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是年代后妈文女主》来自www.wshlou.com 我妈是年代后妈文女主 作者：雪也也 简介： 身为年代后妈文的女主，必须做饭好吃，勤劳能干，任劳任怨，不仅要伺候恶婆婆，还得想破脑袋让那几个调皮捣蛋的继子继女承认自己。 苏洋看文的时候：这倒霉催的女主。 再一转眼，她就成了倒霉女主的亲生女儿，众人口中的拖油瓶。 此时正是她妈带着她嫁到沈家的第二天。 三岁半的苏洋看了看牛逼得仿佛有皇位要传承的继父，几个还甩着鼻涕泡却鼻孔朝天的继哥继姐，抬头伸出小手拉住她妈。 正想着怎么劝妈离开这鬼地方呢。 她妈却一脸冷静地朝继父拍出离婚协议书。 苏洋：！ 上辈子，苏红当了六十年的老妈子。 洗衣做饭，日夜操劳，掏心掏肺对那几个继子继女好，以至于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忽略了。 到头来，只换来一句“爸娶她就是当保姆的，她凭什么进我家墓地？” 偏偏所有人都说，苏红这辈子嫁了个好老公，继子继女个个有出息，她真有福气啊。 苏红重活一回，凉凉一笑，这福气谁羡慕谁要去！ 她带着女儿一起学文化、做生意、赶时髦，一步步活成了前夫和继子继女们再也高攀不上的样子！ 【智商超高超娇软·学霸女儿＋重生后人间清醒·全能妈妈】 #母女俩一起打脸虐渣搞事业变漂亮，样样不耽误# 内容标签：种田文 重生 穿书 年代文 轻松 主角视角：苏洋，苏红 一句话简介：母女俩一起打脸虐渣搞事业变漂亮 立意：新时代女性，一切靠自己 第1章 ◎怪好的◎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五岁的苏洋跟着她妈改嫁了。 新家在屯绢胡同11号，南北通透的四合院，新接了自来水。 大杂院里送行的邻居们都羡慕这对母女的好运气。 唯独苏洋脚步拖沓，小小的脸儿透着沉重。 她怎么就这么倒霉？？？ …… 十分钟前，寒假回家的苏洋熬夜追完小说，躺在席梦思上美美补觉。 一睁眼，她就穿进了她刚看完的这本年代后妈文里。 不幸中的万幸，没有让她当后妈。 嗯，苏洋穿成了五岁的小屁孩，她妈正上赶着去给人家当后妈。 重点是，她妈只是炮灰女配，专门用来衬托隔壁的后妈女主！ 同样是继子调皮捣蛋、婆婆恶毒泼辣开局。 苏洋她妈任劳任怨，日夜操劳；隔壁女主漂亮作精，从不干活。 偏偏苏洋她妈怎么都没法获得婆婆的认可和丈夫的保护，掏心掏肺也只能换来几个继子继女的调皮针对。 而隔壁女主很快就有了婆婆宠、丈夫疼，几个继子继女变得乖巧又孝顺。 到最后，苏洋她妈将家里几个继子继女拉扯大，却被赶出家门，只换来一句“爸娶你只是当保姆的，现在爸死了，你凭什么还住我们家？” 隔壁女主早已住进了大别墅，儿孙绕膝，享受幸福人生。 至于书中的苏洋，结局更加糟糕。 因为自小得不到妈妈重视，永远都被要求让着其他兄弟姐妹，她养成了孤僻缺爱的个性。 长大后随便碰到个男人对她好，就跟人跑了。 却被男人反手卖进大山，给一对四十多岁的兄弟当媳妇，日夜折磨…… “洋洋？怎么不太高兴？”苏红一直牵着苏洋，忽然感觉这孩子不太对劲。 苏洋心说：不好意思，再开朗的人遇到这种事，也会垮起个批脸。 尤其是不远处，新家的门，近在眼前。 …… 今天对于沈家来说，也算是大日子。 沈华一早骑自行车去菜市口买了肉菜回家。 沈华他妈申春娇在锅屋忙活一上午，端出一荤五素，摆满饭桌。 沈家条件不错，申春娇是洗衣机厂的工人，即将光荣退休。 沈华是开公交的司机，金饭碗，有派头，在整片胡同都是横着走的好职业。 只不过家里有四个孩子要养，还得节衣缩食，平时两三天才能吃上一顿肉。 也是因为这四个孩子，沈华条件再好，也没有好姑娘愿意嫁。 只能娶了离过婚、没工作、还带一个女儿的苏红。 说起这个，申春娇就为儿子可惜。 要不是家里的饭没人做，衣服没人洗，屋子没人打扫，她一定会劝沈华别急，再多找找。 现在，新媳妇都带着拖油瓶上门了。 申春娇就是再不乐意，也得挤出一点笑容。 “红啊，来了，快进来，今儿特意给你们娘俩加了道肉菜！” 申春娇声音喊得响亮，要让街坊四邻都听到。 苏红一手牵着苏洋，一手提着编织袋，里面是母女俩全部的家当。 她站在申春娇面前，情不自禁地半弯下腰，难掩自卑。 苏红是乡下人，没读过书。 跟着前夫来到四九城，又因为前夫要出国追求自由而离婚。 她自觉在沈家人面前矮了一大截，于是刚进门就撸起袖子干活。 “你们先吃，我扫一下院子，收拾好屋子再来吃饭。” 苏红唯一的优点就是手脚麻利，手艺一绝，干啥都是一把好手，几个妇女加一块都抵不上她。 不然，沈家人也看不上她。 为了图表现，苏红还没坐下喝一口茶，就开始干活。 申春娇倒是挺满意她这样，嘴角压不住笑，嘴上却说：“还是先吃饭吧，菜都炒好了，一会儿凉了。” 苏红头也不抬，“我不饿，你们先吃。” “行，那我们先吃吧。”沈华没讲客气。 他对苏红没有感情，甚至觉得她有点丑。 他天天开公交车迎来送往那么多乘客，眼界水涨船高。 苏红打扮土气，面黄肌瘦，实在上不得台面，更难让沈华产生什么怜香惜玉的想法。 …… 一家人在正屋吃饭。 苏洋坐在桌角，左边是沈华的大儿子沈天伟，十岁。 右边是沈华的二女儿沈天丽，七岁。 对面申春娇一手抱一个，是沈家的龙凤胎沈天晨沈天曦，只比苏洋小了一岁。 沈华的前妻就是生他俩的时候难产死的。 申春娇招呼着“都吃吧”，赶紧夹了两块肉给自己两个宝贝孙子。 苏洋埋头咣咣咣干饭。 粗茶淡饭，比起现代是完全比不了，但她饿了，勉强吃点吧。 一抬头，发现沈天伟正瞪着自己。 “奶奶，她吃了六片肉！” 沈天伟很着急，她怎么敢的！ 家里每次吃肉每个人都有定数，他和弟弟能吃五片，两个妹妹各吃一片，爸爸三片，奶奶一片。 现在苏洋一个人就吃了六片，还怎么分？！ 申春娇的脸色也有点难看，没想到这拖油瓶既没眼力见儿，还鸡贼，就知道盯着肉吃。 申春娇正要说点什么，苏洋故作天真不解地问： “奶奶不是说，特意给我和我妈加的肉菜吗？” “……是啊。”申春娇咬牙接这话，皮笑肉不笑，“吃吧，你瘦得跟猴儿似的，是得多吃点。” 苏洋点点头，这具身体的确很缺营养。 既然申春娇喜欢‘装’，那她就不客气了。 苏洋在沈天伟震惊的眼神下，把所有的肉都扒拉到了自己碗里。 “你爸是我爸，你家是我家，你肉是我肉。”苏洋嗷呜一大口，吞掉一块肉。 【叮！获得沈天伟怨念值＋1】 【拯救炮灰妈妈系统开启】 苏洋！！ 脑海里闪过这两句后，再没动静。 苏洋尝试各种默念，也没召唤出所谓系统。 她无语，只好继续吃肉。 没想到沈天伟还在盯着她。 吃一片肉，【沈天伟怨念值＋1】 吃一片肉，【沈天伟怨念值＋1】 吃一片肉，【沈天伟怨念值＋1】 …… 苏洋一边吃肉，一边感叹—— 沈天伟，人还怪好的嘞。 忽然，脑海里蹦出不同的声音。 【叮！怨念值累积至10点，恭喜您获得超级金手指】 苏洋等了半天。 脑海里也没响起新的提示音。 既没告诉她金手指具体是什么，更没告诉她如何使用。 刚刚叮叮咣咣刷怨念值刷得那么热闹，像是刷了个寂寞。 桌上只剩下残羹剩饭，搞完卫生的苏红姗姗来迟。 沈家人没给她留菜，苏洋也没有。 说实话，苏洋看小说的时候，就挺看不惯后妈脑的苏红。 她对沈家那么上赶子，却忽略自己的亲生女儿，后来的悲惨遭遇只能用“活该”两个字来形容。 苏洋打算帮苏红早早认清现实，洗脑离婚。 可惜，这条路似乎任重而道远。 苏红啃着半个吃剩的玉米馍馍，吃掉盘子里冷掉的两片白萝卜，没觉得任何不爽。 好像她这么吃就是应该的。 吃完她动作麻利地开始收拾桌子洗碗。 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嫁进沈家第一天这样的遭遇有多委屈。 反而更加卖力干活，仿佛这样就能让沈家人看得起她。 苏洋叹了口气，抱着两只小小的手到院子里去思考人生。 摊上这么个妈，她得想想以后该怎么办。 啪—— 飞来一颗小石头，砸在苏洋后背，疼得她“嘶”了一声。 苏洋回头，看到沈天伟正在朝她做鬼脸。 沈天伟很记仇，中午苏洋把他的肉全吃了，他全数着呢。 扔完一颗石头，沈天伟手里还抓着一把。 反正苏洋吃了多少片肉，他就要砸她多少下！ 弄不哭她算他输！ 沈天伟得意一笑，正打算继续扔石头。 苏洋眼珠子转了一下，忽然小跑到门口，哇哇乱哭起来。 她把院门一开，哭得可伤心了。 胡同里路过的街坊四邻，都驻足询问。 “小丫头怎么哭成这样？” “谁欺负你了？” 一来，人都免不了好奇心，对于沈家新娶的媳妇儿和她带来的女儿，大家都挺想了解。 二来，苏洋来沈家第一天就哭成这样，让街坊四邻都觉得奇怪。 苏洋泣不成声，伸出小手指了指。 “哥哥拿石头砸我，好痛好痛！” 她挤出两滴眼泪，挽起衣袖，给大伙儿看。 只见那细嫩的小手臂上，一团红。 “这可怜孩子。” “哪有第一天来就欺负人的。” “天伟，人家是你妹妹，这可是你不对啊。” 街坊们正义凛然，纷纷指责沈天伟。 沈天伟瞪大眼睛，冤枉地喊： “她胡说，我刚刚根本不是砸的她这里！” “我砸的是她后面！” 沈天伟砸了人居然还这么理直气壮，街坊们摇头叹气，这孩子被沈家惯坏了。 感受到街坊们失望或鄙夷的眼神，沈天伟又气又急。 “她手上真不是我弄的，是她自己掐的！” 他伸出手，想去抓苏洋，给她一点颜色看看！ 苏洋却灵活地躲到了一众街坊四邻身后，委屈吧啦，大声告状。 “哥哥又凶又坏又要打我！” “呜呜呜呜呜呜……” 大家批评沈天伟的声音更响亮了。 沈天伟愤怒无比地瞪着苏洋，只恨自己一张嘴解释不清。 苏洋晃晃脑袋，听着那悦耳的声音。 【沈天伟怨念值＋10】 【奖励起死回生丸一枚。】 苏洋！！ 这么牛*，不枉她掐红自己手臂。 【作者有话说】 开新书啦！母女俩一起搞事业的励志日常流～ 希望宝宝们喜欢。 第2章 ◎重生了◎ 这时，大家对沈天伟的指指点点，把屋里的申春娇引了出来。 “怎么回事？” 她愣了愣，没想到家门口聚了这么多人。 再一看，沈天伟气得跺脚，挺着肚子，炸了毛似地喊：“奶奶你帮我抓住这个拖油瓶，我今天要打死她！” 申春娇吓了一跳，连忙去捂沈天伟的嘴。 他胡说八道什么呢？ 认识几十年的这些街坊邻居都在，沈天伟这话要是传开，别人得怎么看他们沈家？ “天伟，什么拖油瓶，苏洋是你的妹妹！你们要相亲相爱知道吗？以后不许再说这话。” 申春娇口头批评沈天伟两句，又朝街坊们笑着拱手，“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大家别听小孩瞎说。” 不等街坊们反应，申春娇连忙将院门关上。 门一关，申春娇的脸就变了。 她蹲下来抱着沈天伟就哄，“我的乖孙，你跟奶奶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没有砸她手，我只砸了她的背，她冤枉我！” 刚刚街坊邻居们看沈天伟的眼神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委屈。 沈天伟拽着申春娇的衣服非要讨个公道：“奶奶，你打她罚她！” 申春娇也很气，这小拖油瓶一来沈家就惹事。 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当着这么多外人诬陷她孙子？ 申春娇拿起墙边立着的扫帚，就往苏洋身上扑。 “你个没良心的，吃那么多肉，天伟教训你一下怎么了？还跑到门口告状？” 那扫帚比苏洋还高还大，一片阴影袭来。 幸好苏洋早有准备，知道申春娇那心眼儿偏得没法看，关上门肯定要偏袒沈天伟。 所以她提前一步就跑了。 扫帚在后面追，苏洋跑进厨房喊救命。 “妈，救我！这个老不死的要打死我！” 申春娇抱起扫帚，更加气得手直哆嗦。 “你叫我什么？老不死的？！” 苏红惶恐极了，但也下意识伸手护住苏洋。 “洋洋，你不能没礼貌，快叫奶奶。” 苏洋在苏红身后躲着，天不怕地不怕：“她喊我拖油瓶骂我没良心还要打死我，我才没有这样的奶奶！” 苏红愣了愣，她难过地垂下眼。 她大概知道沈家人背地会嫌弃，却没想到这么明目张胆，连小孩都一清二楚。 苏红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很为难地杵在申春娇和苏洋之间。 苏洋那张小嘴厉害得紧，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她噼里啪啦还在说： “我就吃了几片肉，吃的是猪肉，又不是你的肉，明明说好是给我做的，怎么吃完就翻脸？” “吃一块肉就要砸我一颗石头，好凶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猪是亲戚，要替猪报仇呢！” “救命！当奶奶的怂恿孙子打人，要把新来的孙女打死啦！” 厨房的窗外边就是胡同巷口。 苏洋声音又响又亮，生怕外边听不见。 申春娇胸口起伏，扫帚直抖。 “你！你要上天了？！苏红，你不会教女儿，我今天替你好好教！” 申春娇挥舞起扫帚，要下狠手。 苏红害怕极了，作揖求情，“洋洋还小不懂事，妈，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我肯定会好好教她的。” “你赶紧让开！”申春娇气得脑子发涨，用扫帚往苏红身上一赶。 谁知苏红为了护着苏洋，一个没站稳，直直摔下去。 她脑袋正好磕在灶台角，鲜血汨汨流出来，人没了动静。 突如其来的血震得申春娇和沈天伟都没了声音。 还是苏洋边哭边喊： “杀人了！奶奶把我妈给杀了！” 申春娇吓坏了，她爱面子又喜欢贪小便宜，做过不少缺德事。 可她没害死过人啊！ 她腿都软了，六神无主，强行撑着灶台边才不至于跟着一起倒下。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申春娇耳边萦绕着苏洋的哭声，心乱如麻，大脑空白。 沈天伟经常欺负同龄小孩，见过血，但他没见过这么多血。 他哆哆嗦嗦拽着申春娇的衣角，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还是苏洋有主意。 她推搡着申春娇，“快去叫人，把我妈送去医院！” “对，去医院！”申春娇这才反应过来，她无头苍蝇似的在厨房里转了两个圈，一拍脑袋，“我找老黄家借板车去！你们等着啊。” …… 沈华这会儿不在家，他吃完饭就上班去了。 申春娇连走带跑，慌乱敲开胡同里对家的门。 来开门的是黄家的小儿子黄开阳，“申姨，有事吗？” “开阳啊，你今天怎么在家？”申春娇有些诧异，但也顾不上那许多，“正好，你家板车还在吧？你快拖上板车，把我儿媳妇送医院去！” 黄开阳平时都在部队，偶尔休息才回家。 他正直又热心肠，乐于助人，一听有事，又高又直的身板拉上板车就往外冲。 进了沈家厨房，看到苏红满头的血，他也吓了一跳。 幸好他在部队学过急救。 蹲下来先摸了摸苏红的呼吸、脉搏，他略微松了松，“还有救，得赶紧去医院。” 申春娇也跟着长呼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快去吧。” 黄开阳力气大，他一把将苏红抱起来放上板车。 胡同里又聚了不少人，都问怎么回事儿。 沈家这媳妇进门第一天，就出了好几场热闹看，真叫人不得不寻思。 黄开阳拉着板车，步子迈得又快又大，出了胡同往东单医院去。 申春娇和苏洋都跟在后边，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到了医院，黄开阳满头是汗，苏红仍昏迷不醒。 他又抱起苏红，往医院里冲，喊医生救人。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简单查看发现苏红脑袋破了很大一条缝，直接紧急送上了手术台。 “快，给你媳妇儿去交一下钱，这伤怎么弄的啊？挺严重的，也太不小心了。” 窗口催促缴费的医生拿着单子，递到黄开阳手上。 黄开阳窘迫地摆手，“她不是我媳妇儿，是我邻居。” 申春娇眼神复杂地看了黄开阳一眼，刚刚他抱了苏红两次，手碰了哪里，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救人要紧，反正苏红嫁过人生过孩子，她暂时没跟他计较。 申春娇只是嫌弃，就这么一个早就不干净的破烂货，竟然要花一百块？！ 申春娇不可思议的爆鸣，惹得医院其他人都看过来。 黄开阳挠挠头，“申姨，不就是一百块吗？能救命不比什么都强？” 申春娇想翻白眼。 胡同里谁不知道你们黄家条件顶顶好，兄弟三人都在部队，要啥有啥。 “你啊，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申春娇说完，朝医生哭穷，“一百块，我们哪里能拿出这么一大笔钱！” 她儿子那么出息，人人羡慕的公交车司机，一个月也才挣六十块！ 娶苏红更是一分钱彩礼都没花。 让申春娇忽然拿出沈华将近两个月的工资，跟剜了她的心一样痛。 申春娇纠结支吾着，不肯交钱。 医生反复催促劝说，“这只是预缴，多退少补，你得交了钱才能手术和住院。” 申春娇只听到一个字，“补？一百块都少了，还得补？？” 黄开阳皱眉看不下去，想说这钱他先垫了算了！ 苏洋忽然坐在医院走廊，嚎啕大哭。 “奶奶，求求你救救妈妈吧！妈妈不会怪你把她推到地上的！” “对不起奶奶，我不该吃肉，我以后再也不吃肉了！你打死我吧！我不躲了，我乖乖让你打死！你一定要救救妈妈！” “我知道爸爸是公交车司机你是洗衣厂工人都赚不到钱，我长大了会努力赚钱的，求你给妈妈花钱看病吧！” 苏洋虽然在哭，但声音特别清晰，一点儿没受影响。 医院里人多，来来往往的，全听见了。 一时间，无数道鄙夷的目光朝申春娇看过去。 什么人呐这是！ 孩子爱吃肉很正常，为这就要打死孩子？ 还把儿媳妇推到地上，都送医院抢救来了还不愿意花钱？ 公交车司机和工厂工人能赚不到钱？这话就能哄哄天真不懂事的小孩吧！ 连黄开阳的眼神也无语起来。 当了这么多年邻居，他在部队时间多，很少回家，才知道这沈家原来是这样的人。 …… 申春娇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最要面子，却在医院这么人面前丢脸丢大了！ 这拖油瓶是想要她命啊！ 她想去捂苏洋的嘴都没捂得赢。 “我交钱，我交钱。”申春娇怕自己再不掏钱，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在医生嫌弃的眼神下，申春娇把头埋进胸口，不情不愿交了钱。 等指指点点的人们散了，申春娇这才骂骂咧咧离开医院。 苏红的脑袋缝了针，要住院观察。 申春娇还得回家给几个小的做饭。 娶个儿媳妇没享到福，还倒花一百块，申春娇怎么想都想不通。 她气冲冲就走了，把苏洋落在医院，压根不想管。 这小拖油瓶能耐得很，饿着去吧！ …… 医院里。 苏洋坐在苏红的病床边，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早在申春娇去借板车的时候，她就给苏红喂了那颗起死回生丸。 所以后来黄开阳过来，才能摸到苏红的呼吸和脉搏。 不然，苏红可能早就凉凉了。 其实吃了那颗药丸，苏红不来医院也没事。 但是不让她亲爱的“奶奶”多花点钱？那怎么行！ 苏红这一摔，跟原本的剧情发展完全不一样。 苏洋在脑海里问了好多次，系统送她的超级金手指到底是什么。 ……问了个寂寞。 倒是申春娇离开前给苏洋贡献了二十点的怨念值，系统又奖励了她一颗什么月老丸。 苏洋没有细看，黄开阳站在病房门口招手。 “小朋友，过来。” 这是个大帅哥，还帮了大忙。 而且，他是原书女主的小叔子啊，抱抱大腿总没错的。 苏洋想也没想，乖乖跟他出去。 …… 病房里，谁也没看到。 苏红在一片安静中陡然睁开眼。 眼神冰凉。 与以往，截然不同。 第3章 ◎就打你◎ 苏红重生了。 她在濒临死亡的极限中，脑海里如放电影似的，闪过她漫长而可悲的一生。 她一辈子任劳任怨、掏心掏肺，在沈家当个老妈子。 伺候自私挑剔的恶毒婆婆，照顾调皮的继子继女。 起早贪黑，洗衣做饭。 从没享过哪怕是一个钟头的福。 连亲生女儿都忽略掉，以为把自己的全部放在沈家就能得到同等的回馈。 可结果呢？ 沈家全是没良心的白眼狼。 婆婆到死都在挑她的错处，从没承认过她半点好。 似乎她对沈家所有的付出都是应该，她就该跪着讨好伺候沈家所有人。 沈华一直都看不起她，娶她进门像是恩赐。 他从不像隔壁的丈夫那样温柔体贴，更没对她说过一句暖心窝子的话。 至于那几个继子继女，从始至终都把她当保姆看。 他们没叫过她一声“妈”，却榨干了她所有的血。 她奉献一生，临了还要被赶出家门。 回过头来，总是追在她后面喊着“妈妈”的女儿，也不复乖巧，叛逆出逃。 这是多么糟糕的一生。 苏红以为自己勤奋、踏实、伏低做小，日子就能越过越好。 可现实给了她重重一击。 她的忍让付出只会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日子越过越糟。 哪怕只是迷迷糊糊间闪过这些画面，苏红也觉得钻心刺骨的难受。 仿佛她真的经历过这一切，每分每秒都是折磨。 比起来，脑袋上刚缝过针的伤口疼，完全算不得什么。 …… 苏红彻底清醒了。 她的眼神也出现变化，往日温和，现在冷冽。 毕竟她也算死过两回的人。 只有在看到苏洋的时候，苏红淡漠的眼睛里才多了几分柔和。 她回望错误的上辈子，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女儿。 “洋洋……” 苏洋跟着黄开阳蹭了顿饭，蹦跶着回到病房，就发现苏红已经醒了。 而且看自己的眼神跟之前完全不一样。 她心里一咯噔，难道她穿书的事情被发现了？ 苏红伸出瘦弱的手抱住苏洋。 “洋洋，对不起，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苏洋怔怔然，胸腔里泛上一股不属于她情绪的酸楚。 这声“对不起”，来得晚了点。 同时，苏洋脑海里也有了新的提示。 【恭喜你，超级金手指已生效。】 【你的妈妈重生了。】 苏洋！！ 所以她的超级金手指是她妈？ 然后呢？ 苏洋还没搞明白怎么个事儿，苏红疲惫地拍拍身边。 “洋洋，妈妈今天太累，你躺下跟妈妈一起睡一觉好不好？” “好。” 苏洋答应下来，虽然病房里不太好睡，但沈家也好不到哪去。 至少不用听着家里那几个小孩吵吵闹闹的动静。 苏洋心大，有事就干，有人就怼，有气就撒，有床就睡。 很快，苏洋睡着了。 苏红小心翼翼伸出手指尖，摸着苏洋营养不良而有些干枯开叉的头发，就这么轻轻地抚着。 她眼里有温柔，有怜惜，还带着深邃的思考。 就这样过了一整夜。 …… 第二天一大早。 申春娇跑到病房里叮叮咣咣，吵得苏洋睁开朦胧睡眼。 苏红一宿没睡，面容苍白，声音低缓，“妈，你怎么来了？” 她现在清楚申春娇是个怎样的人，自然知道申春娇不可能是担心她的身体才来医院。 果然，申春娇一开口就让她出院。 “我看你恢复得挺好的，在家躺着跟医院躺着都一样，咱回家躺着，省钱。 你不知道，在这住一天就得十块钱，咱们家那么多孩子要养，负担不起。” 苏红并不意外地垂下眼，问道：“沈华呢？” “他上班那么辛苦，让他跑这一趟多累啊。他不用来，我去给你办出院手续就行。”申春娇不由分说，急赤白脸去窗口退钱。 苏洋无语地打了个哈欠。 她这便宜爹倒是真不上心，媳妇住院都不来看一眼。 苏红什么都没说，简单收拾了一下，牵着苏洋走出病房。 真正的死心不是大吵大闹，而是极致的平静。 …… 回沈家的胡同口，遇见不少街坊四邻。 申春娇走在前面，跟大伙儿熟络地打招呼，顺便大声解释。 “我这儿媳妇是个粗心的，来家里第一天就把自己头给磕了，你瞧瞧，还得住院。” “但是我疼她啊，你们知道，我一直都想有个女儿，她进了门，我就把她当女儿疼，昨天给她交了一百块，我眼睛都没带眨的！” 申春娇语气略显心疼。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心疼儿媳妇，实际上倚在门边双手抱胸看热闹的黄开阳知道，这老婆子是心疼她的一百块钱。 大部分街坊邻居们都信了申春娇的话，点头安慰她，人没事就好。 这时，苏洋童言无忌地仰起头问： “奶奶，不是你把妈妈推倒的吗？她不是自己磕的。” 全场鸦雀无声，申春娇的表情瞬间僵住。 苏洋又接着说：“我昨天答应了奶奶，长大赚了钱会把一百块还给奶奶的，奶奶你不要骂我和妈妈赔钱货。” 邻居们的眼神更有深意了。 申春娇差点咬了舌根。 不是，这拖油瓶怎么知道她背地里怎么骂她们娘俩的？ 邪了门了！ 申春娇连忙赔笑摆手，“小孩子乱说话，你们别听她胡说八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去买菜了，回见啊。” 她逃也似的往前走，把邻居们探究的视线都甩在身后。 又看了一场热闹，街坊三三两两都散了。 这两天沈家的事，值得他们说道好几顿茶余饭后的。 只有沈家对门，黄开阳还在。 苏红跟他道了声谢，他昨天送她去医院，还给苏洋买了豆饼和炸三角吃。 比起沈家，黄家全是好人。 苏红还记得上辈子，她最羡慕的就是嫁进对面黄家的姜语薇。 姜语薇原本的处境比她还艰难，守寡三年，带了个六岁的儿子嫁给黄家老大。 但人家命好，婚后公婆疼爱，继子继女跟她比亲妈还亲，小叔子小姑子也都很敬重。 别看黄家老大硬板板的，又冷又凶，实际上宠媳妇能宠到天上去。 上辈子，苏红就总是坐在院子里一边默默流泪，一边羡慕地听着对面的笑声和动静。 …… 现在，苏红的眼泪早就流干了。 她也不再羡慕别人。 她只想弥补女儿，努力带给女儿最好的一切。 比如—— 苏红把准备出去玩的沈天伟挡在门口，不急不缓地质问道： “你昨天拿石头砸洋洋了？” 沈天伟并不怕她，挺起胸膛回答：“对！” 这个女人只是来他家当保姆的，沈天伟偷听过奶奶和爸爸说话，对苏红没有一点礼貌客气。 苏红并不在意，只是悠悠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用力砸在沈天伟身上。 “是这样砸的吗？” 啪——石头在沈天伟的棉衣上留下灰白的凹印。 他懵了，也疼哭了，“哇”的一下叫出来，像烧开的水壶。 苏红表情冰冷，无动于衷。 以后，谁都别想欺负她女儿。 不仅是沈天伟懵。 对面正要关门的黄开阳看到这一幕，也愣了愣。 苏洋更是傻眼。 这还是她小说里看到的那个怯弱卑微只会低头认错的苏红吗？ 为她撑腰的妈妈也太酷了吧！ 苏红冷漠地垂着视线，听着沈天伟歇斯底里的哭声，她面无表情地问： “以后还欺负洋洋吗？” 沈天伟哭得满脸鼻涕泡，委屈咆哮。 “你打我！你敢打我！我要告诉我爸！告诉我奶奶！” 苏红无所谓，“你告吧，随便你。” 苏洋幸灾乐祸，笑得很大声。 沈天伟的哭声也变大了。 他本以为搬出爸爸和奶奶，会看到苏红害怕求饶的表情。 谁知道，苏红根本不在意。 沈天伟从小霸道惯了，但那是因为家里人宠着他。 现在苏红不买他的帐，所以他没别的办法，索性*坐到地上撒泼打滚哭得地动山摇。 这动静，把里屋在睡觉的沈华吵醒。 他不悦地披上外套走出来，“怎么了这是？我好不容易睡个觉，就不能消停会？” 沈天伟滚得满身是土，委屈抽泣。 “爸，这个女人她用石头砸我！” 沈华讶异地看向苏红，他不太相信沈天伟的话。 苏红她敢？ 印象里，苏红只是一个柔顺乖巧到没有半点脾气性格的女人。 她像泥巴捏的，又土又好拿捏。 可现在，泥巴不卑不亢地承认了。 “我是教训了天伟，因为他以大欺小，对洋洋动手。孩子虽然还小，如果不好好教育，以后长大了怎么办？” “嫁到了沈家，我是把天伟当亲生儿子看的，我想把他教好。”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并不偏颇。 沈华哑然，看向苏红的目光里略有震动。 他破天荒的，没有像上辈子那样，不管什么事都先偏袒沈天伟，反而沉默下来。 苏洋一看，直道糟糕。 昨晚她跟黄开阳出了病房，顺手就把那颗月老丸给用了。 那时候她并不知道苏红重生，只是想着以苏红那糟心的性格，她们娘俩肯定会在沈家一直待着。 为了苏红的日子能好过些，苏洋把这药用在沈华身上，想着让沈华对苏红好一点。 现在看来，这药是起作用了。 沈华不耐烦地吼沈天伟，“别嚎了！什么这女人那女人的！她现在是你妈，你犯了错，她教训一下你是应该的。” 第4章 ◎糊纸套◎ 沈天伟瞪大眼睛，“我亲妈都没打过我！” 他推开沈华，气冲冲跑出去，很快没了影子。 院子里，沈华无奈地叹口气，看向苏红。 “天伟是我们沈家的长子，他十岁正是要面子的年纪，你以后有什么话好好跟他说，别再动手。” 苏红淡淡收回视线，“只要他不跟洋洋动手。” “那当然，你就放心吧，你们娘俩来了沈家，我肯定会护好你们。” 这大概是沈华第一次跟苏红做出如此有责任感的承诺。 上辈子几十年，苏红都没听过这话。 要是以前，听到这话，苏红肯定要感动得乱七八糟的，说不定眼泪都要掉下来。 现在，她却没往心里去，反而看向苏洋。 “饿了吗？妈去给你做饭。” 苏洋还没回答，一道愤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吃吃吃，你倒是想得美，打了我的好大孙，你还想吃东西？” 申春娇站在门口，一手提着菜篮，一手牵着眼泪还没干的沈天伟，满脸气愤。 她关上门，劈头盖脸就是训斥。 “苏红，我对你好，你就蹬鼻子上脸是吧？你都敢欺负到我家天伟头上来了？” 苏红以前最怕申春娇垮脸，每天小心翼翼讨好她，就盼着得到她一个笑脸。 但现在，苏红不怕她了。 苏红像护鸡仔一样把苏洋护在身后，表情淡淡，跟申春娇对峙。 “道理我刚刚说过，是沈天伟先欺负洋洋，他不懂得爱护弟弟妹妹，我这个当长辈的，不能不教。” “那也轮不到你来教！”申春娇呸了一口，转脸看向沈华，“儿子，你说是不是？咱们沈家什么时候轮到她来指手画脚了？” 沈华头疼地拉长尾音，“妈，你就少说两句吧，这事儿就当过去了，谁也别提，行吗？” “怎么不提？谁不提？”申春娇声音拔高，“我孙子就这么被她白打了？” 沈华按着太阳穴，“天伟也不对，他还打洋洋了，人家洋洋第一天来我们家。” “那是她活该被打！沈华，你胳膊肘子往外拐是不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是不是？” 申春娇忽然幽怨起来，她拉着沈天伟往厨房门槛上一坐，哭天抹泪。 “天伟，你可怜啊，小小年纪没了妈，奶奶把你拉扯大，现在你爸娶了后妈就偏了心，后妈打你，他也不管你的死活！” “我就知道，从古至今有几个后妈心眼好的？以后奶奶要是走了，你还不知道怎么活呢！” 沈天伟一听，更慌了，也跟着哭。 苏洋大摇大摆走过去，歪起脑袋天真又无辜地问： “奶奶，你什么时候走？去哪里？我送你啊。” “奶奶，你放心的走吧，家里有我在呢。” 申春娇差点没被苏洋这话给噎死。 她都怀疑这拖油瓶是不是故意的。 可在其他人眼里，苏洋只是童言无忌。 申春娇要是计较，反倒显得她这个当奶奶的不懂事了。 她气得布满皱纹褶皱的眼角抽了抽，决定找个机会给这对讨人嫌的娘俩儿一点颜色瞧瞧。 让她们清清楚楚知道，来了沈家，就得夹好尾巴做人。 正巧，下午申春娇路过街道居委会。 看到居委会的张主任正提溜着一个蛇皮编织袋。 申春娇眼尖，三步并两步就拦住对方，腆着脸笑道： “张主任，这是又有什么活计儿要派给咱们？” “嗯，有些装灯泡、灯管儿的皱纹纸套要找人糊。”张主任回答道。 这年头，四九城大大小小的街道居委会都有一些手工劳动。 比如折页子、糊纸盒、绣花、缝补、穿书之类的，主要分给胡同里那些没有正式工作的家庭妇女。 虽然赚来的钱微薄又辛苦，但多少能补贴些家用。 申春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袋子。 “您看能不能把这活计儿派给我们沈家？” 张主任微微皱了皱眉。 申春娇是洗衣机厂的工人，福利待遇都不错，以前她没找居委会要过这种劳累的活计儿去干。 “这回灯泡厂那边要得急，明天中午就得交付，而且钱给得也不多，糊四个皱纹纸套才一分钱，怕是要熬一宿才能糊完，你这身体熬得了么？” 张主任考虑到申春娇上了年纪，忧心忡忡。 “我能行。”申春娇信誓旦旦，“交给我，请组织上放心。” 申春娇才不说她是给苏红要的这活儿。 毕竟苏红才刚出院，她可不想被胡同里的人背后编排。 “那行，就交给你了。”张主任把蛇皮编织袋往申春娇手里一放，叮嘱道。 “明天中午之前，一定要连这袋子全部交还给我。没完成的话，可是要给灯泡厂赔钱的，耽误了他们工期。” “我知道，保证完成。”申春娇笑得眼睛眯起来。 她掂量估摸了一下。 这袋子里差不多有一千个半成品的皱纹纸套。 全部糊完的话，能挣两块五毛钱。 到时候存下两块钱，还能够给她的宝贝孙子还有儿子买一顿好肉。 这两天沈华太辛苦，沈天伟也受了委屈，都得好好补补身体！ 沈家。 苏红正带着苏洋躺在床上补觉。 这两天她们娘俩儿各种折腾，都累得够呛。 尤其是苏红，毕竟脑袋磕碰是严重的伤。 虽然出院了，她身体还是有点虚。 苏洋缩在苏红怀里，睡得正香呢。 门忽然被人不打一声招呼就推开，申春娇刁蛮的声音直往她耳膜里刺。 “你们咋这时候睡觉呢？都起来！快起来！” 申春娇手上还提着那个蛇皮编织袋，气不打一处来。 这么早就睡了，她到底是娶了个儿媳妇还是一头猪回来？ 猪养肥了还能吃。 她苏红有什么用？ 地没扫，屋没收拾，家里什么活儿都没干。 娶她之前那些贤惠能干难不成都是装出来的？ 屋里黑，没点灯，申春娇使劲儿翻的白眼都白翻了。 她把蛇皮袋往苏红面前一放。 “我给你找了点活儿干。你明天中午之前把这些都糊了，挣点家用给家里的男人们买点肉补补身体。” 要是以前，苏红肯定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开始干活儿。 但现在，她对沈家早就心死如灰。 更别提申春娇这话说得可笑。 这么多的皱纹纸套，至少得熬一宿，十几个钟头才能糊完。 她大病初愈，累死累活，就为了给沈家男人挣肉吃？ 苏红再也不会像以前那么傻了。 她抬起手，撑住额头，略显虚弱地说道： “妈，我头有点晕，手也没力气，怕是糊不了这些……” 申春娇不以为然。 “你慢慢糊呗，明天中午才交。再说了，苏洋不是也能帮忙嘛。” “咱家孩子本来就多，你又带了一个过来，家里开销更大了。而且你还没有正式工作，就沈华和我挣钱，要是再不做些闲散活儿补贴家里的话，以后这日子怎么过呢？” 苏红垂下眼，对申春娇的这套话烂熟于心。 上辈子，申春娇就总这样敲打她。 因为她没工作，还带了一个“拖油瓶”，所以在沈家就永远低人一等。 她很自卑，拼了命地糊纸盒缝衣服接各种零散活儿补贴家用。 眼睛熬瞎了，身体累垮了，把沈家几个继子继女养得白白胖胖，到最后捞着什么呢？ 这一次，苏红没有因为申春娇的嫌弃抬不起头。 她根本不在乎沈家人了。 申春娇把蛇皮袋扔下后，笃定苏红会熬夜强撑着糊完，所以把门一关。 苏洋打量着黑暗中苏红模糊不清的神色，小声问道： “妈，我们要糊纸套吗？” “不糊。”苏红笑了笑，揉揉苏洋头发暄软的脑袋，“被吵醒了吧？咱们继续睡。” 说罢，她搂着苏洋躺回去。 申春娇的话完全就是耳旁风。 母女俩很快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苏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反正她又被申春娇给吵醒了。 外边的天已经透黑，申春娇站在门口。 她手里举着一盏煤油灯，照向黑洞洞的屋内，还有她愤怒扭曲的五官。 “怎么还在睡？纸套一个都没糊？！糊不完要赔钱的呀！” 申春娇着急糊这皱纹纸套的进度，忍不住骂了起来，“你们是猪吗？咋这么能睡？” 苏红的语气依旧平淡温和，像一堵布满棉花的墙。 “妈，洋洋年纪小要长身体，我的病还没好全要养身体，都需要好好睡觉才行。” “你这是怪我不该吵醒你们咯？”申春娇气结，“我好不容易给你找了个活儿干，反倒成恶人了？” 苏红耸耸肩，“妈你非要这么想的话，那也没办法。” 申春娇胸口起伏，只觉得没道理。 这胡同里哪家儿媳妇不是对婆婆言听计从的？ 可这苏红让她糊几个纸套都要找各种理由来搪塞。 正巧这时，上晚班的沈华回家了。 “沈华，你来评评理！” “你找的这媳妇太厉害了，连我这个当婆婆的话都不听，只能你来管了！” 申春娇屁股一撅，冲出门去，拽着儿子就往这边来。 看那样子，仿佛是在苏红这儿受尽了委屈，要儿子为她撑撑腰。 第5章 ◎发邪火◎ 申春娇把事情经过添油加醋跟沈华诉苦一番。 本以为儿子会勃然大怒，立刻将苏红从床上揪起来好好教训。 谁知沈华只是瓮声瓮气说道：“妈，这事我知道了，你也别生气，我会好好跟苏红说的。” 申春娇瞪大眼睛，仿佛在问：“就这？” 沈华安抚地搂住申春娇肩膀，把她送回她屋里。 “妈，我来解决。” 申春娇没辙，只能在关上门前瞪着眼睛叮嘱道。 “你管好你媳妇儿！我一把年纪了，别把我给气出什么好歹来。” 沈华满口答应。 终于把申春娇这边安抚好，沈华回到他和苏红的屋子这边。 一进屋，他就疲惫地揉了揉眉头，坐到炕上。 屋内没有点灯，黑蒙蒙的，气氛很朦胧。 女人身上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尖，连被子枕套都变得香软许多。 这让单身了很久的沈华一下子变得心猿意马。 他本打算好好跟苏红讲讲道理的。 现在忽然又觉得那些都不重要了。 好不容易娶个媳妇儿，这两天又是跑医院又是婆媳闹矛盾的，没个安生。 他连苏红的手都还没碰过。 事已至此，他只想钻进被窝里抱着媳妇儿好好睡个觉。 夫妻嘛，有什么事都可以床上商量。 就当沈华朝苏红伸出手的时候，忽然被什么一团给挡住。 他定睛一看，对上苏洋那双滴溜溜的眼睛。 她就这么坐在炕上，插在他和苏红中间。 沈华心里头一梗。 【沈华怨念值＋1】 苏洋听到悦耳的系统提示音。 她故作天真，歪着脑袋喊了一声： “沈叔叔。” “洋洋，你该叫我爸爸。”沈华知道小孩子改口不容易，没太计较。 反正他也不是很在乎这个拖油瓶认不认他当爸。 他比较在意的是—— “你怎么睡这屋？旁边那屋才是你睡的。” 沈家的四合院现在收拾出了三间屋子睡人。 申春娇带着年龄还小的那对龙凤胎睡一间。 沈华和苏红睡一间。 旁边那屋就归沈天伟、沈天丽还有苏洋睡。 申春娇觉得反正孩子们都不大，男孩女孩挤一块儿都无所谓。 她倒是心疼自己的大孙子要跟两个女孩挤着睡，想着哪天指使苏红把那个堆杂物的后屋收拾出来，让沈天丽和苏洋到那里头挤去。 沈华想把苏洋弄出去，她在这里太碍事。 苏洋一把抱住苏红的腰，撒娇道： “妈妈，我不要去别的屋睡，我就要跟你睡！” 一边耍赖，一边听到【沈华怨念值＋1】的提示音。 苏洋此时倒是很感谢这个便宜继父。 苏红似乎被苏洋晃得有些无奈，只能用温柔的口吻跟沈华商量道： “洋洋一直跟我睡的，这到了新家，她本来就不习惯，让她跟我再多睡几晚吧？” 沈华教训道：“女孩不能太惯着，不然以后都不好找婆家。” 苏红不爱听这话，语气微冲地说道： “找得到婆家有什么好的？万一找个把她当保姆的，累死累活伺候他们一家，换不来半点好，那还不如不找呢。” “你这是咋了？吃火药桶了？” 沈华觉得苏红有点莫名其妙。 但一想到自己取苏红的初衷，又觉得苏红像是拿话在点他。 沈华气势渐渐矮了一截。 “算了，算了，你想让她在这睡就在这睡吧，我不跟你吵。” 沈华掀起自己那床被子钻进去，背对着这母女俩，似乎有点生气。 他觉得，苏红要是识趣懂疼人，待会儿就会服软来哄他。 实际上，上辈子苏红确实是这样。 她任何事都会让步，生怕沈华不高兴。 可现在，苏红也把被子一盖，搂着苏洋继续睡了。 她管沈华心情怎么样。 …… 沈华等了一会儿。 没等来苏红的软声求和，反而听到旁边传来一深一浅酣畅的呼吸声。 听起来，那母女俩都睡得很香。 本就难受着的沈华更加辗转反侧。 他睡不着，来回翻了几下身。 最终还是没忍住，伸手轻轻把苏红推醒，压着微哑的嗓音说道： “洋洋睡了，要不我们动静小点？” 苏红睡意朦胧，但又因为沈华的邀请立刻恢复了精神和警惕。 她哪里不明白沈华想做什么。 可她觉得恶心又可笑，一点儿都不想沈华碰她。 上辈子，沈华就是一边嫌弃她生过孩子人老珠黄，又一边找她解决生理需求。 苏红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悲。 她回答沈华的声音多了几分冷意。 “吵醒了洋洋怎么办？” 沈华火急火燎，根本不愿意管那么多。 “吵醒就吵醒呗，你们大杂院的人生那么多孩子，都挤一个炕上，难道就不过夫妻生活了？” 苏红知道，他一向看不起她们大杂院出身的。 她藏在被窝里的拳头攥紧。 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 身上没钱，没有收入来源，又无家可归。 所以她暂时不能跟沈华撕破脸。 苏红忍了又忍，放缓疲惫的声音。 “我病还没全好，头又晕又疼，需要好好休养……” 她都这么说了，沈华要是再折腾她，那就是没人性了。 虽然很想，沈华还是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心里觉得，苏红是真不懂得温柔体贴，跟石头一样。 换了谁家媳妇儿，应该都宁愿自己辛苦一点，也不会让丈夫憋着难受吧。 带着对苏红的些许不满，沈华背过身去，躁动不安很久才睡着。 他不知道的是，上辈子苏红就算发烧到三十九度，也会迷迷糊糊忍受着，满足他，只要他开心。 是他渐渐让她的心，寒成了一块石头。 第二天上午，沈华被申春娇哭天抢地的声音给吵醒。 他昨晚躁郁到大半夜才勉强睡着，一股子起床气朝申春娇爆发出来。 “妈你又怎么了？怎么我结婚这几天，家里就没个安生。” 申春娇的白眼都快翻得她自己要抽搐了。 “这话你得去问你娶的好媳妇儿！” 沈华定睛一看，才发现苏红不在家。 “她人呢？” “我哪知道！”申春娇气呼呼地说道，“大清早的就不见人影，饭也不做，地也没扫，家里什么都没收拾，就不知道野哪去了。” “你说造的什么孽，我们家到底是来了个新媳妇还是个活祖宗？” 沈华脸色沉下去。 除了苏红刚进门的表现让他满意之外，她自从进了医院再回来，就没做过一件让他舒心的事情。 申春娇见状，又趁热打铁告状道： “还有，我想着她没工作，给她找了点儿补贴家用的活计，结果你瞧瞧，一晚上过去她愣是一个纸套都没糊！” “人家张主任可说了，没完成要赔钱，你知道得赔多少吗？” 原来，申春娇刚刚那么大动静，就是心疼要赔出去的钱。 她好说歹说，求爷爷告奶奶，最后张主任给了个面子，还是要她赔二十五块钱。 “这可是我大半个月的工资啊！”申春娇心疼得在滴血，面色铁青。 她的如意算盘没打着。 不仅二块五没挣到，还赔出去那么多。 人家张主任还不高兴，怪她们沈家没有按时按量完成任务，以后有这种活计再也不会考虑她家。 申春娇怎么能不气。 算上苏红之前去医院花的钱。 这媳妇儿娶回来，真是亏大发了。 