灵，整天憨头憨脑的，也没什么高学历。 开厂子的找她？ 呸！ 不可能。 不是骗子就是流氓。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单茹，你要是再不听家里的，以后你要饭都别要到我家门口。” 小茹咬着牙，“放心吧，是吃亏是享福，我都自己受着。” “执迷不悟！执迷不悟啊！你也不想想，他要真像你说的条件那么好，他怎么可能相中你！愚蠢！” “诶？你啥意思？” 宋蕊道:“你们不拿小茹当回事，是你们眼瞎，别以为别人都和你们一样，你们让小茹以后要饭别要到你们门口，这句话我也想送给你们，以后小茹开豪车住别墅，你们也别上杆子又认亲去了，小茹同意我这个当嫂子的都不同意。” “哼，都这个时候了还吹牛，他不是打电话喊厂子里的人去了吗？这么半天还没回来，是已经跑了吧！” 小茹她哥接话道:“肯定是跑了，你们两口子也赶紧夹尾巴跑得了，还在这死撑。” 正说着，就听有喇叭声传了过来。 听声音，还是个大车。 小茹她爹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绝对不会，不可能！ 他心里想着，但还是忍不住抻长了脖子，站起身往院外看。 货车高，比他们家的院墙还高，开过来正好能看见。 车停在院墙外头，转瞬院门就被推开了。 二十来个穿着厂服的工人鱼贯而入，打头的正是他们刚刚笑话逃走了的瘦彪。 他额头上挂着汗，一看就是来去匆匆。 拉开门，他气喘吁吁的冲小茹笑道:“等急了吧？我怕他们找不着，跑出去迎了一段。” 小茹心疼的替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急，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回来。” 他们这是温情脉脉，小茹她爸和她两个兄弟可是彻底傻了。 她弟弟指着那些工人厂服上的字，磕磕巴巴的道:“爸，是、是那个木木食品厂！” 木木食品厂虽然如今还算是个小厂子，但在找工作的人里头，是有些名气的。 因为他们待遇好。 不光给交五险一金，底薪还高，还有提成。 只要手脚勤快好好的干，算下来能比别的厂子多挣出一半去。 都是找工作，谁不乐意找这样的啊。 小茹她弟一直没有个正式工作，三天两头去用工市场转悠，对这个木木食品厂是垂涎已久。 只是他们招人严格，要求工人最小也得二十二岁以上，他年纪小，达不了标，这才没去那上班。 结果，他姐处的对象，是木木食品厂的副厂长？ 小茹她弟弟傻了眼，这不可能啊。 就他姐那样，配吗？ 他姐怎么可能有这好命？ “这、这假的吧？” 小茹她爸也懵了。直到这帮工人紧跟着瘦彪进来，对着他们喊了声厂长副厂长。 瘦彪刚刚已经把事情简单说了下，工人们一进来，就把单家人和他们隔了开。 本来就不大的小屋，被这些人几乎要填满了，谁想动弹都动弹不了。 宋蕊隔着人墙，又看了看单家人，笑道:“这回你们再拦啊，看看现在是你们人多还是我们人多。” 法治社会，不能打不能骂的。 还不能多找些人搬家吗？ 她拉着小茹往门口走，不急不慌，慢慢悠悠。 走出去还不忘回头看看 单家人干瞪眼，却怎么也过不来这边。 他们也就敢推推搡搡，让他们豁出去冲破人墙，他们捏一块也没那个本事。 瘦彪接过小茹手里的包，心里又替她委屈了，“就这点东西啊，也行，剩下得咱都买新的，买好的！” 他们走出院子，工人们也跟在后头。 落在最后的，是依旧被隔开的单家人。 他们再也没了刚才的嚣张劲，一个比一个安静。 小茹她哥看着他爸，想让他赶紧说点什么。 这可都是场误会啊。 小茹是他们家的闺女，怎么能说不认就不认了呢。 “爸，你快，快说啊！” 单茹他爸脸上都挂不住了。 