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世房车囤货求生》来自www.wshlou.com 本书名称: 灾世房车囤货求生 本书作者: 南绫 文案： 【正文完结番外持续更】空间囤货末世日常逃生公路美食爽文亲情友情人性 梦里，铺天盖地的火红色巨鸟从天空落下，羽翼上灼热的火光点燃了她所熟悉的世界。 僵硬可怖的走尸从建筑废墟里涌出； 黄色飞沙弥漫了整片天空； 大雨溶化了高楼建筑，城市成为废土； 逃难的人们在郊外的红色赤地吐血倒地…… …… 再次陷入噩梦的纪柠心浑身冷汗的惊醒，开车去了超市。 她意识到家里的物资还不够，她不想大哥为了一瓶干净的水被人围殴重伤，也不想父亲因为一盒药落入陷阱被害…… 不管梦里的画面是不是真的，她都希望能守护住她的家人。 …… 幸好，伴随末世梦境而来的，还有一个黑漆漆的空间。 她本以为这只是个储物空间，直至她意外进入空间，才发现这个空间居然和她的房车相连！？ 【乘客名单】、【初级防御】、【净水】、【黑水箱自动处理】、【钢筋铁骨】、【360视野】、【消毒区】……随着她囤入空间的物品种类越多，房车的性能也越来越强…… 收集金属（310种）、矿石矿物（15种）、种子（1010种）……可升级。 纪柠心开始拆家：锡纸含有铝，瓷砖是大理石的，墙上水泥里含有石灰和石膏，玻璃里面含石英砂硼砂，金银首饰都是金属，指北针里有磁石，铅笔芯含石墨…… ★★阅读指导★★（详细排雷在置顶评论） 1、星屋同宇宙文，大女主，金手指是房车，会升级，仅能护住自家，不救世。 2、有男主，出场晚，不剧透，正文女主专注搞生存，感情线基本无。（女主亲妈，CP为HE结局的我只写“身心唯一忠犬”男主。） 3、架空！不要联系现实。开局和平年代，前期会大量囤货，单世界不穿梭，灾难有前后次序。 4、非重生，类似预知梦。 5、女主有脑有规划，不圣母也不绝情。 6、开文大吉，每天随机送3080个红包！ 7、这是囤货末世文，囤货不是水字数（尤其免费章，囤货是要查资料的，反而比普通剧情难写）。 内容标签： 随身空间 种田文 末世 爽文 轻松 囤货 搜索关键字：主角：纪柠心 ┃ 配角：每天18点更新，周三固定休息 ┃ 其它：南绫，末世，囤货，空间，日常 一句话简介：我的空间是房车，囤货+升级 立意：在灾难之下，努力活下去 第一章 灾变前奏 MG32白牧星系，水明星球 所有的不对劲都是从那天晚上开始的。 深夜，纪柠心起床去洗手间，下床走了几步才发现周围不太对。 她有三百多度的近视，晚上睡觉自然没戴眼镜，周围黑乎乎看不清楚，但她总觉得不太像她房间，毕竟房间就算再暗，也会有一点隐隐约约的轮廓。 更何况，她睡觉有开夜灯的习惯，在靠近洗手间地面的门口，总会开着一盏很暗的小灯。 可现在她的四周围却是一片沉黑，一点暗光都没有。 她在哪！ 一丝寒意从她脊背攀升而起，纪柠心的后颈有些发麻，手却下意识的伸了出来，凭着记忆想要去摸墙上的灯，但很快她的指尖就触到了一片冰冷的金属物，这根本不是她房间墙壁的触感！ 她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这才发现自己好好的躺在床上。 她起身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柔和晕黄的光线倾泻而出，映亮了整个房间。凌晨四点多，周围是她熟悉的一切，大约四十平米的朝南房间，落地窗外是阳台，灰粉色的墙纸，进门处洗手间的门关着，和她睡前一模一样。 分明是令她安心的熟悉环境，但却挥不去刚才梦里那种真实感，她指尖甚至还残留了金属物体的冷硬触感。 做……梦？ 然而，同样的梦境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重复发生了数次。 起先是在晚上睡觉时，到后来甚至当她午后躺在客厅沙发后小歇时，也会坠入一样的古怪梦境。 一样的陌生空间，一样伸手不见五指，寂静沉黑，然后便是惊醒。 她知道，人会做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梦，当人在做梦的时候，哪怕周围发生的事情再荒诞也会觉得很真实。 直至醒来意识回拢，头脑清醒之后，之前在梦里的真实感觉才会逐渐消失。 但她的情况却不是这样，她能很快在梦里觉察出异样，然后惊醒，清醒之后，梦里的感觉还会残留很久。 更何况，她还从来没听说过，人会在短期内反复做同一个梦。 她是不是应该去一趟医院检查一下？ 还没等她安排去医院的事，另一件古怪的事情发生了。她刚买的放在自家小房车里打算周末露营用的食物和帐篷不见了。 房车有些年头了，是她母亲还在世的时候买的，那时候的周末，爸妈会开车带着他们兄妹两人一起去郊外露营。 房车是很常见的单层C型款，皮卡车头，车身长五米九，高三米多。内部是明净暖洋的奶咖色系，因为不可拓展，空间不算很大，但卧床、额头床、厨卫、用餐卡座一应俱全。 她可以在车上吃饭休息玩游戏，有时睡一觉醒来，车子便已带着她抵达了郊外的湖边。 她喜欢这种车行在路上的方式，一辆小小的房车，给了她十足的安全感，无论父母带她去哪里，只要有这辆房车，就好像一路带着她所熟悉的温馨的家。 她十三岁那年，妈妈病逝之后，她爸睹“车”思人，加上那阵子房车正好坏了被送去维修，他本想卖掉这辆车。结果那时发生了一件意外，她中间失踪两天，她爸差点急疯了。 最后她被人在房车上找到，蜷缩着睡在里面，平安无事。 最终纪柠心保下了这辆房车，车子修好后被送回来，一直搁在停车位上，盖了防尘布，再也没开过。她考出驾照那年，房车被她爸爸转成了她的名字。 之后她也练习过很多次驾驶房车，但像这次一样，计划开房车去露营却是第一次。 这个周末她打算带路亭风和死党杨荏苒一起去海城的海滨乐园玩两天，几个人两天的食水物资比较多，她独自去从超市采购的，还没来得及整理，也懒得拿进屋，买了就暂时搁在房车内的地板上。 可那些东西现在却没了。 她找遍了整辆房车，又问过了路有为和路亭风，他们都不知道她买了东西，问她买了什么，是不是自己放哪忘记了？ 最后，她确认亲爹、大哥甚至不住家的阿姨，谁都没留意，更没拿过。惊恐之余，纪柠心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脑子出了问题。 她真的买过这些东西吗？ 难道是做梦买过？ 要不然该怎么解释物资凭空消失的事？ 纪柠心母亲早逝，懂事成熟早，从小独立自理能力就很强，很少会露出这种茫然和自我怀疑的模样。 路亭风见她状态不佳，询问表示如果她不舒服，周末的海滨乐园露营计划可以取消，反正他本来就计划周末加班。 纪柠心：…… 路有为则一边疼惜的看着自家女儿，一边默默取出手机又转了四位数给她，还特意贴合了“发发发发”这个寓意，表示东西找不到就算了，缺什么想买什么尽管买，要是她那个“自闭症+工作狂”大哥不想去，他愿意陪她一起去。 虽然他会因为睹“车”思人难免伤心，但偶尔一次，他可以试着克服一下。 纪柠心看着亲爹胡子拉渣的大脸：……微笑婉拒。 她拿着路有为支援的小钱钱，直接开着房车冲到她最爱的仓储式超市，重新开始采购。 ** 这家仓储式超市位于城东一家大型购物超市的一楼和负一楼，占地面积极广，内部的物品种类非常丰富，她这次出行需要的所有物资都能在这里找到。 超市的购物车也是特质的，比普通的购物车大，并且还是上下两层的，能摆放更多的物品。 纪柠心推车走进货架中间宽敞的通道，看着两边高大货架上整整齐齐码放着的物资，这阵子因为各种古怪事情而有些抑郁的心情豁然开朗。 果然，这世界上就没有买买买不能解决的问题。 快过年了，虽然是白天工作时段，超市里人依然不少，往来顾客推车里几乎都堆满了物资。有些家庭来了一家三口，愣是一人推一辆车，每辆推车都摆得满满当当。 纪柠心加入了购买大军，能直接放入购物车的就自己动手拿，太大放不下的就直接喊了超市员工来帮忙。 先是物品类。 两套海边露营用的防水帐篷，包括防潮垫、充气垫、睡袋、露营灯、露营轻便折叠桌椅、铝合金野外灶具套、保温自煮锅、两台卡式炉并两箱替换的燃气瓶、折叠阳伞、几套泳衣、几套浮潜用具…… 之后轮到食品类。 露营野炊的话，通常以烧烤和火锅为主，野外烧烤比较有气氛，在卡式炉架上烤盘摆上各式洗净切好的肉类海鲜类就能直接烤熟，不需要任何厨艺技巧。 至于火锅就更简单了，只要有味道好的火锅料，直接煮开下各种火锅肉卷和蔬菜就能吃，方便快捷还解馋。 因此她直接推着购物车去了冷藏柜的烧烤区和火锅区，烧烤用的肉类和火锅用的肉类是不同的，完全洗净切好的各式盒装肉类价格并不算便宜。 不过纪柠心刚拿到了零花钱，并不在意价格，基本挑着口味最佳的厚切雪花牛肉、肥牛卷、黑猪五花肉、毛肚黄喉、切片羊排、羊羔肉卷、生蚝扇贝、三文鱼鲷鱼……五盒八盒的拿。 纪柠心家里早年也穷过，母亲因为怀孕胎儿不稳，所以辞了工作在家休养，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是路有为，他投资生意被骗钱，别人卷了钱跑了，债务却要路有为来背。 哪怕他们抵押了房子也没办法还清债务，家里一度陷入困境。 最惨的时候，纪柠心妈妈纪晚亦刚生产没多久，路有为在外跑工程赚快钱，债主却天天上门讨债，又拍门又报警，把才三、四个月纪柠心吓得哇哇大哭。 路亭风那时候也才四、五岁，家里两个幼童，纪晚亦是孤儿，没有亲友没有帮手，月嫂刚刚结束工作离职，纪晚亦压根不敢开门。 直到警察来了，她才让路亭风看好纪柠心，自己拖着沉重的身子出门交涉。 好在纪晚亦没怪过路有为一句，纪柠心稍大一点，她就重新出去找工作，家人齐心，一起度过了这个坎。 这也是纪晚亦过世多年，路有为都没想过要再找一个的原因，他已经有过最好的爱人，任谁都取代不了她的位置。 后期路有为开了第一家格斗搏击训练馆，一点点把生意做了起来。 等到纪柠心四、五岁的时候，家里环境已经大大改善。 如今，路有为名下有一家健身馆、两家格斗搏击训练馆，算不上富豪，但也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有钱人。 路亭风现在工作的小公司是他和大学同学合伙开的，他占一半，赚的也不少。 事实上，他从大一下学期开始，就没再向家里要过钱，倒是平时总会给纪柠心不少零花，作为工作太忙不能陪妹妹外出的补偿。 纪柠心是学跳舞的，现在在一家大型舞团当舞蹈演员，偶尔会去培训班兼职舞蹈老师。说起来挺好听，她是学艺术的，但其实完美隐藏了她学渣的属性。 ** 纪柠心拿够了各式盒装肉类、盒装净菜（蔬菜）、孜然粉烤肉酱黑胡椒碎等调料、袋装丸子、烧烤专用的冷冻海鲜外，又喊来工作人员，搬了一箱桶装泡面和一箱袋装泡面，口味都是同一个牌子混搭的。 袋装泡面适合锅煮，可以加入鸡蛋午餐肉蔬菜，汤鲜面条Q弹，吃起来更香。 桶装泡面面条较细，口感比袋装泡面更好，直接冲泡非常方便。所以一般情况下，她两种方便面会一起买。 想着吃泡面必不可少的搭配，又拿了一箱24罐装的午餐肉。 此外饮料她也拿了不少，一箱鲜榨橙汁、两箱4桶5L装的矿泉水、三提12瓶550ml的矿泉水、一箱品牌的瓶装咖啡，当然也少不了快乐肥宅水，也搬了两箱。 房车外部有储物格，里面有冰箱也有很多吊柜，足够放下这些，放不下的她可以搬回家里，快过年了，家里还有两个生力军，总能吃完喝完。 结束这次采购开车回到自家别墅，她花了点时间把各种物资归类，需要冷藏和冷冻的食品，她喊来了阿姨帮忙，一起用推车搬运，放入了自家地下室的冷藏室和冷藏柜。 独栋别墅就是这点好，地方大，有些房间空着也是闲置，还不如改造成各种功能性的区域。 这次为了保险起见，她在离开房车前特意用手机拍下了所有吊柜打开状态的照片，将满格的物资拍了下来。 第二天她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去车库检查房车，还好，这一次所有东西都在，并没有消失。 她不禁有些疑惑，难道之前那次真的是她弄错了？ 但幸好，这天之后，她夜里古怪的梦也停了下来，她研究了两天研究不出什么东西，也只能作罢，至少晚上她能睡个好觉了。 周末很快就到了，快过年了，苏城很多人都已经回了老家，马路上比前几天空了不少。 纪柠心工作的舞团从一个星期前就开始放假了，她早起踏上房间阳台做平板支撑时，明显感觉到了温度的变化。 一月底的深冬季节，居然让她有种春天到来暖风和煦的感觉。 苏城不算特别南方的城市，往年这个时节就算气候再返热，也最多到个十来度。 她拿出手机查看天气预报，被上面最高温度二十二度几个字惊了一下。 二十二度，苏城的初夏也不过就是这点温度，而且前两个星期温度还在十几度左右徘徊，几天前回落到三、四度，今天气温又一下子飙升这么多，简直像是闹着玩。 之后杨荏苒过来她家吃早餐时，对此却很高兴：“这叫天公作美，你看今天这太阳，多明媚多温暖，最重要的是，今天去海城我能穿新买的春装了！” 杨荏苒比她大一个月，是她从幼儿园开始就认识的死党，两家都住在同一个别墅区，地段一样，之后小学初中高中也都进了同一所学校。 杨荏苒家里也是单亲，并且还是独苗，自父母离婚后就跟了母姓。这些年，两家家里都发生了挺大的变故，两个同龄的女生一路互相陪伴着长大，除了没有血缘关系，和亲姐妹也没什么区别了。 杨荏苒成绩不错，大学读了两年就被母亲杨韵安排去国外升造了，一月份的时候刚回国，准备年后去实习。 所以年前这段时间，可以说是她最后的欢乐时光，纪柠心一喊露营，她就立刻应下。 客厅的电视开着，新闻正在报道某地国家野生动物园鹿群反常的现象，记者称不知是否因为气候原因，鹿群格外躁动，从上周开始已经发生了五、六次互相攻击事件。 镜头给到鹿群，有几只鹿匍匐在地上，身上毛皮变色出现奇怪斑块，眼睛肿胀流血，看到人类和镜头靠近也不躲，反而站了起来跌跌撞撞朝镜头而来，似乎准备攻击。 记者低呼几声，即时带着摄像师后退躲开…… 两个女孩都在吃早餐，没留意到，路亭风经过瞥了一眼，没有在意。 第二章 露营突变 路亭风去了地下室，在路有为指挥下，将冷藏室和冷冻室里要携带的烧烤火锅食材都一一运送至房车上，放入冰箱，然后又上上下下将房车整体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问题，才让阿姨去喊纪柠心她们。 “这阵子温度变化大，晚上可能会降温，要做好保暖工作。”临行前，路有为严肃嘱咐儿子，“我听老章说，他们医院最近进了不少感冒发烧的病人，连着烧了几天都不见好，估计都是被忽冷忽热的温度闹的，你们玩归玩，一定要注意温差变化，别逞强，马上过年了，可别闹生病了。” “明白。”路亭风言简意赅。 “带着你妹妹好好玩，难得休息就别惦记工作的事了。路上尽量别让她开车，安全第一位。” 路亭风点头。 父子两个交流一贯简洁，路有为也习惯了儿子这幅“自闭症”的模样。他目送三人上车，又掏出手机给女儿转了将近五位数的零花，这才转身回了别墅。 ** 海城距离苏城车行距离约三个小时。 这一路最后还是纪柠心开的车，没办法，路亭风才开没多久就接到一个电话，之后开到最近的休息站，让妹妹顶了驾驶位，自己则取出笔记本电脑坐到卡座区处理工作去了。 这一工作就是两个多小时，杨荏苒见他坐在那里对着电脑挪都没挪一下，对着纪柠心咋舌：“你哥越来越有我妈的风范了。” 他们这次的目的地海滨游乐园是新开的，地址就位于海城城郊海滨公园旁边。 海滨公园以自然休闲山林野趣为主，海滨游乐园是海滨公园的第二个工程项目，将一片礁石砂砾的沙滩人工改造成大片细白沙滩，以浪漫日出观景点、沙滩嘉年华和各种新款的游乐设施为主，一开业就吸引了大批的年轻游客。 两处相邻，但各自独立，中间建了园区长道相连，长道两侧建有铁栅栏，外人进不来，连接园区的两头设有铁门，通行可以走路，也可以租借园区四轮电瓶车。 公园加上乐园，一个白天是玩不完的，很多人会选择住宿一、两个晚。大多数游客为了省事会直接入住游乐园内的海滨酒店，想要省钱则去乐园外找其他酒店。 当然也有不少人会选择在海滨公园露营区住宿。 海滨公园的露营区很大，分为租住房车区，自驾房车区和奢野帐篷区。在这里露营的好处是亲近大自然，晚上有大型篝火晚会。 这趟除了纪柠心这里三人之外，还有几个一起玩的人是路亭风的朋友，都住在海城，约定了直接在海滨游乐园碰面。 这两个朋友纪柠心都没见过，都是路亭风在工作时认识的，关系不算特别亲近，他们还喊上了其他三个朋友，这三人路亭风也是第一次见。 但这样的活动项目玩的就是人多热闹，尤其晚上露营，一大堆人坐在一起动手做点吃的，就算不熟悉也没关系。 中午十二点左右，纪柠心将房车停入自驾房车区租赁好的露营位置，将房车充电器插上一旁的电桩，然后锁了房车，和路亭风杨荏苒乘坐公园的四轮电瓶车，去了一旁的海滨乐园和路亭风的朋友碰头，先在游乐园里找家餐厅吃午饭。 对方一行三男两女，其中一对是情侣，年龄都差不多。 路亭风的这两个朋友都挺懂，找来的朋友也比较靠谱，不会拉着不熟悉的人问东问西，因此一下午的时间大家都玩的很尽兴。 傍晚，对方一行人和路亭风他们一起坐四轮电瓶车，去了他们房车所在的露营区。 这里提供给每辆自驾房车的露营区是一片被矮墙圈起来的露天院子，靠道路那侧的围墙有可开启的金属栅栏门，可供房车驶入停泊。 露天院子很大，可以拉开房车雨蓬摆上折叠桌椅，一旁有各种架子可以用来放置烧烤的用具。此外还有几块木质平台是帐篷固定摆放区，无论游客是想睡房车，还是睡帐篷都可以。 这里所有东西都能租赁到，包括帐篷。但路亭风有洁癖，用不惯别人的东西，另外一个男人和两个年轻女孩也不适合都睡在一处，所以纪柠心提前准备了帐篷。 路亭风的朋友们一起动手，一行八人一起吃了顿丰盛的晚餐，除了烤肉，火锅也煮了两个，一个辣锅，一个清汤。 人多，一起动手烧烤也热闹，大家开了音乐，打开了露营灯和院子大树上原本就有的一条条橙黄色的灯带，边烤边吃。 难得今天返热，气温舒适坐在户外一点都不冷，晚餐时间实在惬意极了。 九点之前，大家动手收拾完所有餐具垃圾，整理干净桌椅，又一起去参加了篝火活动。 来参加篝火活动的另一个小团体里有好几个都是生存爱好者，大概因为吃饱喝足闲来无事，整个晚上都在绘声绘色讲各种生存历险故事。 爬山遇上泥石流，去国家公园遇上龙卷风，去高原无人区遇上沙尘暴，海边度假遭遇海啸，去第三世界国家遭遇神秘传染病…… 对方说的很精彩，尤其说到海啸故事时，环境几乎是照着海滨公园和游乐园说的，各种代入感。 不过路亭风的几个朋友并不买账，笑着表示他们看的电影挺多，这世界上哪来这么多灾难，就算有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电影也是源自生活，我们虽然生在和平年代，可这世界并不安稳。”对方表情认真，“尤其近两年，各种污染造成的环境恶化，进而导致的灾难越来越多。 只要仔细留意下新闻就会发现，不少相对和平的地区都开始频发灾难，也有一些莫名的新型疾病出现……这些，保不齐下一次就发生在我们身上了。 所以，总是抱着‘我是特殊的，灾难距离我很远’这种想法非常危险。基本的灾难生存常识掌握的越多越好，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灾难就会降临。当你真的遭遇灾难时，如果一点基础知识都没有，很可能成为第一批嘎的人……” 这话说到最后就有些不太好听了，路有为那几个朋友表情都有些不高兴，于是不再搭腔。 纪柠心他们虽然没开口，但自小生长在和平国家，城市也基本无灾无难，对这方面并不敏感，听过即罢，不会反驳，但也没有往心里去。 晚上十一点多，篝火晚会结束，路亭风的朋友订的住宿地是游乐园区的海滨酒店。 双方分开前，对方邀约他们第二天去海滨那里的白沙滩看海上日出。 他们住海滨酒店，距离白沙滩步行也就十来分钟的事，但从公园区的露营地过去，要先绕过整个露营基地，再通过连接两处的园区长道，步行过去要将近四十分钟。 因此路亭风没一口答应，表示等次日看了天气情况再定。 对方表示没关系，反正他们肯定是要去的，如果路亭风这里也想去，届时直接去沙滩找他们就是，反正看日出的白沙滩就只有一处。 对方离开后，纪柠心三人回到房车上，轮流沐浴洗漱，帐篷是充气式的，路亭风一个人就能搞定，很快安顿睡下。纪柠心把房车里的小双人床让给了杨荏苒，自己则睡了前面的额头床。 她们两个都喝了点酒，没聊几句就各自睡去。 ** 纪柠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海边的，天还没亮，她光脚站在沙滩上，双脚浸没在冰冷的海水里，她应该感觉到冷意，可脚下的海水却是热的。 她抬头，黎明前青白色的天空里，出现了无数火红色的巨鸟，它们扇动羽翼，铺天盖地而来，带来让人窒息的灼热和刺眼火光。 纪柠心惊恐的一步步后退，然后撞上了其他的人。 她回头，发现沙滩上到处都是人，一个个都大惊失色，惊叫着到处躲避。 巨鸟四处飞掠，羽翼上的火光碰到哪里，哪里就像着了火一样。人被点燃，后方的林地被点燃，房屋建筑统统都被点燃，高温下燃烧扭曲…… 她站在熊熊烈火中，四面八方都是惊叫哭嚎，她无处可躲，也无处可逃…… …… 纪柠心满头大汗的从梦中惊醒，一旁，杨荏苒站在金属梯上，一手抓着梯子固定住自己，一手正用力推着她。 “没事吧你？你突然翻来翻去，差点从上面翻下来，吓死我了！” 纪柠心一点点拉回意识，她看到额头床一侧的窗户，外面天还没亮，是和梦里一样青白色的暗沉天空。 她缓了好一会，才想起自己身在哪里。 “没事吧，你怎么满头大汗？是不是不舒服，如果不舒服就别去看日出了。” 纪柠心还没能完全回神，下意识摸过枕头旁的眼镜戴上，结果戴上后却发现一阵眩晕，看向周围时画面反而变得模糊起来。 她赶忙摘掉眼镜，发现自己居然能在不戴眼镜也没戴隐形眼镜的情况下看清楚周围的一切。 怎么回事？她明明有三百度的近视，怎么只是睡了一晚，近视就……好了？ 她脸色苍白的模样让路亭风也担心起来，他原想让她继续睡一会，可她此刻心里慌的很，根本不想睡，下了额头床，披着衣服在卡座坐下。 换做以往，如果她自己有些不舒服，一定会劝大哥和杨荏苒去看日出，反正看个日出再回来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她这么大个人，不舒服自己躺躺就行。 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想到他们要去乐园沙滩那里看日出，她心里的慌乱顿时加倍袭来。 其实在醒来之后，梦里的那些可怕画面已经逐渐变得有些模糊，可唯独这种恐慌的感觉，牢牢印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 她没让大哥和杨荏苒继续日出之行，甚至在他准备打给朋友告之这边情况表示不能去看日出时，开口让大哥劝对方也别去了。 路亭风觉得有些奇怪，但心疼自家妹妹一脸苍白还各种担忧的模样，便顺着她点了点头，不过这个电话并没有打通，也不知道那边是还没醒，或者是醒了手机没开声音听不到。 路亭风只能给对方留了一条消息。 这边打电话的时候，杨荏苒已经给纪柠心做好了简易的早餐，她热了牛奶，从柜子里取出麦片和谷物，将两者在牛奶里泡软后端到餐桌上，示意纪柠心喝几口热的。 杨荏苒没遗传到杨韵的好厨艺，哪怕留学时也很少自己下厨，通常就是面包牛奶三明治，要不然就是去餐厅吃。 她能端来能入口的热食纪柠心已经很感动了，她拿起勺子吃了几口，不知道怎么的那种不适感又再度袭来，她几步冲进洗手间吐了起来。 见到她这幅模样，路亭风没再迟疑，火速拆了帐篷丢上车，昨晚用过的折叠桌椅也早就收起放在了房车外侧的储物格里了。 他检查了一下车子，断开电源和水源，让杨荏苒陪着纪柠心，自己则发动房车，离开露营区，直接朝海滨公园的侧门而去。 为了方便自驾房车，在露营区附近就有一个可以出入的侧门。侧门有保安，车子出去时栅栏会自动开启。 路亭风一边开车一边在导航上找到了比较靠谱的医院地址，打算先带纪柠心去看病。 海城郊区的路路亭风不太熟悉，虽然有导航但有一段路正在修，他们两次被堵绕行，花了大半个小时才驶入市区。 路亭风那两个朋友就是在这时来了视频电话，他在开车不方便，接通后说了一句，就交给了座位后的杨荏苒。 对方先说了不好意思，表示之前手机开了静音，直至没等着他们出现才拿出手机查看。 视频画面里，他们已经置身观看日出的沙滩上了，现在是冬季，日出时间晚，这个时间点外面光线不够，视频画面也暗淡的很，能看到对方身后青白色的天空。 沙滩上除了路亭风几个朋友，也有其他来看日出的人，距离他们身后一段距离处，有一座沙滩观景木屋，此刻木屋的门突然被人从里面重重撞开，有两个人从屋里推搡着滚了出来，似乎正在打架。 这动静，把沙滩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拉开！拉开！他疯了”另有人从木屋里追了出来，发出阵阵惊呼，似乎在向沙滩上的其他人求救。 “出了什么事？”纪柠心原本伏在桌上休息，听到视频里的动静，抬头问了一句。 杨荏苒忙换座到她身旁，让她也能看到视频。 画面里，路亭风几个朋友的注意力也被后方越来越大的动静吸引了过去，那里的打斗逐渐有些混乱，就连后面加入拉架的人也被波及到…… 纪柠心让杨荏苒把手机拿近了些，正要开口劝对方取消看日出的活动，后面打斗的人群里突然冲出一个身影，那身影速度极快，一下子将附近另一个看热闹的人扑倒。 第三章 封锁和噩梦 （双更） 吵杂的惊叫声里骤然响起拔高的变调惨叫，那声音突兀而凄厉，别说原本就心慌的纪柠心，就连杨荏苒也被吓的手一抖，她没拿住手机，手机掉落的同时还碰倒了桌上的水杯。 等到她手忙脚乱重新拿起手机擦干水渍时，才发现视频被自己不小心挂断了。 “回打过去！”纪柠心握住她的手臂，杨荏苒动作很快，立刻就回拨了视频。 她们等了很久，视频都没人接，最后自动挂断。 “我再试试。”杨荏苒再次回拨视频，这次等了没多久就接通了，但画面却很摇晃混乱，角度也完全不对，捏着手机的人似乎在边跑边接。 “艹啊我们是不是在做梦啊！你们刚刚看到没有？……” “能看到混乱，发生什么事了？” 对方好像根本没听到纪柠心的声音，画面上时而出现他的脸，时而晃过沙滩和海面，还有周围惊叫混乱的人。 这场面一下子和纪柠心梦里的情景对上了，但并没有出现那种巨大的红色火鸟。 他们的的确确在躲避些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纪柠心和杨荏苒连续问了好几声对方都没顾得上回答，到最后就连路亭风都靠边停了车，起身走到后方看着手机出声询问。 视频画面上被溅到了不少水，对方似乎是一路朝着大海跑的，他听到朋友的声音，终于开口回应了一句：“生化危机知道吧！我的天啊，我都怀疑是不是我看错了！” “电影归电影，你这么说太荒谬了……绝对不可能！” “吓死我了！那刚刚那个人怎么回事！我没看清，是不是在咬人？” “真倒霉，不会真是生化危机吧！昨天就不该听那几个什么生存达人胡吹，乌鸦嘴！” “那应该是狂犬病人！” “狂犬病人怕水，赶紧继续再跑一段……” “可是，狂犬病患者不会咬人啊！而且我们跑什么？我们人多，应该上去帮忙才是！” “你没看到那血糊糊的脸？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 晃动的视频里除了他的声音，还有另外几个朋友的声音，七嘴八舌的同时开口，声音混成一片。 期间不知道谁惊叫了一声，似乎是有人疾跑几步和拿着手机的人撞上，手机脱手飞了出去，扑通一声沉入水里，画面被水包围的数秒后，视频断了。 但在这短短数秒里，手机这一头的纪柠心看到了一截一晃而过的青灰色手臂，还有朝着水面洒落的鲜红液体，那是血？ 房车里一片死寂，三个人看着手机黑掉的画面，一时间谁都没开口。 最后还是纪柠心先开口：“看到了吗？”最后一晃而过的手臂速度非常快，她从路亭风和杨荏苒回视自己的目光里明白过来，他们并没有看清楚。 他们都意识到海边那里出事了，但他们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生化危机？狂犬病人？咬人？”杨荏苒重复了刚才对方话语里的关键讯息，“该不会是丧尸吧？” 她捂着心脏狂跳的胸口，见路亭风拧眉看向自己，又忙道，“我随口说的，应该不可能！我们……要回去海边那里吗？” 她也明白，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他们回不回去帮助都不大，但那几个人毕竟是路亭风的朋友，问还是要问一声的。 就像是回答了杨荏苒的问题一样，原本空旷安静的清晨马路街道上，由远及近响起了消防和救护的鸣笛声，车子从他们所在的马路上呼啸而过，朝着海滨大道的方向而去。 车顶闪烁的红灯，晃得他们有些晕眩。 他们停车的路旁就是一家二十四小时快餐店，里面有几个早起的顾客，此刻听到外面的动静纷纷走了出来，站在路旁张望。 他们从未见过数辆消防车和救护车同时出动，此刻不明所以的互相询问，脸上带着好奇。 真的出事了！ “哥”纪柠心的声音拉回了路亭风的注意力，“你想回海滨公园？” 他伸手在她发顶揉了揉，一贯清冷的嗓音难得带上了安慰：“别怕，我不回去，我送你去医院。” 无论海边公园发生了什么，以目前消防救护一起出动的情况来看，这件事不是他回去就能帮上忙的。甚至很有可能，当他驱车返回后，那边已经拉出警戒带，连车都不让进，以避免堵路之类的情况。 更何况，任何情况下他的妹妹都是第一顺位。 因为这句话，纪柠心心里的恐慌减弱了不少，但她随即又想起什么，忙开口道：“哥，别去医院，救护车去了海滨公园，万一……真有什么，医院总感觉不太安全。我现在很好没什么事，我有点担心爸，要不然我们马上出城吧，上高速回苏城！” 路亭风肯定是不相信杨荏苒刚刚那些猜测的，相比什么生化危机和丧尸，他更偏向于某个或是某一群反社会份子做出的一些激进行为。 但纪柠心说的对，如果海城出现什么状况，现在去海城医院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杨荏苒也担心杨韵，最终三个人很快决定立刻返回苏城。 他们的车才刚刚驶入市区范围，附近就有一个高速路口，路亭风重新发动房车，跟着导航改换方向朝着高速路口而去。 纪柠心心里的慌乱，随着房车距离海滨公园越来越远后慢慢好转。 当车子顺利驶出海城的高速路口，朝着苏城所在的方向一路奔驰时，她长长松了口气，有种放下心头巨石的感觉。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明明梦到的画面和现实并不相同。 ** 返回苏城的三小时车程里，杨荏苒在路亭风示意下，数次尝试拨打了对方的微信，但一次都没接通。 根据视频通话最后的画面，对方的手机应该掉在了海里，很有可能进了水没法再使用。 之后路亭风又亲自尝试拨打另一个人的视频通话，但同样没接通。对方五人，只有这两人是他的朋友，所以他没有另外三个人的联系方式。 因为出发早，他们回到苏城城东别墅区时还是上午时段，路有为才刚起床没多久，他不喜欢家里多个人住，所以请的阿姨只负责周一至周五的两餐和居家打扫，周末他一般都是自己动手下厨做饭。 马上要过年了，阿姨也提前放假回了老家，此刻路有为刚吃完早餐，正翻找出纪晚亦的照片和视频，一个人静静回忆着过往一家四口的美满生活。看到动情处，忍不住眼眶湿润，抱着纸巾盒用力擤鼻涕。 “爸”路亭风面无表情的站在客厅，出声提醒。 路有为立刻扯出一堆纸巾胡乱擦了下脸，回头惊讶的看着一儿一女：“……这怎么就突然回来了？没出事吧？” 路亭风虽然不信杨荏苒的猜测，但还是用客观的讲述方式把整件事一五一十告诉了路有为。 路有为除了偶尔伤春悲秋之外，智商情商都在线，毕竟也是在生意场上经历过风雨的人，无论遇到什么事情，第一反应都会先冷静下来分析整件事。 “小苒说的那些其实不算猜测，而是根据视频里获得的讯息做出的总结。不过这世界上哪里来的丧尸？我当然赞同亭风的观点，整件事看起来更像是一些人的激进行为。也有可能，丧尸电影知道的人很多，对方可能是用这种‘假现象’制造出恐慌和混乱，达成自己的目的。” 路亭风点了点头，他心里也大致是这样猜测的：“如果是这种程度的事件，很有可能不会被报导出来。” “不管怎么样，快过年了，咱们一家最近都休假，你也不用出差，暂时就先待在苏城别出远门，等一阵子看看情况再说。” 三个人里，唯独纪柠心没有开口说话。她总觉得不是这样，可她没办法对自己的想法提出让人相信的证据，总不能说自己做了什么莫名其妙的梦吧？ 路有为对路亭风这次处理事情的方式很赞同，表示男人就该先照顾好家人，不要总带着好奇心，总想着强出头，说着他又回头问纪柠心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纪柠心之前吐过，现在没什么胃口，加上心里有事，便表示自己起太早现在很困。 路有为点头：“你先上去睡会吧，中午爸下厨，做你喜欢吃的。” ** 纪柠心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反而精神了。 她擦干净镜子上的水雾，清楚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红润的唇，纤长的睫毛，眼尾的小痣，皮肤细腻的纹路，每一个细节都纤毫毕现。 她抬头，视线准确无比的捕捉到了天花板角落缝隙里的一只细小飞虫，从前哪怕她戴着眼镜，视野清晰度也不可能达到这个地步。 就好像，一夜之间，她的视力不仅恢复如初，还提升了一个级别！ 不，或许并不仅仅只是视力。 纪柠心侧头凝神细听，楼下父亲和大哥的交谈声隔着几重门扉，清楚的传入她耳中。 她的听力……也有了变化！ 这种不合常理的变化并没有让她觉得高兴，反而令她有种难以言述的惶恐不安。她一点睡意也没有，去了房间阳台上，坐在躺椅上取出手机开始浏览新闻。 热搜还是通常那几个，没有任何与“生化危机”、“狂犬病人”、“咬人”相关的词条。也或许曾经有过，但尚未传播开就没了。 她又搜索带“海城”的新闻，最后找到了一则有毒气体泄露事件，就发生在早上，具体发生事件的地点并没有写，这只是一则公示通告。 通告表示相关涉事区域已经紧急封锁，让所有海城居民不用担心，但要求大家暂时留在家中或是就近的建筑内不要出门，谨记关紧门窗。 如发现身边人出现中毒症状，例如肤色发青带斑块、肌肉痉挛抽搐晕倒、走路僵硬精神涣散、眼睛流血等症状，立刻拨打新开的救援专线。 以影响范围来说，这本该是一则很重大的新闻，可不知怎么的，网上知道和讨论的人并不多，甚至有好几个平台根本没有出现相关新闻。 现在这世道，大家都只关心明星的八卦新闻，如果没有平台的加持，很多新闻根本无人关注。 纪柠心看着紧急封锁几个字，心里又开始涌上一种不安和慌，她感觉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就只是坐在这里好像在浪费宝贵的时间。 最后她打开手机上的几个有名的连锁大型超市app，开始采购。 年前其他地方骑士少，但这类超市以服务至上，加班费给的多，所以单子的送达时间都在当天。 这次她从日用品开始，抽纸选牌子最好的几个各买十箱共计四十箱，卷纸挑量大质量好的50卷入的买了四十提，洗衣液、洗衣凝珠、柔顺剂各拿十箱，洗洁精、消毒液、酒精各拿五箱，洗发露、沐浴露、牙膏、牙刷、毛巾这些她也全部找了份量最大的箱装，并依据箱装大小分别拿了五箱到十箱，卫生巾护垫日用夜用、安心裤则每种都拿了八到十箱。 查看商品栏的时候，她看到了超市售卖的盆栽水果和蔬菜，下意识联想到了种子。她家是别墅，收拾一间屋子出来做个室内暖房栽培完全没有问题。 这个别墅区当初售卖时主打的是保安严密设施齐全的小型别墅区，每家每户都安装了双层钢化玻璃，隔音隔热又保暖，屋顶也装有太阳能板、蓄水池和净水过滤器，能在断水断电的情况下做到自给自足，这样的条件不种点东西实在说不过去。 她先把之前的日用品下单，之后打开了某宝，找到同城仍旧可以发货同时能当天送达的店，并且在里面挑了一家货品最全口碑最好的店铺。 种子非常便宜，生菜、香葱、小香芹、青菜、娃娃菜、四季豆、香菜、空心菜、黄瓜、番茄、甜瓜、草莓、水果萝卜、冬瓜、红皮洋葱、小番茄、生姜、秋葵、西蓝花、彩椒、金桔、薄荷、向日葵、茴香、孜然、黑白胡椒、茶叶……大部分的蔬菜瓜果调味类的种子应有尽有，看得她眼花缭乱。 她不想自己一个个点，直接找了客服，表示所有的种子每一种都要5000粒。 不管能不能种出来，先买了再说，反正不贵也不占地方。 之后她又问对方有没有粮食的种子，对方立刻传了另一条链接过来，表示日常能种的包括高粱、小麦、大麦、燕麦、青稞、水稻、黑小麦、黄小米……都在这里了。 她查看了一下底下的评论，让对方每样种子都拿二十斤。之后又找了各种豆类花生芝麻等作物的种子，每种各拿两斤到五斤。 最后，她又把一些在家基本没可能栽培出来的种子也买了一圈：苹果、梨、西瓜、棉花、樱桃、石榴、桔子…… 对方倒也没多问她为什么买这么多能不能种出来，只告诉她苹果、梨这些别人一般买树苗，种子要调货，今晚之前估计到不了，最迟明天下午一定可以到。 付款并和对方确定完送达时间后，纪柠心心头的那种不安和慌乱才减了下来。 午饭之后，第一批日用品率先到了。 因为这次买的比较多，她在电话里让别墅门卫放行后，让送货员直接开车到了别墅旁。 她家的别墅并非影视剧里带院门的大型豪宅，而是开发商圈了地皮之后，和联排别墅、公寓小高层一起建设的小型别墅。 这个别墅区也有十多年了，位属城东，在苏城有名的长渊湖东侧。 当初这片区域的商圈尚未发展起来，属于城市边缘，开放商在小高层上赚够了钱，这种小别墅卖的并不贵。 小别墅、联排别墅区和小高层区分别位于马路的两侧，属于两个遥遥相望又相对独立的小区。 别墅小区整体呈横向椭圆形，大门朝南，中间是个很小的人工湖或者说池塘更准确一些，小区主干道沿湖，联排别墅在小湖西面。 独栋小别墅在东面，沿着车道分布，一共也就十栋。 别墅小区围墙外的东北两侧是一条流经的蜿蜒河道，河道两侧被建设成了树木成荫风景雅致的步行区，河道的对岸就是这个区域的商圈，看着近，但其实过去要绕过另外两条路。 她家别墅在小区主干道西侧，靠近人工池塘，别墅一共三楼外加一个地下室，单层面积不大，外部整体是线条较为硬朗方正的矩形，铁灰色系外墙搭配明净大幅玻璃窗外加原木色装饰点缀，充满简洁的工业风。 除了一个地面专属停车位之外，另有和别墅相连的车库，用来停放另一辆家用吉普车。 她也没叫大哥帮忙，自己拿钥匙将吉普车挪到门前空地，随后让送货员将所有日用品的箱子卸到车库里。 大大小小的箱子总共一百多个，等到车库里放不下的时候，她就打开了房车的门，让对方把剩下的搬上房车。 到傍晚的时候，今天最后一波同城的种子快递也到了，她特意自己加付了快递的钱，找了口碑好可靠的快递公司，对方非常准时的送达。 蔬菜水果种子买的数量听起来多，但其实5000粒也只不过一袋子，她当场开箱检查，每个箱子大约20袋左右，包装袋都是一样规格大小的，一袋一类种，里面种子的模样倒是五花八门。 粮食种子每种一袋，零零总总十几袋。 外豆类等作物的种子也是规格一样的袋子，整整齐齐的码在箱子里，因为种子不同重量也有区别，但打包的非常整齐。 纪柠心检查之后很满意，让对方帮她将箱子全部搬入房车内，哪里有地方就放哪里，她打算之后再来慢慢整理。 因为几次快递都没让路有为两人帮忙，所以他们虽然知道她买了东西，但并不知道她买了这么多。 不过后续就算知道也没什么，一些纸巾类的日用品罢了，家里用不完可以搬到健身房和格斗搏击馆去，那里平时也需要采购这类物品。 ** 纪柠心觉得自己似乎又做梦了，可周围的一切都是如此真实。 天空青白泛红，很不吉祥的颜色。扑打在身上的风干燥炽热，空气质量不光差，还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腐臭味，吸入的时候仿佛有粗糙的沙粒摩擦着她的鼻腔。 她扯着身上衣服捂住自己的口鼻，这才稍稍好受一些。 周围是一片城市废墟，很像那种第三世界国家遭遇战争炮火肆虐后的场景，大楼碎裂倾塌，建筑残骸焦黑凌乱，到处都是废弃的车子和垃圾，隐约间还能见到不少可疑的躯干残肢…… 那似乎是人类的尸体！ 她惊恐的朝后退，企图从这个地狱般的场景里退出去，可无论朝哪个方向走，都是一样的建筑废墟。 她走了很久，最后她不慎从一堆碎石上摔落下去，滚到了一栋建筑废墟的地下入口前面，她听到了的声音，从建筑黑暗的深处传来了类似野兽的嘶吼。 她下意识觉得不好，顾不上疼痛拼命爬起来，朝着碎石堆上用力的爬。爬到一半的时候她听见了下方传来的动静，她回头看了一眼，在她身后的建筑地下入口处，出现了一个个形容可怕干瘪的人类或者说是尸体更为恰当。 它们大多缺了身体的一部分，皮肤青黑，身体仿佛失去血肉，只剩下干枯的皮肤裹着骨骼。 它们脸颊凹陷，眼睛浑浊泛青，瞳仁犹如红色针尖，早已不是人类的模样，仿佛坠入地狱的恶鬼，此刻正用野兽般贪婪又可怖的目光瞪着碎石堆上的她，正不顾一切的朝碎石堆上的她攀爬而来。 纪柠心不是没看过丧尸电影和电视剧，她甚至一度是这类影视剧的爱好者，可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置身这样一个可怕的噩梦场景！ 对了噩梦！ 她一定又做梦了，可是她又该怎样才能从这个梦中醒来！？ 她脚下一滑，即将再次滚落碎石堆的时候，周围突然发生了强烈的震动，就像是整个地面都在上下摇晃。 这是地震？！ …… 纪柠心终于睁开了眼睛，她扣着床沿半伏在那里浑身颤抖的喘息，还没等缓过神，房间的门就被路亭风和路有为用力推开了。 “地震了！赶紧躲到浴室里！”他们两个人都抱着薄被，一人上前拽她，一人扯住她的薄被，带着她用最快的速度进了她房间的浴室里。 她的浴室里有一个很大的浴缸，路亭风快速将一条薄被铺在浴缸里，带着她坐了进去，路有为紧随其后，两人一左一右将她护在当中，又将其他两条薄被铺开顶在头上。 从两人进房间带她躲进浴室到周围建筑停止晃动，前后不过几十秒钟的时间，这期间，她感觉整个房子都在摇，浴室架子上的洗漱用品尽数掉落，卧室里也传来零散物件砸落地板的声音。 好在别墅地基牢固建筑坚固，加上整个地震时间维持并不长，所以房子整体没遭到任何破坏。 震感消失后，别墅区的住户纷纷穿上外衣，拿着手机暂时来到户外避难。 大半夜的，原本寂静的小区里人影晃动，所有人基本都拿着手机或是平板，正在上网刷地震的相关消息。 也就几分钟的时间，几大平台的热搜都爆了，榜单前十全部和地震相关。 这次感受到震感的城市大多在东南沿海地区，越靠近海边的城市震感越强，苏城的情况还算好的，大部分居民只是感觉到楼房摇晃的厉害，一些不牢固的摆设纷纷掉落，但建筑楼体大部分没发生开裂现象。 路家和杨家别墅离的近，他们三人出来没多久，杨荏苒和杨韵也出来，两家聚在车道的空地上，叹息不已。 当其他四人都低头刷着手机上的新闻时，纪柠心却似有所感应般抬头看向了东方的夜空。 在沉黑深浓的夜空尽头，逐渐有微微的红光亮起，大概是因为隔得距离实在太远，那光忽隐忽现，乍一看就像是夜幕被染上了血色，这种明灭的红光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 红光消失后没有多久，另一条新的热搜火速上升，占掉了各大榜单的第一位。 #惊！岛国国家公园休眠火山大爆发！