沈华的表情也不太好。 他一个月工资算多的，因为年年评先评优，他排的班又多，所以差不多能有六十块钱。 这下，也相当于他半个月油门踩到脚酸，全都白干。 只是转念一想，苏红可能确实病得难受。 昨晚就不让他碰，又怎么有力气去糊纸套。 “妈，你也是的，揽活儿之前也应该跟她商量一下，养病才是最重要的。” “等她身体养好了，干什么不行，何必急于一时。” 沈华因着那股邪火没处撒，又怪起了申春娇。 申春娇这下更气了，颤着肩膀指着沈华骂道： “好好好，我养的好儿子，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这话真是没说错啊。” “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还不如你一个二婚媳妇是吧？” 申春娇越说越气，伸手就往沈华身上挠。 “妈！”沈华一把甩开她，不耐烦道，“我已经够累了，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母子俩闹了个不欢而散。 申春娇偷偷在厨房抹眼泪。 她现在感觉自己仿佛成了家里的外人。 更心疼那二十五块钱，能给她两个大胖孙子买多少肉吃啊！ 到了快做午饭的时候，苏红还没回。 本来打算等着苏红做饭的申春娇又落了空，脸比厨房灶台的锅底还要黑。 她只能撸起袖子，撑着酸痛的老腰开始煮饭。 申春娇故意没做苏红和苏洋的份儿。 打算饿那不知好歹的娘俩一顿。 谁知做完饭了，菜上桌了，苏红苏洋都没回来。 申春娇当然不会等她们。 叫上家里几个小的，把饭菜全部一扫而光。 沈华吃饭的时候也全程黑着脸，没说话。 他上火得很，干什么都没好脸色。 申春娇心里也有气，一声不吭刚把桌椅板凳锅碗瓢盆收拾完。 抬起头却看到苏红牵着苏洋回家了。 感觉就像故意跟她做对似的。 家里有活儿干的时候她不回来。 没事了她就出现了。 “你还知道回家啊？还以为你野到不要这个家了呢。” 申春娇刻薄地开口。 她现在看苏红从头到脚连头发丝儿都不顺眼，索性关起门来不装什么好婆婆了。 苏红站在门口，不气不恼，像一颗软钉子，淡声说道： “我找了份工作，明天正式开始上班，以后白天都不在家。” 第6章 ◎新征程◎ 苏红的话，让申春娇和沈华都愣了愣。 大概是没想到苏红这么快就找到工作，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什么工作？” “在一家饭馆当服务员。”苏红如实相告。 这下，申春娇和沈华更加目露惊讶。 “你进了国营饭店？” “谁给你介绍的这么好的工作？” 要知道，这年头在国营饭店当服务员那也是铁饭碗中的香饽饽。 不仅要样貌端庄，还得年轻。 最好是家里关系硬，才能进得去人人挤破头都想进的国营饭店。 只要往那一站点点单，端端菜，活儿轻松好干，挣得还不少。 碰上营收好的国营饭店，月末还有奖金拿。 而且，和经理关系不错的话，可以经常提些菜回家来吃。 虽说是剩菜，但都是有油水荤腥的，能改善生活。 怎么想都是好事儿。 可申春娇怀疑的眼神看着苏红，根本不信她有这么好命。 苏红坦坦荡荡，也不遮掩，直接解释道： “不是国营饭店，我就在胡同口那新开的乐宾饭馆上班。” 沈华眼里立刻露出一丝不屑。 “那能挣几个钱。” 苏红淡声回答。 “人家饭馆刚开业，肯定比不上国营饭店给的工资高，暂时一个月给我十五块钱。但刘老板说了，等生意好了就涨工资，以后还给分红。” 因为活过一次，所以苏红知道。 不久前出台的新政策即将让人们的生活发生巨大的改变。 现在那些引以为傲的好工作，以后都会渐渐没落。 激流勇进的个体户们现在被人嘲笑看不起，可十年后却会成为人人羡慕的富豪。 现在四九城里刚冒头了几个小规模的私人饭馆，所有人都不看好。 可苏红却记得，乐宾饭馆后来在四九城开了好多家，赚得盆满钵满。 对门那个跟她同一天进门的漂亮女人，一开始就在乐宾饭馆当服务员。 后来乐宾饭馆光是每年的分红，就让她们沈家眼红得直滴血。 沈华哪能想到这乐宾饭馆以后的发展。 他此时嫌弃地皱起眉头，完全看不上这三瓜俩枣的。 “个人开的饭馆哪能比得上公家开的，生意能好才怪，说不定哪天就倒闭了。” 不过，他也没阻止苏红去上班。 她爱折腾就折腾吧，尽好做妻子的职责就行。 申春娇却急得兔子被咬了似的，连忙大声阻止。 “不行，你不能去！” “家里那么多活儿呢，要做饭洗衣带孩子，你要是白天上班去了，谁来做这些？” 申春娇忙里忙外娶这么个儿媳妇，就是考虑到自己年纪大了，能够轻省一点。 苏红竟然想撂挑子不干？ 那绝对不成。 更何况，苏红找的这工作也不咋样。 挣那么点钱，还没啥面子。 “人家对面黄家的儿媳妇，都去国营饭店上班了。” 今天黄老太那嘚瑟样儿，申春娇想想就糟心。 同一天进门的儿媳妇，找的工作怎么差别这么大。 “你要是能进国营饭店当服务员，那我二话不说，双手双脚支持你去。可这私营饭馆不行，趁早歇菜最好！” 申春娇大手一挥拍板，就是一句话。 不准苏红去。 苏红看起来性子软和万事好商量，但也分毫不让。 说来说去，她也是一个态度。 这乐宾饭馆，她去定了。 心里真正的想法，苏红没有说。 她只是打算在乐宾饭馆工作一阵子，攒点本金，学学经验，然后也去做点生意看看。 上辈子她只是听说个体户谁谁谁做生意又发财了。 或者是曾经的哪个老邻居下海经商把公司开得有多大。 可她始终困在沈家这个四合院里，望着四四方方的天，光凭听说和想象，根本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做到的。 苏红现在空有未来的讯息，却毫无实践经历。 沈华不想在家里听两个女人吵架，他不耐烦地起身。 “你们自个儿商量吧，我上班去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推开门就走出院子。 关上门的一刹那，沈华觉得松了一口气，连头顶都松快不少。 他刚好碰上对面黄家的新儿媳妇姜语薇出来。 姜语薇是好看呐。 黑亮顺滑的长发编成漂亮的麻花辫，脸蛋比牛奶还嫩白，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闪一闪像是会说话。 活这么久，沈华就没见过比姜语薇还漂亮的女人。 他一时间看得有些入了神。 “你是住对门的沈哥吧？” 直到姜语薇跟他打招呼，他才有些尴尬地收回盯着人家看的视线。 “是、是我。我叫你小薇可以吗？你这是要去哪啊？” “沈哥你还是叫我小姜吧，这样听起来自在些。” 姜语薇礼貌而不失尴尬地笑了下，退到门边。 “我去百货商场，买几套新衣服，明天上班穿。” “噢，听说你要去国营饭店上班了是吧？恭喜恭喜啊！那可是个好单位。”沈华热情夸赞。 姜语薇的笑容更僵硬了。 她其实一点都不想去什么国营饭店。 可人人一听她要去那，都是各种贺喜。 上班有什么好的，那么累。 她只想待在家里吃了喝，喝了睡，那多舒坦。 去当服务员那不是就是伺候人的活儿嘛。 都怪黄开宇，干嘛托关系给她找这么个工作。 等他从部队回来，她晚上非要好好咬他一口泄愤才行。 不知想到什么，姜语薇的脸莫名其妙红了起来。 沈华又有些目光发直。 如此生动漂亮的美人，站在眼前，一点都不像生过孩子离过婚的。 明明还是个嫩得出水的少女。 可惜，姜语薇没让他多看。 她跟他寒暄两句后，说有什么东西忘了拿，就关门回了黄家的院子。 沈华站在原处，还回味着姜语薇那娇滴滴的样子。 心里对黄开宇的那股嫉妒和羡慕，快要冲破云霄。 他和黄开宇是同一年出生的，光着屁股一起长大，从小好得穿一条裤子。 那时候，两家条件也差不多。 后来黄开宇进了部队，沈华学开车当了公交司机，两人都混得不错，胡同里提起他俩都竖大拇指。 甚至更巧的是，两人同一年结的婚，又前后脚离了婚。 最后娶第二个媳妇的时候，都没经过商量就竟然定在了同一天。 当时听到黄开宇要娶的媳妇儿和自己选的苏红差不多的时候，沈华内心还是很平衡的。 姜语薇和苏红只相差一岁，都带了个拖油瓶，而且没有工作。 可现在沈华却有了深深的挫败和落差。 人家姜语薇比苏红不知漂亮多少，那就是一个天一个泥的区别。 以后还有了国营饭店这样的好单位，别人一问多有面子。 反倒是苏红那没见过世面的，居然愿意进私营饭馆去当服务员，就为了挣那么几个子儿，真是俗不可耐。 记得第一次看到姜语薇后，沈华回到家里，久久没说话。 申春娇看出他在想什么，赶紧安慰。 “女人嘛，关上灯睡觉都一个样。” “隔壁那小狐狸精有什么好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娶回家就是个活祖宗。” “黄老太还羡慕咱们呢，苏红多能干，找儿媳妇就得她那样的，干起活来一个人抵好几个人！” 沈华心里这才好受了点。 可今天与姜语薇这一照面，说了几句，沈华又嫉妒得要命。 唯一还能有所慰藉的，便是昨晚朦胧夜色里，苏红身上那若有若无的勾人的香味。 沈华希望苏红的病能快点好起来。 他不想再当和尚了。 这天晚上。 沈华当然没有如愿。 他下班后回来，连炕都没上得去，被苏红关在了门外。 申春娇则气得浑身发抖，不停跟他数落着苏红的不是。 原来，他走之后。 申春娇和苏红谈不拢上班的事儿，闹得十分不愉快。 晚上，苏红不肯做饭，带苏洋不知道去哪吃了一顿。 回家后就把房门关得死死的。 申春娇在外面骂得唾沫星子都干了，屋里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只能在儿子这里寻求安慰。 “哪有这样当儿媳妇的！她结婚前怎么装得那么好？” “我们被她骗了！她就是来白吃白喝白住不干活的！” “你看吧，到时候她挣的工资，一分钱都不会给家里。” “……” 申春娇的抱怨喋喋不休。 沈华难受地挤在沈天伟他们那屋睡，头都大了。 苏红她们这边屋里。 没了沈华在这，只显得更加宽敞舒适。 苏洋惬意地翘着两只脚在炕上，耳朵里塞着苏红给她的棉花。 外面申春娇在骂什么，她们母女俩根本听不清。 倒是悦耳的提示音不断响起。 【叮！申春娇怨念值＋1】 申春娇每骂一句，就给她刷一点。 苏洋不得不感叹沈家都是好人。 只可惜怨念值好像攒得还不够多，系统还一直没赠送什么好东西给她。 不过苏洋有了新发现。 下午沈华出门后没多久，她脑海里就收到了【沈华怨念值＋1】的提示。 而且重复响了好一会儿。 不知道沈华在外面遭遇了什么。 但她也因此推断出来，不一定要她做什么，只要沈家人不顺心就都能给她刷刷刷。 这下，苏洋彻底高兴了。 她的小小人生有了新目标新征程。 从今天开始，让沈家人过得痛苦，就是她最大的满足！ 第7章 ◎换工作◎ 苏红一早起来，准备去上班。 她没想到申春娇会做得这么绝，直接把门从外面给锁上了。 听到苏红尝试开门的动静，申春娇在外面抱着手臂冷笑。 “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我就放你出来。” 自古以来，婆婆治儿媳妇有的是手段。 她就不怕治不住苏红。 昨晚苏红始终不松口，非要去那个乐宾饭馆上班。 申春娇就半夜起来偷偷把门加了一道锁。 把苏红关起来，看她还怎么犟！ “沈华呢？沈华！你过来！” 苏红拍着门。 可是外面没有任何反应。 她很快明白过来，不再白费力气。 沈华肯定也是默认了申春娇这样做的。 苏红气得肩膀微微颤抖，脸沉如水。 上辈子她处处都顺着沈家*人的意思，从来没有违逆过他们。 所以也不知道，原来她“不听话”的时候，是会被这样对待的。 就在这时，苏红感觉到手心里塞过来温温软软的一团。 她低头一看，原来是苏洋把手牵了过来。 望着苏洋圆润明亮的大眼睛，苏红内心一暖。 幸好，她还有女儿。 让苏洋过上与上辈子截然不同的好生活，是目前支撑她的所有勇气。 “洋洋，你能不能帮妈妈一件事？” 苏红蹲下来，压低声音问苏洋。 苏洋点点头，清脆回答：“好！” “你还记得妈妈昨天带你去的饭馆吗？” “记得。” “那你一个人的话，知道怎么去吗？” “知道。” 虽然苏洋的话听起来很有信心，但苏红其实还是不太放心她一个五岁小孩独自出去。 可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苏红很需要这份工作，才能早点带着苏洋逃离沈家这个鬼地方。 “洋洋，你从这里出去，到乐宾饭馆跟刘叔叔说一声。” “就说妈妈今天有事，要请个假。” 苏红的声音很轻，怕外面的申春娇听到。 幸好屋里的两个窗子没有被锁住。 虽然苏红钻不过去，但苏洋个子小，能灵活出入。 沈家这个四合院房子矮，窗子外就有个台阶。 苏洋小心点，脚尖尖刚好能够到。 “妈妈，那我去了！” “你要小心点，安全第一。” 苏红不放心地叮嘱。 苏洋被苏红抱着，塞到窗外。 她的小腿扑棱着，终于成功着陆。 站稳后，苏洋无声朝苏红挥挥手。 苏红满眼担心，但还是迅速转身，走到门那边吸引申春娇的注意力。 “妈，你放我出去，让我去上完今天的班再回来好好商量不行吗？” “我旷工的话要扣好几天工资。” 申春娇一听“扣钱”就更来气。 “你那一天工资才几个子儿？我赔你那糊纸套的钱都不止了！” 苏洋听着申春娇中气十足的声音渐渐远去。 她猫着身子，从后院偷偷摸摸离开。 苏洋很顺畅就找到了乐宾饭馆。 她虽然人小，脑子却是成人的，很好用。 还没到饭点，乐宾饭馆门庭冷落。 里面也静悄悄的，只有刘守成在擦桌椅板凳， “刘叔叔。” 苏洋脆生生喊道。 刘守成回过头，看到苏洋，伸手打了个招呼。 “是你啊。” 可惜苏洋面黄肌瘦的，显得不咋好看。 不然他一定会多露出些笑容。 昨天苏红来应聘服务员的时候，就是带着苏洋过来的。 苏红还在这试工了一天，苏洋也蹭了两顿饭。 刘守成对苏洋的印象还不错，起码这孩子不吵不闹，不会打扰他的生意。 “你妈妈呢？怎么第一天上班就迟到了？”刘守成看了看门外。 他早上还等了苏红好一会儿。 苏红没来，他只能自己擦这些桌椅板凳。 免得待会开始上客了，再擦就来不及了。 苏洋可怜巴巴看着刘守成。 “刘叔叔，我妈今天有事，来不了，让我来请个假。” “……”刘守成沉默片刻，不满地说道，“算了，你跟你妈说，以后也不用来了。” 他是要挣钱的，不是看苏红母女俩可怜来做慈善的。 刚开业的新饭馆，本来就不容易。 刘守成这人耐心不咋样。 听到苏红第一天上班就要请假，他已经打定主意，换个服务员。 苏洋拉住刘守成的衣角。 “刘叔叔，你就宽限我妈妈一天吧。她很能干的，你雇她一个人跟雇三个人一样划算！” 刘守成看了看人小鬼大的苏洋，思考了两秒。 还是摇摇头。 “不行，让你妈另寻高就吧。” 苏红是能干，但刘守成的饭馆目前生意不咋样，他只需要有人搭把手就行。 最好还是雇个好看点的服务员，往门口一站就能吸引客人进来。 刘守成望着空荡荡的店面，心里着急。 目前来说，多招揽客人才是重中之重。 “去别的地方玩吧，别打扰刘叔叔这里做生意。” 刘守成虽然油盐不进，不肯再雇苏红。 但对苏洋还是不错，塞了个红糖馒头给苏洋，让她离开。 苏洋捧着红糖馒头，走在路上，叹着气。 忽然，头顶传来一阵好听的银铃般的笑声。 苏洋抬起头，原来是原女主姜语薇。 姜语薇在国营饭店上了半天班，累得腰酸背痛，走在回家路上心情很不好。 听到苏洋这个五岁小孩居然也在叹气，姜语薇忍俊不禁。 “洋洋，你怎么了？” 姜语薇好奇地蹲下来，摸了摸苏洋的小脑袋。 她喜欢女孩，偏偏自己生的是个儿子。 嫁到黄家，又多了两个继子。 没有女儿命的姜语薇在这一点上，还挺羡慕苏红的。 苏洋虽然面黄肌瘦，但看得出只是营养不良，养得不精细，衣服也土不啦叽不合身，所以才显得不好看。 姜语薇前两天到沈家发喜糖的时候，看到苏洋第一眼就觉得，如果这是她的女儿，她一定会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姜语薇的审美可比苏红好多了。 她拉起苏洋的小手，“我给你编个小辫子好不好？编个小辫子我们就开心了。” 苏洋哪有心情编什么辫子。 她不像姜语薇那样除了穿衣打扮变漂亮别的都能抛到脑后。 苏洋叹口气，撅着嘴说道： “薇薇姨，我妈妈的工作丢了。” “妈妈让我来帮她请假，结果刘叔叔让我回去告诉妈妈，以后不要来了，妈妈会不会骂我呀？” 苏洋可怜地耷拉起小脑袋，让姜语薇想要抱一抱她。 “什么人呐这是？请一天而已，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姜语薇今儿上班第一天也刚请了半天假呢。 当服务员本来就很累。 姜语薇更累。 她长得太好看，进了饭店的客人都要招手叫她过去才愿意点菜。 上菜也点名要她送过去。 她干了半天就干不下去了，说她腿疼，要回家休息。 幸好那个经理还算好说话，没为难她就同意了。 姜语薇觉得当服务员真不是什么好工作。 不过，她也理解苏洋身为小朋友的害怕。 “走，我带你去跟那个什么刘叔叔理论去！” 姜语薇牵起苏洋，雄赳赳气昂昂冲到乐宾饭馆。 刚过饭点儿，乐宾饭馆里一个客人都没有了。 刘守成无精打采撑着脑袋，在收银前台打瞌睡。 生意惨淡，他脸上满是愁容。 昨天才两桌客人。 今天中午也才一桌。 这样下去，他好不容易支起来的乐宾饭馆很快就要倒闭了。 台面被敲响，悦耳清脆的嗓音飘过来。 “你就是乐宾饭馆的刘老板吗？” 刘守成怔怔然抬头，入目是一张清纯美丽的脸庞，带给他的冲击力十足。 活这么久，他第一次发觉世上有这样的仙女。 刘守成心跳陡然加快，有些头昏脑胀，结结巴巴问道： “你、你是来吃饭的？里面请。” “不是。”姜语薇站着没动，指了指身边，“我是带洋洋过来问一问，你为什么要辞退她妈妈？” 刘守成愣了愣，踮起脚尖越过台子往下看。 才发现这个大美人儿还牵着一个小孩。 小孩身高太矮，刚刚被台子挡住了。 而且这小孩他还认识，正是不久前从他这儿出去的苏洋。 手里抱着的那个红糖馒头都还原模原样的。 “刘叔叔。”苏洋仰起小脸，可怜巴巴地问，“你真的要辞退我妈妈吗？” 姜语薇的目光也注视着刘守成。 他紧张又硬着头皮说道： “我也没办法。你们都看到了，我这饭馆生意不好。” “所以我想了想，还是要找个样貌好点的服务员，不然更没人来了。” “这位女同志，请问你叫什么名字？现在有单位吗？” 刘守成最后这两句，是鼓起勇气问出来的。 他现在的心跳就跟他当初决定辞职出来开私营饭馆一样的快。 姜语薇愣了愣，回答道：“我叫姜语薇，在丰成居上班。” 闻言，刘守成的眼神暗淡下去。 丰成居是四九城的国营饭店，人尽皆知，正红火着呢。 人家有那么好的单位，又怎么会看上他这破饭馆…… “不过，我觉得你这里比丰成居更好。” 姜语薇话锋一转，四下打量道：“如果让我选的话，我宁愿来你这儿上班。” 刘守成惊呆了，一动不动盯着姜语薇。 心里更是感动得一塌糊涂。 他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说，他的乐宾饭馆比丰成居好。 简直像寒冬里的炭火照暖他的心窝。 刘守成自从张罗乐宾饭馆以来，只听到过反对的声音。 冷嘲热讽的，等着看笑话的，劝他放弃的，比比皆是。 姜语薇可以说是他唯一的伯乐。 第一个夸他的人。 苏洋仰着头，看看刘守成的神色，又看看姜语薇的表情，知道剧情果然还是按照书中在发展。 果然，姜语薇稍稍抬起下巴，有了决定。 “刘老板，我以后来你这上班吧。” “我跟苏红姐换个工作好了，让她去丰成居上班。” 姜语薇兜兜转转，还是成了乐宾饭馆的服务员。 只不过，书中的苏红却没有意外收获“换工作”这样的好运。 因为她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踏出沈家那个小院子，去寻找属于自己的机会。 刘守成按捺着万分激动，直勾勾地望着姜语薇。 “你、你真的愿意到我这来当服务员？” “愿意啊。”姜语薇再次重复，“这里真的很好，比丰成居要好很多。” 没有客人就不需要干活。 点菜上菜翻台，都太累了。 如果非要姜语薇上班的话，她肯定选冷冷清清的乐宾饭馆。 往收银前台一坐，打个瞌睡，一天就过去了，多好。 刘守成却再次因为姜语薇的肯定而差点掉下眼泪。 一个大男人，他就没有过这么矫情的时候。 再细问后，知道姜语薇已经嫁人，连儿子都有好几个…… 刘守成不再说话，躲到厨房里默默伤心去了。 姜语薇则带着苏洋，去了一趟丰成居。 跟那里的经理说好，明天换苏红来上班。 丰成居的经理面对姜语薇，就没有一个“不”字。 何况现在这年代，顶班、换工都是常有的事，只要双方愿意。 他唯一担心的，是姜语薇家里不同意。 “您放心吧，绝对不会有麻烦。” 姜语薇打了包票后，悠哉悠哉往胡同里走。 她很开心地捏捏苏洋的小脸蛋。 “洋洋，你真是我的小福星！” 一想到明天就再也不用去丰成居那种忙大半天连一口水都来不及喝的鬼地方上班，姜语薇就浑身轻松。 苏洋也很高兴。 这是双赢的结果。 她可太了解申春娇了，私营饭馆她嫌没面子，要是苏红去国营饭店上班，她肯定不会锁着苏红。 所以，苏洋很期待回到沈家，告诉苏红这个好消息。 谁知，才一只脚踏进家门，就正好碰上申春娇在院子里扫地。 申春娇看到苏洋就生气，插起腰训斥道： “一整天你跑哪去了？饭也不回来吃，没见个人影。” “小小年纪就跟你妈一样，到处野！” “你这野丫头野惯了，没男人敢要你，看你怎么办！” “你有男人要，有男人要又怎么样？”苏洋吐吐舌头，做个鬼脸，躲到门后嘲讽。 “还不是做完午饭做晚饭，洗完衣服洗尿片，带完儿子带孙子，围着男人瞎打转！” “你——” 申春娇气得直发抖，提起扫把去抓苏洋，发誓要把她揪出来狠狠打一顿。 却碰上姜语薇出现在门口。 “语薇啊，你怎么来了？”申春娇立刻变换笑脸，放下扫把，装出一副和颜悦色好邻居的模样来。 苏洋伸出小脑袋，一只手抱住姜语薇极有底气地朝申春娇喊道： “你先把我妈放出来！” 申春娇瞪她一眼，“大人说话，有你小孩儿什么事？！” 苏洋分毫不让。 “我妈要去丰成居上班了，你不许再关着她！” 申春娇无语，翻了一个大白眼。 “你瞎嚷嚷什么？丰成居那是啥地方，四九城最好的国营饭店之一！你做什么白日梦呢！你妈这辈子都不可能去那种好单位上班！” “申婶儿，洋洋没有瞎嚷嚷。” 姜语薇护住苏洋，轻轻笑道：“我跟苏红姐换工作了。” 申春娇惊得扫把都掉到地上。 刚刚还在嘲讽的嘴瞬间张大，能塞下一个大鸡蛋！ 第8章 ◎炸酱面◎ 申春娇半晌都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不灵了。 “你们说、说啥？” 姜语薇重复了一遍，申春娇见了天老爷似的表情。 “你可真打算跟我家苏红换工作？不是说的胡话吧？” “真的。” 姜语薇看向锁紧的屋门，“能让我进去跟苏红姐说说话吗？” 申春娇如梦初醒，连忙拿出钥匙去开门。 那可是国营饭店丰成居啊！ 她生怕姜语薇迟一会儿就后悔，赶紧把苏红放出来。 “你们聊吧。” 申春娇打开门，笑得见牙不见眼。 苏红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一头雾水看着众人。 姜语薇进了屋里，跟她把来龙去脉说了说。 “苏红姐，从明天开始，你就去丰成居上班，咱们倒换一下。” “那哪成。”苏红下意识就觉得自个儿不能占这便宜。 申春娇在姜语薇背后使劲儿朝苏红使眼色，让她别犯傻拒绝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苏红当做没看到。 不过，姜语薇却反过来跟苏红撒娇。 “苏红姐，你行行好，就跟我换吧～” “……”苏红总算知道为什么黄家人都那么疼姜语薇了。 就这娇滴滴的尾音和水灵灵的大眼睛，谁能舍得拒绝她。 “好，我跟你换。”苏红隔着衣袖按住胳膊上泛起的那些鸡皮疙瘩，朝姜语薇温和地笑了笑。 上辈子，她总是自卑地躲在阴影里，羡慕着姜语薇。 苏红的生活里只有柴米油盐和孩子，和姜语薇截然不同。 所以她很少跟姜语薇说话打交道。 那时候她总觉得姜语薇像阳光明媚的北海公园里最娇艳漂亮的那束花。 像姜语薇这样的人，苏红是不敢靠近打扰的。 可现在，苏红正面迎着姜语薇的目光。 她忽然相信，自己能和姜语薇成为朋友，站在一起。 姜语薇跟苏红说了说在丰成居当服务员的讲究。 那里不像乐宾饭馆随性自由。 国营饭店有许多规矩。 姜语薇上班前还特意花了半天去记，麻烦得很。 所以现在说起来，她嘴巴翘得都能挂油壶了。 “遇到客人进来，一定要热情礼貌，及时安排座位，双手递上菜单。” “说话时必须要使用文明用语，‘您好’、‘请’、‘谢谢’这些。” “客人点的每一道菜都要用本子记下来，不许光靠脑子记。” “上菜有上菜的顺序，要按厨子交代的来。” “没有客人的时候也不许坐下，要一直来回走动，留意饭桌上的客人有什么需要。” “……” “还有，丰成居的服务员都要穿统一的工作服，不许穿自己的衣服。” 说到最后这点，姜语薇为自己新买的那几条裙子感到惋惜。 幸好她不用去丰成居了。 越说这些规矩，姜语薇越觉得自己的选择很明智。 还是乐宾饭馆好。 “苏红姐，咱俩身高体重差不多，我发的那两套工作服待会儿拿给你，应该能穿。” “好。” “对了苏红姐，丰成居是两班倒。早班从早上七点钟到下午两点钟，晚班从下午两点钟接班到晚上九点。” “除了吃饭时间休息，其余时间都挺忙的，客人一拨拨来，没个喘气的时候。” “一周能休半天，你在经理排班之前跟他说好，想选哪天休就行了。” “嗯。”苏红点点头，认真记下。 姜语薇心底有些默默佩服苏红。 听到这么多麻烦的规矩和极少的休息时间，她竟然面不改色！ 要知道，姜语薇当时可是立马就呜呼哀哉起来。 “苏红姐，乐宾饭馆每周能休几天啊？” “……”苏红迟疑着说道，“当时刘老板说的是全年无休，店里现在生意还不好，就一个服务员，要从早干到晚。” 姜语薇瞳孔颤抖，一副天要塌了的表情。 苏红莞尔，立刻扶着她说道： “你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 “丰成居两班倒，只要上七个钟头的班，到时候我干完丰成居的活儿，就去乐宾饭馆替你，工资算你的。” 姜语薇瞳孔又颤了颤，因为苏红那“只要”两个字，她对苏红更佩服了。 “苏红姐，你不会觉得累吗？” “不会啊，这有多少活儿。” 苏红一笑，比起上辈子每天在沈家做的那些事，丰成居和乐宾饭馆加起来都没那么多。 而且，丰成居的工资有三十多块钱一个月，本就比乐宾饭馆高了不少。 国营饭店和私营饭馆更是天大的差别。 苏红不愿意白白占了这个便宜。 她闲下来就去帮姜语薇干活儿，不仅是对姜语薇跟她换这份工作的弥补，也能去乐宾饭馆学到不少东西。 苏红是有私心的。 她迟早要张罗起自己的小生意来。 现在这样两全其美。 既能在国营饭店长见识，也能去私营饭馆学经验。 两人说定之后，苏红简直快要成为姜语薇最佩服的人。 这样不怕累，劲头太足了！ 姜语薇多走两步就腰酸背软，恨不得天天窝在炕上，不要动弹。 可是她刚嫁进黄家，婆婆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嫌她除了一张漂亮脸蛋什么用处都没有。 婆婆总想使唤她在家干活儿，姜语薇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丈夫黄开宇心疼她，才想办法给她托了关系找了份工作。 只要有正经由头不在家，黄老太太也不好说什么。 可在外面上班也累啊。 幸好现在一切得到了完美解决。 她和苏红属于相互成全。 姜语薇笑吟吟离开了沈家的院子。 她一走，申春娇就担心起来，拄着扫把往黄家那边看。 “这么好的工作换给咱们了，那姜语薇是个傻的，可黄家其他人不傻啊。” “万一要是上门来找麻烦，你可不能让步，就说已经和姜语薇说定了。” 申春娇叮嘱着苏红。 生怕国营饭店这好单位长翅膀飞走。 不管怎么说，苏红换来的这份工作，申春娇是护定了！ 她刚刚都已经想好明天苏红去上班后，要怎么跟胡同里的街里街坊炫耀这事儿了。 苏红今天心情不错，系上围裙进了厨房。 她打算拾掇几个好菜。 申春娇见苏红主动去厨房做饭，眼里终于流露出一丝满意的不屑。 然后继续如临大敌地盯着黄家那边的动静。 守在院子里一动不动。 厨房里，苏红往灶里添了把柴火，很快冒起袅袅炊烟。 “妈妈，我来帮你。”苏洋凑过来，挽起袖子。 看着懂事的女儿，苏红心中柔软又温柔。 “好，你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我想吃炸酱面。”苏洋眼珠一转，悄声道，“天晨告诉我，肉藏在灶台后面倒扣的小竹篓里面。” 申春娇省吃俭用。 买一块肉都舍不得全吃完，要藏起来，隔两顿才抠抠搜搜切一小块吃。 苏红上辈子做菜的时候多炒了几片肉，都要被申春娇训斥败家，被骂得抬不起头。 现在，她倒是无所谓。 不用苏洋说，她也知道申春娇藏肉的地方。 苏红直接走过去，弯腰把里面的一大块肉全拎出来。 这是申春娇今天用肉票刚买回家的，打算分几天吃。 苏红把这些肉全切了。 一半切成指甲盖大小的肉丁，做炸酱面。 一半切成肉丝儿，打了个蛋清，加上调料腌着，做京酱肉丝。 这年头，光是看着红亮剔透的猪肉冒着油儿，就足够令人咽口水了。 苏红重生之前，跟厨房打了一辈子交道，沈家人又挑剔，她的手艺早就已经练出来。 她把肥一些的肉丁先放进锅里，“呲啦”一声，很快煸出香喷喷的油脂。 又把剩余的肉丁放进去，加上葱姜末爆香。 再翻箱倒柜又把申春娇藏着的“宝贝”找出来，是六必居的干黄酱。 她舀了一勺，加水调成酱糊，倒进锅里，让它们熬着。 苏红扭头去切面码。 按照最传统的炸酱面来说，应该有十样的。 可惜这是临时起意，只能厨房里有什么用什么。 苏红刀工娴熟，很快切出清脆的黄瓜丝，薄如蝉翼的心里美萝卜。 又洗了一把白白嫩嫩的豆芽。 摆出来照样颜色漂亮又精致。 一旁锅里的炸酱也渐渐由浅变深，浓稠起来。 咕嘟咕嘟翻滚着，香味越发浓郁。 把熬好的炸酱盛出来，苏红又继续做京酱肉丝。 肉丝滑入锅中，在热油中迅速变白。 随后与甜面酱相遇，每一根肉丝都均匀地裹上醇厚的酱汁，色泽顿时变得红亮诱人。 甜面酱是苏红按自己用惯了的配方调的。 还用了厨房里不少糖和面粉。 申春娇平时舍不得用。 不过苏红“挥霍”起来，眼睛都不眨。 她做炸酱面用的也是精制面粉。 加上苏红擀面的力道和技巧都没得说。 劲道有弹性的面条就算不放炸酱，光屁股面也美味到能吃一大碗。 浇上香喷喷的炸酱，那就更绝了。 就在苏洋闻着厨房里的味道，不停咽口水，星星眼地望着此时宛如“中华小当家”般闪闪发光的妈妈时。 院子里忽然传来申春娇紧张干涩的喊声。 “不好，黄家来人了！” “看样子肯定是来找算账的！” 第9章 ◎当猴耍◎ 苏红往外一看，只见黄开阳双手插着军大衣的兜儿，站在门口。 他高大挺拔的身躯快要把整个门框都占满。 被申春娇的扫把堵住，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正好目光无奈地看过来，与苏红对视。 苏红不像申春娇那样如临大敌，她擦擦手走出去。 “妈，有什么事你让开阳兄弟进来说。” 在苏红印象中，黄家都是通情达理的人。 就算是黄老太因为年纪大固执古板一些，也比申春娇好多了。 比如现在，黄开阳就算被申春娇堵在门口，也没生气，反而笑道： “是啊申婶儿，我又不是来你家找茬儿的，你用不着这样。” 申春娇挑起眉梢。 “你是来替你大嫂把工作换回去的？” “不是。”黄开阳又笑笑，“我大嫂既然决定要换工作，我尊重她的选择。” “只是我妈非要我过来看看。” 申春娇立刻澄清。 “我们可没人逼她啊！也没人诓骗她。” “是她主动找上门来要换工作的，我们家苏红不愿意，她还一个劲儿求我们呢。” 苏红皱起眉打断申春娇，“妈，别说了。” 本来姜语薇是好意，被申春娇一说，反倒成上赶子的，这话多难听。 苏红跟申春娇站在一个院子里，都觉得丢脸。 幸好黄开阳不计较，只是轻笑着说道： “没事儿，申婶说话难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邻里邻居早就习惯了。” 申春娇一怔，想说点什么。 黄开阳又说道：“我相信我大嫂是自愿的，就是为了应付我家老太太，才不得不装模作样过来看一看。” “放心，老太太那儿我能哄好。我们黄家不会来找你们麻烦的。” 黄开阳意有所指地看了看申春娇手里的扫把。 申春娇听到黄开阳这么承诺，心里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她赶紧扔了手里的扫把，热情地拉住黄开阳的胳膊。 “开阳啊，你看你不早说，吓得婶儿这心都快跳出来了。” “还没吃饭吧？我们家饭刚做好，你吃点再走？” 申春娇堪称变脸一绝。 苏洋仰起小脸，也邀请道： “黄叔叔，我妈今天做了炸酱面还有京酱肉丝，可好吃了！” 黄开阳看了一眼苏红，点头道： “好，那就打扰了。” 申春娇反而身躯一震，“不年不节的，咋做了这些？” 其实香味早飘到院子里了。 但申春娇之前提心吊胆记挂着黄家的事，所以根本没注意。 黄开阳说道：“申婶，今儿可是好日子，苏红姐找了这么好的单位，你们家不得庆祝一下？” 申春娇皮笑肉不笑，看得出还是不太高兴。 苏红已经把黄开阳请上桌。 香喷喷的炸酱面一拌，京酱肉丝垫在葱丝上，旁边放着薄而暄软的小饼。 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开。 家里的几个孩子闻着香味就已经快开心疯了，围着桌子直蹦跶。 以前申春娇做饭顶多做一个肉菜，也不考虑做出啥味道来。 反正有油星子有肉味儿对于他们来说，就是顶好的了。 相比之下，苏红这色香味俱全的手艺，简直是饕餮盛宴。 就连臭脾气的沈天伟端过碗拿起筷子，都朝苏红露出了笑脸。 然后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苏红给黄开阳盛了一大碗，他立刻埋头干饭，战斗力惊人。 苏洋也享受着穿过来之后的第一顿美食。 面条又顺又滑，爽口弹牙，嚼劲十足。 裹着大粒肉丁还有热腾腾的炸酱塞进嘴里，大口过瘾。 申春娇也看馋了，饿得慌。 但她又很生气。 儿子沈华还上班没回来呢，这群兔崽子没点良心，都不惦记他们老子在外辛苦上班挣钱就算了。 怎么苏红这女人也没心没肺的，丝毫不懂得关心丈夫，也不说赶紧盛一碗给沈华送去。 “苏红，你赶紧给沈华送饭去。”申春娇催促。 “面送过去就不好吃了，还有一两个钟头他就下班回来了，不用送。” 苏红一边说，一边往碗里夹了一大筷子京酱肉丝。 申春娇眼角抽抽，又看看这群恶狗扑食似的崽子们，碟子早就空了一大半。 等沈华回来，那还有得吃吗？ “不行！现在就得给他送去，吃热乎的。”申春娇连忙去拿铁皮饭盒，念叨着，“再说了，沈华开公交多累啊，不能饿肚子，得按饭点儿吃饭。” 她看了一圈，最听话的沈天丽都吃得满嘴是酱，陶醉不已，估计是使唤不动的。 申春娇怕耽误时间，只能提着饭盒，骂骂咧咧送饭去了。 风卷残云，桌上很快只剩几只空盘。 沈天伟爱吃到不行，吃完了还抱着盘子开始舔，发誓要把那些酱全都舔得干干净净。 苏洋嫌弃地睨他一眼，然后一边打嗝一边听着系统提示的【申春娇怨念值＋1】，估计是申春娇送饭一路上都在怨气冲冲念叨着。 真悦耳。 苏洋舒服地眯了迷眼，坐到院子里的摇椅上躺着。 黄昏晚霞烧得很绚烂。 可惜这样好看的风景忽然凑过来一张胖脸。 沈天伟脸上还沾着油，满脸横肉抖动盯着苏洋。 “明天是星期日，我不用上学！” “所以呢？”苏洋莫名其妙看着他。 “我要约你决战！明天上午我就在西四转角楼等你！” 沈天伟双手叉腰，非常凶狠地说。 他气性大，很记仇，始终记着苏洋刚来的时候那笔账还没和她算。 “哦。”苏洋浅浅应了，摊开掌心反问道，“那你吃了我妈做的炸酱面，是不是该给什么？” “呸！”沈天伟昂起脑袋，“她本来就该给我们做饭。爸娶她就是当保姆的，保姆做饭，天经地义！” 沈天伟有样学样，应该是从申春娇那儿听来的。 苏洋直接抓起地上一个石头就朝沈天伟砸去。 沈天伟心里阴影十足地护住脑袋，大喊大叫，“你打我！我要告诉爸！我要告诉奶奶！” “你告呗，他们都不在家，要不你找我妈告状去？”苏洋故意好心地提出建议。 沈天伟想起苏红之前教训他的样子，脖子一缩。 只能干巴巴地撂下狠话，“你给我等着！” 说完他就跑，也不知道跑哪个墙角捡石头画圈圈去了。 反正苏洋是一直听到【沈天伟怨念值＋1】的提示音响起，和【申春娇怨念值＋1】的交错响起。 她一点都不嫌吵。 反而觉得越听越舒心，比有人给她捶背捏肩还要舒坦。 直感慨沈家人虽然不咋样，但都还怪好用的。 申春娇回来后，又给苏洋疯狂贡献了一波怨念值。 起因是她饿着肚子送完饭，发现家里的炸酱面和京酱肉丝是一点儿都没她留。 “一群没良心的！” “都是一群没良心的！” 申春娇翻着冷锅冷灶，只剩半个沈天伟啃了一半的粗窝窝头。 她边吃边骂。 腮帮子嚼着冷了以后梆硬的窝窝头，酸疼酸疼。 等到沈华下班回来。 他前脚刚进门，申春娇后脚就跟上去告状。 “你瞧瞧你娶的媳妇儿，咱家迟早要给她败光！” “我买回来要吃好几天的肉，她一顿就给霍霍光了。” “我看她是知道自己进了国营饭店就飘了，尾巴翘到天上去，不年不节的，做什么炸酱面。” “六必居的酱！我好不容易买回来的，她用了一大半！” “……” 申春娇在说什么，沈华并没有认真听。 他望着申春娇不断开阖的嘴唇，只觉得烦人。 反倒是今天晚上吃的炸酱面和京酱肉丝，那味道让他记忆犹新。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醇厚美味的炸酱面和京酱肉丝。 沈华很喜欢苏红的手艺。 他也渐渐理解他妈说的，女人长得好看没什么用，贤惠能干持家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以后每顿饭都能吃到苏红做的饭菜，沈华胃里暖暖的，很期待。 耳朵旁申春娇还像苍蝇似的嗡嗡在说苏红坏话。 沈华皱着眉打断她，语气不太好。 “妈，我上一天班很累，能不能回到家让我安生点儿？” 苏红可没有围着沈华说申春娇的坏话。 贤惠安静的新婚媳妇和喋喋不休的老妈子，两者比较起来，沈华的心又悄然偏向了苏红那一边。 他不耐烦地瞪了申春娇一眼。 “再说了，当初还不是你让我娶她的？” 这话问得申春娇哑口无言。 的确，当时沈华有两个选择。 他更倾向于另一个长得比苏红稍微好看那么一丁点的寡妇。 起码那寡妇很有风情。 可申春娇却非要他选苏红。 比起手脚勤快和能干程度，那个寡妇拍马都赶不上苏红。 申春娇还嫌弃那寡妇看起来不像正经过日子的。 哪像苏红，一看就踏踏实实。 沈华只好硬着头皮选了苏红。 如今苏红进了门，申春娇才发现苏*红不是软柿子好拿捏。 她后悔了。 沈华却对苏红越来越满意。 “人家苏红明天就去国营饭店上班，你还有什么好挑的？” 这一点让申春娇更哑火了。 她低下头，忖度道：“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把工资上交给你？” “她现在是我的人，不给我还能给谁？”沈华倒是没担心这个，他随口一答，把申春娇推走。 “行了妈，我进屋去了，你也早点睡吧。” 打发完申春娇，沈华看着今晚的月色正好，又有些心神荡漾起来。 今天是个好日子。 苏红找到了这么好的新工作，肯定很高兴，愿意和他好好“庆祝”一下。 …… 然而，沈华刚准备进屋，才发现门被锁上了。 他愣了愣，拍起门来。 “苏红，是我，你给我开门让我进去啊。” 屋里没有苏红的回应。 反倒是苏洋从旁边的窗格探出她的小脑袋。 “沈叔叔，你洗脸洗脚了吗？不干净是不能上炕的哦。” “哪这么多讲究。”沈华皱起眉。 今天又不洗澡。 这冷天儿的，洗脚要烧热水，太麻烦，还浪费。 他没听过谁家男人上炕还要洗脚的。 但是苏洋滴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只好去拿了毛巾，在水龙头里接了点冷水，敷衍地洗了把脸。 晚上的水透心凉，激得他一个寒颤。 沈华身上那点燥热顿时褪去不少，但他还是执着地问道： “我洗干净了，这下能进来了吧？” 苏洋摇摇头，“可是妈妈已经睡了哦，她说明天第一天去上班，要养足精神才能不坏事。” “你不早说？”沈华郁闷不已。 还叫他洗脸洗脚的，当猴儿耍？ 【沈华怨念值＋1】 【沈华怨念值＋1】 【……】 苏洋心满意足挥挥手。 可惜还是没刷到新的奖励。 “沈叔叔我也去睡觉啦，明天见！” 看着她天真无邪的笑容，沈华杵在冷风直吹的院子里，又默默给苏洋刷了好一波怨念值。 他不死心，隔着门喊。 “苏红，我知道你没睡着，你快开门！” “有什么话让我进屋说，不行吗？” “哪有女人把自家男人关在外面的，传出去这不是让胡同里的街坊笑话吗？” “……” 沈华也不想让别人听见，尤其是这晚上静悄悄的，随便喊几句话就会在胡同里传开老远。 所以他一直压着声音。 可苏红始终没有回应他。 他嗓子都快哑了，灌进不少风，也渐渐没了耐心。 沈华又只能去跟沈天伟挤着睡。 他躺在床上，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 苏红一定是在怪他今天早上在申春娇锁着她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出面为她说话。 可谁知道才一天的功夫，她的工作就有了天壤之别呢？ 沈华无奈，不知道苏红怎么气性那么大。 但他也没打算去道歉或是哄一哄苏红。 女人，不能惯着，更不能给她脸。 不然就爬到男人头上去了。 沈华迷迷糊糊想着，陷入梦乡。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 苏红就起来开始收拾了。 她今天上早班，想着早一点去。 苏红轻手轻脚换上工作服，编好长辫，把脸洗得干干净净。 可惜她没有搽脸油，所以脸上皮肤显得有些皲裂，不像姜语薇那样水水嫩嫩豆腐似的。 上辈子苏红从来没用过搽脸油。 她没有工作，也不管家里的钱，自己想买却买不起。 沈华也不给她买，说她那张脸怎么拾掇都是浪费，还不如买几斤米能填饱肚子。 现在，苏红在心里悄悄盘算着。 等发了工资第一件事，就是去百货商场。 除了给女儿买两条裙子，她还要给自己买一罐搽脸油。 雪花膏或是蛤蜊油都可以。 苏红一边想着，一边弯下腰亲了亲被窝里睡得香香软软的苏洋的脸。 她眼里蕴着亮光，对未来满怀期待。 第10章 ◎丰成居◎ 苏红抬头挺胸，走出沈家的门。 去丰成居的路上，她脚步轻快，偶尔遇到街坊四邻，都笑着点头打招呼。 “沈家媳妇，恭喜啊，听说你去国营饭店上班了？” “嗯。” “好单位啊，好好干，到时候我们去吃饭，能不能给我们多上一碟花生米啊？” 苏红一笑而过。 胡同里谁家有点什么事儿，很快都会传遍。 她并不意外。 丰成居是四九城的国营饭店中，离屯绢胡同最近的一家，走路不到十分钟就能到。 黄家老大有本事，又疼媳妇儿，特意给姜语薇找的这里。 没想到便宜了苏红。 才六点，苏红就到了丰成居门口。 她望着颜色深沉的木质大门，还有门上方简洁醒目、字体方正的“丰成居”三个字，并没有因为来得太早而郁闷。 