刚刚他那狠话说的，现在转眼的功夫就让他说是误会，真有点张不开嘴啊。 干脆，他往前推了推冯盼弟。 冯盼弟一直是家里几个人最好的前锋。 明白过来啥意思，她在后头跳着脚似的喊:“小茹啊！别走啊，误会，今天不都是误会吗？难道你还真不要爸妈了啊。” “你回来，你回来咱们好好谈谈，这亲事也不是不能商量。” “小茹啊，听见没啊！” 小茹她弟弟也道:“是啊姐，你找的对象再好，你也是没结婚呢啊，万一以后他对你不好你咋办？不还得我和哥替你撑腰吗？你不替以后想想吗？” 小茹看他们脸变得这么快，只觉得讽刺。 她回过头，视线越过中间隔着的工人们，平静的不再对他们有任何起伏。 “欺负过我的只有你们而已，离了这个家，我只会越来越好！” 她已经不是刚入社会的小孩了。 她能上班，能挣钱，能自己养活自己，还能把自己养的很好。 就算将来瘦彪真的不喜欢她了，她也有信心照顾好自己。 有家人托底是好。 她也羡慕那些有家人托底的女孩子。 可她知道自己没有。 没有就是没有，不是她强求就能求来的。 还不如靠自己。 瘦彪也回头道：“放心吧，我肯定会一直对她好的，比你们对她好十倍百倍！” 如果没有这些事，这句话他们单家人听着没什么。 但现在都要断亲了，这句话和讽刺也没什么两样。 拉开大门，门口停着的崭新小汽车有些乍眼。 瘦彪打开后备箱放小茹的行李，也让他们家人看见了那一后备箱的贵重礼物。 宋蕊故意大声道：“真是可惜了啊，准备的礼物都没送出去，只能带回去了。” 第190章 宋家人上门 单家人在后面看的一清二楚，小茹她嫂子急得脚下直跺脚。 这跟到嘴的鸭子又飞了有什么区别？ 两块糕点就心疼的她又闹又气，此刻看着这么多好东西又被拎走，更像挖了肉似的。 她急得直喊，看没用又去推搡冯盼弟，“就怪你！就怪你留不住人！” 转眼，小茹坐车离开。 刚刚还挤满了人的院子瞬间就空了。 冯盼弟被推搡的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看着汽车没散的尾气，神情茫然又落寞。 姜姨的院子又来新人了。 宋蕊倒是想另外给她租个房子做员工宿舍，但姜姨听说了，特意给她打电话，说她那还有空房间呢。 姜姨喜欢热闹，儿女又一直不回来。 巴不得家里人越多越好。 小茹住在她们那，宋蕊也放心，干脆就把她送了过去，和宋花、刘翠枝做起了一个院子的邻居。 小茹一开始，还有些因为离了家而落寞伤感。 但很快，她的状态就调整了回来。 院子里热闹，老的大的小的，每个人都和善友爱，比她那个家住的都舒坦。 每天下班，她们各自拎回些好吃的凑在一起吃晚饭。 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好像什么烦恼都能散了。 可真是乐不思蜀，连和瘦彪结婚的事都丝毫不着急了。 天越来越热，宋蕊还给姜姨送来个大冰箱。 平时摆在小卖部，能卖点冷饮雪糕。 她们几个也可以拿着冰点西瓜。 天越来越热，饭后围在一起吃西瓜，也成了她们这每天晚上的保留节目。 宋花挣了钱，还买了台电视机，晚上也是更热闹了。 有时候凌野忙，宋蕊晚上也会来蹭饭。 直到那日，宋蕊带着放学的楠楠刚到小卖部门口，就看见了爸妈和抱着孩子的刘佳。 趁他们没看见她，她赶紧快走几步进了屋。 算算时间，宋宝河被抓的事应该是通知到他们了。 这个时候他们找她能有什么好事？ 肯定是借钱！ 宋蕊不可能借，更不耐烦听他们卖惨哭诉，还不如躲着点。 反正离了这，他们也不知道她搬去了哪里。 她在小卖部里屋探头看着，看他们各个一脸苦相的找去了凌家。 凌家人都在呢，除了凌峰。 凌峰自从被骗后，在家闭门不出，自暴自弃了两个月。 眼看着这人再这样下去真就废了。 凌建国到底还是没沉住气，又给了他一千块钱，让他出门做生意去了。 