# 第四章 火山熔岩 画面抖动的视频里，长年覆着白雪的火山犹如一个暴怒的巨人，峰顶的红光映亮了大半天空，不断有水流一样的熔岩流从峰顶流淌而下，伴随其后的红色熔岩犹如陨石雨一样朝四面八方喷射而出，它们在夜空划出长长的弧线，最终朝着地面落下。 视频里附近的地面区域，有人站在建筑的阳台上，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完全动弹不了，直至熔岩击穿附近的屋檐，炸开火光，爆起的碎片将之吞没。 也有人惊恐尖叫，光着脚慌不择路的从阳台翻下，崩溃逃散…… 房屋、树木、车子，还有人，统统被点燃，这场景，和她梦里红色巨鸟从半空落下的情景简直一模一样。 岛国特大地震引发休眠火山突然喷发！距离上次喷发已有数百年！ 周边居民紧急撤离！喷射物覆盖区域将达五十平方公里，火山灰预计将影响上千平方公里…… 岛国西北部、北部、东北部沿海拉响海啸警报！ 火山灰将因冬季风朝岛国东南海域飘散，桦国受影响较小！ 专家预测此次岛国火山喷发导致的酸雨和泥浆雨可能会维持一月甚至数月，岛国百分之七十土地将受影响…… 因岛国火山喷发，延续多日的反季高温将很快回落…… 各国已就此次岛国火山事件组织专家研究团队，分析岛国火山事件同时准备对各国境内的火山进行全面检测工作…… …… 这是纪柠心出生以来，水明星球上发生的最大规模的火山爆发，因为受灾范围和受灾强度，已经成为全星球关注的事件。 网上，不乏一些“末世论”和“末日说”，但大灾当前，留言的人大多措辞委婉，生怕言语太过帖子会自动消失，很多都以借鉴末世电影桥段的方式在谈论。 也有人措辞激烈，言之凿凿的表示末世快来了，让大家赶紧去囤食物囤净水挖防空洞躲到地下，至少可以多苟活一段时间。 也有心大的人，编织字句玩着各种灾难段子，但因为这次灾难太大，死伤人数太多，这类发言一出来都被其他网友回怼了。 …… 从凌晨三点多突发地震到天亮的几个小时里，纪柠心一家谁都没有再睡。 余震危机解除后，一家三口返家简单收拾了掉落的零碎物品，之后在客厅各自找了个角落，一边开着电视关注此次火山灾情现场的报道，一边上网刷着消息。 因为隔了一个国家，加上时间已经过去几个小时，现在他们在网上能刷到的火山爆发相关的视频比起半夜明显少了很多，一些过分惊悚甚至血腥的视频都已经看不到了。 纪柠心查看微信，把杨荏苒传给自己的几个火山喷发视频一一本地保存。 对方手快，之前上网时就边唰边存，如今手机里的视频比网上能看到的要详实很多。 纪柠心反复观看保存下来的视频，脸上不动声色，心里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如果说这是巧合的话，场景也未免太像了。她想起凌晨地震前做的那个梦，面色一点点苍白下来。 红色火鸟的梦已经成真了，如果那个梦也成真的话…… 她再次上网，尽力搜找海城的相关新闻。经过一天一夜，连之前的有毒气体泄露事件的帖子都已经沉下去了。 她不死心，又直接搜索海城海滨乐园和公园，只搜到一起火灾新闻，救护车和消防车同时赶至救援，时间确实是昨天，地点是在乐园内，但新闻只有文字，并无任何图片或视频。 而海滨公园和乐园这两处，目前也因为这起火灾处于关闭状态，原本住宿在里面的游客据闻皆已安全转移至附近酒店。 因为还有两天就要过年了，大年这种日子，桦国人要么在家团聚，要么全家买了机票飞去温暖的海岛度假，很少会有人滞留在乐园里，所以里面游玩的客人并不多。 其他再多的讯息，就找不到了。 纪柠心想了想，又开始搜查海城所有医院的新闻，尤其距离海滨乐园那里相对较近的医院。 片刻之后，她找到海滨公园附近某医院内部发出的通告，通告时间是在一周之前，表示内部调用，新大楼区域暂时清空，定为“中毒病人”集中治疗区域。 这家医院在海城各大医院里排不上号，位置也比较偏，因此也没什么关注量。 但纪柠心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如果毒气事件是昨天才发生的，为什么一个星期之前，就已经出现了“中毒病人”？ 如果不是恰好目睹了沙滩上发生的事，再加上凌晨的梦境，这些琐碎的线索根本不可能被拼凑出完整的事件。 于是她再次搜查一周之前海城的新闻，这次把关键词设置为“攻击、斗殴、流血”，结果还真的被她找到了两则斗殴事件，但和火灾新闻一样，这两个事件都只有简单的文字，并没有图片或视频，描述也很简单，只通告了地点。 一处是在一片建设中的工地里，另一处是工地附近的小吃摊。 不过巧合的是，这片工地就在海城乐园附近。 纪柠心抬头看向路亭风：“大哥，你联系上你的朋友了吗？” 路亭风拧眉摇了摇头，他和对方也不算熟，只有对方手机号和微信号，现在对方手机掉进海里，在没购置新手机之前，等于失联了。 路亭风注意到她的脸色，开口安慰：“放心吧，新闻里面说不会再有余震了，你要是不想回房间，就在这里睡一会。” “没事，我回房间休息。”纪柠心嘴里说着休息，在回房关门之后，从抽屉里找出一本笔记，开始记录几个关键点。 红色火鸟火山。（已） 废墟城市+怪物丧尸。（猜，或已，控） 黑暗金属空间未知。 变：视力、听力。 …… 她写的很隐晦，只有她自己能看懂，如果梦境代表将成真的灾难，那么黑暗金属空间又属于什么灾难？ 她的视力和听力发生变化，是否与即将到来的灾难有关？这是个人现象，还是普遍现象？ 此外，第一批放置在房车里却又消失的物资，很有可能不是她记错，而是确确实实消失了。这又代表什么？总不可能物体消失也算一种灾难吧？她下意识觉得这个情况不太像是灾难…… 最后，火山喷发是区域性灾难，目前看来不会对桦国，或者说对他们一家的生活造成什么改变。 但如果废土和怪物的梦境成真，那显然不是区域性灾难，而是全球性质的灭顶之灾。 那是末日。 这两个字无声的在她舌尖滚过，纪柠心心头一颤，仿佛在无尽的惶恐迷雾里，看到了突然亮起的灯光。 灯光若隐若现，光芒也不够亮，但相比之前完完全全的迷雾深渊，至少给了她一个方向。 但这可能吗？ 水明星球这么大，这世界上的不同角落每时每刻都发生着各种灾难和意外，每天都有因为意外不幸死亡，但灾难和末日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灾难再多这世界依旧好好的，她会不会想太多了？ 纪柠心心头一时间充斥着各种声音，但她还是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查找末世、末日相关的资讯。 大型平台什么类型的贴吧都有，自然也有这类相关的论坛。 她快速浏览，发现这些论坛以一些末日生存游戏和现实假设论为主，在不违反论坛规则的前提下，做各种假设探讨。 假设中末世和末日的类型五花八门什么都有，目前最热的几个帖子都是针对凌晨休眠火山突发的事件做假设讨论。 假如全球百分之三十的火山同时爆发。 假设这件事发生在桦国。 大多数只是议论，但也不乏一些牛人的生存贴。 火山逃生注意事项！ 火山喷发前的几个征兆。 来！火山喷发后生活注意事项！ …… 纪柠心将几个解说详细干货满满的帖子都收藏下载起来，除了火山灾难之外，论坛里针对其他灾难的各种生存干货贴也很多，她将这二、三十个帖子一一收藏，然后打开回帖和点赞最多的几个帖子细细查看和下载。 查看资料将近半个小时，她觉察到了自己的第三个变化，她的记忆能力也增强了。 这些从未接触过的资料和知识，她只简单看过一遍，就能清晰记在脑中。 这一次，她没有感觉到不安。 两个小时后，她挂上电话下了楼。 客厅电视开着，里面正在直播各国各地组织人员整理物资赶赴岛国救灾的新闻。 因为别墅单层面积不大，所以客厅连带餐厅以及开放式厨房都是一体的，她亲爹和大哥一边在厨房做饭一边时不时侧头看一眼新闻，表情都挺凝重。 这样级别的灾难是全人类的灾难，并不会因为单独发生在哪个国家而使得其他国家的人事不关己。 因为地震，他们早上只随便吃了些糕点饼干，此时发现时间都过了中午，打算简单做点吃的。 纪柠心着急出门，顾不上吃东西，但最后还是被大哥强塞了一份鸡蛋煎饼，得知她要和杨荏苒一起出门，稍稍放心一点，又再次装了份鸡蛋煎饼递给她，让两个女生在路上吃。 她开着吉普车去对面别墅接人，杨荏苒心大，她打电话过去时正在补眠，睡得天昏地暗，只隐约听到纪柠心让她陪她出门买东西，上车后打了个呵欠，继续睡。 直至大半个小时后，纪柠心抵达目的地停车，她才发现对方驱车跨越小半个苏城，居然是为了买生存装备。 “心心，你会不会太夸张，不过就是一点点小地震……”杨荏苒在车上陪着纪柠心等了大约二十来分钟，店铺的主人才匆匆忙赶来。 这家生存装备店在网上有店，实体店因为临近过年，几天前就关门休息了。 这次是应纪柠心要求，临时过来店里给她拿货主要纪柠心买的多，这么大一笔生意，不压价，也不需要他送货，他不想错过。 纪柠心提前在网上定好了需要的装备，店主招待她们进门后，让她们在外间稍等，自己则推车去了后面仓库，开始搬运取货。 全套的生存装备大大小小共四、五个防水袋子，纪柠心一共要了六套，算上了杨荏苒和杨韵的份额，多出来的一套作为备用。 店主将整套装备摆放在一起，然后打开背包，让她过目的同时给她一一解释功能用法，说的非常细致。 这也是她亲自过来拿货的原因，光买东西不够，她还得快速简单的弄清楚功用。 户外背包、防潮垫、睡袋、登山绳、登山杖、登山靴、岩石钉、安全带、上升器、下降器、护目镜、防风防水透汗衣裤、手套、丛林帽、多功能水壶、净水杯、净水片、个人炊具、多功能折叠铲、指北针、瑞士军刀、望远镜、等高线地图、急救毯、点火棒、口哨、线锯、打火机、防风蜡烛、带收音机功能的手摇发电电筒、防水灯具、轻便救生衣、便携氧气瓶、小型灭火器…… 除了帐篷之外，几乎所有野外生存所需的装备都在这里了。帐篷她才刚买了新的两套，杨荏苒家里也有帐篷装备，所以没有重复买。 除了这些装备之外，她还在这家店里买了三箱自热军粮袋和三箱能量棒。 六份装备加上六箱干粮，把吉普车的后座、后备箱塞的满满当当，幸亏路有为买的是大型越野吉普，内部空间大，否则这些东西还真的装不下。 买完这些装备，纪柠心并没有朝回家的方向开，反而调转方向盘，又朝着另一处去。 “还要去哪？”杨荏苒好奇。 “还有一家。” 杨荏苒瞥了眼满满当当的车厢，一脸震惊：“还买？你确定还放得下？” 纪柠心指了指车顶：“有置物架，马上过年了，我加了钱别人才肯去仓库给我拿货的，等过两天加钱估计人家也不肯了。” 另一家店是仓库，对方只经营网店，且网络口碑非常好，店主早几天就关门休息了，好在他家住的离仓库近，听到纪柠心愿意加钱自己过来取货，直接应下了。 这是防护用具专营店，她买了两箱共计60盒1800个医用N95口罩，还有配备防雾眼镜的双罐防尘防毒面具，箱装30套，她拿了三箱，此外配了一百个替换的滤毒盒和一千份滤棉。 医用标准的防护服和鞋套拿了五十套，防酸碱防毒的专用防护服存货不多，价格也比较贵，她依据两家五个人不同的尺寸，给每人买了三套。 一下子又多了九、十个箱子，好在有的箱子不大，她在店家的帮助下，将箱子固定在了车顶置物架上。 至此，越野吉普车全部被塞满，而这些生存装备和防护用具，也让纪柠心心里又多了一份安全感。 她一路驱车返家，虽然凌晨才遭遇了地震，但因为震中不在桦国，苏城感受到的地震幅度也不大，所以今天马路上依旧一派节日气氛。 下午时段，天空阴沉沉看着有些压抑，但城内的各大商场依旧张灯结彩，很多才刚开始放假的社畜赶着年前的尾巴冲向超市各种采购。 杨荏苒原本因为昨天的重重意外而有些厌厌的心情再次回升，提议在外面吃晚餐：“我们不跑远，就去别墅区河道对岸的购物中心。不出意外我妈明天要带我回老家了，估计得初七才能回来，年前最后一顿，我请客，顺便逛下超市！” 那家购物中心里有好几家超市，有一家超市不大，但专卖国内和国外的各种零食，零食的包装色彩丰富，光是看着都觉得美味可口，杨荏苒每次路过那里都走不动路，总要进去采购一番才肯离开。 “你要不放心买的东西，我们可以先回小区一趟把东西卸了。” 纪柠心听到超市两个字，点头同意了。家里地下室的冷藏室里还有位置，还能再买点。 她一路顺利开回别墅小区，从车道驶入会先经过杨荏苒家的别墅，纪柠心在她家门口的车道上停了车，开始卸货。 两整套生存装备、半箱军粮袋、半箱能量棒、10盒300个医用N95口罩、15个防毒面具、20个滤毒盒100份滤棉、六套医用防护服、六套专用防护服。 虽然杨荏苒知道好友买的装备里算上了她们家的份额，但对方匀给她的份额也实在太多了！这么多东西要用到何年何月？ “收着吧，有备无患。”纪柠心不让她推辞，两家关系好，在她心里杨荏苒就是她亲姐姐，她不能强迫别人去囤买生存装备，她也解释不清楚，但她可以自己买了直接让她收下。 “我转账给你！”杨荏苒拿出手机，但被纪柠心拒绝。 “别闹了，我要生气了！”她之前才收了对方从国外带回来的礼物，价格四位数的手镯和几套贵价护肤品，怎么可能让对方给钱。 杨荏苒拗不过对方，只能作罢，她留下把装备和防护用品搬回家放好，纪柠心则驱车回家卸货，两人约了15分钟后她再开车过来接她。 这次没有快递员帮忙卸货搬箱子，纪柠心便直接叫了大哥亲爹出来帮忙。 两人见到她买的这堆装备，都愣了一下，不过发现都是些生存装备防护装备倒也有些理解，毕竟这次的火山灾情数百年一遇，她未雨绸缪不是坏事。 至于买的份额有些多……也没事，家里地方大，放着总归用得着，一、两年用不完，过个四、五、七年的大概能用完了…… 纪柠心看着两人的脸色，觉得他们应该还没发现车库里堆满的日用品箱子。她先去开了车库门，决定一次 性让他们接受全部事实。 然而车库的门开启后，震惊的人反而是纪柠心。 昨天堆得满满当当车库里面，现如今空荡荡的，一个日用品的箱子都没有了！ “爸，车库里的东西是你和哥搬的？”纪柠心已经有了一点预感，但还是问了一句。 果然，路有为一脸不解，反问她车库里有什么东西？ 纪柠心心里一凉，整个人都感觉有点不好了。 她能百分百肯定昨天自己买了大批量的日用品和各类种子，如果物品消失也属于一种灾难的话，这种无序莫名又脱离现实的灾难也实在太可怕了！ 她想起种子，又转身朝停在一旁的房车冲去。 果不其然，昨天还堆满种子箱的房车里此刻空荡荡的，别说地板上，就连原本摆满了各类食品物品的柜子里面此刻也空了。 她买东西的速度赶不上东西消失的速度！ 一时之间，纪柠心愣在那里有些茫然，就连噼噼啪啪开始砸落在车顶和车玻璃上的雨声也没留意到。 直至路亭风和路有为的声音从房车外传来：“这雨……怎么回事？” 他们看着身上迅速变得污迹斑斑的衣物，都有些惊住了，“这是泥浆雨！？” 第五章 黑暗金属空间 纪柠心站在房间阳台的落地玻璃移门内，看着外面阴沉的天空叹了口气。 阳台有封玻璃窗，泥浆雨进不来，但经过几天断断续续的泥浆雨，原本明净的玻璃早已被泥水污得斑驳一片，再次降低了室内的光线。 谁能想到，整个春节，桦国很多地区都在这样的雨里度过。 这几天的温度就如同之前猜测的那样，的的确确降了下来，但岛国火山爆发的火山灰却没有如同预计中那样因冬季风向东南海域飘散，而是同时四散，影响了其他几个方向。 事实上，从这几天的新闻可以得知，岛国四周围的数个国家都遭受了泥浆雨和酸雨的侵袭。 全球各地警惕注意着自己国家的火山异动，相似规模的火山爆发没再发生，倒是陆陆续续出现了不少地震灾情。 时至今日，地震仍是一种无法提前预测的灾难，不知道是不是受这次岛国超大规模火山爆发的原因，地震出现的地区和频率愈发随机。 不少从前很少发生地震的地区也遭遇了灾难袭击。 苏城不靠海，但在桦国东南区域，和岛国直线距离较近，受影响也比较大。 整个春节苏城都灰头土脸的，大家已经好几天没见过阳光了，哪怕是不下雨的时候天空也总是阴霾重重，从东面飘散而来的火山灰使得空气污染指数变得极高。 街道上、建筑玻璃外墙、露天停放的车辆、四季常青的树叶上……到处都是干了又湿的泥水印子，就像是整个城市被一台大型的水泥车不停的喷洒着泥浆。 幸好正值春假时节，绝大多数人都放假了，大家关紧了门窗，窝在家中，一边看着外面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一边从网上和新闻里查看外面的消息。 据闻岛国全境都被这样的泥浆雨覆盖，不仅如此，还有很多地区落下酸雨。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整个岛国的气候环境都会遭到持续破坏，火山物质会遮住阳光，气温会下降，农作物会大量减产。 火山灰不同于普通灰尘，它是坚硬的颗粒物，不溶于水，飘散在空气里会对飞机、汽车等机械设备造成影响，被人体吸入会导致呼吸道和肺部受损，造成呼吸疾病。 就连苏城这样远的城市，空气都遭到了严重污染，可想而知岛国目前的情况。 多日的泥浆雨和阴霾天气也使得不少人关注起了这方面的防护，很多人打开网站开始网购防护用具，买得最多的还是N95医用级别的口罩。 价格虽然贵一点，但这样的口罩对细小颗粒的过滤可以达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而且通常情况下可以连续使用六到八小时，比较好用。 桦国人的购买力超强，除了泥浆雨刚开始下的那两天立刻就近在小区附近药店药房或超市购买的人，后期其他人反应过来，再想要买时，发现大部分还开门的药店和超市就只剩下防护级别较低的医用外科口罩或是普通口罩了。 网上虽然还能买到，但都是预定，下了单还不知道几时能发货。 有人聪明，干脆直接买了防护面罩，也有人并不在意，毕竟医用外科口罩的防护效果也不错。 这种时候，路有为和路亭风再回看家中储藏室里的那些N95口罩、防护面罩、防护服，顿时觉得格外有安全感。 纪柠心点了点笔记本电脑，发现全国地图已经全部下载完成，之后又点开网站，将早上新找到的十几个配了图片的灾难生存科普资料点了下载。 这几天都是这样，她每天花大量时间上网研究和学习，现在她记忆力虽然变强了，但资料太多，很多都还来不及看，直接下载永久保存下来比较好。 之后她进了浴室洗漱，一边听楼下储藏室里父亲和大哥的对话，一边打量镜子里的自己。 视力的清晰度又增加了，听力也是，这几天，有关灾难的梦境夜夜袭来。 每天惊醒时，她都会第一时间记下梦里所有的关键点，如果这些都是将会发生的灾难的话，她希望在这些灾难真正来临前，做好应对的措施和准备。 所有梦境里，让她记忆最深刻是四天前也就是大年初一那晚的恶梦。 ** 在梦里，黄色飞沙弥漫了整片天空，白日黯淡无光，细碎的沙尘在狂风里扑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一次的梦境维持的时间比较长，期间转了数个场景，画面乱且无序。 一开始，她在一辆漏风的大巴上，这次她的父亲和大哥也都在，她戴着N95口罩，虽然很闷，但心里却有种安全感。 即便在车内，周围空气里也弥漫着厚重的尘土味，防护不到位的人，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砂砾在摩擦着他们的鼻腔和肺部。 车子前排，小女孩伏在她母亲怀里不停的咳嗽，听说她已经病了很久，肺炎，这次转移更是雪上加霜。 母女俩携带物资不多，戴着用了很久的口罩，净水也早已喝完。 女孩咳得撕心裂肺，母亲求过身侧两个人，但这种情况下大家身边物资都有限，求了半天只求到半包饼干。 纪柠心的父亲最终没忍住，走上前，递出两个新的口罩、半瓶纯净水，还有几粒阿莫西林。现在的情况下，药物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对方愣了下，接过后忙不迭的说谢。 父亲没多说什么，只让对方撑一撑，只要穿过这片郊区，就能抵达避难所。 他给东西的动作虽小，但还是被人看到了，虽然他们什么都没说，但盯着父亲的眼神一下子热切起来。 画面一转，大巴似乎坏了，众人顶着沙尘暴下车打算重新再找一辆能开的车。座位上，父亲和大哥看着空空如也的背包脸色难看，里面的防护物资连同食水药物都不见了…… 画面再转，她躲在裂痕处处的玻璃后面，建筑之外，是一众游荡的走尸，他们被堵在这里了。 厚实的围巾包裹着她的口鼻，围巾底下是戴了不知道多久的口罩，大抵早已失去了过滤沙尘的功能，可是因为没有新的口罩，只能继续戴着。 父亲不在，靠坐在一旁的大哥发了烧，不停的咳嗽，像是要把整个肺部都咳出来。 可别说是药物，就连水都已经断了两天了。 建筑里其他避难的人都坐的离他们远远的，有的在啃食物，有的警惕的喝着为数不多的水。 几个人从建筑外回来，她也期待的转过头，却没有看到父亲，她听见有人在说，他们回来时撞上了另一群走尸，父亲跑丢了…… 她能感觉到自己在哭，绝望和哀伤充斥着她的身体…… 这次从梦境醒来后，那种哀伤和看不见希望的绝望感缠绕了她很久， 那天惊醒后，她在笔记本上慎重写下：黄色飞沙沙尘暴。（未。切记：人心无常，无自保能力的前提下，绝对绝对不要滥用善心！！！） ** 纪柠心安静翻看笔记本，相比过年之前第一次梦见灾难场面，如今她已能心平气和的直视这一切。 夜夜噩梦不仅带来了诸多讯息，也在一次次磨砺她的情绪。 她开始每天参与父亲和大哥的日常体能训练和搏击训练，对她的主动参与和加练要求，路有为挺高兴的。 纪柠心怕疼，从小就排斥搏击和格斗的训练，路有为从小习武，青年时参加过不少比赛，后来决定开搏击训练馆也因为自身有基础，有这样的天然条件当然想给家里两个孩子进行训练。 大哥是男孩，父亲要严格一点，喊疼喊累也逃不掉。 她是女孩，路有为又宠，通常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不过断断续续学了这么多年，她也有一些基础，对防身术很熟悉，普通的小流氓想占便宜，她通常都能搞定。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她想要拥有更好的体能和身手。更何况，她的视力、听力和记忆力都增强了，她想试试她的力量、速度会不会也增强。 尝试结果证明她是想多了，她的体能和原来一模一样，没有半点变成超人的趋势。 但是，除了视力、听力和记忆力之外，她身上的的确确多了一项新的变化。 纪柠心视线上移，在数条灾难记录的上面，原本记录的“黑暗金属空间未知”字样已经被她划去，在“变”的这一栏，除了“视力、听力、记忆力”之外，后面又多了两个字：空间。 已经好几天了，她依然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是的，她有了个空间。 大概是遭受物资不见的打击太大，泥浆雨刚开始下的那天夜里，她再次梦见了那个古怪的黑暗金属空间，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床上的被子不见了。 这次她没有惊慌，再次沉下心闭上眼睛去感应，发现自己的意识再次沉入了那个黑暗金属空间。 她想着自己的被子，睁开眼睛时，消失的被子又回到她的床上。 作为一个工作没多久的少女，纪柠心自然也看过空间类的小说，只是她这个空间挺奇怪的，和她在小说里看到的都不一样。 首先，空间里漆黑一片，哪怕她现在已经能随时随地的沉入意识，也看不清空间的模样和大小，更别提被她收入其中的物资。 所以目前她不知道空间有多大，里面又被她在无意识的状况下收进了多少物资，想从里面拿出东西，她只能够凭借想象。 运气好的话，她想象中的物资里面正好有，就能成功取出，万一记岔了，什么都取不出来…… 其次，收取方法比较简单，不需要接触，目前在她视线范围内的东西只要凭借视线、注意力和意识，就能被快速收入。 但问题，这个黑暗金属空间并不是所有东西都收。 顺利的时候，瞬间收入，不顺利的时候她瞪半天东西都收不进去…… 她尝试过各种东西：一盒黑猪五花肉收进去了，整箱方便面也收进去了，吉普车收不进去，一盒N95口罩收进去了，窗台上的小盆栽植物收不进去，一盒冰激凌收进去了，一个倒满水的杯子收进去了…… 目前为止她还没有完全摸透收入和不收入的规律，似乎应该和大小有关系，但又不完全是。 最后，有一点遗憾的是，空间里的流速似乎和外界一致她分别用热水和冰激凌试验过，放入空间后数小时再取出时，热水早已冷透，冰激凌也彻底融化。 所以需要冷藏和冷冻保鲜的食物，她暂时从空间取了出来，存放在地下室的冷藏室和冷冻柜里。 不过，即便如此，它到底是个随身空间。 一个随时拿取的空间意味着什么？ 如果末日真的来临，他们需要的物资食水都能收入空间，既不会被人觊觎又不会增添他们逃生时的负担，绝对不会出现梦里大巴上的情况。 再者，她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把这些噩梦当做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告诉父亲和大哥，现在有了空间，她等于有了异能，完全能靠着特异之处把所有事情告诉父亲和大哥，提前预警一切。 纪柠心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但奇怪的是，当她想要向家人提及末日相关的事情时，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止着她开口。 她可以提及这次火山爆发、地震和泥浆雨的事，但那些在她梦里出现又尚未发生的灾难，以及上升到末世层面的讯息和空间，无论她怎么努力都表达不出来包括写字和其他她所能想到的一切方式。 甚至在她集中注意力准备直接演示收物品进空间时，一股巨大的眩晕感袭来，让她差点直接晕过去。 不仅如此，这天眩晕之后，当她独自在房重新想要收取物品时，却发现自己的空间能力消失了。 整整两个小时，她失去对黑暗金属空间的感应，就像是某种神秘的力量关掉了她和空间之间的纽带。 直至两个多小时后，她再次感应到空间，才长长舒了口气。 经此一役，她再也没敢尝试。 隐隐约约间她明白过来，她获得这些能力是存在限制的，一些事如果她坚持去做，她很有可能失去现有的这些能力。所以，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做到这种事？ 纪柠心忍不住想，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她该不会生活在一本书里吧？ 又或者其实她是个外星人？ 可从小到大，她从没遇上过什么古怪的事，周围的一切都如此鲜活，如果这个世界是假的，那她是什么？她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她花了一天时间重新整理情绪和思路，最终决定暂时把一切广泛层面的疑问都先抛开，目前而言，最重要的是他们一家人的生存。 既然一部分物品可以收进去，她决定之后专注盯着能收进去的物品购买，然后试一试空间的大小上限。 之后，囤货再囤货。 第六章 囤药 年初六，苏城大大小小的超市商店餐厅饮料店陆陆续续的开门了，这样长时间的泥浆雨虽然百年难得一见，但最初的震惊和担忧过去之后，民众的生活仍要继续。 原本约定好年初十回来工作的阿姨来了电话，她因为个人原因，想多请一阵子假。 路有为很好说话，表示理解，直接让对方歇过正月。 路有为的健身馆、格斗馆不比超市饭店咖啡厅，要放足半个月，过了正月十五再开门，路亭风的小公司差不多也要到初十才开始工作。 不过他们两个都算是老板，没有上班一说，反正有些工作在家也能处理。 整个春节泥浆雨成灾，加上纪柠心有意识的引导，父子两个也没什么地方想去，就一直歇在家里，同时应纪柠心要求，将三楼的杂物间收拾了出来，准备给她做室内水培种植室。 她过年之前就已经打电话去城郊的厂子预订了一堆室内种植专用水培箱，这东西大小可控，小巧可叠放，不需要特意上门量尺寸，只要顾客报出大致的种植要求和种植室大小，就能直接上门安装。 就是安装需要花费一些时间，因为要接电源和水源。 对方年初七开门，她加了些钱，和对方约了这天上门安装。 过年这七、八天，家里也就纪柠心中间出去过一趟。 那天她趁着泥浆雨停歇的空档，带上N95口罩和护目镜，驱车去附近还开门的数家药店分批大量购买各种常用和必备药品。 她列了一份购买清单，上面大约有十几种常用药物，包括感冒发热药、几个效果较好的止疼药、头孢消炎药、各类抗生素、碘酒消毒棉纱布云南白药创可贴、止咳清痰等呼吸类药、胃药止泻等的消化类药。 七、八种保健类药物，例如几种维生素片、钙镁片、鱼油，还有高血压和高血糖的药也被她列入清单。 如果她梦中的画面成真，城市成为废墟，人类文明毁于一旦，那这些文明时期独有的药物将成为非常重要的物资。 幸好她从小到大零花钱存了不少，加上父亲给她申请的信用卡，某呗等几个支付账户她也能预支很多，所以目前可支配的金额很充裕。 如果她料错了，一切都只是她得了精神疾病的幻觉，灾难末日没有来，那这些账单父亲和大哥也能帮她还上。 可万一她没有得精神疾病，现在她做的这一切，将决定他们一家甚至好友两母女的命运。 为了不吸引注意力，她拿着清单前后分别跑了十家药店，每家药店都只买一定数量，这样虽然单家药店的数量不多，但几家加起来就多了。 所有药品，都很顺利的收入了空间。 因为空间的存在，这次她没提前将药品匀给杨荏苒，药品保质期长，存在空间也更保险，反正两家住得近，要帮也方便。 回家的时候，她提了一小袋装样子的常用药物，算是给父亲和大哥的交待。 初七，泥浆雨渐止，安装水培种植箱的工人如约而来。 三个工人花费了一下午的时间搞定了种植室，纪柠心从空间取出三、四种基础蔬菜种子和两种好养活的水果种子，让路有为试着打理这个种植室。 “我种？”路有为有点犯愁。 “嗯，这次火山爆发后污染有些严重，自家种的菜吃起来放心。很容易的，这里有说明书，我们一家人的健康菜都靠爸爸你了！”纪柠心知道路有为注重养身健康，提一下环境污染的事，他肯定上心。 路有为拿着说明书，摸着胡子拉渣的下巴，进去研究水培种植了。 纪柠心一转身，却看到自家大哥交叠手臂站在走廊上安静看着自己：“你最近……”他微微拧眉， 欲言又止。 她走到他面前，心里有点期待，她挺希望自家聪明的大哥猜到点什么的。虽然她不能说，但如果对方能自己猜到的话 路亭风看着自家妹妹白皙明艳的脸，面无表情的伸出手在她脸上掐了掐：“你最近好像有点胖了。” 纪柠心：…… 呵呵，送个白眼给你自己体会！ 路亭风却笑了起来：“嗯，这个样子才像你，最近总看你皱着眉一脸严肃……” 他松开她的脸，在她柔软的发顶按了按，“放心吧，无论发生事，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哥会保护你的。” 路亭风并没有猜到，他只是单纯感受到了她的情绪。 纪柠心抱住对方，将脸颊埋在他衣服上蹭了蹭。 不，是她会守护好他们。 ** 这天晚上，纪柠心被拖进了高中校友群，高中毕业后，因为各奔四方，她没和老同学再见过面。 群里早已聊的热火朝天，一半是说次日同学会的事，一半是在讨论最近的气候灾难。 她这才想起来，一月份的时候，这个拖她进群的老同学就提过春节想开同学会的事，那时她自然也很期待，询问了这个老同学一些同学的现状，还和对方商量去哪里活动。 不过只是大半个的时间，她的心态已经完全不同了，比对群里聊天热烈的同学，她心如止水，即便发现他们开同学会的地方离她家挺近的，也完全没打算去。 杨荏苒也在群里表示自己去不了。 年前这场泥浆雨一下，打乱了很多人的行程，她们没在过年前回老家，而是今天早上泥浆雨停了之后才出发的。 走的有点匆忙，杨荏苒甚至没来得及提前和她说，两人发消息的时候，她都已经在半路上了。 纪柠心很担心她们这个时候回去，会撞上什么灾难，但相关的讯息说不出来，她也只能就空气污染、火山地震、泥浆雨这些事，让对方一定要小心。 杨荏苒让她放心，并表示她之前给她的防护装备，她带了不少，尤其那个逃生背包，因为是开自家的车回去，所以她收拾整理了一番，带了很多东西在身边。 没吃过猪也看到过猪跑，杨荏苒在露营的时候听了不少灾难故事，加上好友这么慎重的购买，她觉得还是带上安心一点。 她甚至连军粮袋和能量棒都带上了，还说自己已经尝过一个自热军粮袋，是红烧牛肉味的米饭，居然还挺好吃。 这时候的杨荏苒并不知道，自己这个随心的决定，在某个角度上来说，等于在未来救了她和她妈妈的命。 她在群里说完次日不去同学会，又单独私信给纪柠心，抱怨家里的情况。 杨韵老家距离苏城稍微有些距离，开车两个半小时，是个小县城，家里三大姑八大婆的，一见面就催婚。 更令人心烦的是，杨韵和她的爸爸陈凯，是从同一个县城出去的，当年他们在县城是令人羡慕的一对，没想到去了大城市，有了钱却离了婚。 陈凯早已再婚，就是和当年插足他们婚姻的那个小三，小三的儿子今年都已经十三岁了。 平时在苏城，因为地方大，两不相见也挺好，可一回小县城，那么一点点地方，几乎所有人都认识，更何况杨韵老家和陈凯老家就住对面，这种低头不见抬头见，简直了。 杨荏苒脾气不好，只要一见小三就开骂，小三和陈凯闹，陈凯护着，她就连亲爹也不给面子，一起骂。 小三儿子见状就开始撒泼，又推搡又撞人的，老陈家因为当年杨韵不愿意再生二胎，而小三给自家生了孙子，自然偏袒。 而杨家，杨母早逝，杨父也是老观念，觉得女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杨韵不肯生二胎，又要拼事业，他实在无法理解，加上三姑六婆平时的议论，对杨韵其实一直都不理解，所以在离婚这件事上，总觉得是自家女儿的错。 杨韵是个女强人，但也是个孝女，多年来总是因为杨父，不愿意和老陈家多费口舌。 杨荏苒其他事情上都很崇拜自己妈妈，包括当初发现陈凯出轨，干净利落的离婚，并且在离婚前悄无声息的收集好了证据，分到了房子、车、大部分的存款，以及杨荏苒的抚养权。 唯独对杨韵这种“孝顺”，很不理解，为亲妈感到憋屈，并称之为愚孝。 也是因为这些事，导致陈家老两口看杨韵母女很不顺眼，总会闹出些摩擦。 杨荏苒只要一回老家，就会向纪柠心吐苦水，这次也不例外。 吐完苦水，她又一百零一遍的对纪柠心表示羡慕，表扬路有为。 纪柠心父亲年轻时家里有田，也有点小钱，路有为家人看不起孤儿出身的纪晚亦，甚至找上门言语侮辱，还动了手。 路有为忍不了，和家里断了关系，带着纪晚亦来了苏城。 这么些年，无论顺境逆境，哪怕纪晚亦去世之后，路有为都没再和老家那里联系过。 杨荏苒羡慕她有这样的爸爸，极其护短，干脆利落。 不过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纪柠心没有帮着她一起骂，而是认真的告诉她，收好她们携带的防护用具，别摆在明面上，逃生背包里要一直保证有水和几天的口粮，并且一定要放在方便拿取的地方。 最后，不要在讨厌的人身上浪费力气，万一有什么情况或者不对劲的，带着她最在乎的人逃！ 这是纪柠心可以说出口的最大限度的忠告。 ** 初八，泥浆雨完全停了，虽然空气质量还是很差，但至少能看到一些天气好转的希望。 但此次长达十天的泥浆雨还是让民众议论纷纷，网上仍旧什么样的言论都有，到处可见意见不同的人因为一点小事从争论到互相谩骂。 灾情让民众的情绪变得浮躁而激动，各类末日生存类的贴吧里，已经有人默默贴出战备囤货清单，并低调的写上不做任何引导，仅供参考。 灾难虽然令人躁动，但对绝大部分人来说，灾难就只是灾难而已，大家各种抱怨讨论，也有人玩笑般警告末世将至记得囤货，但根本不会有人把这些言论当真。 最多，就是在网上或是超市购物的时候，部分人会顺手多买一些耐存放的食物。 纪柠心确定当天路有为和路亭风不会外出后，拿着列好的购物清单，戴上N95口罩，开了吉普车出门。 第七章 囤货和异象 目前，药物、生存装备、防护用具暂时足够，所以这趟出来，她的购物清单上主要是食品类。 当然，泡面压缩饼干主粮这些要买，但零食蔬菜饮料这些也不可或缺。只可惜空间时间不静止，否则她还想多囤些水果蛋糕冰激凌奶茶和各种餐饮熟食。 她先驱车去了粮油店铺，将之前打过电话在两家粮油店分别预定的大米、面粉、食用油装车。 大米10公斤规格的二十五袋，面粉10公斤规格的五袋，食用油她直接搬箱，4L×4桶箱装的拿了五箱，其他盐糖鸡精淀粉酱油胡椒粉孜然火锅料等各类调料汇总拿了两箱。 这是一家店的份额，当然不是因为承重，而是为了能把所有东西都装入车内，这样借着车窗上的单向贴膜，她可以在路程中悄无声息的把东西收入空间。 为此，她分开跑了两家店，也就等于一共囤了50袋大米，10袋面粉，10箱食用油，各类调料5箱，所有东西顺利进了空间。 这些东西保质期也有限，她囤太多也无用。 第二站她去了杂货铺，这里购买的东西都是耐储存一类的。 方便面，几个比较好吃的大牌，48包箱装和24桶箱装的，每种口味她都各拿了一箱，香辣牛肉、香菇炖鸡、辣白菜、葱香排骨、辣羊肉汤、酸酸辣辣豚骨、猪骨浓汤……全部加起来40箱。 酸辣粉一箱12桶，她买了五种口味，一共二十箱。 24罐装的午餐肉二十箱。 压缩饼干，一箱大约一公斤不到，共40包，奶香原味、葱油味、芝麻味的她合计拿了十箱。这东西虽然也有保质期，但毕竟是真空包装的，不引人注意又而且容易饱腹，特殊情况下非常便捷。 500克一袋的脱水蔬菜，她拿了一大箱，里面除了各种脱干蔬菜，还有加入了脱干的鸡蛋和香菇，营养比较全面。 一箱共20袋，泡开来吃可以吃上很久很久，算是解决了蔬菜的问题。 螺蛳粉味道虽然大，但是有条件的情况下煮开就能吃，很能解馋，也能饱腹。一箱20袋，她拿了五箱。 自热火锅和自热米饭比较占地方，合计拿了十箱。 …… 这些东西她买的时候就计算着车内空间，清单上也有好几家备买店铺，前后一共跑了四家店，才买齐了以上这些份额。 她比较担心东西太多，空间会装不下，毕竟之前那些曾以为失踪的箱装日用品和种子都存放在空间里。 但还好，所有东西顺利收入。 在其中一家店铺里，她还看到了军粮压缩饼干，方形金属桶装，一桶五公斤，里面有20包，只有一个口味，但保质期长达五年。 四舍五入的，吃个十年应该也可以。 她眼睛一亮，直接拿了五桶，作为所有物资里最后一批救命的口粮。 第三站是大型生鲜超市，虽然空间不保鲜，但鱼和肉这些放在冷冻柜里可以吃上半年到一年，而且她还有一些其他物品要买。 家里冷冻柜虽然有三台，但大小也有限，她尽量挑大家都爱吃的买。 黑猪五花肉、厚切雪花牛肉、切片羊排、袋装羊肉串、袋装鸡中翅、盒装整鸡、猪筒骨、猪肉丝肉糜、冷冻的沙巴鱼、鲷鱼、鳕鱼切片……每种分别拿了10份左右。 水果和新鲜蔬菜她原本想掠过，不过看到冷藏柜里被挑选好洗干净且在盒子里排列的整整齐齐的果蔬，她就有些忍不住。 最后很克制的，挑着常吃的芹菜、生菜、青菜、芦蒿等五、六种蔬菜和金桔、草莓、蓝莓、菠萝蜜等七、八种水果，每样都拿了一到两盒。 这些基本可以在一两个星期里吃完，不过家里还有不少存货，实在不行可以匀一点给杨荏苒，她估摸着她在老家待不住，最多三、四天就会想着办法让杨韵带她回来。 零食保质期也比较长，可以多拿一些。 以高热量管饱的巧克力条、罐装薯片、巧克力派、曲奇饼干、真空牛肉干、猪肉铺为主，鸭舌、软糖、辣条、口香糖、海苔片、各类坚果等为辅，零零总总的她直接拿了一大推车。 推车装满，她就先去结账，然后推着购物车去地下室将东西装车，之后再折返超市。 物品货架，保鲜袋和垃圾袋各拿了40多袋和60多卷，纸质打包盒和一次性杯子，各拿了一大箱，常用的五号电、七号电分别拿了十几板，大容量充电宝拿了20个，菜刀四件套拿了五套这个为了避免麻烦，她不敢拿太多。 蛋奶制品这些保鲜期短，她也只能适量拿取，鸡蛋30个一盒的，她拿了三盒。 15升桶装的鲜牛奶，拿了3桶。 大瓶装牛乳茶、芝士培根三明治、黄油吐司、生巧瑞士卷、爆浆奶油酥皮泡芙、原味巧克力梦龙……这些都是能让人感觉到幸福的食物，她一一看过，每种拿了一盒。 后来她想到常温牛奶保质期稍微长一点，去拿了五箱牛奶，顺便拿了五箱罐装咖啡、五箱维生素饮料、五箱可乐、五箱瓶装奶茶。 经由常温奶，她又想到了奶粉。 她家里倒是有几箱罐装奶粉存货，都是进口脱脂速溶的，冲泡之后口感和牛奶完全一样。她便又去冲调货架，拿十几袋全脂奶粉，这种奶粉里面加了糖，口感更醇厚好喝。 经过衣物用品货架时，她停了下来。目前家里四季各类衣裤鞋袜统统齐全，只是没办法换买新衣，穿是肯定够的，届时直接收入空间就行。 倒是内裤内衣这些，她觉得需要买一些。她照着三人尺寸拿了很多棉质内裤，她自己的内衣，最后还拿了很多一次性的内裤，这种内裤比较薄，但也是棉质的，可以清洗，也可以直接丢弃，非常方便。 衣物货架另一侧，挂着琳琅满目的各种御寒冬衣。 今年是个暖冬，超市这批御寒衣物挂在这里估计已经很久了。超市的衣物向来定价比较贵，就算贴出两件八折，三件七折的打折标记依旧无人问津。 她上前查看，发现基本都是大牌羽绒服，保暖功能强又防水，还有内带厚绒夹层可脱卸的冲锋衣和冲锋裤，虽然价格贵，但确实都是正品。 她想了想，叫来了超市服务员，表示要买很多件，问能否直接送货。 食物类她下意识不想让人送货，衣服和食物类不同，属于比较低调的物品，就算买的多别人也只当要送礼送朋友，不会过多关注。 在得知购买超过一定数额可以立刻免费送货时，她当下包圆了大半个货架的御寒冬衣，羽绒服、冲锋衣裤、防水靴帽手套……她依照一家三口和杨荏苒母女的尺寸，给每人整了三到四套全套的御寒装备，同时要求立刻送货。 对方表示没问题，最多两个小时，一定送达。 这批衣物价格昂贵，纪柠心用信用卡结账，不过五分钟，就接到了路有为的电话，问她是不是卡丢了，刚刚收到消息，有人刷了十几万，让她赶紧报警，同时表示自己要打去银行停卡。 纪柠心声音很淡定：“不用，是我刷的卡，买了很重要的东西，大约两个小时后到家，你接应一下。” 路有为：…… “爸，有什么话等我今天回家再问我。” 路有为：…… “爸，今天可能还会有大额消费，记住别停卡。” “女儿啊……”路有为才清了清嗓音，就听到自家女儿用软软的伤心语调开口。 “爸爸，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是不是又像小时候那次一样觉得我是在胡闹？”她说的是因为卖房车问题最终导致她“离家出走”的事。 “……”路有为焉了，“……信，爸爸当然信我的宝贝女儿，你买啊，没事，买吧……” 纪柠心挂上电话，收敛了神态，面无表情的推着购物车继续选购。 之后轮到纯净水，家里目前有550ML×24瓶装的四箱半，5L×4桶装的五箱，19L桶装规格的10桶，此外别墅虽然有蓄水池和净水过滤器，但万一外界完全断水或是水资源遭到破坏，时间一久肯定撑不住。 水是重要资源，多多益善，但纯净水很占地方，她在这个超市操作不了，毕竟已经买了这么多，车子再大也不可能将纯净水也装进去。 不过这种事，只要换家超市就能解决了，她可以像之前那样在去另一家超市的途中把车里的物品收进空间。 她取出手机，查看确定了下一家超市，距离这里大约五公里，不堵车的话十几分钟就能到。 于是她结束了这个超市的购买，在推着最后一车东西经过购物中心里的奶茶店和炸鸡店的时候，再次感叹了下，然后下单订购了三杯不同口味的奶茶和三杯鸭屎香柠檬茶、两盒炸鸡翅、五个牛肉汉堡，还有两盒原味炸鸡。 这次她没有顾得上买咖啡，一个是东西太多吃不完，第二个是因为她哥和她都喜欢咖啡，所以家里有现磨咖啡机。 同时咖啡豆、挂耳咖啡存货也很多，尤其之前几个网站购物节的时候，因为满减多，她当时一次性购入了五箱咖啡豆和三箱挂耳，目前家里有50袋咖啡豆，30袋挂耳咖啡，拿路有为的话来说，可以让他们直接把自己喝成咖啡味的…… 物资把车子塞得满满的，连副驾驶座和前面的空间都堆满了东西，纪柠心感觉油门踩下去都有些沉重。 