苏红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透过玻璃瞧了瞧丰成居内的摆设。 就在她到处看的时候，和她穿着一样工作服的女人推了辆二八自行车，停到了丰成居门口。 “你是？”那女人梳着齐耳短发，看上去很有精气神，三十来岁，皮肤挺白的。 苏红忙打招呼。 “你好，我叫苏红，新来的。” “哦，是你啊。”女人点点头，一边取下车把上挂着的布袋，一边报上了她的名字。 她叫赵晓芬，从十八岁就开始在丰成居上班了，算是丰成居的“老人”。 苏红谦逊地站在赵晓芬旁边，观察着赵晓芬的动作。 赵晓芬拿出钥匙把大门打开，又一口气将店里的窗户全都撑起来。 关了一晚上，需要让店里的新鲜空气流通起来。 忙完这些，赵晓芬从手里的布袋拿出她今天的早饭。 两个夹着咸菜的馒头。 她看了眼苏红，问道：“吃了吗？” 苏红摇摇头，“没呢，不过我不饿。” 这话是她自作多情了，赵晓芬压根就没打算把早饭分她。 赵晓芬咬着馒头，看了眼手表，说道：“七点开工，你提前十来分钟到就行了，用不着这么早来。” “嗯，我知道了。”苏红笑着应下。 赵晓芬又说：“不过如果你起得早的话，早点儿来也成。我把开门的钥匙给你，以后你上早班的话就负责开门，我在家吃了早饭再过来。” 苏红脸上笑容不减，继续应道：“好啊，我家离得近，赵姐你骑车过来这馒头都凉了吧，还是在家吃热乎的好。” 赵晓芬看了苏红一眼，对她还算满意。 至少挺勤快的，不推脱事儿。 比昨天那个脸蛋漂亮却什么都不愿意干的强。 赵晓芬继续小口吃着馒头，顺便吩咐苏红做事。 让她先用扫帚仔细清扫每一个角落。 先扫一遍，再用湿拖把拖一遍。 地面、桌椅、柜台的那些犄角旮旯也不能放过。 苏红干活儿比赵晓芬想象中利索。 她很快就将店里扫拖一新，没留下任何死角。 之后也没闲着，又找了块抹布擦拭桌椅。 擦得桌椅板凳都光亮如新，还顺手把收银柜台也擦了干净，账本都一摞摞码放整齐。 赵晓芬吃完馒头，苏红已经把上上下下都收拾好。 “你行啊。”赵晓芬又多看了苏红几眼，不像早上刚开门的时候那样小觑苏红。 早上六点五十。 陆陆续续进了人。 他们第一反应都是有些不习惯—— 店里今天这么干净？ 苏红也是才知道，原来每天早上大伙儿轮流提前来开门的。 今天正好轮到赵晓芬。 赵晓芬却介绍道： “这是新来的苏红，我和她说好了，以后都由她早上来开门，张罗这些事儿。” 这下，大家都和颜悦色地看向苏红。 “太好了。” “辛苦你了啊苏红。” “你人真是好。” “新来的是该手脚勤快些，我们刚来的时候可比你这累多了。” “……” 七嘴八舌的，苏红也认不全人脸。 她上辈子没上过班，这还是头一回跟同事们相处，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不过她也理解。 天越来越冷，大家都想在被窝里多睡会儿再来上班。 苏红不一样，她宁愿来干活，也不想待在令她窒息的沈家。 那里总让她觉得透不上气。 所以她并不介意多干点儿活。 苏红不怕苦不怕累，她只怕像上辈子那样没有任何价值的付出。 大伙儿打了一圈招呼，又各忙各的去了。 丰成居有一个大厨和若干帮厨学徒。 他们进了厨房，洗菜切菜等准备工作就得花不少功夫，无暇顾及其他。 剩下的服务员们则整理自身的着装，系好围裙。 然后把筷子放进筷筒，碗碟按规格摆在餐桌上。 茶壶、水杯、热水壶都要检查一遍，确认准备齐全并且备好了热水。 这些准备工作每天都要重复，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繁琐。 所有人忙完这些，已经到了早上十点。 丰成居正式开门营业。 苏红跟着大伙儿一块忙，一开始有些手忙脚乱，之后就渐渐娴熟起来。 她眼疾手快，打扫整理都是一把好手。 随着饭点将近，渐渐有客人走进来。 苏红先是跟着赵晓芬学了一遍如何接待客人，然后便站到门口，等待下一波客人进来。 因为是第一次，又不像搞卫生那些得心应手的事儿，苏红难免有些紧张。 很快，就有三个中年男人走过来，看样子是要来丰成居吃饭。 苏红打起精神，朝他们露出笑容，微微颔首。 “请问是来吃饭的吗？一共三位吗？” 三人都看了苏红一眼，随后掠过她，当没听到似的，直接往里走。 苏红愣了愣，跟在他们身后。 他们自个儿找了张桌子坐下，就开始东张西望。 苏红从工作服的衣兜里拿出一个本子和笔。 她其实不认识几个字，所以给客人点菜的时候还有点发怵。 不过昨晚她在家已经练习过了，可以用一些简单的符号来代替每一道菜。 绝对不影响她跟厨房里报菜名。 苏红轻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紧张，问道： “请问几位客人，想点些啥菜呢？” 没有人理他。 坐在苏红对面那个剃平头的男人问道：“你们那个姓姜的服务员呢？叫她来给我们点菜。” 苏红一愣。 她今早刚认过脸，店里并没有姓姜的服务员。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他们说的可能是姜语薇。 “不好意思，她已经不在我们这干了。” 几个男人明显露出失望的表情，摆摆手道：“那随便换个服务员过来吧。” 苏红鼓起勇气问：“我给你们点菜不好吗？” “你？”他们眼里露出嫌弃，丝毫不考虑蔡红的脸面和心情，直接说道，“算了吧，倒胃口。” 这时，赵晓芬走过来，拉了拉苏红。 “你去门口吧，这里我来点菜。” 苏红只好点点头走开。 她到了门口，回头看向三个男人这桌。 赵晓芬给他们点菜的时候脸上并没有笑容，可他们对她的态度，反而比对她好得多。 接下来，苏红又在其他客人那里碰了壁。 看着几乎桌桌爆满的大厅，还有穿梭在其中点菜、上菜的服务员们，一个个忙得不可开交。 苏红是最闲的。 她有些木然地走在其中，还会被其他同事催促“别挡路”之类的话。 只有客人离开后，需要擦桌子、收拾碗筷、打扫地面的时候，苏红才能有事情可做。 苏红有点想不明白，闷闷地站在角落里。 明明丰成居里其他服务员都傲气得很。 虽然经理立下的规矩是要大家对顾客热情微笑，可其实大伙儿并不会看客人脸色。 国营饭店是铁饭碗，服务员根本不需要低声下气去讨好客人。 反倒是丰成居一座难求，客人都得乖乖掏票子。 甚至有些服务员还会指定客人吃什么菜，他们也不会拒绝。 苏红是所有服务员中态度最好的，对谁都笑脸相迎，甚至好到让客人们都有些不习惯。 可他们就是不愿意叫她点菜，甚至上菜也喜欢招手叫其他服务员，而不是离得最近的苏红。 赵晓芬忙得脚不沾地，路过发呆的苏红时，推了她一把。 “愣着干什么啊？那边的三号桌空出来了，你收拾一下，不然待会来了客人没地方坐。” “哦。”苏红应了声，迟疑着说道，“晓芬，你说为什么没人找我点菜啊？” “这还用问？你的形象不好呗。”赵晓芬想也不想回答，“昨天姜语薇在这儿的时候你是没看到，客人们来了，都围着她转，宁愿干坐半个钟头都要等她过去点菜呢。” 苏红怔住，想起最开始那三个男人说的“倒胃口”。 是，她的确远远比不上姜语薇。 就算她把脸洗得干干净净，也还是皲裂的暗黄色。 头发梳得再用心，也还是干枯开叉的一束毛团。 更别提她粗糙的手指，含胸驼背的站姿，拘谨土鳖的气质。 包括她的指甲缝，昨晚她搓洗了好多遍，可因为以前干了太多的活儿，所以怎么洗都还是发黑裂开的。 苏红也想改变。 可这些都是日积月累才能慢慢扭转过来的，再急也急不来。 她垂着眉眼，失落地站在丰成居门口。 不过她再也没有主动问顾客什么，而是识相地打个招呼就侧身请顾客进去。 就在这时，来了位熟悉的顾客。 黄开阳与另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并肩走来。 看到苏红，黄开阳朝她笑了笑。 “苏红姐，我带我战友来吃饭了，给我们点几个好菜啊。” 他的笑容此时在苏红眼里，简直比阳光还要灿烂。 第11章 ◎饿傻了◎ “苏红姐，你咋了？” “我没事。”苏红回过神来，温和笑道，“你们快里面请。” 苏红终于在她的小本子上第一次写写划划。 熘肝尖儿、宫保鸡丁、砂锅白菜豆腐还有一盘炒土豆丝。 两个人点四菜，有些多。 不过他们两个大男人，能吃完。 而且黄开阳也不像沈家人那么小气。 黄家的条件因为有了三个当军官的儿子后，把沈家甩开越来越远。 黄开阳今天是来丰成居给战友饯行的，他还要了一瓶二锅头。 苏红终于能给顾客上菜了。 她端菜四平八稳，还给介绍吃法。 “建议您先吃熘肝尖儿，刚从锅里出来这会儿最嫩乎。” “如果喜欢偏熟软的口感，可以让白菜豆腐在砂锅里煮久一些再夹。这些白菜是从万泉寺那边运过来的，煮得越久越甜。” “宫保鸡丁这里头的花生米是我们厨子特别炒制过的，最适合当下酒菜。如果您爱吃的话，我看能不能再给您单独送一小盘。” 黄开阳立刻夹了块熘肝尖儿尝尝。 “嗯，果然很嫩。”他点点头。 “苏红姐，下回我还带战友来这吃饭。” “好啊，欢迎。”苏红唇角仍然带着温和笑意，恰到好处。 黄开阳本来觉得四九城里这些国营饭店没什么区别，只是丰成居离家近一点。 但现在他渐渐有了偏好。 也不知道是黄开阳带来了好运还是苏红对菜品的介绍很不错，旁边那桌的顾客刚坐下，就朝苏红招招手。 “服务员，你过来给我们点一下菜。” “好嘞。”苏红飞快答应，内心按捺住小激动，拿着小本子就过去了。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接二连三，苏红很快也成了众多服务员中忙碌的一员。 顾客们都挺喜欢听她介绍菜品。 甚至旁边桌的还会主动问她，这盘蔬菜适合烫多久之类的问题。 日常巡逻的经理发现苏红虽然形象不咋样，但也有可取之处。 至少她做了不少功课，对食材、菜品都很了解。 不像有些服务员，只知道点菜上菜，但是有时候客人问这道菜是什么做的都答得含糊不清。 经理看到苏红时，脸上有了勉强的笑意。 等苏红终于抽了空，她给黄开阳这桌送过来一小盘花生米，问道：“菜的味道怎么样？” “还不错。”黄开阳不知怎么，忽然想起昨天那碗好吃到不太够吃的炸酱面，他接着说道。 “但是没你做的好吃。” 苏红只当他在客气，笑了笑。 “我的手艺哪能和国营饭店的厨子比，您说笑了。” 店里的顾客渐渐少了，这说明饭点儿过了。 苏红看了看店里挂着的时钟，已经是下午一点。 快到交班的时候，不过今天经理说了，让她连上两个班，从头到尾熟悉一下。 苏红没有拒绝。 比起上辈子在沈家累死累活洗衣做饭带孩子，在丰成居的这班上得简直太轻松了。 她跟没事人一样，腰不酸背不痛。 反而内心感到一阵愉悦和满足。 其他服务员倒是都挺累的，一个个扶着腰揉着手腕，说总算快熬到下班了。 下午一点，店里只剩下几桌。 也就到了苏红她们吃饭的时间。 苏红去打了饭。 服务员们都是三五成群，去了不同的小桌子吃饭，聊得有说有笑，暂时驱散了一上午的疲惫。 苏红端着饭盒，东看看西看看，感觉哪一桌都无法融入。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鼓起勇气随便坐过去插插话的时候，有人喊她。 “苏红，门口那小孩是你家的吗？” 苏红一愣，跑到门口。 只见苏洋蹲在台阶上，看到她便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 “妈妈。” 这一刻，苏红心都化了。 像融化的棉花糖，软得一塌糊涂。 “洋洋，你怎么来了？你在这蹲多久了？快起来，腿麻不麻啊？” 苏红的问题太多，苏洋一时间不知道回答哪个。 她没说话，只是仰起小脸，睁着大眼睛看向苏红。 总不能说，她担心苏红第一天上班有什么问题，所以才过来瞧瞧。 五岁的女儿和二十五岁的妈妈。 怎么看，苏洋都不该是操心的那一方。 幸好苏红又有了新的问题。 “你吃饭了没有？” “没有。”苏洋摇摇头。 “那你跟妈妈一块儿吃。”苏红刚打了饭。 她打开饭盒，里面装着丰盛的菜。 红烧肉、熘肝尖儿、木耳炒鸡、地三鲜、各式蔬菜，铺在大颗大颗的白米饭上。 米饭表面那一层被油汁浸润，色泽诱人。 在国营饭店就是这一点好。 物质匮乏、肉、蛋、油都不怎么舍得吃的年代，在国营饭店上班却可以吃得满嘴流油。 虽然这些菜几乎是客人们吃剩下的。 但这年头，有吃就行，谁还会考虑口水之类的卫生问题。 都没那么多讲究。 包括苏洋，她穿来之后，也懂得了食物的可贵。 苏红分给她一半，她吃得格外香。 苏红才刚来，不好意思多打饭菜。 她只能自己省一口吃的，让苏洋多吃点。 “我吃饱了。” 苏洋也很懂事，她吃得七分饱，就停下了筷子。 把剩下的都留给苏红。 毕竟苏红还要上晚班，得吃饱了才有力气。 母女俩都不着痕迹地关心着对方。 因为她们是这世界上，彼此唯一的依靠。 吃完饭，苏红又要去忙了。 中午弄脏的碗筷都要洗干净，桌椅板凳又得重新擦一遍。 地也要扫，店门口这一小片街道还归他们丰成居清理。 反正有许多事要忙。 苏红无暇顾及苏洋，只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 “你玩累了就自个儿回家，不要去有大车的地方乱跑。还有，小心那些自行车。” “嗯。”苏洋一脸乖巧，跟苏红挥挥手。 这年头，不用上学的小孩都在外面疯跑。 大人们各忙各的，没什么不放心的。 苏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到苏红手脚麻利勤快地收拾着店里，她背着手叹了一口气。 虽然重生了，但苏红的性子还是没有彻底改变。 她觉醒了反抗沈家人，不再做牛马的意识，可上辈子与外界打交道太少，也没上过班，以至于苏红根本不懂职场上的那些人情世故。 苏洋也不可能直接告诉苏红该如何做。 她只是一个五岁小孩而已。 只能慢慢来了。 苏洋悠悠走在路上，也没打算直接回沈家。 申春娇的嗓门她听到就觉得烦人，待在外面四处闲逛还舒服自在一些。 苏洋漫无目的走着，脑海里不断有【沈天伟怨念值＋1】的声音响起。 说来也奇怪，今天沈天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在给她贡献怨念值。 苏洋听得多了，现在已经对系统音可以达到自动忽略的程度，并不嫌吵。 她只是不懂自己又哪里惹到沈天伟，居然让他怨念这么久。 如果知道的话，她不介意再多惹他一点。 “苏洋！你是一头猪！” 沈天伟愤怒到破防的声音忽然从后面传来。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苏洋回过头，只见沈天伟顶着猪肝色一般的胖脸，双手捏着拳，气得发抖地看着她。 “你干嘛？”苏洋莫名其妙。 “你怎么现在才来？”沈天伟吼到快破音，他是真的很崩溃。 “你要是不敢跟我决战，就早说啊！你个胆小鬼！你个臭猪！”沈天伟歇斯底里。 他吃了早饭就过来等苏洋，一直等到现在。 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他都快站不住了。 饿肚子对沈天伟来说是这世上最痛苦的事，他从记事起到现在，从来没这么饿过。 极致的痛苦是苏洋给他带来的。 他看苏洋的眼神恨不得把她给吃了。 苏洋比沈天伟平静得多。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哦，昨天沈天伟跟她约战来着。 她完全把这事忘到了脑后。 他白白在这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等了好久。 看这样子，都饿傻了。 不然怎么一跑过来就被石头绊到，重重地摔到她面前，还磕掉了一颗门牙呢？ 第12章 ◎摘菜叶◎ 沈天伟趴在苏洋脚边，哇哇大哭。 苏洋赶紧后退，撇清关系道：“这可不关我事，你自己摔倒的。” “连路都走不好还跟我约决战呢，你这是碰瓷吗？” 苏洋冷漠的嘲讽大概是压垮沈天伟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哭得更伤心了。 同时给苏洋疯狂贡献着怨念值。 苏洋在一片哇哇哭声中，听到了一句极其悦耳的提升音。 【叮！奖励美颜丸一枚。】 苏洋 好东西。 真是要什么来什么。 她毫不犹豫，就绑定了使用对象，苏红。 就在苏洋想赶紧跑去丰成居看看苏红的变化时，她一抬脚，发现自己动不了。 沈天伟死死抱住她的脚。 牙齿缺了一颗后，他说话一边漏风一边贡献着怨念值。 “别想跑！我要告诉奶奶，让她揍你！” 沈天伟这是铁了心要碰瓷了。 苏洋眼珠一转，看到不远处有个小男孩正看着这边。 她认识他，姜语薇的儿子，小名叫朔朔。 他比苏洋大一岁，未来很有出息，也是一条好抱的大腿。 苏洋眨眨眼，喊道：“朔朔哥哥，你刚刚看到他摔倒了吗？” 她指着趴在脚底的沈天伟。 姜朔才六岁就已经是个帅哥胚子。 他眼睛很大，黑白分明，睫毛又长又密。 大概是从小遭遇的家庭变故，让他显得比同龄人成熟。 当苏洋问他的时候，他煞有介事地思考了几秒，才像大人一样沉声回答道。 “我记得天伟是自己摔倒的。” “嗯。”苏洋点点头，笑眯眯道，“二对一，这下不会被碰瓷了。” “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沈天伟快气死了。 苏洋不理他，向姜朔求助。 “你能帮我把他的手拿开吗？” “……好。”姜朔又思考了几秒，答应下来。 他慢吞吞走过来，把沈天伟抓住苏洋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六岁的姜朔竟然比十岁的沈天伟劲儿还大。 当然也可能是沈天伟饿坏了，根本使不上力。 沈天伟气到爆炸，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苏洋一蹦一跳跟着姜朔走了。 …… 苏洋和姜朔成了好朋友。 是她单方面要求的。 姜朔没有拒绝，她认为那就代表同意。 两人一块儿回屯绢胡同。 路过丰成居的时候，苏洋趴在玻璃边看了看。 苏红正在打扫卫生，影子忙到飞起。 苏洋看了看，有点纳闷。 美颜丸已经使用，为什么在苏红身上看不出什么变化。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苏红忽然变成大美人，估计会把身边人都吓死。 说不定还要被国家机构带走研究。 苏洋相信自己金手指出品的东西不会差。 等着慢慢见效就好了。 两人往前走，又路过了乐宾饭馆。 刘守成在擦桌子，姜语薇则趴在柜台上睡觉。 她睡得很香，漂亮精致的眉眼舒展着。 看起来，姜语薇在乐宾饭馆上班很开心。 不过刘守成看起来很沮丧。 苏洋猜测是生意很不好，他作为老板只能干着急。 两人没有逗留，回到屯绢胡同。 苏洋一回家，就被申春娇叫住。 “你野哪去了？倒是知道饭点准时回来，没见过比你还精的！” “过来帮忙摘菜！” 申春娇揉着老腰，喊苏洋做事。 想到自己有了儿媳妇，居然还这么累，申春娇就一阵郁闷。 不过想到苏红是在国营饭店上班，今天街坊四邻们羡慕的眼神，她心里又平衡了点儿。 申春娇现在最看不顺眼的就是苏洋这个拖油瓶。 虽然苏洋才五岁，但申春娇使唤她起来，并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一大盆泡在冷水里的青菜是申春娇今天下班后去买的。 比早上要便宜许多。 只不过是人挑剩下的，所以虫眼和烂叶子都不少，要仔细摘干净。 当然，那些摘下来的叶子申春娇也不会浪费，她每次都会炒给家里沈天丽沈天曦吃。 现在多了苏红和苏洋，更不愁烂掉的绿叶菜没人吃了。 至于她的宝贝儿子和孙子，那当然得吃没有虫眼的才行。 苏洋看了一眼弯腰蹲在地上摘菜的沈天丽。 她很瘦。 已经七岁了，却比沈天伟矮了一大截。 从背后甚至能看到她凸起的肩胛骨，随着熟练的摘菜动作一起一伏。 “我来摘吧。” 苏洋蹲下来，让沈天丽起来。 沈天丽的手泡在冷水里，像几根红红的萝卜。 她摇头说道：“我的手已经感觉不出冷了，很快就能摘完，你别放进来了。” 苏洋想了想。 “那我把这些摘好的菜叶分出来。” 她蹲在沈天丽旁边。 一个负责洗，一个负责分。 申春娇看到苏洋乖乖干活，轻哼一声。 小孩而已，再调皮又怎么样，还得靠大人养着，听大人的话。 两个赔钱货，还姐妹情深呢。 申春娇没再管她们俩，进了厨房去忙活别的事情。 苏洋“帮”着做完了这顿晚饭。 申春娇刚把饭菜端上桌，就看到沈天伟满身是泥地走进来。 “我的大孙子诶，你这是咋了？” 申春娇着急得不行，忙走过去查看。 “奶奶！我的牙摔掉了！”沈天伟满腹委屈，哇哇大哭。 张开嘴巴就能看到他缺了的那颗牙齿，不知道灌了多少风，连哭声都有点变调。 “大孙子，咋弄的？”申春娇心疼坏了，恨不得掉牙的是她自己。 “是她！她害我摔的！” 沈天伟立刻指向苏洋，哭肿的眼睛里泛着红血丝。 苏洋立刻撇清关系。 “你自己走路没看清，关我啥事？” 正好沈华也在家。 他倒没那么心疼儿子。 谁小时候不是磕磕绊绊摔打过来的。 只不过，他不希望沈天伟和苏洋总是这样掐来掐去，家里都闹得不安宁。 “到底怎么回事？”沈华皱着眉头问。 “你们不信的话，可以问对门黄家的姜朔哥哥，他当时也在。” 苏洋搬出来姜朔，顿时沈天伟就不吱声了。 沈华一看，谁撒谎谁说实话，他门儿清。 “天伟，以后小心点。” “吃饭吧，别哭了。” 沈华两句话，让沈天伟咽回去眼泪，不敢吱声。 他唯独不敢在沈华面前嚣张，因为沈华会打他，而且很疼。 沈天伟只能委屈巴巴看向申春娇。 儿子发话了，申春娇还能说什么，她用衣角替沈天伟揩了揩眼泪。 “大孙子，你饿了吧？赶紧去吃饭，奶奶再给你加个菜，炒盘你最爱吃的鱼香肉丝。” 沈天伟饿坏了，听到有吃的，暂时不哭了。 申春娇进厨房又做菜去了，沈家其余人都到了饭桌旁。 沈华说不用等，先吃。 沈天伟迫不及待就端起碗，大口吃着。 今天申春娇本来不打算吃肉的，所以桌上只有几盘素菜。 好叶子放在沈天伟坐的那边，他却还嫌不够。 把盘子直接扒拉到自己面前，狼吞虎咽起来。 苏洋没吃几口。 菜实在太差，她也不是很饿。 主要是待会儿发生的事可能会让她有点反胃，所以她决定少吃一点。 没多久，申春娇把鱼香肉丝炒好端过来。 她说这盘是特意给沈天伟做的，为了弥补他摔倒受伤的小心灵。 所以这一大盘都归沈天伟吃。 沈华和沈天晨都只夹了两筷子。 至于苏洋她们，申春娇看到她们伸筷子就狠狠瞪过去警告，不准她们吃一口。 沈天伟刚刚已经把桌上的素菜一扫而光了，这会儿又多吃了一个大馒头，配鱼香肉丝。 等他吃完，苏洋才好心提醒他。 “你这碟子里怎么好像有东西啊？” 沈天伟仔细一看，才发现已经空了的一个碟子里，有好几只小虫子的尸体。 他尖叫起来，头皮发麻。 光是看到的就有好几只，那他吃下去多少？ 这个碟子是装了青菜的。 沈天伟刚刚把这盘青菜占为己有，全进了他肚子里。 而且他吃青菜都是一筷子搅起来一大拨，直接往嘴里塞，根本不会仔细看。 至于申春娇，她有点老花。 更何况这菜她是让沈天丽和苏洋摘洗干净了的。 以前沈天丽从来没出过岔子。 所以只能是苏洋动了手脚。 申春娇很快想明白这一点，伸手就去抓苏洋。 “又是你！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宝贝孙子？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 苏洋早有准备，灵活地躲闪开来。 而沈天伟越想越恶心，实在忍不住，跑到院子里哇哇吐起来。 申春娇顾不上其他，连忙去照顾沈天伟。 她眼里满是对她宝贝大孙子的心疼。 还有那盘鱼香肉丝，多浪费啊！ 沈天伟几乎把吃下去的饭菜，全吐空了。 申春娇咬着牙，只恨自己为什么要让苏洋摘菜。 苏洋故意在好菜叶里藏了很多条虫子，埋在最底下，申春娇根本没想到她会这么狡猾。 简直坏透了。 可苦了她的宝贝大孙子，又是磕掉门牙又是吐成这样*。 申春娇发誓。 她以后，绝不让那拖油瓶碰家里的菜一下！ 第13章 ◎下馆子◎ 晚上九点多。 苏红下班回家。 院子里的鸡飞狗跳已经过去。 沈天伟被申春娇哄睡了。 苏洋则关在杂物间里，沈华不准她出来，让她面壁思过。 苏红回到屋里，发现只有沈华一个人，她有些奇怪。 放下包就问：“洋洋呢？” 沈华说起苏洋就来气，他还没见过这么折腾人的小孩。 “你说她？” 沈华把今天苏洋做了什么全跟苏红说了，冷着脸道：“你不能太纵容了，这孩子再不管，以后还不知道闯出什么祸来。” 苏红偏袒道：“洋洋年纪还小，以后长大了就懂事了。” “再说，如果你妈不让洋洋摘菜，不就没这些事吗？她才五岁。” 其实，这一套也是上辈子沈华惯用的说辞。 不管沈天伟怎么欺负苏洋，他都说沈天伟还小。 如今苏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沈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反正让她今天待那儿好好反思一下。” 沈华想好了，说什么也不能让苏洋进屋。 苏红没理他，到外面用热水洗了下手，又擦了把脸。 等她进屋拿东西时，沈华看着她的样子，心忽然颤动了一下。 他感觉苏红好像比刚嫁给他的那天，好看不少。 眼睛温润有神，皮肤也没那么暗沉发黄。 所以说，还得是好工作养人。 苏红去了国营饭店，精气神儿都不太一样了。 沈华到了晚上，本就止不住心猿意马。 这会儿更是忍不住催促。 “还不上炕吗？” 苏红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先睡吧，妈叫我把院子扫一遍，还有厨房也要收拾，那些碗筷都堆那儿等着我洗呢。” 刚刚苏红回来，申春娇就给她安排了一堆活儿。 申春娇是能不做的都不做，全堆那等着苏红回来干。 苏红也不拒绝。 她故意答应得很爽快。 然后借着干活的名义，在院子里各种磨蹭着。 反正就是不进屋。 申春娇睡得早，听到苏红在外面干活的动静声，她对这个儿媳妇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白天去国营饭店上班，回来还把家里的事儿都干了。 申春娇满意地睡了。 至于沈华，他焦躁地在屋子里等啊等。 围着炕不知道转了多少圈。 最后，也压不住困意，郁闷无比地躺下睡了。 苏红见沈华睡了后，就不再干活。 她偷偷打开管着苏洋的房子，往她手里塞了一个今天从丰成居带回来的肉包子。 “洋洋，你饿了吧？” 苏洋摇摇头，却大口大口地吃起了肉包子。 因为一直揣在兜里，肉包子还暖乎乎的。 申春娇以为苏红今天没有从国营饭店打包饭菜回来是因为第一天上班，还不太方便。 要是知道苏红带了肉包子回来却只给苏洋吃，估计她又要气死。 第二天。 苏红又早早上班去了。 她拿着店里的钥匙，想着早点儿去开门。 免得待在沈家还得负责做早饭。 沈华一觉醒来，被窝里空空的。 他忽然有种单身汉的惆怅。 这媳妇儿娶了和没娶是一样的，他根本感受不到隔壁黄家老大那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快乐。 没有得到满足的沈华看谁都不顺眼。 吃早饭的时候把沈天伟骂得耷拉起脑袋。 又跟他妈申春娇吵了起来。 怪申春娇烙的大饼太干巴，又嫌申春娇太啰嗦，总在他耳边念叨。 最后，沈华气冲冲上班去了。 申春娇留在家里抹眼泪。 怎么儿子跟自己越来越闹心，明明以前还不是这样的。 “有了媳妇忘了娘”这话真是世间真理。 苏洋坐在角落里，美滋滋听着各种吵架声。 怨念值一直刷啊刷。 她希望沈家保持这个样子不要停，每天鸡飞狗跳，生活多美好。 苏红也挺开心的。 她昨天是两辈子加起来头一回上班。 也是两辈子加起来头一回这么开心满足。 她很喜欢这种有事可忙的感觉。 跟在沈家每天做家务活忙得团团转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苏红今天比昨天更娴熟。 一大早就把店里收拾得齐齐整整。 自从她来了，丰成居眼看着一天比一天更干净。 大伙儿都有点不习惯了。 七点上班。 八点就可以准备开门营业。 全是因为苏红做的工作足够好，让大伙儿都很省事。 大家对苏红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些。 人人都会喜欢带给自己利益的那方。 苏红来了之后，干最多的活儿，又笑盈盈的，大家没理由不喜欢她。 而且，今天找苏红点菜的顾客，也多了些。 苏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很高兴。 就算忙得歇口气喝杯茶的功夫都没有，她也不嫌累。 当然，苏红在悄悄观察着丰成居的每一个地方。 包括经理是如何管人的。 厨房是如何运作的。 服务员们哪里让顾客满意，又哪里让顾客颇有微词却无可奈何。 她就像一块海绵，拼命汲取着经验和阅历，让自己尽量充盈起来。 忙碌的大半天眨眼便过去了。 苏红三口两口吃完饭，又忙活一阵，就到了下午两点，该交班的时候。 经理对苏红越来越满意。 他背着手，告诉苏红，今天不必上两个班了。 她对服务员的工作已经上道，可以回家好好休息，明天再来。 苏红想起自己答应姜语薇过去帮忙，便点点头，爽快离开。 谁知刚出了丰成居，就看到沈华站在门口。 外面有点小雨，沈华撑了把伞，竟然是主动来接苏红下班的。 苏红愣了愣，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要知道上辈子，她去趟菜市场就是淋成落汤鸡，沈华也不会说给她送伞。 甚至在她冒着大雨回家到了院子里，也不会伸手帮她接一下东西。 今天，沈华竟然来接她了。 苏红有点想笑。 但并不是因为开心而笑，而是觉得嘲讽才笑。 不管她怎么笑，反正沈华是看不出她真实心情的。 他只会认为自己是个难得的好男人。 胡同里除了黄家老大，就数他沈华最好。 不仅工作优越能挣钱，还对媳妇儿这么好。 “我来接你回家。” 沈华把伞偏了偏，遮住苏红的头顶。 可苏红还有一半肩膀露在外面，雨珠逐渐打湿了她的胳膊。 他站在苏红的另一边，并没有注意到。 “我还要去趟乐宾饭馆。” 苏红说道。 “去那做什么。”沈华不太乐意。 “我去看看语薇。” 苏红搬出来的名字，让沈华没了声音。 “那就去吧。”他沉默几秒，换个方向，跟苏红一块儿过去。 今天乐宾饭馆还是没什么生意。 姜语薇乐得自在，坐在柜台旁嗑瓜子，脚一翘一翘的。 见到苏红，她热情地打招呼。 苏红跟姜语薇聊起来。 沈华站在一旁，脾气很好，一点儿都不急。 他情不自禁跟着笑，目光总忍不住朝姜语薇的脸上飘过去。 苏红知道沈华这人一辈子好色。 上辈子她还为此伤心过，也暗地使劲儿想要打扮自己却反而闹了笑话。 而现在，她早已不在意沈华的喜好。 跟姜语薇说了会话，苏红撸起袖子，收拾乐宾饭馆的桌椅板凳。 先是全擦一通，又扫地、拖地、清理天花板。 虽然生意不好，但店里亮堂堂的，总还是好些。 沈华没催苏红回家，他搬了条椅子坐在柜台边。 跟姜语薇说话。 就算姜语薇不太爱搭理他。 他那表情还是像掉进了蜂蜜罐儿里，嘴角压都压不住。 苏红在乐宾饭馆这一忙，就到了饭点。 刘守成下午没在店里，这会儿才过来。 他唉声叹气告诉姜语薇一个坏消息。 “店里再这样下去，到下个月就要关门了，你到时候再去找别的工作吧。” 眼看着这时候还是没有客人往这边走。 刘守成知道，今天怕是又没有生意了。 姜语薇趴在柜台上，也不太高兴。 她上哪再去找这么轻松的工作。 她可不想每天待在黄家院子里，听婆婆念叨。 还有那几个小鬼头，吵死人了。 沈华看到姜语薇蹙起的眉尖，不知怎么心尖就拧起来。 他想都没想就说道：“谁说没有客人？我不是吗？” 刘守成和姜语薇都愣了愣。 不远处正拿着抹布的苏红也看过来。 沈华找了张桌子坐下，摆出架势。 “给我们点菜吧，今天晚上我们就跟这儿吃了。” 他让姜语薇给他点菜。 姜语薇拿出菜单，有模有样地问道：“沈哥，你想吃点什么？” “你们店里的特色菜，你觉得好吃的，给我看着来。” 沈华看上去十足的阔气。 “好啊。”姜语薇也没多想，当下就按她的喜好，帮忙点了四个菜。 在姜语薇的认知里，沈华肯定会叫苏红一块儿吃。 两人吃四个菜，不多。 而且姜语薇在吃这一方面既挑剔又娇惯，她能喜欢吃的，那都是食材珍贵的。 这就导致沈华看到端上桌的菜后，脸色僵了僵。 他有点后悔了。 光是这道松鼠鳜鱼，他就知道肯定不便宜。 他只听单位里的领导说起过，从来没尝过味道。 而且，一共四道菜。 他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沈华心里七上八下的，问道：“小薇，我一个人吃不完，你坐下来一块儿吃吧。” “好啊。”姜语薇答应得很爽快。 反正店里也没其他客人，她正好有点饿。 她拿起筷子坐下，朝苏红喊道： “苏红姐，吃饭了，你别干活儿了。” “好，我这就来。” 苏红擦擦手。 沈华表情一僵，他没打算叫苏红吃啊。 这么贵的菜，吃不完他可以打包带回去，给他两个儿子还有他妈尝尝。 他们都没吃过这些好东西呢。 谁知，这时候门口闪过两个小脑袋。 苏洋和姜朔不知道怎么这时候跑出来玩了。 他们轻车熟路走进店里。 姜语薇看到苏洋，立刻露出甜甜的笑。 “洋洋你来了呀，快过来吃饭，你爸爸点了一桌子好菜呢。” 说着，她又看向沈华。 “沈哥，能让我家朔朔也一块儿吃吗？” “当然可以。”沈华怎么可能说出拒绝姜语薇的话。 他下意识地客套问道：“这四个菜够吃吗？要不再点两个？” 姜语薇毫不客气地点点头。 “好啊，那我再去点两个。” 她没多想，认为沈华还是会让她推荐。 沈华看着姜语薇欢快走进后厨的漂亮背影，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这得花多少钱啊！ 第14章 ◎分红丸◎ 这顿饭。 沈华完全没尝出味道来。 心疼的感觉，让他坐立难安，仿佛在烈火上烹着。 但是两个小崽子却吃得很香。 苏红和姜语薇有说有笑的，也很闲适。 只有沈华，难受得很。 大怨种的他给苏洋狠狠贡献了一波怨念值。 等到结账的时候，这个值达到了巅峰。 听到刘守成报出的金额，沈华一阵绝望。 这顿饭，竟然吃掉了他大半个月的工资！ 乐宾饭馆的菜品都很贵，有些甚至比国营饭店还贵。 沈华闷闷不乐地付了钱，心里总算明白这乐宾饭馆为什么干不下去了。 活该倒闭！ 他心里报复性地想。 原本只是想让姜语薇开心一下，说照顾照顾她们店的生意。 沈华很后悔。 都说漂亮姑娘就像带刺儿的花，这话果然不假。 根本碰不得。 沈华懊恼无比，闷头往前走。 连雨停了都没发觉，还撑着他的那把大伞。 苏红则牵着苏洋慢慢跟在后面。 今天母女俩都吃得很饱。 点的那些菜全吃光了。 根本没给沈华留下什么打包带回家的机会。 苏红看着苏洋最近因为吃了不少顿油水而渐渐充盈起来的小脸，忍不住轻轻捏了捏。 她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让女儿吃饱穿暖。 让她为此付出多少努力都愿意。 回到家。 申春娇还给沈华留了菜。 听到沈华说在外面吃了，她狐疑地看了眼一块儿回家的苏红。 “去哪吃的啊？” “乐宾饭馆。”沈华闷声回答。 “下馆子了？”申春娇有些惊讶，“黄家老大请你们吃的？” 沈华摇摇头，不愿意说这事。 “妈，我累了，先进屋歇会儿。” 可很快，申春娇就知道了。 原因是苏洋跟沈天伟描述了一下，今晚她吃得有多好。 带着浓稠汤汁炸得金灿灿的松鼠鳜鱼，甜而不腻，外焦里嫩。 馋得沈天伟口水从他缺了一颗牙齿的嘴巴里疯狂往外流。 他都没下过两次馆子。 可他爸居然带着这个拖油瓶去吃。 凭什么？！ 他当即就找申春娇闹起来。 馋疯了的沈天伟不管不顾，满地打滚。 苏洋收割着怨念值，看戏一样站在旁边。 申春娇也是懵的。 她不敢相信她儿子会这样做。 “沈华，你撇下你儿子和你老娘，带你媳妇儿和那个拖油瓶去下馆子？！” “那个松鼠鳜鱼都多贵啊！听说那是国宴上才有的菜！” 申春娇质问着沈华，痛心疾首。 沈华花了那么多钱本就难受，还要被责骂。 他哪里能忍，就这么跟申春娇吵起来。 家里又是一晚上鸡飞狗跳。 苏洋枕着小脑袋睡在炕上，美滋滋的。 苏红也乐得这样。 起码沈华今晚不会再惦记着要跟她睡觉，他气都快要气死了。 这一晚的收获颇丰。 苏洋醒来后，发现自己赚的怨念值又达到了新物品的奖励。 一枚分红丸。 出乎苏洋意料的是，当她查看这枚丸子的时候，脑海里竟然冒出了关于这玩意儿的使用方法。 以前都没有，这次却有。 属实是因为这分红丸的设定比较复杂。 原来，它需要苏洋将它放置在某间店里面。 在它融化消失之前的这段时间里，苏洋可以获得该间店铺一部分所挣的钱。 但是还有一个前提，就是苏洋必须跟这家店铺有关系才行。 苏洋眼睛一亮，这是个好东西。 她也理解它的限制条件。 如果随便选个店就能生效的话，那她选一个四九城里最好的，岂不是就太逆天了。 目前跟苏洋有关系的店只有两个。 一个是丰成居，因为苏洋的妈妈在那上班。 另一个是乐宾饭馆。 苏洋不知道自己的分红丸为什么也能用在那里。 难道因为姜语薇跟自己是邻居关系？还是之前苏红和它有点关系？ 反正，她尝试了一下，分红丸只能用在这两个地方。 最简单的就是将分红丸放到丰成居。 那里生意兴隆，苏洋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能赚一笔。 可苏洋好不容易得来的分红丸，她怎么舍得就赚这么一些。 谁知道分红的比例是多少呢？ 当然是越多越好。 所以，苏洋直接揣着那枚分红丸，踱步到了乐宾饭馆。 快到饭点。 乐宾饭馆的生意一如既往的惨淡。 只有一桌客人。 似乎还是冲着姜语薇来的。 因为姜语薇给他们上完菜后，他们还叫住了姜语薇，想跟她多说几句话。 姜语薇看出这两个年轻男人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正好苏洋来了，她指了指苏洋。 “不好意思，那是我女儿，我过去一下。” 那俩男人震惊地看着姜语薇。 “你结婚有孩子了？” “是啊。我看起来年轻，其实我快三十岁了。” 姜语薇轻飘飘笑了笑，那俩男人看着她柔皙白嫩的脸蛋，更加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彻底歇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结账的时候臭着脸，一边埋怨这私人饭馆怎么收得跟国营饭店一样贵，一边嘀嘀咕咕走了。 再没有别的客人来。 刘守成现在是老板兼厨子，可他现在无事可干，一脸愁容。 姜语薇倒无所谓，她打着哈欠趴在柜台上，优哉游哉的。 又等了一会儿，实在没有顾客上门。 刘守成炒了两个菜，叫姜语薇吃午饭。 苏洋还在，他也给苏洋盛了一碗饭。 反正五岁小孩的饭量不大，要是在姜语薇面前赶苏洋走，倒显得他小气了。 饭桌上的气氛呈现两极化的差异。 刘守成那边愁云笼罩，姜语薇和苏洋则吃得挺欢快。 其实刘守成的手艺挺不错的。 没有用几十年后各种科技的调味料，苏洋也觉得很香。 听说刘守成以前是在一家国营饭店当厨子的。 他胆子大，新政策一出来，他就辞了职用这些年攒下的钱出来开饭馆。 没少被别人嘲笑和质疑。 大家都说他脑子不太灵光，那么好的工作说不干就不干了。 这私人饭馆哪里比得上国营饭店，迟早要倒闭。 刘守成憋着一口气，想证明给大家看，他的直觉和眼光没有错。 可现在，他的这口气，也快散了…… 扒了两口饭，刘守成实在吃不下。 他放下筷子说道： “咱们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得想想法子。” “我打算，换一下菜品，以后都弄家常小菜，并且比国营饭店便宜个两三成，吸引顾客多到咱们这里来。” 姜语薇虽然懒。 但是刘守成跟她商量这些事，她都能提出自己的意见来。 “那岂不是挣不到多少钱？” “就当赔本赚个吆喝吧。”刘守成叹口气，“先让店里热闹起来再说。” 他勤快，他愿意。 可姜语薇却嘟囔起来。 “那不是瞎忙活么？” 到时候菜都便宜了，顾客来的是多。 可压根赚不到什么钱。 反而把她累得够呛。 想想店里坐满客人的场面，姜语薇就有些头皮发硬。 忽然这时，苏洋清澈的声音传出来。 “刘叔叔，为什么不再卖贵一点？” “那样一天就算只有一桌客人的话，也比便宜卖几十桌要赚得多吧？” 刘守成一怔，他没想到苏洋人小鬼大，居然问出这么个问题。 姜语薇眼睛亮起来。 “是啊，洋洋，你这个主意不错。” “我们干脆定价再高一点！这样一天招待一桌客人就赚回来了。” 多省事儿啊。 姜语薇十分心动。 刘守成很快苦笑起来，摇摇头。 “那哪成啊，现在我们这定价和国营饭店一样，就没什么顾客愿意来，嫌我们太贵。” “要是再贵一点，肯定更没人愿意来了。” 苏洋看着刘守成叹息的嘴脸，很想跟他科普一下。 什么叫“饥饿营销”。 可是她该怎么解释什么叫“饥饿营销”呢。 第15章 ◎特制菜◎ 苏洋提出的主意，刘守成怎么想都不靠谱。 他也没往心里去。 觉得这是根本不可行的办法。 可是姜语薇心动啊。 她越想越觉得好。 虽然乐宾饭馆现在生意不好，但是一天也有那么两三桌。 她嫌累。 要是减少到一桌，那就再好不过了。 而且她觉得可行。 能服务一桌客人就赚到的钱，为什么要服务好几桌？ 当然是越简单越轻松越好。 “刘哥，反正现在生意也不好，不如就试试这个办法吧。” “你那个办法也要赔本赚吆喝，都是一样，先试试这个好不好？” 刘守成原本是坚决不可能用这个办法的。 可姜语薇的眼睛那么水汪汪地看着他。 她问“好不好”的时候，拉长的尾音让他浑身不由自主起了鸡皮疙瘩。 心里莫名其妙一软，他神智不清地点了点头。 “好，那就先试试。” 等刘守成反应过来，只见姜语薇已经在笑容灿烂地更换菜单。 她把那些价格改高之后，刘守成看了都胆颤心惊。 他皱起眉头，这真的会有人来吃吗？ …… 很快，现实就告诉了刘守成这个答案。 没有！ 下午五点左右，倒是陆续有两波顾客进来。 本来打算点菜的。 可是看到菜单上的价格，他们立刻摇着头走了。 “比国营饭店都贵，你们怎么敢的？” “凭什么收这么贵，这饭馆不倒闭才怪。” “是啊，反正我不吃。” “谁跟这儿吃，谁就是大傻冒。” 顾客们扔下这样的评价后，嫌弃地离开。 刘守成仿佛被戳了个千疮百孔。 他走到菜单前踱了一会儿步，按捺不住想去改价格的手。 “要不还是改回来吧。” “这实在太贵了。” 别说顾客们不乐意。 就算他是老板，他这钱他也收得不安心呀。 姜语薇倒觉得没什么。 她心大，反而安慰起刘守成。 “刘哥，没关系的，说不定明天就有客人来了呢？吃饭嘛，也讲究一个缘分。” 说着，姜语薇看到苏洋正认真思考的小脸微微皱着。 她忍俊不禁。 “洋洋，你怎么了？你在想什么呢？” 下午姜朔过来了，所以苏洋也找了借口，一直赖在店里玩。 刚刚发生的情况，在她的预料之中。 听到姜语薇问自己，她长松一口气，终于问她了！ 板着小脸做思考状多累啊。 再不问她，她就要忍不住直接说了。 “我觉得刚刚有个阿姨说得对，刘叔叔你店里的菜凭什么卖这么贵啊？” “……” 刘守成简直要晕过去。 你问我我问谁去？ 不是中午你在这儿起哄，然后姜语薇才把菜单价格改了的吗？ 他还一直想问，凭什么卖这么贵呢！ 