这次他倒是没再被骗，从南方进了些皮带皮鞋什么的，在夜市摆了个摊，也算看见了些回头钱。 老两口看他终于有点走上正轨的模样了，心里也欣慰了不少。 唯独何金燕。 她依旧和凌峰东西屋住着。 说是一家人，但看着更像离了婚，她带着女儿单过呢。 扫大街的工作她不做了。 因为她发现摆摊挣得多多了。 有那时间，她不如多卖点货。 只是有时候想想也觉得尴尬。 以前她可没少笑话凌野两口子倒买倒卖，上不得台面。 现在握着手里一份一份越攒越多的钱，她才明白以前的自己真是又愚蠢又狭隘。 她女儿被她养的一样。 宋蕊都搬走了，一有人说起她们，小丹还是冷嘲热讽，敌意重重。 何金燕自己跳出过去那个圈了，再看闺女这个样子，心里头别提多难受。 小孩子能有多少恶意？ 还不是她这个大人形象了太多。 让她小小年纪就市侩爱妒忌，愚蠢又狭隘。 何金燕虽然对宋蕊谈不上喜欢，对女儿也说不上多好。 但还是不想她女儿跟她一样。 只能平时多管教着，小丹都是受她的影响，她变了，小丹慢慢也变了。 宋家人找来时，何金燕正坐在门口摘菜。 看她坐在西厢房门口，宋家人都傻了。 “这、这不是宋蕊住的房子呢？宋蕊人呢？” 何金燕实话实说，“人早就搬走了，好几个月了才知道啊。” 许春英听了声，也从屋里出来了。 钱二梅问道:“亲家母，他们三口人搬哪去了？给我们个地址呗？” 许春英听了都生气，“我哪知道搬哪去了！我还想去你们家找你们呢，生养的什么闺女啊？我儿子！我那么大一个儿子！就因为娶了你们家姑娘，现在人都没影了！” “搬家那么长时间，也不说让我这个当妈的过去住住，像防贼似的，连地址都不告诉我，我这儿子算是白养了啊！” “啥？”宋福瞪大了眼睛，“搬家了都没告诉你们地址？” 这可怎么办啊？ “不知道，你们要是知道他们搬哪去了，我告诉告诉我，我还想去见识见识呢，什么好日子能让我儿子过得，连家都不回一次了。” 看她说的不像假话，宋福心都凉了。 儿子被抓，需要很多钱打点关系交罚款。 他们家哪有钱啊？ 还不得宋蕊这个姐姐来。 结果人没影了？ 一家子搬哪去了，谁都不知道？ 宋福诶呦诶呦的捂着胸口，气的有些上不来气。 宋蕊这是防备着他们呢吗？ 许春英看他们也不知道地址，心里反而平衡了些，指着小卖部的方向道: “你们那不是还有个女儿呢吗？找不着宋蕊找宋花啊，宋花就算没钱，也肯定知道她姐的地址。” 钱二梅和宋福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他们早就找过她了。 知道她回来后，他们就上门要过钱。 但被宋花拎着菜刀撵了出去，跑得慢都得被砍死。 也不知道那孩子怎么就疯了呢，拎起刀子毫不手软。 去蒙省当屠夫去了咋的？ 人家宋花说了，反正她没丈夫没孩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大不了她就豁出去这条命呗。 宋福和钱二梅毫不怀疑，她说的绝对是真话。 那凶狠的模样，真是恨不得把他们剁了算了。 钱二梅现在想起来都伤心。 她养大的两个闺女啊，她没饿死她们，又没冻死她们。 虽说家里穷点，但也是拉扯大了。 怎么大了大了，反而都记恨上她了。 她这不是养了两个纯纯的白眼狼吗？ 相比之下，还是儿子好呢。 儿子去北边挣了钱，隔三差五的往回邮。 这几个月，他们可别提多高兴了。 儿子有出息了啊。 结果昨天他们才知道。 他们儿子的出息，都是偷来的。 第191章 被捕 找不着人，刘佳已经崩溃的哭出了声。 本来她还生气宋宝河明知道她生孩子都不回来。 结果没等坐完月子，他偷窃被抓的消息就传了回来。 指望宋蕊能花钱把他救出来，结果她还搬了家了。 宋宝河如果出不来，这让他们孤儿寡母以后怎么活啊？ 