她驶出地下停车场，很快发现满车的物资影响了她开车的视野，她想了想，将车驶向路对面的电器城，开进了地下停车场，然后在一个光线昏暗的角落停车位上，仗着单向贴膜，开始收取车上的物资进空间。 从发现空间的存在到现在，这是她第一回 一次性大批量的收入物资。 之前主食类物资虽然也多，但只是体积大，数量却少，用意识和视线锁定时，不需要花费太多精力。 这一次买的东西零零散散的，她明显感觉到了精力的输出。 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好像连续打了三、四个小时的游戏，又或是看了一整天的电视剧，眼睛、脑门和后脑都传递出了很明显的疲惫感。 她读过的末世小说里，有分析过空间收取物资的原理，大致靠的应该是精神力。 而精神力，是会有消耗的。 她按住太阳穴，集中注意力将车内最后一部分物资也收入了空间。 当她习惯性的将意识朝黑暗金属空间内探了探，然后将要抽离时，暗黑一片的空间里突然亮起了一点细碎的蓝光。 那蓝光只有萤火般的亮度，但在一个恒久黑暗的空间里，这点蓝光却像是星光一样璀璨。 纪柠心以为是自己精神疲倦而产生的错觉，她正要发动车子离开，却突然注意到自己握住方向盘的手居然开始变得透明！？ 这是 她惊愕的怔在那里，眼看着自己握在方向盘上的手从手指开始消失，然后是手臂……她身体的其他部位在三、四秒的时间里飞速的消失了。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整个人一沉，然后失去了意识。 停车场无人注意的光线昏暗的角落，没开灯的吉普车静静停在那里，昏沉的车厢内空无一人。 第八章 静止储物空间格 恢复意识的时候，纪柠心头晕目眩，她半跪在那里，好一会才缓过神。 眼前的地面是银白色的，看着高级且冰冷，充满了科技感。她抬头起身，发现自己身处一条宽敞的走道之上，在她左右两侧是厚实的白色金属架，金属架高度大约在两米，从前至后约有五、六排，每排金属架中间是一米左右宽的走廊。 她数了数，两侧的金属架加起来一共十二排。 她在哪里？她不是应该在自己的车子里吗？ 对了，她的身体在自己的车子里消失了！ 在这之前，她似乎看到黑暗金属空间亮起一点细碎的蓝光纪柠心很快知道自己在哪里了，因为在走道的中间位置是一个圆柱形透明光幕墙，在光幕墙上不时有蓝色的流光划过。 而在这条走道的后半段，突兀的堆着和整个空间不太搭调的大量纸箱和装满东西的购物袋。 纪柠心小心穿过圆柱形透明光幕墙，站在占据了三分之一走道的物资前面，这些物资看着非常眼熟，有些甚至在片刻之前才刚刚见过。 她顿时反应过来，这里是她的黑暗金属空间！？ 她的空间能进人！？ 意识到这一点时，她下意识想着退出空间，一秒之后，她发现自己重新回到了吉普车内，仍旧坐在驾驶座的位置。 她伏在方向盘上，头虽然很晕，可心里却又惊又喜。 空间亮了，还能进人？ 这是不是说明她的空间升级了？ 她稍稍缓过神之后，又一次迫不及待的进入了空间。 她再次出现在那条中央走道上，身后，圆形柱透明光幕墙上，原本划着无意义直线的蓝色流光突然开始变幻。 片刻之后，组成了一行移动的文字：恭喜车主，静止储物空间格已被点亮100格，储物区间已被激活，车主可至“区间门”前，选择第一个区间激活后的附属功能。 车主？ 区间门？ 纪柠心诧异，她的空间居然还有个门？ 她很快在中央走道的另一头找到了区间门，门和周围的墙壁以及地面一样，都是金属质地的银白色，如果不是走近观察，几乎看不到门缝在哪里。 她轻轻伸手，碰触了一下区间门，整扇门板的颜色深了下去，底色从银白变成了银黑，上面出现数行文字。 “储物区间已激活，请车主选择附属功能（3选2，所有附属功能将作用于初始区间）。 1、乘客名单。（上限2人，可升级） 2、防御系统。（初级防御，可升级） 3、净水。（每日上限30L，可升级）” 她手指碰触到哪个选项，哪个选项的文字颜色就会变亮，当她碰触两个选项之后，门板上出现一行新的文字，询问她是否确认选择。 她没有着急选择，点击了“否”，暂时退了出去。 她还没有弄清楚这里的情况，不知道这三个选项里面选择哪两个更好。 同时她留意到，银黑色的门板上除了选项文字外，还有一些其他的文字。那些文字在门板的另一侧，看起来较小，与其说是文字，不如说是图案印记。 这些图案从上至下分别是“○、☆、□、??、◎、△、◇”。 目前只有第一行和第三行是亮着的，其他都暗着。而第三行的方框形后面还显示着四个字：储物区间。 她尝试用手触碰第二个暗着的符号，顿时跳出一行文字，写着“此区间尚未激活”。 她碰触第一个圆形符号，银黑色金属门板上跳出文字：是否前往初始区间？ 又是初始区间，初始区间是哪里？ 保险起见，她再次选择退出，选择了第三个符号印记，这个印记是亮着的，后面标注了“储物区间”四个字。 她隐隐约约明白了，只有“已被激活”的区间，才会在后面显示相应的区间名字。 她现在就在储物区间内，如果再次选择储物区间会出现什么？ 这次文字没有询问她要前往哪里，而是跳出问句：是否需要一键自动归纳储物区间的物资？ 一键自动归纳？ 她这才留意到，储物区间中央走道两侧的白色金属架都是密封的物品架，上面纵横排列着一个个完全一样大小的金属格子，就像是银行金库里镶嵌在墙上的保险柜一样，每个格子的面板都是透明的，能清楚看到里面的物品，上面还有文字显示。 她随意看了第一排的几个格子：卷纸（1100件）、牙膏（1100件）、洗发露（1100件）…… 她数了数，第一排左右两侧的两个白色金属密封架横向十格，纵向五格，全部加起来正好是100格，此刻这100格格子里全部都有物品和文字显示，且每个格子的物品后面都跟着（1100件）这样的数字。 静止储物空间格并不大，她记得有些被收入的物品体积远大于空间格，所以这个空间格内部大小应该并不是视觉上呈现出来的大小，更类似游戏里的“背包”。 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个猜测让她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她很快跑到中央走道的后方，从物资堆里找到了一纸箱牙膏，装牙膏的纸箱不大，里面是20支大容量的牙膏，随着她意识确认，手里的牙膏纸箱消失里，就像之前在车里往空间收取物品一样。 她匆忙回到“牙膏”的空间格前，上面的字体发生了变化：牙膏（2100件）。 果然和她猜测的一样！ 这个静止储物空间格里面的物品是可以无视空间叠加的！ ** 片刻之后，她通过用物资做实验，发现了一些规律。 首先，有关整个储物区间。 这里被激活应该和她收取的物资种类有关，100格静止储物空间格对应100种物品。 根据文字显示，她被称为“车主”，3选2选项里又有设置乘客名单，所以这个空间是一辆车？除了她之外，还能再进其他人？ 其次，有关静止储物空间格。 空间格仍旧可以依靠意识和精神力存放，内部物资可以叠放，但仅限同类物品。 这个同类并非包装形状和容量方面，她试过把一瓶鲜牛奶放入原本存放箱装牛奶的格子，顺利放进去了，显示字体变化不大，从“牛奶（1100件）”变为“牛奶（2100件）”。 这说明，无论是一瓶牛奶还是一箱牛奶，只要被空间格判定为一个整体（1件），就能叠放。 之后，她尝试把一盒蓝莓放入存放了苹果的空间格，居然也放进去了，同时显示文字发生变化，从“苹果（1100件）”变成“水果（2100件）”。 但当她想在“水果格”里放入一盒甜品时，则失败了，这说明空间格默认的同种物品归纳有一定上限。 再之后，就是不断的尝试再尝试。 不同种类的奶茶可以放入一个空间格，显示：奶茶（3100件），柠檬茶和奶茶无法归于一个空间格。 一袋番茄种子和一大袋小麦种子可以放入一个空间格，显示：袋装种子（2100件），袋装种子收纳无视是否开封，已开封的袋子只要重新扎紧，就能和未开封的归于一个空间格。 部分露营装备可以归于一个空间格，显示：露营用品（35100件），但部分超过普通露营范围的燃气瓶卡式炉、防护用品、武器类等则不行。 空间格对放入的单件物品的体积也有上限，她购买的日常用品里，有一个比较大的纸箱，存放失败。她经过数次尝试，发现体积上限大约在半个立方米左右。 这也意味着，车子、大件家具和电器等物品格无法收入。 此外，她用刚买的梦龙冰激凌做了实验，顾名思义，静止储物空间格内部时间是静止的，这也意味着她之前最担心的保质期问题被解决了。 这里一共有12排物品架，每一排物品架最少有50个空间格，她试想了一下把这里全部填满的画面，心绪激荡。 弄清楚大致的使用规则后，她重新来到门前，确认了“一键自动归纳”。 下一瞬间，原本占据了三分之一中央走道的物资全部消失，进入了各自的同物品空间格内。 此刻在中央走道上，还剩下几个体积大于半立方米的物品箱，这个问题很好解决，只要把物品箱拆封，使其分散为单件物品，就能继续收入空间格内了。 如今静止储物空间格大多空着，选择“一键归纳”整理更简单，但“一键归纳”分类较细，例如不同的水果，会被分到不同的空间格。 以后如果囤入的物品种类增加，有些空间格未满上限100件，手动合并未满的空间格能更好利用空间。 整理完物资后，她又按下了第一行的“○”符号，她想去看看初始区间是哪里。 随着她再次点击“确认”，面前银黑色的金属质地门板呈现出水纹一样的光圈，她伸手触上光圈，再次感觉到了进出空间时的眩晕。 只是这一次眩晕感没有那么强烈，周围暗了又亮，不过一瞬间，她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储物区间。 这是个很狭小的空间，身侧有洗漱池、马桶、一个很小的三角淋浴间……她身侧的洗漱镜里，映出她自己表情愕然的脸，她的手还搁在这个狭小空间的门板上没来得及收回。 她当然会愕然，这个“初始区间”她再熟悉不过了，这里是她房车的洗漱间！ 她的空间居然和她的房车相连！？ 车主是房车主人意思吗？ 所以，到底是先出现了空间，再和房车相连？还是在她的房车里一直隐藏着一个空间？ 第九章 囤美食 半个多小时后，纪柠心已经整理完所有情绪，同时身处另一家大型生鲜熟食超市内。静止储物空间格的出现让她改变了原本的行程。 她心里有很多疑问，但她知道这些疑问目前都找不到答案。 如果灾难将至，末日将临，突兀出现的空间给他们一家人带来的好处远大于它本身的各种古怪。 管他黑猫白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 她推着购物车，朝鲜果蔬菜区走去的同时，意识悄无声息的探入空间，看了眼中央走道中间的那个圆柱形透明光幕墙。 上面的字体在她退出空间之前再次发生了变化。 第二区间激活条件：静止储物空间格点亮（103200格），空间物品必有种类：木料（14种）、金属（210种）、矿石矿物（15种）、种子（1010种）。 初始区间新附属功能解锁条件：激活第二区间。 初始区间已有附属功能升级条件：静止储物空间格点亮（103150格），空间物品必有种类：金属（25种）、布料（010种）、燃料（13种）。 这几行字很好理解，给出的是激活新区间以及初始区间附属功能升级的条件。 几种类别的物品现在空间已有的，应该和她之前囤的露营工具和生存装备有关。 现在她选择的两个附属功能是“乘客名单”和“防御系统”，附属功能作用于“初始区间”，也就是房车。 在她看来，有了空间格，净水可以大量储存，人力可以替代，而“乘客名单”和“防御系统”人力无法替代。 附属功能选择后，她想把路有为和路亭风列入“乘客名单”，但光幕墙上字幕显示，这一操作需要扫描虹膜和录入声音，需要他们进入房车，她必须得回家后才能完成。 至于“防御系统”，房车的外表、内饰都和之前一样，目前还看不出什么区别，可能要在特定情况下才能知道。 唯一清楚的是，她收入空间的物品种类越多，她的空间升级就越快。囤货现在于她而言，又多了一层重要的作用，打铁趁热，所以她重新回到储物区间，从那里退出，回到吉普车内，设定了新的购物计划。 首先是饮用的纯净水，静止储物空间格可以收入5L×4桶一箱的净水，同时默认为一件，一箱20L的水量比大桶装19L要多1L，因此她打算全部囤箱装规格的水。 但她需要的量吉普车肯定装不下，所以直接在别墅附近的水站下单，一口气订了60箱，要求立刻送货，这些水加上家里原本的纯净水，不胡乱浪费的话，可以喝上挺长一段时间。 水站库存不足，表示只能先送48箱，剩下的12箱最早得明天上午才能到，她表示没问题，同时给路有为打了个电话，让对方接应一下，纯净水就暂时放在车库里。 路有为才刚刚接收了御寒衣物，听到48箱水又吓了一跳，不过考虑到泥浆雨空气污染等问题，还是没说什么反对的话。 接下来纪柠心的主要目标是保质期极短、食用便捷同时口味丰富的食物，包括各类新鲜的蔬菜、水果、鸡蛋、鲜牛奶、芝士、酸奶、冰激凌、饮料…… 各种熟食制品：馒头包子面条饭团粽子、蛋糕甜品、奶茶、柠檬茶、披萨、汉堡、炸鸡、餐厅菜肴打包、烤鸭夫妻肺片等卤味。 大量处理好的冰鲜冷冻动物肉类、冰鲜海鲜，尤其像三文鱼、北极贝、鲷鱼这些刺身，冷冻过的三文鱼会影响口感，一般三文鱼都是冰鲜保存，保质期非常短。 最后是方便预制菜，预制菜即所有食物和配菜都已搭配好的半成品菜，有各种干锅、火锅和烧烤，也有炒菜，只要有加热工具，十分钟就能吃上饭。 只是相比自己做的菜式，预制菜口味不一定最佳，但在灾难之下，这些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以上都是她之前很想大量买但碍于保质期不敢下手的那些，有了静止储物空间格，买再多都不会浪费。 不过计划和现实还是有些出入的，毕竟个人力量有限，主要是购物车容量有限，当她什么都能大量购买的时候，购物车看起来简直小到可怜。 50枚箱装的土鸡蛋，拿六箱购物车就满了大半，上面再堆二三十袋免洗净菜，基本就满了。 鲜牛奶15升装拿了30多瓶，拿了一只七、八公斤的风干大火腿，再加上30多份预制菜，30多盒500G装的智利三文鱼切片，又满了。 工作日时段，超市顾客也不算很多，她推完第六车物资回到吉普车旁，就不太好继续进超市了。 六推车物资远没到她想要囤买的数量，除了食品类之外，她也拿了很多零零碎碎不同种类又不占购物车空间的小东西，这部分是为了点亮更多空间格。 只要将这些收入空间后被静止储物空间格判定为不同物品，就会即时收入1件点亮新的空间格。 这期间倒是误打误撞又解锁了一种金属，一种木料，一种燃料以及三种布料。 圆柱光幕墙实时更新了收集进度：静止储物空间格点亮（134200格），木料（24种）、金属（310种）、矿石矿物（15种）、种子（1010种）、布料（310种）、燃料（23种）。 她现在还不清楚收集到的木料金属矿石都是哪几种，得进入储物区间后，从空间格面板上才能得知。 她坐在驾驶座上，用app搜索附近的超市，重新定位了一家货品齐全的超市。 这家超市相比她之前去的两家，属于比较普通的类型，不是大包装的仓储式，也不是主打新鲜食品的生鲜超市。 但它距离这里不算远，并且有地下停车场，正常的货品食品都有。 大半个小时后，纪柠心推着满满一车的鸡蛋和鲜牛奶从超市出来，来到车旁装货，奶蛋这些都是必需品，囤多少也不会嫌多。 吉普车内，上一个超市囤买的物资都已经进了空间。 纪柠心心情不错，一边将大瓶装鲜奶和鸡蛋朝后备箱里放，一边计划着第二车、第三车……都要拿些什么。 今天的时间她打算全部用来囤买物资，午饭也不准备吃了，或者可以在车上喝杯奶茶垫垫。 只是想到午餐，她又想到了熟食。超市也有熟食，甚至有烤鸡寿司这些，可到底不能和正规的餐厅相比。 她想了想，卸完一推车的货，锁了车门，将手推车推到一旁和其他手推车一起放置好，一边重新朝超市走，一边取出手机开始操作。 一个小时后，再次买完五大推车物资的纪柠心驱车离开这家大型超市的地下停车场，朝数个路口之外的餐厅开去。 她用app在不同路段的餐厅定了大量打包的外卖，准备依照由近到远的路线一一亲自拿取，这条路线最终是朝着回家的方向去的，她估计这一趟跑下来，差不多也得晚上了。 虽然她一点都不累，很想继续买，但考虑到父亲大哥会担心，还是得先回家。 第一家是川菜馆，工作日接到一大笔订单对方还有些诧异，虽然她已经付了钱，但对方还是回打电话过来，和她确认是手误还是确实要订这么多。 因为光是干锅牛蛙和川味毛血旺，她就各下了二十份，其他川香小炒肉、沸腾黑鱼片、鱼香茄子煲、木须肉、剁椒鱼头、酸辣土豆丝、尖椒炒蛋、家常豆腐、金针肥牛……她每一种都下了十份到二十份不等。 打包盒一个一个的包扎严实，在纸箱里一一叠起整齐摆放，再由几个餐厅服务人员用推车推至路旁的吉普车跟前，一一摆放入车内。 后备箱装满就放在后座座位上和地上，最后副驾驶也堆满了，刚刚好全部收入。 纪柠心已经买出了经验，知道大概多少分量的东西正好装满一车。 除了川菜馆，她还下单了奶茶店、网红面包蛋糕房、手打柠檬茶店、烤串店、羊汤羊肉店、冰激凌店、刺身寿司店、一家很有名的手抓海鲜店、牛肉粉丝和汤面馆，还有一家卤菜店。 除了烤串店她预定的是生烤串之外，其他几家店都是熟食，每家店的份量都是一车。 前前后后数家，把各种口味的美食都考虑在内了。只可惜季节不对，否则她还想囤一车小龙虾。 不过冬天也有冬天的好处，冬天的苏城羊肉汤店遍地开花，售卖白切羊肉羊肚、羊羔、羊心羊肝、红烧羊肉和羊拐子，无论买什么都能附赠一大份鲜香醇浓又滋补的羊肉汤，当然也能依据个人口味下单大蒜爆炒羊肚、羊肉羊肚粉丝汤、羊肉羊杂火锅等等。 而那家手抓海鲜店，是她常店外卖的一家，最有名的就是海蟹套餐。 里面有一只大的珍宝蟹，一份阿根廷红虾，还有一大份手抓小海鲜，包括扇贝鲍鱼鱿鱼卷小墨鱼蛤蜊蛏子，以及鱼豆腐莴笋土豆玉米等配菜，一份足够三、四个人吃。 她原本担心需求太大对方供应不了，但事实证明老板们为了赚钱都很拼，对方表示要订几份有几份，已经带着老婆、弟弟、大伯一起进厨房撸袖子开干，保证能准时做好。 烤串店是打包最快的，羊肉串、鸡翅、板筋、牛油小串、五花肉、鸡胗鸡心、猪脆骨、鸡翅尖、土豆片、茄子片、金针菇韭菜……早就已经腌制好串好，整整齐齐的放在冰柜里，她要什么直接给她装箱就行。烤生蚝扇贝大虾小黄鱼这些也早已清洗干净了，老板娘还把搭配海鲜吃的特制蒜蓉和剁椒酱给她装了整整六瓶，孜然粉盐烤架无烟碳这些也都零零总总依照要求装了三箱。 纪柠心抵达后，直接装了就能走，花费不过十分钟。 就这样，她顺利完成了奶茶店、手打柠檬茶店、烤串店、羊肉汤店、面包房、冰激凌店、刺身寿司店、手抓海鲜馆的任务。 路上经过加油站的时候，她想起空间目前有两种燃料，或许并未算上汽油，于是又把车子加满了油，接着来到了牛肉粉丝和汤面馆。 这家店不大，加上汤汤水水不能过早打包，就算面汤分离也会结块，所以她和对方约定，等她电话通知的时候再开始制作打包。 她开车抵达的时候，店里的老板和伙计正在忙碌，进度到了一半，她进店和对方打了声招呼，就回车上等待。 下午四、五点光景，阳光几乎已经看不到了，这阵子都是这样，空气质量很不好。 她一直戴着N95口罩，连在吉普车上的时候都没摘下，在车上等了没几分钟，街道前方的路口处传来嘈杂的声响。 这是一条两车道，不算主干路，而且是单行线。 前方四、五十米左右的地方是一个三岔路，岔道是一家医院的入口，发生吵闹的地方正是医院大门处。 她降下车窗，增强的听力和大脑发挥了作用，将前面一片吵闹里当事者、当事者亲友、围观者的语言信息有效的提炼了出来。 她很快弄清楚了事情，这是一起医疗冲突，但并不属于医闹。 当事者是病逝者的父母和其亲友，对方都是外来务工人员，过年前儿子得了怪病，送入这家医院进行治疗，起初病情反反复复，转了几个科室都不见好转，后来被判定为脑部问题，是特殊病例，院方表示得转院进行隔离治疗，同时会免除一大部分医疗费。 父母都是打短工的普通劳动者，生活条件差，听到免除费用又能治疗，当下就同意了。 哪知这一转院，他们就没再见过儿子，跑去另一家大医院询问，上上下下跑了一天都没问出个结果，于是又回到这里，闹着要见儿子。 医院方态度很古怪，先给他们两个做了个全身检查，因为不收费，他们也就做了。 之后，院方表示病患病情有变化，转去了另一家医院，同时拿出一大堆化验单，又给对方看了监护病房的视频。 视频里，床上的人被裹得严严实实，插着各种管子，周围的几个医生都穿着隔离服，看起来很严重的模样。他们认出儿子的脸，看起来面部表情失常神志不清。 他们也不懂，以为这是正常的治疗过程，加上看病许久几乎没出过什么费用，最终作罢了。 直到前天晚上他们接到通知，被告之病患于半夜突然病逝，这下他们炸锅了。 他们条件不好，没有钱，又想给儿子治疗又想占便宜，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把儿子给治没了！ 最让他们无法接受的是，医院方表示病患死于一种传播力很强的传染病，暂时不能让他们接触遗体，同时也不能接走遗体。 他们连儿子最后一面都见不到，还哪里忍得住，当下开始闹。 这件事已经闹了两天，起初是在医院里面，医生办公室、走廊，于是院方出了一张缴费单，表示交清费用就能带遗体走。 那是一张天价缴费单，他们根本负担不起，更何况人都治没了，他们怎么可能付钱。 于是院方开始赶人，今天病患家属的亲友们从周城附近的小县城赶了过来，大家觉得这件事报警也没用，因为治疗费他们真的拿不出来，得闹大了才行，于是写了横幅，拿着喇叭，抱着黑白遗照来讨要一个公道。 纪柠心赶了巧，对方刚来没多久，交涉无果于是来到医院大门外，打算借群众的力量解决这个问题。 社会上时常都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她不是当事者，也没有看到全过程，所以站在她的角度也不能判断整件事到底谁对谁错，只是对失去孩子的父母感到同情，无论如何他们是真真切切失去了家人…… 另一侧的车玻璃窗被敲响，是一旁牛肉馆的服务员，对方表示她打包的50份牛肉牛杂粉丝汤、50份牛肉汤面快好了，现在可以开始装车。 她开了后备箱，下车一起帮忙。 装载进度到大半的时候，前面嘈杂的医院门口突然传来拔高的尖叫声，那叫声凄厉，像是因为疼痛和惊吓而发出的惨叫，拖长了调子，听得她头皮发麻。 她的手一哆嗦，差点把提着的两个外卖袋子给仍了。 第十章 血腥死地 牛肉馆的其他人显然也听到了那边的动静，只是听力不如她，惊叫入耳没有那么突兀。 “怎么了这是？”牛肉馆老板搬着装了十来份牛肉汤面的纸箱搁在纪柠心吉普车的副驾驶坐上，伸长脖子朝前方瞅了眼，那里现在的围观者比刚刚还多，两条车道堵了一条，任他怎么探头都看不清楚。 纪柠心站在吉普车前，盯着医院大门的方向，心跳开始加速。 刚刚那记拖长调子的惨叫，让她想起了海城公园的那个清晨。 一旁，老板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传来：“你们说说哟，这阵子到底怎么了，一会大火山，一会地震，一会又下烂泥雨……这医院都不安生，我听说这阵子进医院的人不少，有的病得还挺严重，都进了隔离病房” 纪柠心转头看向对方：“很多人进了医院隔离病房？” 老板啊了一声：“小姑娘，我可不是胡说，这事情外面的人不太清楚，可我有朋友在医院里，年前有不少回苏城的人都得了病，只是新闻报道没出来而已……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病……” 在纪柠心看不见的角度，医院大门处的空地上，几个原本看热闹的青年在医院保安的协助下将一个中年男人从一个护士的身上强行拉扯起来。 对方仿佛疯了一般，依旧死死拽着那护士的衣服，用力伸着头，朝对方不断咬合着鲜血淋漓的牙齿，上齿和下齿互相击打，发出咔咔咔咔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渗人。 护士的手臂被咬伤，鲜血晕染了衣服，她又惊又怕又痛，拼了命的挣扎，嘴里除了惊叫，已经吓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在她身旁的地上，还有一个男性医生倒在那里，他是第一个被袭击的，因为中年男人速度太快，力气又大，其他人都懵了，根本没拦住。 他被咬伤了脖子，大动脉被咬破，鲜血喷涌而出。 他躺在那里身体抽搐，求生的意志让他伸手紧捂自己的脖子，可鲜血呛进了气管里，此刻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围观的人里，有人正在报警，有人则跑进医院，大喊出事了，让医护人员立刻推医疗床出来。也有人完全被吓懵了，哆嗦着大喊着“丧尸！是丧尸！” 医院外，四、五个成年男性一起用力却依然有些压制不住发疯的中年男人。 他咬不到面前的护士，又朝着压制他的人咬过去，有人不慎被咬伤手指，惊叫着甩手，有人惧怕松手，有人依然死死扣住他不放。 但因为少了几个人，中年男人很容易摆脱了压制又朝着一旁的人群扑去。 众人惊叫，又有人拿着顺手找到的椅子当做工具，想要借助工具压制发疯的人。 另一旁，还抱着黑白遗照的中年女人瘫坐在地上，愣愣看着自己突然发疯的丈夫。 他一时咬不到人，鲜血淋漓的牙齿间发出破碎的骂人话语，他瞪大了眼睛，像是完全疯癫了，一只眼睛还流下鲜血。 她捂着嘴，想到死去的儿子，又看到丈夫变成这样，泪流满面。 终于，疯癫的中年男人被几个人用工具合力压倒在地：“快！保安拿绳子，不行脱衣服充当绳子，赶紧捆起来。” 有人大声指挥，几个人立刻配合。 医院里的医护人员也推着医疗床冲了出来，开始救人。 片刻之后，一个上了年纪的医生带着几个年轻的医护人员快步走了出来，见到这场面先是一惊，随即立刻开口表示这是“狂犬病症”，让所有在场受伤的人都进医院，他们都得打疫苗，暂时不能走。 跟在这个医生身后的几人没他这么稳，脸上惊恐紧张的情绪绷也绷不住。 不过此刻场面混乱，现场吵闹，大家又七手八脚的救人，并没有人留意他们的表情。 之前不小心被疯癫中年男人咬伤的几个人都大呼倒霉，受伤出点血没什么，要是真的感染了狂犬病，那就麻烦了。 有的人懂些常识，询问上前准备带自己进医院的医护人员，表示狂犬病者不是不咬人吗？那个人怎么会这么疯狂？ 医院门口的这场动静已经吸引了更多的路人围观和拍摄，路人占据了车道，连带堵了车，两条车道上的车都被迫停了下来。 路旁还有其他不少小吃店，这个时间点有不少人在店里吃东西，有人听闻前面的动静走出来，好奇张望。 也有人已经在网上刷到了相关视频，因为事发突然，刚上传的视频还没来得及打码，那人发现事发点就在前面，卧槽了几声，当下兴奋的跑出来看热闹。 也有人并不在附近，恰好刷到没有打码的视频，一边留言“丧尸！是丧尸！”，一边激动的将视频保存，同时各种转发。 医院外三岔路口的两条车道，逐渐被路人、电瓶车、汽车围堵的水泄不通。 纪柠心眼看着前面的马路被堵，心脏开始狂跳。 不会吧，这么快就开始了吗？ 这里只有两条车道，算上电瓶车道也不算宽敞，再加是单行道，如果后续再有车子过来，她会被彻底堵死在这里。 她没再继续听牛肉馆老板的絮叨，飞快关上后备箱，上车发动了车子。 老板在车外喊她，表示还有最后五、六碗粉丝汤正在打包，怎么就走了？ “不好意思老板，我有急事，剩下的不要了。” 因为是事先在网上订好的，所以钱早就付过了，老板见她着急，便让出位置。 纪柠心朝左打方向盘，顾不上逆行，想赶在后面其他车过来前从这条路撤出。 ** 前方堵车处，有人等的不耐烦，加上也看不清楚情况，于是开门下了车。 他们想到前面查看一下，如果有需要也可以帮着指挥一下前面车子应该怎么开，别人开走路早点通了，他们才能离开。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医院大门旁边的急诊厅传来众人惊慌失措的叫喊，急诊室离马路更近，之前几个被咬伤的人就是被带去了里面，对伤口做紧急处理。 随着四、五个病患及其家属从急诊室最里侧惊叫着朝外跑，急诊室其他不明所以的人也跟着慌乱起来，有人呆立原地，有人不巧被奔跑的人撞倒，有人跟着跑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张望，想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使得其他人这么惊慌。 周围都是人的情况下，视野本来就有限，加上其他人都在乱跑，看出去更加混乱一片，等到驻足张望的人看清楚原因时，想要转身再逃已经来不及了。 留着血泪面部表情狂躁狰狞的人朝驻足的人群扑了过去，他们速度飞快，力度又大，最重要的是攻击的时候没有半点迟疑和犹豫，往往只是一个呼吸的瞬间，被扑倒的人就已经被咬下了脸部、肩膀、手臂或是脖子的血肉。 浓重的血腥味伴随着惨痛的叫声弥漫在空气里，这惊悚的一幕让其他人尖叫着后退，有人被吓得腿软，也有人反应过来，一把拉住自己的家人，拼命朝外面跑。 马路上，原本下车查看路况同时和前方几辆车里的司机理论的人被一旁急诊室涌出来的人群给惊到了。 在突发的情况前，大部普通人都是反应不过来的，他们会懵，会愣，尤其看到一脸狰狞和鲜血的人时，手脚会不听使唤。 而生与死往往就在这短短的数秒内成了定局。 车外的人被死死压制在车窗上，手脚挣动却推挡不开，鲜血从那人的脖子上流出，沿着他的肩膀直接落进车窗。 驾驶坐上的司机完全傻了，他张着嘴，木然的看着面前的两人，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 “关窗！关窗！”后座的乘客死命拍着驾驶座椅，发出尖锐的叫声。 那声音让司机有了反应，他哆哆嗦嗦的挪动手指，可试了几次都没办法摸到升起窗户的按钮。 被咬的人很快连挣扎都没了，身体无力的滑落下去，满嘴鲜血目色狰狞的人看到了车窗里的司机，飞快探头而入，再次咬下。 “啊”司机发出惨叫的同时，下意识拨动档位踩下了油门，车子猛地朝前一冲，撞倒了前面正在逃跑的几个人和电瓶车。 后座的乘客惊慌失措的看着驾驶坐上挣扎的司机，拍了几下门好不容易才推开车门，拖着发软的腿脚扑下车，一边叫着救命一边连滚带爬的逃离…… 拥堵的三岔路口，一时间成为了血腥死地。 而在医院急诊室的楼梯上，不久前出现控场的年长医生好不容易在几人的掩护下从混乱的一楼逃上了三楼。 他仍旧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失控的，急诊室有通道直接去后面的隔离病房区，那条通道人少，他们本来打算先给受伤的人做伤口处理，然后以验血检查为由，直接带去后面。 可是，不过几分钟的功夫，那间小小的房间就成为了地狱。 他头发蓬乱，白大褂上满是鲜血，正捂着发抖的手腕，跌跌撞撞的朝急诊三楼和门诊连通的走廊冲去。 这里人不多，因为急诊一楼楼梯处的门被关上了，所以下面的混乱暂时没有蔓延上来，为数不多的几个病人见状顿时惊叫，声音引来了其他的医护人员。 “快，通知……变快了！”受伤的年长医生似乎在忍耐着什么，每一个字都说的很艰难，“比二代……快了近、近千倍时间……直接进入……第三阶段后、后期……极强攻击性！ 个案转为无差别群发，再无免疫，咬伤即为……感染……不可思议，十、十分钟至……二十分钟……很热……火烧一样热……绑起来！把我、绑起来……快……” “祝主任！祝主任！”然而，这几个医护人员并非特定研究小组的成员。 他们并不明白祝主任这些话的意思，他们扶着他，将他朝一旁的医护室带去，那里有医疗床和医疗工具，能立刻替他做快速检查。 有人怕外面的病人围着看，反手关上了医疗室的门。 那人一回头，却看到刚才还一副艰难痛苦模样的主任医生一跃而起，脸孔扭曲狰狞的朝着打算替他收拾伤口的年轻医护人员扑去。 幸好，那人反应快，觉察不对，直接将一旁的医疗用品车拖了过来，死死挡在祝主任和自己之间。 电光火石间，他想起了刚才祝主任断断续续的话：感染、捆绑。 他一边用医疗车死死将对方压制在自己和桌子之间，一边朝身边人大吼：“躲远点，找东西把人绑起来！快！” …… 纪柠心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正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反视镜里，三岔路口惨叫和混乱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虽然早已做好了准备，也在梦境里直面过走尸，可当她在现实里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仍旧抑制不住心底的慌乱和害怕。 这到底不是梦境，是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真实世界。这个世界不完美，可她还是很爱这个世界，热爱每一天平淡又幸福的生活。 但她现在知道，这一切即将一去不复返。 她戴上耳机，一边躲避着前方驶来的车子，一边用语音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那头，路有为刚刚降下车库的门，正在艰难挪动车库里送达的箱装水，试图整理出一条通道来。 他一接通电话就先报告了水已送达的情况，想听几句宝贝女儿的表扬，然而却被纪柠心飞快打断。 “爸！你和大哥都在家没出去对吗？……好，你冷静听我说！不要打断我，不要问为什么！你们马上关紧所有门窗，上锁！无论任何人来都不要开门！记住！无论看到什么，任何情况都不要开门出去！” 她记得别墅的玻璃都是双层钢化的，非常牢固，只要关紧上锁，外人暂时闯不进去。 梧州路这里距离她家很远，不仅要穿越半个苏城，还要过湖底隧道。 更何况，十几分钟前她还上过网，网上没有任何动静，这说明城里其他地方的秩序是正常的。只要他们不出去，不开门，就是安全的。 “怎么了，心心，发生什么事？” “爸！你以妈的名义向我保证，会照我刚才说的去做！” 路有为一头雾水，但他能听出女儿语气里的凝重和认真：“知道了，爸会照着去做，以你妈的名义。” “好！爸你放心，我很快回家！”她有快速回家的方法，但不能在这条马路上，如果这次秩序没乱，之后探查起来她避不开无处不在的监控。 第十一章 逃生 纪柠心再次躲过迎面而来的一辆车子，后视镜里，发生混乱的三岔路口已经被甩在了后面，但她依然能听见那里车子和行人碰撞叫喊的声音。 逆行在这条路上的不仅只有她，后面也有两辆车歪歪斜斜的跟着，都是反应比较快的人，在突发事件的时候，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这条路修建的早，不仅是单行线，还很冗长，除了前方300米外的十字路口，没有任何其他路口可以离开。 她听到了前方传来警车和消防车的声音，如果是在平时，她这样逆行，车肯定会被拦下，但现在这种情况，警车肯定顾不上她。 好在，此刻正方向开过来的车子越来越少，她又躲过一辆车子，这次差点和对方撞上，车身擦过对方的车头，引来对面司机一阵狂骂。 纪柠心努力控制住方向盘，身上惊出一身冷汗，也是这一惊让她突然意识到一种可能。 毫无疑问，露营那天早上，在海城游乐园的沙滩上肯定也发生了相似的事件。可是后来整件事却没有蔓延开，甚至没有曝光。 而事后，她大哥也联系不上那两个人。 她猜测，没有扩散的理由之一是那天在沙滩上的人并不多，其二，海城游乐园是个封闭的场所，只要有警车或是消防车及时赶到，就能控制住整件事……和事件里的人。 但现在，混乱发生在闹市区。 医院大门附近有各种小餐馆和店铺，还有老旧的住宅区，人员密集，想要把事件控制在医院范围内根本不可能！ 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应对？ 如果她是这个城市的管理人员，她会怎么做？ 纪柠心蓦然睁大眼，对了！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原本死踩油门的脚松了几分。 如果警车和消防车已经赶到，那就算她现在能顺利开到十字路口也来不及了。为了控制住情势，为了克制蔓延，最好的方法是封控这整条街！ 她的车没办法离开这里，会在十字路口被拦下！ 她突然降下车速，原本跟在她后面逆行的几辆车纷纷绕过她超车，这种情况下别人都只顾着自己离开，根本不会去研究她这辆车到底为什么会减速。 纪柠心看着前方，之前正方向还有数辆车子需要避让，可现在前方的车子越来越少，远远的，只看得到警车和消防车车顶闪烁的灯光。 她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分析着周围的路况和建筑区。 附近有小区，但小区都有监控，而且这旁边都是老小区，没有地下停车场，她不想冒险等等，地下停车场！她想起来了！ 纪柠心再次踩下油门，同时将方向盘朝左打死，一把转过车头，快速折返而行。 刚刚在她经过的地方，有一个公园。 她记得这个公园也有些年头了，但里面很大，同时因为附近不方便停车，这个公园建有一个小型的地下停车场。 会来这个公园的人都是附近的居民，大家习惯走路和开电瓶车，所以这个地下停车场非常空。 她很快看到了通向地下停车场的岔道，停车场入口的岗亭是空的，栏杆自动打开，她驱车驶入地下停车场的匝道。 这个地下停车场不像她之前去的购物超市停车场那么大，匝道很窄，灯光也暗，底下没什么车，空荡荡的又旧又破。 她隔着玻璃小心观察周围，最后一直将车开到停车场最深处。 这附近连灯都坏了，周围一片黑沉。放在平时，她甚至不怎么敢在这种地方下车。但现在，这种黑沉对她来说却充满了安全感。 她停稳车，熄了火，取下车钥匙，检查完车窗玻璃是否全部关闭，然后将车上打包的牛肉牛杂粉丝汤和牛肉汤面全部收入空间，同时清空了车内的其他各种杂物。 紧接着，她挪到后排，伸手贴近油箱的位置，闭上眼去感受里面燃油的存在。 这是她第一次尝试收取视线之外的东西，想直接依靠感应将掌心下数层金属壳内的液体直接收入空间走道上一个厚实的大纸箱里。 她能感应到燃油的存在，但收入空间的过程极其艰难，就好像隔着被子帮人穿衣服，动作变得非常笨拙。 这辆车的油箱刚刚加满，里面大约有70L左右的燃油，她不想就这样和车子一起丢在这里，她也不懂如何从车外抽取油箱内的燃油，只能尝试借助空间。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清空情绪，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燃油上，渐渐的，原本只是感应中存在的燃油一点点在黑暗的视野里清晰起来，就好像她真的有另一双眼睛看到了它们的存在。 当她感觉到头部隐隐胀痛时，终于顺利将全部燃油移入了空间里的厚实纸箱内。 她睁开眼，额头早已冷汗涔涔，连手脚都有些发软。她长长舒了口气，自己也一起进了储物区间。 ** 一分钟后，纪柠心出现在房车的洗漱间内。 房车和之前一样，安静的停在她家的停车位上，透过房车，她可以看到自家亮着灯光的别墅客厅。 外面的天幕已经暗下来了，依稀可以听到其他住户归家的汽车声，视线所及，别墅小区风平浪静，一切正常，和刚才她所在的区域仿佛是两个世界。 她家别墅的门窗都紧紧关闭着，不仅如此，就连窗帘也大都合拢着，只有客厅的窗帘还半开着，路亭风眉头微拧的站在那里，隔着玻璃查看外面的情况。 纪柠心很快出了洗漱间，先朝柜子里放了一箱方便面一些零食，然后来到车厢内的卡座前，从卡座下方的隐藏柜里取出两个便携油桶。 这是房车标配，为了应对野外长途路程中找不到加油站的困境而配备的便携油桶。现在这两个油桶是空的，她又再次集中注意力，将空间纸箱内的燃油转移到这两个油桶内。 这次花费的精神力没有之前那么多，她顺利灌满了两个油桶，然后将这两个油桶一起收入空间。 圆柱光幕墙上，燃料早已从（23种）变成了（33种）。 下车时，她在车门旁的车身墙壁上，发现了一个多出来的银黑色金属面板，薄贴的一块，像是一个小小的平板显示屏幕，并不显眼。 但她记得，这里原本是没有这东西的。 纪柠心伸手轻触，果然，银黑色金属面板和储物区间的门一样，随着她的碰触开始浮现字体。 检测到车主，验证通过。 初始区间已被激活，车主可使用附属功能如下： 1、乘客名单。（上限2人，可升级） 2、防御系统。（初级防御，可升级） “防御系统”点击后会出现详细指南：初级防御已生效。 1、主动防御：开启后，将会排斥车主及乘客之外的任何人进入房车。 2、被动防御：遭遇外部重击时会自动触发车身大小范围的隐形护盾，时效30分钟，冷却时间4小时。 “乘客名单”点击后也一样会出现指南。 乘客权限：初始区间使用资格，其余待解锁。 推门离开前，她回看了一眼房车，这辆陪伴她多年的房车和过去一样，设备齐全的精致空间，奶咖色内饰，静默温馨，并无任何不同之处。 可她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别墅内，路亭风和路有为听见大门指纹锁被打开的声音，快速冲了过去。 “没事吧？”路有为拉住女儿，上上下下的打量她，“你怎么回来的？亭风一直在留意外面，没看到车子过来。” “我不是开车回来的。”纪柠心反手关上门，“你们……有没有上过网？” 路有为两父子自然还没来得及上网，从纪柠心那个严肃又莫名的电话到现在，前后不过十多分钟而已。 这十多分钟里，最耗她时间的是收燃油的过程，要不然她能更快到家。 他们两个都因为她的电话而担心，又怎么会有心思上网。 纪柠心自己也没来得及上网，不过她在牛肉馆外面的时候，有听到周围人的动静，知道相关的视频早已传上了网。 她快速取出手机，打开最大的社交媒体平台，她怕经过这十多分钟，相关的视频会找不到。 果然，榜单上面，并没有与之相关热搜。 难道这次事件会和上次海城乐园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对，平台热搜排行是全国性质的，目前这件事刚发生没有多久，不可能这么快在全国范围传播开。意识到这点后，纪柠心又点开了同城热搜。 果不其然，同城榜单上面，一连串的鲜红的“爆”字，占据了榜单从上至下的大半位置。 第十二章 大乱 #第三医院病患咬人# #梧州路咬人# #梧州路被封锁# #苏城丧尸咬人# #辟谣！咬人者为恶意报复# #梧州路丧尸视频# #会说话的丧尸！# …… 在诸多相关的热搜名词中间，那个小小的“辟谣”二字显得格外无助。 无论点开哪个热搜名的实时讯息，都会跳出来一大堆的视频。 那条辟谣的热搜发布的较早，针对的只是医院门口最初医护人员被袭击的视频。 因为当时袭击者只有一人，且很快被围观群众联手制服，所以当时这条辟谣贴出来的时候很容易将那个视频掩盖过去。 真正的问题出现在医院急诊室。 当事者、目击者实在太多了，虽说局面一片混乱，很多人都忙于逃命，但也有一些暂时处于安全区域内的人，下意识用手机拍下了当时的画面。 例如封闭的汽车内、急诊室二楼的输液室、急诊室外面马路的其他小店内…… 更何况，医院斜对面就有一个小区，从某些视频的角度可以看出，不少视频都是这些小区里楼层较高的位置拍摄的。 纪柠心从预感到情况不妙就调转车头撤了，并不知道在自己离开之后事件已经发酵成这个样子。 她有些疑惑，如果说和电影里演绎的一样，咬伤即为感染的话，为什么当医院门口出现第一个袭击者时，院方没有用最快速度将所有人都控制起来？ 