可苏洋又接着说道： “我知道了！因为薇薇姨长得好看呀！” “薇薇姨是仙女，四九城所有国营饭店的服务员加起来都没薇薇姨漂亮！” 当然，苏洋用了一点点夸张手法。 不过也确实如此。 姜语薇的颜值，往这一站，比任何风景都要亮丽夺目。 被苏洋一夸，姜语薇都不好意思了。 她轻飘飘地捂了捂脸，轻声道：“我们洋洋就是嘴甜。” 刘守成也点了点头。 自打苏洋提出要提高价格只接待一桌顾客的说法来之后，他唯一认同的就是苏洋说姜语薇漂亮这句。 苏洋忽然又问道： “刘叔叔，你会做其他国营饭店不会做的菜吗？” 刘守成一愣。 “你问这个做什么？” 苏洋小嘴叭叭地说：“如果别家店都吃不到的菜，只有刘叔叔这里能吃到……” 她话没说完，却让刘守成心中一动。 是啊！ 这样不就能解释他的菜为什么卖得贵吗？ 因为别地儿吃不到啊！ 因为做法不容易啊！ 苏洋没问的时候刘守成还想不起来。 现在他忽然心里头满是主意。 刘守成的师傅是一位国厨大师。 传给他的手艺中，有不少传统御膳。 虽然现在那些菜都简化改良，成了国营饭店里常见的菜品。 可是，也还可以做得不一样。 比如那个松鼠鳜鱼，就有一个更复杂的做法。 只是以前国营饭店的顾客多，上菜要快，刘守成没有时间也没有经历那么细致又麻烦去做某一桌的某一道菜。 现在好了。 反正只接待一桌客人。 他有的是时间了。 刘守成打了个响指，激动地站起来。 “行！咱们再改改菜单，加上两个字！” “什么字？”姜语薇好奇。 “特制！” 特制松鼠鳜鱼。 特制涮锅羊肉。 特制炒肝儿。 诸如此类…… 苏洋看着刘守成浑身是劲儿的样子，悄悄把分红丸放到了店里不起眼的位置。 要不怎么说原书里刘守成也能发大财呢。 人家一点就通。 换上新的菜单后。 刘守成信心满满。 他对自己的厨艺有信心，做法更有信心。 那些菜虽然做起来麻烦一点儿，但做出来的口感绝对要比国营饭店那一盘盘上菜极快的要强得多。 刘守成好像看到了自己乐宾饭馆的美好未来。 然而…… 想象总比现实美好。 第二天，刘守成抱着自己的菜单，等了半天。 虽然有顾客对“特制”两个字好奇，但看到价格，还是放弃了尝试。 这年头愿意花这么多钱吃一顿饭的人不多。 就算好奇，也没必要浪费。 万一不好吃呢。 又或者，只是唬人的噱头呢。 直到中午吃饭，只有一个人走进了乐宾饭馆。 那就是苏洋。 看到她，刘守成想问，你怎么又来了？ 不等他问，苏洋就可怜巴巴跟姜语薇诉苦。 “奶奶不许我吃饭。” 姜语薇立刻心疼起来，“怎么回事？你奶奶怎么这样啊？把你饿坏了怎么办？” “奶奶说我昨天一直在外面玩，要我把昨天欠下的活儿干完了才能吃饭。” 苏洋掰着手指数道： “要我洗衣服，要我擦桌子，还要把杂物间里不要的那些东西运到胡同外的三里口去。” 这么多活儿，她一个小孩怎么干得完。 别说姜语薇，就是刘守成听着都觉得苏洋很不容易。 “你就留在我们店里吃饭吧。” 刘守成主动说道：“不差你这一口吃的。” 只是别再瞎出主意就好了。 刘守成叹口气。 他昨晚以为自己想到这些特制菜，就能让乐宾饭馆迎来转机。 谁知，是他想多了。 那股热情，已经被中午的惨淡生意浇灭了。 灭得死死的。 三人在门口的小饭桌吃着饭。 苏洋还挺喜欢刘守成做的菜。 他是个挺有天分的厨子，不仅会做很多菜，还喜欢研究新做法和新配方。 所以未来，他收了不少来自全国各地的徒弟。 他们学成归去，在自己的城市也开了饭店，用的都是“乐宾饭馆”的招牌。 每年都会给刘守成寄来一笔分红。 可以说是最早的一种变相加盟的方式了。 然而刘守成并不知道自己以后有多成功。 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快混不下去了，愁得都快长了几根白头发。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进来几个人。 刘守成激动地看过去，刚起身说的“欢迎”两个字卡在喉咙里。 随着一颗心狠狠地沉下去。 姜语薇不认识这几人，以为是来吃饭的。 “几位里边请。” 他们还真就顺着姜语薇指的桌子坐下了。 姜语薇拿出菜单，微笑着问道： “请问想点几个什么菜呢？” 那几人有男有女，年纪三十多到五十多都有。 轮番看了一会儿菜单后，他们看向刘守成，都露出轻蔑或嫌弃或不悦的神色。 “怎么回事啊守成？” “你店里的菜单什么时候改成这样了？” “这特制菜收这么贵，有人买吗？” “来，全给我们上一遍，尝尝味道。” 姜语薇一愣，难道是刘守成的熟人亲戚来照顾生意的？ 可是看表情又不太像。 她轻声细语提醒道： “几位，这些特色菜可不便宜，全点上的话，得几百块了，您们确定吗？” “几百块？” 他们全哄笑起来，指着刘守成问姜语薇。 “你问问他敢收我们的钱吗？” “他欠我们几千块，下周日就是最后的还款期限。” “如果还不起，这个饭馆就拿来抵债吧！” 其中为首的男人一拍桌子，冷声道。 第16章 ◎外国人◎ 刘守成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这些都是他的亲戚，七大姑八大姨的。 当时他辞职出来开私人饭馆，他们都不赞同。 但保证挣了钱之后每个月给他们一部分，他们就都主动要把钱借给他。 刘守成知道，他们其实还是不看好他。 只是因为把钱借给他怎么都不亏，他们才愿意的。 要么连本带息还钱加上每个月的分红。 要么把店赔给他们再慢慢还钱。 总之，算起来他们都是挣的。 明明都是亲戚，却要算计到这个地步。 刘守成很心寒。 可他没办法，想要盘下乐宾饭馆这么大块地方，他就只能硬着头皮写下欠条。 其实他也可以在一开始选择开一个小点的饭馆。 不过那时候他充满雄心壮志，认为凭自己的手艺一定能挣大钱。 他不知道现实如此残酷。 下周日的最后还款日，已经在他的噩梦里出现过好几次。 “我会把钱还给你们的。” 刘守成嘴硬得很。 “别说得这么好听，见着钱再说。” 坐在桌边的男人剔着牙，“还愣着干嘛，快去给我们炒菜啊。借你那么多钱，我们可从来没见过分红，吃你一顿饭难道过分吗？” 其他几个亲戚都摇头表示并不过分。 刘守成握着拳头，慢吞吞往厨房走。 忽然他的衣角被拉了拉。 苏洋仰着小脑袋，笑着说：“恭喜刘叔叔今天挣钱了。” 刘守成 桌旁其他几人 苏洋疑惑地指了指他们。 “难道他们不是来吃饭的吗？” “吃饭就要给钱呀。” 童言无忌。 苏洋反正才五岁，她可以装搞不清状况，一脸欢喜。 姜语薇也反应过来，立刻拿起柜台上的算盘。 “对，吃饭要给钱，我算下所有特制菜加起来具体多少。” “你们没带钱也没关系啊，从刘哥欠你们的钱里面扣就行了，反正有几千块呢。” 几人有点坐不住了。 他们对视一眼，站起来。 “算了，我们家里还有饭菜，就不在你这吃了。” “下周日，记得还钱啊。” 再次警告一番后，几人离去。 要他们花几百块在刘守成这儿消费？ 傻子才干。 他们离开后，刘守成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他朝姜语薇笑道：“谢谢。” “你得谢谢洋洋才是。”姜语薇拉着苏洋的手，“这孩子虽然刚才懵懵懂懂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却变相帮了店里的忙。” “对。”刘守成也失笑，看向苏洋。 “晚上刘叔叔给你做点好吃的怎么样？你喜欢吃啥菜？” 苏洋在乐宾饭馆居然都吃上点菜了。 苏红两点多下班过来帮忙，也被刘守成留下来吃饭。 她怪不好意思的。 乐宾饭馆生意本来就不好，每天都是亏的。 她们母女俩还总在这里蹭吃蹭喝。 不过刘守成却很大方，真按苏洋点的菜，给做了好几道特制菜。 如果算钱的话，加起来得上百块呢。 吃过饭后，苏红又忙里忙外把乐宾饭馆上上下下打扫了一遍。 刘守成看着勤劳忙碌的苏红，只剩苦笑。 店里收拾得再干净敞亮又怎么样。 还是没有客人来。 晚上八点多。 苏红牵着苏洋走在回家的路上。 苏洋跟苏红说了今天发生的事。 苏红听完也是一阵发愁。 她觉得刘老板和姜语薇都是好人。 如果乐宾饭馆倒闭的话，他们该怎么办呢…… “下周日就是最后的还款期限，刘老板去哪弄那么多钱。” 苏洋掰着手指算。 “如果每天中午和晚上都能接到一桌客人的话就够了。” 苏红先是讶异了一小下，苏洋居然会算数。 还算得这么快，这么好。 不过她没多想，全部注意力都在为乐宾饭馆所忧心。 “可是上哪去找客人。” 乐宾*饭馆这菜单，只有四九城真正有钱的人才吃得起。 不过苏红倒是没觉得这菜单和定价有什么不对。 她上辈子虽然不怎么下馆子，但沈华上了年纪后，喜欢出去快活。 她听沈华说过哪哪哪有间饭馆，菜特别贵，座位还少，可每天都有好多人特意去排几小时的队吃。 当时她听得瞠目结舌，特别惊讶。 沈华却嘲笑她是闷在四合院里头的土包子，没见过一点世面。 现在回想起那时的见闻，苏红觉得乐宾饭馆说不定真有机会挣大钱。 母女俩慢慢走回了家。 申春娇一见她俩，白眼就翻到天上去。 “你们不愧是亲生母女啊，一个天天在外面野，一个下了班也不回家去给人家白干活儿，我们沈家倒了什么霉，居然让你俩进了门。” 因为沈华不在家，申春娇说话就毫无遮拦起来。 苏红没搭理申春娇，苏洋则朝申春娇做了一个鬼脸。 申春娇气急，拦住她们俩。 “从明天开始，你们谁都不许去那个乐宾饭馆了！” “苏红，你下了班就赶紧回来干活！不然家里这么大一摊子的事，你让我一个快退休的老胳膊老腿干，我干得动吗？” “再说了，都说那乐宾饭馆就快倒闭了，你说你上赶子个什么劲儿，他也不给你发一分钱工资啊。” 申春娇凡事都要讲值不值。 她觉得去那个乐宾饭馆帮忙，就是最不值的事。 完全白费力气。 苏红淡声说道：“我没想过拿两份工资，只是语薇跟我换了工作，我能帮她一把就帮她一把。” “她跟你换工作那是她傻。”申春娇轻哼，“你要是领一份工资干两个人的活儿，那就是你傻！” “……”苏红并不想跟申春娇说这些。 她打断道：“妈，家里还有什么活儿要干？” 这话申春娇爱听，立刻给苏红安排起来。 回到沈家，苏红愿意干活。 每次熬到沈华睡着就好。 只是因为这事，沈华对他妈越来越有怨言，可又不好挑明。 他总不能告诉申春娇，他要和苏红一块睡觉，让她别给苏红安排那么多活儿干吧。 沈华只好意思说出后半句。 申春娇不解风情，只觉得沈华是心疼苏红，典型的娶了媳妇忘了老娘。 娘俩关系渐渐有了裂缝。 每天都给苏洋贡献着不菲的怨念值。 第二天。 沈华和苏红前后脚上班去了。 苏洋又趁申春娇不注意，溜出家门。 她今天没去乐宾饭馆，也没去丰成居。 而是蒙混上了一辆公交车，直接到了四九城最热闹的地方。 前门大街。 这里两旁都开满了各种各样的店铺，密密麻麻。 这还是苏洋头一回来这里。 时代的气息在这里四处洋溢，她好奇的四处打量这片八十年代初的繁华大街。 有橱窗门口摆满国光苹果的水果杂货店，有罕见的民族乐器商店，有红色大门的邮电局。 人潮如织，熙熙攘攘，一不小心就能挤掉鞋跟儿。 苏洋个子小，灵活地穿梭着。 她走走看看，终于在某处停下。 前往长城和十三陵的游览车售票处，就摆在街口。 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人握着票，背着包，坐在凳子上休息。 她看了眼苏洋，并没有在意，收回视线继续发呆。 来这里买票的人，大多是外地来的。 到四九城办事寻亲，经济条件不错，还能有闲钱买张游览车门票，去逛一逛那长城和十三陵。 苏洋蹲在地上，拿了根树枝假装在玩蚂蚁。 等了好一会儿，她终于等来了想等的人—— 几个金发碧眼背着包的外国人。 他们走下返程的游览车，不停交流着，直呼“aing”。 这年头，国外正兴起到四九城来旅游的小一股热潮。 历史悠久的东方古国，神秘而沧桑，让人好奇，想要探索。 像这样的外国游客，都是非常有钱的。 苏洋扔了树枝走上去，用英语问道： “叔叔阿姨你们逛饿了吗？想找地方吃饭的话，乐宾饭馆欢迎您。店里都是有特色的东方菜，包您满意。” 她大方灿烂的笑脸，一口流利的语言，再加上小小的年纪。 直接把一群外国人镇住了。 【作者有话说】 本文将会在下一章入v，26号0点更新万字肥章～ 感谢家人们的支持！ 预收文《炮灰女配拒绝九零年代出国热》求收藏。 文案：九十年代初，正值出国热。 叶青菡的男人在领证前一晚抛下她，和另一个女人出国追求自由浪漫去了。 她成了所有人眼里的笑话。 叶青菡不哭不闹，捡回来一个没户口没工作光有脸蛋和身体的小白脸。 她负责挣钱养家，小白脸负责躺平哄她。 众人笑得更厉害了。 几年后。 叶青菡的前夫回国了。 他一身名牌，手戴名表，比几年前更受女人追逐喜欢。 可这次，他无视掉所有狂蜂浪蝶，跪在叶青菡面前，求她原谅。 “我后悔了，青菡，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谁知叶青菡身后冒出个英俊至极的男人，扶着她的肚子，垂眼冷笑着问： “想抢我老婆？先问问我和她的孩子答不答应。” 前夫傻眼望着男人的脸。 这、这不是四九城第一家族的掌权人吗？ 是他回国后狂砸多少钱都找不到门路能见上一面的超级大佬…… 【高亮提醒：甜文＋架空＋为了爽点苏点存在夸张剧情，不喜误入】 第17章 ◎【1＋2＋3更】当学费◎ 这几个外国人来到百废待兴、刚刚起步的四九城。 看什么都觉得稀奇。 那巍峨磅礴的故宫、蜿蜒几万公里的长城…… 加起来都没有眼前的苏洋让他们震惊。 过来旅游这么些天，他们想跟华国人交流十分困难。 不管是吃饭、交通还是其他方面的询问，都费了老劲儿了。 就算是国营饭店，也只有一两个服务员能够跟他们简单对话。 他们没想到，一个看上去才几岁的小女孩，竟然会说他们国家的语言。 还说得这么清楚流畅。 他们正愁不知道去哪吃饭呢。 听到苏洋用英语介绍着乐宾饭馆的菜品，几人都流露出浓浓的兴趣。 这次来到华国，吃了地道的东方菜，他们的味蕾都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四九城几个有名的国营饭店，他们都吃了个遍。 听说乐宾饭馆的菜又有不同。 几人更觉得这地方是非去不可了。 商量过后，他们纷纷点头，决定就跟着苏洋去乐宾饭馆。 乐宾饭馆内。 刘守成正看着账本发愁。 一天天亏损下去，他下周就只能把这个店抵债给那几个亲戚了。 这是他的心血。 每一面墙都是他亲自刷的漆，桌椅板凳也是他守着木匠没日没夜做出来的。 乐宾饭馆这个招牌更是承载着他所有对未来的期盼和梦想。 他怎么舍得…… 正在这时，姜语薇忽然说了句。 “刘哥，洋洋来了。” 刘守成眼皮都没抬一下。 苏洋那不是每天都来么。 尤其是接近饭点的时候。 他都习惯了。 并且下意识系起做饭的围裙，“你们想吃什么，我去做。” 刘守成一边问着，一边走出柜台。 可当他抬眼看到苏洋的时候，却愣住了。 只见苏洋身后，还跟着好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这年头见到外国人多稀奇。 刘守成眼睛都不眨地看向他们。 苏洋脆声说道：“这几个叔叔阿姨是来店里吃饭的。” 刘守成更震惊了。 他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把围裙扯了扯，满脸涨红地说道： “好好好，吃什么？” “语薇，你快给他们点菜啊！” “……” 说完刘守成又差点咬了舌头。 不对，怎么点菜？ 语言不通，那不白瞎了么。 谁知这时候，姜语薇走上前，漂亮的唇瓣微张，说出一连串刘守成完全听不懂的叽里咕噜。 他有点傻眼地看着。 那几个外国人因为姜语薇的容貌眼前一亮。 听完她说的，他们点点头，在窗边的桌子旁坐下。 姜语薇和他们交流起来。 点菜很顺利。 当姜语薇把点好的菜单交到刘守成手上时，他整个人还是懵的。 “语薇，你会说外国人的话？” “嗯，我会一点。” 姜语薇笑了笑，只是眸中闪过一丝黯然晦涩。 刘守成急着去做菜，也没多问。 “太好了，那我这就去张罗这一桌子菜。” 光是粗略看了一眼，刘守成浑身的血液就烧起来了。 这些菜加起来，能抵乐宾饭馆以前半个月的收入。 果然像苏洋还有姜语薇说的那样。 每天能接到一两桌客人，就万事不愁。 刘守成撸起袖子冲进厨房，干劲满满。 发誓要用他的手艺征服这群外国人。 姜语薇则在外面，端茶倒水。 并和他们亲切友好地交流起来。 她在刘守成面前的说法，过于谦虚。 姜语薇不止会“一点外语”。 她的水平，比这群外国人在国营饭店接触过的服务员还高多了。 他们频频点头，心想这家饭馆真是厉害。 服务员小姐居然如此美丽还这么有内涵。 苏洋坐在柜台那边玩。 她没有在刘守成和姜语薇面前暴露自己会外语的事。 不过，她是知道姜语薇的外语很好的。 因为按照书中剧情，姜语薇从小家庭条件不一般，她的父母都出过国留过学。 姜语薇是他们在国外相遇相知的爱情结晶。 可惜，后来种种变故，让姜语薇从娇生惯养的掌上明珠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苏洋敢把这些外国人带到乐宾饭馆来，就是因为她知道，姜语薇肯定能搞定。 刘守成的特制菜需要等待挺长时间。 但有姜语薇的陪同和服务，这些外国人很开心地度过了等待时间。 完全没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等到一道道特制菜端上来。 刘守成的手艺惊艳了他们的味蕾。 苏洋又不停地听到“azing”的赞叹。 这群外国人没见过世面的惊叹着东方菜肴的味道。 比他们在国营饭店吃到的，还要更胜一筹。 乐宾饭馆彻底成了他们心目中的宝藏店铺。 桌上很快只剩下杯盘狼藉。 他们甚至后悔，还应该再多点几个菜的。 在如今的年代，国内的消费水平在他们看来十分便宜。 他们根本不觉得这些菜贵。 结账的时候很爽快地给了钱。 并且意犹未尽地回头看了好几眼才离开。 姜语薇把钱数了一遍，交到刘守成手上。 “刘哥，你看没错吧，一共是一百一十六块钱。” 刘守成拿着这钱，跟做梦一样。 这来钱也太快。 他根本想不到，一桌菜竟然真能赚到这么多钱。 这可相当于工厂的普通工人两三个月的工资啊！ 可眼前就是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刘守成咽了下口水，不可置信地把钱数了一遍又一遍。 把钱装进口袋后，刘守成又有些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 “要是每天都能有这么一桌客人就好了。” 那他欠的债很快就能还清。 乐宾饭馆就能继续开下去了。 姜语薇比刘守成乐观得多。 她安慰道：“刘哥，你放心吧，咱们的客人肯定会越来越多的。” 刘守成不敢相信。 只觉得今天这些人能来吃饭，已经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这种大好事，哪能天天发生。 姜语薇搬着凳子，悠闲地说道： “等着吧。” 这些顾客结账的时候答应了她，会推荐给四九城的外国朋友。 他们住的地方都在四九城唯一的外宾酒店。 所以姜语薇相信很快就会有其他外国人慕名而来。 也许是这顿饭给他们几个外国人带来的震撼太大。 他们迫不及待就跟其他朋友说了。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真有新的外国顾客来了。 他们看到站在柜台的姜语薇便眼睛亮起来。 果然有如此美丽的服务员小姐。 其中一个脖子上挂着相机的络腮胡子忍不住对着姜语薇拍了一张照。 姜语薇也不怯场，对着镜头落落大方地微笑。 她用动听的声音表示欢迎。 这来的三个外国顾客都是男人，一下子被迷得五迷三道的。 刘守成已经乐得合不拢嘴。 苏红也在。 她是下了丰成居那边的早班，过来帮忙的。 听说中午来了一桌外国顾客，她就很好奇了。 这会儿亲眼所见，更是忍不住悄悄往这边打量。 不过，她听那些外语完全一头雾水。 也不敢过去打扰。 就默默待在角落擦着墙壁。 苏红本就是有些自卑的。 看到光彩照人，跟外国顾客有说有笑的姜语薇，更让她自惭形秽。 苏红想起今天中午，丰成居也来了两名外国顾客。 他们进门的时候刚好碰上她，于是对她说了两句话。 她没听懂，着急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幸好旁边的赵晓芬会外语，帮她解了围。 不过赵晓芬也说得磕磕绊绊的。 完全不像姜语薇这样自信流畅。 苏红羡慕地望着这一幕，出了神。 就像上辈子她总站在沈家的院子里，望着对门的姜语薇那样。 明明很近，却好像有着无法跨越的距离。 是她永远都触碰不到的世界。 这三位外国顾客，都是中午的客人介绍过来的。 他们听得神乎其神，便迫不及待过来体验一下。 这三人在四九城已经待了大半个月了，景点逛腻后，最大的爱好就是“吃”。 乐宾饭馆给了他们不小的惊喜。 他们在国营饭店常点的那些菜，加上“特制”二字后，又有了神奇的变化。 三人正大快朵颐地吃着。 他们比中午的那几个外国人更了解东方美食。 所以一边吃，还要一边问这道菜其中的奥妙。 不过这些只有刘守成能说清楚。 而且他也喜欢和客人讲这些，被客人问起来他做的菜，是一件充满自豪的事情。 姜语薇只好充当刘守成和他们之间的翻译。 这边说着话，门口又来了一波顾客。 是中午的那几个外国人。 他们居然又来了。 因为太好吃，所以还想再来吃一顿。 苏洋正好在门口玩。 她仰起小脸告诉他们。 今晚的客满了。 想吃的话，只能明天再来。 因为是特别辛苦精心制作的特制菜，所以中午和晚上都只能接待一桌客人。 几个外国人一愣一愣的，直叹可惜。 也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好吃。 原来要付出厨师的全部精力和时间，专心投入才能做出的美味啊。 难怪跟国营饭店那些一天能接待无数桌客人的食物不一样。 几人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只是因为今晚不能进去吃饭，而满脸遗憾。 站在前面的金头发女生问道： “小女孩，我们可以预定明天的午餐吗？” 苏洋摇摇头，背着手说： “只能当天来预定。” 几人接受度很高地点点头。 苏洋好心地提醒他们。 “我们店生意很好，所以你们最好早点来，不然会被其他人抢先预定的。” 他们恍然大悟，朝苏洋投来感激的眼神。 金发女生看了眼手表。 “这里几点开门？” “早上九点半。”苏洋歪起脑袋略微思索，“你们提前半小时过来排队应该就可以预定上。” 她算了下。 半个小时，差不多能吸引到许多人注意了。 几个外国人没多想，感谢了苏洋一番，又羡慕地看了眼店里正吃得欢快的三人，无奈离开。 刘守成刚跟吃饭的顾客交流完菜品。 一扭头就看到这几人离开的背影。 他有些着急地走到门口。 “你跟他们说什么呢？他们怎么走了？” “没桌子了呀。”苏洋耸耸肩，“我们不是每顿饭只接待一桌客人吗？” 虽然是有这么个规矩。 但刘守成看到上门的客人就这么走了，还是有些心疼。 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洋洋，你也会外语？” “嗯，我下午跟着薇薇姨学了一点。我跟他们说，让他们明天再来。” 刘守成点点头，非常羡慕。 “小孩子脑子灵光，学东西就是快。” 他也想学一点外语，可惜，有心无力。 苏红拧着抹布，也默默羡慕着。 第二天。 刘守成来开门的时候，吓了一跳。 门口聚了好几波外国人。 咋回事？ 他还懵着呢，就被他们围住。 这些人叽里呱啦说什么，他也听不懂。 偏偏姜语薇这时候还没有来。 刘守成急得一个头两个大。 难不成是昨天吃了他的饭菜，来找麻烦的？ 不应该啊。 他自问他的手艺没问题，卫生情况良好，昨天这两桌客人明明都挺满意的，还对他竖了大拇指来着。 见刘守成被一群外国人团团围着。 路过的人们都不由投来目光打量。 踩自行车的干脆下了车，一边走路一边推着，看着这边的热闹。 平日里见到路上有一两个外国人都够稀奇的。 别说现在有这么大一群。 而且都堵在乐宾饭馆的门口，这阵仗谁见了都得好奇地多看几眼。 大冷天的，刘守成额头上的汗都急得冒出来了。 终于，他看到姜语薇从不远处悠闲地走来。 救星！ 刘守成忙招手。 “语薇，你快给翻译翻译，他们要干啥啊？” “#％&……” 一番交流后，姜语薇乐了。 “刘哥，你别急，他们都是想来吃饭的。” 刘守成一愣。 “吃饭？这才九点半啊。” “对。”姜语薇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咱们店中午只接待一桌，所以他们早点过来排队，免得订不到座位了。” 刘守成目瞪口呆，大为震撼。 他以前就算是在四九城里生意最好的国营饭店，也没见过顾客这么早就来排队。 顶多在饭点最热闹的时候，等个几桌而已。 眼前，除了昨天中午和晚上那两桌的顾客，还多了好些外国人。 他们都是在外宾酒店听说之后，迫不及待也要来尝尝的。 反正说是只接待一桌，却没说多大一桌。 华国人的传统是，坐在一桌就是朋友。 他们入乡随俗，学这一点倒是快。 刘守成震撼过后，已经乐得合不拢嘴。 以前开门的时候是发愁今天能不能有生意。 今天开门的时候却已经把中午和晚上的两桌都预定了出去。 这天差地别的体验，刘守成只有一个字形容。 爽！ 姜语薇不知跟这些人说了什么，忽然有一群外国人摇摇头走了。 刘守成又开始着急。 “怎么了这是？” “我跟他们说了，一桌最多接待八个人。” “咱们有大桌子，一桌十二个人都坐得下！” 姜语薇慢悠悠地说道：“我知道呀刘哥，可是点太多菜，您又做不过来。” “再说了，也没什么，让他们明天再来呗。” “没吃到的话，他们反而更惦记着。” 姜语薇最懂这个套路。 人对美食、美色都是如此心情。 不分国界。 刘守成愣了愣，觉得姜语薇这话没错。 因为今天两桌客人都早早预定并点了菜。 所以他能有更充分的准备。 花在菜品上的时间和精力越多，带给顾客的惊喜也越大。 晚上的东坡肉从上午就可以开始小火慢炖。 倒进去的酒要加入几十种香料，手工研磨，过程繁琐。 叫化鸡光是揉搓抓捏腌制这一步，就得花上半个钟头。 诸如此类…… 刘守成不嫌麻烦。 他必须保证他呈现给顾客们的菜肴，在四九城独一无二。 果不其然。 今天的两桌顾客，给出的评价比昨天更高。 他们毫不吝啬地买单结账，甚至还给了国外才有的小费。 远超出刘守成想象的钱。 刘守成数着厚厚一摞的钞票，那种不真实的感觉渐渐淡去，他现在快要飘起来。 看来，很快就能还清欠下的债。 以后的乐宾饭馆，会一天比一天更好！ 第二天。 刘守成来开门的时候，等候排队的外国人比昨天更多。 他这次很淡定，等到姜语薇来了，就拿出本子进行登记。 只能当天预定。 让乐宾饭馆每天上午都出现了门庭若市的热闹场景。 还全是各色各样的外国人。 所以，乐宾饭馆渐渐引起了越来越多四九城本地人的注意。 “怎么总有外国人往这跑啊？” “天亮就来排队，怎么乐宾饭馆的座位那么紧俏吗？” “我记得以前冷冷清清，有时候一桌客人都没有啊。” “不是，这饭馆的菜贵得很，难道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群老外也不是傻子，要不咱也去尝尝？” “……” 四九城中，也不缺有钱的主儿。 新政策开放以来，已经诞生了各种老板万元户。 只是他们去惯了国营饭店吃饭，觉得在那里吃才有面子，配得上自己的身份。 现在，乐宾饭馆进入了这群人的视野。 了解之后，乐宾饭馆深深吸引了他们。 一顿饭只接待一桌客人。 厨师花费全部时间和精力做出来的昂贵菜肴。 服务员漂亮得像电影明星，去哪个国营饭店都没这样好看的服务员站在旁边端茶倒水。 一边吃饭还能一边赏心悦目。 并且每桌人数不超过八人，能邀请对方来吃饭那岂不是在表达“你是我最看重的人之一”？ 这对谈生意或是联络感情来说，再合适不过。 乐宾饭馆门口排队的人，又变多了。 刘守成每天容光焕发，看什么都自带笑容。 他虽然在厨房忙得脚不沾地，但他心甘情愿！ 至于姜语薇，也很乐意见到现在这样的状况。 一顿饭一桌客人，对她来说服务起来并不累。 只要点点菜，陪客人唠唠嗑就行了。 苏红一般都上早班，所以两点多就会过来乐宾饭馆帮忙。 收拾桌子、涮洗碗筷，她都帮姜语薇干了。 乐宾饭馆不倒闭，姜语薇也不用失去工作回到黄家天天跟老太太大眼瞪小眼。 苏红每天过来也干劲满满。 申春娇嘲笑她傻，给人白干活儿。 但苏红不这么觉得。 她一来是为了感谢姜语薇跟她换了工作，二来在乐宾饭馆也能学到很多东西。 人家去当学徒还得倒贴钱呢。 苏红算起来，认为自己是赚到了。 乐宾饭馆渐渐好起来的生意对大家来说都很好。 可是有人瞧着却渐渐眼红起来。 比如，刘守成的那几个亲戚。 他们找了个时间，凑到一块儿商量。 “刘守成那小子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 “本来只差几天，这饭馆就归我们了。” “我们要是拿过来经营，生意绝对不比现在差。” “就是，我和他的手艺都是找一个师傅学的，当时师傅还夸我比他聪明机灵多了呢。” “他就是个傻子，一顿饭只接待一桌客人。” “那么多人排队，要是都让他们进去吃饭，得赚多少钱啊！” “有钱不赚，他不知道脑子里搭错了哪根筋。” “……” “哼，他不赚，我们来赚！” “上次去要债，差点撕破脸，而且他那账本作假的话，咱们每个月分红多少还不是得凭他一张嘴说了算？” “没错，所以还是得想办法，把这店弄到手再说。” “咱们可以这样……” 第二天。 刘守成照样高高兴兴来开门。 可是看到那一大拨排队的顾客旁边，还站着的几个人影后，他的脸色微微沉下来。 “你来了啊守成。” “今天生意不错嘛。” 刘守成打开大门，没理他们，而是跟排在最前面的客人开始敲定今天的预定人数以及菜单。 有时候顾客只是来尝鲜的话，一桌坐不满八个人，也会匀几个名额给后面的人。 大家坐一桌，一块点菜，但各吃各的。 只能说乐宾饭馆一座难求，嘴馋的食客就只能想出这样将就的办法，也要吃到这里的饭菜。 说不定还能在饭桌上交个朋友，意外打开新的人脉。 毕竟来乐宾饭馆愿意花大钱吃这些昂贵菜肴的，身份都不一般。 吃着吃着饭，也就互相认识，成了朋友。 以后指不定还能帮个忙什么的。 所以后面排队的人，看到前面有人排了还不肯走，就是眼巴巴盼着能多出几个名额。 等到刘守成确认了今天的顾客名单，剩下没排上的人才遗憾地离开。 他把店里杵着的那几个亲戚当成空气。 自顾自走进厨房，打算开始做菜。 其中一个亲戚走过来，也想跟着进厨房。 刘守成一转身，把他拦在门口。 “看到了吗？闲人勿进。” 刘守成指了指厨房门口贴着的标志。 “不进就不进呗，还以为我进厨房偷师学艺啊？我们一个师傅出来的，我手艺比你好多了。” 被拦住的那人叫刘富，是刘守成的堂兄弟，在国营饭店当厨子。 他对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反而看不起刘守成。 刘富轻蔑地嘲笑了一下刘守成，然后掏出一张纸。 “守成，今天中午，你多做几桌啊。” “这是菜单。” 刘守成瞥了眼，并没有接那菜单。 “我做不出来，没这时间。” 刘富更嘲讽地看着刘守成。 “看来你这是越来越退步了，就这么几桌菜，你从现在九点多就开始准备，居然做不出来？” “嗯。”刘守成不理会刘富的轻蔑，也没有解释。 刘富鄙视道：“你要是不行，我可以帮你做，反正我今天休息，有时间。” “不必了。” 刘守成想也不想就拒绝。 “我这厨房，不欢迎外人进去。” 刘富命令道。 “那你就把这几桌一块做了，中午按时上菜，别人顾客等。” 刘守成无语地看向他。 “这又不是我接的客人，我为什么要做？” “我们店每顿饭只接一桌，这是规矩。” 刘富气急，指着那菜单。 “你看看，这每一桌都点了不少菜。” “有钱都不赚，有客人你不要，你到底想不想赚钱呐？” 一开始，刘守成其实也心疼那些无法接待的顾客。 会觉得每天只接待两桌是莫大的损失。 可很快他就想通了。 只要少而精，他才能保证菜品的品质。 更何况，现在生意看起来这么火爆，就是因为一座难求。 物以稀为贵。 这个道理，刘守成还是懂的。 可是很显然，刘富不懂。 他手里的菜单，都是他们几人弄来的。 大家身边或多或少都认识有钱人，或是牵线搭桥，或是想办法找上对方。 他们承诺可以不用排队就上乐宾饭馆吃饭。 只需要多花三十块钱。 对于有钱人来说，上百块钱的一顿饭都吃了，再多花三十就能不用排队确保可以去乐宾饭馆，他们倒是很乐意。 所以，就这么飞快地定出去好几桌饭。 来乐宾饭馆见到刘守成之前，这几个亲戚都还沾沾自喜。 来钱这么轻松。 随便一张嘴，就能挣到三十块。 那可是高级工人半个月的工资。 至于刘守成竟然会拒绝他们……这件事完全没人想到。 想到已经给出去的承诺和收了的钱，几人都有些急眼。 “这乐宾饭馆，我们可是投了不少钱的！” “我们接下的顾客就不是顾客？你说不做就不做？” “按理说，我们也是半个老板。” “我们难道不能决定这乐宾饭馆的一点小事？” “这么多桌子，空着也是空着。” “你要是不愿意做，把厨房腾出一半来，让刘富做！能碍着你什么事？” 他们一人一句，逼问着刘守成。 见刘守成不吭声，几人又说道： “别忘了，要不是我们借你钱，你能开一个这么大的饭馆吗？” “怎么，你这是打算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当初你去当学徒没有钱，还是我们一块儿给你凑的呢。” 刘守成更加沉默。 他们说得也的确没错。 如果不是他们替他凑钱学了厨艺，他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 只是，这些年他已经尽他的能力来孝敬这些亲戚了。 可他的报答在他们眼里只是理所应当。 甚至越来越过分，总要来为难他。 就在刘守成陷入两难之中，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时候。 姜语薇站了出来。 她不怕这些人，也不欠这些人什么，所以说话的语气理直气壮。 “你们不就是借了几个钱么？” “老板把钱还给你们不就行了。” “不管怎么说，店里定下的规矩不能坏，每次就只接待一桌。” “剩下的，恕不接待。” 姜语薇一字一句，说得清清白白。 刘守成的几个亲戚对视过后，凑到一起小声商量起来。 很快，他们就讨论好了，扭头说道： “好啊，有本事你现在就把欠的本金还给我们。” “要是还不起，那就老老实实按着这菜单，准时上菜！” 刘守成微微皱眉，“不是要到这周末才还钱么？” 几人更加笃定刘守成还不上这钱，于是继续威胁。 “你别说那么多，要是现在不还钱，就得听我们的。” “让你接待几桌顾客就接待几桌顾客。” “谁让你欠我们的。” “要是你能还钱，我们二话不说。” 刘富最后轻哼着，双手抱胸看着刘守成。 “好，这是你们说的。” 刘守成淡淡地应了声，转身走到柜台里面。 他打开一个上锁的抽屉，拿出一个纸盒。 掀开一看，里面装的满满当当，竟然全是钞票。 几人有点慌了。 刘守成把钱倒出来，当着他们的面一张张数。 这些钱，其实昨晚他已经数过一遍，刚好还上这些亲戚们的钱。 刘守成自己都没想到生意这么好。 刨除成本，这些天赚到的利润已经够他提前还债了。 随着刘守成快把这些钱数完，他那几个亲戚们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慌乱。 这么多债，刘守成居然一下子就能还上了？！ 这乐宾饭馆都多挣钱啊！？ 尤其是刘富，他眼里的嫉妒快要形成漩涡，将他吞噬。 他自诩比刘守成手艺好。 可是眼看着乐宾饭馆短短时间竟然挣了这么多钱…… 还有刘守成身边站着的姜语薇漂亮光滑的脸蛋。 刘富心里只有三个字：凭什么？ 他从小到大都觉得自己比刘守成强。 尤其是刘守成从国营饭店辞职，要出来开私营饭馆，他更是觉得刘守成就是个傻子。 愿意借钱给他，那是亲戚们都知道刘守成的人品和手艺。 就算私营饭馆倒闭，刘守成凭这手厨艺，还是能慢慢把钱还上。 可现在看到刘守成快要成功，刘富比谁都急。 他绝对不能被刘守成给比下去！ 其他亲戚没拿自己和*刘守成比，但是看到乐宾饭馆这么挣钱也有些着急。 生怕以后拿不到分红。 “这本钱还给我们就能撇得一干二净了？守成，你这也太翻脸不认人了！” “看来是饭馆火了，不想给我们分红，想把我们踢走。” “你做梦！除非你把本金翻番还给我们！” 他们又忽然改口。 刘守成现在确实拿不出两倍本金的钱了。 他是个老实人，垂下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姜语薇却看不下去，冷声道： “你们刚刚明明就说了，只要现在把本金还给你们，乐宾饭馆的事你们就不插手了。” “至于本金翻番？可以啊，等过段时间来拿。” “只是这样的话，你们以后就别想要分红了！” “现在，请你们各位离开。打扰我们店里的做生意，我可以找公安把你们带走！” “……” 姜语薇人长得甜软漂亮，性子却并不软。 反而像一朵带刺儿的玫瑰。 最后，刘守成这几个亲戚也确实被公安带走了。 不过，不是姜语薇报的警。 而是那**了三十块钱预定桌子，拟了菜单并且邀请了亲朋好友、生意伙伴过来的“顾客”们。 被告知收他们钱的不是乐宾饭馆的老板，只是老板的亲戚，并没有话事权之后，他们都怒了。 一气之下，刘守成的几个亲戚都成了他们口中的“骗子”。 公安仔细了解情况后，不仅让他们把钱都退了，还罚了款。 甚至留了案底。 一群人被折腾得苦不堪言。 好些天都没想到来刘守成这里，而是收拾着他们的那堆烂摊子。 求爷爷告奶奶的赔礼道歉求原谅。 只能说是自作自受。 还得“感谢”他们这一闹，乐宾饭馆更出名了。 听说这事儿的人，都惊讶得不行。 “三十块钱？就为了买乐宾饭馆的座位？” “还有不少人买？” “这饭馆怎么那么牛啊。” “嚯，我大半个月的工资，才刚够进人家饭馆的大门？” “你想多了，人家愿意花三十块钱，老板还不愿意要呢。” “是啊，乐宾饭馆说了，想去吃饭只能排队预定，不然花再多的钱都不加桌子！” “……” 于是，乐宾饭馆的生意更加火爆。 苏洋也拿到了她的分红。 某天晚上，姜语薇忽然过来敲门。 正好苏洋就在院子里。 “洋洋，你妈妈在吗？” 姜语薇问着。 苏洋把正在打扫厨房的苏红叫出来。 当着她们母女俩的面，姜语薇拿出一个包着的信封。 “这是刘哥让我交给你们的。” “说起来，店里的生意忽然变好，还是洋洋的话让我们灵机一动呢。” “而且苏红姐你这段时间在店里也帮了不少忙。” “刘哥说了，饭馆困难的时候，你们都在，现在饭馆挣钱了，也不能少了你们这份。” 刘守成自己没来。 一是因为他嘴笨，不太会说场面话，就让姜语薇帮忙表示下感谢。 二来他连夜去了很远的地方买菜，要买到最新鲜的菜，就得睡在那里，凌晨四五点起床选好菜装进自行车后座，就马上骑回来，才能赶上九点半开门。 为什么乐宾饭馆的菜品从来没让客人失望过。 是因为刘守成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默默付出着辛苦。 苏红捏着那厚厚的信封，有点不太好意思。 姜语薇硬塞进她口袋，语气随意道：“苏红姐，你就拿着吧，店里现在挣得可多了，这点不算什么。” 姜语薇也分了不少。 但她拿钱的时候不会像苏红这么扭捏纠结。 她只会觉得这本来就是她应得的。 苏洋挥挥手跟姜语薇说再见，然后仰头看着苏红。 “妈妈，有多少钱呀？” 其实这些钱，就是分红丸给的钱。 通过这样的方式把钱交到苏红手上。 不然的话，她平白无故掏出一大笔钱来，根本无法解释。 看来，金手指还是很贴心的。 苏洋的钱就是她妈妈苏红的钱。 她现在年纪还小，不可能和苏红分开。 姜语薇的认知中，也不会直接把这么大一笔钱交给苏洋拿着。 其实，苏红捏着这些钱，比苏洋的心情紧张得多。 尤其是当她一张张数下来，心跳也跟着加速。 等她数完，深吸一口气才平静下来，但跟苏洋报出数字的时候，她的声音还是有点忍不住发抖。 “一共有……一千块。” 苏洋眨眨眼。 不错。 在这个年代来说，是很大的一笔钱了。 这时，申春娇忽然从厨房里冲出来。 她刚刚从姜语薇敲门开始，就一直在偷听，这会儿更是惊讶到破音。 一直以为苏红在白干活儿，没想到那个刘守成太实在，居然还主动给了钱。 这一给就这么多。 申春娇满脸地不可置信，又问了一遍确认道。 “你说多少钱？！一千块？！”申春娇快成了尖叫鸡。 “是一千块。” 苏红收起那信封，在申春娇直勾勾的眼神中，把钱全揣进兜里，捂得紧紧的。 “妈，这钱是给洋洋的。” “我替她存着，正好明年上学当学费。” 第18章 ◎休息日◎ 申春娇的满脸笑容顿时僵住。 因为天上掉下来的一千块而兴奋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什么？” “你挣的钱不上交给家里啊？” 申春娇想到苏红马上就要在丰成居干满一个月，要发工资了。 看来到时候她也会揣自己兜里？” 那还得了！ 女人挣了钱，不给家里的男人管着，是想上天？ 申春娇自己每月发了工资，都是立刻交给儿子。 家里每月的菜钱或是需要什么，沈华再给她。 顿时，申春娇看向苏红的架势，成了随时会扑棱起翅膀的战斗鸡。 苏红不慌不忙地说道：“刚刚语薇都说了，这钱是给洋洋的。她还小，我得替她存着。” 申春娇瞪大眼，“怎么？替她存着好让她带到以后的婆家去？” “再说了，这说得好听是给她的，实际上还不是你挣的？” “她这么点大，能说出什么话来让乐宾饭馆挣那么多啊。” 申春娇才不信苏洋有这能耐。 她的宝贝大孙子沈天伟现在都还只会吃饭睡觉打屁呢。 不管申春娇怎么说，反正苏红不为所动。 那钱她捂得紧紧的，绝对不可能交出来。 上辈子在沈家的经历让她无比清醒。 女人必须有自己的事业，手里攥着自己能支配的钱，那才能挺直腰杆做人。 婆媳俩在院子里僵持了好一会儿。 直到沈华下班回家。 他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每天熬到很晚才睡，都等不来苏红。 血气旺盛，得不到发泄，整个人都没来由的躁郁不安。 看到家里这一幕，他的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又怎么了？就不能让家里安生点？” 沈华的脾气主要是冲他妈发的。 在他看来，就是他妈没事找事，总想方设法欺负柔弱可怜的儿媳妇。 苏红站在院子里，月光很暗，照在她脸上，多了两分盈盈动人。 许是在饭店里每顿都吃得不错，油水养人。 沈华觉得苏红现在比刚进门那会儿好看多了。 他每次晚上看向她的时候，心里头都痒痒的。 申春娇只觉得委屈。 她控诉着苏红。 “沈华，你可得好好管管你媳妇了！” “今天乐宾饭馆给了她一笔钱，她居然不肯上交给家里，要留着自己用！” “我看她这一天到晚心思也不在咱们沈家，迟早要飞上天去！” 沈华打断申春娇。 “行了妈，你少说两句。苏红挣的钱，她上不上交又有什么关系？” “她是沈家的人，就算给自己或者给洋洋花，那也是给咱们沈家人花钱，总不会花到外人身上去。” 沈华对苏红这一点倒是很有信心。 他相信苏红对他是百分百忠诚的，不会有外心。 