她一哭，怀里的孩子也跟着哭。 钱二梅没好气的道:“哄哄啊！哭什么哭！你个丧门星，我儿子进去都赖你，你还敢哭。” 刘佳刚进门时，钱二梅还哄着供着。 如今孩子也生了，儿子也进去了，她是彻底没耐心装了，恨都来不及呢。 要不是她成天作着要钱要东西，她儿子至于去偷吗？ 都说妻贤夫祸少。 娶了这么个搅家的东西，他们老宋家还能有好？ 眼看孙子还在哭，钱二梅一把抢过孩子，对刘佳骂道:“哭哭哭！哭什么哭！现在我们上你娘家去，我倒要问问，他们是怎么养出你这个闺女的！” 说是兴师问罪，更是借机要钱。 宋蕊找不着，宋花不敢惹，他们老刘家总不会跑了。 不敲出个几千块，这事别想过去！ 说着，钱二梅就扭头走了。 一边往主路走着去打车，一边嘴里不停的骂刘佳。 刘佳原来的高傲心气儿，如今是尽数磨没了。 老实的跟在身后，不停的抹着眼泪。 宋蕊坐在小卖部里头，眼瞧着他们从门口过去。 宋福还是那个样子，一看就给自己照顾的不错。 也是，像他这样自私的人，什么时候都不会忘了照顾好自己。 钱二梅倒是苍老的厉害，比上辈子的这个时候老了许多。 没有她这个冤大头给钱，她身上的担子是更重了。 和上辈子变化最大的，是刘佳。 上辈子这时候，刘佳正是春风得意。 她怀孕生子都被养的很好，白白胖胖，穿金戴银，打扮的像个阔太太。 眼角眉梢都是得意和傲气。 如今，她却脸色苍白疲惫，甚至肉眼可见的沧桑衰老了些。 这就是没有她这个冤大头支撑的结果吗？ 宋蕊丝毫不可怜她。 这本来就是她的选择，这本来就是她的命。 上辈子，不过是她替他们扛了重担，担了因果。 这次，再也不会了。 桥归桥路归路，他们最后会是什么样子，都是他们应该的。 是彼此怨恨，还是互相折磨，都和她没有关系。 与她重生刚回来那时相比，宋蕊如今心绪平和了许多。 又坐了会，宋花回来了。 看见宋蕊正坐那和两个老太太唠嗑，她笑道:“来的正好，我买了不少排骨，本想喊谢凯旋来吃，结果人家又忙上了，来不了了，咱们自己吃！” 楠楠举手响应，“小姨！那我要吃糖醋排骨！” “行，给你做。” 宋蕊看她有话要说，跟着她去了厨房。 宋花小声道:“你最近来回小心些，谢凯旋让我给你们提个醒，出入多加小心。” 宋蕊神色一凛，“是梁老大的事？不是说没查到线索吗？” “本来是没有。” 宋花压低声音道:“但是那个赵天和金铃兰被抓了，拔出萝卜带出泥，赵天这人鬼着呢，藏了不少关于他们两兄弟的罪证，这才又重启了案子。” “我听谢凯旋说，梁老大正准备出国呢，他们肯定会在他出国前抓住他，这就这两日，就怕他狗急跳墙。” 宋蕊倒是不怎么担心他们一家三口。 大不了在厂子里住几天，那天二十四小时有保安有监控。 别说梁老大如今就他自己一个人，还是个瘸了腿的，就是梁老二也在，他们也不敢冲厂子里杀人去。 她担心的，是谢凯旋。 宋花好不容易敞开心扉，接纳了一个人。 如果他再出个什么事，宋花怎么受得了。 更何况，谢凯旋本身也是个很好的警察，不该死在梁老大那种人手里。 宋蕊闷头想了想，她记得上辈子报纸上很详细的刊登了谢凯旋牺牲的事。 死亡原因好像是……枪击。 “枪，他身上有枪。” “谁身上有枪？” “梁老大。” “什么？我没听谢凯旋说啊，他们知道吗？” 宋蕊迟疑了下，继续道:“应该不知道，一会你找个公共电话亭，打匿名报警电话举报，就说梁老大身上有枪！” 如果直接去和谢凯旋说，他肯定会诧异她们怎么会知道。 要不就是惹上麻烦，要不就是不被重视。 还不如直接匿名举报。 抓捕的关键时刻，如果接到消息说梁老大有枪。 即使消息来源匿名无法查证，也肯定会在意，不会轻易拿生命冒险。 宋蕊要的就是他们足够小心谨慎。 她没有能力插手警局里的事，更不能让谢凯旋直接告病回家。 万一他活下来，别人替他死了，恐怕也是他和她们姐妹一辈子的阴霾。 