从之前那个病患的情况来看，院方对此并非一无所知。知道，却没有第一时间采取激烈手段控制，这中间显然出现了一些信息差。 不会吧！这视频不会是真的吧！？ 我就知道丧尸早晚会来！末世了！大家躺平等死吧！ 这里哪里？我家附近很正常啊，超市里人也很少，根本没人抢东西！ 楼上在超市就赶紧多买点吃的喝的跑回家吧！趁着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这事是真的，我朋友就住在第三医院对面！那里的情况比视频里的更糟！他都吓傻了，说马路上到处都是血，他老婆去接孩子还没回家，他现在急的要死！ 你大爷的！为什么要限流！？这不是造谣贴啊！梧州路现在出不去了！大家不要乱跑，都待在最近的建筑里面！ 坐标梧州路！距离医院大概两、三百米，马路上有很多人在追来追去，逮着就咬……这里已经被封了，我爸说他车子开不进来，报小区名也没用！还好我和我妈刚刚买菜回家，家里东西暂时够吃！ 梧州路的伙伴们不要怕，封锁是好事，出事的范围越小越好！等消防和部队的人来了，用热武器控制解决了，这件事才能收尾！否则一旦外散，秩序一崩，后果不堪设想…… 别想的太好，我这里已经乱了，坐标梧声街，距离梧州路两个路口，车堵得一塌糊涂，很多人看过视频之后都跑路旁的小超市买物资，路上歪七扭八的全是车子，还有人被撞了…… 手还在抖！我都不知道我怎么逃出来的，坐标梧州路阿川牛肉馆！店里有七、八个人！老板及时放下了铁栅栏，外面那些人都疯了，好可怕！赶紧来救命啊！ 楼上坚持住！ 我也在梧州路！刚刚好多人跑进小区，我们底下没有防盗门，有人跑进楼道到处敲门，我爸差点去开门，被我死活拖住了，现在那个人正在咬我的邻居，太可怕了我都快吓尿了…… 呜呜，我错了，我再也不盼望末世了，丧尸太可怕了，求求赶紧解决吧…… …… 同城网络平台上的视频已经禁不住了，太多人保存、转发、议论，到处人心惶惶。 路有为僵坐在沙发上，显然手机画面上的视频和各种议论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是……集体恐怖袭击？” “我也希望是。”纪柠心看向路亭风，他撑着额头，唇色有些发白，显然正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同时消化看到的这一切。 片刻后，路亭风开口：“你刚刚在这附近？不对”他又立刻打断自己，“如果在这附近，你就回不来了……” “我的确在这附近，差一点就被困在封锁范围内了。我不是开车回来的，我可以……从任何地方回到房车。房车不是普通的房车，它有一些特殊的功能……你们先缓一下，然后和我一起进房车，你们就明白了。” 纪柠心斟酌着，每一个字都说的很慢，怕说到关键处又开不了口，解释不清楚，又怕会像上次那样，影响到空间的感应。 限制依然存在，储物区间和空间格的事不能说，具体的附属功能也不可以。 纪柠心想早一点将父亲和大哥放入“乘客名单”，或许这之后会有所不同。 路亭风闻言看了眼路有为，父子两人面面相觑，眼底不约而同露出担忧。 “没事的，别怕。”两只大手同时按上她脑袋，“哥在这里！” “爸也在这里！累的话先上楼洗个澡睡一会，我们会留意外面的情况。” 纪柠心：…… 果然，语言是最苍白无力的。 纪柠心很快放弃解释，转而进行备用计划。 她以房车里有不少吃的喝的想把东西都搬进屋为借口，将父子两人骗上房车，直接进行乘客设置。 她甚至还用他们两人做了个小小的实验，先绑定路亭风，然后开启“主动防御”。 果然，路有为搬了一箱子方便面回屋放好之后再过来时，发现自己怎么也上不了房车，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壁拦住了他。 直至纪柠心取消“主动防御”，他才顺利上了车。 路有为震惊的回头，再次重复了下车和上车的动作，这才意识到女儿说的都是真话，房车已经不是普通的房车了！ “车身改造？模拟伪装？类似变形金刚？”路亭风已经开始默默分析，“你这阵子情绪不太对，并不全因为地震和泥浆雨，还因为你之前就发现了房车的变化？是不是……之前有什么限制你不能说？” 纪柠心伸手朝大哥比了两个六，学霸不愧是学霸，就这一点点时间已经推测了个八九不离十。 之后，纪柠心再次尝试开口解释，这回，所有和房车相关的讯息都可以说了，但预知梦里未发生的灾难依旧不行。 此外，就像乘客名单解释的那样，她父亲和大哥只能使用初始区间也就是原本的房车内部，无法通过洗漱间的门进入储物区间。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 纪柠心快速收了柜子里的其他东西，准备先回别墅，把能说的灾难讯息详实说一遍。 一家三口刚走下房车，就听见四周围由远及近传来某种有节奏的声音，逐渐响彻天际，这种声音略微刺耳，拖着长调，几乎所有民众都曾在演习时听过，带着压抑感，让人心里发慌。 这是防空警报！ 苏城居然拉响了战时防空警报！？ 防空警报依照节奏，反复响彻天际，整个过程维持了整整十分钟，这是从未有过的时长，通常一次防空警报的时间是3分钟左右。 伴随防空警报而来的，是电视台被强制介入播放的文字警报图。 图片蓝底红边，白色的放大字体，内容大致为苏城遭遇特殊病变群发事件，非常危险，官方已进行紧急救治行动。 全城居民（除特殊工种外）即时戒严，停止一切外出活动，就近进入建筑内躲避，全城静默戒严，所有商用建筑需即时配合（不同建筑详细戒严细则将稍后公布）。 戒严时间暂定三天，三天后以解除警报通告为准。最后重点提示，这不是通知，而是强制通告，全体民众必须执行。 此外还有一条附属信息，是有关网络的，为防止网络瘫痪，从此刻开始苏城的网络限速，只保留文字和通话功能，图片和视频暂时无法查看，也无法上传。 除了电视台之外，同一时间，所有人的手机也都收到了内容一样的警报通告。 一时间，整个苏城的民众都炸了。 第十三章 全城戒严 看到“限速”两个字，纪柠心第一时间是感叹自己早有准备，在过年期间，她除了下载好了全国地图和各种灾难逃生常识资料外，还用几台电脑、平板配合大容量移动硬盘下载了大量小说、影视剧和综艺…… 这想法有点不合时宜，只在她脑中一闪而过。 在纪柠心看来，能豁出去拉响防空警报同时发放戒严限流通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民众的心态是最难控制的，警报和通告一出，就没有回头路了。 不知情的民众会慌，会乱，不是所有人都会自觉戒严，尤其那些还没回家的人，以及担心在外家人的人群，他们有可能因为紧张慌乱担心而做出难以控制的行为。 更何况，苏城除了本地居民外，还有很多刚刚结束年假返回苏城的打工人群，这个群体从普通建筑工人、外卖员到生意人再到公司白领，什么阶层的人都有。 他们每天为生活奔波，常常加班，这个时间点不是在外面就是在公司，让他们就近躲避，静默戒严三天，首先吃喝就是个大问题。 当然，三天时间，饿是饿不死的，大部分人身边总能找到点速食和零食，只要管子里还有自来水，就能活，只是这三天会很煎熬。 人群一旦开始煎熬，就容易发生矛盾，现在这种情况下，一旦出现矛盾，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但纪柠心明白，戒严是正确且有魄力的决定，可以将人员流动降到最低，也意味着抑制了灾难蔓延的速度，可以最大程度的保住梧州路之外其他民众的安全。 她觉得，苏城应该是想用这三天时间来控制梧州路的情况，划出隔离圈子，在最小的范围内保证最大的人力救援。 官方能够不隐瞒，快速有效做出决定，这是好事。 虽然早已在梦里见过废城的画面，但她还是抱着希望，希望末世不要来，或者说……希望尽可能晚一点来。 别墅小区内吵吵闹闹，有人打开窗户，有人走出家门，在刺耳的警报声里伸着脖子朝四周围张望，他们有些才刚回家没多久，还没来得及上网，就收到了手机通告。 “到底是什么特殊病变？我活了快半辈子了，苏城进行过将近二十次防空演习，但从来没拉响过真正的防空警报！这次居然还要戒严！？这不是限制我们人生自由吗？” 说出这番论调的人也是独栋别墅的住户，就住在纪柠心家斜对面的5号别墅。他们家是丁克主义，只住了他和他老婆两个人，经济自由，日常生活过得很浪漫。 “你们刚刚没上网吧？”开口的女人住6号别墅，就在杨荏苒家车道对面，“网上早就炸了！丧尸电影看过吧？整条梧州路都被封了！” “什么东西？那不是科幻电影吗？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说周大哥，要不您自己上网看看？” “怎么突然出现这么多病人？上面不可能今天才知道吧？怎么一点防护措施都没有？”这是3号别墅的住户，三代同堂一家五口人，孩子年前才出生，还没出月子，“我儿媳妇年前才出院的，医院里正常的很，没觉着有什么不同啊！这可怎么办啊，我们家儿子还在单位里呢” 那对老夫妻边说边焦急的拨打电话，好不容易打通了，听那头说了几句只感觉天都要塌了：“什么！？儿子啊！你又不是特警，你平时都坐办公室……现在不是全体居民戒严吗？大家都待在屋里不让出去，为什么你有任务？……妈知道妈都知道，可是你孩子都还没满月，你媳妇还躺在床上，家里就我和你爸……” 说到最后，老夫妻知道无力改变什么，只能一个劲的让他小心，一定要好好的全须全尾的回家！ 这里有人为了家人回不来而担忧害怕，另一头却有人想着要出去。 “我们家媛媛明天要出国，后面一大堆行程，怎么能在家待三天呢！”说话的男人三十来岁，姓郑，是个经纪人。他手里拿着手机，边抱怨边不停的发消息。 他口中的媛媛是一个24线小艺人，去年搬来这里的10号独栋别墅，离纪柠心家的9号别墅很近。 郑经纪人见人总带笑，但因为有后台，眼高于顶，总觉得自家艺人住进这样普通民众的别墅区是纡尊降贵，身为一个艺人，她应该搬进更高档保安更严密的小区，和更有名气的艺人做邻居，而不是这些普通人。 大家都不傻，这种隐藏在笑容背后的若有若无的轻慢当然能感觉出来，此刻闻言，有人忍不住笑了声：“郑大经纪人，现在是全城戒严，别说艺人，就算是娱乐公司总裁这会恐怕都出不了苏城，你还想着出国呐？” 外面情况都这样了，居然还想着出国行程，不怕国外也有丧尸，出去了客死异乡吗？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最终引来了小区保安。 保安已经接到上面通知，被要求严格依照通告执行，原本不该随意离开保安室。但他们从监控里看到很多住户们始终没有进屋，不得不出来解决。 小区不大，10栋独立小别墅再加5栋联体别墅，加起来也就40户人家，每一户的住客他们都认得脸，叫得出名字，甚至连大概的家庭情况和工作情况都知道。 也因为了解，加上态度好，所以劝导很有效果。毕竟比起外面的人，他们可以在自己家里戒严，已经很幸运了，而且小区大门结实，保全严密非常安全，三天时间忍忍就过去了。 9号别墅内，纪柠心抓紧时间把能说的都大致说了下，空间的存在，灾难与末日，走尸废墟…… 当然，对于空间内部储物量的多少，她并没有说的太详细，主要还是怕会发生沙尘暴预知梦里的事。 沙尘暴相关灾情现在还说不了，但她可以换种方式警告父亲和大哥，以免家人因不忍和善心而引来麻烦。 至于她空间的储物量，她是真没觉得多，这次梧州路事件完全打乱了她的储物计划，她甚至还有一家卤味店没来得及去。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尽量早一点升级，或许房车会出现更多有用的功能。 “所以，这真的是丧尸病毒？”路有为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件事，“现在已经开始在苏城扩散了？” “具体是什么病毒还得等官方通告，因为咬人的病患依旧会说话，和电影里的不一样。”她记得在梦里，其他人把这些叫做“走尸”，“另外，我不知道消息来源是否可靠，有人说在春节之前，就已经有不少返回苏城的人生病入院，进了隔离病房，不知道真假，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件事……” “隔离病房？”路有为拧眉想了想，从手机里找到老章的号码拨打过去。 对方半退休了，是个颇有威望的老医师，年前他还接到过对方电话，提醒他温差变化大，人员流动大，感冒发烧情况增加，让他多注意一些。 现在想想，感冒发烧不过是常见病，没什么危险性，为什么对方会专门打电话提醒他呢？ 然而，这个电话并没有打通，章老医师的手机为关机状态。 现在的手机待机时间都长，又到处都有移动电源，基本上不太可能发生没电关机的情况，而且还是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个关机状态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纪柠心见到路有为拨电话，也拿出手机给杨荏苒发消息，问她那边是不是一切正常，但对方没有即时回复，也不知道是在忙没看到还是有其他什么情况。 别墅的门铃在这个时候响起，客厅的三人都是一惊，路有为按住想起身的纪柠心，从一旁的储物间找出一根高尔夫球杆，然后才去了门边。 来者是小区的保安，他们不久前劝了逗留在外的住户回家，又接到物业通知，对方表示他们都已经出来了，不如挨家挨户跑一遍，统计出一个名单，看看还有哪些住户目前滞留在小区外。 “放心吧，小区大门已经关闭了，这里面很安全，我们只要不离开小区范围，就不算违反戒严通告。况且我们动作很快，统计完了就回去。” 保安并非不怕，但出事的梧州路离这里很远，这附近目前没出现异状，加上封锁，所以问题不大。 纪柠心也来到了门边：“不能在住户群里统计名单吗？” “怕有瞒报。”保安压低了嗓音，“物业的意思是亲眼过一下人，万一之后有住户从外面悄悄回来，带回什么病毒就不好了……放心吧，我们会守好大门的，三天很快就过去，有什么事就在住户群里喊一声。” 对方确认了别墅门内三人的脸，很快就离开了。 外面天已经黑了，小区里一盏盏路灯亮起，也不知道是不是保安的劝导有效了，纪柠心能听见其他别墅里传来的炒菜声。 三天之后，戒严真的能顺利取消吗？ 或者说，这三天真的能像保安说的那么顺利吗？ 事实证明，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 路有为手机响起的时候，纪柠心正依照计划，第三次“惊慌失措的从噩梦中惊醒”。 一家三口的房间都在二楼，这两天为了能相互照应，晚上大家都是开着房门睡的，她这里一叫，父亲和大哥立刻就醒了，忙冲过来安抚她。 路有为知道女儿是在梦里获得灾难讯息的，这种方式听起来异常玄幻，完全打碎了他前几十年的世界观，但房车和女儿的空间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他不信。 更何况，比起他崩塌的世界观，他更心疼女儿的遭遇。晚晚噩梦，每一次都是灾难场面，该有多可怕。 路亭风动作更快一点，已经坐在纪柠心床沿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了。 “……我梦见有人抓了你们威胁我，要我把空间里的东西都交出去，大哥被砍了一只手，爸的腿也断了……那些人明明是你们用食水救活的，为什么要恩将仇报？”纪柠心抱着枕头半靠在那里，嘴唇苍白，额头全是冷汗。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路亭风说了八个字，顿了顿才又道，“灾难之下，人心难测，幸好只是做梦，你放心，哥向你保证，那样的事绝对不会在现实里发生……” 话音收尾时，他转头，眸色凉凉的看向了路有为。 要说到同情和善心，他自认薄情冷淡，没有那种东西，相比之下，家里三个人，路有为最多愁善感。 路有为从儿子无声的冷瞥里读出了讯息，有些无语：“我又不是圣父，怎么可能为了救其他人把自家人置于险境？” 路亭风不留情面：“大部分人在救人的时候，都信心十足且并不认为这些举动会威胁到自己和家人。总而言之，没有我和心心点头，你什么都不要做也不要说。” “态度好点，你老子比你懂！”路有为拧起眉，“凡事家人第一”这个准则还是他教导他的，现在却被儿子反过来教育。 他正要开口安慰女儿几句，搁在对面房间的手机响了起来。 手机上是个陌生的号码，不是手机也不是座机，而是一串数字。 现在是凌晨一点多，谁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 路有为想了想，还是接了。 几乎在电话接通的瞬间，那头的人就开始说话：“认真听好，不要出声不要回应，我只有半分钟时间！” 这声音苍老熟悉，路有为立刻分辨出来，是老章！ 第十四章 末世 “听着，这几天是苏城爆发期，最好暂时留在家里。之后如果苏城待不下去了，不要朝北走，我知道国都城在北面，大部分人都会选择那个方向，觉得军队多，物资更多，防御力量更强但是！你绕不过去，你会被阻在周城、婺城和黎城那里！ 也别往东，海城也不行了，苏城之所以拉了防空警报，就是吸取了海城的教训！囤一点食水，往南或者往西，去人更少的城市，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目前阶段，感染者破坏大脑后才会彻底停止攻击，可以从眼、口、耳进行攻击……但我知道正常人都下不了手，你们不行就尽量躲！记住，别再主动打给我！还有……老朋友，保重！” 对方用略带沙哑的疲倦嗓音一口气说完了这番话，立刻挂断了电话。 深夜 寂静，别说纪柠心，就连正常人听力的路亭风也听到了这番话。 路有为自始至终一个字都没机会说出口，但这显然也是对方想要的，章老医师应该知道一些事，用特殊的方法来电，控制通话时间，也不让路有为开口，可能是出于保护的心态。 这个电话很重要，指出了未来更安全的路线，也给了他们一些局势现状的讯息。 父子两人不想纪柠心操心这些，安慰她睡下，出了房间才开始压低声音讨论。 “所以，之前在海城那次，就已经出现了发作的病患？” “应该是想控制，结果没控制好，情况更糟了？” “苏城这次能挺过去吗？” 路亭风没应，隔了片刻，才开口：“从这个电话，也能得到一些侧面消息。至少苏城目前还在控制中，否则章叔叔打这个电话，不会这么多避忌。” “你说的对。但也有另一种可能，他目前不在苏城，他所在的城市未乱，所以才会有避忌。” 路亭风点头，刚才两人的对话被电话打断，他觉得有件事还是得重申一遍：“此外，心心这两天的噩梦……” 这一次，路有为倒是不生气了，只叹了一声，表示自己都明白，会记下的。 这两天他们虽然被困在家里，但也见识到了巨变下的人心。 …… 纪柠心确认他们进了旁边的房间后，取过一旁的纸巾，擦去了唇上的粉底液和额头喷上去的水珠，然后继续听两人刻意压低的说话声，他们说的是戒严第一晚的情况。 ** 戒严的第一个晚上，小区并不安稳，晚餐时间刚过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有人悄悄从外面溜回来，因为保安不肯开门，差一点直接开车撞门。 “我刚刚就在附近，不是就近躲避吗？现在回自己家有什么不对？你们算什么东西，几个保安拿着鸡毛当令箭，你敢不开门？你试试！信不信我立刻让你收拾东西滚蛋！”那人没开车灯，也没下车，降了车窗压低声音恶狠狠的骂道。 在别墅户主眼里，平日里这些保安都毕恭毕敬的，现在才发生一点状况，立刻就露出这幅嘴脸，他们只不过是保安，真把这里当自己地盘了？ 而在保安眼里，他们只是打工的，服从上级。 现在整个苏城拉响了警报，全城戒严，他们关闭小区门是为了整个小区的安全，又不是为了自己，他们也有自己的家，现在一样要在这里待三天不能回家，他们还委屈呢！ 结果那个偷偷回来的户主聪明的很，一早就电话和家人联系过了，他在门口和几个保安起口舌之争的时候，他的两个家人溜进了保安室，直接按下了开门按钮。 近三米高的电动门悄无声息滑开，保安制止不及，就这样被对方驱车而入。 开车的人心里憋着火，见到保安还想上前，甚至还故意开着车朝他们的方向踩了两下油门，一副对方再敢上前就直接开车撞的模样。 大门处吵吵闹闹的动静引来了联体别墅附近的其他住户，有人见大门打开吓的够呛，愣是要保安继续拦住车，绑了从外面溜回来的住户，将他隔离起来。 也有人隔着窗户查看情况，和家人商量是否应该报警。 只可惜，无论消防还是报警，电话都处于忙线状态，根本就打不通。 小区附近到底还没乱，网络限流卡的非常快，部分人还没看过梧州路的视频和图片，就算是看过的，内心也默认为那一区域已经隔离，混乱暂时不会流出。 社会秩序和人权观念根深蒂固，小区内的住户不满抗议，但不至于真的下手做出些违反社会秩序的举动。 最终这个住户驱车回了家，他是别墅区住户，住在1号别墅，房子离联体别墅更近一些，一家四口人，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弟弟，父母都还是壮年。 他之所以冒险也要开车回来，是因为不久前才去了超市，车上有很多食水，只要回了家，他们一家四口可以安安心心在家待上很久。 保安和其他住户不满又怎么样，他们还能动手打他拉扯他不成？谁敢？ 他开车回到别墅门口，在父母弟弟的帮助下得意的卸了货，无视保安和其他住户的不满，高声回骂了几句，回家关门。 这件事很快在小区住户群传开了，不少住户都有意见，这里住户虽然不多，大多数人也已经下班或放学回家，但凡事总有例外。 有七、八个住户的家里人还没齐，他们有的在学校，有的在公司加班，有的去和朋友聚餐，都被阻在不同的地方。 如果大家都遵守通告，好好待在原地戒严三天，他们也无话可说，但现在有的人却无视通告从外面回来，据说车上还装了很多吃的用的，这让他们怎么心理平衡。 于是这晚，继第一个人驱车回来后，又有几个住户暗地通知了家人，他们有的也在附近，各自想办法顺利溜了回来，而保安室也一次又一次被住户入侵，要求开门，他们有的甚至提了棍子，摆明沟通不了就直接动手。 期间有人趁乱去了小区对面的小超市，用数倍的价格作为敲门砖，让老板隔着栅栏门，卖给自己一堆方便食水物资。 也有人直接开着车离开了小区，去接自己在寄宿学校读书的孩子。 这个驱车离开的人之后没再回小区，离开后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也无人知道。 就像纪柠心料想的那样，这样的情况悄悄发生在苏城的每个角落。网上到处都能看到那些严格遵守戒严通告的人对这些不遵守者的抱怨。 但很快，没有人再顾得上这些违规者。 苏城乱了，就在一夜之间。 梧州路事发时人员太多，第三代异变的感染几乎让整条马路的活人都沦陷了。 所有人都是生长在和平年代的普通人，别说这样血腥可怕的场面，很多人就算是杀鸡杀鱼都没经历过，当那些血肉模糊的感染者出现在眼前时，一部分人甚至连转身逃跑的力气都没有，奋力反抗自救或是救人更做不到。 极致的恐惧下，人会发虚脱力，会陷入茫然，感染者犹如闯入羊群的狼，片刻就撕咬了一大片。 第一批紧急赶来的消防、医护和警察在十几分钟的时间里被感染了大半，和平年代的警察没有配抢，他们以为警棍、催泪弹和盾牌可以拦住感染者，然而 哭喊惨叫的人群，空气里刺鼻的血腥味，地面上被碾碎的内脏……朝他们扑上前的除了感染者，还有拖着血肉模糊伤口求救的未感染者，这场面比任何一场战争都可怕。 一方面是从未杀过人不敢下重手的人类，另一方面是完全失去理智，逮人就咬的感染者，靠着货车高墙和消防车的高压水抢，梧州路两头的重重封锁也只维系了三个小时。 当流着血泪，表情狰狞且毫无理智的感染者冲突封锁，朝后面的人群扑来时，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无边的恐惧。 这是所有人从未见过的情况，没有人知道这些感染者是否还会恢复，没有射杀指令，哪怕是手持武器的特警也不敢擅自开抢。 他们有的举着警棍，一边抵挡一边节节后退；有的罩上面罩，举着盾牌组成人墙，想将这些感染者逼回去；也有人驾驶车辆想用车子堵住缺口。 混乱中，抢声响起，众人回头，发现开抢的人是队长。在他面前，两个感染者扑倒了一个队员，一个死咬着他的脖颈不放，另一个则一口咬下了他的手指。 队长一脸悲愤，一抢精准击中一个感染者的后脑，然后掉转抢头，又准确无误的击毙了另一个。 “队长！”一旁的队员们表情惊愕。哪怕对方是感染者，但也是普通民众啊，没有上面的指令，怎么能直接击毙！？ 队长仿佛听见了他们的心声，扬声道：“开抢！直接击毙，一切后果我来负责！”能说出这句话，他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他知道或许他的决定是错的，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队友牺牲！ 但这个命令还是下晚了，片刻之后，封锁线外被咬的人员快速转化为新一批的感染者，双方人数差距悬殊，加上并非人人配抢，感染的速度根本就压不住。 当苏城的梧州路事件引爆全国网络，屠版全国榜单时，梧州路的封锁圈外只留下了一地的血腥…… 第二批、第三批……更多的特警和部队人员驱车而来，但封锁圈已被突破，周边区域内感染者无处不在，加上夜晚光线不明，根本不可能彻底清除。 为此，他们只能继续扩大封锁范围，但扩大封锁圈意味着需要投入更多的人力和资源，更糟糕的是，他们很快发现梧州路医院并非唯一的感染源爆发点。 苏城不算一线城市，但人口也有七、八百万，因为戒严令，民众纷纷避入建筑内，一些人口密集处，例如超市、购物中心、地铁站等地方，少则几十，多则聚集了几百人，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听指挥听安排，小批量分开在不同的狭小空间内戒严。 不少人大量拥在一起，他们能依靠建筑抵挡外部的感染者，但却避不开内部的突变。 部分特警和部队人员在封锁新区域时，他们身后位于封锁圈外的街道某处的建筑突然被人从内部撞击开，大幅玻璃被惊恐的民众用消防锤击碎，人流从破口处涌出，有人不慎跌倒，还来不及站起就被后面的人踩踏…… “怎么了！”有几个部队人员冲了过去，迎接他们的除了流血的民众还有已经异变的感染者。 …… 经过两夜的感染扩散，封锁线一退再退，最终不得不放弃了大面积沦陷的城西和城市中心，以长渊湖为界，封锁了数座过湖大桥、两条湖底隧道、还有湖面狭窄处的一座风景长堤。 城东靠近郊区，有很多植物景观公园，马路宽敞建筑少，居民区少，比人口密集的城中和城西更好控制。 幸运的是，纪柠心一家的别墅小区，刚好在长渊湖的东面，只是就整个城东地区来说，位置靠西，一旦感染者突破几处封锁线，将会首当其冲。 第十五章 封城 低飞的直升机挟裹着巨大的气流，伴随着轰鸣声，从窗外的半空掠过，朝着西面而去，这是今天上午飞过的第六架军用直升机了。 纪柠心收回视线，穿过走廊来到储藏室的门前，握紧手里的榔头和螺丝刀，开始敲卸储藏室门上的把手。 家里一楼到三楼的门把手都是黄铜制品，黄铜含铜，是金属。 空间格需要收集的金属并不限制分量，只要含带，哪怕只是微量，也满足收集需要。 这是苏城拉响防空警报后的第三天，距离三天戒严令解除还剩下八个小时。从昨天白天开始，小区里的住户再也没闹过幺蛾子，统统龟缩在家，锁紧了门窗不敢外出。 没有上下班时的汽车发动机声，没有带着孩子绕着人工池塘散步的老人或家庭主妇的笑语声，偌大的小区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一片死寂，就像是无人居住一般。 哪怕没有图片和视频，那些被传上网络的文字，也令人心惊胆寒。 小区沦陷了，楼道和楼下全是那些感染者，我们连门都出不了，好可怕…… 求求了，谁来救救我们，我们在云樱购物中心地下一层的女生洗手间里……那些东西就在门外，呜呜呜…… 逃跑的时候腿骨折了，现在躲在陈兴街街口的五金店里，这里没有食水，伤口很疼……我不想死，我想回家…… 现在看向窗外的时候还是觉得这是一场噩梦，总感觉只要从楼上跳下去这个梦就能醒…… …… 苏城所有电视台和电台的节目都已经停播了，以文字和语音的形式反复播放着全城戒严通告。 纪柠心一家待在别墅里，和整个城东的居民一样，因为渠道有限，无法了解外面情况的进展，只知道从前一天开始，能隐约听到城市西面传来的爆炸声。 这几天，她起初也和父亲大哥一样，时时刻刻关注着网上的各种实时消息，但她很快意识到她有更重要的事做。 把新买的20个大容量充电宝和家里原有的5个充电宝全部充电。 除了厨房和客厅喝到一半的桶装水和半箱瓶装水外，车库里48箱5L×4的桶装纯净水，地下室储藏室5箱桶装水、4箱24瓶规格的水、10桶19L装纯净水全部收入空间格。 因为箱装不开封默认为一件，可以叠放，加上空间格原有的2箱桶装水和2提12瓶规格的水，目前纯净水总计（71100件）。 再之后，她把之前囤买的几个冰柜里的各种五花肉、牛排羊排、整鸡、鸡翅，各种冷冻海鲜，还有蔬菜水果鸡蛋牛奶饮料，她老爸两个酒柜的酒，以及之前购买的四套逃生背包、口罩面罩等防护用具全部收入了空间。 经过之前隔着车身收取燃油，她发现自己收取视线内物品似乎变得轻松了一点，感觉上就像是一个不断被拓展的精神力盒子，因为经过一次极限拉伸，盒子内部变大了不少，存放的精神力也增加了，应对正常的收取物品过程也更自如。 她很快清空了地下室和一楼储藏室的所有物资，之后是厨房和客厅的食品柜，只要是整件未拆封的东西，都能收入空间格。 一些已经开封的份量多又不会坏的她暂时放在储物区间的走道上，份量少的则全部集中放入一个厨房柜子或冰箱。 再然后是家里三个人的私人物品，大到羽绒被厚绒毯，小到衣物鞋袜、相册、书本、钢笔、杯子…… 一切具有意义的，或者是用习惯的物品，亦或是完全无用也不重要但记忆中空间里还没有的物品，统统丢入储物区间。 最后一键整理，以此点亮更多空间格。 经过她几天的收取，现在别墅里他们的日常用品仅剩下原本的十分之一，大约两、三天换洗需要的用品，以及归拢在厨房里的大约三到四天的蔬菜水果鱼肉饮料等食水物资。 三个人都有共识，无论他们有多舍不得这个家，一旦情况恶化，他们不得不当机立断，舍掉这个家，驾驶房车朝更安全的地方转移。 那辆神奇的房车，以后将成为他们新的家。 他们查看过地图，规划了路线，应该会一路朝西南方向走，杨荏苒母女所在的白云县就在这个方向，和老章忠告里的安全方向也吻合。 在苏城出事的当天晚上，杨荏苒那里就给纪柠心回了消息。 下午她和对门那几位又发生了一些冲突，她的手机被对门那个小子摔坏了，双方吵吵闹闹不可开交，等到她重新买了手机再开机后，才知道苏城出了事。 那些视频和图片她起初没看到，但是有其他人眼明手快在限流之前保存了下来，小县城大家都脸熟，她随便找了几个人就看到了苏城出事的视频。 那些酷爱看末世小说的青春期宅男们一个比一个兴奋，表示末世来了，一边议论一边摩拳擦掌的准备迎接异能。 不知道是仗着距离远才有的叶公好龙的心态，还是真的没脑子…… 今天清晨的时候，杨荏苒发来消息说白云县封路了。 苏城的情况已经瞒不住了，虽然目前感染暂时没有朝外蔓延，但苏城周边几个大大小小的城市和县城都开始有所行动。 白云县距离苏城是有一段距离，但县长保守，生怕其他城市也有问题，所以干脆直接封县。 好在白云县是个小县城，只有一个高速路口，所以封起来很方便。目前不光外面的车子进不去，里面的车子也出不来。 县城后面是山，有好几个种植园和饲养厂子，从前都是靠输出养活自家小县城的，现在封了路，日常吃喝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大家都忐忑的很，毕竟谁都不知道县城里面这些人里，有没有已经得了病但是还没发作的。 从杨荏苒的消息里，纪柠心想到了一些事，再次提醒她小心，因为她们母女两人是从苏城过去的，万一形式一再恶化，或者白云县上面的人想到什么，很有可能会将她们强制隔离。 杨荏苒倒是不怕：“隔离就隔离呗，反正现在也出不了县城，估计就是待在自家屋里不让出去，又不是坐牢，最多就是无聊一些。而且真要隔离，也不就我和我妈，对面那家也是要隔离的。倒是你们，现在苏城这种情况，你们以后怎么办？ 对了！我家里年前买的吃的喝的还有很多，你之前给我的口罩面罩和逃生背包套装，一部分都还在别墅里。苏城这情况，我们估计回不去了，东西放着也是便宜别人，还不如你们拿了。 你们最好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去搬，那些食水可以让你们在家多支撑一阵子。需要的话，黄金首饰也一起拿了，或许关键时候还能换些吃的喝的。大门和保险箱密码我一会发给你，你保存好……” ** 纪柠心动作很快，和杨荏苒发完消息没多久，趁着时间早小区大部分住户还没醒，悄悄跑了一趟隔壁，除了很小一部分散装开封不方便放入空间格保鲜又易坏的食物外，清空了杨荏苒母女所有的个人用品、贵重物品和其他所有的食水药品物资。 她物资暂时足够，不缺这些，但依照计划，他们的大方向是和她们汇合，她就当做提前给她们搬家了。 这样一番收取后，她储物区间的空间格成功点亮至194格，金属增加了两种：金饰和银饰，矿石矿物也增加了两种：钻戒和玉手镯，布料10种全满。 木料因为戒严，她暂时没在小区里大范围收集，只把家里的几种盆栽和别墅附近的几种树木收了一下，但这也足够了，加上原本有的，木料增至七种，已经满足了木料的收集要求。 她查看储物区间中央圆柱光幕墙时，发现自己已经达成“初始区间已有附属功能升级条件”。 纪柠心当即就进了储物区间，在圆柱光幕墙前点击查看，发现初始区间的“乘客名单”和“防御系统”已成功升至中级。 随后她又通过储物区间的门进了房车内，在车门旁的银黑色屏幕上查看升级后的附属功能。 “乘客名单”的人数从2人增加至4人，权限还是仅限于初始区间。 中级防御系统仍分为“主动防御”和“被动防御”，主动防御功能不变，被动防御时间增加为60分钟，冷却时间4个小时。 隐形护盾多了一项收缩功能，即可以从原本车身大小依照车主心意扩大一倍大小范围，但相应的，如果隐形护盾扩展，时效会减至30分钟。 这个功能看起来变化不大，但其实非常实用，也就意味着当他们偶尔需要下车的时候，例如使用外置厨房、清理灰水箱黑水箱、充电等等，依然能处于防御范围内，会有看不见的护盾保护他们。 下一级升级的条件未跳出来，她估计得把第二区间激活之后，才会出现新的升级收集任务。 除了需要再点亮6个空间格之外，她还需要收集5种金属和2种矿石矿物，也因此，她才会开始拆家。 目前不适合外出，只能就地取材。 铁锅含铁，锡纸含有铝，点火棒里含有微量的镁，指北针里有磁石，书房的部分摆设是水晶，铅笔芯含有石墨，厨房的瓷砖是大理石的，墙上水泥里含有石灰和石膏，普通的玻璃里面含有石英砂硼砂…… 结果她才开始拆门把手，哐哐当当的声音就引来了路亭风。 听完她解释后，路亭风眸底带上了惊异：“升级条件？房车还能继续升级？” “嗯，升级之后功能会更多，例如每天限额净水。” “居然能自产净水？”闻言路亭风眸光亮了一瞬：“越听越像黑科技，是被什么外星科技绑定了吗？” “我也这么猜测过，但猜测也找不到答案，不如直接开干。”纪柠心说着，再次重重一敲，终于把铜制门把手卸了下来，直接收入了储物区间。 “还差几种？” “4种金属，2种矿石矿物。矿石矿物好收集，金属得想想，因为现在常见的金属都已经有了。” 像铁、铝、金、银、镁，之前收入的普通物品里都带有。 “4种金属？只要含带就能算？再微量也行？” “好像是的。” “你等等。”路亭风说着，很快跑了趟二楼，取来一个不用的旧手机递给她，“手机里的电子元器件、主板、芯片等零件都包含的多种金属，例如铜、金、银、钯这些贵金属，也含有铅、汞、镉、铍、镍、锂……其他很多种金属，你试一下。” 纪柠心愣了下，她之前确实没收入过任何电器类。 “怎么样？”路亭风看着她的反应。 纪柠心朝他笑笑：“瞬间增加了11种金属，超额完成任务。” 她打算去书房取水晶摆设，再收集两个矿石矿物就能激活第二区间了！她很想看看第二区间到底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空间，是可以存放大型家具和车辆的空间吗？ 然而才跨上楼梯没几步，纪柠心突然又停了下来，扭头表情严肃的看向小区大门方向。 “怎么了？”路亭风自然知道她听力、视力都加强的事情。 纪柠心拧起眉：“小区大门那里，来了……很多人。” 人？路亭风莫名感觉到了一点寒意。 是活人，还是感染者？ 第十六章 激活！新的区间（4合1） 别墅小区地理条件不错, 属于闹中取静，北面和东面隔着一条河道是商业区, 但不能直达，得绕过几条路。 小区大门朝南，马路对面是高层小区，往西则是一个人文绿地公园，这个公园西面临湖，这个湖就是将苏城隔成东西两个部分的长渊湖。 这附近居民不算多，也不是四通八达的路口，除了这两处的住户，外面的车不会开进来。自梧州路出事后, 周围情况一直都还可以, 至少没出现感染者。 这也是防空警报当晚，有人不顾戒严令也要溜回来的原因。 昨天封锁整个城西之后, 这附近似乎更安全了一点, 大家也清楚，如今他们的状态就是掩耳盗铃, 就像是龟缩在壳中的乌龟, 心里很明白这样的躲藏无法长久。 如果情况没办法好起来, 感染持续扩散蔓延, 无论他们躲的多严实“乌龟壳”终究会破碎。 真到了那个时候, 他们能依靠着小区高大结实的围墙和大门躲一时, 却不能躲一世。 聪明的人这两天早已未雨绸缪，把家里大大小小的桶盆锅都蓄满了水，独栋别墅条件更好, 本身自带蓄水池，但警惕性高的住户依然将家里大大小小的锅碗瓢盆都蓄上了水, 每天用多少再补充多少。 也有人开始清点家中大大小小的各类食物，列好每日消耗计划表。少部分人还想到了燃气供应问题，这东西不像水可以囤积，于是尽量把生食做成熟食，再冷冻起来。 不过能有这种反应能力和执行力度的人在整个小区只占很少一部分，大部分人，依然每天惶恐的不停刷着网上消息，一边随意弄些三餐来吃。 小区大门处传来动静时，大家基本都在准备午餐，纪柠心家也一样。 这几天三个人都没什么胃口，三餐都做的很简单，炒一个素菜，做点葱油拌面或是番茄鸡蛋面，再开一袋真空包装的牛肉或是板鸭，就能吃一天。 起先小区住户们以为是感染者过来了，离大门近的几栋联体别墅里的人惊跳着关了火，胆小者甚至拉上了窗帘。 但很快，他们看到了驶入小区的军用吉普车和全副武装的部队人员。在建筑里观察过后的住户很快跑了出去，纷纷询问部队是不是来安排大家转移的。 “戒严还没结束，不会进行转移，更何况目前城东是安全区，城西的人才需要转移。”一个队长模样的人扫了眼小区，朝一旁的保安询问几句，转身安排小队的人分不同区域快速巡查一遍。 “都已经戒严三天了，外面情况怎么样，现在不能出去买食物补充，之后军方会发放物资吗？”一对年长的夫妇不安的询问。 “等通知吧，上面会安排的。”对方拉下口罩，语气温和的回复。口罩下的脸满是疲色，眼底布满红血丝，嘴唇也干裂了，看起来像是忙到连一口水都没时间喝。 他安排完巡查事宜，从队员手里接过一个平板，打开一个新的软件，找到这个小区，开始统计。 很快，进入小区巡查的队员就来到了纪柠心家，对方让他们将家中全部人集中在玄关处，留下一人看着他们，另外三人端着抢快速将整栋别墅扫了一遍。 路有为和路亭风都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这类尚带着硝烟味的冷硬武器，被这肃穆的气氛影响到了，再次清晰的认知到他们原本熟悉的那个世界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整个过程非常快，不过两、三分钟就结束全部巡查，留在玄关的人也用测温器给他们做了简单检查。 之后，对方又询问他们是否有同屋居住人在城东范围内，接着让他们出示了一下房屋居住证明，挂在墙上的照片或者是写有名字的房产证都可以，以此证明这栋房子的确是他们的住所。 全部结束后，一个队员拿出几张类似磁卡的东西，表示这是安全证，必须随身携带，另一个队员则朝对讲机说了句“9号别墅安全”，一行人便又匆匆朝外退，准备去下一家。 “请等一下！”路亭风追了两步，“现在外面情况到底怎么样？苏城能挺过去吗？” “我们正在努力，这一片区域情况已经很好了，你们只要严格执行上面的命令，就不会有危险。”说话的队友很年轻，也就二十多岁，他声音沙哑疲惫，像是已经忙碌了几夜没睡。他快速说完，小跑着追上了自己的队友。 部队人员训练有素，动作非常快，整个小区的巡查前后只花了半个小时。小区里没有感染者，但是排查出几个体温不正常过低和过高的人，还有一个皮肤发青长有斑块的人，直接带上了车。 他们的家人从哭诉哀求到愤怒谩骂，但在全副武装的部队面前，只是蚂蚁撼树。 并非他们不留情面，只是上面已经下达了死命令，只要发现相关症状者，立刻带走隔离。 瞳孔变红流血泪，狂躁且有攻击性的第三阶段感染者，当场捆绑带走，必要时候可直接开抢击毙。 城西已经沦陷了，他们不能让城东也沦陷。 这几个要被带走的人里，有一个是1号别墅的住户，也是那晚第一个冒险开车回来的人，他体温不太正常，三十五度多点，不到三十六度，本以为能糊弄过去，结果还是被带走了。 他愤怒的很，再次效仿那晚进小区时的作态，一路挣扎，大喊人权，说对方这行为是犯法行为，他的父亲和弟弟一路在后面跟着，似乎想要上前动手抢人，甚至还想夺抢，似乎笃定他们不会朝正常人开抢。 不过这次他们踢到铁板了，部队的人不比小区保安，队长恼了，最终下令将这三人全部带走。 “看到没有，原本只有他一个人隔离，如果确认没有感染过几天就能回来！但现在他们阻碍部队执行任务，带走后还能不能回来就不好说了！” 队长冷冷出声，其他几家人见状，纷纷收了音。 那晚差点被对方车子撞的两个保安默不作声的看着队员将人带走，在其他人看不见的背后，解气的骂了几句活该。 将人带上车之后，队长又表示之后可能会有一拨人被安排来这个小区暂住，不会打扰到现有住户，会被安排入住到几家暂时无人的住宅，他们会在这里住到避难所建好为止。 如果是之前，小区的其他住户还会抱怨几句，因为家中无人就被安排陌生人入住，哪怕不是自己家也觉得不好，这不是非法入侵吗？要是过两天主人回来了怎么办？看到家里进了陌生人还不疯了？ 这里可是高级别墅小区，谁家不是花费了大把的钱和心血装修的？就这样随便让陌生人住进来，糟蹋自己的家，谁乐意？ 可现在，大家都很一致的保持了沉默。反正只要别把人塞到他们家就行了，那些主人不在的房子他们就管不了了。 站在自家别墅外观望的纪柠心一家人很快明白过来，城西被封锁，城东则在进行分区巡查，分区域逐一确认小区和建筑楼的安全。 原本暂时被困在其他地方的城东住户应该能重返自己的家，有居住条件的安全小区一旦有空屋，同时确认主人并不在城东范围内后，会安排无家可归的人入住。 这些人有的是外地人，有的原本住在苏城其他区域，在戒严开始时被滞留在这里，现在彻底回不去了。 当然，也不排除会有一些刚刚从城西转移过来的居民，可能被部队的人救了，也可能是自行转移过来的，只要确认没有症状，就会被安排住处。 但这些住处都只是临时安置，城东在建避难所，避难所建成后这些人就会转移。 纪柠心并不害怕这种严格的检查流程，越是如此就越是说明上面的人还在行动，最怕什么动静都没有，那样民众就真的只能自生自灭了。 