苏红有点意外地看了沈华一眼，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过她上辈子从没挣过钱，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如果挣钱的话，沈华会不会要她的。 虽然沈华站在她这边，她还是捂紧了口袋。 “这是给洋洋的钱，我替她存着。” “你想存着就存着吧。”沈华答应下来，他根本没当回事儿。 能有多少钱，闹成这样，真没必要。 他现在只希望苏红跟自己亲近一点，真正把他当男人，当丈夫。 申春娇急得不行，跺着脚说道： “那可是一千块啊！” “那么多钱，你让她存着，咋能放心？” 沈华怔住，原本不以为然的神色转为震惊。 “什么？一千块？” 他的耳朵不会今天按喇叭按多了，给震坏了吧？ 申春娇“哎呦”一声。 “就是一千块啊，我早想说的，你非要打断我。” “……” 沈华沉默下去。 他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千块，他就是油门踩到死，也得挣一年才能挣出这么多。 苏红这才出去上班不到一个月。 她怎么挣的。 仔细了解过后，沈华才渐渐消化这个事实。 乐宾饭馆最近在这一片儿有多火爆，他是知道的。 那些有钱人都跟中了什么邪似的，雇人去排队预定座位，一天比一天早。 不过，这也成了沈华的谈资。 他茶余饭后经常跟同事吹嘘，说起他去乐宾饭馆吃过一顿的经历。 有声有色，把他那群同事给羡慕坏了。 沈华也没怀疑刘守成分这么多钱给苏红的目的不纯。 毕竟还有姜语薇在那呢。 放着那样的大美人不喜欢，偏偏喜欢苏红的话，那是大傻子。 沈华只是想到那一千块，有点心动。 既然能分第一次，以后说不定还有更多的一千块。 难道都让苏红揣进自己兜里吗？ 一千块，的确是很大的一笔钱。 苏红看出了沈华的动摇，她轻声问道： “沈华，难道你一个大男人，要说话不算话吗？” 这踩中了沈华的尾巴似的，他立刻反问： “我哪里不男人了？我哪里说话不算话了？” 沈华拍板决定。 “这事就这么着吧，那钱你存着，别乱用就行。” “不过，超过五块钱的大额支出，你都得先跟我商量。我同意了再开销，免得花了不必要的钱。” 苏红顺着他的话点头。 “好，别说五块钱，只要我花了钱，就跟你说。” 沈华更加满意。 看，女人果然还是不能管得太紧。 他稍微让点步，苏红就显得多柔顺乖巧。 看来今晚…… 就在沈华望着苏红低垂生动的脸庞，逐渐心猿意马之时。 耳膜边传来申春娇刺耳的声音。 她还是不乐意苏红拿了这一千块钱，于是放下狠话。 “好！你挣的钱不给家里，那以后你也别想吃家里的！用家里的！” 申春娇越想越亏，又对苏红指使起来。 “你今晚睡觉前，把院子给我打扫一遍！” “还有，厨房里那些锅碗瓢盆都多久没彻底清洗了？你别以为在外面干活挣了钱，回家就可以偷懒。” 说罢，申春娇气冲冲地回了屋。 沈华皱着眉头，对苏红说道： “最近我妈也不知道怎么了，脾气越来越差。” “咱们进屋睡觉，别管她。” 苏红觉得好笑。 上辈子，沈华可是从来没向着过她，不管什么事胳膊肘都拐向他妈那边。 现在，却反过来了。 不过，苏红的道行也比那时候深多了。 她装作小心翼翼地说道： “妈生气了，我还是把这些干完吧，不能再惹她不高兴了。” “家和万事兴。” 这话说出来，沈华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确实也不想他妈不开心，要是一家人都能高高兴兴、和和睦睦的，多好。 沈华只能点点头，说道： “那我进屋等你。” “你快点儿干完活进来。” “嗯。”苏红答应得好好的，“我尽快。” 不过，沈华自然还是没等到苏红进屋就熬不住睡着了。 苏红这些天其实也很累。 她连轴转。 睡得特别晚，起得又早，每天差不多只睡了四五个钟头。 白天在丰成居忙完，又要去乐宾饭馆忙。 像陀螺，没有休息的时候。 所以第二天，她破天荒地睡到了早上九点才醒。 今天是她一月一天的休息日。 不用去丰成居。 姜语薇知道后，让她今天也别去乐宾饭馆了，好好歇一天。 苏红没有拒绝姜语薇的好意，她也有想要休息的时候。 而且兜里揣着一千块钱，她怎么想都很激动，想带苏洋出去好好逛一逛。 申春娇昨天放了狠话，还真没给苏红苏洋她们母女俩留早饭。 不过，她们现在也看不上沈家那干巴巴的馒头和咸菜了。 “洋洋，穿好衣服，妈妈带你出去吃。” “好耶。”苏洋从炕上蹦起来，眼里都是期待。 苏红看着女儿高兴的样子，嘴角弯起的弧度变得更大。 她特意带苏洋出了屯绢胡同，不在自家这片儿吃早点。 免得被街坊四邻看到，传进申春娇的耳朵里，惹起不必要的麻烦。 吃早点的小摊也有个体户自营的。 不需要粮票，只要有钱就行。 苏红揣着一千块钱，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不一样。 她从容淡定地点了好几样。 苏洋端着小脸问：“妈妈，会不会吃不完？” “没关系，吃得完的。” 苏红笑笑，给苏洋从桌上拿了双筷子。 很快，一桌子早点就上齐了。 苏洋刚吃了两口，就眼尖地发现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 原来是沈天伟，居然一直偷偷跟着她们，到了这里。 他看到她们在吃早点。 苏洋大着声音质问道： “沈天伟！你鬼鬼祟祟跟着我们做什么？” 既然被发现了，沈天伟也不再躲起来。 他跑过来，站在桌子旁，插着腰说道： “你们出来偷吃好吃的！我要回去告诉奶奶！告诉爸爸！” 沈天伟仿佛只会告奶奶告爸爸这么一句。 他没说烦，苏洋都听腻了。 不过，她眼珠子一转，想到点什么，夹着那暄软的小笼包，特意咬了一口，做出“美味至极”的表情，问沈天伟。 “你想吃吗？” 沈天伟愣了愣，然后不争气地点了点头。 他想吃。 他可太想吃了。 香喷喷的包子味儿直往他鼻孔里钻。 沈家虽然条件不错，可因为孩子多，所以从来没像苏红这么奢侈地到外面吃过早饭。 而且还点了一桌子的早点。 除了小笼包，还有诱人酥脆的糖油饼，汤鲜味美的馄饨，淋着芝麻酱的面茶，晶莹透亮的炒肝儿，泡在豆汁里的焦圈…… 沈家过年都吃不了这么丰盛的一顿早点。 沈天伟的唾液玩命分泌着。 他疯狂吞咽口水，眼珠子都快馋得掉出来。 苏洋见他这样，傲气地抬起下巴。 “那你先在这里站一会儿，让我想想，要不要分你吃一点。” “那你快想。” 沈天伟着急得不行，又咽了一口大大的口水。 在吃的面前，他十分能忍。 居然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苏洋和苏红吃完了一顿早饭。 桌上还剩一些。 沈天伟分泌着口水问：“苏洋，你还没想好啊？” 苏洋擦擦嘴，说道： “我想好了，如果你想吃的话，你就要跟我还有我妈妈道歉。” “我道歉！”沈天伟飞快答应，一秒都不带犹豫的。 他胖乎乎的身体鞠着躬，半弯下来。 “苏红阿姨，对不起。” “苏洋，对不起。” “你现在想好了吗？”说完，沈天伟抬起头，充满期待地问。 桌上几乎每样早点都还剩了几口，沈天伟太想吃了。 苏洋也没想到沈天伟在吃的面前，忽然这么能屈能伸。 她眨眨眼，又说道：“那你还得发誓，绝对不告诉你爸和你奶奶，今天我们在外面吃了什么。” “好，我不说！” 沈天伟板着胖脸，举手发誓。 “那行，给你吃吧。”苏洋终于松口。 沈天伟欢天喜地，用手抓了个小笼包，迫不及待地大口咬着。 他馋了好久，大快朵颐，舍不得停下。 等到满桌子都被他吃得精光，才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 苏洋提醒了他一句。 “别忘了你发的誓。要是你吃了还耍赖，小心我让你怎么吃的怎么吐出来！” 沈天伟当然还记得苏洋给过他的折磨。 他脖子一缩，老老实实说道：“吃人嘴软，我听老师说过，我保证不出卖你们。” 沈天伟现在算是想明白了。 他是玩不过苏洋的。 所以他不能跟苏洋斗。 还不如站在苏洋这边，像现在这样多好，他还没吃过这么丰盛的早点呢。 沈天伟一边想着，一边又打了个嗝。 吃过饭，苏红本打算带着苏洋去百货商场买点穿的用的。 比如漂亮的小裙子、小皮鞋。 可转念一想，现在买回去这些，在沈家免不了又有许多麻烦。 她抱歉地看向苏洋。 还得再委屈女儿一阵子了。 为了弥补苏洋。 苏红下午带着她去了北海公园划船。 喝了橘子汽水，还买了拔丝红薯吃。 只要不拿回家，不让申春娇看到，就什么事都没有。 当然，申春娇还是垮着脸。 不给苏红和苏洋准备饭菜并没有让她感到报复的快感。 她知道，这母女俩有本事着，无论到丰成居还是乐宾饭馆都能混上一口吃的。 比家里吃的还好得多。 所以，她只能通过给苏红疯狂安排家务活，来找回一点平衡。 幸好在家里干活儿这方面，苏红还算听话。 从来都不会找借口说不干。 只不过干活的速度慢了点，似乎有磨洋工的嫌疑。 申春娇没计较那么多。 她只要早上起来，看到苏红把安排的活儿都干完了，别留一堆烂摊子给她，那就成。 至于儿子的需求…… 申春娇老了，根本没考虑那么多。 她现在发愁的，是另一件事。 她们洗衣机厂最近在改革，听说要给工人们评贡献级别。 这贡献级别主要跟退休以后的工资挂钩。 级别高的，工资就高。 级别低的，工资就低。 申春娇回想自己在洗衣机厂工作这大半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可是车间给她定的贡献级别，居然是最低的那一等。 她马上就要退休了，这要是退休工资受影响，她都不知道上哪哭去。 申春娇思来想去，决定给领导送两瓶好酒，买点东西，上门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凭什么隔壁车间的老马、老李还有那个打扮得妖里妖气的于桂花都比她的贡献级别高啊？！ 她平时也没比她们少干多少活呐！ 申春娇不打算跟儿子开口要钱。 她还惦记着苏红那一千块钱。 花苏红的钱去买，她才不觉得亏。 于是，趁苏红脱了外套在干活儿，苏洋在院子里玩，申春娇偷偷摸摸进了屋。 她记得她看到苏红把那钱就是塞到这兜里的。 申春娇悄默声地一摸，还真是！ 她喜不自胜，连忙把那沓钱拿出来。 连数都不数，就往她怀里揣。 申春娇一扭头，对上一张胖脸。 她做贼心虚，先是吓了一跳。 不过看清楚是沈天伟后，她就比了个“嘘”声的手势，放下心来。 是她的宝贝大孙子啊，没关系。 可这时候，沈天伟忽然大声叫喊起来。 “奶奶偷钱！” “奶奶偷钱！” “奶奶偷钱了！！！” 他的大吼大叫，瞬间惊动了院子里的苏红和苏洋。 苏红跑过来，果然看到自己的外套被翻动了。 申春娇怀里揣着那个装钱的信封，尴尬无比地看着她。 苏红立刻皱起眉头。 “妈，你怎么能拿我钱呢？昨天都说好了的，这钱存我这，沈华也同意了。” “谁说我拿的是你钱？”申春娇无力地反驳了一句。 她的宝贝大孙子沈天伟立刻说道：“就是苏红阿姨的钱！我看到你从她外套里拿的！” 说完，沈天伟还偷偷瞄了一眼苏洋的神色。 她看起来对他的忠心还算满意。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带他去吃好吃的。 申春娇目瞪口呆看着沈天伟，气得嘴唇颤抖。 “你、你怎么……” 她没想到沈天伟胳膊肘往外拐，居然揭露她这个当奶奶的罪行。 被沈天伟这样对待，对申春娇的打击实在太大。 跟世界崩塌差不多。 所以她这一波疯狂地刷着怨念值，在苏洋的脑海里不断响起。 沈天伟的指控，就像一把最尖锐的刀，往申春娇心窝深处捅着。 苏洋看热闹不嫌事大，让沈天伟把事情经过从头讲一遍。 于是，沈天伟就从他开始看到申春娇蹑手蹑脚走进屋里开始说起。 申春娇浑身颤栗，大脑空白，不可置信地望着沈天伟。 这还是她的宝贝大孙子吗？ 她甚至因为天塌得太厉害，而忘了上前阻止绘声绘色的沈天伟。 与此同时，苏洋也听到了自己金手指极其悦耳的一声“叮”～ 怨念值又刷到位了。 她得到了新的奖励。 一颗……“不行丸”。 看到这名称，苏洋一片问号。 什么玩意儿？ 第19章 ◎讨好她◎ 申春娇闹了个没脸，又被宝贝大孙子这样对待。 她伤心地关上房门，任谁叫都不出来。 沈天伟没心没肺的，把他奶奶气成这样，还向苏洋邀功。 “我怎么样？” 苏洋点头，“还不错，再接再厉。” 她现在没心思搭理沈天伟，而是研究起了那颗不行丸。 很快，苏洋就知道了这东西的用处。 并且，有了绝佳的使用对象。 最近苏红和沈华之间的暗流涌动，苏洋有注意到。 沈华每天踱步等苏红回屋。 而苏红到处磨蹭着干活儿。 苏洋都尽收眼底。 她比申春娇敏锐得多。 所以她很清楚，沈华在惦记什么，苏红又在躲着什么。 比如今天，又是一样。 沈华下班回家后，就催着苏红快点进屋。 苏红借口家里的活儿还没干完，留在院子里。 可沈华的耐心已经快要用完，他直接挑明问道： “苏红，你是不是故意躲着我？如果你不想跟我做夫妻的话，当初又干嘛答应嫁给我？” “你想多了。” 苏红微微皱起眉尖，淡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但如果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沈华听到苏红这懒得解释的语气，更加憋闷，一声不吭进屋，重重地甩上房门。 让他等一天两天可以。 天天让他这么等，真让他怀疑苏红跟他过日子的心到底有几分。 沈华进屋后，苏红站在院子里，握着扫帚发呆。 她也知道天天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 可她真不愿意跟沈华一起睡觉。 沈华这个人从头到脚对她来说都只剩恶心。 两人在一个屋檐下生活，都是她一忍再忍的结果了。 就在这时，苏红感受到衣角被一双软软的小手拉住。 苏洋仰起小脸，递过来一颗黑黑的丸子。 “洋洋，这是什么？” 苏红纳闷地接过来。 “妈妈，你把这个给沈叔叔喝了。” 苏洋眨眨眼，很小声的神秘说道：“是路边一个老爷爷给我的。” “这个喝了是做什么的？”苏红好奇地问。 “妈妈给他喝了就知道了。”苏洋脆生生地说道，“只要喝这一次，以后妈妈就能早早进屋睡觉，再也不用担心被沈叔叔烦了。” 苏红一愣，还有这种神奇功效？ 她收起那颗丸子，揉了揉苏洋的脑袋，温柔笑道：“好，那妈妈先谢谢洋洋，亲一口。” 苏洋踮起脚尖，没有拒绝。 苏红放下扫帚。 去厨房里倒了些热水，给沈华泡了一杯茶。 他爱喝浓茶，铁观音泡出来的颜色很深。 把苏洋给的丸子扔进里面，很快就化开，融化得一干二净，看不出任何痕迹。 苏红端着这杯茶进了屋。 沈华看到苏红，愣了愣。 破天荒这么早。 看来他发一通脾气还是有用的。 这不就端着热茶来跟他道歉了？ 苏红在他身边坐下，热气腾腾的茶雾氤氲着她低垂的眉眼，显得柔顺温和。 沈华觉得她最近是变好看了不少。 至少，他不再嫌弃她像个黄脸婆了。 坐在他面前，透过淡淡的水雾看她，让他身体里忽然生出一丝迫切急烈。 苏红不紧不慢把茶缸递给他。 “你别生气，我真不是故意拖着不肯进屋睡觉，实在是妈安排的活儿太多了……” 沈华接过茶缸，抿了一口，想也不想就道： “我跟妈说去，你不用干家里这些活儿了，你上两份班，人也辛苦。” “妈快退休了，以后专心张罗家里的事就行。” 苏红一脸纠结，表现得很担忧。 “妈一把年纪了，会不会太操劳？还是我……” “不用。”沈华抓住苏红的手，摸着她的手背，“你别太操劳就行，你还年轻，太累了容易老得快。” 苏红忍着手背上传来的恶心触感，心底一阵冷笑。 她这两辈子加起来，还是头一回听到沈华说她年轻，让她别太操劳之类的话。 多新鲜。 沈华感受着苏红手背上的肌肤触感，身体里那把火越烧越旺。 他都多久没碰过女人了。 今晚终于跟苏红说开，以后他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沈华迫不及待地抱住苏红，刚想要下一步动作。 忽然一怔。 他全身僵住，某个地方传来的反应让他不可置信。 怎么熄火了……？ 他强行努力又试了试。 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让他怅然若失又无比难受地松开了抱住苏红的手。 “怎么了？”苏红其实从沈华的反应中，看出来了一点什么。 两辈子的夫妻，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沈华的人。 她拼命憋着，明知故问。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红温柔关心的询问，男人的尊严深深刺痛了沈华。 他抬不起头，甚至不愿意去看苏红的眼睛，而是直接转过身去。 “不早了，睡吧。” 他的后脑勺对着苏红，闷闷地说了一句后，再也不说一个字。 黑暗里，似乎传来苏红似有若无的一声叹息。 她很失望？ 沈华身为男人的自尊心再一次受到重创。 关灯前苏红闭上眼期待的样子，还在眼前不断飘来闪去。 沈华没想过，自己竟然临上阵前，忽然闹这么大一个笑话。 一定是今天太累了。 明天再试试，肯定没问题。 沈华不断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全身弓得像一只虾米，埋在被子里，僵硬到极点。 隔壁屋子里。 苏洋双手枕着脑袋，勾着唇角，听着脑海里不断传来的悦耳的沈华怨念值＋10的声音。 她知道。 那颗不行丸，已经开始生效了。 第二天。 苏红一早就上班去了。 申春娇搬了条长凳，坐在门口，脖子伸得老长，不知道在望什么。 直到对面黄家的门打开。 姜语薇走出来，一身军绿色风衣，踩着长靴，挎了个皮包，长发飘飘准备去上班。 申春娇眼珠子亮了亮，赶紧起身，跟上姜语薇的脚步。 “语薇啊，这是又去上班呐？” “嗯。” “我去买菜，正好顺路。”申春娇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套近乎，可她手上连个菜篮子都没提。 姜语薇也没戳穿，只是笑笑。 她知道苏红和苏洋在沈家的遭遇，所以对申春娇完全不感冒。 连多说一个字，她都嫌浪费口水。 不过，也不需要姜语薇说什么，申春娇热络得很。 她东扯西扯说了几句，开始暴露她的目的。 “你看你们乐宾饭馆最近生意这么好，不知道还缺不缺人啊？” “不缺。”姜语薇很干脆地回答。 申春娇一怔，这话让她怎么接。 她尴尬地笑起来，“怎么不缺呢？你们生意以后越做越大，不多请点人怎么行。” 不等姜语薇反驳，申春娇接着说道：“你看我怎么样？” “申姨，你都快退休了吧。” 姜语薇不想直说，她怕客人来了看到申春娇都没胃口，吃不下饭。 申春娇嘿嘿直笑，“是啊，这不我快退休了嘛，我寻思着我要到哪儿发挥一点余热啊，我这胳膊腿儿还浑身是劲儿，要是退休了成天闷在家里，那不得生锈了？” “我们饭馆不适合你。”姜语薇还是拒绝，“您可以去别地儿问问。” 说着话，姜语薇也到了乐宾饭馆。 她迫不及待跟申春娇分道扬镳。 “申姨，我先进去忙了。” 姜语薇挥挥手，避之不及，转身溜进乐宾饭馆的速度比任何时候都快。 申春娇还想跟进去，却被外面排队的顾客们拦住。 “诶，怎么？你想插队啊？” “我们都在这排老久了，好不容易等到快开门，你怎么着啊？想先进去？” “这老太婆，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呢？想排队去最后边待着去。” 申春娇被几人吆五喝六的，气得不轻。 她叉腰说道：“刚刚进去的那个服务员，姜语薇，是我邻居！我刚跟她说话呢！” “邻居怎么了？” “你没听说吗？要吃饭就得排队，连老板的亲戚都不能搞特殊！” “就是，别以为你年纪大就脸大！想插队，门都没有！” 前面的几人都是天不亮就来排队，有些排急眼的。 他们一人一句，把申春娇怼得根本找不着北。 她就一条舌头，哪里说得过这些人。 最后只能夹着尾巴灰溜溜的，到了街对面蹲着。 好不容易等到今天的顾客们预定座位后，申春娇走进店里。 姜语薇不知去了哪里。 刘守成在清点蔬菜。 申春娇满脸笑容地走过去。 “你好，我是苏红的婆婆，洋洋的奶奶。” “哦，你好啊。”刘守成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老太婆，不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 申春娇立刻开门见山道： “刘老板，你这店里，还招工吗？” “怎么？您是想把谁介绍来上班？”刘守成还挺好心的。 他想着如果是什么找不到工作的亲朋好友，他现在店里生意好，帮帮忙多请一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 谁知，申春娇点着头，拍拍自己的胸脯。 “是我。”她腆着脸说道，“我快退休了，但还想继续出来干活，挣点钱补贴家用。” “刘老板，我要是来你这上班，是不是跟姜语薇还有苏红一样，也能拿分红啊？你每个月挣多少，分我一小部分就行了。” 刘守成看申春娇的眼神逐渐冷漠。 他其实从苏洋的口中听说过申春娇的为人。 但今天真正见到，才算是开了眼了。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暂时不招人。” 刘守成说完后，抱着蔬菜桶进了厨房。 只留*下那张“闲人勿进”的牌子，无声对着申春娇。 苏洋也不知道申春娇今天干嘛去了。 人不在家，但是给她贡献了不少怨念值。 她乐得轻松，在家躺在摇椅上，看着天空发呆。 自从沈天伟也不跟她作对后，家里只要申春娇不在，就是非常闲适松散的好日子。 苏洋嘴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在想什么时候劝苏红跟沈华离婚。 现在她们也有钱了。 只剩住的地方需要解决。 就在苏洋出神的时候，申春娇回来了。 她的脚步声一响起，苏洋就立刻一咕噜从摇椅上爬起来。 苏洋不是怕申春娇，只是懒得惹申春娇嘀咕。 跟苍蝇在耳边嗡嗡嗡一样，破坏心情。 谁知申春娇一进门，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她看出苏洋刚刚在摇椅上躺着，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骂“小孩子坐什么摇椅，一把年纪就懒得没骨头”之类的话。 反而笑眯眯地伸出一双大手，把苏洋重新按回摇椅上躺着。 “洋洋，你喜欢坐着，你就坐着呗。” “以后奶奶的摇椅，都给你躺。” 这语气，这腻歪劲儿。 苏洋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变成沈天伟了，怎么忽然申春娇这么宝贝地看着自己。 不止如此。 申春娇还提了一尼龙网兜的小零食，摆在苏洋面前。 “洋洋，你看这些你爱不爱吃？” 正巧沈天伟放学回来，看到这些吃的，顿时两眼放光地扑过来。 “哇！果丹皮！糖稀！爆米花！无花果丝！麦芽糖！钙奶饼干！” “奶奶！今天是过年了吗？！” 沈天伟兴奋地伸出小手就要抓一个吃。 申春娇却拍开他的手。 “你先别吃，这都是给洋洋妹妹买的，让她先选她爱吃的。” 沈天伟傻眼地看着申春娇。 这还是他奶奶吗？ 怎么忽然对苏洋比对他这个大孙子还亲了？ 不过很快沈天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就知道，没人斗得过苏洋，包括他奶奶也是。 幸好他聪明，早早就投诚了。 只要他听苏洋的话，就能有好吃的。 沈天伟眼巴巴看向苏洋，再次期待着从她的指缝里漏出一星半点的小零食，让他也过过嘴瘾。 苏洋看着申春娇，又看看头顶的太阳。 今儿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苏洋知道，申春娇这是装的。 当苏洋剥开一块钙奶饼干，慢慢吃着。 申春娇一边笑，一边给她贡献着怨念值的时候。 苏洋就知道，申春娇不止在装，而且装得很痛苦。 这就有意思了。 苏洋又找到了新的刷怨念值的方法。 她故意在申春娇大口大口吃着零食。 申春娇明明就很心疼这些买零食的钱，却还要夸她吃得香，问她要不要再来点。 苏洋嘴巴一抹，吃完零食还要点菜。 中午要吃猪肉大葱馅儿的饺子。 皮薄肉多，还得用白面和出来的。 另外，饺子配上蒜泥白肉、糖醋里脊以及炒肝儿才香。 听到家里吃这么多肉菜，沈天伟的口水哗啦啦不争气地流。 就算大多要让给苏洋吃，他也能吃上些边角料的。 就像刚刚捡了些苏洋不小心掉在地上的零食吃那样。 今天真是过年了！ 申春娇强颜欢笑，满口答应。 扭头就给苏洋提供了一大波的怨念值。 估计心里没少骂苏洋。 苏洋才不介意。 反正申春娇怎么在心里骂脏话她都听不见。 可这怨念值不停增长的声音可是实打实的。 金手指给的都是好东西。 苏洋很期待，接下来会有什么。 申春娇在心里骂骂咧咧，忙活半天，真把苏洋点的这些菜全给做了出来。 见苏洋吃得香，她终于试探着提出她的目的。 “洋洋，你看啊，奶奶快要退休了，这工资少了一大截，你就不能像今天这样又吃零食又吃肉的了。” “是吗？”苏洋咬着糖醋里脊，吃得嘴巴红亮红亮的。 “可不是嘛。”申春娇跟她抱怨起来。 “洗衣机厂的领导不厚道，我也没钱去送礼，这不只好换一条路子。” “你看你和乐宾饭馆你刘叔叔，你薇薇姨关系都那么好，不如你跟他们说说，让奶奶退休后就去乐宾饭馆干活儿？” 苏洋咽下一块肉，眨巴眼。 “好啊。” 她答应得这么爽快，申春娇一下子乐坏了。 今天四处碰壁，总算在苏洋这里找到活路。 “那奶奶就等着你的好消息哈！” 她看着苏洋，笑得满脸都是褶子。 还顺手拍了一下沈天伟的后背，“你吃啥吃！这都是给洋洋吃的，边儿待着去，等洋洋吃饱了你再吃！” 沈天伟扁扁嘴，但还是放下了筷子。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 连他奶奶都被苏洋拿捏得死死的。 苏洋才是全家最惹不起的人。 他可千万不能抢苏洋的肉吃。 接下来的几天。 申春娇的变化让沈华和苏红都十分不习惯。 主要是她对苏洋太好了。 简直把苏洋宠成了沈家唯一的格格。 苏洋前一天在饭桌上说想吃什么，第二天准管出现在饭桌上。 苏洋在外面玩还没回家，家里其他人就不许动筷子。 苏洋的衣服破了个洞，她马上要给苏洋换新衣。 苏洋的头发脏了，她亲自烧好热水给苏洋洗涮干净。 连苏红的那些活儿，申春娇也不叫苏红干了。 极力承包，对她们母女俩那叫一个和颜悦色。 申春娇自从苏洋点头后，就感觉自己已经两只脚都踏进了乐宾饭馆。 只等一退休就去乐宾饭馆干活儿。 她也无所谓自己在洗衣机厂的贡献级别最低，退休后只能领级别最少的工资了。 谁还在乎那点破工资啊？ 一想到每个月那至少一千块的分红，她伺候起苏洋来，那就浑身是劲儿！ 这是拖油瓶吗？ 这不是！ 是她申春娇的财神爷啊！ …… 苏红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晚上关起房门，她询问沈华。 沈华不耐烦地背过身去。 “我哪知道！妈这个月发的工资都没给我，全给你女儿买吃的买穿的去了。” 他最近脾气很大。 苏红是每天晚上都不用干活，能够早早进屋睡觉了。 可他呢？ 却是彻底不行了。 这几天沈华尝试各种方法。 每一次，都是对他身为男人的重重打击。 他才三十几岁啊，怎么就不中用了呢？ 沈华每天都在怀疑自己。 甚至开公交车的时候还分神，差点出了事故，被领导狠狠训了一通。 今年的先进也甭想评了。 沈华窝囊又糟心，在没人的地方抽过自己好几巴掌。 眼看着苏红上班后变好看了不少，他就越恨他自己。 白瞎了这一个个美好的夜晚。 沈华哪里还有心思管家里的这些事情。 他只寻思着能够上哪去看看病，不被任何人发现，又能解决他这不可告人的毛病。 苏红每天看着沈华跟他自己生闷气的背影，就觉得活该。 给沈华吃了那颗药丸，她丝毫没有负罪感。 沈家现在是暂时没有让苏红忧心的事了。 申春娇干了所有活还嘘寒问暖。 沈华自顾不暇。 沈家那几个孩子被苏洋整得服服帖帖，也不跟苏红捣乱。 这日子过得跟苏红上辈子迥然不同。 只不过，苏红在丰成居里上班的时候，却遇上了一件麻烦事儿。 起因是过小年这天，苏红正好值晚班。 九点一到，大伙儿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苏红便提议道：“要不你们都先回吧，我一个人收拾就行。” 其他服务员都怪不好意思的。 但确实心都飞回了家。 苏红大方地说道：“今天来吃饭的客人不多，这也没多少活儿，你们都回吧。” 在她的坚持下，其他服务员都表示感谢，陆续离开。 不过还是有个服务员留了下来。 苏红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问她。 “小芳，你怎么不回啊？” 文芳苦涩地笑了笑，“我家里没人，回了也冷清，还不如在这干干活呢，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干呐。” 苏红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她没追问文芳家里为啥没人，免得戳中人家的痛处，而是换了个话题，和文芳有说有笑地聊起来。 就在这时候，正扫地的文芳忽然愣住，看着某张椅子上放着的包。 “你看，这怎么有个包啊？” 苏红过来一看，也愣了愣，“是不是哪位客人落下的？” 她记性好，仔细回想道。 “好像是个有点胖有点秃的中年男人坐这一桌，估计是他的。” 苏红说着话，发现文芳打开这包，正翻看着。 “小芳，你怎么把这包打开了啊？” “不打开怎么知道里面有些什么。万一来认领这包的人根本不是它原本的主人呢？” 文芳这话倒是在理。 苏红没有阻止，而是耐心等文芳检查完。 文芳低头查看一阵，忽然仰起脸，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苏红，这里面有好多钱。” “咱们……咱们把它分了吧？” 苏红被文芳这话吓了一跳。 文芳脸色涨红，激动又着急地拉住苏红的袖子。 “反正那顾客也不一定记得包是落这里了。” “就算他过来找，咱们来个死不认账就行。” “苏红，我从小就没爸，是我妈把我拉扯大，可是现在我妈生了重病，家里的积蓄都快用光了。” “我真的很需要这笔钱！” 第20章 ◎上报纸◎ “小芳，你先别急。” 苏红安慰道：“你需要钱，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可这个包是别人的，他丢了这么多钱肯定也很着急，我们不能拿这个。” “如果这包真的很重要，他又怎么会弄丢？” 文芳掀了掀眼皮，“来咱们店里吃饭的好多大领导大老板，这钱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却能救我妈一条命啊！” 苏红沉默了一会儿，安抚道： “你需要钱的话，我们大家先想办法给你凑点……” “凑凑凑！那还不是要还的？”说着文芳有点急眼，眼睛也红了起来。 明明有现成的钱，文芳想不通她怎么就不能拿了。 这钱对失主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不然早就到处发疯似的找了。 可却能救她妈妈一条命啊。 苏红的眉头皱得很紧，她为难地杵在文芳面前。 她理解文芳的心情，可又很清楚，这样昧下钱是不对的。 “小芳，你——” “行了，反正不是你妈，你当然无所谓了。” 文芳略带恨意地转过头去，抱着那包不肯松手。 苏红没办法，只能先收拾着店里。 第二天。 文芳顶着两只熊猫眼来了。 她看上去比昨天更憔悴，可怜地拉住苏红的衣角。 “我妈的病情急转直下，我真的很需要那笔钱，我们分了好不好？” “求你别告诉经理……” 苏红只能抱歉地看着她。 “我可以借你钱，也可以和你一起求大家帮忙筹款，可是我不能……” “你不用再说了。”文芳带着恨意看苏红。 “你这个假好人，平时装成那样，实际还不是见死不救！” 她近乎有些歇斯底里地看着苏红。 开早会的时候，苏红还是硬着头皮，把这事给经理汇报了。 文芳神色平静把包交了上去。 经理清点了里面的钱，很是惊讶。 “这么多？你们二位同志思想觉悟很高啊！” “拾金不昧，好样的！希望咱们店里其他同志都跟苏红还有文芳两位同志好好学习！” 经理把两人好一阵夸。 可是，两人都没流露出什么高兴骄傲的神色。 文芳的脸色很差。 短暂的小会过后，大伙儿散开来，都很羡慕地看着苏红和文芳。 捡到这么多的钱，拾金不昧多光荣啊。 “这个月先进肯定评你俩了。” “也不知道是谁的包，这么多钱都没来找呢。” “经理挂上了失物招领，慢慢等吧，肯定会有人来的。” 然而一连两天，这个包的失主并没有来。 反而这个月的先进下来了。 果然是苏红和文芳。 两人得到表彰，文芳更加怨恨起了苏红。 “你就是为了这点荣誉，连人命都不管了。” “这包对人家根本不重要，你看有人来领吗？” 文芳眼里泛起泪，想到她病入膏肓的母亲，她看苏红的眼神像一根怨毒的刺。 下班后，苏红买了一些水果和补品，上了文芳她家。 可没进门，就被文芳赶了出来。 那些东西她也不肯收。 “苏红，你别来这假好心了。你这些东西，我可受不起。” “我这里有些钱，先借给你应应急吧。”苏红站在门口，拿出她存着的那个信封。 还没来得及彻底打开，文芳一句“不要”就关上了门。 任苏红再怎么敲，那门始终不肯再开。 苏红只能叹气作罢。 苏红拾金不昧的消息，在这一片儿都传开了。 那么大一笔钱，上千块呢，她眼睛都不眨就上交给了店里。 大伙儿表面都夸苏红有觉悟，人品好，说起就要竖大拇指。 实际上，也有人心里头觉得苏红傻。 那么多钱，就换一个口头表彰，有什么用？ 还不如偷偷昧下那钱，能干多少事啊。 这些人里，申春娇就在其中。 她不知在心里骂天骂地多少遍，觉得苏红就是脑子里进了水。 一点儿都不配当她们沈家媳妇儿。 沈家媳妇儿哪有这么实心眼的。 可申春娇表面还是笑眯眯的，对着苏红嘘寒问暖。 只有苏洋听到了脑海里申春娇在疯狂增长的怨念值。 这些天，申春娇真是憋得肝都要爆炸了。 她伏低做小，百般哄着她看不上的苏红和苏洋，就是想着乐宾饭馆那诱人的分红。 每天去洗衣机厂点卯上班，看到那些个同事炫耀贡献级别，她也无所谓了。 退休那点死工资，申春娇不屑地冷哼。 厂里那些贡献级别高的走路都抬头挺胸，申春娇也不示弱，她直接鼻孔朝天。 一个都瞧不上！ 申春娇这天下班后，特意去了趟乐宾饭馆。 可让她傻眼的是，刘守成和姜语薇还是不怎么搭理她。 那态度，跟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申春娇心里忽然就没了底。 她赶紧回家，去问苏洋。 “那事儿你还没跟刘老板还有语薇说？” “我跟他们说了啊。”苏洋顿了顿，“但是……” “什么但是？”申春娇挺着急。 “奶奶，我说了的话，你别生气啊。” “行！你快说！” “他们说你又老又丑又贪心，根本不愿意要你……” 申春娇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气死。 她瞬间把答应苏洋的话抛到脑后，火冒三丈。 又给苏洋刷了一大波怨念值。 苏洋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没办法。 申春娇气得立刻抢走她手里的瓜子，翻起白眼道： “吃什么吃！一天就知道吃！赶紧干活去！” 她不再是那个处处哄着苏洋的好奶奶了。 只要目的没达到，立刻翻脸不认人。 苏洋早就猜到会这样。 她无所谓地站起来，拍拍手，“哦”了一声。 干活？鬼都不干。 趁申春娇不注意，苏洋就溜出去找姜朔玩了。 苏洋叫上姜朔，一块儿去丰成居。 最近苏洋发现苏红不太对劲，似乎情绪不高。 明明得了拾金不昧的表彰，应该是好事儿才对。 她想去丰成居看看怎么回事儿。 苏洋到丰成居的时候，正是热闹。 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不知在看什么。 还好有姜朔，不然苏洋以五岁的小女孩的力气，根本挤不进去。 她拉着姜朔的衣角，挤进人群。 刚踮起脚，就看到苏红戴着一朵大红花，站在柜台前面，有些拘谨地笑着。 不过文芳却不在。 只有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有些胖，头发也有些秃。 他拎着黑色的公文包，站在苏红旁边，一边笑一边鼓掌。 其他人也跟着鼓掌。 看来，这是找到失主了。 竟然还有记者在照相。 苏红哪见过这样的阵仗，不太适应地弯着略有些僵硬的嘴角。 她捧着表彰，胸口戴着大红花的样子，随着镜头“咔嚓”一声被定格。 隔天这张照片就被印上了报纸的版面，占了大半张。 标题上“拾金不昧”的字，很是显眼。 这么多钱的失主，终于找到了。 好巧不巧，正是申春娇她们洗衣机厂的厂长曾兴德。 不过申春娇并不知道这事儿。 曾兴德特意都没跟苏红拍合影，就是不想让大家知道。 他弄丢了厂里公款这事，对丰成居来说是拾金不昧的光荣，对他来说却丢了老脸了。 实在是怪他那天酒喝多了，记性也不好。 吃完饭就匆匆坐上火车去另外一个城市出差。 下了火车，又是好一阵奔波忙碌。 等他发现包不见了的时候，已经是一天后。 曾兴德以为包是落在了火车上或者被偷了，联系火车上的乘警好一顿找。 就是没想起来这包有可能在上火车前就丢了。 后来还是他的一个下属来丰成居吃饭看到失物招领，这才把包找回来。 失主找到了，苏红刚松一口气。 可下午，却传来一个噩耗。 文芳她妈妈，死了。 第21章 ◎揭穿她◎ 曾兴德来拿失物的时候，文芳就请假了，说她妈病危。 她没有跟苏红一块拍合照，苏红当时就心里很不安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苏红心里一颤。 她下班后，又去了一趟文芳家里。 人不在，冷冷清清。 听邻居说，文芳虽然是国营饭店的服务员，可这些年攒的钱都给她妈拿去看病了。 连她妈过世后，办葬礼的钱都没有。 苏红有心接济帮衬一下，可根本找不到文芳她人。 再次见到文芳，已经是三天后。 她面容憔悴不堪地出现在店里，同事们纷纷上前安慰。 都知道文芳跟她妈相依为命多年，感情深厚。 所以她的状态很差，也可以理解。 对于其他同事说什么，文芳都有所回应。 唯独苏红，她分外冷淡。 苏红知道，她还在怨自己。 可文芳不止是心里怪苏红，她还像变了个人似的，在工作中处处针对苏红。 她拉帮结派，叫上店里的其他服务员，一块孤立苏红。 苏红来丰成居太晚，人脉关系肯定不如文芳。 文芳振臂一呼，大伙儿也更愿意听她的，对苏红冷落起来。 吃饭的时候，苏红还在那边忙。 以前都会等她，现在大家却自己吃完，没给苏红留一点。 聊天的时候，大家正说得热闹。 看到苏红过来，就立刻闭了嘴。 大家各干各的，谁也不搭理苏红。 排挤和冷落让苏红上班的心情变得并不好。 可这样就算了，文芳还故意要欺负苏红。 比如刚好遇上在拿菜的时候，故意推搡一下苏红。 或者趁苏红走路不注意，把脚不经意地伸出去。 幸好苏红很谨慎，所以没出过岔子。 她想认真地跟文芳谈一谈。 然而文芳并不给她这个机会。 文芳对苏红的态度，永远是不用正眼，鼻孔朝天。 经理注意到这些情况，把苏红单独叫到后厨谈话。 “苏红，你最近和文芳怎么了？我看你们闹得有些不愉快？店里的同事，还是要以和为贵。” 因为文芳这几天心情不好，经理也不想招惹她。 所以只把苏红叫过来问问情况。 苏红实在不好说。 她难道把文芳想要昧下那些钱却不成，反过来怪她的事告诉经理吗？ 那样的话，文芳只怕会更加恨死她。 而且，文芳刚得的拾金不昧表彰，如果说出来，那简直就是啪啪打着文芳的耳光。 苏红本着老好人的原则，不想进一步得罪文芳。 她的沉默，让经理叹了一口气。 “行吧，你不想说，那就算了，但是我觉得你是个可塑之才，希望你可以顺利解决你们之间的矛盾，不要让我失望。” “嗯。” 苏红答应下来，其实心里也没底。 人死不能复生。 她跟文芳之间的矛盾，就是一个死疙瘩。 这天下午。 洗衣机厂的厂长曾兴德又来吃饭了。 为了表达对丰成居的感谢，他最近几乎每天都来，支持丰成居的生意。 一般都会叫苏红或者文芳给他点菜。 文芳只要不忙，就会抢着去点菜。 毕竟曾兴德是厂长，出手又大方。 苏红以为自己不争不抢就行了。 谁知她只是给旁边的桌上个菜，文芳端着一盆汤，故意朝她撞过来。 刚出锅的汤，就这么朝苏红泼过来。 尽管她反应快，躲闪及时，手背上还是被浇到了。 苏红疼得“嘶”了一声，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稳稳当当把另一桌客人的菜放下，这才捂着手背。 不然的话，她端着的那几盘菜全撒了，场面会更加狼藉且不好收拾。 文芳端着的汤倒也没有全都洒出来。 她假惺惺地看着苏红。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苏红的手背上全红了，烫得她紧紧皱起眉头。 她还没说话，旁边桌子坐着的曾兴德忽然冷哼一声。 “不是故意的？” “我看你这小姑娘就是故意的！” 文芳脸上假惺惺的笑容僵住，她回头看向曾兴德。 曾兴德板着冰冷的表情，毫不客气地戳穿道： “我观察你们好几天了。” “你这个叫文芳的小姑娘，尽欺负她。” 不少顾客都投来看热闹的目光。 文芳脸色渐白，有点站不住，讪笑两声。 “曾厂长，您一定是看错了，我可从没欺负过她。” 曾兴德只回了一声冷哼。 这时，经理匆匆赶来，看了看苏红泛红的手背，还有文芳那复杂的表情，他一阵头大。 “这是怎么了？” 曾兴德把刚刚的话重复一遍。 文芳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她声音僵硬地再次强调。 “曾厂长，您一定是看错了。” 经理也只能打圆场。 “是啊，我们店里大伙儿的关系都好，肯定是她俩互相逗着玩儿，让曾厂长您误会了。” 曾兴德觑他一眼。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观察她们好几天？” 经理愣了愣，反应过来。 “是啊曾厂长，您观察她们做什么？” 曾兴德表情冰冷。 “因为你们店还给我的包里，其实少了三百块钱！” 他掷地有声，说得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三百块对大家来说，都是一笔巨款。 再想起前不久那“拾金不昧”的表彰，简直就像扇在脸上的耳光。 曾兴德冷笑。 “当时我没有拆穿，因为我觉得奇怪，既然要拿，为什么不把钱全拿了？现在看来，是你们俩同时捡到了那个包，有人想把里面的钱据为己有，有人却要上交。” “意见不统一，才闹了矛盾，是吧？” 曾兴德不愧是当厂长的，火眼金睛，一下子就把现实全说了出来。 他指着文芳。 “你肯定是想昧下那些钱，可这位苏红同志不愿意，坚持要上交，你就因此恨上了她，现在才处处打击报复她。” “这几天我不止在这里吃饭，还把你们的所作所为都看在了眼里。” 他的话比扇在脸上的耳光还要让文芳觉得疼。 她虽然怪苏红不该执意上交这钱，但之后对于拾金不昧的那些表彰荣誉和奖励，文芳是一点好处都没少，甚至比苏红还享受得多。 可现在，曾兴德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戳穿了她…… 文芳脸上火辣辣的，垂下眼睛。 她这心虚的样子，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大家都知道，文芳前段时间因为母亲病重，所以特别缺钱。 难怪…… 经理此时也明白了来龙去脉。 他脸色微沉，跟曾兴德还有大伙儿保证。 “我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给出一个交待。” 说完，他就把文芳叫到外面单独谈话去了。 拾金不昧其实是不情不愿的，甚至是假的。 不仅从包里拿了钱，还要打击报复另一个非要上交的同事，这简直太影响丰成居的声誉了！ 文芳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跟在经理身后垂头走出去。 苏红不知怎么，看到这一幕，觉得自己手背都没那么疼了。 “苏红同志，你的伤需不需要马上处理一下？” 曾兴德的关心，让苏红回过神来。 “谢谢你，曾厂长。” 她礼貌地道完谢，到后厨找人要了点烫伤药。 后厨经常有厨子被烫伤，所以这些药都是常备的。 涂好药之后，苏红越来越觉得手背火辣辣的疼。 她忍耐力好，眉头都没皱一下，打算继续出去上班。 谁知，曾兴德还在外面等她。 他一脸欣赏地看着苏红。 “苏红同志，我觉得你人很不错，善良、勤劳、踏实，更重要的是，你懂得谦让和忍耐。” “曾厂长，您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苏红笑了笑。 曾兴德还是用那种很欣赏的眼神看着苏红。 “你知道什么叫年会吗？” “我们厂今年打算办一次年会，其中晚上的酒宴部分，我打算交给你们丰成居来承办。” “你愿意当负责人吗？” 第22章 ◎真气人◎ 苏红听到曾兴德的话，人有些懵。 邀请她当负责人？ 她只是个服务员而已。 曾兴德却以为苏红发懵是别的原因。 “你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年会？” “这个其实是最近才兴起的玩意儿，就是把厂里大家伙儿聚在一块吃顿饭，再搭个台子，厂里谁有些什么唱歌跳舞的才艺都能上台去表演。” “好多厂今年都是 第一回办，我寻思我们洗衣机厂也不能落后，你说是不是？” 苏红点点头。 年会这个词对现在的人们来说，确实是新鲜词汇。 但她毕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既然这样，那我们洗衣机厂的年会晚宴，就交给你来办了。” 苏红咬着唇，“曾厂长，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可是我怕我没经验，给办砸了……” “我看四九城里有这个经验的人少之又少，你不用怕，办成啥样都没事。” 曾兴德想了一下，“这样，后天我们厂要请几位外国友商吃饭，也交给你们承办，在我们厂二楼食堂的小包厢里面，你叫上你们店最好的厨子过来，正好让我们厂里其他领导也都试试菜。” “好。”苏红一咬牙，答应下来。 她虽然心里犯怵，但也知道，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苏红想要改变，就从现在开始。 接下这个活儿，经理也对苏红大为赞赏。 “洗衣机厂可是我们这一片的大厂，你务必要把这件事办好，咱们丰成居的名声能不能更上一层楼，就靠你了！” 丰成居手艺最好的厨子叫段华。 经理把他叫过来，让他这段时间都听苏红指挥。 除此之外，后厨还有大堂的人员，苏红需要的话，也都可以调配。 可以说，苏红一下子就成了丰成居里权力仅次于经理的人物。 变得炙手可热。 经理让苏红这两天都不用待在店里点菜上菜，抓紧忙活洗衣机厂的外宴筹备就行。 至于他对文芳的处理，也很快出来。 文芳不仅要把那三百块钱赔掉，还要跟苏红道歉，并且扣三个月的工资。 除此之外，店里的卫生、厕所罚她一个人打扫，直到年后。 文芳听说很不服气，还在店里闹了一场。 不过苏红当天很早就回家了，所以并没有亲眼看到。 她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苏洋拉进屋里。 “洋洋，你能教妈妈几句外语吗？” “比如，你好，欢迎，味道怎么样之类的话。” 苏红的眼里，满是对知识的渴望。 苏洋愣了愣，仔细一问才知道怎么回事。 “当然没问题啦！” 她拉着苏红的手，母女俩开始坐在院子里学习起来。 没有本子和笔，苏红一边读，一边用树枝在地上写，非常认真。 申春娇一回来，就听到这母女俩在说些叽里呱啦的鸟语。 她翻了个白眼，“学这些玩意儿干嘛，小心被抓起来。” 申春娇的思想还是那老一套，苏红和苏洋根本没搭理她，继续学着。 申春娇却还在碎碎念。 “这年头也不知道怎么了，都对那外国洋鬼子笑脸相迎的。” “我们厂听说后天还要请洋鬼子吃饭，全体领导都去。” 她为了评级的事儿，找那些领导跑断了腿，都见不到一面。 他们总是推三阻四的，不肯见她。 却要上赶子请那些洋鬼子吃饭……真气人。 第23章 ◎拦厂长◎ 吃过晚饭，申春娇就把院子里的灯关了。 美其名曰是省电。 冬天的夜，黑咕隆咚的，一旦没了电灯，院子里就什么都看不清。 苏红知道，申春娇这是故意的。 但没关系，她装了些土，拿上树枝，和苏洋去屋里学。 刚进屋，还没关门，申春娇就冲过来“啪”地关上了电灯。 门旁边只能看到她模糊的身影。 申春娇挑剔的大嗓门响起，“这大晚上的不睡觉干嘛呢！这电费多贵啊！就不知道省点儿？” 她批评苏红母女二人不懂节俭。 实则是把今天在厂里受的气故意撒出来。 申春娇想去乐宾饭馆的目标失败后，她又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自己退休的评级上。 她仔细打听过了，只要厂领导都给她盖一个贡献认定的章，她的退休工资就能涨一级。 申春娇本以为是个容易的事儿，结果她忙活一天，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原来，最近不少人都想找厂领导盖章。 所以他们故意躲着大伙儿呢。 申春娇一天下来，腿都跑细了，关灯就上床睡觉。 苏红不想学**被申春娇打扰，干脆搂着苏洋在被窝里，母女俩小声地练习着发音和对话。 虽然苏红是零基础，但苏洋很会教，而且苏红脑子也灵光，睡觉前学会了不少简单的对话。 苏红睡着之前，一直祈祷着自己明天醒来不要全部忘记。 …… 第二天。 申春娇很早就起来了，她半夜就开始发愁该怎么去找那些个厂领导。 她走到院子里，发现苏洋和苏红又在埋头叽里呱啦说洋鬼子的话。 申春娇翻了个白眼，也没搭理她们，直接往外走。 她赶了个大早，等在厂门口，终于堵到了厂长曾兴德的车。 曾兴德对厂里每个人都很熟悉，他看到申春娇就头疼。 这老婆子又小家子气又爱占便宜，偏偏还爱装模作样。 所以她的贡献等级评得不高。 听说这两天她到处找厂里的领导要盖章，重新评定。 曾兴德郁闷今天怎么运气不好，居*然被她给堵到了。 申春娇一把压住曾兴德的自行车车把。 “曾厂长，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我的贡献等级凭什么这么低？我冤枉啊！” “……”曾兴德无奈地看着申春娇。 “申春娇同志，你反映的这个事我们已经知道了，厂里领导再讨论讨论，到时候再跟你说行吗？”曾兴德看了眼手表，“我这还有急事，你先让开。” “曾厂长，我这事也急啊！” 申春娇还是站在原地死死不动，“我马上就要退休了，贡献等级还不给我提上去的话，我那退休工资就没法涨了啊！” “这两天厂里有外国友商过来谈业务，大家都忙，等过了这两天再说啊。” 曾兴德劝着。 申春娇一听，更不肯让，反而拿这事威胁似的，“曾厂长，只要你给我盖了章，我保证不打扰你们洽谈业务。” “怎么？我不给你盖章，你就要捣乱了是吗？” 曾兴德脸色一凛，不高兴地批评道： “申春娇同志，你要提高你的思想觉悟。是你一个人的退休工资重要，还是我们厂未来几年的业务和发展重要？” “孰轻孰重，你好好掂量。” “如果你这么着急你的退休的事，那我看你直接这个月就去办了退休算了！” 申春娇吓得赶紧松手。 “提前退休那哪成啊！曾厂长，你大人有大量，就给我盖个章吧。” “我给你盖章有什么用？还有其他厂领导呢，他们这两天都忙。” “盖个章就是分分钟的事。”申春娇嘟囔着，只是可惜她压根碰不上其他厂领导。 一个个去找去拦，那也太慢了。 申春娇郁闷，不知道上哪找他们去。 第24章 ◎学外语◎ 申春娇又像无头苍蝇似的，在厂里转了一天。 连根领导的毛都没找见！ 也不知道这帮人去了哪里，要盖的章她一个都没凑上。 不过，申春娇还是有所收获的。 她打听到一个重要消息。 明天所有厂领导都会到二楼食堂的小包厢里，和那群洋鬼子合作商吃饭！ 申春娇心想，那不凑巧嘛。 她只要拿着她的评定表到小包厢里，让领导们都给她签个字盖个章，一个都不少，正好省事！ 而且那些蓝眼睛绿眼睛看着，想必领导们也不好意思拒绝她。 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申春娇越想越觉得这主意靠谱。 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听说领导们很看重这次吃饭，特意把食堂二楼的楼梯口都提前封了，不准任何人靠近。 明天还会把厂里的保安都调过来，守住二楼的出入通道，免得被闲杂人等打扰。 申春娇回家的路上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好办法，怎么能混上二楼。 一到家，还是冷锅冷灶的。 苏红明明在家，却没做饭，还在学那些个鸟语。 另外就是拿了张菜单，对着上面的菜名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申春娇翻了个白眼。 “天天这么有劲儿，也没见你对家里上上心。” 苏红埋头继续学。 苏洋插着腰维护自己妈妈。 “这次可不一样，我妈要筹办工厂的饭局和年会。要是办好了，那能挣一大笔钱！还说不定能升职呢！” 申春娇心中一动。 可转念想了想，挣钱又怎么样。 还不是揣她们娘俩兜里，能往家里拿吗？ 再说，听到苏红可能升职，更扎申春娇的心。 申春娇这辈子就跟升职没缘分。 临到退休想升一级工资都难于登天。 申春娇越对比越生气，抢走苏红手里的树枝就命令起来。 “你赶紧去做饭，还有，那些衣服怎么没洗？” “我看你接个什么破饭局的筹办就飘了，骨头也懒了，待会儿沈华回来，我可要跟他好好说说。” 苏红没搭话，起身往厨房走去。 上辈子申春娇说的难听话，比这多多了。 苏红早已能够充耳不闻。 只是她知道继续坐在院子里学这些，也会被申春娇打扰，还不如去厨房做饭，图个清静。 苏洋乖乖地跟进来，帮忙烧柴火。 母女俩一边做饭，一边顺便练习简单的外语对话。 这两天的填鸭式教学，让苏红进步喜人。 打招呼问好，询问吃饱了没，菜的味道怎么样等几个简单的句子，她已经能够顺畅地说出口。 …… 沈华一回家，就被申春娇拉住。 “儿啊，你最近是怎么了？家里你还管不管了？” “……”沈华这些天确实心不在焉的。 他下了班就去看医院。 大小医院都跑遍了，治不好。 又去看中医。 也没用。 反而让他臊得慌。 每次看病都是把他的尊严捡起来又踩，一次又一次的粉碎。 这样的难言之隐，他又怎么好跟他妈讲。 只能扯着疲惫的嗓音问：“怎么了？” “我那个退休工资的事儿……”申春娇说了一堆，把来龙去脉还有明天的饭局都告诉了沈华，“儿啊，你有出息，开车认识的人多，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进那小包厢跟领导们见一面吗？” 沈华一阵无语。 “妈，我能有什么办法，那是大领导们的饭局，你以为一句话轻轻松松就能进去？” 申春娇眉头皱紧，“那我明天再想想其他办法……还有啊，你那个媳妇，我看她是着了魔了，在家就学鸟语，你说学那玩意儿干啥？现在她对这个家是一点心思都没了。” 沈华也露出嫌弃的神情。 他的思想和申春娇一样。 好好的汉语不说，去学那乱七八糟的，丢人！ 第25章 ◎干瞪眼◎ 第二天。 申春娇一早就到了食堂外等着。 洗衣机厂的工人多，食堂一共两层。 平时二楼也是给领导还有宾客们开放的，并不大，都是独立的小包厢。 申春娇才刚到楼梯外，就被两个保卫科的给拦住了。 “今天有重要的宾客，不能上去。” “我有东西落上面了，我就去取一下，马上就下来。” 申春娇赔着笑脸。 “不行，有什么明天再取。” 保卫科的人板着脸，没有丝毫表情，显得一贯的不近人情。 申春娇没有气馁，反而往他们口袋里悄悄塞了两包香烟。 “你们行行好，就让我上去一下吧，我保证不给你们添麻烦。” “不行。” 两人直接把申春娇塞的烟“啪”一下扔到地上，没有任何可商量的。 申春娇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她还没有丝毫机会上二楼，干脆一咬牙，她就在食堂门口等。 领导们总会经过这儿吧？ 谁知她一上午守在这里的情形都被保卫科科长看在眼里。 那也是个老江湖，哪里不知道申春娇存的什么心思。 所以在领导们快过来的时候，就叫了俩人，直接把申春娇给架走了。 把申春娇直接架到了偏远的工厂后门那边。 等申春娇重新跑过来，厂领导们早就上楼了。 申春娇气得胸口起伏，忍不住骂了起来。 二楼有窗户开了，似乎是因为楼下申春娇的吵闹声。 保卫科科长警告道：“申春娇，你再这样胡闹，有你后悔的。” 申春娇并不在乎。 她还能咋后悔？把她开除不成？ 现在她的工资级别最低，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她干脆闹个彻底，把厂里的好事也搅黄，让他们后悔去！ 就在申春娇深吸一口气，准备嗓门更大，气势十足地叫喊时。 她余光一瞥，看到苏红拎着个皮包，煞有其事地走过来。 “苏红？” 申春娇认了半天，还以为自己看错。 今天苏红打扮得跟家里的样子可完全不同。 她穿了双皮鞋，头发干净利落地盘起来，还穿着呢子风衣，看上去哪有以前半点家庭妇女的样子。 还以为是什么高级经理。 申春娇惊讶过后，又心想苏红这一身不知道花了多少钱，张嘴就想骂。 苏红好像知道她怎么想的，快她一步说道：“妈，这些都是找姜语薇借的，不用花钱。” 申春娇的话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 最后只能闷闷地说了句，“打扮成这样也不像个样子，怪里怪气的。” “只是你没看习惯而已。”苏红淡淡地说，“以后就会习惯的。我还有事，先上去了。” 申春娇还正想问苏红怎么来她们洗衣机厂了呢，却看到苏红轻松地穿过了保卫科那几个人的包围圈，直接上了二楼？！ 她惊呆了，指着苏红的背影，手直发抖。 “她、她怎么可以上去？！” “你说苏经理啊。”保卫科的科长看了一眼，“我们厂领导这次和外国友商的饭局，是交给丰成居的苏经理承办的。” “什么苏经理？她就是个服务员。”申春娇心想这个称呼可真是给苏红脸上添光了，她哪能当什么经理。 儿子沈华干了这么久也还没当领导呢，她苏红才干几天？ 保卫科科长没跟申春娇纠结这个称呼，懒得理她。 申春娇却反应过来，连忙说：“她是我儿媳妇，她能上去，我凭什么不能上去？” “让我上去，我有事找她！” “不行，有什么事等饭局结束再说吧。”保卫科几个人还是把楼梯口看得很严，主要防备着申春娇还有她这一类的人。 申春娇看着苏红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只能干瞪眼。 她费尽周折、削尖脑袋都上不去的二楼，苏红就这么轻轻松松上去了。 第26章 ◎受表扬◎ 申春娇咬着牙，像无头苍蝇在楼梯口转着圈。 她怪保卫科的这几人比狗看门还死，没找到一丝松懈的机会让她上去。 也怪苏红没有眼力见儿，没看她也想去二楼吗？ 不说帮帮她这个婆婆退休的事，哪有这种做儿媳的。 保卫科的科长端着保温杯，不屑地看了眼还在那碎碎念的申春娇，不由勾起嘲讽的唇角。 “平时你要是对你儿媳妇好点，她不就把表给你拿上去盖章了？” 他的话，扎得申春娇心窝疼。 “谁说我对她不好？” “她那是不知道我要盖章，不信你拿着这表帮忙进去传个话，她保证乖乖听话。” 那保卫科科长也来了劲，点了根烟。 “行啊，那我就帮你去传个话。” 他接过表格，还真上了楼。 申春娇的心跳一阵加快，激动起来。 柳暗花明又一村。 她还以为这事今天成不了了。 没想到，竟然有戏！ 保卫科科长到了二楼，就闻到一阵饭菜的香气。 小包厢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外国话，给那帮外国人激动的。 他听不懂，也不知道他们在激动啥。 只见苏红带着微笑刚好从包厢里出来，她带上门把，一扭头就看到了保卫科科长。 “赵科长？您有事吗？” “是这样。”老赵把那表拿出来，说明申春娇的来意。 苏红脸上的笑容淡下去，没接这表。 “麻烦您跟我婆婆说声对不起，我今天的职责是办好这场饭局，没理由去打扰各位领导盖章。” “再说，贡献等级评定是贵厂的事，我只是一个小服务员，也不好插手。” “嗯。”老赵也没劝，他上来这一趟，就是因为看不惯申春娇，想故意打她脸的。 他把那表格往口袋里一揣，好奇道。 “对了，刚刚那帮老外在激动啥呢？” “哦，我给他们上了一道开水白菜，他们觉得非常aing。” 苏红又微笑起来。 老赵听不懂aing的意思，但他觉得很厉害，于是挠挠头，也跟着笑。 回到楼下。 老赵把那张表往申春娇脸上一拍，再次开启嘲讽。 申春娇快气炸了。 她好面子，被儿媳妇这么当众打脸，哪还好意思在这继续待下去。 “让她给我等着。” 申春娇拿着那张空白表格，回家搬救兵去了。 她就不信，把儿子叫来，苏红还敢这么得瑟？！ 老赵摇摇头，想到苏红那温婉娴淑的笑容。 嫁到这样的人家，真是可惜。 二楼。 这次的私宴收获了一众好评。 丰成居最好的厨子手艺本就出众，苏红安排的菜单更是别出心裁。 四九城的烤鸭、江南的松鼠桂鱼、山东的油爆双脆、广东的文昌鸡…… 不仅体现中华传统美食的源远流长，而且是来自全国各地的特色美食。 吃得那帮老外一惊一乍的，对国内的广袤土地都产生了更多的兴趣。 这也正好称了洗衣机厂领导们的意，他们就是希望他们厂生产的洗衣机能卖到全国各地。 寓意这么好的一桌饭，让饭局上的众人都感受到了用心。 合作自然也是洽淡得非常好。 酒酣饭饱，订单也顺理成章签了下来。 曾兴德和外国友商们一一握手，笑容满面。 其他厂领导们也是，送走外国友商后，又都表扬了苏红以及丰成居一番。 “看来，这次的年会交给你们，是最正确的选择。” 辛苦付出得到认可，苏红也压不住笑容。 她现在也有了自信。 “请领导们放心，我们丰成居肯定把年会办得漂漂亮亮的。” 第27章 ◎不男人◎ 申春娇一阵闹腾，什么都没捞到。 气呼呼回家去搬救兵。 沈华听到申春娇说的，都有点不敢相信。 这完全不是他印象中那个唯唯诺诺的苏红。 她能进去的场合，他都进不去。 申春娇喋喋不休，说要找苏红帮她找那些厂领导盖章。 苏红肯定有这个面子。 沈华脸上反而先挂不住了，他这个当儿子的帮不上忙，反而要靠儿媳妇？ 他没好气地说道：“谁让你平时不对苏红好点，她学外语你还要把家里的电灯都关了，她那小肚鸡肠，肯定为这事怨你。” “我为家里省点电，不应该吗？” 申春娇嘴硬不肯承认，其实心里早后悔了。 她哪知道苏红学外语是为了洗衣机厂的饭局啊？ 早知道的话，她肯定举起双手双脚表示支持！ “现在说这些都晚了，你赶紧陪跟我去趟厂里，趁饭局还没有结束，让苏红帮我把章给盖了。” “你是她男人，她不听你的听谁的。” 沈华一想也是，退休工资那可是大事。 他托人去单位请了假，跟申春娇一块儿往洗衣机厂去。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远远看见那些个厂领导还有外国人都跟苏红挥挥手走了。 他们表情都对苏红很满意，说话声音太远了听不清，但应该是在夸奖苏红。 “等等啊！”申春娇都快喊破音了，撒丫子追。 跑到门口的时候，厂领导们早已上车走了。 申春娇上气不接下气，瞪向苏红。 “你没看见我在那边招手吗？你怎么不帮我拦一下厂领导们。” 今天这么好的机会眼瞅着没了，申春娇的心拔凉拔凉的。 “不好意思妈，我没看见。”苏红淡声回答。 沈华这时也走了过来。 他表情不虞地说道：“苏红，你知道妈这几天为了这事有多奔波上火，你就不能帮帮她吗？” “我看洗衣机厂那些领导都挺喜欢你的，这样，你想办法，帮妈把章都盖了。” 沈华把表直接递给苏红。 苏红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把表接了过去，放进皮包里。 “我要先回店里了。” 她敷衍地跟沈华还有申春娇说了句，就跟丰成居同行的厨子段华一道走了。 段华今天也算长了见识，好奇地问苏红，她怎么忽然会讲那么多外语。 今天她用外语介绍那些菜品，他听得一愣一愣的，也想学一学。 “好啊，经理说了，让我有空教教大家，争取让大家都能学会。” 两人有说有笑，就这么走了。 申春娇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你看看她那态度！我看她根本没有把你当她男人，心思越来越野了。” 申春娇不知道自己的话深深戳中了自己儿子的心。 沈华想起他那难以启齿的隐疾，手掌暗自握紧。 苏红为什么不把他当男人，其他人不清楚，他还能不清楚么？ 他现在都不敢趁苏红还醒着的时候进屋，就怕她找他做那事。 他根本抬不起头。 尊严被她意味深长的眼神压得粉碎。 想到这里，沈华的表情越发深沉得可怕，眸底，像卷积着即将来临的风暴。 …… 苏红回到丰成居，受到了经理的大肆表扬。 饭局的圆满成功，早就传回了店里。 他很满意地看着苏红。 “我就知道你能办好，相信洗衣厂的年会也是一样。” “等过完年，我就要去别的店了，到时候丰成居的经理，我会推荐你来当。” 苏红一时间受宠若惊。 她从没想过，自己能当店里的经理。 然而，就在苏红充满期待，抱着一定要搞好年会回家的时候。 沈华表情阴沉在门口等着她。 见她第一句话就是。 “这班，你以后别上了。” 第28章 ◎提离婚◎ 沈华的话，让苏红脸上原本还带了那么一点的浅笑，瞬间消散。 “你在说什么？” 她表情淡下去，就这么看着沈华。 沈华理直气壮，阴暗地盯着苏红。 “你们店里那么多男客人，厨子也都是男的，你是不是和谁勾搭上了？” 他疑神疑鬼，因为怕自己满足不了苏红，她就去外面找了男人。 所以才对家里这么不上心。 苏红只剩无语和好笑。 “沈华，不要以为人人都是你。” “我怎么了？我可没找过什么野女人，我一心都在这个家。” 沈华阴测测看着苏红，“你别往我身上泼什么脏水。” 苏红也只是挑了挑眉梢。 他现在是没有。 可是上辈子的经历还记忆犹新，沈华到了四五十岁嫌弃她人老珠黄，经常去外面洗头按摩的那个潇洒劲儿，好像就在眼前。 后来还有一次，有个女人找上门…… 苏红不想再回忆那些不好的事，她重新看向眼前的男人。 “沈华，我不像你，我有我做人的道德底线。” “随便你。”沈华用没得商量的语气说道，“反正这班，你不要上了。” “我现在挣的钱，比你多。”苏红平淡地说出事实。 她经过洗衣机厂的事，在店里受到重视，经理给她加了工资。 而且像丰成居承办这类的饭局或大型宴席，都是有额外收入的。 光是这一回她拿到手的，就比沈华一个月工资还多。 苏红的话，又像扇了沈华一耳光。 他本来就不能做男人了，现在苏红岂不是在嘲笑他连女人挣的钱都不如，更不是个男人？ “苏红，你到底什么意思？！” 沈华气得把桌上的板凳往地上一掷。 老旧的板凳腿瞬间成了两截。 苏红不为所动，反问道：“怎么？你还想打我？” 上辈子，沈华是打过她的。 那时候她以为丈夫教训一下妻子，是天经地义的事。 所以就算疼也只是擦点药，忍了。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那叫“家暴”。 是可以报警抓他，也可以去妇委会申请调解，作为结束这段婚姻关系的最佳理由。 苏红不是以前那个苏红了。 她现在不怕沈华。 沈华被苏红的眼神震到，一时间有点恍惚。 申春娇一直在听这夫妻俩吵架。 她乐于见到她儿子教训苏红，给这女人一点颜色看看。 不过，这工作还是不能辞的。 苏红现在挣得多，就是家里的发财树，哪能把这树就这么砍了。 见他们两人对峙，申春娇出来说话。 “我看啊，苏红这工作继续干着也成，但有一点，她得把钱都上交给家里。” “女人口袋里放钱做什么？” “沈华，你听我的，女人不能有钱，这一有钱她的心思就野了，人也会变得浪/荡，你就该看她看得紧一点。” 这番话，沈华像是听进去了。 他眼里像是有黑洞，就这么盯着苏红。 “妈说得对，你的那些钱呢，都交给我。” 不能让她有钱。 她花钱去买漂亮衣服打扮自己，那不就容易勾外面的野男人吗？ 沈华现在不想要苏红像隔壁姜语薇那样，随便在路上晃一晃都能招来众多目光。 他只需要他的妻子勤奋、贤惠、踏实，并且忠诚。 即使他有隐疾，也不嫌弃他，能好好陪他治病。 然而，苏红怕是要让沈华失望了。 她笑了笑，并没有把钱拿出来的意思。 反而后退一步，语气无比冷静地说道： “沈华，这日子我跟你过不下去了。” “我们离婚吧。” 是时候，该离开沈家了。 第29章 ◎那就离◎ “离婚？” 沈华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我告诉你，没门！” 申春娇也没想到苏红这么有气性，居然敢提离婚了。 这年头，离婚本就是稀罕事，不像几十年后那么常见。 申春娇气得浑身发抖，也大呼不同意。 现在他们沈家本就成了街里街坊的谈资，要是两人还离了婚，那岂不要被各种笑话？！ 她坚决不能接受。 而且苏红现在可是家里的摇钱树，哪能就把她这么放跑了。 苏红就知道沈家人的反应会是这样。 她只是先提出来，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我不是询问你们意见的，而是通知你们。” 苏红不咸不淡地看着她们，早已从内心深处有了变化。 “这婚，我离定了。” 申春娇和沈华看着苏红的背影，只觉得她越来越陌生。 这还是不久前那个畏畏缩缩嫁到他们沈家来，处处透着讨好的苏红吗？ “我就说女人不能有钱，你看她现在翅膀多硬。” 申春娇气冲冲地插着腰。 “不该让她出去工作的。” 沈华皱紧眉头，反思自己的不对。 只有院子角落里玩耍的苏洋吸溜了一下鼻涕，高兴得不行。 她妈妈，终于出息了。 …… 晚上。 苏红下班回来，没给沈华一点好脸色。 沈华也是，他表情很臭。 两人都进了屋，他端着大茶缸喝了一口，这才说道。 “就因为我不准你去上班，所以你就要跟我离婚？” “你这么急着离婚，是在外面找到下家了？” “……你是除了那里，就连脑子也有问题？” 苏红看向他，“沈华，我早就不想跟你过了。” 沈华的脸越来越沉，拧紧拳头：“就因为我不能满足你？” 苏红冷笑。 “沈华，别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只想着那档子事。” “我不想跟你过日子，是因为你从来都没尊重过我。” “……” 沈华听着“尊重”这个词从苏红嘴里说出来，只觉得无比陌生。 他从来都没想过，到底什么叫“尊重”。 这玩意儿，是啥？ 不过很快，苏红就让他明白了什么叫“不被尊重”。 “你要是不同意离婚的话，也没关系，只是你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的隐疾吧？” “你威胁我？” “谈不上。”苏红的语气破罐子破摔。 “只是你不同意离婚，待在沈家我不好过，既然我不好过，那就大家都别好过。” “你——” 沈华气结。 他不明白苏红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虽然她是比以前好看顺眼不少，也能挣钱了，可浑身长满了刺。 完全跟他理想中的妻子模样大相径庭。 沈华深吸一口气，隐忍着，没有发作。 他捏着拳头，“好，不就是离婚么？你想离就离。” “只是，你别后悔。” 沈华的眼神充满自信，“我休了你，能找到比你更好的女人。” “可你一个结过两次婚还带了个拖油瓶的，你还想有男人要你？做梦吧！” 他以为他的话能打击到苏红，让她怕了。 谁知苏红只是冷冷淡淡地笑了笑。 “我就算这辈子和我女儿相依为命，也绝对要待在你们沈家过得好。” 沈华的拳头打在软棉花上，脸色铁青。 “……行，那你就等着吧，到时候别哭着后悔来求我复婚！” 他再也不跟苏红说话，独自上了炕。 负气似的，发誓等离婚后，要找个比苏红漂亮得多的女人。 苏红上了几天班就以为自己多大能耐。 等她离了婚，就会发现，家里没个男人，孤儿寡母的日子，会有多难熬。 第30章 ◎谁后悔◎ “离婚？” 第二天，申春娇就知道了两人打算离婚的事儿。 她再三问沈华。 “儿子，你真决定了？” “嗯。” 沈华现在想到苏红，想起他威胁自己的那些话，就气不打一处来。 娶了这女人，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申春娇虽然眼馋苏红挣的那点钱，但那钱进不着她的口袋，也只能干瞪眼。 离了也行。 别委屈了她儿子和大孙子。 得找个顾家的女人才行，把家里操持好，比什么都重要。 苏红现在的心思，反正是一点都没在沈家了。 不过，申春娇觉得苏红想离，就不能让苏红就这么轻轻松松离婚。 沈家没给彩礼，但苏红可是带着一个拖油瓶，在这白吃白喝了这么久。 要是去外面租房子、吃饭，哪样不得花钱啊？！ 晚上。 几人坐在院子里，谈离婚的事。 苏红就知道申春娇那人小气又爱算计，一分一毫都要掰扯得清清楚楚。 她也不想欠沈家什么。 苏红拿出一张纸，上面是按照目前在四合院里租一间屋子的价格，算了这么天的房费。 纸的背面，则是她和苏洋这段时间在沈家吃喝，大致的菜钱。 申春娇粗略看了看，苏红并没有算计沈家，给的价格还算公道。 可是这些加起来，也只有几十块钱。 苏红口袋里，那得有上千块啊。 申春娇想让她多掏点出来。 虽然那是苏红自己挣的，可她现在的身份还是沈家的媳妇，那挣的钱不就有沈家一份？ 她不肯松口。 听她的意思，就是钱还不够。 苏红经过上辈子也知道，夫妻离婚，是要分财产的。 不过她不太懂法律，不想占沈华这种人什么便宜，也就没有仔细研究。 这并不意味着她会被沈家欺负。 她坐在椅子上，不动声色地说道： “妈，我最后再叫你一声妈，希望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再说话。” “我和洋洋是住在沈家很久，可我们到现在都还是沈家人，按理说住在自己家，为什么要给钱呢？” “再说，我们还在家干了活，我做饭、洗衣服、打扫屋子，一样都没偷过懒，你可以算算，这种如果请保姆做的话，应该要付多少工资。” “我给你结了租金还有伙食费，那你是不是要给我保姆费？” “还有，沈天伟经常跟着洋洋蹭吃蹭喝，我光说汽水就给他买过好多次了，更别说其他，那这些你们是不是也应该替他把钱付了？” “这么算起来，我这几十块都不应该给你们，反而是你们，应该给我钱。” 苏红的一番话，让申春娇彻底傻眼。 申春娇内心着急，生怕苏红真要她给钱，反而连这几十块都不肯给了。 “行，那就这样吧，你给我四十三块，你和沈华这就办离婚去！” 申春娇不敢纠缠。 她只是纳闷，苏红怎么忽然这么能说会道了。 看来上班是真能锻炼人啊。 苏红也不是当初相看的时候，那个红着脸说不出一个字来，只知道卖力干活的傻女人了。 不过，申春娇还是觉得，苏红是借了沈家的运势。 想想看，苏红以前是个什么衰样，现在又是什么样。 还不是来了沈家以后，才越变越好。 又找到了工作，又挣了钱，连人都变得精神顺眼了许多。 沈家旺苏红。 离了沈家，说不定她又会活回原来的样子。 “苏红，你跟我们沈华离婚，肯定会后悔的。” 申春娇倚在门口，对着要出门的苏红说了最后一句话。 苏洋牵着苏红的手，蹦蹦跳跳跨出门槛。 听到这话，回头做了个鬼脸。 “呸，会后悔的是你们才对。” 第31章 ◎好难吃◎ 苏洋的鬼脸，又把申春娇气得不行。 临走之前，还给她贡献了一波怨念值。 苏洋蹦蹦跳跳，跟着妈妈苏红走了。 两人提着一个编织袋来，也只提了一个编织袋走。 里头只有她们的衣服。 连沈家的一把牙刷都没拿走，免得申春娇又计较。 母女俩先去找地方落脚，再等沈华有空，去办离婚。 既然打算离开沈家，苏红早就想好了之后的事。 她领着苏洋重新回到了以前住的东交胡同。 还是熟悉的大杂院，街坊四零们都是些熟面孔。 只不过换到了另一间屋，只有二十来平米。 那是大杂院里二大爷家的房子，苏红跟他商量好了租金，一个月五块钱。 本来二大爷还想再便宜些的，苏红不愿意让他吃亏。 苏红的娘家就在对面的大杂院。 但她和娘家的事，说来话长，所以她就算是租房子，也特意选在了另一边。 …… 沈家。 申春娇习惯了苏红每天做饭，这一时间让她下厨，颇有些不习惯。 她生疏地做出几个菜，端到桌上。 谁知家里这些小崽子们，全不卖面子！ 他们都不怎么动筷子，吃了半天，饭都还是原样子。 沈天丽倒是不敢直说，可沈天伟一张嘴叭叭的，各种挑刺。 “奶奶，这个青菜好老啊。” “没有苏红姨做得嫩。” “那个冬瓜片太厚了，难吃。” “肉这么炒浪费了！奶奶，你到底会不会做饭？” 他还吃不高兴了，把筷子一甩，发起脾气来。 谁让申春娇平时太纵容他，所以他从来都不需要考虑别人的心情。 他只知道，他现在心情很差！ 比起苏红做的那些好吃饭菜来，现在桌上申春娇做的这些，简直就是猪食！ 申春娇气坏了。 她今天还特意夹菜，做了一碟炒肉。 沈天伟居然还嫌弃得不行。 他以前不是最爱吃肉的吗？ 这是被苏红的手艺把胃口给养刁了！ “……怎么我一回来家里就闹哄哄的。” 沈华刚好下班，听到吵闹声，他就头疼。 苏红都已经走了，怎么家里还没个安生。 “你问问你儿子，他嫌我做的菜不好吃。” 申春娇翻了个白眼，自己拿起碗筷。 夹了两筷子菜，她其实也心虚起来。 确实不怎么样。 她挑剔苏红归挑剔，但也爱吃苏红做的饭菜，那手艺确实没得挑。 沈华冷着脸，不想说话。 开了这么久的公交车，他已经够累的，不想为家里这些事再烦心。 “吃饭。” 他一声命令，家里几个崽子都只能乖乖照做。 惹了申春娇无所谓，她只是雷声大雨点小。 可沈华那是人狠话*不多，打起人来真疼。 沈天伟还是有点眼力见儿的。 沈华扒拉了几口饭菜，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别说孩子们了，他也吃不惯申春娇做的饭菜了。 吃了几十年。 他第一次觉得，他妈做饭真他妈难吃。 沈天伟很会察言观色，当下又把筷子一扔，吵起来。 “爸，我不想吃奶奶做的菜！” “你把苏红姨找回来吧！” “你为什么要和她离婚啊？” 沈天丽也小心翼翼地说道： “爸爸，我也觉得苏红姨挺好的。” 沈天伟有了支援，更加大吵大闹起来。 “我要苏红姨！我要苏红姨！” 他的动静，惹得家里的龙凤胎也跟着哭，咿咿哇哇的，喊着苏红的名字。 此起彼伏的哭喊声，直往沈华的耳膜里钻，搅得他脑仁疼。 申春娇手忙脚乱的，哄完大孙子哄小孙子。 “你们傻啊，那女人有什么好！” “够了！” 沈华一拍桌子，脸色无比难看。 第32章 ◎租房子◎ “洋洋，怎么了？” 苏红刚擦完桌子，回头一看，发现苏洋似乎有些怔忡。 苏洋笑了笑，摇摇头，蹦跶着过来。 “妈妈，我帮你收拾。” “不用，你坐在小板凳上休息一会儿就好，妈妈很快弄完，带你去吃好吃的。” 苏红现在浑身是劲儿。 离开沈家后，她从没像现在这样轻松过。 给苏洋搬了条小板凳，让她乖乖坐着，苏红继续给屋里上上下下做着打扫。 以后这就是她们两人暂时的家了。 虽然是租来的，面积也不大，但苏红想把它布置得干净温馨，比以前在沈家，更像一个家。 苏洋坐在小板凳上，再次发呆。 她在想，沈家现在到底是一副什么鸡飞狗跳的模样呢？ 居然一直在给她贡献怨念值。 而且是沈华、申春娇、沈天伟三人同时贡献着。 真有趣。 可惜她不能亲眼去看看热闹。 苏红手脚麻利，很快把屋子里收拾得井井有条。 家具都是二大爷原本就放在这里的，都比较破旧。 不过苏红还是擦得特别干净。 只是有些桌子腿儿高矮不一，衣柜门也合不太上。 还有那面窗户，容易有冷风灌进来。 苏红不太会修家具，打算等哪天空了，找人来修一修。 不过窗户的破损处她很快就用巧手，剪了几张窗花贴上。 既挡风，又美观。 正好快要过年了，还平添几分喜庆。 “好看吗？”苏红问道。 “好看！”苏洋是真的很佩服她妈妈这双巧手。 可惜苏洋的动手能力为零，只能羡慕地看着。 家里都打扫一新，完全看不出这是二大爷家以前那个发霉又破旧的小库房。 炕上铺着软和的被褥，桌椅板凳都锃亮。 茶壶里冒着热气，明亮的冬日暖阳照亮炕角。 就连二大爷路过，都探头看了看，露出惊奇的表情。 “这么快就布置好了啊，这屋子瞧着真好。” “谢谢你啊二大爷，能让我租下这么便宜的小房子。” “我这屋子原本也就值这个价，是你会收拾。” 二大爷直笑。 “等你以后不租了，我这还占了便宜呢。” 苏红弯弯唇角，背上包，锁好门。 “走吧洋洋，妈妈带你吃涮羊肉去。” “嗯！” 苏洋眼睛亮晶晶地点点头。 火锅！ 谁不爱火锅啊。 她好久好久都没吃过了。 这年头的老北京涮羊肉特别贵，只有家庭条件好的，才能吃得起。 今天苏红也是真高兴，才舍得下血本，带苏洋去吃这么一顿好的。 母女俩手牵手，刚走到东交胡同门口，却看到一家三口迎面走来。 苏红的脸色微沉，拉紧苏洋的小手。 苏洋看了一会儿才认出来，小脸也板起来。 “怎么不喊人啊？洋洋，你越长大越没礼貌了啊。” 走过来的那女人撇撇嘴，对苏洋一顿挑鼻子瞪眼。 苏红护在苏洋面前，冷声道：“大嫂，小孩子认生，一段时间没见你们了，可能认不出来了。” “怎么？这是怪我们没去沈家看你？” 苏红的大嫂葛梅翻了翻眼皮，“苏红，这你可不能怨你哥嫂啊，我们工作都忙……” “你离婚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我们商量？” 苏红她大哥苏峰这时候也开口了，一出声就是质问。 “你才三十岁不到，就离了两次婚了，传出去影响多不好，以后还有人敢要你吗？” “当初我劝你不要彩礼也嫁到沈家去，就是看中他们家条件不错，虽然孩子多一些，但只要拉扯大了，等老了那就是享福，你怎么就不听劝。” 苏红的父母去世早。 她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他哥总喜欢以长辈的姿态教训她。 第33章 ◎涮羊肉◎ “隔壁的张寡妇有四个孩子，哥你怎么不跟我嫂子离婚，去娶她呢？” 苏红故作不解地询问。 一句话，让她哥嫂都变了脸。 “你这是什么话？” “苏红，你吃错什么药了？” “不是你们说的吗？” 苏红更不解了，重复道，“孩子多，享福嘛。” “哥你跟张寡妇再婚，就能多四个孩子。” “至于嫂子你，也可以再找个鳏夫，多拉扯几个孩子，苦是苦了点，以后长大了不就只要享清福了。” 苏红把他们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你疯了，你真是疯了。” 苏峰气得脸色铁青，“既然你要发疯，那我以后都不管你了！” 他甩手就走，只觉得苏红不识好歹。 葛梅忙追上去，边走边回头看了看苏红。 她总觉得这个小姑子，再婚又离婚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以前苏红哪会在他们面前说半个“不”字，现在却敢出声反驳，一下子这么气人。 …… 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到苏红和苏洋母女俩的好心情。 走进东顺来涮羊肉的火锅店，热气混着香味，扑面而来。 完全没有大街上的凛冽寒意。 整个店里，都被各桌架起来的铜锅子熏得暖烘烘的。 虽然吃一顿涮羊肉挺贵的，一般家庭都消费不起。 但这里到底是四九城，目前又只有这么一两个涮羊肉的火锅店，所以生意还是很好，人满为患。 苏红她们母女俩运气好，刚来就有窗边的一桌客人吃完走人。 不然还要等座位腾出来。 苏红平时在店里给别人点单又快又好，轮到她自己作为客人，却犹豫起来。 东顺来本来就不便宜，每样菜的价格都看得挺心颤的。 不过摸摸口袋里的钱，苏红还是有了底气。 她看了一会儿，犹豫之后把菜单给了苏洋。 “洋洋，还是你来点吧，都点你爱吃的。” 苏洋接过菜单，要了一盘羊肉和一份火腿片，又把菜单还回去。 “妈妈，我们每人点两样自己爱吃的，看看谁更会吃。” 苏红失笑，她想了想，也按苏洋说的，点了两份菜。 羊肉和毛肚。 母女俩都没点太多，吃吃过瘾就好了。 虽然之前小赚一笔，但现在稳定的收入还是只有苏红在丰成居的那份死工资。 出来租房后，生活压力肯定比在沈家要大很多。 吃涮羊肉本来就够奢侈的，也还是舍不得敞开了吃。 不过，就这几样菜，已经让苏洋过足嘴瘾。 东顺来的涮羊肉是他们的招牌菜。 用的是最好的羔羊肉，阉过的公羊羊肉质地最柔软，而且脂肪少。 都是老师傅们手工切制的羊肉片，切得薄而均匀，跟苏洋吃过的那些机器切出来的没有灵魂的羊肉卷口感差别很大。 勾人食欲的鲜红的羊肉片放进铜锅里，只需要涮几秒，就熟了，变成了羊肉卷儿。 涮完一点沫都没有。 用筷子夹起一片，用东顺来厨子特调过的酱料里面蘸一蘸，再放进嘴里。 那个味道，只能用一个“绝”字来形容。 苏洋太爱吃这些酱料，一片羊肉要蘸满了才行，很快就把酱料碗给蘸空了。 她以前去火锅店吃过的蘸料，都没现在的这么地道和特别。 不愧是老师傅们空手调出来的。 东顺来的酱料吃完了可以免费再加。 厨子推着小车过来，上面有七个搪瓷缸子，装着不同的酱料。 芝麻酱、酱油、黄酒、韭菜碎、辣椒油、虾酱和腐乳。 苏洋看着他手法娴熟，每样加了一点儿，一碟美味至极的蘸酱就这么摆到了她的桌上。 “谢谢叔叔。” “不客气。” 厨子给她们这桌加完酱料，就又忙着去其他桌了。 苏洋砸吧嘴，继续大快朵颐。 苏红研究了一会儿这个，然后遗憾地摇摇头。 就算知道这七种酱料是什么，她们也调配不出东顺来这蘸酱的味道。 别看刚刚这厨子每样加一点的动作很随意，其实那是他们千锤百炼过的比例，早已烂熟于心。 吃着涮羊肉，母女俩还忍不住点了一盘烤羊肉。 本来没打算点这个的。 