还不如让他们做好防备。 最好的结果就是大家都平平安安，一个都不受伤。 宋花听宋蕊的，没等做饭就跑了出去。 过一会儿，又神神秘秘的回来了，对宋蕊比了个搞定的手势。 即使这样，姐妹俩也都有些心不在焉。 这事不结束，心里悬着的心总是不落地。 吃了饭，宋蕊带着楠楠开车回了家。 好在她们担心的时间没多久。 五天后，谢凯旋兴冲冲的给宋花打电话，梁老大被捕了。 宋蕊接到消息，当即就让宋花去买菜。 这次可得好好庆祝庆祝。 庆祝的地点，又放在了姜姨的院子里。 这次人来的全着呢，凌野宋蕊、瘦彪、谢凯旋，还有住在这的小茹、刘翠枝娘三和宋花。 虽然他们都不知道这么大动干戈是在庆祝什么。 但好朋友们聚在一起，本身就是值得庆祝的事。 根据谢凯旋说，这次能顺利抓人，还真得感谢一通匿名电话。 本来他们真不知道梁老大身上有枪。 禁枪已经几年了，谁知道他身上的枪是哪来的。 局里不敢疏忽，就向上级申请了支援。 本来他们还盯着机场，火车站，知道他有枪，也就猜测他应该是要偷渡。 把人力多放在沿海的渡口，果然把人抓到了。 这下，他们可是彻底结了这案子了。 第192章 大结局1 宋蕊和宋花彻底放心了。 梁老大都被抓了，谢凯旋自然也不会因他牺牲了。 半年后，宋花和他回了家，见了谢凯旋的爸妈。 那时，宋花已经是三家奶茶店和两家卤肉店的老板。 她靠自己在自己的世界里站稳了脚跟，举手投足，再也没了从前的自卑。 钱是人的胆。 事业上的成功，让她有胆量面对任何境况。 厂子也正式步入了正轨。 境外的市场被打开，单子源源不断。 扩了生产线后，依旧供不应求，小柳经理也不满足于奉城的市场，开始在省内甚至整个东北市场推销。 每三个月一次的分红，分的是越来越多。 刘翠枝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能这么简单就成了万元户，甚至是十万元户。 东子也在瞧不上他的家里人面前扬眉吐气了一回。 厂子的事有凌野，宋蕊又开了家饰品公司。 良木饰品，也走上正轨，渐渐打响了名气。 小茹被宋蕊送去上了夜校，白天就在公司里给宋蕊做副手。 日子太充实，充实的瘦彪都来抗议，说小茹留给他的时间太少。 又过了半年，小茹攒够了买房子的钱，在宋蕊住的那个小区买了套小户型。 宋花和刘翠枝也各买了一套，都是和宋蕊家一样的大户型。 而宋蕊已经开始研究着换别墅了。 日子都在变好。 何金燕母女俩，都能每天割一条肉吃了。 凌峰的日子，却在好过后，突然又滑脱谷底了。 他摆摊卖东西的时候收益还好，只是摆摊哪有不辛苦的。 他天天一边摆摊，一边和左右摆摊的发牢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天就有人找到他，说要带他轻轻松松的挣大钱。 那人带他去了一个地方。 两天后，他就把所有的钱都心甘情愿的给了人家。 回来后，他对许春英说自己有了挣大钱的方法，只要跟着组织干，一年挣几十万都不是梦。 许春英听的云里雾里，看他说的真真的，还拿回来一些包装精美的保健品就真有些信了。 但听他说，要她也拿钱入伙，许春英突然清醒过来。 她哪有钱？ 凌建国退休下来拿的那点钱都快被凌峰糟蹋没了。 再说了什么好组织，能连她个老太太都要？ 因着凌峰已经被骗过了一次，许春英这次有些害怕，偷偷又去找了凌野。 凌野直接报了警。 什么组织？传销组织吧。 又过了几天，许春英哭着来找，说凌峰确实是又被骗了，传销头目卷着钱跑了，被骗的钱估计也追不回来她还哭问，怎么这骗子就这么多。 宋蕊听着没吭声，心里合计着，成天妄想天上掉馅饼，他不被骗谁被骗啊。 这次算报警报的快，不然等凌峰多拉几个人入了伙，就不是自己钱要不回来的事。 