如此看来，杨荏苒倒是有先见之明，她们家的别墅空置，肯定会被安排避难者入住，幸好她们的东西她都已经收了。 ** 到了天快黑的时候，一辆军卡载着人开进了小区。 军卡上，除了数个这几天不巧被阻隔在城东其他建筑里的住户外，剩下的都是被安排临时入住到这个小区的避难者。 这些避难者都属于比较倒霉的那波，戒严开始时滞留在外，身无长物，这三天吃不好睡不好又担心家人，个个看着都挺憔悴。 他们每个人都抱着一个差不多的纸箱，里面有食水和一些日用品，看来是部队统一发放的。 原住户想返回自己家中，需带着队员返家后出示居住证明，否则算提供虚假讯息，当场带离。 临时安排入住的大约三十多人，大部分被安排去了联排别墅，那里空屋多，独栋这里只有一栋别墅空着，就是纪柠心隔壁的8号别墅杨荏苒家。 别墅上下三层，还有个地下室，面积大一些，所以大约有八、九个人被安排来了这里。 纪柠心没想到会在这批人里看到熟面孔，她被对方认出并叫出名字的时候正在自家停车位上配合父亲和大哥改装房车。 三天时间到了，但整个苏城长渊湖以西的地区秩序崩坏，再也恢复不了。 目前的情况，长渊湖西地区感染者和健康的居民混杂，因为戒严令暂时没受到感染的居民还有很多，他们藏身于高低错落的建筑里，部队没办法从空中对满街游荡的感染者进行大规模的炮轰。 如果从地面进行清理和救援，却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这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火力支援，否则一旦队员太过深入城西区域，后援又跟进不及，只会将更多的队友送入感染者之中。 最终，部队将数种小规模行动结合起来，尽量从城西外围分区域进行快速突击救援，同时指派直升机对有条件的高楼大厦进行空中撤离。 一些居住密集区域，进行一定量的物资投放，缓解被困在建筑中的民众们的焦虑。 相比之下，城东真的幸运很多。 三天静默解除的同时，新的戒严令也出来了，新闻公布了城西被封锁的消息，也表示全国各地正在迅速调派增援过来，要求城西民众一定要尽可能的待在建筑里，等待救援。 同时发布了城东新的戒严方式：每天18点到次日早上8点，十四个小时为居家禁行时间，其他时间可以离开小区外出。但所有公共场所除了医院、警局、消防局和部分超市之外，全部关闭。 原本在公共场所执行三天静默戒严的城东居民需接受检查通过申报方可返家，住宅在城西或是外地人员，可以去统一设立的岗哨和检查站做登记，随后会安排临时住处。 城东大小路口街道均会设置岗哨和检查站，随时随机检测安全证。 次日，所有被批准营业的超市均会派遣部队人员进入，设置岗哨，进行监督和限购。 具体哪些超市仍在营业也很快以地图定位和文字两种形式公布了出来，城东民众可以就近采购物资，要求带上身份证、安全证和手机，进行刷脸验证。 公交、出租、地铁等交通设施则全部停摆，加油站限量开启，民众可以前往加油，但和超市一样，会有队员设置岗哨，进行监督和限购。 城东也已选择了多个合适场所，正快速改造为避难所，用来容纳无家可归者和城西被救出的避难者。 其次，是一些鼓励和安慰的话语，告诉大家不要相信网上的“丧尸谣言”，感染者并非丧尸，依然具有语言能力，这只是一种病症目前被命名为胞病毒，虽然来势汹汹，但专家们正全力进行救治和研究，一定会找到解决办法。 最后公布了一些胞病毒第一和第二阶段的病症。 第一阶段初表现为体温，体温过高或过低都有问题，后期则可能出现肤色发青且带斑块、肌肉痉挛抽搐晕倒、无力站立不稳、脾气暴躁等症状。这个阶段细胞正在变异，各种不适应。 第二阶段细胞被大幅度改造，可能表现为：面部失常表情夸张，神志不清、走路僵硬、精神涣散。 第三阶段没有详细说明，但感染者进入这个阶段的模样大家都很清楚了。 通告的意思是，身边人一旦如果出现第一和第二症状，就要即刻隔离，必要时进行捆绑。 城东居民要求不隐瞒，及时拨打新开设的几个救援电话，家人朋友可及时得到隔离和治疗，不要等到他们进入第三阶段再求救。 第三阶段又被称为疯狂传染期，一旦被第三阶段感染者咬到或是发生了体液接触，有百分之九十八的可能会被即时传染…… 相比第一次的防空警报公告，这一次的公告零零总总，内容非常详实。 民众努力消化着这些讯息，经过这三天的胆战心惊，能看到这样有条理有规划的公告，让很多人都燃起了希望和信心。 城西乱了，可城东还在，部队人员正在救人，专家也在研究救治，只要撑下去，就一定能得救。 路有为了解完公告之后，发现已经过了18点，进入了当天新的戒严时间，他们不能外出购买食水物资和加油，但在小区内部可以活动，所以他趁着还有一些天光，带着路亭风一起，爬上自家别墅屋顶，开始拆卸太阳能发电板，打算加装到房车的车顶。 房车内部供电依靠几个来源：大容量锂电池、车顶自带太阳能板，以及车行时从燃油中获得的电。当然，最方便的是在专门的房车营地充电，能一下子解决所有用电问题。 现在的情况，一旦上路转移，燃油和营地充电都属于稀缺类，用电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太阳能板。 显然，房车自带的太阳能板不太够，路有为便想着动手加装一下。 看到父亲和大哥爬上屋顶拆太阳能板，纪柠心这才想起激活第二区间的事情。 她进了开放式厨房，在地面角落处敲了块大理石瓷砖，又跑去父亲书房，丢了一个水晶摆设进空间。 之后她闪身进了储物区间，将水果大类的空间格手动再分类，快速点亮了十几个新的空间格，终于达成了激活第二区间的所有条件。 储物区间那扇通往初始区间的银黑色的门板上，立刻出现了新的文字。 “休息区间已激活，请车主选择新增附属功能（5选2，所有附属功能将作用于初始区间和休息区间）。 1、净水。（每日上限30L，可升级） 2、燃料。（每日上限10L，可升级） 3、黑（灰）水箱自动处理。（高级功能，不可升级） 4、外部伪装。（每日伪装次数上限：1，可升级） 5、家政。（高级功能，不可升级） 同时，代表不同区间的图案印记中，第四行的符号“月牙”亮了起来，后面出现了四个字：休息区间。 纪柠心难掩激动的心情，即便没在新的附属功能里看到电能，依然非常高兴。对一辆房车来说，燃料是比电能和净水更重要的能源。 10L燃料听起来不多，但也能跑将近一百公里，更何况每天都会有，储存起来积少成多，他们以后就不用再为燃料犯愁了！ 她果断选择了“燃料”，然后在剩下的四个选项里思考等等，家政？这是什么东西？ 和其他四种附属功能比起来，这条选项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纪柠心摇摇头，直接略过了这一条，转而考虑其他三个选项。 净水目前够用，别墅有蓄水池和净水过滤器，饮用水也囤了很多。 外部伪装听起来不像防御系统那样有用，有些类似辅助一样的功能……倒是污水处理问题尤其是黑水箱，处理起来非常费劲，又费水，如果能够解决简直一劳永逸。 最终，她选择了“燃料”和“黑（灰）水箱自动处理”。 选择完附属功能后，圆柱光幕墙没有出现新的升级任务，她本打算按下“月牙”，去新的休息区间看一看，耳旁却听到大哥在空间外喊她，似乎找了她好一会了。 她从储物区间出去，出现在书房里，和正经过走廊的路亭风碰个正着。 “找你呢！下楼来看一下！” 原来路亭风和路有为卸了几块太阳能板，想到这辆房车的特异之处，一时不敢朝上装。 纪柠心伸手搭在房车上，看着车顶的路有为小心翼翼打出第一个钢钉，细细感受了下，朝他点头示意：“没事，装吧。” 有了她点头，父子两人这才开始了加装工作，同时商量着把车库里早些年没用上的不锈钢护栏给弄房车玻璃窗外面去。 那些不锈钢护栏是原本打算装在别墅屋顶上的，当时纪柠心妈妈还在世，打算把屋顶改一块露台出来，种点花花草草水果什么的。 可才开始改动没多久，物业就来了，客气的表示自行搭建属于违章，是不行的。 纪晚亦脾气好，没和人多说，直接让人重新把护栏卸了。 后来这些护栏就一直搁在车库角落没动过，现在想想，房车的防御也不是24小时的，房车上玻璃窗又多，直接把这些护栏焊上去，安全度不就提升了吗！反正现在也没人管违章不违章了。 纪柠心觉得这主意不错，这边父子俩边商量着边干活，隔着七、八米的距离却有人认出了纪柠心。 “纪柠心？”喊出她名字的声音有一些沙哑，透着浓重的疲惫，还带了一些不确定的试探，“是……纪柠心吗？” 她回头，隔着两条低矮的灌木绿化带，看到了站在隔壁别墅草地上的青年。对方浅色的外套上沾了一些干涸的暗色污迹，看着像是血迹，头发有些凌乱，面色苍白，整个人看起来都灰扑扑的。 “路桐？”尽管好几年没有见了，纪柠心还是很快认出了对方，毕竟高中到现在样貌变化不算大，而且以往就算微信上不说话，朋友圈老同学发的照片她也会点开看上几眼的。 “真的是你？”对方灰沉的眸光亮了一些，是那种在重大灾难变故后看到旧识的欣喜，“你也被安排到了这个小区暂住？” 他刚问出口，又很快反应过来。对方穿着厚实的居家服，身上干干净净的，气色也好，不像在外面过了三天，更何况，在他叫她之前，她似乎正在和房车上的两个男人说话。 “你住这里？”这一次，欣喜里不自觉的带上了羡慕。 纪柠心才点了下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回应，对面别墅里又走出了几个人，状态看起来和路桐差不多，满脸疲倦，凌乱灰沉。 “路桐你在和谁说话？咦？这人怎么这么眼熟？” “天啊！是纪柠心吗？” “不会吧！真的是纪柠心？怎么这样都能碰到？” “纪柠心住这个小区？这也太巧了！” …… 别墅前前后后走出六、七个人，都是熟面孔，纪柠心想起来了，之前群里商定开同学会的时间，好像就是戒严那天。 只不过当时提前找纪柠心约过同学会，又活跃参与组织同学会的那个女生并不在这里。 高中毕业之后，除了杨荏苒之外，纪柠心也只有和那个女生才算还联络着，其他同学基本不会私下发微信，群里说话也不多，都是朋友圈一年点个两、三次赞的关系。 当时她看了两眼群消息，同学会见面地点确实就在这附近。只是那会杨荏苒回了老家，她忙于囤货，她们都没再关注后续。 果然，路桐和其他几个同学都是在开同学会的中途被迫原地戒严的。警报拉响时，他们在长渊湖风景长堤中段的一家卡拉OK店的超大包厢里面喝着啤酒唱歌。 风景长堤又名楚秀堤，除了连接湖西和湖东之外，本身也是有名的人文风景商圈堤岸，上面有餐厅、桑拿馆、咖啡厅、猫咖、网红酒吧、商品店和各种娱乐场所。 他们原计划在这里一条龙，下午唱歌晚上吃饭，饭后再去酒吧。 包厢声音嘈杂，他们根本没听到警报声，直至所有包厢唱歌机器强制关闭，服务生一间一间的敲门通知客人，他们才留意到各自手机上的戒严通告。 不过那个时候网络已经限速了，他们没有看到那些血腥的视频和图片，所以起初并不知道事情严重到了何种地步。 说起来，他们很幸运，因为出事时他们不在城西，后来城西封锁时，楚秀堤的封锁防线恰好把他们隔在了城东部分。 因为不是交通要道，楚秀堤湖中间最窄的一部分被直接炸断，而他们也成为部队清理堤岸时第一批搜找带走的人。 这三天，他们一直待在歌厅里，歌厅不算大，但好在因为泥浆雨影响，里面客人不多，他们不用二十多人都挤在一间包厢里，而是分散开来暂住在不同的包间。 歌厅有食物有水源也有洗手间，这三天除了不能洗澡换衣服，只能凑合睡沙发外，其他都还算好。 可他们也很不走运，二十多人里有将近一半的人家在城西，有几个人父母在家，有几个人父母正好外出，电话是打通了，可他们被困在这里，动弹不得，一点点看着城西乱起来，担忧着家人，简直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他们身边。 但现在，这一切都成为泡影。 部队封锁了城西，并且严禁任何民众私下穿越封锁线。 为了压制城西蔓延过来的感染者，部队不仅设置了数重防线，还安置了重型武器和军卡，火力压制，那边的感染者过不来，这边的民众也过不去。 现在被安排住进8号别墅的，都是家在城西的几个同学，其他家在城东的都很幸运的回去了，包括和纪柠心比较熟的那个女生。 他们这行人里，有两个人已经联系不上自己家人，剩下的人里，除开个别的刚好家人不在苏城，其余都被困在感染者游荡的建筑里，能联系上但见不到面，加上此刻借住在别人的房子里，状态都算不上好。 纪柠心早上去杨荏苒家收东西的时候，把她们所有私人物品带走了，这其中也包括了所有的照片，所以这些同学并不知道自己临时住下的别墅是杨荏苒的家。 几个同学没有和纪柠心多聊，遭逢大变，他们都没什么心情，加上看到她一家人安全安逸的待在自己家里，似乎和城西这三天三夜的血腥绝望没有任何关系。 哪怕性格再豁达的人，眼底都难掩羡慕。 ** 天色暗了下来，漫长的冬日夜晚又来临了。 路有为和路亭风规划好了加装方案，成功钉上第一块太阳能板，剩下的工作放在明天继续。 这个晚上小区里多了很多陌生人，她能感觉到他们改装房车的时候，有不少视线朝他们这里聚拢过来。 不过她并不担心房车，车上的主动防御她一直都开启着，别人哪怕想要打这辆车的主意，也根本上不去车子。 晚上路有为炒了菜做了饭，他们吃了几天面，也差不多腻了，加上知道现在城东没事，心情缓和，也有了胃口。 别墅门窗都锁了，他们拢上客厅的落地遮光窗帘，开了厨房的灯和餐桌旁的落地灯，尽量减少存在感。 纪晚亦生病住院后，路有为一边给她做营养餐一边带两个孩子，早已练就了好厨艺。 餐桌上摆着炖了一下午的鸡汤，青椒回锅肉、虾仁蛤蜊炖蛋、香菇青菜。 三菜一汤，都是很简单的家常菜，也是路有为的拿手菜，除了回锅肉要提前煮熟切片备好之外，其他烧起来都很方便。 因为纪柠心有可以保鲜的空间格，路有为下午紧闭门窗煮鸡汤的同时又另起一个大锅，将十来条三肥两瘦的五花肉一起煮熟了，之后全部切片，用一次性纸盒一份份装好，每份刚好够三个人吃的量，然后再让她收回空间。 以后想吃回锅肉，只要让纪柠心拿一份出来加点配菜就能直接炒。 回锅肉加了豆瓣酱，焦香咸鲜，搭配青椒、洋葱和胡萝卜片，滋味十足，再加上香甜软糯的白米饭，让吃了三天面条的一家三口吃得直感叹。 蛤蜊也是从空间格取出来的储物区间被激活之后，她可以直接收活物进去，虽然活物一进空间格内就死了，但却保持着那一瞬间的新鲜，过热水开口除沙之后放入炖蛋里，最后滴上麻油和酱油，鲜美无比。 青菜也维持着刚买时的新鲜度，碧绿水灵，随便炒炒都好吃。 纪柠心怕菜不够吃，又从空间格里取出一个大打包盒，里面是白切羊肉、羊羔和羊心的拼装，这是她下单时给老板的打包要求，一次可以吃到三种美味。 这种白切的羊肉羊心虽然无盐，但本身无比鲜美，蘸上酱油和辣椒酱，吃到口中滋味无穷。 路有为虽然已经知道，但每次看到女儿凭空取出他所需要的新鲜食材，他还是会觉得不可思议。 他总觉得，冥冥之中是纪晚亦在天上保佑着他们，就像当年，纪柠心失踪两天最后在房车上被找到，而现在，又是房车给了他们未来平安生活的保障。 晚餐结束的时候，纪柠心给杨荏苒发了消息，说了有人被部队安排入住她家别墅的事。 任谁听见自己家被外人入侵都会不高兴，哪怕一行人是她们的高中同学哪怕路桐也在。 杨荏苒并不知道纪柠心已经利用空间清空别墅里她们绝大多数的私人物品，她想着自己买了还没穿两次的新衣服和从国外带回来的一堆护肤品化妆品，发了一堆心痛的表情。 这也是纪柠心在晚餐后才告诉她的原因，怕她心痛的吃不下饭。 “放心吧，贵的新的都给你收起来了。” “那也心痛，我那张床垫是我妈找人订做的，贵先不说，当时订做就排队排了半年，现在这情况，想买也买不到了！还有我妈房间那一墙面的鞋子！呜呜呜，我还想着借来穿……” 纪柠心将意识探入储物区间，瞥了眼竖立在走廊尽头处突兀的床垫子，以及字样为“鞋子（87100）”的空间格，感叹自己对好友的了解。 现在对方还没被她加入乘客名单，哪怕她想说也说不出来，还是等碰面了再给对方一个惊喜吧。 纪柠心搁下手机，想起自己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办。 “休息区间？”路亭风重复这四个字。从字面上来看，新激活的区间很好理解，是让人休息的地方，他只是不太明白，这个新激活的区间具体位置在哪里，又和房车有什么关联？ 就像是纪柠心之前说的空间储物区间，只有她可以进入，内部有门和房车浴室相连，她可以经由储物区间进入房车，也可以经由房车进入储物区间。 但具体这个储物区间在哪里，他和路有为目前看不见也摸不着，感觉上有些类似空间折叠。 现在新激活的休息区间呢？他们是不是依然进不去？ “我还没来得及进去，我现在先去看看。”纪柠心话音未落，整个人就直接在路亭风和路有为面前消失了。 路有为拿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虽然但是他可能还需要多一点时间才能适应。 ** 纪柠心看着面前的银黑色门板，伸手点上第四行新亮起的“月牙”符号。 上面跳出文字：是否前往休息区间？ 刚刚进入“储物区间”之前，她的思维意识想要进入的是“休息区间”，但最后还是出现在了“储物区间”，这个情况和她想直接进入“初始区间”也就是房车内部一样。 目前看来，她可以直接从任何外部地方进入的，就只有具备收取物品功能的“储物区间”。 想要进入其他“区间”，必须通过特定的门。 她点击了“确认”，然后伸手触上门板上出现的水纹状光圈，闭眼再睁眼的瞬间，她发现自己置身一条狭窄走道上。 银白色地面，银白色墙体，金属质感，满满的冷硬科技感，周围空间风格都和储物区间一模一样，但这里没有成排的金属架，天花板较低，走道也比储物区间窄很多，身后的走道尽头，是她过来时的银黑色门板，门上同样有符号，可以通过点击去到其他区间。 最前方的尽头处也是一扇门，但颜色模样和那道她通行过来的银黑色门板完全不同。 左右两侧也有门，且不止一扇，看起来，有些像是一节独立的火车车厢，只是比火车车厢更加精致狭小。 门和墙体的颜色是一样的，门上有把手，把手上方有一个小小的电子屏幕，她就近选了一扇门，想要打开但却失败了。 她伸手碰了下电子屏幕，上面出现字体：未绑定，未解锁，不可进入。 她又选择了对面的另一扇门，也是一样的情况。 纪柠心想了想，朝着走道前方尽头的门走去，这一次她尝试开门的时候，门把上的电子屏幕出现了不一样的文字：检测到“车主”，请稍后……房间已解锁！ 纪柠心听到门把手内部发出轻微的“滴”声，银白色金属门朝一侧移开了。 房间内部随着她脚步的迈入缓缓亮了起来，是一种很柔和略显暗淡的暖光，和储物区间一样，她没看到有灯的存在，也不知道这种淡光来自何处。 里面看起来比想象中开阔的多，是一个大约四十平米左右的空间，左右横开。 进门左右边是一张大床，两个床头柜。床脚对面的墙边是一张较长的吧台桌，桌子前面有三个高脚椅。 进门右侧的空间被一排大衣柜隔开，绕过衣柜，后面是一个带大尺寸电子屏幕的背景墙，后面类似一个客厅一样的空间，有一套沙发和茶几。 整个空间依然是金属银白色质感的，就连衣柜、吧台桌、茶几、床头柜、高脚椅……统统都是一样的材质，且都固定在金属地板上无法移动。 与其说这里是个房间，不如说像是一个舱室，因为只有安置在交通工具内部的房间才需要这样固定住每一件家具。 家具都很简洁，没有软装，似乎等待着入住者进行布置。纪柠心走至吧台桌旁，无意间触碰了下金属墙壁，发现面前墙壁的颜色发现了细微的变化。 她再次尝试，很快发现了规律，手指在墙壁上从上往下移动的时候，墙壁会恢复银白色，当她从下往上移动时，面前的墙壁颜色逐渐开始变淡，直至变成完全透明！ 她看着面前整面墙壁全部变成透明状态，这才反应过来，这原本就是玻璃是可以调色的落地玻璃墙！ 不仅如此，房间除了进门的那个方向，其他三面墙壁都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调整为玻璃墙。 外面天很黑，冷风呼啸，她凝神细听时，能听到风里传来附近建筑里的人声，她处于一个略高的位置，可以看见一旁低矮的植物和熟悉的建筑，她发现自己正置身自家别墅的边上，她现在所站立的位置正是房车的位置。 所以这个“休息区间”是在房车的二层！？ 三整面纯玻璃墙体令站在那里的她很没有安全感，视野太开阔了，总觉得外面随便经过一个人就能看到里面的她。 纪柠心飞快将三面墙壁重新调成不透明状态，然后出了房间。 经过走道上其他房门时，她再次尝试开门，电子屏幕文字同样发生改变：待绑定，待解锁。绑定和解锁房间需要里程数：0500公里。 里程数500公里？ 这该不会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 纪柠心突然出现在客厅里的时候，坐在一旁喝茶的路有为再次抖了下手，茶水又一次翻在裤子上，路亭风看了亲爹一眼，后者淡定的抽了张纸巾，默默擦干。 纪柠心一句话没说，直接跑去窗边，掀开了一点点遮光帘，仔细查看着停在别墅旁的房车。 夜幕中，半旧不新的房车和原来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宝贝女儿啊”路有为话音未落，只看见纪柠心拉拢窗帘，然后再次原地消失。 路有为：…… 片刻之后，路亭风接到了纪柠心的电话。 “哥，你小心掀开一点窗帘，仔细看一下房车有没有什么变化？” 路亭风大约知道她在做试验，当下听从指令查看：“没有，和原来一样。” 隔了一会，纪柠心回到客厅，把“休息区间”的情况仔细说了一遍。 “新激活的区间从内部朝外看的时候，处于房车二层的位置，但从外部却看不见？”路亭风点点头，“听着更符合折叠空间的概念了。” “所以，只要凑够500公里里程数，我们两个也能进入‘休息区间’？” “应该是，否则走道上不会有其他待绑定和解锁的房间门。” “500公里，要开挺长一段时间啊。”路有为叹了口气，但一接触到女儿的目光，又立刻改口，“不过也没关系，房车里面本来就有床，我和你大哥倒也不着急解锁房间。明天城东有几家超市不都开了吗，限购归限购，我们肯定要继续买物资的，里程数积少成多，很快就能达标。” 纪柠心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一个住宿舒适度的对比，不涉及生命安全，不用为此着急。 晚上临睡前，路有为和路亭风照例上上下下将所有门窗包括车库门再次检查了一遍。 大约是受火山爆发和泥浆雨影响，最近温度一直在降，今天入夜之后格外的冷，三个人商量了下，还是把别墅里的地暖开了起来。 别墅里安装的是环保节能的碳晶地暖，这种地暖达到热态平衡的时间很短，热而不燥，冷热均匀，会让人体觉得非常舒适。 唯一的缺点是，碳晶地暖是用电力驱动的，而非水暖，他们想要洗漱用热水，依然需要热水器来加热。 换做平常肯定没什么，但现在得考虑双份用电的事。 “开吧，目前电力还没断，能用多久用多久，更何况只要温度起来了也耗不了多少电，就算断电了也能靠太阳能板和蓄电池撑着。今天外面才五、六度，估计半夜会更冷。”路有为这样一说，兄妹两人也没再纠结。 就如同路有为所料，这天夜里，整个桦国东南地区迎来了一次大降温，那些没安装地暖也没开空调的居民在黎明之前被冻醒了。 伴随低温而来的，还有漫天飞扬的鹅毛大雪。 雪的颜色有灰，也有黄，互相掺杂着，绵绵不绝，覆盖了暗默的城市，高楼建筑，横七竖八的车子，还有摇晃着“胞病毒”感染者的街道…… 第十七章 低温尸城(2合1） 东南地区的建筑窗户, 大多只有一层，且是最普通的玻璃, 薄薄的墙体和玻璃挡不住入侵的低温，很多人抖抖索索的裹着被子或是取过一旁的厚睡衣穿上，起身查看室内的温度计。 看清室温的时候，很多人都怀疑是不是温度计坏了，又或是自己看错了，温度计中央红色的温度线已经降到了零下十几度。 苏城近五十年的冬季最低温从未跌破零下五度，最靠近的一次低温还得追溯到七、八十年前，那次降到了零下九度，史上最低。 可现在, 温度计上确确实实显示着零下十四度, 且还有继续下降的趋势，几乎所有人都第一时间去开了空调。 变频空调的最低工作环境温度为零下十五度, 勉强能开, 只是升温效果比较慢，除霜的时间和几率会大大增加。而普通的定频空调, 在这个温度下根本没办法制热。 有些人不明所以, 等了半天室内还是冰冷一片, 只得翻找出厚实的冬衣, 层层穿好, 再钻进被子, 或是使用电热毯和热水袋，让身上暖起来。 一时间，整个苏城的用电量大增, 城东还好，街道建筑路面都是完整的, 电路也正常。 城西就没这么走运了，一些原本就老旧的小区状况频发，有的居民家里直接跳闸了，才刚工作没多久的空调彻底停摆。 他们好不容易检查完电路表，发现不是家里的问题，想要去楼下电表处查修，可才走到门口，却猛然想起走廊上还有游荡的感染者。 老旧小区不比那种高档住宅区，单元楼一层通常没有防盗门，有的建筑同一层有很多家住户，走廊都是连通的，一家出了事，直接影响到整层的居民。 那些像恶鬼一样的感染者听到一点动静就会扑到门板上，一边砰砰的用力敲门，一边用变调嘶哑的声音发出含糊不清的辱骂。 每一下声响都仿佛砸在他们心上。 白天都没有人敢出门，更何况是光线昏暗的黎明之前。 有些区域建筑楼原本高大牢固，可惜位处商业区，出事时诸多民众被勒令原地静默戒严，他们分布在附近的办公区、餐厅、咖啡厅、商场内部。一开始虽然食水不缺，但因为环境原因，没办法做到一人或是同行的一家人一个单独空间。 这些地方但凡有一人出问题，很快就会感染周边的区域，然后再迅速朝外扩散。 惊慌失措的人群夹杂着感染者，造成的破坏难以想象。 桌椅倾翻，门被砸坏，窗户破裂，明火燃气引发了爆炸，爆炸破坏了水管、电路和墙壁，有些大楼甚至外墙破损，地板塌陷……可只要大楼没塌，同一栋建筑里，一定还会有其他的民众躲藏在楼层深处。 他们断水断电，搜集身边的资源，艰难的熬了数天，却没想到会迎来这场大降温。 没有电，楼里冷的像冰库，非住宅区，身边缺乏御寒的被褥衣物，他们只能继续搜刮，连窗帘都扯下来将自己包裹取暖。 有的人忍耐不住，找到打火机，收集了文件纸，生火取暖。 但大多数人自出生以来从未在这种环境下生过火，经验不足导致了意外频发，燃烧物不足火堆自行灭了的还算走运，有的人在生火时不够小心，火苗跳动，燎到了一旁的薄毯衣物，最终造成了无可挽救的火灾。 如今的情况下，就算有人留着手机仅存的电量，拨打了消防电话，这被封锁的城西深处，又哪里会有消防车赶来灭火。 早在梧州路的感染扩散之初，城西所有能调动的警力消防和医护资源都已全部投入了救援行动。 这些人，一部分成了外面感染者的一员，一部分随着撤离的队伍去了城东，还有一部分，和他们一样困在各种建筑内。 他们没有武器，人员散乱，有的受了伤还遭到其他避难者的排斥，也有人已经和家人失联数天…… 他们也是人，自身的身体状态和精神状态如此糟糕，正处于崩溃阶段，哪里还顾得上救助别人？ 无论是火灾也好，为了小超市里食水物资争得哭天抢地的闹剧也好，还是因为一些口角争执最终闹出人命的斗殴也罢……全部都没有人管。 受了伤的，要么自己咬牙爬起来，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躲藏，要不然就是躺在那里直至无声无息。 意外的火灾一点点蔓延，最终覆盖了上下数层楼体。 水早断了，这几天大家都是靠饮水机里有限的水度过的，楼下虽然还有其他大型超市，可没人敢下楼，保不齐在哪个楼体拐角处，就会撞上可怕的感染者。 没有水，灭不了火，有人好不容易找到备用灭火器，却因为缺乏基础的消防知识，连灭火器都打不开。 最先起火的楼层里，躲藏在各处角落里的避难者惊叫着现身，朝其他楼层转移，过大的动静引来了游荡在建筑底层的感染者的注意。 它们不怕低温，也不畏惧火焰，像是失去理智的凶兽，只凭本能受到血肉活物的吸引，拖着血淋淋的残破身体，朝着楼上簇拥而去…… 一夜大降温，在苏城城西的各处，各种新的悲剧轮番上演。 ** 就像之前毫无征兆的火山和频发的地震一样，谁都没有料到东南沿海地区的这场特大降温，毕竟桦国距离岛国也有一段距离，就连专家也不明白为什么隔了这么远，影响程度还会这么大。 大量火山灰夹杂在雪中，形成类似泥浆雨的火山雪，空气里除了寒意，遍布尘埃的味道，又冷又脏。 大家都知道火山灰代表着什么，过量吸入会导致哪些病症，已经没有人敢不戴口罩站在户外了。 苏城城东的部队被打的措手不及，运输、施工、救援都被影响和停摆，原本计划在今天开启营业和限购的数家超市和加油站也全部无法运行。 纪柠心家里，早起准备外出购物的三人看着电视屏幕上新的文字通告，皆长长叹了口气。 路有为和路亭风并不知道纪柠心已经在空间里囤了诸多吃喝用品，两个人还是挺忧心的，他们比外界的人危机感更重，因为他们脑中已经有了“末日”的概念，知道这是和平时代崩塌的开始。 以后，世界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陷入在灾难的黑暗中，食水药品各种物资，每一样都得抓紧时间囤买。 “倒也不用太过着急……”纪柠心瞥了眼储物区间内自己的库存，“相比其他人，我们真的非常幸运了。还有，目前还没通告这种胞病毒最早的感染源，气候异常的时候还是待在室内比较保险，就算出门也得穿上医用防护服戴上护目镜和口罩。” 路亭风赞同。 冷静分析一下，源头无非几个方面：生物异化、人为制造以及地质灾难。 苏城虽然被限流，无法看到视频和图片，但全星球讯息还是相通的，胞病毒感染者不止出现在桦国，几天之前，在水明星球不同国家的几个城市先后爆发。 所有感染者的症状都差不多，所不同的是爆发的程度大小，以及当地的危机应对策略是否有及时遏制住感染的扩散。 从网络可知，桦国目前出现大面积感染者的城市除了海城、海城周围数个大大小小的县镇、苏城，还有周城及其附近县镇，这些城市都集中在东南沿海地带。 老章口中的黎城和婺城目前还没出现相关消息，也不知道是依然在可控范围内，还是像海城最开始那样，被直接封锁了消息。 在遥远的大洋彼岸，网络言论的混乱程度远超桦国。 真正出事的城市其实并不多，加上地域广人口少，照理说更容易控制。 但大概族群使然，即便是那些安全的城市，也频频爆发了抗议游行、各种抢劫破坏活动、集体自杀等事件。 民众一边用自制汽油弹炸毁了街道、汽车，一边肆意抢掠超市、电器店，嘴上说着世界末日来了，脸上却带着笑意，仿佛末日狂欢，看着糟心又低能。 这些国家，别说专心快速展开救援和救治行动，就连基本的社会秩序都乱了。当然，一众混乱的网络言论中，也能找到一些有用的讯息。 例如有人表示附近农场早就出现类似症状的人，但被农场主人当做强盗直接开抢打死了…… 又有人展示了自己的地窖和库存，信誓旦旦表示早在事件大规模发生前就知道了末日将至，也曾在网上发出过言论，但都被当成疯子。可现在，他这个疯子却能比任何人都活得久…… 这些讯息，国内新闻网站上是翻找不到的，都被国外民众发布在国外的个人平台上，路亭风和杨荏苒都有国外个人平台账号，虽然因为网速受限看不到图和视频，但两个人外文很好，所以这些讯息是他们两人提供的。 综上所得，大洋彼岸的症状者应该也早就出现并且潜伏了一段时间。 白云县也降温了，没有苏城这么糟，温度最低在零下五度左右，县城的自建房里除了燃气罐，都留有烧柴的土灶台或者蜂窝煤炉子，大家生火都是一把好手，厚冬衣一穿，柴火煤炭一烧，完全没感觉到冷。 纪柠心也没感觉到冷，地暖虽然受到外界低温影响，没能把温度提升到设定的二十度，但室温也有十五度左右，且无论楼下楼下还是浴室里都一样的暖和。 一家人商量之后，把去院子里给房车加装太阳能板和护栏的计划给取消了。 目前外面的火山雪虽然小了一点，但颜色又灰又黄，还隐隐约约夹杂着红色，看着就让人很不安，还是暂时留在室内安全些。 打定主意暂不出门后，一家三口也各自忙碌起来。 路有为今天的计划是把厨房已经开封的一大袋子面粉全部做成熟食，包饺子比较麻烦，但蒸馒头、做花卷、做煎饼比较容易。 煎饼尤为方便，面粉调和水，打入数个鸡蛋，调和成稀糊状态就算好了，想吃土豆饼就加入土豆丝，加入韭菜末就成了韭菜饼，加入大量葱花就成了葱花饼，加入鱿鱼须蟹肉棒就是海鲜饼…… 做好后切成块状，放入打包盒再让纪柠心收起来，下次想吃可以直接拿，而且又能为女儿点亮一个空间格，两全其美。 纪柠心把亲爹需要的食材取出放在流理台上，就直接闪身进了储物区间，然后通过“门”，现身在房车内。 她昨天解锁了新的附属功能“燃料”和“黑（灰）水箱自动处理”，今天想来看看每天10L的燃料是通过什么方式出现的。 她来到房车门口的银黑色金属面板前，伸手点击之后，上面出现文字 检测到车主…… 新附属功能已解锁，车主可使用附属功能如下： 1、乘客名单。（上限4人，可升级） 2、防御系统。（中级防御，可升级） 3、黑（灰）水箱自动处理（高级功能，不可升级） 4、燃料（每日上限10L，可升级） 她先点击第一条，出现文字： 乘客权限：初始区间使用资格，休息区间待解锁、待绑定。 很好，看来乘客的确能使用“休息区间”。 之后她点击第三条，屏幕出现字幕：黑（灰）水箱洁净，无须清理。 她又点击第四条，跳出字幕：是否提取今日10L燃料？ 她选择是，之后又出现询问文字： 请选择提取方式：1、房车油箱；2、空间格。 纪柠心有点意外，燃料居然能直接提取进入空间格？要知道空间格虽然能收入液体，但到目前为止收入的液体都需要有盛放的容器，莫非房车提供的燃料可以直接进入空间格？ 她当下选择了空间格，出现文字：燃料需累计达100L方可提取进入空间格，是否累积？ 既然是“累积”，那就说明即便今天不提取，今天的燃料份额也不会消失。 纪柠心选择了累积，想看看燃料累积满100L之后会如何提取进入空间格。 之后，她通过房车洗漱间的门，直接进入了“休息区间”。她再次进了车主房间，将正面的玻璃墙调成透明模式，站在玻璃前面，查看外面的情况。 外面空中火山雪飘散，一旁她家别墅的窗台和玻璃阳台上，已经积了一层颜色怪异的雪，但这些雪却没有积在车主房的玻璃墙上，准确来说，是连接触都没有。 在风里飘散的火山雪没有一片能落到玻璃上，不仅如此，刚才她进房车的时候，感觉到了明显有别于室内的低温，可这里，温度却比开了地暖的室内更加舒适温暖，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宁和感。 她现在所在的这个空间，似乎与外界是完全隔离的空间。 想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这个新激活的“休息区间”不单单只是一个休息睡觉的地方。 房车需要护盾才能抵御外界的重击或是侵袭，反过来说，在护盾CD时间的时候，房车依旧是个脆皮，遭遇重击会发生损坏。 可这里面，却是一个完全安全的庇护所。 难怪，解锁和绑定一个新的房间，需要累积500里程数。 要行驶500公里，光是基础耗油就要50L，依目前城市的路况需要消耗更多甚至翻倍，这样的累积难度，似乎才更符合解锁这样一个庇护所的条件。 ** 纪柠心的手肘重重击向身后的人，后者快速用掌心撑挡，再顺势压下她肩膀。 纪柠心这次没有躲，稳住下盘，顶着肩上的重压，双手上扬，紧紧扣住肩膀上的手腕，微微侧身利用对方的力量将之狠狠一甩。 一个过肩摔，快速利落，半点迟疑都没有。 路亭风后背落地，还没起身便被纪柠心锁喉扣住，彻底失去对抗先机。 纪柠心松手之后，路亭风从软垫上坐起身，伸手摸了摸自家妹妹的脑袋，“不错，吃过一次亏，知道要改换战术，记住，进攻永远是最好的防守。” “嗯。”纪柠心揉着发疼的肩膀，她大哥不似路有为，总是舍不得，刚才他压她肩膀的时候可没留手，几乎用了十成力。 之前一次练习时，她就是因为这招没稳住下盘，摔倒后直接被反手扣住，输了。 训练室就在一楼客厅的旁边，此刻外面传来路有为喊吃早饭的声音。 路有为昨晚熬了一大锅牛骨汤，又做了一大锅红烧牛肉，说今天早上给他们下美味的红烧牛肉汤面。 鸡蛋拉面煮至Q弹顺滑，捞起放入空碗，挖一大勺带着酱汁的红烧牛肉，放入烫好的青菜，加入盐，撒上葱花和黑胡椒粉，最后舀一大勺子滚烫的牛骨汤浇进去。 酱汁融进骨汤，奶白的牛骨汤一点点被染成酱汁的颜色，葱花胡椒散出香味，咸香鲜美，光是看着口水就要留下来了。 虽然纪柠心表示，她空间里有打包好的牛肉粉丝汤和牛肉面，但路有为还是觉得在有水有电又在家的情况下，尽量自己煮饭做菜比较好。 所以这两天他反倒比之前更忙碌，煮一日三餐的同时，还会让纪柠心多取一些生鲜鱼肉和蔬菜出来，把生食都做成热的熟食，然后让她收入空间格。 吃水果的时候，也会把一切需要切的水果都削好切块，一一装盒让她收起。 “你慢慢吃，亭风吃快点，吃完了先和我一起出去把太阳能板和护栏装好，挡风玻璃处的先别装，把两边和后面的都装了。 刚刚通告更新了，今天可以出门，原定的超市和加油站都会正常开门。不过考虑到人数原因，不同区域的居民得分不同时间段出门，我们这一区出门的时间是上午十一点。不过就算临时出了分区域分时间段的办法，今天外出的人也会很多，可能要排很久的队，吃饱一点才有力气去排队。” 路有为说的是限购物资的事，因为每个人限量购买，要刷身份证刷脸，所以估计一家有几口人就会出动几口人。 这是大降温后的第三天，昨天雪终于停了，温度也有所回升，但依然在零下十度左右徘徊。 这两天城东部队的人把大部分的人力物力资源都倾向去了城西，空投各种御寒物资和食水，继续清理城西外围建筑，持续救人，忙的不可开交，暂时顾不上城东。 城东有电有水，暂时也没有感染危机，加上大家陆陆续续从网上知道了城西的惨状，哪怕被困在家里，暂时不能外出补充物资，也不像最初几天那样焦躁了。 人是容易比较的族群，当发现还有更多比自己更惨的人之后，此刻的难受也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在大部分人的思维意识中，部队能够如此不遗余力救援城西的人，更加不可能对城东的人不管不顾。 经过几天，他们已经渐渐接受了现状事实，了解到感染者的可怕，早就把原本那些印刻着人权和自由的棱角自行磨平了。 不得不承认，在真正的灾难面前，个体的力量渺小到微不足道，他们没办法自己应对这样的灾难，他们必须要依靠救援人员的力量。 所以，在无能为力的时刻，收敛情绪，在安全的建筑里忍耐等待是大部分人的选择。 不过此刻大部分人还不知道，这场火山雪不仅困住了他们外出的脚步，也减缓了外界其他城市对苏城的救援脚步。 突兀的降温和大雪来临，无论是陆运和空运都出了问题，一些原定已经应该抵达的救援物资，被阻在了半路。 除此之外，这场几乎覆盖了半个水明星球的火山雪，带来的并不仅仅只是一次低温。 ** 上午十点四十五分，纪柠心一家三口裹上她新买的带绒毛内衬的冲锋衣裤，穿上防水保暖的靴子，外面穿上医用防护服，戴上N95口罩、护目镜和防水帽，再检查完门窗之后走出了别墅，朝一旁的房车走去。 他们带好了手机，也从保险箱里拿了现金，如果能刷手机自然好，但也要预着可能要用现金结账。 小区里，家家户户都行动了起来，整个小区的住户几乎都有车除了被部队安置入住的那些避难者。 这几天，独栋别墅区还算安宁，毕竟下着火山雪，所有人都待在室内没有出门，即便暂住的避难者有矛盾有争吵，其他栋别墅的人也看不见听不到。 但联体别墅区不同，这类建筑也是有上下左右邻居的，单单一面墙，根本挡不住什么，更何况，有时对方还会闹到走廊上。 空屋有四套，内部面积将近两百平米，但每套都被安排了六到八个人。这些人，大部人之前都并不认识。 床怎么分配？ 冰箱里的水果谁吃了？ 谁用光了热水器里的全部热水？ 谁刚才欺负了我儿子？ 谁拿走了刚充好电的热水袋？ …… 熬了三天，大家都想过的舒服一点，但寄人篱下还是混居，哪里可能没有矛盾。 小区住户们碍于部队的人，表面上不会说什么，但要让他们对这些避难者亲切热情，却也是做不到的。 毕竟他们白住着别人的房子，用别人的东西，还每个人都被发了一纸箱物资，就这样还好意思闹矛盾？ 纪柠心跟在路亭风身后，最后一个上了房车。 房车里冷的和冰窖一样，幸好他们都在身上贴了保暖贴，路亭风发动了车子，却没有马上行驶，而是停在原地热发动机。 他和纪柠心研究过防御系统的事，知道被动防御可以升级，但这个升级似乎和房车本身关系不大，他们也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新的附属功能上，还得自己努力保护和保养好这辆房车。 因此，今天他们去超市，除了限购的食水物资外，也想要找一找汽车配件和保养用品，包括机油、刹车片、雨刷、车灯、轮胎、蓄电池、滤清器…… 有些大型超市会有这类物资的购买分区，他们打算一家找不到就去下一家，反正解锁“休息区间”的房间也需要里程数，纪柠心又解锁了“燃料”，只要有时间可以把所有开门的超市都跑一遍。 片刻之后，路亭风驶动房车，开上别墅前的行车小道，因为周围同时有其他车启动，所以他车速很慢。 纪柠心从空间格取出之前在家里泡好的茶，递给路有为暖手，又将一大杯热腾腾的现磨黑咖啡搁到驾驶座旁的杯架里，自己在副驾驶坐下，也捧了杯热拿铁一边取暖一边喝：“哥，开点空调吧，不差这点燃料。” 路亭风嗯了一声，开了暖风，不过温度设置的比较低。 房车没开出多久，就被人从外面拍响了玻璃窗外的护栏。 第十八章 地狱 纪柠心侧头, 暂住在隔壁别墅的那群同学正站在寒风里抖抖索索的朝她挥手。 她降下一些车窗。 “纪柠心，你们是去附近的超市吧, 能不能让我们搭个便车？”开口的人是路桐，高中时期他是他们班的班长，这次遭遇灾难，很显然他又被几个同学推举了出来。 纪柠心早已料到了这一幕。 对方一行人从昨晚开始就在别墅里讨论今天去超市的事，他们没有车，出行不便，怕赶到超市太晚，要排很长的队，最主要的是, 他们没想到会突然大降温, 而这栋被安排的别墅里居然找不到一件御寒的衣物。 他们住进别墅里的时候是挺舒服，虽然人多, 但地方大, 有地暖有净水有燃气，只是从第一天他们就发现了, 整栋别墅空落落的, 和其他避难者被安排入住的联排别墅屋不同。 正常人家里该有的食水物资零食以及衣帽鞋被, 什么都没有, 简直就像是一套样板房。 待在室内倒还好, 可现在外面只有零下七、八度, 他们身上的衣物不足以抵御寒冷，如果走着去超市估计会冻出毛病来，所以才想到了搭车。 原本他们有人提议找其他住户, 给对方一些钱，搭他们的顺风车。 但并不是所有同学都愿意, 特殊时刻，无论钱还是物资都是有限宝贵的，也有人觉得一辆车子坐不下他们这么多人，恐怕得找两到三户人家，花费代价更大。 之后，便有同学提到了房车…… 这辆房车并不贵，这小区里随便哪户人家开的车子都比房车好，但耐不住房车大啊，哪怕这只是一辆C型房车，他们挤一挤就能坐得下。 大不了坐地板嘛，总比顶着寒风哆哆嗦嗦步行过去好吧？ 更何况，纪柠心是他们的老同学，与其去找不认识的人交易，还不如求一求认识的人，至少她不会收他们钱。 然而对于“求一求认识的人”这点，路桐有些排斥，他不好意思去求纪柠心，这是有原委的，得追溯到高中时期。 不过对纪柠心来说，那件事早就过去了，更何况，她本来就已经决定了，如果对方开口，她就载他们一程。 杨荏苒别墅里的东西都是她收走的，那些东西是和他们无关，但相比其他避难者，这些同学的的确确少了很多御寒物资。 她收的时候，可是连一件围巾一顶帽子都没落下……连被子床垫都给收起来了…… 也不知道这几天他们是怎么睡的…… 载他们一程，也算是一点补偿。 路亭风没说话，这是纪柠心的同学，也应该由她自己决定。 纪柠心开口道：“我可以载你们一程，但是有些话得先说清楚。” 她语气并不热情，路桐身后的其他同学表情有点不好，但路桐却反而松了口气：“你说。” “现在什么情况你们清楚，我帮你们一次，不代表之后会一直帮你们。