但厨子就在东顺来正中间架了块大铁板，腌制好的羊肉铺在上面，烤出滋滋作响的诱人声音。 油脂爆开的香气扑鼻，实在让人想试一试。 配上专门的小烧饼，夹上一块酥脆泛着油脂的烤羊肉，以及一小片白菜，一口咬下半边小烧饼咀嚼。 丰富的层次感在口腔里翻滚。 在这个油水匮乏的年代，能吃上这么一口，能把人给香哭。 苏洋吃得眼睛都眯起来，惬意无比。 看到女儿这么开心，苏红抿抿唇角，比吃到美食更让她觉得开心。 同时，她也在心底暗下决心，要挣更多的钱，让她的宝贝女儿随时想吃就能来东顺来大吃一顿！ 窗外，路过的沈天伟馋得流了很久的口水了。 他定定地站在原地，揉着发痛的屁股，没敢再去找苏红苏洋蹭吃蹭喝。 他虽然小，但也知道离婚意味着什么。 他们沈家已经和这对母女俩没任何关系了。 她们吃再多好吃的，也不会分他一口。 想到这里，他不仅悲从中来。 回到沈家，沈天伟想起那水灵灵的涮羊肉，想起那滴着油的烤羊肉，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下又把申春娇吓得不轻，直问大孙子怎么了。 沈天伟不说，就是哭。 他哭得家里其他几个小的，也莫名其妙跟着哭起来。 申春娇头疼得不行，心脏病感觉也要犯了。 等到沈华回家，她跟他商量道。 “我看啊，你赶紧再给孩子们找个后妈回来吧。” “家里没个女人照顾着，实在不行啊。” 第34章 ◎去上学◎ 最近，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是苏洋要去上小学了。 第二，是沈华又要结婚了。 当然后面这件，对苏红母女俩来说，无足轻重。 只是沈家乐开了花，把它当成一件大事来办。 听说不仅给了彩礼，还打算办酒席。 比当时娶苏洋的时候，不知道风光多少。 消息是姜语薇告诉苏红的。 她犹豫要不要把这事说出来，不过看苏红的神色根本不在乎，她就放心不少，索性一股脑全说了。 沈家新娶的媳妇是农村姑娘，虽然没有城里户口，但是人看着干净利索。 而且，她是头婚。 才十八岁的年纪，比沈华小了整整十岁。 要不是从农村来的，估计也不会愿意嫁给沈华，一下子成了四个孩子的后妈。 “沈华老牛吃嫩草，这几天满脸春风，不知道多高兴。” 姜语薇撇撇嘴，看不惯沈华那样。 苏红不咸不淡地听着，压根不往心里去。 她离了沈家，不管他们过得好与差，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现在，她更专注于给苏洋的几本新书包书皮。 今天送苏洋去小学报名，领了这些教科书回来。 苏红自己吃了没读书的亏，就更在意让女儿多读些书。 她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书皮的每一寸，生怕弄出褶皱。 姜语薇的儿子姜朔也要上小学了，跟苏洋一个班。 苏红拜托姜语薇，要叮嘱姜朔多照顾照顾苏洋。 她是女孩子，容易受欺负，有姜朔一起，能放心些。 姜语薇直笑，打趣道：“苏红姐，你就别操心这些了，谁能欺负洋洋啊，她机灵得很。” 苏红也抿抿嘴角。 话是这样说，但孩子不管多聪明，当妈妈的还是忍不住要为她多想一些。 …… 苏红给苏洋置办了新书包，是她亲手用布缝的。 比不上国营商场买来的款式时髦，但独一无二。 而且她手巧，布书包照样能缝出花儿来。 书包里放着买来的木尺、铅笔还有新本子。 包着书皮的教科书散发着淡淡的油墨香。 苏红闻着那味道就觉得高兴。 “洋洋，你要好好读书，以后做个和妈妈不一样的人。” 把苏洋送到学校门口，她再一次叮嘱。 苏洋扬起小脸，拉着苏红的手说道：“妈妈是很好的人，我也要成为很好的人。我会好好读书的。” 苏红愣了愣，旋即笑起来，挥挥手。 “去吧，别迟到了。” 别看苏红最近工作挺顺利，隐隐有了要升职的架势，可她骨子里还是自卑的。 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念过几年书，只认识一些简单的字，这让她很羡慕那些知识分子。 第35章 ◎新媳妇◎ 苏洋没想到自己又要从小学重头学起。 她本来在沈家，是不用上学的。 因为沈华和申春娇都觉得女孩子没必要花这个钱。 每天待在家里，还能做些家务帮衬，比上学好。 从沈家搬出来，苏红除了租房搬家，办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苏洋送去读书。 小学一年级已经开学好几个月了。 再上几天就要过年放假。 苏红还是把苏洋塞进了胡同里小学。 恰好就跟姜语薇的儿子姜朔一个班。 “朔朔，你要多教教苏洋呀，她落了一学期的课，跟不上进度的话，你要帮帮她。” 苏红在学校门口，就不放心地叮嘱了姜朔好几次。 “是啊，小朔，你是哥哥，洋洋是妹妹，哥哥照顾妹妹，天经地义，知道吗？” 今天是姜语薇送姜朔来上学。 她很开心两个孩子能成为同班同学，也尽心尽力地叮嘱着。 姜朔小脸周正，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他小小年纪性格就冷冷酷酷的，也不说话，只是瞟苏洋一眼，意思是让她跟着他，别走错了教室。 两人走进学校。 苏洋忍不住东张西望起来。 她还没进过八十年代的小学，虽然环境简陋，操场破旧，教室也灰扑扑的。 但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很有新鲜感。 像走进了什么年代剧的片场。 她正看着，忽然伸过来一只小手，抓住她的袖子。 侧脸一看，原来是姜朔。 早上涌进来的学生太多，他怕跟她走散了。 姜朔虽然性子冷，但其实内心是个温和善良的孩子。 他没催着苏洋进教室，而是看她好奇，就默默牵着她的袖子等。 等苏洋把整个操场打量一圈，想去教室了，他才带着她过去。 “欢迎新同学苏洋！” 老师让苏洋做了个自我介绍，就把她特意安排在了姜朔旁边，两人同桌。 因为知道姜朔和苏洋是对门的邻居，老师也怕苏洋小小年纪初来乍到不习惯，所以特别关照一些。 现在这个年代的课本知识非常简单。 何况还只是小学一年级。 苏洋其实根本不用学。 但为了避免吓到别人，她还是只能装模作样认真听课。 等课间休息，就拿着铅笔和小本子，向姜朔虚心讨教，学习之前她落下的那些内容。 苏洋发现，装傻太累了。 她干脆在姜朔面前表现得聪明一点。 一学就会，一看就懂。 到放学的时候，她就把语文和数学全学完了。 姜朔话少，在学校也没有朋友，所以他不会告诉别人。 苏洋就懒得在他面前藏着掖着。 到了放学，她拉着姜朔开开心心回去。 苏红让她们今天去丰成居吃饭。 大概是为了感谢姜朔。 毕竟在学校，苏洋初来乍到，各方面都要靠姜朔多照顾。 所以苏红花自己的工资，给两个小朋友点了两个菜，让他们单独一桌吃。 出来下馆子本来就是一件奢侈的事。 不少客人看到一桌只有两个小孩，都忍不住频频看过来，好奇这是什么人家的孩子，能这么阔绰。 苏洋今天也“学”累了，大口扒拉。 红烧肉油盈盈的，盖在饭上，太下饭了。 姜朔在她对面，默默夹了两块豆腐，很有教养地细嚼慢咽。 “洋洋，你别把肉全吃了啊，要分给姜朔哥哥。” 还是苏红百忙之中注意到她们的饭桌情况，走过来提醒。 苏洋好奇，问姜朔。 “你不爱吃肉吗？” 姜朔看着苏洋嘴角沾着的油，摇了摇头。 “我不爱吃。” 但他爱看苏洋吃。 好像很香的样子。 只是姜朔没什么口腹之欲，对他来说，吃肉和吃豆腐都是一个味道。 所以他捡着苏洋没那么爱吃的豆腐吃，这样苏洋就能多吃点肉。 看着她吃，比他自己吃进嘴里，更开心一点。 “妈妈，姜朔哥哥不爱吃肉。” 苏洋把红烧肉全吃完了，这才告诉苏红。 苏红无奈，哪有小孩不爱吃肉的，还是姜朔懂事，这么小的年纪就会疼人了。 “好了，那你们快回家吧。” 苏红今天上夜班，忙得焦头烂额的，也没太多时间管她们俩。 她除了点菜单、上菜、打扫桌子、收拾碗筷，脑子里还不得闲，在想着洗衣机厂年会的事儿。 既然曾厂长信任她，那她就一定要把这场年会办得漂漂亮亮。 办得比四九城其他厂都要好。 让别人都能夸一句，曾厂长选她是选对了。 苏红没什么自信，但这件事上，她却有一定的信心。 毕竟，她是活过一辈子的人，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所以她一边干着活儿，一边在拼命回想自己上辈子听说过的年会，是什么样子…… “没人给我点菜吗？看不起人？” 沈华的一嗓子，把苏红嚎得回过神。 她定睛看过去，沈华表情不善地走进来，一个穿着土黄色棉袄的女人挽着他的胳膊。 沈华就是故意找茬。 他都还没落座呢，谁能给他点菜。 可他张口就是：“你们丰成居服务员的态度，是真不行啊，我看不如六必阁。” 苏红不想搭理他，打算等其他同事过去。 沈华傲慢挑剔的视线却扫了过来。 “苏红，你什么意思，不给我点菜？是觉得我没钱吃饭？” 他的质问，惹得其他客人都朝这边看。 苏红没办法，不想把事情闹大，只好拿着菜单和本子走过去。 “你好，请问想吃点什么？” 她公事公办的口吻让沈华觉得很不爽。 “没看见我未婚妻在吗？她想吃什么，我就点什么。” “那请问这位女士想吃点什么？” 苏红终于看向沈华身边的女人。 沈华坐直，挺起胸口，“巧芳，你爱吃的，尽管点。” 王巧芳也不客气，粗糙发黄的指尖在菜单上戳了好几下。 “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个。” 沈华刚刚阔气的脸色一下子僵硬，他劝道：“巧芳，我们两个人，点这么多也吃不完。” 王巧芳似乎有点不高兴了。 “不是你让我爱吃什么尽管点吗？说好了结婚前带我下一次馆子，结婚后就要省吃俭用勒紧裤腰带照顾你那几个孩子。好不容易出来一回，点几个菜你就心疼你的钱了？” “……巧芳，我倒不是那个意思。”沈华咬咬牙，“行，就按她点的这些上。” 也就花销这么一次。 沈华好不容易谈来的年轻媳妇，没嫁过人的黄花大闺女，他不想就这么吹了。 “你确定就上点的这些？”苏红跟沈华确认。 “是。”沈华对苏红没什么好脸色，“怎么？怕我付不起钱？” 苏红不接他的茬，淡淡转身。 “好的，马上为您二位上菜。” 她的背影又开始忙碌了。 沈华看着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是特意带王巧芳来这里吃饭的。 想让苏红知道，他是香饽饽，随随便便就能找到一个新老婆。 而且，还比苏红年轻，不像苏红嫁过人，更没有什么讨人厌的拖油瓶。 他就是想让苏红觉得自己被王巧芳比了下去，让苏红抬不起头。 ……可苏红怎么好像，完全不在意呢？ 连一个多余的眼神和表情波动，都没给。 “沈华，你怎么总看那个服务员？” 等着上菜的时候，王巧芳注意到有点不对劲。 她狐疑地打量沈华。 沈华收回视线，正色道：“没什么，你别多想。” “哦。”王巧芳抽出一双筷子，放进嘴里叼着，又说道，“对了，待会没事，你陪我去买一身新袄吧？” “买新衣服做什么？”沈华微微皱眉，看着王巧芳，“你身上这件不挺好的？” 他们家几个孩子长得快，每年都要添置新衣，沈华记得他妈申春娇都好几年舍不得买新衣服了。 王巧芳一听，又不高兴，翘起嘴。 “怎么？我年纪轻轻就嫁给你，要给几个孩子当后妈，进门连身新袄都不穿？那别人不得笑话我？” “我看谁敢笑话你。”沈华信誓旦旦。 “我不管，你要是不给我买新袄，我、我就不嫁了！”王巧芳哭哭啼啼，似乎有悔婚的迹象。 “好好好，我给你买，行了吧？”沈华头疼，只能答应。 他已经给王巧芳家送了彩礼，又带王巧芳出来吃饭，花了不少钱。 大头都花了，要是为了一件袄没了媳妇，那多亏。 只是，沈华的余光又忍不住飘向苏红的身影。 那时候她答应嫁给他，可没像王巧芳似的要这要那。 反而总是体贴贤惠地劝他省钱，不要乱花。 跟他说家里好多孩子要养，没必要花什么冤枉钱，处处为他着想，替他盘算。 他还记得两人大热天走在路上，她连根冰棍都舍不得吃，温柔地垂着热红的脸，跟他说起以后怎样过日子才能把钱省给孩子们用。 沈华越想，越不是滋味。 …… 苏红端着菜走过来，才注意到沈华盯着自己在发呆。 王巧芳把筷子甩在碗上，声响震得沈华回过神来。 他看向桌上，眉头一皱。 “怎么回事？又是心肺汤又是鱼汤又是猪肝汤的？我今天是来喝汤的？” 苏红不咸不淡地说道：“是这位女士点的菜，我问过你们，是不是确定要上这些。” 沈华一愣，看向王巧芳，“你怎么点这些？” 王巧芳心虚地缩缩脖子，“你让我点的，我也不识字啊。” 可她不想露怯，所以故意在菜单上随便指了几个。 没想到，居然不小心点了这么多汤。 沈华的脸色比泡在汤里的猪肝还要难看。 他点菜的时候观察苏红的神色去了，也没注意王巧芳点了什么。 点来的菜，就不能退了。 这都是些啥啊！ 花了钱，找罪受。 第36章 ◎开年会◎ 王巧芳碰运气点的菜实在不怎么样。 除了汤，就是一盆凉拌菜。 沈华不爱吃，喝汤都能给喝撑了。 而且三样荤汤，价格也不便宜。 买完单，王巧芳还不领情，说今天这顿没吃好，不算下馆子，以后还得补偿她一顿。 沈华要不是念在已经花了的彩礼和今天的花钱，真想说“你不嫁算了”。 比起心情郁闷的沈华。 苏红今晚回家，睡了一个好觉。 沈华带着王巧芳来吃饭显摆的事儿，她完全没放在心上。 反而因为想到了很多年会的好点子，她春风满面。 第二天上完早班，苏红就挎着包去了洗衣机厂。 敲门走进曾兴德的办公室，苏红跟他做了一个简短的汇报，关于年会的一些安排和构思，需要厂里的支持。 “曾厂长，我想提前支一笔钱，年会要布置彩带、灯条还要购买发给厂里大伙儿的小礼物。” “再就是我这边人手可能不够，您这边能不能派几个人给我帮帮忙？” “到时候年会上弄一些节目肯定更热闹好看，厂里大伙儿有才艺的，您多鼓动大家报名啊，最好您和厂领导班子都能上台表演节目，融入群众。” “……” 苏红一条条说出来。 曾兴德喝着茶，听得带起微笑。 “小苏，你的这些想法，我都全力支持！” “钱我早就准备好了，你待会去找厂里的出纳支一下，签个字就行了。” “至于人手，我们厂里人多，你尽管挑选，不管是谁，我都让他们腾出几天空来，专门跟着你筹办年会的事儿！” “不过那节目，让年轻人上上就得了，你要我们厂领导都上台表演，那不为难我们，要闹笑话了嘛哈哈……” 说归说，曾兴德也没拒绝苏红的要求。 毕竟苏红的许多点子都让他眼前一亮，开始期待厂里的年会到底能弄成什么盛大的样子。 他只是头疼，他能表演什么呢？ 得到了曾兴德各方面的大力支持，苏红一身轻松走出洗衣机厂。 刚开始，她对这个年会是忐忑的，模糊的。 现在却越来越清晰，也逐渐在构想、筹备的过程中，树立起了信心。 还得谢谢她的宝贝女儿。 有时候她童言无忌不经意的一句话，就能让她想起点什么，或者带来很多灵感。 有洋洋真好。 苏红嘴角不知不觉挂起笑容。 可当她看见迎面走来的人时，表情又迅速变得冷淡。 申春娇也看到了苏红。 她轻哼一声，嗤之以鼻。 跟苏红擦肩而过之后，申春娇走进大门，对着工友埋怨。 “你瞧瞧，这没教养就是没教养，离了婚见了我这个当长辈的，连个招呼都不打，当空气一样就走了。” “你说苏红啊？”工友抬眼看了看，“人家现在可是厂里的红人，你可千万别得罪她。” “切，不就是要办厂里的年会么？年会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看她能办出什么花儿来。” 申春娇没见识过年会，也不懂那是啥。 她只知道，苏红干啥，她就反对啥贬低啥，就是看不惯苏红。 工友压低声音。 “可别这样说，厂领导们可重视这次的年会了，号召大伙儿都积极表演节目，听说领导们也要上台表演呢。” “还有啊，苏红缺人手，明天要来各个车间选人帮忙筹备年会，厂长说谁能被苏红选中，把年会办好之后，就奖励一个月工资呢！” 申春娇听得惊诧无比，“奖这么多？！” “不仅是这样，听说年会到时候还会抽奖，看谁运气好，能抽中一台洗衣机！” 工友说着都激动起来，仿佛是自己抽到了那台洗衣机。 大奖如此令人心动。 “你说，那些奖品都是苏红置办的，到时候她肯定知道怎么能抽中洗衣机，要是和她关系好，那说不定她指点一下，洗衣机不就抱回家了吗？” “除了洗衣机，还有各种大奖小奖，就算没有洗衣机，和苏红搞好关系也没错，总能中些好奖品吧。” 大家都觉得苏红掌控着奖品的好坏，所以看苏红的眼神都很热诚。 更何况，要是能被苏红选中去筹备年会，多一个月工资，就能过个肥年了啊！ 苏红现在不仅是曾兴德身边的大红人，也成了洗衣机厂里的大红人，都想和她说上话，套套近乎。 “申春娇，可惜了啊，要是苏红现在还是你儿媳妇儿那该多好。” “厂里平时对你爱答不理的那些人，肯定都要来巴结你了。” “唉，听说苏红跟你儿子离婚，两人闹得不愉快，现在都没人敢跟你走得近一点了，都怕苏红怨你，也顺带怨上我们。” “这是附近没人，我才告诉你这些，我得走了，你没事别找我说话啊。” 工友也是好心，跟申春娇说了一大堆，看到远处似乎有人过来了，工友赶紧走人。 把申春娇当成瘟疫似的。 申春娇原本在厂里就人缘不太好，如今更是一落千丈，到了冰点。 她心情更是复杂，想到苏红，百般不是滋味。 原本因为新儿媳妇即将要进门的高兴，也一扫而空。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苏红在她们洗衣机厂，就是有面子。 这一点，比那个没有工作以后只能在家洗洗衣服做做饭的王巧芳要好多了。 申春娇也不是没想过。 找苏红说说好话，要苏红透露透露怎么能抽到洗衣机，或者选她去筹备年会多拿一个月工资也很好。 可申春娇只是想想而已。 她有自知之明，清楚那是不可能的。 苏红离开沈家的时候，闹得挺僵。 就算有可能告诉任何人，也没可能会告诉她。 申春娇只能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年会就这样进入紧张的筹备中。 申春娇还有一众没被选上的工人们，只能羡慕那些跟在苏红屁股后面，挂挂彩带，吹吹气球，搬一下桌椅板凳的人。 这活儿多舒服啊，比在车间里轻省多了。 最主要是多出来的那一个月的工资，想想都眼红。 能买多少肉或者守岁吃的干果蜜饯，还能置办一身新衣服或者做一双新鞋。 过年，谁都希望能过得喜庆富余。 不过，苏红选人其实是公事公办，并没有特意去偏袒照顾谁，或者选中那些献殷勤特意讨好她的。 她就是看谁手脚麻利，适合干这些看起来轻巧其实要很细致的活儿。 没想那么多。 就这样，在忙碌的气氛中，来到了小年这天晚上。 年会如期举行。 洗衣机厂里最大的一个车间里，机器暂时都挪到一旁。 桌椅板凳都摆得齐齐整整，头顶悬挂着五彩斑斓的彩带，还有挂着的气球灯带。 许多工人们从没见过这阵仗。 光是走进来，就惊讶得合不拢嘴，仰着头到处东张西望。 今天苏红很忙，但她不放心苏洋小年夜一个人在家，所以把她也带来了。 “洋洋，你就待在这里，不要乱跑。” 苏红安排了一个小角落。 苏洋点点头，很乖巧地坐在小板凳上。 她对苏红张罗的年会也挺好奇的。 八十年代的年味儿也更浓。 这才小年，胡同里、大街上，就已经到处是过年的气息。 洗衣机厂这车间同样不例外。 墙壁上还贴着手巧的女工人们比赛剪的“福”字和各种吉祥图案。 来参加年会的工人都能领到一副春联。 是擅长书法的某位副厂长当场给大伙儿写的。 他那边围着不少人，欢声笑语*不断传来。 苏洋远远看到申春娇也来了。 申春娇今天还特意捯饬了一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昨天刚晾干的棉袄还有些硬挺挺地穿在身上。 她在许多张桌子之间转悠，最后才选了一张坐下。 苏洋知道她在看什么。 虽然都是一个厨子做的，菜品也都一样。 但盛菜都是用的大勺，又没有精密测量，所以有些桌上的菜份量多一些，有的少一些。 申春娇是特意选了份量最多的那一桌坐下。 生怕自己吃了亏。 年会气氛喜洋洋的，都夸这办得好。 “我一进这里就觉得高兴，以前咱们厂哪像今天这么热闹过。” “你们看这酒席上的菜，我都快忍不住想偷偷尝一口了，这得多少钱一桌啊？” “头上挂的这是些什么？怪好看的，从来没见过哩。” “苏红真厉害，她那脑袋怎么长的，能弄出这么多的花样来，我今天总算是见识到年会是什么了！” “厂领导们是真关心咱们，这回年会，花销肯定不小。” “……” 有人上台表演节目，大伙儿坐在桌子旁。 一边吃东西，一边鼓掌，都开心得不得了。 在这个物质贫乏，精神世界贫瘠，极度缺乏娱乐的时代。 能有这么一场年会，看到这么多不同形式的节目，让工人们内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掌声一波比一波热烈。 如同掀起的浪潮。 夸厂领导的，夸苏红的，各种声音不绝于耳。 只有申春娇冷着脸，笑不出来。 她跟苏红有仇，所以这年会越好，她这心里就越难受。 再说，这年会花销那么大，指不定苏红揩了多少油水。 那都是厂里的钱。 克扣她的退休工资，就是为了办这破年会，让苏红出风头？ 申春娇越想，心里越不平衡。 她的白眼都快翻到了天上去。 忽然，申春娇想到什么，看向不远处的天花板。 前两天在这儿看见苏红指挥着几个人在安装正中间那个旋转的彩灯。 当时苏红还叮嘱他们。 要小心点，这玩意儿千万不能掉下来。 很重，会砸伤人。 申春娇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第37章 ◎录指纹◎ 是的。 申春娇对那盏圆形彩灯，动了手脚。 她就是看不惯苏红在厂里那么风光。 别人都对苏红言听计从，跟苏红成了副厂长似的。 申春娇也讨厌这年会。 她巴不得年会办砸了。 如果年会办得好，那申春娇就绞尽脑汁要想办法让它给砸了。 这彩灯的出现，就让申春娇灵机一动。 她趁苏红她们离开去吃饭的时候，搭了条凳子，用螺丝刀把那彩灯的几个螺帽都松了松。 让它不至于立刻掉下来。 但如果年会的时候，彩灯开启，不停旋转，可能就会越来越松动，随时可能在年会中途掉下来。 苏红还挺谨慎。 昨天都还检查过这彩灯。 发现它松动了，又让人把它弄紧。 不过申春娇也没闲着。 她一双眼睛什么都不干，每天就偷偷摸摸盯着苏红的动静。 所以她今早又提前来厂里，趁没人的时候把螺帽重新弄松了一些。 并且确认过，今天苏红一整天都很忙，各种事情要统筹打点，所以并没有再让人去检查这彩灯。 申春娇从吃饭的时候就一直在等。 等这彩灯掉下来。 最好砸伤几个人，把事情闹大！ 出了严重的安全问题，看苏红怎么交代！ 而且彩灯底下坐着的那一桌，刚好是厂领导们。 申春娇巴不得他们一个个都被砸破脑袋。 她始终忘不了他们躲着藏着不肯给她盖章的样子，只想狠狠报复他们。 这彩灯掉下来，申春娇怎么想就觉得怎么爽。 她光是想想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就忍不住暗自窃喜。 申春娇死死盯着那盏彩灯。 掉！ 快掉啊！ 申春娇的心里在不停呐喊。 就在这时，苏洋蹦蹦跳跳进入了申春娇的视野。 她出现在彩灯底下，站在厂领导们身边，不知在跟他们说什么。 申春娇想要彩灯掉下来的心情更迫切了。 最好把苏洋这个讨人厌的拖油瓶给砸进医院，让她好好吃一吃苦头！ 然而…… 申春娇的希望破灭了。 彩灯没掉下来。 厂领导们反而都起身，跟苏洋一起去了车间外面，也不清楚是去做什么。 申春娇的心揪起来。 那桌忽然变得空空荡荡。 她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 厂领导们迟迟没有回来就坐。 而申春娇一直盼望着掉下来的那盏彩灯，它真的掉下来了！ 啪——轰—— 彩灯重重砸在桌子上。 一下子把厂领导们用餐的那张大圆木桌给砸开。 桌上碗碟摔在地上，不断发出碎裂的声音。 乒乒乓乓。 顿时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台上正在表演的节目，也让众人吓了一跳。 厂领导们匆匆从外面进来，看到这一幕，后脑勺泛起一阵冷汗。 幸好他们都不在这桌子旁吃饭。 不然，这彩灯怕是能把他们给砸成肉泥。 “怎么回事？” 曾兴德表情严肃。 洗衣机厂好好的年会，本来一切都非常顺利美满。 连请来的记者都夸赞不已，到时候报纸肯定也是一片赞誉。 可是……全被这彩灯给毁了！ 申春娇脑子也嗡嗡的。 她也想问怎么回事？ 彩灯掉是掉了，可没砸到一个厂领导，那有什么用？！ 申春娇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幽怨如毒蛇一样的目光射向苏洋。 都是这个小鬼！ 要不是她忽然把厂领导们叫走，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苏洋也正看着申春娇，并且朝申春娇做了一个鬼脸。 顿时把申春娇气得不轻。 但申春娇又莫名其妙心虚起来，难道苏洋知道会发生什么？ 怎么可能！ 申春娇不信。 她笃定自己这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其实，苏洋本来确实是不知道的。 她只是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看看节目，吃吃水饺。 顺便欣赏一下脑海里申春娇提供怨念值的声音。 非常惬意。 申春娇好像气坏了。 这年会那么成功，大伙儿都对苏红赞赏有加。 所以她的怨念值越来越多。 可忽然，播报申春娇怨念值增加的声音戛然而止。 苏洋觉得奇怪，朝申春娇看过去。 正好就看见申春娇望着那枚硕大的彩灯，不怀好意地笑着。 不知道她想到什么很爽的事情，拼命压着嘴角。 怨念值是一丁点都没有了。 苏洋就知道不妙，申春娇肯定有鬼。 所以她赶紧起身，找了个借口把厂领导们叫到外面去。 她是苏红的女儿，以苏红的名义叫走他们并不难。 想办法拖住他们则可以胡搅蛮缠。 大不了被责怪是一个熊孩子。 苏洋不在乎那些，只要别出事。 幸好，她成功阻止了惨剧的发生。 彩灯掉下来，没伤到人，只是砸坏了一张桌子和一堆碗碟。 小小的经济损失罢了。 只是厂领导们的脸色都很难看。 不仅后怕，也觉得面上无光。 本来引以为荣的年会，场面顿时狼狈。 工人们都面面相觑，看着那彩灯。 苏红尴尬地站在原地，她是负责人，彩灯掉落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是她监管不力。 “对不起……这彩灯我昨天明明检查过的，当时螺帽松动了，我还特意让小丁拧得紧紧的。” “是啊。”小丁立马站出来说道，“大家都能证明。” “说来也奇怪，这彩灯我们安装的时候，明明拧得很紧，结果没两天就松了。” “还是苏红姐细心，让我们检查一遍，发现松了之后我立刻又把它拧得更紧，没想到今天晚上又松了……” 大家都是常年跟机器螺丝打交道的，知道不可能有这么奇怪的事。 苏洋稚声稚气，直接拆穿道： “看来，是有人故意把它弄松的咯？” 现场一片安静，没有任何声音。 许多人都猜到了这一点，可不敢像苏洋这样直接说出来。 因为性质实在太恶劣了。 没人愿意相信，自己朝夕相处的工友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曾兴德严厉的目光把洗衣机厂上百号人全扫了一圈。 最后，他幽声说道：“是谁这么恨我们厂领导？下死手啊这是！” 厂领导们也都心有余悸，拼命在脑海里回想，自己无意间得罪过谁。 苏洋又脆声说： “曾叔叔，我们可以找公安叔叔啊！” “公安叔叔肯定能找出是谁干的。” “我上次在丰成居吃饭的时候，旁边坐的就是几个公安叔叔，他们可厉害了，好像可以通过什么指纹，找出坏人！” 曾兴德见多识广，反应了一会儿，想起什么叫“指纹”。 “是啊，那人要松开螺帽，肯定在这彩灯上留下了指纹。” “从现在开始，谁都不要碰这灯！” 随后，曾兴德又吩咐保卫科科长去报警。 其余所有人都原地等待。 年会的节目不演了，大伙儿都在思索这到底谁干的。 互相之间的眼神打量，频频交错。 申春娇很害怕，站在人群里忍不住微微颤抖。 她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所以垂着眼，望着自己的鞋尖。 黑色布鞋的鞋尖上还有她今天不小心蹭到的白灰。 申春娇盯着那一抹白，心里的忐忑不停放大。 但她不信苏洋的话。 她万分小心，确定今天偷摸溜进来的时候，没有被任何人瞧见。 那劳什子“指纹”就能查出是她干的？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申春娇不断重复着，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像在念经似的。 旁边的工友奇怪地看了看申春娇，正想说话，门口来了几个公安。 他们穿着制服，光是走进来的架势，就让申春娇脊背发凉，差点跪坐在地。 她知道这群公安不是在看自己。 他们只是随便扫了人群一眼。 可她的心脏还是吓得快要停跳了。 难怪都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她就是因为做了亏心事，现在随便一点什么动静，都能吓死她。 “曾厂长，你们这年会发生的事情，来的路上我们已经知道了。” “现在，我们要采集一下指纹。” 为首的公安示意之下，后边跟着的几个公安都提着工具箱，训练有素，分工合作。 其中一位拿着一把放大镜和一枚小刷子，用铅笔和透明胶带在清理收集彩灯上面的指纹。 其余两位则让一众工人们分成男女两边，伸出手指肚，按在油墨盒里，然后再把手指平稳地按在一张卡片上，并记下名字。 大伙儿都不明白这是在做什么，挺新奇的。 “不就是按手印么？” “这能查出谁干的？” “真有意思。” 因为心里没鬼，所有人都大大方方地按着手印。 只是好奇这真的能不能查出坏人是谁。 可是轮到申春娇的时候，她的唇色已经发白，手指也微微哆嗦。 负责录指纹的公安狐疑地看着她。 “怎么了？” 下一秒就要用手铐把她抓起来似的。 申春娇的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我、我好像吃坏了肚子，能不能让我先去趟茅厕？” “按个手印再去呗，就几秒钟的事儿。” 公安把油墨盒递到申春娇的面前。 她忽然咳嗽起来。 咳得特别厉害，似乎随时背过气去。 “同志，我真的很难受。” 申春娇剧烈喘息，呼吸极其困难。 公安皱起眉头，“你不是吃坏了肚子吗？怎么又咳成这样？” “年纪大了不中用，哪哪都不舒服。” 申春娇气若游丝，表情痛苦。 “那你坐这里歇一会吧。”公安好心地给申春娇拉了条椅子。 “不用，我回家休息就成。” 申春娇说着，就要往外走。 “等等，你要回家之前，先把指纹采集了啊。” 公安从后面叫住申春娇。 第38章 ◎被开除◎ 申春娇还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没想到根本不行。 两个公安拦住她，用更加怀疑的眼神看着她。 “你是不敢录指纹吗？” “怎么会。”申春娇立马讪笑，继续咳着，“我就是人不舒服，所以把录指纹这事儿给忘了。” 她搓着自己的手指头。 就是迟迟不放进油墨盒里。 苏洋在一旁拆穿道：“你不舒服吗？可是我看到你吃酒席的时候，一个人吃得最多。” 那双手开弓，少吃一口肉的样子，比谁都要有活力。 申春娇脸上的笑容僵住，心中对苏洋的怨念值上升到顶点。 怎么哪哪都有这个烦人的小鬼！ “我就是吃太多了，所以才不舒服的。”申春娇只好跟公安解释。 “别说这些，赶紧按指纹吧，后面其他人还等着呢。” 公安不愿意再跟申春娇这儿耽误时间。 申春娇磨磨蹭蹭，询问道：“你们看我这把年纪了，那凳子都爬不上去，还怎么踩着去松螺帽啊？所以我肯定不用采集这个了吧？还浪费你们这么好的卡片呢。” “每个人都要采集。”公安一丝不苟地说道，“包括你们的厂长，也会进行指纹采集。” 他指了指。 每位厂领导都以身作则，在采集指纹。 申春娇这下找不到任何理由。 公安的耐心快要告罄，要是她还不肯录指纹，打算直接把她当犯罪嫌疑人带回去算了。 申春娇只好硬着头皮，按了一个手印。 她不甘心地看了看那盏摔在地上的彩灯。 都摔坏了，指纹什么的，肯定不管用！ 申春娇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随着厂里每一位工人录完指纹，几位公安提着工具箱离开。 这场年会，就这样宣布结束。 听说结果要等两天才能出来。 大伙儿都陆陆续续散了。 苏红留在一片狼藉的原地，除了要带人打扫这里，把一切复原之外，她还要跟曾兴德道歉。 “对不起曾厂长，我把这次的年会给办砸了。” “没有的事，你也不用自责。” 曾兴德一开始的确有些生气，但现在已经没事了。 “年会的整体还是精彩纷呈，我很满意，至于最后接近尾声发生的这场意外……不能怪你。” 曾兴德很明事理。 苏红已经做得很好，他知道要是有人想使坏，这种事防不胜防。 不管怎么说，苏红其实把这场年会的质量办得远高于其他厂，也超出了他的想象。 如果后面的彩灯事件，这一定是曾兴德心目中最完美的年会。 所以他不怪苏红，但是他恨透了破坏这一切的那个人。 等公安查出是谁，他一定要狠狠惩罚！ 曾兴德咬牙切齿。 接下来两天，他最关心的事，就是公安有没有比对出指纹。 终于，保卫科科长给他带来了消息。 “厂长，找到了！公安已经查出来，那盏彩灯上，除了咱们厂里几位安装彩灯的工人之外，只有一个人的指纹！” “谁？” “申春娇！” 听到这个名字，曾兴德都不带犹豫的，立刻吩咐。 “把她给我叫过来！” 很快，申春娇就被几个保卫科的，押到了曾兴德的办公室。 其实她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 可她不愿意相信，更不可能承认。 “曾厂长，您这是干什么啊？我都一把老骨头了，这老胳膊老腿差点被他们给拧断！” 申春娇一到办公室，反而开始责怪保卫科的几个人。 保卫科科长无奈地看着曾兴德。 “厂长，我也没办法，她不肯过来，我只能让兄弟们‘请’她到您的办公室。” “我知道，你们先下去吧。” 曾兴德表情凝重。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和申春娇。 他点了根烟，靠在办公椅上。 “你怎么想的？居然敢把螺帽松了，你就不怕砸出人命来？” 申春娇脸色微变，装糊涂道：“曾厂长，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那彩灯螺帽松了，又不是我弄的，是那苏红不负责任，没有盯着他们把彩灯安装好。” “公安同志已经比对出来了，那彩灯上有你的指纹。” 曾兴德冷冷看着申春娇，“螺帽松了两次，就是有人故意干的，你还想抵赖？” “那、那也不是我干的！”申春娇一口咬死，“警察说那指纹是我的就是我的？那玩意儿谁信呐。” 她是法盲，根本不懂证据的重要性。 但没关系，曾兴德会让她知道。 “现在你只有两条路可以选。” “一，厂里开除你，这事厂里就不追究了，当没发生过。” 申春娇一听，赶紧说：“我选二！” 开除？那是天大的事，她绝不会答应。 曾兴德冷冷一笑。 “你选二？” “好，二就是厂里跟公安同志说，这事要追究到底，你故意伤人未遂，等着进监狱吃牢饭吧。” 申春娇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天塌了似的，就这么呆呆看着曾兴德。 好一会儿，她缓过来。 “曾厂长，不至于，不至于啊！” “您行行好，放过我这快退休的老太婆吧。” 曾兴德的一根烟快抽完了。 他把烟头往烟灰缸里一按，冷笑道：“你都快退休了，还这么能作妖，厂里能放过你？那些差点被你害死的厂领导能放过你？” “反正就这么两条路，你自己选吧。” “我们洗衣机厂，容不下你了。” 申春娇四肢瘫软，像软脚蟹一样，连站都站不起来。 曾兴德不想再看到她，让保卫科又把她架了出去。 毕竟是在厂里工作了一辈子的老人，申春娇她心狠手辣，曾兴德却不想做得太绝。 所以他也不想送申春娇去吃牢饭，只是要给厂里人一个交代。 开除申春娇，那是必须的。 他给了申春娇最后的两天期限。 要么两天内去劳动科办了离职手续走人。 要么两天后公安上门。 申春娇却觉得曾兴德做得太绝了。 她只是松了几颗螺帽。 那彩灯掉下来，也没砸到谁。 至于给她两条绝路逼她去选吗？ 不管是哪一条，都是剜她的心，割她的肉，放她的血，要她去死啊！！！ 申春娇回到家。 以泪洗面，哭得不能自已。 到了做饭的时候，她都不想动弹，看着那把菜刀，只想往自己脖子上来一下。 沈华下班回到家，发现不对劲。 “这是怎么了？” 沈天伟一边啃树皮一边说道：“爸，奶奶今天上班上到一半就回来了，然后就一直哭一直哭，没完没了。爸爸，我饿，什么时候能吃饭啊？” “妈，你出什么事了？” 沈华心里一沉。 申春娇六神无主，急得跟沈华把这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她没文化，也不懂伤人未遂的严重性。 可沈华天天在外面跑公交车，经常听乘客们聊天，眼界比她开多了。 听完后，他紧紧皱起眉，知道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妈，你糊涂啊！你怎么能……怎么能想到去干这种事呢？” “你马上就要退休了啊！” 沈华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申春娇。 这被开除以后，每个月原本可以什么都不干就能拿到手的退休工资长着翅膀飞了。 家里的开销那么大，又少了申春娇的收入。 王巧芳没有工作，一家子老小都要养活。 沈华一个人扛起这个家，忽然觉得肩膀上沉甸甸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现在怎么办？” 申春娇看到儿子，勉强找回了主心骨。 “沈华，你认识的领导多，想办法替妈去厂里求求情行不行？” “妈错了，妈以后再也不敢了，只要不开除妈，不送妈去坐牢，让妈做什么都可以！” “……” “你现在说这些，晚了。” 沈华叹口气，想到一个人。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要不，去求求苏红吧。” 申春娇下意识抗拒，想都不想就摇头。 “那不成，这不是把脸伸上去让她打吗？” 可她说完之后，又忍不住小心翼翼问沈华。 “她去找厂里说话，能管用？” “你们厂领导不是都很看好她，器重她吗？” “而且她和那些厂领导的关系也都走得很近。” 沈华把自己的人脉都琢磨了一通，没有能在洗衣机厂领导面前能说上话的。 只有苏红…… 他也不想去找苏红的，还指不定要被她怎样冷嘲热讽。 可申春娇实在不甘心就这么被开除。 她咬咬牙，当天晚上就拎着一袋国光苹果还有两个水果罐头，以及一包蜜饯去找苏红。 打听到苏红租的房子在哪，申春娇“咚咚咚”敲了敲门。 沈华没跟着过来。 他脸上实在挂不住。 申春娇其实敲完门就后悔了，脸上火辣辣的。 可想到她洗衣机厂那铁饭碗的工作，她决定打碎牙齿也往肚子里吞。 面子再重要，也没有那每个月十八块钱的退休工资重要。 …… 门开了。 苏洋的小脸被昏暗的油灯照亮，她探头看着申春娇。 申春娇强行朝她挤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你妈在家吗？” “在家，但我们不欢迎你。” 苏洋脆生生地回答，这就打算关门。 “别，别着急啊。”申春娇赶紧用手把门拦住，就算手指头被苏洋狠狠用门夹了一下，她也皱眉硬忍着，不吭一声。 申春娇另一只手把提着的东西举起来。 “你看奶奶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苏洋一看。 “苹果、罐头、蜜饯。” “都是好东西。”申春娇笑了笑。 “都不怎么样。”苏洋皱皱鼻子。 她现在日子越过越好，对申春娇带来的这些还挺嫌弃。 申春娇的笑僵在脸上，但她也没心情在心底咒骂苏洋了。 她迫切地朝屋里看。 “苏红，我能跟你说件事吗？” 第39章 ◎买年货◎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苏红冷淡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跟苏洋的态度差不多，都对申春娇嗤之以鼻。 申春娇并不气馁，低声哀求道： “苏红，以前是我错了，我不该骂你和洋洋，不该跟你们作对，不该欺负你们……” “你让我跟你道歉，干什么都行，只要你帮帮我，让曾厂长别开除我，行吗？” 听得出来，申春娇现在非常真心实意。 这个铁饭碗对她来说太重要了。 是她万万不能失去的。 可惜，苏红始终无动于衷，并且嫌烦。 “你不用来吵我们，我说什么在曾厂长那里也没用，这次彩灯掉了，曾厂长怪我没把年会办好，你觉得他还会听我的？” “而且，你动那彩灯就是为了搞砸我办的年会，我没跟你算账，已经是放你一马。” “洋洋，关门。” 申春娇很着急，再次拦住苏洋。 “不是，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现在也很后悔，你说我脑子是进了水还是手犯贱，居然干出这种事，我都恨不得抽我自己几巴掌。” 说着，她还真动了手。 申春娇的大手跟蒲扇似的，非常响亮地扇在自己脸上。 她一点力气都没省，看来是真的又后悔又懊恼。 打她自己比打谁都狠。 苏红在屋里，隔得挺远，都能听到那一记记响亮的耳光。 她以为会解恨的，可实际上真听到申春娇的道歉和自惩，她才发现她的内心一片平静，无动于衷。 原来，她早已经渐渐不在乎沈家这些人了。 没有爱恨，就更与她无关。 …… 申春娇求了好久，发现并没有什么用，她也心生绝望，脚步拖沓地走回家去。 再后悔，也已经晚了。 她要么跳井，要么认命。 申春娇不敢去死，她舍不得死，于是第二天只能悻悻地到厂里，办了离职手续。 她一直引以为傲的铁饭碗，就这么碎了。 厂里许多工人都在她背后指指点点，说些风凉话，骂她活该。 “我看她是老了老了老糊涂了，居然敢干这种事。” “她儿媳妇苏红姐那么好，她都不要，让儿子跟人家离婚，把人家赶出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是啊，好好的儿媳妇不知道珍惜，好好的铁饭碗没保住，她这下怕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吧。” “……” 申春娇听到了那些闲言碎语。 要是以前，她可能要跳起脚来叉着腰，跟人对骂一通。 但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说。 就这么弯着背，缓缓地往前走，好像一下子什么心气儿都没了。 她这辈子就是丈夫死了的时候，都没觉得受到这么大的打击。 回到家，沈华和王巧芳都在。 今天是王巧芳进门的日子。 