不去坐牢，也得被因他被骗的人堵上家门。 经过这次，凌峰是彻底颓废了。 每天就在家里喝大酒，什么挣钱的事都不去做了。 一说就是自己命不好，不像凌野，天生好命。 凌野听了，倒是没反驳，只是笑。 宋蕊问他笑什么，他说凌峰说的也不错。 他就是命好，娶了好媳妇。 凌建国因为凌峰的事没少发愁，生生给自己愁进了医院。 凌野像之前说的，负担着他的医药费。 每次凌建国试探着提起让他帮扶凌峰，凌野都果断拒绝。 他又不是做慈善的。 渐渐的，凌建国就死心了。 看着自己最看好的大儿子成了一滩烂泥，而自己还得依仗着从来最看不上的小儿子，凌建国也没了心气，一日日苍老了下去。 何金燕也在攒了些钱后，和凌峰离了婚，带着小丹搬了出去。 日子虽然辛苦，过得倒也还不错。 宋宝河到底也还是被判了刑。 钱二梅又累又气，担子全压在她身上，没多久就病倒了。 和上一世一样，得了急病就没了。 只是比上一世早了许多。 她没了，刘佳就抱着孩子回了娘家。 即使丢脸，但总得活着不是。 宋家就剩了宋福一个，他找宋蕊和宋花哭穷卖惨，把过去的事都往死了的钱二梅身上推。 但宋蕊和宋花都没搭理过他，更不可能给他钱养着比起总是泼辣尖锐的钱二梅，她们更厌恶宋福这个自私虚伪的。 没人帮扶，地里的活宋福不干也得干了，这回他再也装不了病了。 干了一季的农活，向来偷懒躲闲的身子骨受不了，假病也成了真病。 又过了两年，宋宝河出来，把刘佳和孩子接了回去。 没多久，宋宝河又因为偷金子二进宫了。 审讯时，宋宝河还颇有些理直气壮。 他穷啊，不偷怎么办？ 难道要他拖着残腿去打工吗？ 这次他被判了更久。 刘佳没好意思再回娘家，带着孩子在外头打起了工。 日子贫困颠沛，苦不堪言。 午夜梦回，她无数次后悔，当初怎么就嫁了宋宝河了。 她和宋宝河的孩子，这次没有宋蕊的资助和帮忙，也注定不会和上辈子一样有出息。 宋蕊在厂子和公司都上了正轨后，就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楠楠身上。 她幼儿园毕业，进了奉城最好的一家小学，和小娟成了同学。 除了继续学武术和小提琴外，每年寒暑假，宋蕊都会带着她们两个孩子出去旅游。 国内国外，开阔见闻，游历河山。 楠楠还是那个楠楠，但她养成了和上一世截然不同的性子。 也注定会有截然不同的命运。 刘翠枝带着老太太搬到了宋蕊他们住的小区。 宋花和小茹也搬了过来。 宋花想让姜姨跟着她一起住，但是被姜姨拒绝了，她舍不得自己的小卖店。 宋花只能没事多去看看她。 在姜姨和上辈子一样，摔了个跟头，骨折了后，宋花果断的把她的小卖店关了，把人接到了自己家里。 她自己那个妈妈，有跟没有区别真的不大。 从蒙省回来后，一直是姜姨站在长辈的位置上安慰她，照顾她。 她心甘情愿给姜姨养老。 这次有她照料，姜姨很快就好了起来。 宋蕊怕她无聊，跟宋花商量着在小区里头给她买了个门市，让她继续开着小卖店。 刘翠枝家老太太身体好了些后，时常也过去帮忙。 刘翠枝买的一楼，来回出入也方便。 两个老人家就又搭上了伴。 又过了一年，姜姨家儿子找了来。 说他生了二胎，想让姜姨去帮他带孩子。 姜姨对儿女的一颗心，早就已经凉透了，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 毕竟她现在，可是有好几个“闺女”在身边呢。 第193章 大结局2 刘翠枝和宋蕊家那套房子，也终于动迁了。 这个年头，动迁是给的最多的，更何况他们那院子都极大。 除了安置房，还到账了几百万。 胖五听说，终于按耐不住了。 他这几年一直在摆摊做小买卖。 没人带着他做生意，他自己的能力着实有限。 再加上他腿伤时养的不怎么好，阴天下雨钻心的疼，也耽误了不少。 算下来，只能糊弄个温饱。 