我可以载你们到超市，但不会载你们回来，也不可能等着你们帮你们搬拿物资，只是顺路捎带你们一程。超市肯定会有御寒物资出售，能解决你们防寒问题，所以下次你们再想去超市，就得靠自己了。” “好的，谢谢，只要今天能载我们过去就行。”路桐本意就是如此，只是身后的其他同学设想更多，推举他出来开这个口也是有私心的。 但既然他们选择让他来开这个口，就得按照他的方法来，如果不满意他也无能为力。 于是，他转头扫了眼身后的同学：“同意的现在上车，不同意的可以自己再想办法。” 这会他们自己能想什么办法？当务之急是先去超市买御寒衣物 。两个脸色最不好的男生胡栋和林士铎对视一眼，默不作声。 无人反对。 纪柠心见状，起身去了后面车门处，先在电子屏幕上将主动防御解除，然后打开了车门。 路桐第一个上车，感受到车里的暖度，原本冻青了的脸缓和许多：“谢谢，叔叔不好意思，我们这么多人打扰了。” “没事。”路有为朝他们笑了笑。 之后上车的同学，嘴甜的也会问一声“叔叔好”。 纪柠心没说什么，让路有为坐去前面副驾，她自己则直接坐到了卡座区后面的小床上。 路桐再次道谢，安排上车的同学围坐在卡座区。 这辆车的卡座区不算大，左侧靠窗一个L型软皮沙发，右侧车门旁还有一个单人座，满打满算五人座，挤一挤可以坐六、七个人，其他几个就得坐地板了。 车内暖气打得不高，但相比外界的温度可谓温暖如春，车厢里飘散着咖啡的清苦香气，让早餐只吃了方便面配火腿肠的一众人下意识吞了下口水。 这几天他们虽然也没饿着，但想和从前一样，奶茶咖啡炸鸡烤串想吃就叫外卖是不可能的。只能做到正常吃饱的程度，并且食物口味十分单调，想吃的一概没有。 像咖啡这种非生存必须口粮，部队分发的物资盒里根本不可能有。 但房车主人没有开口，他们哪里能没脸没皮的主动讨要？只是忍不住小声感叹，说眼下超市重开了，也不知道那些咖啡店奶茶店炸鸡店什么时候能重开…… 一个女生靠着车门坐在地板上，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靠在小床上捧着咖啡正喝的人，用略带好奇的语气开口：“纪柠心，你为什么没来参加同学会，不会……还因为高中那件事生气吧？” 站在车门旁的路桐立刻皱起眉头：“庞玉。” 靠着庞玉坐的另一个女生陈灵也轻轻拍了她一下，用表情示意她管住嘴。 高中同学其实算不上朋友，非亲非故的人家肯载他们一程已经很好了，她这会开口问这个，陈灵一听就知道她是故意的，但这种时候，不合适也不礼貌。 庞玉自觉有点失言，被路桐这一喊，加上陈灵的示意，当下抿了抿唇，没再出声。 纪柠心正在和杨荏苒发消息，还悄悄拍了一张路桐的侧身照想传给杨荏苒：喏，你的高中男神，他现在就在我家房车里。 照片果然没发送成功，但杨荏苒还是秒回：求放过，求别提当年！跪求…… 纪柠心：哈哈哈哈哈（一串表情包）…… 纪柠心：现在连表情包都发不了，我好无语啊…… 她专心和杨荏苒聊天，假装没有听到庞玉问的那句话。 路桐见状，再次松了口气。 陈灵觉察到气氛微微有些尴尬，于是主动开口，和卡座旁的其他人聊起了苏城通告里封城的事。 这个封城并不单指城西被封锁，说的也是整个苏城交通中断的情况。 今天城东的居民虽然能出门，但活动范围仅限城东，苏城不算一线大城，没有机场，但高铁和长途汽运外出很方便。 可如今高铁站、长途汽运站、高速路口、国道统统已经封锁，目前的情况，无论本地居民想离开去其他城市，或是外地居民想要回家和家人团聚，全都不行。 外面的人更加进不来，除了救援物资车之外，全部被拦。 网上看不到照片，但民众之间联系未断，每天都有人通过网络实时了解到外面的情况，戒严刚开始没多久，有些家人被困在苏城的民众驱车抵达封锁栏外围，想要入城接家人回去，可重重封锁线彻底阻隔了他们的希望。 后来，封锁线拉的更远，几条通向苏城这里的高速路从源头上就被卡断了，外面的人连接近都做不到。 只有部队的车、救援的物资车才能进入。 现在戒严解除，大家能外出，那些非本地的民众自然心心念念的想要回家，他们自己的城市还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他们不想留在这里，可通告已明文规定，所有身在苏城内的居民暂时不可离城，一切等待通告。 本地居民担心的却是另一件事。 “要是城西的感染一天不解决，我们是不是永远都回不了家？也出不了城？”这个问题是大家都担心惶恐的。 火山雪大降温后，网上有不少救援车和物资车被阻停滞的消息传来，后续究竟如何，是否顺利抵达，都没再传来消息。 照理说事发至今已经一个星期了，如果桦国大部分城市都还好好的，为什么城西的情况还是那样？救援的大部队呢？ “昨天打电话的时候我妈一直在哭，她都担心死了，一直说想过来找我，还说昨天小区里有人冒险从楼里冲了出去，避开了感染者没被咬到，还顺利上了车离开了小区……城东这里也一直有自行突出重围的城西居民过来。我妈说既然别人能行，她和我爸应该也行，他们担心我，想过来找我，被我劝了好久才放弃……” “或者你应该让你爸妈试试，你家还好，我爸妈他们不会开车，加上还有瘫痪的爷爷在，他们不可能抛下他的，可如果带上他根本就跑不了……” “我也好想我爸妈，想他们做的饭，我再也不嫌我妈炒菜多放油了，油多炒菜多香啊……” “好羡慕林士铎，听说他爸妈刚好去了胡城走亲戚还没回来，那里很安全。” “那家住城东的同学不是更走运，好赖一家人能在一起。” “真不想留在苏城，就跟抱个定时炸弹一样，高速和国道真的都被封死了吗？有没有可能找到其他的离开方法？我们等会买完东西要不要去城郊看看？可能会有其他小路能离开？”林士铎有些烦躁的开口。 陈灵摇头：“别闹了，你车都没，难道走着去？更何况你认路吗，离了导航，你能准确找到高架路口和国道入口？” “我们是没车，可现在这不有人有车吗……”胡栋意有所指的接口，无奈路桐早就应和了纪柠心，其他人不提，光他一个人提有什么用。 房车跟在小区其他的车子后面排着队缓缓前行，在十一点之后，随着车流驶出了小区。 连续多日，这是纪柠心第一次出小区。她当下收起手机，转头看向窗外，查看外面城市和街道的情况。 不只是她，满车的同学们也暂停了压低的交谈声，看着低温和火山雪肆虐后的苏城。 街道上的情况比他们想象中更萧条，看不见笑聊而行的学生，看不见甜蜜互拥的情侣，没有孩童欢乐稚嫩的嗓音，也没有行色匆匆的上班族。 一切都仿佛停摆下来。 一座城市，想要维持光鲜的面貌，是需要人力物力来维系的。 而如今，苏城所有能调动的人力和物力都倾向了城西救援和隔离工事，又哪里还会管城市街道干不干净，有没有垃圾？ 常青的树木被大风刮得折断了树枝，叶片碎枝落在路面上到处都是，被雪浸烂被低温冻住，又被车轮碾碎，一地狼藉。 马路两侧，视线所及的商铺店铺全部关闭，有的玻璃不牢固，不知道被什么砸坏了，碎了半边，玻璃渣落了一地，无人收拾。 有两家玻璃门窗破损的沿街小超市里，不知道曾遭遇过什么，货架倾翻，货品碎落一地，饮料水果和柜台上的关东煮锅子斜倒洒落，食物似乎被踩过，弄得地上一片脏污狼藉，哪怕天气寒冷也能看出已经腐烂发臭。 电力紧张，所有商用建筑都黑漆漆的，就连公交站台、路旁的广告牌也都被灭掉了灯。没有灯光的衬托，哪怕是在白天，也显得有些破旧颓然。 无人收拾，无人清理，街角和建筑角落处的垃圾堆了一层又一层。 其实纪柠心小区里的情况也不算好，几个保安在戒严刚刚解除的当天就跑了，应该是各自回家了。 小区的垃圾房经过这些天，里里外外早已堆积如山，后面过去丢垃圾的人连靠近都不愿意，都是照着垃圾房里垃圾桶的方向，将扎紧的垃圾袋子远远一扔。 从前每天都会有垃圾车在天亮之前过来清理垃圾房，所以他们从不知道大家这么能造垃圾，就这点人，没几天就能造出一座垃圾山。 幸亏之后大降温，下雪结了冰，要是夏天放任这样一座垃圾堆，早就蚊蝇漫天了。 出了小区，大家才知道原来情况都一样。城东的街道都这样脏乱了，难以想象城西会是什么样，虽然看不到图片视频，但文字一直都有。 据说城西的街道马路上，感染者肆意走动，但凡有健康的活人出现，就会一拥而上，一边用含糊不清似兽类的嘶哑嗓音辱骂，一边用青筋爆裂日渐枯瘦的手指死死揪住活人的手臂，撕扯撕咬…… 当人类这种动物褪去了理智，和原始野兽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更加可怕。 路面上，除了垃圾之外，随处可见发黑发臭的鲜血、碎肉、内脏、骨头……以及残缺不全彻底死亡的尸体，寒冷的空气里始终散着浓烈的血腥味，宛如地狱之城。 第十九章 限购与混乱 房车窗外, 时不时有载着物资的军卡开过，路上私家车都开的很慢, 家里没汽车的就骑电瓶车，也有踩着自行车出来的，车后座还装着自制的铁丝框，像是准备装东西用。 大家都是连日来第一次外出，大部分人戴着口罩、护目镜、围巾帽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低调的朝超市赶。 偶尔也会见到像纪柠心一家三口这样穿着医用防护服的。 距离纪柠心小区最近的可购物超市就在小区外河道对岸的那片商圈里，也是之前杨荏苒想去吃饭逛零食超市的那一带。 从小区过去，得从另一方向经过几个路口才能到, 开车不堵的话十多分钟, 走路可能要花费大半个小时。 大约因为分了时间段，数家限购超市在城东分布的也比较均匀, 加上沿途数个街口都设置了岗哨或是检查站, 路上也一直都有部队的人经过巡查，所以外出的居民虽然多, 心里也着急忐忑, 但秩序没乱。 主要是大家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荷抢实弹的部队人员, 这些队员经过这些天的救援厮杀搏命, 真正见过了血与死亡, 早已不同以往, 周围都是冷飒肃杀的气息。 没人敢不守秩序。 超市附近的地下和地面停车场都开放了，车子有序的驶入找车位。 房车去不了地下停车场，自然驶进了地面停车场, 路亭风在靠近超市大门的车道停下，路桐一行人朝纪柠心一家再次道谢, 拢起领口一一下车。 一下车，外界的寒风扑面而来，他们捂着脸上的口罩，一边惋惜回去就没这待遇了，一边快速朝超市入口冲。 纪柠心一家三口并不着急，限购规则条款早就以通告形式被发送到手机上了。 身份证、安全证加本人刷脸，每个人三天限购一次，每次食水物资限购十件，类别随便挑，可以全部拿水也可以全部拿主食，甚至零食也可以，总之加起来十件，再多没有。 日常生活用品、防护用品、药品也是一样，类别随便挑，加起来不超过十件就行。 通告上一再告诫不要拥堵插队，物资只是单人限购，总量非常充足，足够城东所有居民购买。 纪柠心在房车停稳之后，重新开启了“主动防御”，一家三口检查完防护服，戴上帽子、护目镜和口罩下了车。 他们从房车外部的置物柜里取出两辆轻便的折叠推车，锁上车门朝超市入口走去。 这家超市分上下两层，入口在负一楼，结账在一楼。 现在负一楼的那部分被封锁了，只开放一楼，物资也全部堆积在了一楼，除了货架，有些走道尽头也堆满了各种物资，十几个结账台一半当做入口，一半作为出口。 结账台手机和卡都能刷，让很多家里没现金的人放下了心。 超市的大推车全部被锁，只留下可拖拽的大购物篮，估计是为了节省空间，以免拥堵。 不过很多居民都像纪柠心一家一样，自带了折叠推车或是拖拽篮，据说可以直接推进超市用，大家进了入口直奔货架，不同的食品物资货架上都有一件份量的说明文字。 很多人都在搬米面粮食，这类食物分量重，一袋为一件，大袋的10公斤，小袋的也有25公斤，相比一捆捆扎好或是一袋袋装好的蔬菜、冻肉，要抗饿的多。 有的人家里过年前大采购过，米面买了一大堆，只是在家困了多日，缺蔬果鱼肉。货架上的蔬果一看就是经过冷冻的，并不十分新鲜，不过现在这情况，有的买就不错了。 也有人直奔速食柜台，方便面五连包为一件，比大袋的大米分量少很多，但吃起来方便，味道又香，很多人都会选择拿一到两件。 鱼肉或水果罐头10罐一箱为一件，冻肉一袋或一盒为一件，常温蛋糕一袋为一件，纯净水12瓶一提为一件，常温牛奶一箱为一件，卷纸一提一件，速溶咖啡一盒为一件，一包十个口罩为一件…… 食水十件，生活防护用品十件，每个人算下来可以买不少东西，一家子三、四口一起出动的，很快发现如果每个人拿满20件物资，没车居然还搬不回去。 “不是三天限购一次吗，今天没买完的额度明天应该还能买。”真正进到超市他们都松了口气，虽然三天才能购买一次物资，可这20件物资，每个人正常吃喝用度，撑个十天半个月完全没有问题。 大部分人稍微想一想就明白，上面下达限购的指令，并不是物资紧缺，估计是怕有人仗着有钱有关系，大量囤货，所以才设了上限。 也有人未雨绸缪：“别明天了，今天就把东西都扛回去，万一明天你想买的东西没了呢？多搬点鱼肉水果罐头，蔬菜冻肉一件份量太少，特殊时期，以量大为准则！” 纪柠心一早示意过，日常用品防护用品药品她囤了不少，可随心意拿，主食蔬菜水果鱼肉都可拿，不用考虑份量是否合算，他们自己需要的物品例如酒、剃须刀完全依照心意拿就行。 照纪柠心的想法，空间里各类物资暂时都够，别墅水培室的蔬菜也都出苗了，长势不错，只是人人外出购买物资的情况下，他们如果不出门窝在家里也实在太奇怪了。 现在城东秩序还在，整个桦国还在正常运作，她不想引人注目，遭人怀疑，所以才顺应大流，低调当个普通人。 他们询问过岗哨的人，汽车配件和保养用品不属于限购物品范围内，不过这家超市不一定有他们需要的全部物品，之后在地图上指出了另外两家超市，那两家超市东西更全，可能会有。 他们谢过对方，打算在这里把三个人共60件限购物资买齐，之后再去另两家超市，今天跑完之后，可以暂时待在家里不再出门。 现在城东说是安全，但也只是表面，末世已经开始，没有哪一处是绝对安全的。 她和路有为他们说过，一旦真出了事，以他们两人的身手，可以快速突出重围直接回房车。至于她，随时都能从储物区间回到房车里，她才是真正绝对安全的。 三人没有分开，打开携带的折叠推车，尽量去人少的货架拿物资。 三袋10公斤的大米、三袋鲍鱼蛤蜊鱿鱼干货、常温牛奶4箱、水果罐头三箱、两大桶辣白菜、瓶装水两提……拿的时候要尽量兼顾到不同种类，以免别人看到生疑。 她又拿了不少卫生巾，这东西永不嫌少，现在大家都在拿食水和防护用品，还没想到这些。 卫生巾一箱为一件，一箱的份量没有她之前囤买的那么大，里面大约有8到10包，她拿了两箱。 她还在货架上看到了卫生棉条，都是超大包的，一包96支，分普通流量和大流量两种，一件里面正好各有一包。 她直接拿了8件，把自己日常用品的份量都用完了。 路有为和路亭风发现他们想拿的纪柠心都已经买好了，拿完自己需要的东西后，发现还剩下12件日用品的份额。 于是纪柠心把剩下的额度都买了口罩、风油精、驱蚊水、杀虫剂和酒精消毒液。 ** 三个小时后，纪柠心一家三口终于在第三家超市买齐了他们所需要的洗车配件和保养用品。 这些东西都不限购，但几乎无人问津，因为备胎和维修零件正常的车子里都附带有，短期够用，加上燃料限购，所以大部分人对自家车子都没有过于长远的打算，或者说目前暂时还没有。 他们打开折叠推车，装了满满两推车的配件物资，结完账推着折叠车朝露天停车场走去。 三人对今天的收获很满意，又商量说这里离路有为其中一家搏击训练馆很近，馆里有不少搏击用的装备器具和健身类的器材，可以顺路跑一趟，把有用没用的都让纪柠心收起来，一些器具可以防身用，没用的也能多点亮一个空间格。 正商量时，他们身后的超市门口传来阵阵低呼。 “小心！啊” “拦、拦住他们！” “天啊！是感染者！” “什么！？” 超市门口的空地原本全是行色匆匆的人，此刻“感染者”三个字一出，周围所有的人都像触电一般，惊恐的看向声音来源处，同时慌乱的朝外退开。 从超市大门内涌出一波人，个个脸色惊怕，一边护着刚买到的物资一边推挤着旁边的人，都想第一时间躲避远离。 超市外面的人没见到感染者，倒是被这一波人群冲的跌跌撞撞，期间有好几人不慎摔倒，有人摔倒后顾不上自己连忙去捡落在地上的物资。 周围的全是踩来踩去的人，没几下功夫就把蔬菜水果鸡蛋踩的稀巴烂，那人惊叫着去推这些可恶的脚，因为用力过猛，又把身旁的人推倒在地。 场面一下子变得有些失控，附近岗哨的队员匆忙赶过来，他们手里虽然拿着武器，可民众围堵之下，什么情况都看不清楚，又不能朝这些民众开抢，只能费力的用手里的武器分散人群，制止踩踏。 “有感染者！有感染者！”从超市退出来的那波人见到拿着武器的队员，纷纷惊叫着朝他们身后躲去，期间七手八脚的将队员朝超市的方向推。 一切正常的时候，他们的确会顾忌这些拿着武器的队员，可当危险来临，将队员们推出去当肉盾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那几个队员被推得踉踉跄跄，一个小队长模样的人火了，从腰间抽了根金属甩棍出来，朝着还在推搡踩踏的几个人一顿敲打：“没有感染者！谁再闹就全部带回去！” 人群的混乱渐收，但只是片刻，随着几声惊恐的尖叫，场面再次变得混乱：“血……血！快看！真的是感染者！” 几名队员回头，从超市门口，冲出来三、四个缠斗在一起的人。 其中一人满脸是血，双目怒瞪，青筋毕露的双手正卡着另一人的脖子，一边用力将他压在地上。 被卡住脖子的男人身量较矮，使劲挣扎却怎么也推不开对方，只能尽量握住脖子上的手，发出断断续续的呼救声：“快……救我……” 在他们身侧还有另外两个人，正努力想要把满脸是血的人拉开，可那人身材高大，又几乎压在另一人身上，一时间根本拉不开。 人群爆出几声尖叫后，不知是谁突然用力掷出手里的折叠车，重重砸在满脸是血的男人背上。 折叠车再轻便杆子也是金属做的，只听见“哐”的一声，那人被砸中背部，发出痛叫，动作缓了下来。 其他民众见此有用，手里有空着的折叠车的，也朝满脸血的男人砸去，几个人都用了死力气，只恨不得直接将感染者砸死。 第二十章 5000营养液加更 混乱中, 几个队员很快觉察了不对劲，纷纷喊着住手, 直到后来小队长朝天上开了一抢，才让周围又惊又怕又慌却又胡乱出手的民众停下来。 被卡住脖子的人被朋友从满脸血的男人身下拖出来，他在他们的搀扶下站起身，看了眼一旁一动不动的人，满眼惊惧：“他……他不是感染者！” 满脸血的男人根本不是感染者，他们从前就有摩擦，加上这次在超市为了一点货品争锋相对，才闹了起来。 甚至是他先出手，绊到了对方, 弄得人一脸血, 才让事件升了级。 “城东目前没有感染者！路上那么多岗哨和检查站你们以为是摆着看的！”那队长上前检查之后，脸色大变。 满脸血的男人被砸中数下后脑, 已然没了气息。 那些不知轻重的民众, 竟在极度惊恐之下，就这样夺走了一条人命…… 刚才被卡着脖子的人此刻站在一旁, 浑身止不住颤抖。 刚刚那些人出手时, 压根没顾及他这个被压在下面的人, 要不是掐他脖子的人身量壮实, 替他挡住了, 这会他可能和那人一样, 被惊怒的民众直接开了瓢…… 队长觉察周围一圈刚才出手的人都想走，立刻让队员们制止，表示要全部带回去, 同时用对讲机呼叫了增援。 人群哗然，有人连忙摆手撇清关系, 说自己只是旁观，离的近了一点，没出手。 还有人见推抵不掉，立刻气呼呼的表示自己刚刚是为了救人，他们都以为是感染者，谁知道会这样，而且自己力气不大，折叠车只是擦了个边，肯定不是他砸死的…… 场面愈发混乱起来。 空地对面的车道上，路有为驾驶着房车慢慢驶离。他们是在确认没有感染者之后才离开的，没有感染者这点让他们稍稍安心，可眼下发生的事却让人心有余悸。 这些出手的人，可以说是勇敢，也可以说愚钝。 他们在其他人后退躲避的时候出了手，本意是救人，可却因此害死了一个人，这条人命的债，他的亲人又该朝谁讨要？ 卡座上，路亭风拨动百叶窗帘，不再去看那边的人群。他的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自己没资格对此发表任何意见，可刚刚这一幕让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悲哀感。 这类事件，不会只发生一次，人的道德和秩序，正一点点以看不见的速度逐渐崩坏。 对与错，好与坏的边界在逐渐模糊，人性会以各种方式慢慢放大，在这样的世界里，过去的一切将不复存在。 “哥……”纪柠心看出了路亭风的思绪，因为她也有一样的感觉。 “没事。”路亭风回头，伸手在纪柠心头上揉了揉，“只是还没适应，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我们都得尽快适应。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能好好的，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二十分钟后，他们抵达了路有为的搏击训练馆，这家训练馆在一个小商圈的沿街商铺二楼。这条商铺很长，后面还有天街和其他商铺相连。 周围有步行街有小资咖啡馆也有不少儿童补习班，往日里一直都很有人气。 但现在，这里街道寂静，基本看不见什么人影，唯二的两家小超市铁闸门紧紧锁着，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纪柠心物资暂够，不会去碰这些老百姓的私人食水小店，哪怕撬门拿货留钱都不妥。 人家指不定指望着这些食水物资活命呢！ 路有为在路旁停车，表示他不下车，由路亭风和纪柠心去馆里收东西。现在到处都有人巡查，他怕正好有部队的人经过，得在房车里留个人随时照应。 纪柠心知道他嘴上这么说，但其实是舍不得自己好不容易一点点创业做起来的搏击馆，健身馆也好，搏击馆也好，都是他的心血，也满是他和纪晚亦的回忆，现在随着灾难降临彻底废了，他不想上去平添惆怅，睹物思人。 她拍拍自家老爸的肩膀，和路亭风一起下了车。两人动作飞快，进自家的店，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商铺街的供电早就停了，但路亭风开门之后还是将所有监控的线路切断，之后轮到纪柠心，那些有用没用的器材，跌打损伤的各种药油药膏和包扎绷带，在她视线扫过的同时，一一消失。 两个人还在茶水间找到了几箱方便面、七、八箱不同口味的自热火锅、火腿肠、几包咖啡豆、几盒健康糖，还有五、六桶纯净水。 纪柠心连茶水间的咖啡机和杂物间的几提卷纸都没放过，还有办公室的两台电脑，抽屉里的一些现金，书架上纪晚亦从前摆放的水晶饰品，那些关于健康饮食和搏击训练的书籍…… 这天，路亭风见识到了自家小妹雁过拔毛的“神通”，看到她连办公室单人沙发都收掉的时候，没忍住：“你不是说空间格上限只有半个立方米吗？” “储物区间中间的走道还挺大的，金属架中间也有不少空间啊，哪都能放。”主要是，这个单人沙发才买没多久，是她买给路有为的，坐起来极其舒服，她打算到时放到“休息区间”的房间里去用。 路亭风：…… ** 下午，纪柠心一家三口满载而归。 房车安全驶入小区的时候，她打定主意短时间里不再外出。今天在超市停车场的那个人的确不是感染者，但如果下次再发生一样的事情，谁都不能百分百保证结果一样。 人太多，发生混乱的时候，就连手持武器的部队人员都脱不开身。 安全起见，留守家中更合适。 然而，这天晚饭前，当纪柠心进入储物区间打算稍稍整理一下新收入的物资时，却看到走道中央蓝色圆柱光幕上出现了新的字体。 “里程数累积已达20。 已有附属功能升级条件：静止储物空间格点亮（221200格），里程数（2150公里），空间物品必有种类：花卉种子（020种）、矿石矿物（510种）。 新附属功能解锁条件：静止储物空间格点亮（221250格），里程数（21100公里），空间物品必有种类：谷物（1320种）、书籍（79200本）、燃气（13种） 第三区间激活条件：附属功能解锁10项。” 这是……活生生逼她开着房车到处去溜是吗？ ** 几日后。 因火山雪而变得灰扑扑的玻璃窗外，隐隐约约传来了抢声，从声音的方向可以判断，动静大约在两条街之外。 纪柠心立在窗旁边的墙壁后面，视线受限，可当她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去感受的时候，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面前的重重阻碍，随着她的心意朝声音的方向蔓延，就像是投射出去的摄像头，很快就把闹事处的动静以画面的方式传递给她。 那是一家24小时小超市，这类超市在戒严开始之后就一直处于封闭状态，被明文规定不可营业，不光是怕店主肆意涨价，哄抬物价，也是为了保护店主，以防止被人强买强卖。 这类店大部分都有铁闸，不光大门有铁闸，所有的落地玻璃窗外都有，一般关闭及时，就能完好保存下来。 但也正是因为这种完好保存，让有心人惦记上了。 城东大型超市的库存很多，供应一直稳定，可总有人又想要所有物资不限购任选，又想要不花钱0元购。 主打一个既要又要。 至于铁闸的锁，一把钢筋剪就能搞定。 然而他不走运，0元购时被经过的队员看到，还妄图开车撞人，所以被直接开抢打爆了轮胎。 “都末世了！为什么不能0元购！我认识这家店的店主，他那天关店休息，去了城西，压根就没回来，应该早就死了！东西放着也是放着，我为什么不能拿！末世小说里的主角哪个不是0元购！” 那人被拖下车时还在嚷嚷，最后被直接捆上带走。 …… 画面不太稳，人物和建筑的线条都有些颤抖，且整个画面几乎是黑白色的。 一、两分钟后，她大脑传来疲惫的讯号，她当即睁眼，收回了投射出去的精神力。 是的，她现在几乎已经肯定，自己和空间连接、收取物资的媒介就是精神力。她目前如果想要将精神力外放同时达到刚才那种效果，就只能撑两分钟左右。 这时间很短，但关键时刻用来查探情况却非常有用。 而且，这几天频频外出搜集升级用的物资，她又将精神力摸索出了其他作用。 例如，将精神力铺满整间屋子，以此查探内部是否有动静，动静一般是指活动的人或物，基于一些电流方面的感应，也能查屋内是否有监控，监控是否还在运转…… 当然，这种查探的空间大小有限，目前刚刚够笼罩她家的三层别墅外加地下室。 幸好这家书吧很小，一半用来卖书，一半卖奶茶和咖啡等饮料，上下两层，外加附近路上的监控她全部查探过，确定全部断电之后，才进了后面小巷，撬了洗手间的小窗户进来的。 她撬窗户的方法也很简单，先用精神力锁定，然后把锁扣里的拨片收入空间就行。 虽然只是个小书吧，但收下来也有将近300本书，算超额完成任务。 书在现在的苏城毫无作用，但她还是在收银台抽屉里放了一小叠钱和几包压缩饼干，并且没有动柜子里那些咖啡和奶茶的原料包。 路有为对银行并不是百分百信任，所以家里保险箱常年都留有不少现金。 她留下的这些钱不多，聊胜于无吧。倒是压缩饼干，万一哪天城东也沦陷了店主回来躲避，也算一口救命粮。 纪柠心通过空间和精神力定位，将锁扣里的拨片放置在原来的地方，确定窗户锁上之后，下一秒她消失在洗手间内。 第二十一章 解锁！新的房车功能 距离书吧四个路口之外, 缓缓行驶在路上的房车里，洗漱间的门被打开, 纪柠心探出头，向听到动静朝后侧了下头的路亭风笑了笑：“搞定了。” 这是他们现在惯常配合的方式，她下车查探完没问题后，路亭风或路有为便将房车开走，以免停在原地引人注目，而她收集完需要的东西，只要一个念头，就能悄无声息的回到已经离开的房车里。 今天路亭风开的比较慢，有时候开的快点, 等她通过储物区间回到房车里时, 都快到家了。 她开口：“多绕几个路口再回家，还差一点里程数。 “差多少？” 虽然这辆房车目前每天都会自动产出燃料, 但房车在城内行驶走走停停比较耗油, 本着不浪费节约每一升燃料的原则，路亭风想算准了来。 纪柠心探视了一下储物区间的蓝色圆柱光幕墙：“8个里程。” 8个里程, 就是8公里。 从目前房车的位置到小区, 正常走的话大约还有三、四公里, 他得绕一个不小的圈子。 “行了, 你上去休息会吧, 有事我会叫你。”反正只要是房车内部的动静, 无论纪柠心在哪里都能第一时间觉察。 纪柠心应下，进入洗漱间之前，还是开口道：“哥, 刚才我又看到有人打劫小超市……” 才三、四天的时间，目前城东情况控制的还不错, 超市库存也很充足。 可类似为了食水物资的抢劫和盗窃事件却逐渐滋生，有的人抢人，有的人抢店，有的人伤人，有的人杀人…… “嗯，等这次升级解锁了新的附属功能之后，你暂时也别出去了，第三区间不着急激活，目前房车的功能已经很强大了。” 纪柠心嗯了一声，第三区间她也不着急，但她想要尽快给父亲和大哥解锁“休息区间”的房间。 可解锁房间要整整500里程，耗油还算小问题，城内如今不像从前那样堵车，耗油不算严重，500公里满打满算，实际耗油大约在80到110L左右。 问题在于这500公里，到底要跑多久才能达成啊。 ** 纪柠心通过房车洗漱间的门，直接出现在“休息区间”的银黑色门前。 她伸手触上面前银黑色的门，大概是通过“门”传送的次数多了，她现在在不同区间里来去时不再会有任何的不适。 她现在知道，只要是银黑色的金属平面，无论是连接其他区间的门，还是房车内部那块小小的金属屏幕，都能查看目前已有的附属功能，只需要先从原本的区间界面退出去，再多按几个选项。 “车主可使用附属功能如下： 1、乘客名单。（上限4人，可升级） 2、防御系统。（中级防御，可升级） 3、黑（灰）水箱自动处理（高级功能，不可升级） 4、燃料（每日上限10L，可升级）” 其实附属功能的升级条件早就可以达到的，她这三、四天可没闲着，里程数够了，花卉种子和矿石矿物的种类她也收集齐全了，是她卡着最后几种花卉种子，没把它们收入空间。 因为她想试试看，如果先解锁了新的附属功能，再达成附属功能升级条件，是不是连同刚解锁的新功能也可以一起升级？ 照理说是可以的，她肯定得试试。 查看结束之后，她进了走道另一头的“车主房间”，这个房间被她布置过了，三面可变色落地玻璃墙被她安上了浅蓝色的薄纱窗帘，床上铺了软软的被子和枕头，衣柜里挂上了舒适单薄的T恤、居家服和两件外出用的御寒大衣。 “休息区间”有淋浴间，就在走廊的另一头靠近银黑色门的地方，不过一样要里程数解锁，现在完全用不了，想要在房车里洗漱洗澡还得去“初始区间”原房车内的洗漱间，所以衣柜里现在只留了几件备用衣服。 衣柜墙后面，沙发前铺了圆地毯，沙发上面也铺了厚厚的柔软毛毯，摆上了抱枕，茶几旁的墙边摆了一个食品柜，里面是一些零食杯面和饮料。 床正对面的吧台长桌上摆了一台笔记本电脑里面有几百个G的已下载电影综艺电视剧和各种逃生科普资料，旁边还有一个咖啡机和几个漂亮的咖啡杯。 这台咖啡机还是从搏击馆茶水间里拿的，只可惜她试过了，现在房间没有通电有插座但没有电，暂时只能看，还用不了。 这同时也使得她有了另一个疑问，既然休息区间的房间没通电，那为什么她每次进入房间时，内部都会自动亮起暗淡又柔和的暖光？同样的，储物区间也有这个问题，光源从何而来？ 她转身走至吧台长桌的旁边，那把从搏击馆办公室拿的单人软沙发，被她摆在了房间前方玻璃墙的边上。 此刻，正前方的玻璃墙被调成了全透明状，冬日微白的阳光笼罩着城东的建筑，透过玻璃墙，投入了房间内。 她换上干净的居家服和拖鞋，在软沙发上坐下，从这个位置，可以将外面的一切尽收眼底。 萧条的马路，两侧灰扑扑的高楼，路上为数不多的车辆，还有用口罩护目镜和帽子把自己裹紧的民众…… 她就像是坐在了双层大巴上层的最前端，视线随着行驶的房车一路朝前方行进。 但和双层大巴不同的是，她感受不到外面的冷风，也嗅不到空气里垃圾的臭味。但她能看到逐渐清朗起来的天空，还有回家的路。 她把自己整个人都蜷缩在沙发里，随着前行的房车，竟慢慢睡着了。 ** 静止储物空间格点亮（252250格），里程数（101100公里），谷物（2220种）、书籍（369200本）、燃气（33种） 新附属功能已达解锁条件，请车主选择（5选3，所有附属功能将作用于初始区间和休息区间）。 1、净水。（每日上限30L，可升级） 2、电能。（每日限时用电2个小时，可升级） 3、钢筋铁骨。（高级功能，可升级） 4、外部伪装。（每日伪装次数上限：1，可升级） 5、家政。（高级功能，不可升级） 纪柠心看着新出现的附属功能，对5选3这几个字很满意，可挑选的附属功能多了一个，这是好事，而且还出现她心心念念的电能，虽然现在限时两小时，但并没有限制用电额度，这代表2小时内可以无限制用电。 2个小时可以做很多事情了，可以把车上蓄电池充满，可以把水加热，也可以完成一顿晚餐。 所以她毫不迟疑的选择了“电能”。 第二个她选了“钢筋铁骨”，这个是新出现的选项，从字面来看类似防御一挂的，不仅是高级功能，还能升级，所有选项里就数它最厉害！ 最后一个选择，她在“净水”和“外部伪装”之间徘徊，“净水”功能一目了然，但她目前存水足够，确实对水的需求不迫切，留到下次再升级选择也可以。 “外部伪装”她有些估算不准，也不知道会不会是什么目前用不上的鸡肋选项。 而第五个“家政”再一次被她直接忽略了。 这次她没自己决定，出了储物区间，找了正在一起做晚餐的路有为和路亭风商量。 今晚他们家吃羊汤火锅，火锅底料、蔬菜菌菇牛羊肉毛肚海鲜、葱姜蒜调料都是纪柠心提供的，她一下楼梯就闻到了弥漫整个一楼的麻辣鲜香味。 路有为正在L型流理台后面的燃气灶上炒锅底，大葱大蒜姜片小米辣爆香后加入耗油、豆瓣酱和火锅底料，一起炒香，最后加入纪柠心提供的一锅羊肉清汤。 整个火锅汤奶白里泛着红，羊肉的香味和底料的麻辣味结合在一起，香的她脑子都慢了一拍，一时间都忘记自己下楼干嘛来了。 她整个人都伏在L型吧台上，看着在里面忙碌的两个男人，不停的吸气：“好香啊……” 路亭风看了眼自家妹妹，清冷的眸底染上笑意：“饿了？” “饿饿饿饿死了！” “准备吃饭了，你把洗好的蔬菜菌菇都拿过去吧。”他们家的餐桌就连着L型流理台的一侧，是延伸出去的长方形木质桌，吃饭的时候端菜很方便，直接挪过去就是。 “肉呢？”纪柠心现在只想吃肉，雪花肥牛羊羔肉卷毛肚黄喉乌鸡卷，还有龙利鱼墨鱼仔八爪鱼老虎虾…… “海鲜马上洗好了，肉在冰箱，那个开封就能吃。” 十分钟后，第一批投入汤里的雪花肥牛熟了，她夹起肥瘦相间带上了一点红油的肥牛片，在自己调制的酱料里蘸了一下，然后塞入嘴里。 鲜、香、咸、嫩、麻、辣……一时间各种味道在她嘴里炸开，这是味蕾的盛宴，可以让人忘却一切烦恼，被无边的幸福感包围。 黄喉毛肚也好吃，七上八下涮一下就能吃，脆脆爽爽，口感非常独特。 龙利鱼块细滑鲜嫩，又没有鱼刺，简直完美。 还有墨鱼仔，蘸上酱料一口一个，Q弹鲜美，吃的就是一份满足感…… 半个小时后，把所有荤菜都吃过一轮的纪柠心终于暂时搁下筷子，一边喝着鸭屎香单枞柠檬茶解腻，一边把几个新的附属功能说了下。 不过让纪柠心意外的是，路亭风最关注的居然是她每一次都先排除的那个选项。 “家政是什么？还是不可升级的高级功能，有什么提示吗？” “附属功能都要选择解锁之后才会出现详细的指南，上次选择的黑（灰）水箱自动处理也是高级功能，高级并不代表什么，感觉纯粹只是不能升级才套了一个‘高级’的前缀……” 纪柠心并不在意，她也不是没玩过类似的基建游戏，有些选项就是故弄玄虚，其实并不代表什么。 “心心说的对，不要被绕进去，直接选能看懂的就行，起码功能明明白白的写在那里。”在路有为看来这很简单，燃油和电都有了，房车最主要的几个能源还差一个水。 有了这三个功能，以后在房车上想上洗手间的时候也不至于纠结要不要忍回家，毕竟房车水箱就200L，用完里面原本的存水，还得手动朝里灌。 纪柠心点点头。 的确，防御功能有了，黑（灰）水箱能自动处理，如果再集齐三大基础能源，房车现阶段就几乎趋于完美状态。至于其他的功能，随缘吧，一切都是锦上添花。 ** “新附属功能已解锁，车主可使用附属功能如下： 1、乘客名单。（上限4人，可升级） 2、防御系统。（中级防御，可升级） 3、黑（灰）水箱自动处理（高级功能，不可升级） 4、燃料（每日上限10L，可升级） 5、电能。（每日限时用电2个小时，可升级） 6、净水。（每日上限30L，可升级） 7、钢筋铁骨。（钢筋：1级，铁骨：1小时，可升级）” 纪柠心看着这7个附属功能，心里涌起了满足感。 她闪身出了储物区间，将特意留在水培室的花卉种子找了五包不一样的收入储物区间，瞬间达成附属功能升级条件。 她再次进入储物区间，发现的确就如同她猜测的那样，先解锁新的附属功能，全部和原本的附属功能一起升级了！ 第二十二章 感染扩散 1、乘客名单。（上限4人, 乘客可升副驾驶1人，可升级） 2、防御系统。（高级防御, 可升级） 3、黑（灰）水箱自动处理（高级功能，不可升级） 4、燃料（每日上限15L，可升级） 5、电能。（每日限时用电3个小时，可升级） 6、净水。（每日上限40L，可升级） 7、钢筋铁骨。（钢筋：2级，铁骨：2小时，可升级） 她将几个从字面上理解不了的功能一一点开查看。 “高级防御系统”的主动防御还是没变，被动防御多了一个选项，可以经由车主设置, 选择主动开启护盾还是受到重击被动开启护盾。 这也意味着, 她可以自主选择开启护盾，不用在受到袭击时被动开启, 房车也不会像惊弓之鸟一般, 意外遭遇撞击就立刻弹出护盾，浪费一次机会。 护盾时效拉长至90分钟护盾, CD时间4小时, 此外出现了一个极致拉伸护盾, 可以依照车主心意扩大防护圈十倍大小, 但防御时长只有10分钟, CD还是4小时。 这个功能看似鸡肋, 但只要操作得当其实非常有用。例如当遭遇人为袭击时，可以躲在建筑或是其他车辆后面，低调防御, 因为防御范围大了，也就不容易暴露自身。 总之整个防御系统使用起来更加灵活多变了。 “钢筋铁骨”果然不愧为可以升级的高级功能, 没让她失望。 “钢筋”的含义是整辆车外部材料的硬度和强度提升，如果原本的房车外部强度为0级的话，现在的2级就是原有的四倍强度。 举个例子，原本的房车不防弹也不防爆，轮胎也是普通的，现在的2级“钢筋”至少可以使得车身、车玻璃和轮胎防弹防爆，或者更强。 “铁骨”2小时，在车主确认进入“铁骨”状态后，房车如同越野车一样拥有更强的驱动力，可以跋山涉水，在各种极地环境如履平地，同时提速升级，拖拽力和耐撞程度等等全部临时强化2个小时。 简单来说，花了一辆普通房车的钱，拥有了一辆顶级越野房车。 当然，“铁骨”强化也有CD时间，两个小时的强化后，将迎来22小时的CD时长，也就是一天只能使用一次。 这个功能让纪柠心想起了她早期玩过的一个开车撞僵尸的小游戏，车子安装各种零件附件提升后，可以一路无视其他车辆和僵尸，将所有障碍物一一撞开。 一个长久提升，一个限时提升，“钢筋”和“铁骨”如果搭配起来使用，估计会让房车拥有完全意想不到的效果。 可以列入乘客名单的还是只有4个人，但这4个人里，可以选择一个人升为副驾驶，副驾驶是一个称谓，没有什么特殊任务，但却多了一项特权：副驾驶是房车不可或缺的存在，特殊情况下可在三秒内从任何地方返回房车内部，CD时间120小时。 纪柠心：……！！ 这不就等于她爸或是她哥也有了和她一样瞬移回房车的能力吗？ CD时间120小时，也就是说五天可以使用一次！ 感觉上，这才是这次升级最大的惊喜！ ** 那天完成附属功能升级后，纪柠心的房车升级之路遭遇了瓶颈。 新的附属功能解锁条件很简单：激活空间格（252300格）、成功帮助一位乘客或副驾驶绑定“休息区间”。 同时，想要解锁“第三区间”，得解锁10个附属功能。 而想要再次升级现在的附属功能，要在解锁“第三区间”后。 一环套一环，说到底，在累积满500里程数之前，房车无法再进一步了。 要收集什么东西都好说，唯独这500里程数，需要房车切切实实行驶500公里之后。 她又不能每天开着房车在小区里兜圈圈，一则开得慢浪费燃油也开不了多少公里，二来人人都燃油不足的情况下她还来这种骚操作，怕是脑子进水了。 三天一次的超市限购依旧在进行中，她也可以隔两天开着房车外出去超市继续囤买物资。 但自从他们第三次外出前往超市遭遇小型骚动，直面自制燃烧瓶的爆炸，目睹超市一侧玻璃墙全数粉碎的可怕场面后，路有为就再也不许她和路亭风出门了。 其实那天他们挺走运的，因为停车场车子多，在兜圈子找车位上面花了不少时间，也因此避开了爆炸发生的现场。 那场爆炸当场炸死了三个人，受伤十几人，之后引发恐慌发生踩踏事件，货架倾翻，整个超市内部混乱不堪，期间又有数人因踩踏身亡，受伤的人则更多…… 这次事件闹得非常大，在这样的非常时刻，使得整个城东的气氛愈发紧张。 人心乱了，各种以前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现在随处可见。 一些囤买过两三次物资，家里食水物资充足的居民纷纷闭门不出，城东的马路和街道上人少了很多，看着愈发萧条。 这种形势之下，每每纪柠心表露要外出的意图时，路有为都会制止，有时还会拖上路亭风一起。 在他们看来，纪柠心的确可以在遭遇危险时瞬间躲入储物区间，可像爆炸这种事，同样发生在一瞬之间，根本没人预料的到。 万一就那么一秒钟的时间，她没有来得及躲开，该怎么办？ “可现在外面情况就是这样，我总不能一直躲在屋里吧，以后怎么面对感染者，总要外出锻炼的吧？” 路亭风开口，淡淡丢话：“那是苏城彻底失守之后的事，更何况，和感染者相比，人更加可怕。” 再之后，他就会顺着这个话题，把她拽进训练室，开始“摔打”，近几日见她逐渐适应了“摔打”，还会加入持棍的训练和持刀的发力方法。 纪柠心：…… 她的房车升级再多，精神力进步再快，仍改变不了她的身体仍是个脆皮的事实。 看起来，她应该多花点时间在精神力的创新使用方式上面，看看有没有办法利用精神力让自己变得没那么脆皮。 ** 超市爆炸骚乱发生之后的第四天，城东的临时避难所修建完毕。 很多原本暂居在别人屋子里的民众搬了进去，他们对别人的房子并没有归属感，相比单独几人住在一个屋檐下，显然有部队巡逻和进出的大集体生活，令人感觉更加安心。 当然，有迫不及待住进避难所的人，自然也有想要留在暂住屋的人。 住在纪柠心隔壁别墅的那些同学就是如此，他们去临时避难所看过，有的是利用体育中心改建的，优点是提供被褥冬衣，一日三餐食水和水果也都是免费提供的，大部队就在附近，无人敢生扰滋事。 缺点是人多，缺乏隐私空间，并且会被轮流安排避难所打扫收拾的零散工作。 这种避难所主要是为外地和家不在城东的无家可归者提供的，他们身无长物，又和家人分开，在大集体里更有安全感。 当然也有利用宾馆改建的避难所，是把原先都暂住在其他酒店宾馆的人都统一集中起来，好关停其他分散的酒店宾馆内的水电，集中一个区域开通水电，每天限时供应。 不过这类宾馆避难所不太利于管理，所以不会安排免费的一日三餐，也不会被安排工作，自由度高，且有独立的房间隐私性很好，有些人还是愿意住在这类避难所。 至于吃饭，只要买个卡式炉，再买些卡式炉气罐就好了。 这两类避难所，最大的优点在于，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因为就近原则，能第一批被安排坐上部队的军卡和大巴。 相比之下，独栋别墅这里距离避难所有些远，离城西太近，又没有免费食水，小区外附近也发生了几次小型的骚乱斗殴。之前那家在戒严当晚被高价敲开店门售卖货物的小超市也被抢了。 这家店沿马路开，前店后屋，店主一家子就住在店里面，小超市都有库存，自戒严开始后闭门不出，每天吃吃喝喝日子过得还不错。 只是偶尔会在“高价”敲门砖里，偷偷卖些东西给别墅小区里相熟的客人。别墅小区的人经济条件都不错，限购的20件物资满足不了的部分，愿意花多点钱在这里“拿”。 