申春娇本该很高兴的，现在却满脸颓唐丧气。 “来了啊。” 她打个招呼，就回到屋里，扯着一床又薄又冷的被子盖住自己，浑身直哆嗦。 王巧芳很不高兴。 “你妈怎么回事啊？我今天嫁进来，她连个笑容都没有，哭丧着个脸给谁看？” “妈丢了工作，心情不好，你多理解理解她。” 沈华也很难受，却只能劝着王巧芳。 他知道，这工作就是他妈的命根子。 忽然没了，那不是一般的难受，就跟去了一条命似的。 “马上就是除夕，今年咱家过新年，就靠你操持了。” 沈华看申春娇那样，就知道她没心思过年了。 幸好今年家里有新的女主人。 王巧芳脸色稍缓了些，伸出手来。 沈华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王巧芳轻哼。 “你别装傻，你不是让我操持家里过年吗？没有钱怎么过年啊？我要去采买年货，还要买年夜饭的菜。” “……” 沈华无奈，从口袋里掏了半天，拿出一张皱巴巴的十块钱来。 “现在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挣钱，你省着点花。” “知道了。” 王巧芳的声音里似乎有点不耐烦。 她把那钱抽走，就往外走。 迫不及待要去采买年货。 嘴里还嘀咕着，一句两句偶尔飘进沈华的耳朵里—— 还说公交车司机是金饭碗，直夸家里条件好呢。 就这十块钱，还抠抠搜搜的，我看城里也没好到哪里去。 沈华尴尬地看着王巧芳渐行渐远，他微微叹了口气。 心里又浮现出另一道影子。 至少，苏红不会这样，费尽心思要掏他口袋里的钱。 过年前的北大街，人头攒动，最是热闹。 年味儿像醇厚的陈酿，溢在街头巷尾。 各种商铺、店面门口都排起了长龙。 个体户摆的小摊像鱼鳞般密密麻麻地挨着。 现在许多东西不用票证就能买，什么物资都没那么紧张了，就让人更忍不住想要敞开了多买一些回家。 大伙儿省吃俭用一整年，攒了钱就是到这时候来花的。 白糖、干果、罐头、围巾、时兴俏货，令人眼花缭乱。 肉食摊前，挂着大半边新鲜的猪，油亮的膘泛着光。 糖果摊上，花花绿绿五彩斑斓的水果糖、酥心糖、奶糖之类堆成小山，惹得一群孩子眼巴巴望着。 有老人精心挑着布料，摸纹路，对花色，比在带来的孙儿身上想着做身新衣裳。 年轻人则扛着新买的收音机，喇叭里传出欢乐的歌声，满脸意气风发，大摇大摆。 四周都是谈笑声、议论声、呼喊声。 迎面走来的人怀里兜着一大堆年货，眼里写着“团圆”的笑意。 过年的幸福美满气氛，扑面而来。 王巧芳是农村来的，她只去镇上赶过集，还没见过城里过年买年货这么繁华的景象。 一时她眼睛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了。 这个想买，那个也想买。 可她只有十块钱。 王巧芳捏着口袋里的钱，又忍不住埋怨起沈华给的钱太少了。 本以为嫁到城里来能过什么好日子。 所以就算要给一个老男人当媳妇儿，给几个孩子当后妈她也就忍了。 村里人笑话归笑话，也有不少羡慕的。 可沈家的条件明明没有当时媒婆说得那么好。 王巧芳觉得自己被骗了。 她越来越生气，决定把这十块钱都给自己花了。 买衣服、买帽子、买围巾、买雪花膏。 至于沈家的年货还有年夜饭的菜？ 谁爱买谁买去！ 就在王巧芳一条条试围巾的时候，苏洋和苏红她们也在这条大街上逛着。 母女俩同样在采买年货。 姜语薇带着姜朔，正好碰见了这母女二人。 “苏红姐，好巧啊，你们也来买年货？” “是啊，这不马上就是除夕夜了。” 苏红一只手拎着买的排骨和五花肉，另一只手拎着装满水果糖和奶糖的尼龙网兜。 姜语薇嫌那些肉太油，不想沾到手上，就没买，打算等黄开宇回来之后再买。 黄开宇是部队里的军官，又是本地人，所以大年二十九到初三这五天能放假回家。 姜语薇今天出来只买了一些她自己爱吃的，还有她过年要穿的新衣服。 和苏红对比明显。 姜语薇两手空空，什么都让姜朔提着。 瓜子、花生、干货…… 苏红和姜语薇一边闲聊一边逛着。 看到卖春联和福字的，她过去买了一幅。 虽然是租来的房子，但布置得喜庆些，瞧着也舒心。 “苏红姐，你等等，我要去买台电视机。” 姜语薇说得轻松，就跟随手去买一颗大白菜似的。 苏红愣了愣，跟上姜语薇的脚步。 原来，是姜语薇这些日子在乐宾饭馆挣的分红，她不想存在手里，总想把它花掉。 买电视是姜语薇思来想去之后，决定给家里添的大件儿。 现在还只有条件特别好的人家才买得起电视。 黄开宇不在家的时候，姜语薇晚上在家闲得发慌，她早就想买部电视，当做消遣。 值得庆幸的是，现在买电视机也不需要电视机票了。 只要拿得出五百块钱就行。 商店展柜里放着好几台熊猫牌黑白电视机，这也是紧俏的年货。 以前不仅要票，还得排队来抢。 大家纷纷感慨时代越来越好，只要有钱就能把电视机买回家。 看到姜语薇从荷包里轻轻松松抽出五张百元大钞，苏红说不羡慕是假的。 她也多希望能给女儿洋洋买台电视机回去。 可租来的房子，舍不得放这么贵重的东西。 而且她还得攒钱买房，不想一辈子租房生活。 不过乐宾饭馆生意好，姜语薇的分红多。 苏红并不嫉妒，反而很为姜语薇高兴。 姜语薇看出了苏红的想法，有意无意地问道：“苏红姐，你要不要来乐宾饭馆上班？我们正好缺人，打算年后就招一批。” 以前不看好的私营小饭馆，现在生意是越来越火爆了。 苏红笑着摇摇头。 “不了，我在丰成居干得也挺好的。” “*也是，听说你都要升经理了。”姜语薇的消息倒是灵通。 苏红谦虚地说道：“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儿呢。” “到时候你要升了经理，可得请我吃涮羊肉。” 姜语薇也不跟苏红客气。 “好，当然没问题。”苏红一口答应，心里也对自己升经理这事隐隐有着期待。 给洗衣机厂办年会的事，虽然有些小波折，但也算圆满结束。 经理今天还夸她了，有意无意暗示她，年后可能就会给她升成经理，让她做好准备。 只是还没板上钉钉的事，苏红不敢跟人说。 姜语薇买的电视机雇了一个人帮忙抬回家。 周围人们都投来羡慕的目光，眼热地看着那印着熊猫牌的大纸箱。 这年头，谁都渴望家里能有一台电视。 “听说今年有一个叫什么……春节联欢晚会的，就在央台播。除夕晚上八点，苏红姐你到时候带上洋洋，来我家看春晚啊。” 第40章 ◎就是香◎ 姜语薇发出热情邀请。 她本来就喜欢苏红和苏洋，大家在一块儿过年守岁看电视，肯定很热闹。 而且，苏红苏洋母女俩窝在那小小的租来的房子里面过年…… 姜语薇不想她们过得那么凄冷。 苏红笑了笑，也没推脱扭捏。 “好啊，那我们到时候过来。” 两个人团年是不热闹。 黄家气氛好，苏红挺喜欢黄家的。 她还记得上辈子，无数个除夕夜晚，她总是听着对门黄家传来的那些欢声笑语，在心底默默羡慕着。 那时候她就在想，如果她在对面过年，和他们坐在一块，会是什么样子。 会不会也跟着笑，忘了现实里的那些苦闷烦恼。 没想到，她真有一天，会去黄家过年。 上辈子苏红和姜语薇只是点头之交，两人从来没有过深入对话，顶多打个招呼。 现在却是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命运说起来，倒也有趣。 “苏红姐，我觉得这个围巾好适合你哦。” 姜语薇路过摆围巾的摊子，一眼就看到一条暗红色格纹质地柔软的羊毛围巾。 “这位女同志，这是羊毛的，比较贵。”摊主立刻很有眼力见儿地说道，“也就这样的围巾，才配得上您这样的气质。” “这话我爱听，给我来两条。” 姜语薇眼睛都不眨，又从荷包里拿出一张百元大钞。 她都没问多少钱，但再贵的围巾，把这钱给出去，也有的找。 给完钱，姜语薇亲热地对苏红说道：“你一条，我一条，等除夕看春晚的时候，咱们都系上。” “好。” 苏红也很喜欢这围巾，爱不释手地接过来。 这围巾很贵，但她没拒绝姜语薇送给她的围巾。 这是新年礼物。 收下才有好兆头。 不过，她也能挣钱，虽然舍不得花，但给姜语薇买一份差不多的回礼并不手软。 苏红在对面买了一盒国外进口的巧克力。 她知道姜语薇像个小姑娘似的，就爱吃这个。 果然，姜语薇抱着巧克力的礼盒，笑眯眯的，立刻就打开来，取出四颗。 “我一颗，洋洋一颗。” “我一颗，苏红姐一颗。” 至于旁边，像小工一样拎着大包小包的儿子姜朔？ 他像是捡来的，完全被姜语薇给忘了。 苏红忍俊不禁，把自己的巧克力递给姜朔。 “朔朔，你吃。” 姜语薇拦住她，“你不用给她，一个男孩子，不用吃这些。” 苏红无奈，怎么还重女轻男了。 姜朔很懂事地说道：“没事苏红阿姨，我不爱吃巧克力，太甜了。” 见苏红在纠结，姜语薇又取了两颗出来。 儿子一颗她一颗。 巧克力太好吃，苏红刚给姜语薇买了这么一盒，就被她吃了快一大半。 姜朔接过巧克力，悄悄递到苏洋口袋里。 他是真不爱吃。 不过苏洋好像很喜欢。 姜朔觉得，苏洋吃巧克力的样子跟他妈妈一样，都像仓鼠。 他现在有点明白，黄开宇为什么总说仓鼠很可爱了。 …… 不远处，王巧芳还在纠结买哪一条围巾。 姜语薇那么漂亮又招摇，她自然注意到了她们的动静。 她看到姜语薇眼睛都不眨地买下两条十几块钱的羊毛围巾。 而自己却在一条两块钱的围巾和一条两块五的围巾之间犯难。 她看到苏红随手买下昂贵的巧克力礼盒送人。 而自己还是第一次知道巧克力这个东西，完全想象不到它是什么味道。 她还看到姜语薇身后跟着扛电视机的人。 能买得起电视机，这得什么家庭。 这两个女人真好命，都嫁了这么有钱的男人，不像她。 想起沈华，王巧芳就一阵郁闷。 可很快她就听到姜语薇跟苏红的对话，似乎她们所花的钱，都是自己挣来的。 王巧芳看她们的眼神，顿时变得更不一样。 原来城里的机会这么多。 女人也能挣钱。 她向往成为这样的城里的女人。 挣大钱，随便花，撑起一片天！ …… “这就是你买回来的年货？” 沈华阴着脸，问王巧芳。 院子里的石桌上，摆着王巧芳今天上街的收获。 一条围巾，一盒袜子，一块手工香皂，还有一罐雪花膏和一瓶香水。 钱就这么用了。 沈华不悦的目光瞪向王巧芳。 可她却理所当然地挺起胸脯。 “都过年了，我买点东西，对自己好点，怎么了？” “你……那家里怎么办？”沈华脸色难看。 “再去买呗。”王巧芳撇撇嘴，“不就十块钱，至于吗？” 她想起今天见到姜语薇她们那大手大脚买年货的样子，就觉得自己嫁错了人。 沈华也觉得自己不该娶王巧芳回家。 他之前的两任媳妇，都是勤劳朴实的劳动妇女，根本不会这么乱花钱。 他还以为出身农村的王巧芳也会那样。 谁知时代变了，只比他小了十几岁的王巧芳竟然…… 沈华和王巧芳吵了起来。 两人已经领证，王巧芳进了门，沈华也不需要再忍让。 他皱着眉，下定决心要把王巧芳调教成他心目中的好媳妇。 于是，他口吻训斥道：“家里那么多孩子要养，十块钱你觉得不是钱，实际上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这能买多少东西了，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王巧芳伸出手来，“要不你给我钱，以后让我来当家。” 沈华是真怕看到她伸手，更不敢再给她钱了。 “做饭去。” 他黑着脸，让王巧芳别再说些有的没的。 王巧芳却收拾着她买回来的那些东西，一边抹脸，一边说道。 “我逛累了，没劲儿做饭，你让妈做呗。她现在又没工作，现在不闲着呢吗？” 沈华瞪大眼，他是没想到王巧芳竟敢命令他妈。 他还想说什么，王巧芳已经抱着她买的那些东西回屋了，只剩下沈华在原地干瞪眼。 “爸爸爸爸，我饿了！” “什么时候吃饭？” 正好沈天伟在外面疯玩回来，张嘴就喊，这一下子撞到了沈华的枪口上。 “嚎什么嚎？” 沈华不耐烦，抓起沈天伟的屁股就揍了两下。 沈天伟莫名其妙挨揍，哇哇大哭，动静把里屋休息的申春娇给闹了起来。 “你这没事打孩子干嘛？” 申春娇看大孙子哭，心疼得不行，朝沈华的后背使劲打了几下。 沈家再次陷入一片鸡飞狗跳之中。 …… 屯绢胡同里。 正在吃饭的苏洋忽然一顿。 “洋洋？怎么了？” 苏红关心地问，并且给她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多吃点。” “没事妈。”苏洋笑了笑，大口吃下红烧肉。 啊呜一口。 配上脑袋里不断有怨念值进账的声音，这红烧肉就是香。 第41章 ◎要辞职◎ 除夕转眼就到了。 苏洋跟着妈妈苏红一块去黄家过年看春晚。 母女俩提了不少节礼。 瓜子、花生、话梅还有水果罐头，总不好空着手去。 黄家正是热闹的时候。 三个儿子都从部队回来了，一家人挤在小房间里看电视。 “苏红姐，洋洋，你们来了，快坐快坐。” 姜语薇热情地招呼她们。 黄家条件好，桌上已经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好吃的。 什么大白兔奶糖、巧克力都有。 “洋洋，吃。” “不用了语薇阿姨，我换牙，怕吃了牙疼。” “洋洋开始换牙了？”姜语薇笑着，说这孩子看着看着就长大了。 她和苏红关系好，两人坐在一条长凳上，边嗑瓜子边看春晚边说话。 黄家三兄弟都高大健壮，也挤在一条凳子上，几条大长腿都有点放不下了，还显得屋子里特别挤，只能面面相觑。 苏洋看惯了现代的液晶显示屏大电视，根本不爱看这样的小电视。 她跑到院子里玩。 姜朔看她无聊，到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一些鞭炮烟花过来。 她倒是玩得津津有味，眼睛亮晶晶的。 …… 今年除夕，苏红觉得她待在黄家都比以往任何一次在沈家要温馨。 等到转钟，听春晚里的节目主持人们喊完倒计时，苏红叫上苏洋，也该走了。 “不多玩会吗？”姜语薇留她们。 “不了，洋洋困了，我带她回去睡觉吧，小孩子熬不了太晚。” 苏红牵着苏洋走出黄家的门，刚好碰到对面沈天伟蹲在门槛那儿，眼巴巴地看着这边。 黄家看春晚的欢声笑语不断传到沈家。 而沈家没有电视，清清冷冷。 今年更惨，连年货都没有，桌上只有几块冷了的馒头片。 沈天伟馋得不行，但沈华就是不肯再去买年货回来。 王巧芳挂着脸，也是非常不爽。 申春娇更是过年的心情都没有，被开除工作后，她干什么都提不劲儿，跟个死人一样，天天在炕上躺着。 家里的气氛很奇怪，小孩们说不上来，但能感觉到。 大人们没个笑脸，他们也都小心翼翼的。 尤其是沈天伟，他最近很怕他爸，总觉得一不小心就会被打屁股。 他还以为过年能吃点好的，没想到只能在院子里喝西北风， 这下看到苏红和苏洋，他委屈的眼泪一下子涌上来。 跑过去抱着苏红的大腿就喊。 “妈！你回家吧！我以后听话！再也不调皮了！你回我们沈家和我爸过日子吧！” “妈，我想你做的肉了！” 苏红的手艺多好。 沈天伟光是想想，就不停咽口水。 相反，苏红走后，他在家就没吃过一顿好的。 奶奶做饭难吃。 新来的后妈做饭也难吃。 他以前还能跟着苏洋到处蹭吃蹭喝，那都是些好东西。 比较起来，沈家每顿饭就跟吃糠咽菜似的，沈天伟越想越难过。 一腔委屈有了宣泄的地方，抱着苏红不肯撒手，真情实意地嚎啕大哭起来。 他这么多的动静，把沈家和黄家的两家人都引了出来。 沈华和申春娇都要面子，看到黄家在看热闹，更觉得面子挂不住。 “你乱嚎什么呢？！” “家里少你吃少你穿了？” “这么大了，尽给家里丢脸！” 两人轮番骂着沈天伟。 沈华更是又恼又气，抓起沈天伟回到院子里把门一关，都不敢去看苏红和黄家人的眼神。 他直接拿起院子里的扫帚，就往沈天伟身上招呼。 往狠里打。 沈天伟哭得更惨的声音透过院墙传到这边。 苏红正跟黄家人面面相觑，这下她只好笑笑。 “不好意思，我们先走了。” “嗯，苏红姐，你们慢走，晚上路黑。” “我送送你们吧。”黄开阳人高马大走过来，护在苏红旁边。 他心地善良又热情，怕苏红她们母女俩这么黑了独自回去不安全。 苏红刚想拒绝，苏洋就已经脆生生地道谢了。 “谢谢开阳叔叔，那你牵着我，我们走吧！” “好嘞。”黄开阳觉得苏洋可爱极了，忍不住被她逗笑，还真的拉起苏洋，配合着她的小步伐慢慢往前走。 苏红也跟着笑了下，跟姜语薇她们挥挥手，然后往屯绢胡同去了。 黄开阳朝苏红看了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次见到苏红，她又变得不一样了。 离开沈家，她像挣脱了束缚在身上的茧，变成可以肆意扇动翅膀的漂亮蝴蝶。 走远了之后。 苏洋听不到沈家那鸡飞狗跳的声音。 但她脑海里，还不断有怨念值传来。 好一阵才消停。 最后她又成功攒到了奖励。 【叮！恭喜你获得美味小吃丸！】 苏洋还以为是什么好吃的。 结果打开一看，才发现自己脑海里多了一张小吃配方。 弄得她更馋了…… …… 沈家。 原本过节的时候听着黄家传来的欢声笑语，沈华就心里很不是滋味。 所以他揍沈天伟揍得特别狠，把气都撒在了孩子身上。 还以为能解气。 没想到心里更难受，更窝火了。 连王巧芳都有点看不下去，两人关上门来，她说了沈华一嘴。 “天伟还小，你那么打他，容易把孩子打坏的。” 沈华脸色稍缓。 听到王巧芳这个当后妈的，居然为沈天伟说话，他挺意外。 看来，王巧芳也不是一无是处。 至少她对几个孩子们，不坏。 “睡觉吧。”只是沈华没心情跟她说这些，敷衍几个字，就躺到了炕上。 被窝里暖暖的。 王巧芳也脱了衣服，悉悉索索躺过来。 她还年轻的身体很柔软，贴着他的胳膊，无意间蹭了蹭。 沈华忽然有了反应。 他一怔，他都好久没想那事。 自从王巧芳进门，也没碰过她。 两人安然无事地躺着，幸好她是没嫁过人的，所以不懂那些，也没像苏红总用让他自卑的眼神看他。 沈华原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么下去了。 可现在…… 他感受到自己的变化，欣喜若狂，一个翻身压住王巧芳。 “你做什么？”王巧芳吓了一跳。 沈华没解释那么多，手朝她的衣领伸去。 黑夜里，他春风得意，酣畅淋漓。 这么多糟心事里，总算有一件顺心的事了！ …… 年后，传来一个好消息。 苏红要升经理了！ 听说这事后，最傻眼的要数沈家和苏红的哥嫂。 国营饭店的经理？ 他们一下子都眼红了。 没想到苏红能混得这么好。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苏红竟然拒绝了升任经理。 并且，她还从丰成居辞职了！ 连丰成居的经理都劝苏红，不要这么冲动做决定，仔细想想再说。 只有苏红母女俩知道原因。 苏红想升经理的话，就不能留在丰成居。 这些国营饭店都有专门的部门来管理，上级决定把苏红派去另一家国营饭店当经理。 那里离屯绢胡同很远。 苏红要是去那里，就顾不上苏洋吃饭上学了。 好不容易租好房子，给苏洋找了学校。 苏红不想又从头开始，折腾来折腾去，孩子肯定不适应。 而且苏洋的户口在这边，也不能到那边去读书。 思来想去，苏红拒绝了这次升职机会。 继续留在丰成居，也还是当服务员。 苏红这段时间在这里已经学到很多，又看着乐宾饭店赚大钱，她心里痒痒的。 干脆决定，辞职出来单干！ 其实本来她还在犹豫。 因为她虽然手艺不错，但还是比不过店里的大厨，所以她对自己开饭店没什么信心。 如果要雇人，成本花销大了，她也不敢赌。 没想到苏洋给了她一个意外的惊喜。 苏洋放学后，不知在哪淘到一本小吃食谱。 其实只有几页，记载了几样四九城很地道的小吃的详细做法。 苏红尝试着做了一下。 苏洋、姜语薇、刘守成还有姜朔他们试吃，都夸味道特别好。 苏红自己也觉得好吃。 比她两辈子吃过的那些小吃加起来都要美味。 她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按那个配方的流程去做，非常得心应手，而且好吃得不得了。 刘守成拿自己开店赚钱的现身说法给苏红提供了一些经验和意见。 并且鼓励她，这样的小吃肯定能有很多顾客喜欢。 于是，苏红就彻底有了开店的信心。 服务员虽然稳定，但挣的都是些死工资。 上辈子她见过太多乘着时代红利起飞的人。 所以，她要开一家小吃店！ 这样她就能赚到比当服务员更多的钱，给洋洋买大房子和漂亮裙子！ …… 然而，其他人都不懂苏红的雄心壮志。 所以各种劝她。 丰成居里处久了的其他同事们，挨个轮番劝苏红。 这国营饭店别人都挤破了头想进来，虽然现在私营饭店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但国营饭店到底是铁饭碗。 国家不倒它不倒。 没必要扔了这么好的饭碗，去当个体户绞尽脑汁赚钱呐。 经理也劝苏红。 可以慢慢等机会，说不定哪天就能给她安排就近的国营饭店去当经理了。 苏红谢过大家的好意，坚定地办了离职。 她回家路上，刚好碰到她哥嫂苏峰和葛梅出门。 苏峰看到她，又摆出长辈姿态要教训她。 “这国营饭店的工作，你说辞就辞了？也不跟家里商量。” 苏红表情淡淡的。 “我这么大的人了，有什么后果自己都担得起。” 苏峰一声冷笑。 “我是为你好，你不领情就算了，以后有你后悔的！离婚、辞职，你现在能耐大了，我们管不着你！” 就这么闹得不欢而散。 苏峰和葛梅是一点都不看好苏红能开好这个小吃店。 再说，一个小吃店能挣多少钱啊。 还不如在丰成居上班，又体面又稳定。 沈华听说苏红辞了职，还特意买了几个卤菜回家。 就着小酒，搂着王巧芳，他现在得意得很。 他的隐疾好了，苏红却越过越差。 果然跟他之前预想的一样，她跟他离婚，迟早后悔得眼睛都哭瞎！ …… 苏红办了辞职后，就开始找店面，琢磨店铺开在哪里，生意最好。 选址很重要。 还有许多手续也得办。 她变得比在丰成居更忙。 可忙就算了，这忙还是白忙活。 她跑了好几天，都没选到心仪的店面。 反倒让她心急的是，就在她到处看店面的时候，有一家“四季小吃店”隆重热烈地开张了。 那敲锣打鼓欢天喜地的劲儿，吸引了周围人们的注意。 大家一尝，味道确实不错！ 现在生活条件都不像以前那么拮据。 闲来无事到胡同口吃一碗豆汁，尝几块豆面糕和艾窝窝等各种各样的小吃，又不贵，又惬意。 所以四季小吃店的生意，很是红火！ 第42章 ◎小吃店◎ 苏红看到四季小吃店那客人络绎不绝的场景，很是羡慕。 这是她所幻想的原本她开店的样子。 可惜，她慢了一步。 店铺还没看好，同样差不多的小吃店就已经开张了。 她也排队去点了几份吃的。 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小吃做得很好。 比她的手艺要好。 除了她有配方的那几样小吃，其他的她做得都不如这个四季小吃店。 这下，苏红心里更犯了难。 她一边吃，一边低头皱着眉。 那她再开小吃店的话，还能有生意吗？ 苏红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 “苏红姐，好巧啊。” 正思忖着，刚好碰上黄开阳也来这边买小吃。 他看到苏红，便拉了她对面的椅子坐下。 “不介意一起拼个桌吧？” “当然不介意。”苏红收了收自己的碗。 “听说你辞职了。” “嗯。” 苏红以为他也会说她不该辞职。 谁知他居然夸道：“苏红姐，你很有远见，我相信你到时候开店，一定比这里生意更好。” 苏红意外地愣了愣，随后苦笑着摇摇头。 她说出自己的顾虑。 当时试吃的时候，黄开阳不在，所以他也不知道苏红的小吃味道如何。 不过，既然她对其中几道有信心，那就好办了。 “苏红姐，做生意我是外行，我只知道我要买卤煮的话，你店里的更好吃，我就肯定去你那买。” 听完黄开阳的话，苏红心中一动。 是啊，自己为什么要把短处跟人家的长处比呢？ 她可以把她擅长做的那几样小吃发扬光大就行了啊！ “谢谢你啊开阳，这顿我请。” 苏红豁然开朗，朝黄开阳笑得灿烂起来。 黄开阳则羞赧地摸摸头，“没什么好谢的，我是外行，也给不上什么有用的建议。” “不，你的话对我帮助很大。”苏红认真说。 …… 跟黄开阳从店里走出来，苏红觉得今天的阳光格外明媚。 她笑了笑，紧紧肩膀上的挎包。 “本该我请你吃的，怎么你偷偷先给了钱。” “下次再请回来。”黄开阳笑起来很明朗。 苏红只把他当成邻居家的弟弟，没多想，点头道。 “好，那说好了，下次你不要跟我抢着结账。” “一定。” “我再去看几家要租出去的店面。”苏红跟黄开阳说再见。 “好。” 黄开阳本想说自己闲着没事，能帮忙一块去看看的。 不过他在做生意这种事情上，也是外行，看着苏红坚强清瘦的背影，他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苏红重振心情后，运气也变好了。 她很快找到一家合适的门面。 就在另外两条胡同交叉处，位置好，人来人往的。 离四季小吃店虽然也不远，但刚好隔了一座小桥，所以来往的人是分别去往不同地方的，这样一来，影响就没那么大。 租金也便宜，正好在苏红的预算之内。 唯一的缺点就是小了点。 店里只能支两张桌子。 客人再多点的话，只能在外面摆上桌椅板凳。 做小吃的厨房也不大，够她一个人转身，再就容不下其他人了。 苏红找店铺找累了，她也明白不可能处处都合心意。 于是她爽快地租下了这一间，并且预付了一个季度的租金。 房东把钥匙给她的时候，作揖说了一句。 “恭喜发财啊苏老板。” 苏红怔了怔，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个称呼。 等房东走了，她才忍不住翘起嘴角。 她很喜欢听这个称呼。 心里充满浓浓的希望，她现在也是老板了，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 苏红办事效率很快。 租好店面后，她就去办好了各种手续。 挂起“红姐小吃店”的招牌。 所有东西都置办齐全后，她选了一个黄道吉日，敲锣打鼓开张了。 然而，比起四季小吃店的红火。 苏红开张这天，只有两桌客人。 还都是熟人。 姜语薇、刘守成以及黄开阳过来帮她撑场子。 除此之外，无人问津。 苏红遭遇了不小的打击。 她准备的那些新鲜食材都放不到隔夜，一下子准备多了，只能分给姜语薇她们带回去。 做生意，完全不像苏红想象的那么简单。 她一晚上没睡着，翻来覆去找原因。 苏洋小嘴叭叭，也跟着她一块分析。 渐渐的，苏红好像摸到了一些门道。 她为了控制成本和前期投入，以及她在其他小吃上没什么信心，就只挂了几样小吃的木牌。 这样看起来，不如四季小吃店品种丰富。 大家一块约着出来吃东西，有人想吃这个，有人想吃那个，所以到四季小吃店去吃，都能更满意。 再就是苏红她店里的菜品价格也贵一些。 她不知道四季小吃店是怎么把成本控制得那么低。 反正她算来算去，如果要保证食材新鲜和品质，就只能保持目前的价格。 别人一看她这卤煮贵了好几毛。 对面四季小吃店的价格摆在那里，也都不愿意多花冤枉钱，还不如走几步路过桥，去那边吃。 再加上四季小吃店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 不少慕名而来的。 就算排队，也愿意待在四季小吃店外面，而不是来她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吃店碰运气。 各种原因，她的生意不如对面，也很正常。 …… 第二天。 苏红起了大早。 虽然她的小吃店空荡荡的，她还是挽起袖子，干劲十足，把店里打扫得一尘不染。 “这店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啊？” 申春娇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幸好这天还不热，不然你这些豆腐都得放坏了。” 回过头，申春娇买菜回来路过，特意看热闹。 申春娇撇撇嘴，看到苏红店里生意不好，整个人因为被开除的郁闷都消散不少。 苏红没搭理她，她也毫不在意。 申春娇背着手，满意离去。 回到家，申春娇就把今天顺路经过苏红小吃店，看到那空无一人的场景告诉了沈华。 她继续嘲讽。 “放着国营饭店好好的经理不去当，偏要去当个体户，我看她是脑子出了问题，从嫁进来了撞了那一下，就有毛病了，幸好休了她。” 沈华也不相信苏红能把这个小吃店开好。 他赞同他妈的说法。 “她是变了，我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个体户哪有国营好，她身边没个男人替她支着这些事，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估计现在后悔着呢，说不定每晚躲起来偷偷哭。” “哭瞎了才好。”申春娇不屑，“我就说她离了咱们沈家，过不好日子的。” …… 苏红针对她找到的原因，慢慢改进着。 她把小吃店的菜单也改了改，品种丰富很多。 知道自己不如四季小吃店的小吃，她就降价。 她拿手的那几样，还是维持原本高价，并且特意标明“特别推荐”四个大字。 她不敢囤太多食材，怕浪费。 就跟菜市场的几位关系好常买菜的小贩说好，先小批量的买，如果有需要再请人送过来。 至于名气，她也没在意。 四季小吃店已经名声在外，她只要不紧不慢地把她的小吃店开好就行。 这样渐渐的，有了起色。 毕竟她做的卤煮是真的特别好吃。 客人们都忍不住打听她的配方，说在四九城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卤煮。 回头客越来越多。 带亲朋好友过来的，吃了觉得好，又会介绍给另外的亲朋好友。 很快，红姐小吃店也有了自己的名声——那个卤煮味道特别好的店。 很多特意来吃卤煮的，当然也不会光吃卤煮，还会再点一些别的小吃。 苏红的生意，也好了起来。 …… 看到苏红的生意变好，有人欢喜有人愁。 四季小吃店的老板季光明原本觉得苏红这小吃店开不了几天就要倒闭，所以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可现在，却不得不在意起来。 一山不容二虎。 他不能让四季小吃店被压下去。 季光明的手艺是祖传的，他的小吃店最近赚得盆满钵满，他很开心。 但是客人们只有一张嘴，他们去苏红那里吃饱了，就不会再来他这里。 季光明于是也把卤煮配方给改良了。 其实他同样有更好的卤煮配方，只是以前嫌成本高，利润小，所以就没上这种。 改良后，虽然挣不到几个钱。 但他有信心，能压过苏红的卤煮。 毕竟他的祖传配方，那是刻在四九城人们基因里的味道。 果然。 四季小吃店的卤煮重新推出后，大受欢迎。 虽然苏红做的卤煮也很美味，但大家还是更爱吃季光明做的卤煮。 苏红的小吃店，生意又越来越差了。 季光明那边便宜、好吃。 她这边贵一点，别的小吃也不如四季小吃店，所以她的店里，客人都跑了。 季光明看到苏红的小吃店变得萧条，露出得意笑容。 跟他斗？ 还是趁早关门吧！ 苏红心里憋着一口气，也尝试继续调整她的卤煮配方。 要知道，她的卤煮还没有达到完美的地步。 按照食谱上给的配方，有两样原材料的比例，她不管怎么调，始终差点意思。 现在客人少了，她正好有时间琢磨这个。 然而，苏红做的这些卤煮却卖不出去了。 又浪费了不少原材料。 这时候，偏偏她那哥嫂还过来落井下石，张嘴就要。 “苏红啊，你看你这些放这也吃不完，不如让我们带回去吃。” 他们自带了铁盆过来，要把卤煮都装走。 其实他们也吃不完，但没关系。 苏红做的卤煮好吃，可以送领导送朋友，那都是极好的人情。 谁知，苏红丝毫不给面子。 她冷眼看着他们把卤煮全装好，这才拦住他们，直接说道：“一共是一百五十六块一毛，我给你们抹个零，给我一百五十六块就行。” 第43章 ◎全文完◎ “……” 苏峰和葛梅听傻了眼。 “我们是你哥嫂，你还好意思跟我们要钱？” “你们是我哥嫂，你们还好意思让我倒贴这么多钱？” 一百五十六块，不是小数目。 苏红说：“我已经是成本价给你们了。” 听起来很有良心。 葛梅气急败坏，把那些卤煮往桶里一扔。 “我不要了。” 她生怕苏红找她要钱，苏峰也一脸“我对你很失望”的样子指了指苏红，这才追着葛梅离开。 苏红就是故意的。 这些卤煮卖不出去，她宁愿扔掉，也不白给他们。 …… 回到家，苏红疲惫地睡着了。 她并没注意到，苏洋踮起小脚往她的茶缸里，放了一个什么小丸子。 第二天早上起来，苏红喝了一口水。 脑海里关于那食谱的困惑，忽然一下子豁然开朗了。 她激动地跑去店里，重新尝试做卤煮。 果然，解决掉那个比例的问题，卤煮的味道更上一层楼。 苏红有了信心，可以打败季光明。 正好今天苏洋和姜语薇都放假。 两人端着苏红做出来的新卤煮，到前门大街还有桥边，让路人们试吃。 现在的“试吃”对大家来说很新鲜。 一听不要钱，都愿意来试一试。 吃完后，反馈也很好。 “这比四季小吃店的还好吃啊。” “不错，以后吃卤煮，我就去你们家了。” “……” 苏红做了两桶卤煮，一上午全送出去了。 到了下午，生意就来了。 比平时更加兴隆。 好多都是打听过来的。 苏红忙得不可开交，有苏洋和姜语薇帮忙点菜上菜，也还是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姜语薇平时不爱干活，关键时刻却很给力，手都酸了也没说什么，跟着忙活到大半夜。 收摊的时候，她们有说有笑的，那画面刺痛了某人的眼睛。 季光明都看愣了。 他最近卤煮生意好，所以囤了很多食材在店里。 可苏红那里的卤煮越卖越好，他这边的客人就肉眼可见变少。 这要是卖不出去了，那这些食材不就放臭了吗？！ 季光明的心在滴血。 申春娇买菜来回路上，*看到苏红店里开始大排长龙，她气得吃不下饭。 沈华也听说了。 沉默很久，什么都没说，反正是不敢像之前那样喝了酒拍着桌子大放豪言，笃定苏红会后悔。 苏红算是彻底站稳了脚跟。 她的卤煮名气越来越响亮，不少慕名而来的人。 和四季小吃店也正式打起了擂台。 她卖卤煮，季光明卖别的小吃，各有千秋，生意也平分秋色。 这天。 店门口来了个背着皮包的中年男人，趁苏红不忙的时候，做起了推销。 他是卖冰淇淋机的，这在国内目前还是时兴货，得靠进口。 不过价格很贵，没几家店愿意买。 大家也不太清楚这是什么玩意儿。 他本以为要跟苏红费一番口舌才能介绍清楚。 没想到苏红只是略微听了听，就笑着说：“好，我买。” 那人瞠目结舌跟苏红确认。 “你刚刚听清楚了这个的价格吧？” “嗯，听清楚了。” 其实苏红也需要狠狠下定决心，才舍得买这个。 毕竟这太贵了，相当于她把开小吃店所有的盈利都投进来。 但是，夏天快到了，她相信这种时兴的冰淇淋肯定能大受欢迎。 相反，季光明就把这个男人有多远赶多远。 就一台什么机器，要大几千，比冰箱和电视机都贵，抢钱呢？！ 季光明并不觉得自己的小吃店需要多出来一台这样的机器，只能做某一样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小吃。 他的小吃店种类已经很多，根本不需要。 听说苏红居然买了，季光明满脸嘲讽，觉得苏红太容易被骗。 苏红店里忽然多了这么个洋玩意儿，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一眼。 但打听过冰淇淋的价格后，没人愿意买。 比肉还贵，不就跟冰棍差不多么，太不划算。 附近的居民消费不起，这么贵的冰淇淋机就只能闲置着。 季光明看到这情形，更庆幸自己没像苏红一样糊里糊涂买了这个。 刘守成劝苏红把冰淇淋机器折价卖了。 虽然是亏了点，但比放在店里占地方要好。 这东西还很耗电，开起来就是个用电量惊人的怪兽。 苏红笑笑没说什么。 她只是把一个个甜筒冰淇淋打出来，请他们吃。 姜语薇、刘守成、黄开阳这些曾经给过她帮助的人，她都真心感激着。 不过，苏红给苏洋打的冰淇淋最大最多。 看着女儿这么爱吃，苏红也觉得这钱花得值了。 吃冰淇淋的时候，苏洋不小心掉了一点到黄开阳的胳膊上。 苏红很不好意思，连忙拿出东西给他擦。 “这是一个港城那边的客人，送给我的手帕纸。” 黄开阳接过，开玩笑道：“这么好的东西，就这么用掉太浪费了。” 他随手放进口袋里，用抹布在身上擦了擦，并没有嫌弃苏洋，还是带着她一块玩。 苏红在旁边看着，情不自禁被他们的氛围感染，跟着笑起来。 …… 第二天，苏洋就带着她的同学们来吃冰淇淋了。 苏红本打算请她的同学们吃。 没想到这几个小孩都阔绰地掏出钞票，一个比一个钱多。 苏洋眨眨眼，偷偷告诉妈妈，她把学校里最有钱的几个同学都找来了。 只要好吃，他们不嫌贵。 冰淇淋这种最受小孩们喜欢的食物，怎么会不好吃呢。 大家都吃得停不下来。 吃完一个，还想再买。 苏红怕他们的胃受不了，不肯再卖，一天吃一个就够了。 这下把他们的馋虫彻底勾起来了，都约好明天再来吃。 有钱的小朋友家长也有钱，认识的亲朋好友以及同龄小伙伴，也不差钱。 在这种传播效应下，再加上到了炎炎夏天，苏红的冰淇淋生意也越来越好了。 不少专门跑大老远来买冰淇淋的有钱人。 毕竟四九城卖冰淇淋的地儿实在太少了。 也因此带动了店里的其他小吃生意。 大家既然这么远来吃，肯定就不止买一个冰淇淋，还会稍带吃点别的。 苏红的小吃店面前，又开始排起长龙，宾客不绝。 季光明看到这一幕，犹豫着自己要不要也买个冰淇淋机器回来。 虽然贵，但是赚啊！ 看着苏红赚钱，他眼红。 他猜苏红这段时间肯定赚得很多。 娘俩眼看着穿衣打扮都变得时髦阔气起来，跟刚开店那会儿迥然不同。 沈华走在路上，有一次偶遇苏红和苏洋，也恍了神。 差点没认出她们。 申春娇更是羡慕得牙酸，买菜都不走这条路了，不然她怕她嫉妒到晚上睡不着。 季光明观望许久后，也决定买一台冰淇淋机器回来。 当初他对这机器爱答不理，现在却已经涨价了。 可能是夏天，冰淇淋生意太好，机器供不应求，已经断货。 再要的话，得从国外运过来，不仅价格翻了快一番，还得等上一段时间。 季光明看着苏红那边红火的生意，咬咬牙，一拍大腿。 他买！ 等了差不多一个月，冰淇淋机器才运到季光明店里。 他早就心痒痒了，迫不及待把机器装好，给自己打了一个甜筒冰淇淋吃。 沁甜又凉爽。 季光明想着自己店里也能踏破门槛的好生意，美滋滋的。 第二天。 他发现苏红把冰淇淋机器收了起来，他更加龇着大牙傻乐。 苏红一定是看他也有了冰淇淋机器，所以怕了。 毕竟他这里位置更好，卖冰淇淋更有优势。 季光明不知道，苏红看他的眼神，跟看傻子一样。 冰淇淋是时节小吃。 今天立秋，正好遇上大降温。 大家再吃这个，只会觉得牙齿冻得发酸。 就算能卖出去几个，也远远赚不回电费的开销。 季光明完全没了解这机器开一天要用多少钱的电。 所以到了交电费的时候，他彻底惊呆了。 冰淇淋的生意不如他想象中的好，可以说非常差劲。 而天价电费更是让他崩溃，差点被送进医院。 季光明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他也终于想明白，苏红怎么早早把冰淇淋机收起来。 他还开心没人跟他竞争，敢情是给他挖坑呢！ 季光明笃定苏红是知道这冰淇淋机有多耗电的。 他因此恨上了苏红。 趁苏红回家之后，他深更半夜爬起来，偷偷在红姐小吃店的门口，点了一把火。 熊熊火焰逐渐吞噬了整个小吃店。 苏红还是被邻居叫醒的。 “苏红，快起来，你去看看你的店吧，那里烧起来了！” …… 等火扑灭的时候，店里已经烧得到处一团黑。 桌椅板凳全毁了，机器也是。 苏红的小吃店遭遇重创，眼看着是开不下去了。 而苏红也差点受了伤。 幸好黄开阳救了她。 不过他因此被砸下来的横梁打到了胳膊，紧急送往医院治疗包扎。 苏红很是过意不去。 她陪着黄开阳去医院，叮嘱房东一定要报警，抓出放火的凶手。 季光明和一群人都在看这场火灾的热闹。 他忍不住心虚地说道：“这天干物燥的，你这店铺又是木头结构，走水很正常，不一定是有人故意放火吧？” “是不是有人故意放火，警察肯定会调查清楚。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报警，然后配合调查。” 苏红越到这种关键时刻，越是淡定。 房东认为苏红说得对，他也不想白白承受这样的损失。 反正报警又不用花钱，让警察查查看，万一真有人放火，那就能找对方要赔偿！ 季光明一下子没了声音。 …… 医院里。 苏红给黄开阳在倒开水，收拾外套。 一不小心，发现他口袋里掉出来一个东西。 正是她送给他的手帕纸。 没想到他一直随身带着。 苏红怔了怔，假装什么都没看到，把手帕纸塞了回去，幸好黄开阳也没发现。 只是她悄悄抿住唇角，捏紧口袋。 到了走廊外面，苏红碰到了脸色苍白的王巧芳正扶着楼梯，艰难地往下走。 出于好心，她过去扶了扶王巧芳。 “谢谢你。”王巧芳看了她一眼，嗓音疲惫又难受，“苏红姐，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跟沈华离婚了……他真不是个人。” 苏红瞄到王巧芳手里还拿着的单子，以及王巧芳站都站不稳的抖动双腿。 她叹了口气，“你现在身体虚，要坐小月子的，难道沈家就没人陪你？让你这么吹着冷风回去？” “他们哪会管我。”王巧芳咬牙切齿，充满恨意。 苏红问完其实就后悔了。 时间太久，她早把沈家放下，所以忘了她上辈子也是这样。 沈华只图自己爽，根本不会管意外怀上再去打掉对她的身体伤害有多大。 她不止一次像王巧芳这样，从医院里蹒跚着出来，忍着剧痛和疲惫，吹着风一步步往沈家走。 王巧芳说得对，沈华真不是人。 不过，王巧芳比她有勇气。 不久之后，王巧芳就给沈华来了个卷包会，带上家里所有的钱跑得无影无踪。 听说申春娇都快气疯了，沈华更是为了去找王巧芳，连工作都没保住，沈家过得彻底成了一锅粥。 那几个孩子申春娇也没心思照顾，要么甩着鼻涕穿着破洞的裤子，要么饿得瘦到皮包骨。 苏红没可怜他们。 她记得上辈子这群白眼狼是什么样子。 再后来，沈华把家里的四合院卖了，带着申春娇和孩子们回乡下了。 好巧不巧，买下他们家房子的，就是赚了大钱的苏红。 她又回到了这里。 装修一新后，这里完全没有从前的痕迹。 她还是和姜语薇住对门，但住在这里的心情，变得完全不一样。 经过漫长的调查，火灾的原因也弄清楚了。 就是有人故意纵火。 这人，苏红早就猜到，正是季光明。 季光明因此被抓进监狱。 他哭着求着想见苏红，如果苏红能谅解，他能少判几年。 苏红没去。 她不会谅解他的。 但苏红也因祸得福，她原来的小吃店没了，法院把季光明的店铺判赔给了她。 里面的各种做小吃的设备，都是现成的。 店面也比原先的大，地段也更好。 苏红的小吃店得到扩张，没了竞争，名气也越来越大。 很快，她又在别的地方开了一家连锁小吃店。 雇人干活，她只要数钱，日子也变得轻松起来。 苏红每天把自己和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无比幸福。 她常常想起很久以前，那个坐在院子里头发枯高，弯腰驼背搓着衣服的自己。 抬起头时，总会因为刺眼的阳光眯了眯眼。 那时的她大概永远都想不到。 她会拥有一个比此刻阳光还要明媚灿烂的未来。 （全文完） -- 不好意思大家，就到这里完结了。 说起来不怕你们笑话，这本文收益每天只有两三块钱，我需要赚钱生活，无法继续为爱发电，只能先给它一个结局，让苏红和苏洋在书中的世界圆满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