被他惯坏的钱德芳依旧没有嫁人。 高不成低不就，什么活都干不好，只能让他养着。 胖五疲乏劳累之余，想再找个金铃兰那样的女子，就成了一场痴梦。 但凡漂亮一些的，谁看得上他啊。 耽搁了几年，又听说刘翠枝发了财，他动了心思后了悔，找上门求复合。 一口一个为了孩子着想，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但别说刘翠枝那了，小娟那他都过不了。 小娟直接就说了，她不需要完整的家，她只要妈妈。 更何况完整的家，也是他这个爹破坏的，他又有什么脸要和好。 闹了几次，胖五死了心，又开始起诉要求分动迁款。 只是官司也以失败告终。 胖五注定在悔恨中度过余生。 刘翠枝和宋蕊一样，用动迁款买了不少门市。 她虽然不知道为啥，但就知道跟着宋蕊后面买准没错。 宋花挣了钱，也跟着买，各个都成了包租婆。 宋花和谢凯旋也终于结了婚。 随后就是瘦彪和小茹。 各自都成了家，但都还住在一个小区里。 有时候凌野忙，不回来吃晚饭。 宋蕊就带着孩子挨家蹭饭。 准保蹭个小肚溜鼓。 比较让宋蕊意外的是，凌秀这一世离婚了。 一开始听说崔明知出轨的时候，宋蕊真以为凌秀会和上辈子一样，一直忍气吞声。 她哭着来找凌野的时候，宋蕊也只是尽自己所能劝了几句。 但不知道是知道了刘翠枝离婚后活的风生水起的事，还是被何金燕离婚的事触动，没多久，凌秀就离了婚。 她到厂子里做了个推销员。 一开始业绩很差，慢慢的，嘴皮子利索了许多，人也开阔了不少。 收入也足够养得起自己和女儿。 倒是崔明知，因为出轨的事，没多久就被单位开除了。 他臭了名声，老师的工作是找不着了，日子是一落千丈。 厂子扩建后，没几年又搬了一次。 原来的场地实在有些小了。 随着规模越来越大，一些工作认真的，也被提拔了。 就比如田宝柱。 田宝柱是货真价实的厂子元老，升职后比普通坐办公室的挣得都多。 吴老头病逝了后，他依旧带着儿子和吴老太太一起生活。 吴玉兰倒是回来过一次。 她妆化的很重，穿着打扮也时髦，但眼角的细纹和脸上的沧桑，还是在告诉别人，她在外头过得并不怎么样。 看家里日子挺好，她有复婚的心思。 但这次田宝柱没再原谅她。 很快，吴玉兰又走了，这次就没再回来过。 宋蕊也没忘了每个月都去看看小胜君。 她学习一向很好。 但也依旧不同意涨房租。 宋蕊就给她买东西，给她交学费，一路供着她往上她比楠楠大几岁，楠楠也收获了一个补课老师。 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一直辅导着她。 楠楠这一世性子活泼，玩心也重了些。 有这么个领着她往前走的大姐姐，也确实是件很好的事。 十年后，胜君考上了政法大学，毕业后，做了位刑事律师，这也算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 又过了两年，小娟考上了一所名牌大学的中文系专业。 楠楠则是考上了国际上最好的音乐学院。 宋蕊虽然舍不得楠楠走那么远，但是想到她上辈子想去看世界，想走到高处的愿望，还是放了她离开。 毕业后她回国，已经成了小有名气的小提琴演奏家。 同时，她也是一大串钥匙的所有者。 那都是宋蕊和凌野给她打下的江山。 二十年。 很多老人已经不在了。 许多小孩也长大了。 宋蕊和凌野的厂子已经成为了省内的十佳企业。 他们给许多当初被迫下岗的人提供了岗位，也给自己和孩子打下了一片锦绣前程。 二十年后，他们功成名就。 干脆早早退了休，带着钱周游世界去了。 世界很大，很美。 但更美的是，有相爱的人始终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