这是双方彼此间的默契，不是买，是“拿”。 开始倒还好，店主低调，街上出事的情况少，一直相安无事。 后来骚乱渐多，有心人蠢蠢欲动，最终下了手。店主被打破了头，但因为近期类似事件太多，来人又有所准备，计算了队员巡逻的时间，贴了车牌，挡住了头脸，也没闹出人命，最终也只得和其他小型事件一样，不了了之了。 同样被这件事牵连的还有住在10号别墅的汪媛媛也就是防空警报那天，身边经纪人抱怨不能出国影响行程的那位。 现在想想得亏出国行程是在后面一天，要真的在这当口人在国外，避开了感染者也避不开抗议闹事到处作法拉人入会的激情民众…… 店主被抢的时候汪媛媛正在店里，她是这里多花钱“拿”东西的常客之一，抢劫的那人不认得她，但她一身名牌化了妆又喷了香水，在这种人人都灰头土脸把自己裹紧的局势下，显得格外打眼。 然后汪媛媛就倒霉催的被调戏了，应该是没吃什么大亏，毕竟对方赶着跑路，加上汪媛媛这行特殊她从前也学过几招三脚猫的防身术，不过那天后来她家别墅里传来了她和郑经纪人吵架的声音。 第二天八点刚过，郑经纪人就开着车离开了别墅小区，没再回来。 据听见吵架内容的人说，郑经纪人好像是自己去临时避难所了，他和汪媛媛都是外地户口，这里的别墅只有居住权，并没有房产证，符合进避难所的条件。 他是个聪明人，早就想去避难所了，但汪媛媛不愿意，之前就矛盾不断，这次之后分道扬镳。 也无怪汪媛媛不愿意，谁愿意呢？ 纪柠心的那些同学也不愿意。 别墅有水有电，虽然近两天总时不时断水断电几个小时，但别墅有蓄水池有净水器有太阳能板有蓄电池，不光能一天24小时不间断的使用地暖，还能随时洗热水澡。 听说避难所连冲马桶的水都是限时的，会有一段时间不供应，等一段时间后再统一冲…… 别墅燃气也还有，再不行厨房都有内嵌式电磁炉，用电烧饭一样可以，除了限购物资时会被挤得灰头土脸，搬东西回家时要各种警惕小心，其他真没不好的地方。 对于不愿意去避难所的暂住者们，部队并不强行要求，只要房屋的主人一直没回来，他们可以继续住。 不过别墅小区里，除了住在独栋别墅的这些同学，其他的暂住者早已搬去了避难所。 同学里面也有未雨绸缪的，表示这里实在离大部队太远，又靠近长渊湖，万一城西那里蔓延过来，就死路一条了。 对此，有人并不在意：“怕什么，隔壁不也还在吗，你们看那辆房车，进进出出这么多次一点事都没有……以前就听说她家挺厉害的，她爸开搏击馆的，她哥也很会打……到时真不行了，就跟着他们呗，搭个车去和大部队汇合也可以……” “纪柠心上次就表示过，搭车仅此一次。” “切~我们又不是去超市，这不是关键时刻生死关头吗，难道她还能见死不救？好歹老同学一场……” 说这句话的人自然是胡栋，其实这话他只说了一半。要真到了生死时刻，他们这里这么多人，难不成对方三个人还能拒绝？ 都说习武的人手脚之下懂轻重，他才不信对方会下死手，反正届时他们拦着车死活不让他们走，这不是不想载也得载吗？ 路桐自然不同意这种说法，但他经过这阵子，明白带头人不好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想法和私心，他说多了被人还会对他有意见。 所以虽然他不同意，但也没有出声。 可也有忍不住的，例如陈灵：“你这不就是道德绑架？” “你爱怎么说怎么说，有本事到时候我们上了车你别跟着，自己靠腿跑。” 陈灵还想再开口，这次反倒是庞玉拉住了她。他们现在是一个整体，她们这些女生身单力薄，还是要靠着他们的，这种时候不要起矛盾比较好。 然而这些同学不知道的是，自己私下开会讨论的话语，都被他们话题里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纪柠心不是那种冲动鲁莽的性子，但也并不软和，很多时候她懒得给回应，只是因为没有真的损伤到她或是她家里人。 这世界上没有人是完美的，尤其天灾人祸之下，人性的自私只会显露的更甚。 她也自私，只想守护好自己的家人。但她这种自私，不会影响到别人。 同样，她允许别人对她抱有自私的想法，但只要别影响到她，她不会着急打脸警告。要真的哪天冒犯过来了，她自然不会客气。 杨荏苒并不知道纪柠心能听到同学在别墅里的对话，她对路桐这群同学抱有同情，但同情归同情，并不妨碍她对他们的抱怨。 杨荏苒：这么不想去避难所，是真把我家当成自己家了啊！都不知道造成啥样了，真是想想就气。” 纪柠心：你和你妈隔离结束了吗？ 杨荏苒：快结束了，也没啥，反正原本也没地方去，隔离不隔离都一样待屋子里。你不知道，听说我和我妈要隔离的时候，那些三姑六婆的嘴脸啊……之前我们回家过年总带一堆东西，他们就天天来我们家蹭吃蹭喝还拿，我外公那个人你也知道，他怎么可能拒绝。 现在好了，我和我妈要隔离，他们全都不敢来了，还找负责这一片的组长抱怨，说我外公也不能出门，也得隔离一阵子，还要强制执行，把院门钉了，可把我外公气得够呛，天天站在门里骂三姑六婆没良心……哈哈哈，可乐死我了哈哈哈…… 不过这两天县长都快忙死了，根本顾不上我们这些被隔离的人。好像周边几个大城的情况都不太好，近期又陆陆续续有人进医院，但也不是和苏城那样一下子就感染会咬人那种，现在大城市都人心惶惶的…… 杨荏苒说的情况纪柠心也大概知道，从各大网络平台都能了解到一些。 应该是从火山雪大降温那次之后，桦国其他城市也陆续出现了体温不太正常、肌肉痉挛、抽搐晕倒的人。 这看起来是第一阶段的症状，不过这些人住院很多天，人还是很清醒，根本没到失去理智具有强攻击性的阶段。 于是大家都在说这并非“胞病毒”感染者，不该关起来，这批入院被看管隔离起来的病患家属都在闹，要求见到人。 而同一城市，更多健康的人却想着离开。尤其一部分老家在县城镇子上的，那些地方人少，大多依山傍水的，有田有林，家家户户都有米粮地窖，哪怕外面真出事了，小镇子小县城也能自给自足。 白云县是一早封路了，可耐不住县上的人都有亲戚家人在外面的大城市。大家接到亲人的电话，各种担心，自然想要亲人暂时离开大城，先回家住一阵子。 白云县封路，外面的车进不去，可对他们来说，这是他们自己老家，怎么就连回家都不行？于是车子也不走，就那么堵着，车里的人下来直接叫嚣。 县里的人看到自家亲人好不容易平安回来，自然要去接，他们可不管什么封不封路，在他们眼里回来的都是白云县自己人，哪有把自己人拦在门外的。 一边要进，一边不让，一边要拆封路的铁门木条，一边制止，对骂的挑衅的，闹腾着起各种冲突，可把县里那几个管事的给忙坏了。 最终因为县长老婆的妹妹一家要过来避难，这封路的口子还是开了半截。 让杨荏苒高兴的是，她那个出轨爹家里小三老婆的亲爹妈也来了，他们两老要来白云县避难这事出轨爹知道，是小三老婆和他商量之后决定的。 可没想到的是，小三老婆的爹妈把他们的小儿子一家也带来了。 小儿子一家四口人，一行六个人，都打算投奔自己的亲家，不仅如此，听说那个小儿媳妇的家人放心不下独生女儿，也在过来的路上…… 这么多人，光是住都住不开，届时来了吃喝问题又该怎么办？招待个几天可以，总不能长时间的住下吧？儿媳的爹妈就算了，那儿媳的爹妈的小儿子和儿媳妇一家关他们屁事啊！ 杨荏苒这阵子天天都能听到对门吵架的声音，出轨爹白天听完亲爹妈的抱怨，晚上还得被小三老婆埋怨，可真的是太热闹了。 纪柠心最近都没有做预知梦，但感染者占据城市是早晚的事，她再次叮嘱杨荏苒要小心，同时发送一些不同灾难来临时的自救常识文件给她，让她一定要好好看。 杨荏苒都一一认真应下。 ** 两天后，纪柠心在去小区垃圾房附近埋垃圾时，见到了路桐。 小区的垃圾因为堆积过多，味道太重，被就地焚烧过一批，但黑烟引来了部队的人，对方表示焚烧控制不住火太危险，挖坑就地掩埋比较合适，或者由他们自己运送垃圾去城东的焚烧站，统一焚烧。 那个焚烧站有人知道，靠近城西封锁线附近，从前是垃圾站，现在是焚烧站，专门用来焚烧尸体。 那里的黑烟从一个星期之前开始就没有断过，据城西被困的人在网上说的，就连他们那里也能见到这道冲天的黑烟。 小区里没人想去那里，也不想把自家好好的车装满垃圾运过去，还浪费燃油，于是这几天小区的人都是挖坑丢垃圾。 纪柠心见到路桐，一改沉默，主动聊了几句，旁敲侧击示意对方可以去避难所了。 她倒不是赶人，而是能预感到局势不太好，对方人多没车，还是先去避难所比较安全。 路桐很聪明，自然听懂了，他谢过纪柠心，表示自己做不了其他人的主。 纪柠心也不是一定要劝导对方，旁敲侧击完，又直白表示万一真出事，关键时刻她不可能也没能力对他们的安全负责，所以最好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路桐点头表示明白。 那天之后，城东的气氛更加紧张了，主要民众也通过网上知道了其他大城市的事。 城西还活着的居民到了今天也没等来外界救援，城东的部队每天清理厮杀，连坦克也用上了，但救援进度仅有三分之一。 感染者太多，坦克第二次执行任务时，轰碎了一家购物城的外墙，没料想里面全是感染者，密密麻麻的不计其数，生生耗光了坦克的燃油和弹药，让其困在原地。 空投物资都不管用，因为围堵坦克的感染者不离开，里面的人根本出不来，也无法给坦克补充燃油弹药。 最终部队动用了另一辆坦克和数量装甲车，耗费了大量弹药，才完成了补充燃油，但这过程里牺牲了好几个队员…… 时间拖得越久，城西的感染者越多，民众被困在建筑里，过得麻木惶恐，逐渐绝望…… 他们看着窗外楼下摇晃的感染者，有人从窗口一跃而下，自杀事件随着时间过去频频发生。 这两天气温慢慢回升，稳定在了零度以上。 城东的居民似乎有些适应这样的生活了，只要部队的人还在，超市还有物资，救援还在进行，一切就还有希望。 他们开始在网上安慰城西的人，安慰的多了自己也信了，大家都以为这样的情况会维持很久，直至感染者全部被清除，城市回复原样，生活回到从前。 殊不知，温水煮青蛙，当青蛙觉察过来的时候，想逃已经晚了。 这天夜里，纪柠心被轰然响起的炮击声惊醒。 那声音从别墅小区的正东方向传来，一声连着一声，城东的最东面，是几个临时避难所以及……大部队的所在地！ 第二十三章 无名英雄们 其实一些问题, 早前杨荏苒提起过。 最开始第一个感染者是因为什么感染的？既然医院知道，那上面知道吗？还是只有出事的城市知道？ 现在出现了大量第三阶段的感染者, 感染方式令人恐惧，掩盖不了，也控制不住，那会不会再出现原感染者？ 原感染者是否还会和之前一样，出现的消无声息，然后再次变成爆发源头？ 对此，纪柠心的回答是：这就是她每一次都叮嘱她一定要小心，必须时刻警惕减少外出，就算外出也要戴口罩和护目镜的原因。 原感染者, 因何出现？ 每一个人, 是否都是潜在的原感染者？ 或者说，每一个人是否都已经被感染？只是因为各人体质不同, 所以一部分人对这种方式的感染免疫。 直至另一部分非免疫的感染者病发进入第三阶段, 使得“胞病毒”加强，其他人一旦被咬再无免疫可能？ 大降温之后, 其他城市陆陆续续出现类似“胞病毒”第一阶段的病患, 那苏城呢？风雨飘摇的城东, 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可迄今为止, 却一直都没有城东出现第一阶段感染者的消息。 原则上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唯一的可能是, 有出现, 只是碍于如今苏城的情况，消息封控比之前更严，导致无人知晓。 又或者是, “胞病毒”又出现了新的异变，再无法用之前的第一症状和第二症状来警惕。 最开始觉察异动的是体育中心的避难者, 他们在抢声中醒来，这阵子城东骚乱频发，抢声并不稀奇。 奇怪的是，这次响起的抢声离得太近了，就好像事件就发生在避难所旁边。 但这怎么可能呢？避难所旁边就是大部队所在，哪个好事者不要命了，跑大部队驻地来捣乱？ 避难所内，距离出入口近的几个民众顿时没了睡意，纷纷披上厚实的大衣，起床查看情况。外面的抢声哒哒一片，混乱又密集，似乎正朝出入口的方向转移而来。 “开门！”有人在外面大喊，当夜值班的几个队员早已在觉察不对劲时守在了门口，听到队友的声音，立刻打开了门。 跑在最前的一小波队员沿着下沉式台阶冲了进来，带来外面夜晚的寒意和浓重的血腥味，在他们身后的台阶之上，隐隐火光伴随着抢声忽明忽灭，在这忽明忽灭的光里，有几道摇晃不定的身影正追着他们的方向跑过来。 “关门！把门锁好！”进来的人里有人厉声大喊，有人立刻关上了门，也有人继续朝里冲。 “出了什么事？”值班的队员追在后面。但很快，从门外传来了令人齿寒的刮擦声，还有类似野兽的低喘和嘶吼。 这种声音，还能是什么？ “撤离！”那些身上带着血腥味和硝烟味的队员们边跑边喊，“紧急撤离！所有人……从后面的出入口走！全部上车！立刻！” 那人几乎嘶吼着在说话，把朝着出入口探头探脑的几个民众吓了一跳。 紧接着，整个避难所的灯被打开，队员们分散开，从那些还陷在梦中一无所知的民众床铺间穿过，一边叫醒他们，一边跑向后面的出入口，将数个出入口的门一一打开。 出入口后面是个广场，军卡、大巴、部分防爆车都停在那里，只要动作快，能安全撤走这里绝大部分人。 可问题是，那些民众能用最快的速度上车吗？ 民众在吵杂的声响中惊醒，大部分人都满脸懵逼的状态，他们没亲眼见过城西的惨状，没有直面过可怕的感染者，即便听到了撤离两个字，却依然反应不过来。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撤离了？” “发生什么事？有人能说清楚吗？” “现在就撤离吗？被褥这些要不要带？新的地方也有这些吗？” “我们撤离去哪？路上要开多久？” “食水肯定要拿！装背包里！” “衣服呢？我的鞋子呢！” …… 有人装食物，有人叫醒孩童帮他们穿衣服穿鞋，有人舍不得被褥，取出一个大蛇皮袋，卷了被子就要朝里塞。 一时间，体育馆内人声吵闹，混乱一片，就是没有人朝后方的出入口撤离。 一个队员急得眼都红了，用力挥着手朝他们大喊：“别拿了！都别拿了！赶紧上车！” 这是他们队长和部分队员牺牲了自己才争取来的机会，让他们这些人能脱身跑来救这些民众，可这些人居然还在纠结什么被褥食物！？ 另一个队员忍不住，举着手里尚未冰冷的抢，朝着天花板就是一梭子：“不想死的！赶紧给我滚上车！快！” 终于有一拨人跑向了他们，那批人都是和衣睡的，临睡前习惯将所有东西都收拾完毕放在背包里，然后抱着背包一起睡，他们醒来后立刻穿上大衣和鞋，戴好口罩和护目镜，第一时间冲向了后面出入口的队员。 这一小波人是被部队的人从城西外围救回来的，他们在满是感染者街道的一家快餐店里躲了数天，早已学会了如何生存。 “走！小柏，带他们上车！”队员检查完子弹，有人查看，有人掩护，配合得当，带着这波人冲出了体育馆，朝一旁的军卡和大巴跑去。 体育馆里的其他人见状，这才有些反应过来，纷纷加快速度，挑紧要的食水防护用具拿，草草穿上衣服，朝后侧的几个出入口跑去。 体育馆正面的出入口之外，是向上的阶梯，阶梯之上是步行广场，有体育馆的标志造景，有花坛有绿植，也有从前留下的排队入场时的围栏。 围栏之外的马路对面就是大部队临时驻地，此刻驻地内枪声不断，到处都是脚步声、抢声、惊叫声、嘶吼声，还伴随小型的爆破火光和惨叫，场面一片混乱。 队员们其实也只比民众早醒了没多久，一睁眼就听见黑暗的大型宿舍里到处都是惨叫声，这次的群发异变来的毫无征兆且突兀，他们同样不清楚情况，但印刻在骨子里的反应能力以及纪律让他们第一时间投入了战斗。 战火和惨叫声逐渐朝体育馆的方向蔓延，下沉式台阶处，十几个感染者被堵在正门的出入口外，受到周遭声音和火光的刺激，愈发疯狂的撞着门。 他们有的不久前才为了掩护队友而倒下，此刻却已成为失去理智的感染者，一道道血泪自他们眼中流下，仿佛悲鸣。 隔着体育馆的后侧广场上，胡乱跑动的民众正努力爬上面前的军卡，还有人不想上军卡，挑挑找找朝着大巴跑去。 周围全是人，寂静的寒夜充斥着浓重的硝烟味，哪怕隔着一个体育馆，他们也能清楚听到那一头的惨叫和抢声。 到了这种时候，再迟钝的人也明白了过来。 没有经历过城西混乱的民众在瑟瑟发抖，他们有的吓到双腿发软，连续试了几次都爬不上军卡；有的被绝望的气氛压到心理崩溃，抱着自己的家人放声大哭；有人好不容易冲上大巴，循着最里侧的位置坐下，将自己紧紧蜷缩在一起，脸色苍白的闭上眼睛，捂起耳朵，仿佛只要不看不听，这一切就都没有发生。 但很快，那一头的抢声便逐步逼近，单单一个体育馆，拦不住那头蔓延开的感染者。 队员们还想不管不顾的战斗，但被他们的队长喝住，感染者自部队内部出现，有些队员上一秒还强撑着抵挡感染者，下一秒却彻底失控，扑向自己的同伴。 夜晚的路灯不足以照亮每一个角落，车底、树丛里、身后……每一个拐角处，都有随时嘶吼而来的感染者。 有的人子弹打完了，甚至来不及换弹，就被数个感染者扑倒在地…… 防爆车、装甲车打着打着就失去了方向，撞向人群。 “撤离！撤离！全部上车走！”到处都有在喊，有人杀红了眼，不要命一般挡在那里，自愿断后，为自己的队友争取时间。 队员们且战且退，向着军卡和大巴的方向跑去。 当第一个失去理智双目血红的感染者冲破火线出现在体育馆另一头的广场上时，还有将近三分之一的民众没有上车。 有人发现了感染者，发出尖锐的叫声，剩余还在地面的人顿时不要命一般朝车上爬去。 互相拉扯、争先恐后、哭骂嚎叫……一片混乱。 一辆军卡人还未满，但车上的民众都在拍着车身大喊快开，一个母亲爬到一半掉了下去，她用力抱起自己的孩子将她甩上车子，自己则因为惯性而倒地。 女孩伏在车尾朝自己的妈妈哭喊，差一点重新翻下车，一旁几个民众忙扯住女孩，车子驶动，母亲绝望的追了两步，眼睁睁看着车子越来越远，而一旁的感染者却离她越来越近。 “上来！”一旁，另一辆军卡停了下来，副驾驶的门开了，一个年轻的短发女队员飞快将她扯上车，自己则身手灵活的从车头处爬进了后面的车斗，爬行的途中甚至还没忘记用脚踹上车门。 “坐好！”驾驶区内，另外两个队员低喝出声，年轻的母亲一边用哆嗦的手指系上安全带，一边不停说着谢谢谢谢…… 当大量军卡、大巴、吉普车驶离避难所区域时，刺耳的防空警报声再次响起。 自愿留下断后的某支队伍的队长在发送了全城警报后，无视门外的嘶吼声和撞击声，放下手里的枪，从里侧的衣兜里摸出一个干瘪的烟盒，里面还有最后一支烟。 他在指挥室抽屉的角落到处翻找，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快用完的打火机。 他满是鲜血和汗水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低头点燃了那支烟。他今年二十五岁，还没结婚，女朋友在老家，那里现在应该还是安全的。 他本来打算过了今年，就回去和女友完成婚礼。他也差不多到了可以当爸爸的年纪了，他想要生一个女儿，当然再有一个儿子会更好…… 他想教女儿学习武术，带儿子去踢足球，等假期来的时候，一家人可以一起去海边度假。 他老家在内陆，他女友还没去过海边…… 可现在，这一切原本可能有的未来，都会在今晚中止。 他有一点想哭，可是他知道，哪怕嚎啕大哭也改变不了什么，和他一起留下来断后的队员都死了，他们和他一样，从未想过会在和平年代，迎来这样惨烈的生死离别。 他问自己，后悔进部队吗？ 如果没有进部队，他现在就会在民众的队伍里，第一时间爬上车，逃离此刻的地狱。 外面的感染者太多了，受到警报声的刺激，越发疯狂的撞着门。门板摇摇欲坠，布置在门后的炸药引线此刻就被他捏在另一只手里。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入队时的宣誓，远大的梦想，激情澎湃的青春，还有一起生活和训练的热血兄弟们。 他从嘴边取下香烟，点燃了那根引线。 他这一生有很多遗憾，可终究……还是不后悔。 夜幕之下，几架军用直升机载着重要的科研员、医学教授和研究资料起飞之后没有多久，位处于大部队驻地最高处的指挥室突然爆开巨大的火光，围堵在整栋建筑里的感染者被炸的粉身碎骨。 爆炸的火光一重重在驻地蔓延开，那些被队员吸引着并且困在驻地的感染者在一重重的爆炸里化为灰烬…… 巨大的爆炸和火光吸引了体育馆外的大量感染者，它们有的放弃了追车，转身朝着火光涌去。 临时驻地西面的大道上，几支身负援救撤离任务的队伍驾着车，一边扫射追逐中在车后的感染者，一边快速分开几个方向，接着夜色的掩护，朝着城东不同的区域而去。 驻地东南方向的大道上，一辆辆突破重围的车子载着瑟瑟发抖的民众，飞速驶入夜幕。 第二十四章 灾难百态 别墅小区内, 路有为和路亭风在熟悉的防空警报声里醒来。 避难所的方向离得有些远，那些炮击声传来时动静小了很多, 有些像是沉闷的雷声，一震一震的，震的人心里发慌。 一家三口都来到别墅三楼朝东的窗户前，可楼层太低了，加上天黑，根本看不出什么动静，直至后来，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火光直冲云霄。 “坏了。”路有为低低说了两个字, 但因为早就有所预料, 神色并没有太过惶恐。 “看来城东也要失控了。”路亭风眉心微蹙，“从方向来看……这次出事的源头应该是避难所或驻地。” “会和那场火山雪有关吗？”纪柠心开口, “之前降温和下雪的时候, 民众基本都在家里，只有部队的人, 为了救城西的人不得不在外面奔波……” 路有为和路亭风没回答, 他们心情都很沉重, 片刻, 路亭风伸手在她头发上揉了揉, “你去睡吧, 我和爸今天守在这里，有事会叫你。” 路亭风口中的这个守，自然是怕小区的大门被突破, 感染者蔓延到别墅周围。 “胞病毒”感染者不仅受活物血肉吸引，也受光亮和响声吸引, 更可怕的是，它们还会说话，会趴着门板一边用力撞击一边用嘶哑的声音发出含糊不清的怒骂，仿佛是把一个人生平所有的怨怒都在这个阶段爆发出来。 只要门内的人撑不出，发出一点动静，外面的感染者就会变本加厉的撞门抓门，这种声音会让人崩溃…… 纪柠心下楼回房间休息前，路亭风从水培室内取出一个大的旅行包，里面是他这阵子囤买物资和改装的劳动成果：数把不同款式型号的射钉抢和气钉抢，有的是家里原本就有的，有的是这几次去超市买的，尤其射钉，补充了非常非常多。 他这几天动手把需要电线的钉抢改成了充电钉抢，几把功力较强的钉抢，射钉钉身直径达8毫米，钉长100毫米，可以直接穿透木板、薄钢板和铁皮。 钉抢的钉槽容量通常在30至100，主要看钉子的尺寸，连续射击的速度非常快，真正使用起来，威力并不比热武器小多少。 说真的，热武器谁都想要，但法治社会，又不是末日小说，热武器不是说想弄就能弄到的；二来热武器有声音，子弹有限又笨重，反倒是这样的钉抢，近距离攻击悄无声息，只要找对地方，几钉子下去，不愁对付不了感染者。 他取出两把钉槽满格的钉抢，自己和路有为各自贴身携带一把，剩下的一大堆钉抢和钉盒都让她收入空间。 纪柠心回房间没多久，小区里别墅和联体别墅的灯都亮了起来，居民都被惊动了，防空警报声已经停止，但爆炸声还在频频传来。 她站在房间阳台上，隔着玻璃看向城市东面亮着火光的夜空，随后闭上眼睛，将精神力投放出去。 她很想查看避难所和临时驻地的情况，但她的精神力达不到那么远的地方。当她的精神力从街道建筑间穿行而过时，却把周围城东民众的无措惶恐看的一清二楚。 这阵子，忙忙碌碌的军卡和队员们，就是他们能够继续生活的底气。 可如果连部队都出事了，他们该怎么办？ 要……逃吗？ 出城的路是不是已经通了？ 要不要赌一赌？ 大多数人站在建筑的窗户后面都是一脸茫然，有人犹豫迟疑，看着家里老老小小的亲人，又看着自己温馨安全的家，始终下不了决定。 也有的人，在十几分钟内收拾好了自己和家人，拿上早已准备好的背包和旅行袋，握着菜刀、铁管、电击棍之类的武器，毅然决然的离开了他们的家。 他们很清楚，临时驻地发生这么大的动静，加上防空警报再次响起，事情必然已经恶化到了毫无转圜的境地。 那些队员也是人，不是钢筋铁骨的不死战士，他们也会受伤会死甚至会感染，他们不能总是指望别人来救他们。 现在外面还没有出现感染者的身影，说明这附近还是安全的，他们的车子就停在建筑外不远处，只要动作快，冲上车，就能在感染蔓延之前离开这里。 至于出城之后该去哪里，苏城之外是否是安全的，那是之后的事情。 他们不想重复城西的悲剧，被困在满是感染者的建筑里，日复一日靠着空投物资，生不如死的活着。 更何况，城西是在城东部队的倾力救援和物资空投之下，才一直撑到现在没变成完完全全的尸城，可现在城东自己都撑不下去，还有谁会持续的救援他们？ 不过几分钟时间，这些下楼的民众就已经顺利的上了车。 他们也怕，心脏在狂跳，车窗外路灯暗淡的城东潜藏着无尽的怪物，他们不知道在哪个转角就会和那些怪物迎面撞上。 女人抱着孩子捂住他们的嘴，拍着他们的背无声安慰，男人握紧汗湿的拳头，始终未曾将武器卸下。 车子行驶在破败肮脏的街道上，有几辆车恰好撞见了黑夜里自东向西而来的防爆吉普车。 对方本来就是留下执行救援撤离任务的，但看到有居民自救，还是让他们精神一振。 对方给民众指了方向，让他们避开某几个可能已经被感染者堵住的路口，同时指明了大部队撤离的方向和路线虽然他们不一 定能赶得上车队。 开车的人谢过对方，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再次踩下油门，朝前面的夜幕驶去。 “我们去哪？”车上，有人无措发问。 开车的那人看着后视镜里和他们朝向相反的吉普车，压下胸臆间涌起的酸涩，开口：“先出城，出了城，总能找到生路。” ** 别墅小区内，住户们仗着结实的围墙，高大紧闭的小区大门，还有时间召集家人简单商量，最后，不少人都决定收拾东西离开苏城。 3号别墅内，年轻的妈妈利索的将刚满月不久的孩子缠裹在身上，随后在外面穿上一件轻软厚实的大羽绒服，把含着奶嘴正安睡的孩子护得严严实实。 一旁，她的公公婆婆，还有在戒严令解除后搬来别墅同住的爸爸妈妈都已经收拾好了行李，里面主要是一些食水和防护用品，还有备用的奶粉奶瓶尿片等婴儿用品。 长渊湖封锁隔离的那天起，她就再也没联系上她的丈夫，这些日子以来，她每天都躺在床上，假装身体还没恢复，不愿意起来面对事实。家里四个老人，除了要外出排队购买物资，还要照顾她的宝宝，照顾她…… 避难所方向传来爆炸声之后，他们都愣住了，他们活了大半辈子，这阵子所经历的比这大半辈子加起来的还要多，他们实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离开吗？可是家里的宝宝才满月没多久，这么一点点的孩子哪怕是养在家里都要各种小心呵护，如果离开，他们要怎么在颠簸流离的路上照顾他？ 可是不离开，城东还能撑多久？他们能在这栋房子里的物资消耗完之前等来救援吗？ 那一刻，年轻的妈妈闭着眼睛，听着房间外的说话声，她知道，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哪怕是为了四个老人，为了她的孩子，她也得振作。 她小心拉高羽绒服的拉链，把怀里的孩子护住，然后戴上口罩，带着家人离开了安全温暖的别墅，坐上停在车库里的SUV，果断朝小区大门而去。 在他们一家离开后没多久，联体别墅那边的数家住户，还有2号、4号、7号别墅的几家住户也收拾好东西，开着车离开了小区。 他们有的去投奔其他城市的朋友，有的回县城老家去找亲人，也有的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是想着应该在有车有物资也有燃油的情况下离开，而不是等救援等到弹尽粮绝。 更何况，他们很有可能会在弹尽粮绝前等来那些频频搞破坏的亡命之徒。 也有部分人，站在窗帘的缝隙后面，看着小区车道上一辆辆离开的车子，反手将窗帘拉拢，继续以静制动。 这类人，家里囤了大量的食水物资，很多都是过年前囤买的，加上后买的，吃上几个月半年不成问题。 有的人虽然不离开，但也没有置身事外，而是开着车子来到大门处的保安室，在里面控制着小区大门的开关，在别人的车子离开后迅速关闭。 小区后面的角落虽然满是垃圾，但小区两侧围墙靠河，外面连条步行道都没有，即便有人或是有感染者要进来，也只有剩下的两个方向可以突破。 以地形来说，非常利于防守，只要守住出入的高大电动铁门，小区里面就一直都是安全的。他们需要给自己时间缓一缓，需要花更多的时间来思考之后该怎么办。 8号别墅内，有人站在窗口看了会，又不安的回头：“他们都在收拾离开，我们怎么办？” 开口的正是纪柠心的同学之一，他们没车，现在外面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像之前买物资那样步行外出。 “现在问怎么办有什么用！”胡栋从别墅楼下下来，口气很差。 他刚刚在楼上观察过了，发生爆炸的是避难所方向，但在爆炸发生之前，有数架直升机朝着东南方向的夜空离开，想必在爆炸之前就有人逃出去了。 既然空中有逃出去的人，那么地面一定也有。 他们都去过体育馆避难所，亲眼看到过外面的广场上停了很多军卡、防爆车和吉普车，这么多车子，那些避难所里的民众，应该大部分都及时上了车，撤离了。 几个人推测到这里，心情都和胡栋一样差。 他们后悔了，后悔贪图这栋舒适的别墅，没有尽早去避难所，想也知道那里离大部队这么近，就算真有问题，部队也不会一下子都散了，肯定会第一时间救普通民众啊！ 他们只是没有想到，崩坏会来的这么快。 林士铎不顾女生提出的别墅内不准抽烟的规定，站在客厅的窗边一边抽烟一边看着绿化带另一头的房车，眼神也随着香烟的火光明明暗暗。 “隔壁……纪柠心一家没动静吗？”压抑的安静气氛中，庞玉突然开了口。 林士铎嗤了一声：“问什么问，就算他们还没走，你以为他们想走的时候会带上你？” 庞玉被怼的一愣，随即又觉得憋屈。之前不是他们自己说的，到了关键时刻想办法搭纪柠心家的房车离开吗？她现在只不过问了一句，就被冷嘲热讽。 这阵子总是这样，这些男生从刚见面时的殷切礼貌客气逐渐变成了现在这样，不就是外出购买物资时力气大一些，出力更多吗？ 可回到别墅，做饭都是她们几个女生在动手，也没见他们帮个忙。 路桐倒是脾气好，只是脾气太好了，只要不过他的底线，无论是对女生还是男生态度都一样。 庞玉回头，看向路桐方向，果然和之前一样，只要别人不点到他，他就当做没听到。 她过去喜欢路桐，这次会来同学会也是因为他，甚至在刚刚戒严那几天，还曾雀跃过可以和他在同一个空间里相处几天。和他有关的事，她也总忍不住介入。 可现在她被怼，他也只当看不见。 庞玉觉得委屈，又去看陈灵，她站在客厅另一头，觉察到她视线，远远和她对视一眼，一言不发的转身上了楼，明显不想理会她的事。 庞玉更委屈了，她知道，陈灵不喜欢她这种委曲求全的态度，之前被她阻过两次，待她的态度就冷了不少。 可她能怎么办呢，她身体素质不好，上学时体育就差，跑又跑不快，力气也小，真遇上了感染者，靠她自己肯定死定了。 她爸妈虽然还活着，可一直被困在城西连门都出不去，食物匮乏，电路和信号也越来越不稳定，很有可能某次停电就变成永久停电。 一旦永久停电，他们就没办法继续和她保持联系，他们知道自己保护不了她，所以每次通话都叮嘱她独自在城东要万事小心，不要趁着性子来，要懂得看人眼色。 她听了，所以她不这样收敛了自己靠着男生，还能怎么样？ 一众人查看了好一会外面的情况，发现小区里面暂时是安全的，大门也有人在守，心里松了几分，再次讨论起来。 说来说去，问题无非在于车，先前外面一直都有部队巡逻，他们这些人毕竟不是亡命之徒，又怎么敢去偷去抢？现在不同了，外面乱了，他们是不是也能趁乱弄到一辆车？ 最好是那种小巴，或者干脆弄一辆大巴，可以舒舒服服的坐着，把所有东西带上之外再去超市弄点物资，然后去其他还安全的城市。 意见才提出，立刻就有人反驳。 “那我爸妈怎么办，他们还困在城西！” “对啊，我家人还活着，我们一直都有联系！” “该去哪里弄小巴和大巴啊？那些车现在路上都看不到，应该都被征用了吧？而且这种时候离开小区去找车，搞不好会撞上感染者，那不就是死定了！” “要不找几辆小车？但没有车钥匙，你们砸了车玻璃也开不了吧？” “难不成你们真想去抢隔壁的房车啊？先不说我们打得打不过人家，那毕竟是之前的同学，她在同学群喊一声这不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干什么了……” “唉，还真不如之前就搬去避难所住……” …… 七嘴八舌，埋怨抱怨，却没有半点进度。 提出弄车计划的林士铎气得够呛，直接不管了，转身上了楼。 他一走，其他人更加商量讨论不出什么来，也只能各自回休息的房间去了。 但这样的情况下，基本没人能睡得着。 庞玉也睡不着，她和陈灵还有另一个女生睡一间房，这间房的床垫还在，床也大，加上别墅里女生只有她们三个，挤挤刚好。 现在限流，电视什么都不能看，小说倒是下载了一堆，可也没那个心情看。 她迷迷糊糊即将要睡着的时候，突然被人轻轻按住了嘴。 她顿时惊醒过来，一睁眼对上陈灵的眼睛，一旁的另一个女生也醒着，正用食指朝她比着嘘。 两个人都穿着外出的大衣，借着窗外幽暗的天光，还能看到地板上的几个旅行袋。 她用眼神示意：怎么了？ 第二十五章 崩坏（含26号更新） 陈灵没出声, 举起手机，按亮界面, 给她看上面的字。 不要出声，不要惊动其他人，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今晚我们离开，愿意你就跟我们走，如果你不愿意，就留下。 庞玉眼露惊异，她看着陈灵，后者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 庞玉当下点了点头。 黎明之前的黑暗中, 8号别墅悄无声息的走出几个身影，他们几乎没有发出脚步声, 也不敢用电筒, 每个人都背着背包或是提着大旅行袋，小心绕过别墅, 沿着车道旁树下的阴影处一路来到小区地下停车场的入口。 片刻之后, 一辆银灰色的休旅车从车库里消无声息的开出来, 车子没开大灯, 驶出停车场之后就连车头灯都关掉了。 一众人将背包和旅行袋放入后备箱, 然后全部上了车, 车子很大，后排放了点东西也能坐三个人。 庞玉直至上车之后才敢大声喘气，她看向驾驶座位, 开车的人居然是路桐。 “都坐好，离开了小区, 路上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发出惊叫。我知道你们几个的家人都在城西，你们有各种想法，但现在我们是一个集体，有任何事情都得大家一起商量着来，任何人都不能自己单独做决定，明白吗？” 开口说这话的人，是副驾驶座上的另一个男生。 他平时很低调，学生时代因为家境不好在班里就是个透明人，这次聚会虽然来了，但也没什么存在感。 后排三个女生都用力点头。庞玉注意到，胡栋、林士铎以及其他两个和他们相熟的男生都不在。 所以，他们这是自己私底下组了个小队，自己跑路吗？ “车哪里来的？”庞玉最惊讶的就是这个，之前其他人闹矛盾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没车。 “大潘弄的，他从前在修车行打工了几年，对车子最熟，车一直停在地下停车场，是路桐找到的，那里有好几辆车呢，只是没钥匙都开不了。这辆车款式很老旧，可以撬锁，就算没车钥匙也能发动，大潘搞定车子后又重新锁上，还在发动机上做了点手脚，别人就算上了车也发动不了……”随着车子驶向小区大门，陈灵缓缓开口解释。 他们悄悄搞定车子后，甚至还悄无声息的朝后备箱一点点填装了食水物资甚至燃油，就怕哪天出意外，得即刻跑路。 陈灵这阵子冷淡庞玉，只是怕她知道他们在计划离开的事，不小心透露给胡栋他们，所以一直刻意疏远和隐瞒着。 “如果刚才我没有答应和你们走呢？”庞玉问完，看到陈灵看向自己的眼神就明白过来了。 对方喊她一起走，是因为同学情分，但她们到底只是相熟的旧同学，并不是亲友，如果她自己都不愿意为了自己冒险一试，别人又怎么会坚持救她。 车子顺利离开了小区，黎明的天光里，东面爆炸而引发的大火还在燃烧，寒风里传来隐约的抢声和呼救声。 小区大门后面的车道上，响起林士铎气急败坏的喊声和脚步声，只是这声音太小，风一吹就散开了。 ** 高大的电动栅栏门外，一个路过的感染者正趴在两根雕花栅栏之间，想要努力把身体塞进来。 一旁的地面上，已经倒下了好几个感染者，基本都是眼睛里被钉入了射钉，一击毙命。 小区旁边是条死路，目前阶段从外面蔓延过来的感染者并不算多。 事实上，纪柠心觉得已经不用感染者来称呼了。 对方手臂断了一根，下巴也没了，瞳仁鲜红，如冷血动物般冰冷可怖，脸部、脖子和手臂的肤色发青，覆盖着密密麻麻的白色斑块，以人类的角度来看完完全全已经死了，且模样非常恶心，需要花费很大的勇气才能直视这张可怕的脸。 可对方还能动，还能朝他们含糊不清的嘶吼，果然，用“走尸”来形容更加贴切。 纪柠心按住路亭风想要举起的手，自己提起了改造后的瑞士军刀，这把刀的刀把被牢牢焊死在一根钢管上，又用铁丝捆绑缠绕，使得原本近战的短刀变成了长矛。 厚实的口罩挡住了走尸的腐烂味道，她缓缓呼吸，用力抿了口含在舌头下的爆酸话梅，忍下要想呕吐的冲动，对准走尸没了下巴的血淋淋的嘴，用力扎过去。 第一下，走尸躲开了，她扎了个空。 “它还残留了一点人类的习惯，速度再快一点，让它来不及躲。”路亭风提醒，他也是经过几次尝试总结出的经验。 纪柠心再次握紧钢管，看准角度狠狠投扎过去，锋利的刀尖这次顺利刺中目标，走尸被刀尖钉住，用力挣扎起来。 路亭风伸手，握住纪柠心的手加了一把力。 这一次，刀尖透过走尸的喉咙，顺利切入后脑，走尸彻底不动了。 纪柠心用力抽出军刀，走尸靠着围栏倒地。 她揉了揉泛酸的胃部，有些嫌恶的看了眼沾染上污迹的刀，将它用力在一旁的灌木从上蹭了蹭，决定回去清洗后暂时把它放在车库，不带进别墅。 别墅大门外的马路上，还有另外两只走尸，一只被压断了腿，正趴在那里像没头苍蝇一样爬着。 另外一只走尸则趴在马路对面的某家小店门口，似乎被里面的什么的动静吸引了。 纪柠心和路亭风没有开启大门出去，一则现在小区剩下的居民之间有规定，大门是小区唯一的屏障，不能随便开。 现在每天只有上午和下午固定的时段才能出入大门，保安室的门锁上了，钥匙保存在一家住户手里，里面可以开启电动门的控制台也锁上了，钥匙在另一家住户手里。 只有这两家住户一起，才能开门。 至于每天值班这上午和下午两个时段的两家住户，则通过抽签轮流着来。 今天是商议之后的第一轮值班，其他住户还没缓过来，路亭风便应下第一班，主要还是想和纪柠心尽早适应一下。 和他们一起值这第一班的，是隔壁别墅的林士铎胡栋几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自组小队跑路的同学抛弃，让他们受了打击，还是他们想和纪柠心这边熟络一点，搞好关系，在路亭风开口之后，他们也主动认下了第一班。 路有为自然也来了，他们两个在大门处练习时，他就坐镇在保安室内。林士铎几个人暗地里总图谋着他家的房车，却始终没敢拿出实际行动来，有些类似嘴炮王者。 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和路亭风待在大门边的时候，必须得有个人在保安室看好他们，以免大门突然被开启。 果不其然，路有为强壮的身躯朝那里一坐，这四个小鸡仔连保安室都不敢待了，纷纷出来站在保安室外面。 只是此刻看到他们兄妹两个站在大门里侧一边戳感染者一边还纠正研究，林士铎胡栋他们四个实在没忍住，拉下口罩，趴着保安室的围墙就吐了起来。 大吐特吐，此起彼伏…… 纪柠心：…… 好恶心，比走尸还恶心呢…… 她收了看向林士铎的目光，又将视线缓缓扫过小区内几栋靠近大门的建筑。小区又恢复成之前安静如鸡的状态，留下的人很少，有好几户早上天亮之后也收拾东西驱车离开了。 那时候，其他地方的走尸已经蔓延了过来，他们的车才开出去就直接撞上了血淋淋还会动的人体，当对方张开糊着血肉的嘴，朝他们的车玻璃龇牙咧嘴的扑过来时，他们一边惊叫一边手忙脚乱的倒车掉头，好不容易才驶出小区前面的马路。 那些选择留下的住户此刻有不少正躲在窗帘后面查看着大门处的动静，这么近的距离，她甚至能通过精神力感知到他们惊恐的情绪。 上午两个小时很快就到了，林士铎和胡栋锁了电动门的控制台，路有为锁了保安室的大门，各自回了别墅。 一家三口从车库进了别墅，进去之前，路亭风和纪柠心先在车库把外面的医用防护服口罩和护目镜脱了，在一旁水池里把刀尖冲洗干净，之后使用消毒液洗手，这才干干净净的进了别墅里面。 之后惯例是“摔摔打打”的教学时间，路亭风发现她力量不够，所以今天“摔打”结束又给她增加了力量训练，让她撸铁。 纪柠心：…… ** 一个小时之后，累成狗的纪柠心简单冲了一下淋浴，换上干净衣服，通过储物区间进了房车。经过这些天，燃料终于累积达到了100L。 她点击确认提取之后，选择了“空间格”提取。 银黑色屏幕上当即出现字幕：100L燃料已提取入空间格，房车燃料（1100单位）。 后面出现的燃料计数让纪柠心惊喜不已，100L房车自产的燃料居然是以一个计数单位收入空间格的！那也就是说，一个空间格可以存入房车燃料的上限达1万升！ 而且还不需要任何容器，这种储存容量和方式简直逆天！ 之后，她又选择提取净水，净水和燃料的提取方式一样，可以提取进入房车水箱，也可以提入空间格。不过一次提取额度为200L。 这两个数据让她想到了房车油箱和水箱的容积大小，刚好一个是100L，另一个是200L，届时取用时，刚好一个单位对应一个容积。 “200L净水已提取入空间格，房车净水（1100单位）。” 果然，净水也是一次提取额度为一个单位，也就是说，一个空间格一共可以储存2万升净水。 想到以后哪怕离开别墅，在房车里也可以实现洗澡自由，之前还累成狗的纪柠心又充满了活力，她出了储物区间，去帮路有为一起准备午餐。 昨晚发生大爆炸后，他们没有立刻离开苏城，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房车太醒目了，这个时候大量车队和民众都在撤离，很难脱开群体队伍，同行个半天一天的还行，但如果一路同行数日，很有可能被觉察出房车的异常。 再者，苏城才刚刚失守，城外数条道路的封锁和重重路障应该还有人看守，说不准是不是需要下车接受各种检查。 但在那种环境下，离开房车后会有各种不稳定因素。 一家三口商量过了，目前燃油储存量少，房车耗油路况不明，他们不想开着开着就没油了，届时房车跑不起来，一样得停在路边，还不如待在别墅里。 别墅总归空间大，外面又有小区大门顶着，住着没那么憋屈，还能多累积一些燃油和净水。 此外，水培室的第一批蔬菜长势不错，如果他们现在就走，水培箱和工具倒是都能带走，但势必得舍下这批蔬菜。 别说为此花费诸多心血的路有为舍不得，就连路亭风也觉得浪费。 所以他们的计划是等到这批水培蔬菜成熟收取之后再动身，这段时间，刚好也能用来适应和训练。 即便他们有房车，也不想永远待在里面，受其庇佑。无序时代已经来临，不进则退，不适应的人会被第一批淘汰。 他们当天有保安室任务，所以没出小区。 下午保安室任务结束回来后，纪柠心将自己电脑里下载的苏城地图分别导入了路有为和路亭风的手机，这地图可以离线使用，他们开车的时候会比较方便。 此外，她还将地图分成几个部分一一打印了出来，根据城西、城东的情况，加上她目前精神力可以探知到的区域，拟定了一些安全路线图。 当夜，城东并不安稳，从前因为夜晚属于戒严时段所以格外寂静。 而现在，黑夜则代表了危险，一些白天听起来没有那么突兀的动静因为大部分人的沉寂而格外醒目。 马路上，时不时有撞击声响起，期间伴随着玻璃碎裂和走尸嘶吼的声音。 偶尔，也会有抢声和爆炸声传来。 一些住在小高层或是普通楼房内的民众能听到一墙之隔传来的动静，有压抑的哭声、模糊不清的怒骂嘶吼，还有惊呼和打斗声，有时甚至会听见惨叫…… 城东的崩坏源头，并不仅仅只来自临时驻地，不是每一个人发现身边亲人出现“胞病毒”第一阶段症状后，会立刻拨打求救电话的。 他们心里很清楚打通这个电话意味着什么。 可是，让母亲眼睁睁看着部队的人前来，将家里四、五岁的幼童带走？不，特效药还没出来，她宁可选择把他（她）关在房间里，时时刻刻照顾和注意。万一孩子真的成了城西那些怪物的样子，她也没有打算独活。 把还没成年的子女留在家里自己离开？不，他们宁可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哪怕隔着一扇门只能听见声音也比去了另一个地方可能再也无法见面要好…… 有些人，甚至在觉察自己身上的变化后，因为害怕和恐慌，而选择了隐瞒亲人。 他们以为自己可以挺过去，以为只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就绝对不会伤害最爱的家人，可事实上，没有人是特殊的。 一旦感染，唯一的不同只是进入第三阶段的时间长短。 纪柠心这晚没怎么睡好，她的精神力再配合逐渐增强的听力，简直就像是一个声波接收器。 接近凌晨的时候她才迷迷糊糊睡着，醒来的时候，路有为和路亭风已经开着房车出去了。 她也不着急，起床后洗漱完毕，穿上羽绒服，检查完家里门窗，然后拢上窗帘闪身进了储物区间。十几秒钟后，她已经出现在房车的洗漱间内。 透过洗漱间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破败萧条的街道，还有路旁晃动的走尸身影，这是距离他们小区数条街之外的马路，她推开洗漱间的门，立刻闻到了一股香味。 路有为在开车，路亭风则在电磁炉上煎饺子，一旁的电锅里还热着煮好的鸡茸香菇粥。 纪柠心打了个呵欠，凑到路亭风边上：“你们怎么也不叫我？” “故意让你多睡一会的，反正只要我们在房车里，在哪里对你来说都一样。”路亭风揉了揉她头发，“之前包的韭菜鸡蛋饺子和芹菜猪肉饺子，自己拿碗筷，吃早饭了。” 纪柠心看着一脸淡定的路亭风，忍不住指了指车窗外追着房车且偶尔拍向他们车身的青灰色手臂：“那个……” “放心，已经做过实验了。它们这点程度的动静，在被动防御开启的情况下不会触发房车的被动防御盾，加上车身拥有“钢筋”2级强化，它们连道印子都留不下。还有，因为主动防御的功能，哪怕车门开着，它们也上不来” 路亭风朝卡座餐桌放了个隔热垫，将煎饺连带平底锅一起端上桌，“大概在房车的防御系统判断里，它们仍属于人。” 后来纪柠心才知道，路亭风这话并非完全准确，房车主动防御功能排斥的并不仅仅只是人。 或者说在房车主动防御功能认知范围的“人”里，并不仅仅只包括水明星球的人类。 ** 房车的功能是强了，但房车里的人，依旧只是脆皮。 那个普通乘客升级为“副驾驶”的名额，纪柠心给了路亭风，倒不是她偏向大哥，而是拥有这个名额的人，在未来将成为她的辅助，和她一同下车。 在路有为和路亭风之间，显然更年轻的路亭风更适合。 所以他们这次出来，路有为的任务是司机，全程开车，暂时不下去。要是他真想训练自己，可以开着车门站在里面，像纪柠心之前在小区里一样用加长过的利刃对付上前的走尸。 反正走尸进不了车门，只要他站在车门台阶上就是安全的。 纪柠心说完，还站在房车门前，用动作比划了两下，详细解说了动作要点。只不过那模样看起来有点像是撅着屁股在叉鱼，感觉不太聪明的样子。 路有为：…… 你可别骗我，你哥真是这么教你的？ “爸。”纪柠心哪里看不出来自己亲爹在想什么，当下挂了脸。 “好好，爸都知道了，一定照你说的做。” 另一边，路亭风已经穿戴上好了装备，天气寒冷的好处在于，就算穿多了笨重厚实的衣服，也不会觉得热。 他最里面打底的衣服是潜水服，潜水服很厚，用尼龙布或莱卡布包裹中间的发泡橡胶层，保暖是一方面，强度是另一方面。 简单来说，抗咬。 外面是一件带厚绒内衬的防水冲锋衣，冲锋衣的面料通常由聚酯纤维尼龙或高分子材料制成，防水耐磨又轻便。 简单来说，抗咬。 走尸虽然可怕，但牙齿并没有变异，不会像猛兽那样，拥有可以轻易切入面料和肌肉骨骼的尖利牙齿。 它们每一次撕咬都能成功的原因在于没有痛感，无所畏惧。 一个正常人发狠咬人的时候，都可以将另一个人的耳朵咬下，或是啃掉一口肉，更何况是没有痛感哪怕咬崩牙齿也死不松口的感染者呢？ 但是，从没听说过隔着几层厚实耐磨衣料还能一口把人咬出血的，最多就是留个印子。 所以，他们不需要能防御野兽的衣物，只要重点保护好裸露在外的皮肤。这个时候，他们兄妹早年学滑板时买的护膝、护肘、护腕手套和头盔就派上用处了。 至于脖子，内缠搏击绑带，外套围脖，保证走尸一口咬下去全是棉。 全副武装之后，纪柠心和路亭风又在最外面套上医用防护服，最后戴上口罩和护目镜。他们这趟出来只有大致计划，没有一定要施行的目标，一切在安全的前提下见机行事。 计划一是查看一下城东马路上真实的情况，从之前一路看来，走尸的确已经在整个城东蔓延开，但数量比他们想象中少，大概因为出事时，部队拉走了避难所大量的民众，同时大爆炸也吸引和消灭了很大一批走尸。 当然，在偶尔一两个道路狭窄的路口，也会堆积大数量的走尸，它们主要是被警戒防护栏给阻了，加上附近无人吸引它们注意力，就一直在那里徘徊，然后积少成多。 纪柠心在用精神力探路的同时，会把周围道路的情况及时告之路亭风，他会在地图上标注下来，分为低、中、危三种记号。 几个“危”的路口，他们会重点关注和避开。 路上除了他们的车之外，偶而会看到其他的车，但双方都很警惕，车窗全关，彼此保持着距离，暂时还没出现被人半途拦车或是遭遇陷阱埋伏一类的事。 倒是有几条马路堵了车，因为马路某处发生车祸，撞向人行道的车子斜歪在那里，车门敞开，血流了一地，车里的人已经被咬成为走尸，但因为车座变形或是安全囊的弹出被卡在那里，一直挣动着手脚，看起来极其骇人。 后面也有其他追尾的车子歪七扭八的停在那儿，有的轮胎还在燃烧，有的车头冒着黑烟，看情况车祸才发生没多久。 有的车上还有动静，有的车上空无一人，但无一例外，有动静的都已经成为了走尸，还活着的人都已经逃离了。 经过几家黄金、手机等贵重物品店面时，他们看到有车歪斜的停在店门外，几个带着防护面罩或是普通面具的人正快速进出搬货，一旁还有人持刀戒备，那四处警惕的模样，估计这一刻无论扑上去的是走尸还是正常的人类，都会被他毫不留情的挥刀。 这类人，在灾难降临之前就不是什么善类，只是过去有制度压着，不会越界。而现在，在这遍布走尸的城市，他们再无任何顾忌。 纪柠心大概知道他们的想法，逃离之前从这崩塌的城市里寻找最值钱的东西，然后跑去其他没出事的城市。 想点办法把东西出手，以后就能肆无忌惮的享受。 想的是很好，但在灾难之下，不能吃又不能喝的黄金在关键时候根本毫无作用。 当然，他们的计划二也是想搞点物资，只是和这些人不同。 大部队走的突然，城东诸多限购的超市里还有大量的食物，他们想去再囤一些，耐储存和方便携带的那些他们不准备碰，毕竟城东还有不少幸存者。 他们主要的目标是冻肉、冷冻海鲜、鸡蛋、蔬菜水果这类不方便携带和制作，又容易坏的那些。 日用品也可以再囤点，他们只拿自己需要的量，不会对超市库存有什么影响。 超市附近也有人，想要逃离苏城又有一点危机意识的，都会来这里试着搬拿物资。 事发是在半夜，超市里外都无人滞留，加上周边设置了各种警戒栏，清空了路面，这附近走尸反而少。 只是这两天陆续有人来搬物资，移动了警戒栏，加上车子进出的动静，吸引了旁边几条路的走尸过来。 走尸数量不多的情况下，只要能狠下心，哪怕开着车直接撞，也能把走尸处理掉。 路有为在得到纪柠心点头之后，驱车驶入超市侧面的小路，这里是货车运输物资进超市的路，这条路比较狭窄，最前方又是筑了围墙的死路，对警惕走尸随时准备撤离的幸存者来说，属于比较危险的路，远没有超市正门外空旷的停车场来的一目了然。 小路外面是大马路，随时都会有走尸出现，万一走尸被吸引围过来，堵了这条路的入口，哪怕只有四、五只走尸，普通的轿车也不容易突围出去。 所以来超市搬拿物资的人，压根就不会考虑从这里进，而且很多人也不知道这条路直通超市的仓库。 他们准备直接进超市仓库，冷冻室和冷藏室都在仓库里，这种大型超市都有备用电源，哪怕这一区电力出了问题，也能撑一段时间。 虽然近几天气温回升，但白天也只有五、六度，冷藏室和冷冻室的食物两三天内都不会坏。 纪柠心关了被动防御，靠着“钢筋”2级的车身强度，路有为一路缓开，将小路上的数道警戒栏无声推挤着清理开。 房车一直朝里开，在超市的侧面入口停下。路亭风扣上腰包，和纪柠心各自拿着武器下了车。 在他们面前是几道卷帘门，纪柠心已经用精神力查看过了，卷帘门后面是卸货仓库，专门用来 进推车卸货的，里面很大但没有物资，要继续朝里，经过通道，才能抵达仓库。 整个仓库区域都上了锁，没有专业的工具，一时半会根本破不开门，但这难不倒纪柠心。 她半蹲下，将手贴在门锁的位置，闭上眼睛的感应，片刻之后，锁扣内的零件进了空间，她和路亭风小心拉起卷帘门，只到半人左右的高度，就一前一后的弯腰匍匐进去。 进去之后，她又把锁扣里的零件归到原位。 反正真出了事要跑，他们也不靠这个通道，只可惜路亭风使用一次瞬移回房车后有5天的CD时间，如果能一天一次，他们现在就能让路有为直接开回家去。 整个仓库区域黑漆漆的，路亭风从腰包取出手电筒，照了照前方。从卸货仓库进入通道后，里面的路分成两条，一条通往超市物资仓，另一条通往前面超市货架区域。 纪柠心感应了一下，货架区域有人，那些人不敢太深入，都在入口几个货架旁，米面主粮和防护用品之类的重要物资，都在那一片。 大概因为使用的多，她的精神力又增强了不少，从他们这里到超市入口货架处隔了挺长一段距离。但她能清楚“看到”幸存者匆忙的脚步，“感应”到他们不安害怕和警惕的情绪。 暂时无人来仓库这边，货架区和仓库区之间的门也没有被人撬过的痕迹，超市的后勤室和保安室也在这条通道里。 路亭风示意了一下保安室，纪柠心知道他做事比较细心，想去把监控切断。 她又故技重施开了门锁，电脑方面是路亭风擅长的领域，她站在门口等了一会，他就出来了。 两个人还是没开灯，借着手电筒的光快步朝物资仓库的方向去，进去之后，他们被眼前堆积满满，从地面直至天花板的货架给惊住了。 第二十六章 物资0元购 他们原以为外面货架区的物资已经够多了, 他们之前几次限购，物品不光放满了每一个货架, 就连每一条走廊头尾两侧都堆了大量物资。 可现在才发现，那只是小头。 想想也是，城东原本那么多的超市，但限购开启的超市却数量有限，应该是部队的人把其他大超市的物资都集中到了这十几处，所以才会有他们面前如此大数量的库存。 他们之前都没来过超市仓库，这里不如外面光鲜整洁，但货架排列紧密，所有物资都维持着运输时大容量的组合包装, 一件一件叠放的整整齐齐。 纪柠心之愣了一下, 就开始动了。 卷纸抽纸清洗用品卫生巾毛巾这类消耗品，每一种都比对着空间格现有种类的数量收, 让每一类都达到上限100件。 被套被褥毛毯这些就在旁边, 一个个装在手提大包里鼓鼓囊囊的，她想到以后这些东西可能比较难买到, 看到就收了。 四件套收了十来套, 被褥不同厚薄的各收了十来条, 还有绒毯、毛毯、薄毯, 这些既可以盖, 也可以铺在沙发上, 用来当地毯也行，每种都收了十几条。 她甚至看到了成套的未开封的护肤品，这些东西在未来都是奢侈品, 她有一个空间格里存放了自己和杨荏苒母女数套未开封的护肤品，现在觉得不该浪费这个空间格的上限, 便把护脸和润肤的各自收了三、四十套进空间格。 之后是箱装的饮料、奶茶、咖啡和牛奶，这部分箱子太重又占推车空间，她之前买的不多，不同口味的饮料箱可以叠放，她拿满了两个空间格。 挂耳咖啡、咖啡豆和健康糖，这是她和她哥的命，十箱健康糖收入“调料”空间格，挂耳咖啡和咖啡豆则翻找了片刻，找到口味最好的三种，直接把“咖啡”这个空间格拿至上限。 医用防护服和鞋套消耗比较快，刚巧仓库里有，这类防护服比较轻薄，一箱里有五十套，之前限购时是以十套为一件，她原本买过一箱，总感觉不太够，所以又收了二十箱。 大型超市同样也有很多电器类的商品，这些东西原本就不限购，只是买的人不多。纪柠心来到这类货架前，上面全是一箱箱未拆封的电器，从小型的充电节能台灯到最大型的洗衣机冰箱，应有尽有。 这些东西，如果城东一直沦陷下去，将成为文明时代的遗物，就此被封尘在这里。她的空间格有上限，储物区间走廊之间空间也有些，也不可能将这里的东西都收走。 于是她收入一箱全新的自动咖啡机，重新点亮一个“家电”空间格，之后又收了五台不同功能的自动咖啡机进去，以免家里现有的两个咖啡机坏了需要换新。 笔记本电脑、手机、平板、电烤箱、电饭煲、烧烤火锅两用电烤炉、空气炸锅、烤面包机、全自动制面包机器、破壁机、电炖锅、榨汁机、电磁炉、面条机、电热水器、台灯、电风扇、小型电冰箱、壁挂空调、电暖气、烘干机……只要是包装箱大小不超过半个立方米的，她每一种至少都拿了三件，使用率高容易损坏的家电在这基础上再加两到三件。 最后，她连冰柜、立式冰箱、洗衣机这些空间格放不下的电器，都各拿了三件左右放置在走道里。 她在这边收着，那边路亭风找到了冷藏室和冷冻室的门，她过去开了门。 经过这些日子，绿叶菜即便没卖光的，也大多发黑不能吃了，冷藏室里大部分都是鸡蛋和耐存放的蔬菜和水果，例如大白菜、土豆、豌豆玉米粒、苹果、梨、橙子之类的。 家里的水培箱可以全部带上，以后总能找到办法继续种蔬菜吃，所以她随便收了一些白菜豌豆和苹果橙子。 鸡蛋倒是很多，一箱箱的堆着，少说也有六、七十箱，这种箱子可不是货架上售卖的50个装小手提纸箱。而是大型的木板箱，一箱里面有12板，每板30个，一箱子共360个。 她看了看箱子大小，收了四十箱进原本的鸡蛋空间格。 之后两人进了冷冻柜，冻肉品种不多，主要是猪肉、牛肉、整鸡、鸡翅、整鸭……除了猪肉分猪五花、大排、筒骨、肋排、里脊之外，其他的肉不像之前她去的超市，牛肉还分不同部位的，又一片片切好整理好。 这里的冻牛肉就简单粗暴，一大块一大块的，结结实实的冻在袋子里。她同样就着原本不同肉类的空间格，把每一种肉类都填满至上限100件。 海鲜全是袋装速冻的，小黄鱼、带鱼、鲳鱼、沙巴鱼、虾仁、扇贝、鱿鱼、鳕鱼、对虾、各种鱼丸……大约二十多种，不过每袋分量不多。 她原本囤的海鲜除了速冻还有大量冰鲜，都在一个空间格里，但数量不多，她把这个空间格填至上限100件，又重开了两个空间格，同样填至100件。 收完海鲜后，纪柠心朝路亭风示意差不多了，可以走了。 “够了？”对比仓库内的货存，其实她没拿多少。 “够了。”纪柠心有点麻，光是鸡蛋的数量，算他们三个人每人每天一个，都能吃上十三年……还不够吗？ “再收点吧，这趟回去后，之后不用再出来了。” 听到路亭风这么说，纪柠心又翻翻捡捡，成功在冷冻室角落发现了几箱子慕斯蛋糕，里面是排列整齐的小盒包装，抹茶、巧克力、咖啡数种口味。 这批蛋糕应该是城西没乱之前做的，在冷冻室放了大半个月，不过慕斯冷冻一个月左右都能吃，她全部收了起来。 此外还发现了二十几箱子冷冻牛蛙，都是已经处理过清洗干净的，一箱里面有20袋，一袋1kg。 她之前还真的漏买了牛蛙，牛蛙肉质鲜嫩，怎么做都好吃，放火锅、烧烤、干锅、椒盐炸……纪柠心稍微想像了一下，没迟疑，把所有的牛蛙都收了，成功点亮一个新的空间格，牛蛙（26100件）。 之后又去外面货架翻找，收了好多调料，尤其火锅调料和烧烤调料，一些做酸菜鱼水煮鱼、剁椒鱼头、酸辣汤等等的半成品调料，还有最重要的盐和食用油。 货架上还有很多零食，都是没拆封的大组合装，她也没多挑拣，只要是不同的，每样都拿了七、八件。 最后他们看到了大米，他们家虽然有两个男生，但吃饭习惯菜多，米饭消耗量不大，所以她之前只囤了50袋10公斤装的米，这几次限购又前后囤了十袋，这60袋都还未动，之前消耗的都是家里原有的大米。 现在想想，这些米合计1200斤，就算他们家消耗再慢，三年之后也差不多要消耗完了，还是再拿一些比较有安全感。 仓库里全是没开封的箱装大米，里面是4袋×10公斤规格的，她收了40箱，直接将大米的空间格填至上限。 这回是真的拿够了，纪柠心说了声“走吧”，和路亭风一起出了仓库。 所有的门她都把锁扣复了位，但门都只是关上，并没有锁住。 要是之后有其他民众找到仓库里来，也能更快速的搬拿，不至于因为门锁被阻，物资仓库的门虽然好开，但冷冻室和冷藏室的门却很难开。 他们回到连通卸货仓库和前面货架区的通道，打算原路返回，却听到货架区方向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然后是一连串的撞击声，期间夹杂着货架倾翻倒地货物噼噼啪啪掉落的声音。 在这遍布走尸的城内，人人都自降音量，他们刚刚清理警戒栏的时候都不敢用快速撞的，只慢速碾，就怕动静太大。 现在外面这是什么情况？ 路亭风听到了货架区传来的隐隐呼救声，还有抢声，目前情况下，会使用抢的十有八九是部队的人。 他拉住纪柠心的手：“你看一下。” 这个“看”，自然指得是她的精神力。 因为距离近，纪柠心很快就将精神力发散了过去。 ** 这家超市他们来过，大门朝南，东南两侧都有入口，外围是停车场，限购时东面的建筑入口封了，但停车场是开启的，警戒栏都在外围，所以超市东南两个方向都很空旷。 之前居民来搬拿物资，只开了南面一处的警戒栏，可现在整个东面停车场外围的警戒栏几乎被撞开了一半，一辆货车倾斜着从东面停车场切入，车头直接撞入建筑东侧的玻璃墙，并且因为巨大的冲击力撞入了超市，撞翻几排货架，物品和破碎的墙体、玻璃混在一起，一片混乱。 大约七、八个搬拿物资的人站在靠南的货架旁，心有余悸的看着货车，庆幸货车撞上的是建筑东面，要是从南边撞过来，这会他们不是被压死，就是和货架叠在一块动弹不得了。 东面停车场上，又有一辆吉普车驶入，这辆车是部队专用的防爆吉普车，只是现在车身到处都是血迹，再仔细一点还能看到碎肉。 吉普车一个急刹停在货车旁边，车上跳下六、七个队员，浑身脏污模样都有些狼狈，他们端着抢，匆匆踏着一地建筑碎片跑进超市，来到货车车头位置。 车头因为撞击有些扭曲变形，后视镜也掉了，挡风玻璃碎了半块，但车门紧闭，车门上的玻璃也是完好的。 货车高大，从下面的角度看不清驾驶室里的情况，有人踩着货车踏脚，伸手去敲副驾驶的车门， 车门被敲响后，里面传来碰撞的响声。 “小心！”有人提醒，一旁其他人都举起了抢。 “小正！”敲门的人再次朝上爬了两格，借着外面漏进来的天光，查看驾驶室。 回答他的，是一张满是鲜血的脸，一块玻璃碎片自这张脸的左眼插了进去，耳朵也被削掉了一半，但“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趴着车玻璃，朝外面的人张开了嘴，用力上下咬合着牙齿。 “小正！”那人再次开口，声音里却满是痛惜。 对方这幅模样，他还有哪里不明白的。他又调整了一下距离，去看驾驶座上的另一个队友，他是开车的人，此刻躺在那里双目大睁，脖子上被撕咬开一个血洞，已然没了气息。 这种情况这两天不是第一次，队友突然异变的情况已经发生了数次，他们这几支留下来执行任务的救援小队防不胜防，已经牺牲了不少同伴。 他跳下车，和队友交谈几句，几个人的脸色都很糟。但他们还是飞快打开车门，击毙了已经异变的队友，然后将人从车上拖了下来。 “把他们放到吉普车后备箱去，然后……找个地方葬了。”一个貌似队长的人开口，是一道略显沙哑的女声。 她很高也很年轻，剪着极短的板寸，眉目轮廓深邃秀挺，利落指挥着队员，先让他们检查货车是否还能开，之后又指示他们快速搬货，尽早撤离，她怕刚才的撞击响声会把这附近的走尸都吸引过来。 但正如她担心的那样，几个队员才把牺牲的队友安置好，留在外面放哨的队员快步跑了进来，告诉他们附近马路上的走尸已经全部聚拢过来了，数量很多。 他们这两天消耗了大量子弹，暂时得不到补充，根本没办法对付这些走尸。 “头，先撤吧，别一会被包了饺子！” “不行！都已经到这里了！这批物资很重要！城西的人已经饿了很久，难道你想让他们继续饿着肚子跟我们逃难？” “不是还有去其他超市的小队吗，我们也可以再找机会去其他超市！” “但如果我们就这样走了，以现在的情况，走尸会占领这里，这家超市就算是废了，附近还没离开的居民也不可能再来这里拿物资！” 短发女生没思考多久，“你们留下搬货，卡车车厢空间有限，先搬方便面、罐头和饮用水，米和挂面也拿，还有巧克力、面包和饼干这些，那一排的防护用品尽量多装，能装多少是多少！” 因为这些超市聚拢了整个城东的物资和后续几批救援物资，货架和仓库都是满的，光是货架上的东西他们都没办法全部带走，更何况还有仓库的大批货存。 他们带不走，现在城里剩下的民众也不可能全部带走，最终这些东西只能被遗弃在这里。等到以后研究出了特效药，部队重新返回，清理整座城市，这里剩余的物资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 那些亡命之徒和走尸，没有一个是省心的。 她说完，又看向其中一个队员：“小召，你那里还有一个手雷，跟我上吉普车，我们去引开这些东西！” 他们是为了救人才留下的，绝对不能发生了意外就这样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 “不行啊头！外面走尸太多了，你这是去送死！头，你别冲动”几个队员还在喊着什么，他们的队长却已经带着小召朝外跑，并且朝后面的人冷声厉喝，告诉他们这是命令，必须执行。 她眸光冷凝坚定，眸底没有一丝畏惧。 经过这么多天，她早已不畏生死。 死有什么好怕的，活下来的人才艰难。 她带着小召很快跑出超市，两人还没上车，就看到一大群血淋淋的走尸从停车场的入口处现身，它们大多身体残缺，有的身上少了很多血肉，白森森的骨骼露在外面，但这并不影响它们跑进来的速度。 当它们被动静吸引时，能以正常人的速度奔跑，且永远不知道疲倦，除非击中它们的脑袋或者将它们炸的粉身碎骨，否则就算身体被截成两半，上半截还能爬行着去撕咬活人。 他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画面，但此刻他们只有两个人一辆车，子弹所剩不多，手雷每个人也只有一颗了…… 两个人冲上车的动作因为走尸群里突然发生的异动而定住，涌入停车场的走尸队伍被一辆房车撞开。 这是一辆很普通的银白色C型房车，所有的车窗外围都封上了护栏，此刻它气势十足的撞开了走尸队伍，又调整方向，朝着围上前的走尸一路撞击碾压过去。 哪怕隔了一段距离，他们也能听见这辆房车轰鸣的发动机声，这声音代表车子拥有十足的马力，房车车头看不出来是否改造过，但发动机肯定改了，否则车上的人猛踩油门时车子不会发出这样的轰鸣声，也不会有这种撞击力。 房车不光撞倒了围上前的的走尸，甚至还一路从倒地却还在动的走尸上面碾压过去，车轮碾过它们凹凸不平的身体，就像是在翻山越岭，直至将它们碾的七零八落再也爬不起来…… “卧槽……”年轻的女队长抹了把脏污的脸，满心的萧瑟决然和打算牺牲自我也要协助队友完成任务的必死之心，已经全数转为了震惊和愕然。 第二十七章 钢筋铁骨 房车内, 驾驶座上的人已经换成了纪柠心，她脸上依旧维持着外出的装扮, 只露出护目镜后的一双眼睛，哪怕此刻有人趴在挡风玻璃前朝里面看，也不可能看清楚她的长相。 路有为去了后面卡座，并且按照她要求系上了安全带，路亭风在副驾驶，也扣紧了安全带，甚至还扶着车门稳住自己。 房车的车牌早已在纪柠心上车前被她直接收入储物区间了，她上车后，关闭房车的被动防护盾, 开启了“铁骨”功能, 然后一脚油门倒车驶出了小路。 她有精神力当做雷达，倒车动作一气呵成, 根本不用看倒车镜。 从超市北面的小路直至超市正南处的停车场, 她一路撞击碾压着马路上所有见到的走尸，然后准确无误的追上走尸大部队, 从它们身后偷袭撞击。 车轮从走尸身上碾过的感觉并不好, 可以说非常糟糕, 车身摇晃颠簸, 就像是小船在海浪里翻腾, 随着车身一起翻腾的, 还有她的胃。 她努力强忍着才没有让自己吐出来。 但是，她既然下定决心要做这件事，就一定会坚持将它做好做完！ 这些年轻的队员们, 也是别人家的儿子和女儿，或许还是某些孩子的母亲、父亲、丈夫、妻子……他们有血有肉, 和其他民众一样，只是个普通人。 在那场火山雪降临的时候，当其他民众躲在建筑里，躲避低温和布满火山灰的大雪时，他们却不得不暴露在外面，冒着生命危险，一刻不停的奔波在城西，只为了多救出一个人，多投放一箱物资。 如果不是为了救人，这些队员也不会大数量的被感染，那晚不会发生大爆炸，不会死那么多的人。 大批避难所的民众已经跟着车队撤离了，他们明明也可以走，只要脱下这身衣服，随便弄点物资，靠着他们应对走尸的经验和武力值，去哪不行？ 谁会知道他们放弃了任务？ 而他们现在在这里，为了任务拼上性命，在他们牺牲之后，又有谁会知道他们曾经做过什么？ 灾难年代，死伤无数，当人命变成一个数字，名字自然也失去了意义。 纪柠心不会自以为是，不会因为得到一些机缘就在这样的乱世里站出来，把自己当做救世主，去救助每一个受难的人。 可是今天她遇上的这些热血的队员，她想救。 最重要的是，她能救。 再者，她也想要试试，房车高级功能“钢筋铁骨”，在“钢筋”2级的情况下，开启“铁骨”，会达到一个什么样的效果。 车轮滚下走尸零碎的身体，在平地上掉转方向，再次朝着其他还未倒地的走尸撞击过去。 砰砰砰砰砰 随着血污在车头上爆开，房车的发动机轰鸣着，再次将倒地的走尸一一碾碎。 别说那个女队长，就连一旁的小召，原本在超市里面的其他队员，还有在东面货架处搬拿物资的民众，都呆呆的站在那里，震惊又木讷的看着停车场内这场“凶残”的撞击和碾压。 房车在停车场打了几个圈，终于碾碎了最后一只走尸，竟是停也不停，原地掉了个头，眼看就要朝出口处开。 “等等”女队长跳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飞奔上前，来到血肉模糊的车身旁。房车车身不算高，她站在驾驶座的车门外，透过护栏，刚好能看到里面的驾驶员，“谢谢你救了我还有我的队员！” 里面的人回头，包裹严实的脸上，连头发丝都没露出来，只看得见一双藏在护目镜后面的眼睛。 那是一双令她有些意外的漂亮眼睛，有着柔软的曲线弧度，瞳仁极黑，又清又亮，一侧眼尾下方还有一颗小小的痣，令这双原本清丽无比的眼睛多了一丝妩媚。 她惊讶的这两、三秒，车里的人已经踩下油门，朝外开去。 她的本意也不是要拦下对方，于是追着房车跑了两步，大声喊道：“等等你是谁？谢谢你！我叫寒星，顾寒星！” 房车车速飞快，在满地的零散碎肉上飞快碾过，驶出停车场，飞速驶离。 在她身后，几个队员看着自己队长难得的出神模样，学着她的声音开口：“唉，我叫顾寒星，帅哥你是谁？谢谢你救了我，留下名字好不好？” 开口的人被顾寒星踹了一脚，她收回长腿，看了自己的队友一眼：“笨蛋，司机是个女生。” “啊？这么凶残？这世界上居然还有比我们头更凶残的女生？” 开口的队员同样被顾寒星踹了一脚。 “别贫了！赶紧的，去搬货，把货车全部填满！再联系一下其他的小队，就说这附近走尸清空了一批，如果距离近可以过来运走一些物资！然后……再问问旁边那些人，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撤！” “是！队长！”几个两晚没睡苦中作乐的队员笑起来，转身朝超市跑去。 ** 房车回到小区别墅已经是下午了，他们为了找地方清洗房车，错过了上午两个小时的出入时间段，所以干脆在外面停留至下午，在下午小区的出入时间段开启时再回去。 他们找的洗车地方是一家4S店的后仓库，里面很大，房车可以直接驶入，然后关闭大门。 城东如今水源不稳定，他们寻到水龙头只开了一会就没水了，之后纪柠心提取了刚存入空间格的200L房车净水，放入房车水箱内，然后由路亭风接了水管，和路有为一起清洗房车车身上的血迹和碎肉。 这样清洗的活，他们两个自然不可能让纪柠心去做，他们甚至都没让她下车，让她关紧了门窗在车上待着休息就好。 两人口罩护目镜都没摘，但依旧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偶尔也会有一些红黑色的内脏碎片伴随水流流淌到地上，反溅出来的水花在白色的防护服上留下点点血色。 幸好防护服连带帽子和鞋套，防护非常到位，只是今天清洗后之后他们身上这套防护服肯定不能要了，甚至得脱了才能进房车。 房车不算大，但顶部尤其额头床的地方也有三米多高，纪柠心看着亲爹和大哥两个人清洗完车头部分，又去清洗车顶，动作颇有些艰难。 她想了想，空间格里的水要么是有容器装着的，要么像房车净水，只能以一个单位200L整体取出放入房车水箱或是其他什么容器。 但如果把水放在储物区间的容器里，是不是能够控制着水流直接从高处自然落下呢？ 想到这里，她立刻叫停了两父子，从储物区间里找出一个大桶，清走里面的日用品和杂物，然后收回储物区间，重新把房车水箱里的水收入储物区间的桶里。 再之后，她让路有为和路亭风退开一下距离，用精神力控制着，直接将水取出。 先是一道细细的水流从房车上方的半空出现落下，然后水流的数量逐渐增多，分布覆盖了整个房车顶部。 之后水流被控制的更细，就像是莲蓬头里那种纤细的水线，再之后，这些水线流出的速度被加快再加快，加速度之后的水线力度增强，如同一场暴雨急速冲刷着整辆房车。 血肉污垢在这种冲刷力度下很快就被清理干净，“暴雨”只下了一小会就因为清水耗尽而结束，而她的后脑也开始隐隐胀痛，有种极度疲倦的感觉。 看来这种控制水流从空间里取出的方式，非常耗费精神力。 这种血肉污垢离含带油脂，光靠清水是无法被全部清理干净的，车身外依旧带着淡淡的血腥味，但现在这种形势下，房车也无须清洗的太过干净，因为他们随时都会在街上撞到其他的走尸，那种小范围的血污根本不用理会。 他们这次会找地方特意清洗，主要是因为房车刚才碾压了太多走尸，如果就这样回小区，估计会把小区里的其他人吓死。 200L净水全部用完了，之后她又点击“车主屏幕”，将剩下的还没攒够200L的几十升净水提取入房车水箱，再次由路亭风和路有为用外接的水管重点冲洗车轮和车底部位。 当所有清水耗尽之后，房车的清洗工作总算完成了。 耗光这阵子存的所有房车净水是有一点心疼，不过她之前囤的净水多，水资源并不太缺，加上这次是为了救部队的人，这些水她用的心甘情愿。 倒是经由这次，被她领悟了精神力新的使用方法人工降雨。 如果，被控制取出空间降下的是重物呢？例如哑铃？她空间里面哑铃可多的是…… 路亭风仔细查看过清洗完的房车，发现刚才那番撞击和碾压，居然没有在车身外面留下一道刮痕，可见“钢筋”2级提升后的房车，强度比他们想象中要更高。 看来除了撞走尸之外，撞围墙和其他车子也不在话下。 对此，纪柠心非常庆幸自己之前5选3的时候，选择了“钢筋铁骨”。 ** 房车在别墅小区大门外停了片刻，却不见有人开启电动门。 他回头看了眼纪柠心，她已经收回了精神力，开口道：“保安室没人，人都在右转车道上，起争执了。” 路有为从后视镜里查看了一下车子附近，伸手按了按喇叭，怕引来走尸，只按了三下短的。 还好，今天值班的人虽然开了小差，但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车道上的人听见喇叭声后，有人立刻跑回了保安室，按下了电动门的开门按钮。 房车徐徐驶入的同时，换上全新医用防护服的路亭风从打开的车门里探出了身。 他右手扣着车门门框，抬起的左手握着一把射钉抢，对着已经追至车尾拍着车身的两只走尸连续射击。 噗噗噗噗！ 近距离的射击，钉无虚发，长达10厘米的尖锐钉子分别从走尸大张的口中和发红的眼睛里钉入，它们的身体僵硬了一秒，无声倒地。 房车已经开入了小区大门，但道路两侧又窜出来几只走尸，路亭风直接跳下车，纪柠心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配合。 由纪柠心用长武器顶住扑上前的走尸，路亭风近距离射杀，两人这阵子天天一起对打，早就练出了默契，还一起研究过面对走尸时的战术动作，所以此刻真正实施的时候，两个人都很冷静。 附近的走尸都清理干净了，两人追着房车一起进了小区门，高大结实的电动大门缓缓移动，在马路对面其他走尸扑过来之前紧紧关闭。 负责今天大门值班的女人从保安室跑出来，刚才那两兄妹对付那些“怪物”的模样她都看到了，干净利落半点迟疑都没有，仿佛是在打游戏副本，此刻她再看对方，心里不禁有些发怵。 大家都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样子，那些“怪物”到处游走，一听到声音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饿狼一样冲上来，光是看着它们的样子，就让人手脚发软。 他们的别墅位于小区中间区域，高度有限，日常在家的时候根本看不到小区外的景象，因此还能骗骗自己，说没事没事，他们还能苟，还没有到他们不得不出去面对的时候。 可在他们自欺欺人的时间里，同小区的邻居不仅外出数个小时，还已经有了直面、应对和消灭那些“怪物”的能力。 很难描述她此刻的心情，她有点羡慕，有一种被迫落后的无助无力感，但更多的是惊骇。 说实在的，无论那些东西有多可怕，活着还是早已死了，成为完全没有感情和记忆的怪物，于他们这些人心里，那些依旧还是人！ 他们能这样干脆直接的对着同类下手，不禁让看得人觉得有些齿冷，这也未免……太冷血了点吧…… 到底是年轻人，接受能力太快了。 就像她家的两个孩子，一个十六，一个十四，明明都没成年，这两天却不止一次提出过让他们制作趁手的武器，像对面别墅一样，站在小区的大门里面，学着怎么杀死走尸。 “走尸”这个名词，也不知道是何时在网上出现的，之所以用这两个字，主要是想和“丧尸”区分开。 虽然都是撕咬撕扯完全疯癫状态的模样，但一个是死后才苏醒的完全没了生命的腐烂尸体，另一个则是在活着的时候直接感染转变的，会留下一些正常人类的习惯，例如会说话，会敲门撞门，追寻声音和热源，偶尔还会下意识躲避。 尤其最后一条会下意识躲避，让不少人在初次对上走尸时，都有些防不胜防，甚至因此差点送命。 也有极个别的猛人，活捉了走尸捆绑起来，各种近距离研究。因撕咬而直接进入第三阶段的感染者，转变速度很快大部分在伤口大出血死亡之前。所以初初异变时，感染者本质上来说还活着。 也因此，感染者会记得清醒时的一些人类习惯，但细胞的异变并没有结束，之后的一到两天内，感染者身躯会变得冰凉，心跳会逐渐减缓直至停止，心跳停止后，感染者大脑仍在运作，感觉上很像是某种特殊的“植物人”。 普通的植物人也是大脑仍在运作，身躯保留一些神经反射和代谢能力，但认知能力完全丧失，无任何主动活动。 而“胞病毒”感染者身躯细胞异变，不仅能主动活动，还远远超越了正常人该有的活动能力范围甚至无视身体机能的破坏。 除非，破坏大脑，让大脑停止运作，才能使得因细胞异变而“活动”的早该死亡的身体停止运作。 所以，对科研人员来说，这是“胞病毒”感染者。 但对普通民众来说，似乎“走尸”两个字，才能更贴切的形容这种怪物。 现在城东失守才两天，她也并不清楚小区外面那些走尸到底有没有彻底停止心跳，无论心理上还是身体上，她都下不了手。 女人心思百转，面上却没怎么表示出来，她冲路亭风和纪柠心说了句不好意思，又匆匆跑去了右车道上。 纪柠心认识对方，她姓曲，丈夫姓陈，就住在杨荏苒家对面的6号别墅，家里四口人，两夫妻加上一儿一女。 他们家里还有老人住在城西，应该还活着，但他们又不知道该怎么去救，所以也没走。 今天和他们夫妻俩一起值班的是5号别墅那对中年丁克夫妇，两家别墅离得近，因为丁克夫妇自己没有小孩，平时见到邻居家的一儿一女总会送点小零食小礼物给他们，这么多年下来，两家关系一直不错。 这次值班也是因为关系不错，所以认领了同一天。 然而，此刻在车道上吵起来的，也是他们两家。 纪柠心一家要回去，是走右车道，路亭风和纪柠心上车后，房车从吵架的人群旁经过，纪柠心看到除了今天值班的5号和6号别墅两家，还有不少其他住户在。 这些往日里除了囤购物资连大门都不怎么愿意迈出的住户，今天居然破天荒围聚在一起，甚至还出言参与别家的争吵，让人难免好奇。 “爸，开慢点。”纪柠心在卡座区坐下，闭上眼睛，将精神力投向后方。 “……话不能乱说，我老婆她是被吓到了，身体不好，所以才没出来！”5号别墅的周瑾看着比上一次见面憔悴很多，眼底乌青，鬓边的白发都冒了出来。 大概因为在小区内，他没穿防护服也没戴口罩，身上的厚外套倒是非常清爽洁净，能看出来是旧衣服，褪色有些严重，但洗的很干净。 别墅虽然有蓄水池，但这几天城东水电非常不稳定，有时一停就是大半天，就算有蓄水池和净水过滤器大家也要节约用水。 这种情况下还能花心思把衣服清洗的这么干净，说明这人做事很细心。 “我也没说什么啊，你现在这态度反而有问题。”接口的人是6号别墅的陈奇，他和他老婆曲姜年纪都比对方小，从前见面都客气的喊一声周大哥，此刻看着对方的眼底却带着嘲讽。 第二十八章 乱世人性 【乱世人性】 周瑾拧起眉：“我态度怎么了, 难道你胡说八道我都不生气？我要是有问题我就不会主动报名出来守保安室！” “现在小区才几户人家，一天天的轮总会轮到你家, 早值班晚值班都一样，说不定你是故意主动报名，好让别人不怀疑你！” “你这是无事生非！守个大门而已，我出来还不够？一定要全家出动？” “守大门还不重要？现在什么情况，你这避重就轻的，肯定有问题！”陈奇其实也不想站在这里争执，但他们家和周瑾家离的近，又有两个孩子，万一真出事, 他家肯定第一个倒霉, 所以这事他今天一定要弄清楚，“行了, 争来争去也没争不出个结果, 你还不如直接叫你老婆出来给我们看一下！” 周瑾这下彻底怒了，质问对方有什么资格, 凭什么做这种无礼要求。 可周瑾生气发怒, 周围的人却觉得陈奇说的有道理。 “可别说什么无礼不无礼, 要是别人怀疑我家有人那个……我肯定会让人跟我回去看看, 自证清白！” “周先生, 你老婆到底怎么了？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 之前你去超市好像也是一个人去的！限购都是按人头的，之前我家孩子肠胃炎下吐下泻，为了物资我们也硬带着他一起出门了……” “对啊, 我也看到当时车里就他一个人，那是多久前的事了？她身体还没好啊？该不会真有什么问题？” “哎哎, 这种时候生病可不寻常，要是真有事，你就是在害人，小区里还有这么多人住着呢！” “就是啊，部队的人只起先过来了两次做检查，那时我记得我还见过你老婆的，后来他们没再过来，你老婆也是之后才没再出门，是不是真感染了？” “这、这可不行啊！现在外面的怪物没进来，里面的人自己成了怪物，小区可就不安全了！” “要我说，如果谁家有人真成了怪物，赶紧自己动手清理掉！如果下不了手就离开小区！别到时害人害己！” …… 众人七嘴八舌，说来说去都赞同陈奇的意见，觉得一定要眼见为实。 而周瑾这个人爱老婆在小区也是出了名的，当初他其实想要个孩子，是他老婆不愿意生，所以他就顺应了她。两个人夫妻相伴多年，日子过得平静浪漫，是人人羡慕的一对。 在纪柠心看来，周瑾绝对不会同意别人像参观动物那样涌到他家里，只为了验证他老婆是否感染。 而且如果他老婆真的身体欠佳病着，这种状态会不会也被其他人判断为感染第一阶段？ 届时他们如果还坚持说词，让他动手清理，或者把他们赶出小区，他根本双拳难敌四手。 周瑾被人围堵着，连大门都不想守了，直接取出钥匙丢在地上，转身朝自家别墅走。可这个时候，他这种态度却成了别人眼中的默认，大家哪里愿意善罢甘休。 纪柠心一家将房车在别墅旁停好，随意搬了一两箱方便面假装是外出获得的物资下车时，小区众人已经围堵到了5号别墅外面。 周瑾没想到他们居然真敢追上来，一幅要闯入他家的模样，他疾跑了几步，在对方围过来之前进了大门并且关门上锁。 这一举动更是惹得其他住户恼怒，几乎认定了他家里一定有问题，咬死他老婆肯定感染了，让他把人交出来，他要是不愿意他们就自己动手，俨然准备直接闯入他家。 别墅都是双层钢化玻璃，如今的情况下几乎家家户户都紧闭着窗户，众人知道砸玻璃没用，就开始踹他家的大门，门毕竟是木头的，肯定比窗户要容易突破。 周瑾气得浑身发抖，可现在这情况，一旦成为被盯上的少数派，根本无能为力。 别墅大门被踹的砰砰作响，甚至还有人转身回家打算去找工具。 纪柠心看着那些人的脸，每个人都愤慨激昂，都认为自己在做正确的事情，这一幕不禁让她想起限购第一天在超市大门外的那场意外。 她家的别墅和周瑾家稍微有段距离，不像杨荏苒家离的那么近，哪怕不出门也能知道里面的一举一动，但有时车子经过，大致的动静还是能听到的。 她觉得周瑾应该没说谎，如果依照陈奇说的，已经这么多天没见到他老婆，该异变的早就变了，走尸和人类不同，声音从不压抑，就算其他人听不见，数次开车经过他家的她一定能听到异动。 但她确实从没听到过5号别墅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异常声音。 其实这件事很简单，她使用精神力查探，笼罩对方别墅上上下下全面扫一遍，就能知道到底有没有问题了。 她的精神力可以发散出一段距离，但是全面仔细的查探整栋建筑对精神力的要求更高更加精细，她站在这里不行，得靠近对方的别墅。 但她验证之后，要怎么说服那些冲动恼怒的住户呢？ 纪柠心站在房车旁没有动，她这个人，对于没有把握的事情，一般不会去做，尤其这种可能引火上身的事。 犹豫的片刻，5号别墅二楼的窗户被打开了，周瑾的身影出现在窗后面，朝着底下的人沉声开口表示他明天会带老婆出来让他们见一见，但他老婆今天很不舒服，现在生病连医院都去不了，他不想她病上加病，所以现在得先休息。 “谁知道你明天会不会反悔！” “对啊，凭什么相信你！” “就是，这可事关小区现在所有人的安全！” 周瑾看着底下一张张眼熟的脸和他们脸上陌生的表情，一字一句道：“我周瑾答应别人的事从来不反悔！说了明天就明天，但今天你们要是继续闹” 他说着，伸出原本搁在窗户里面的手，那只手带了厚手套，手里捏着一个玻璃瓶子，“我现在就把这瓶硫酸倒下来！” 众人本来就觉得那瓶子的款式眼熟，听到硫酸这个词当下刷拉拉的朝后退去，生怕退的慢了，被硫酸泼到。 “行，那就明天。”最终，围堵的住户散开了。 住在隔壁的陈奇抬头，和周瑾遥遥对视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突然觉得把人逼成这样有点愧疚，张嘴想说些什么。 但最终他一句话没说，转身朝小区大门走去，他老婆还守在那里，他得把今天的值班任务完成。 这天，因为周瑾的回应和承诺，纪柠心自然也打消了上前查探的想法。 只是，直至这天临睡之前，她心里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到底是什么？ ** …… 下雨了。 这是今年夏天的第一场雨，如同天降甘霖，让周围的人都很高兴。 之前落脚的避难所被走尸攻占之后，他们这些人就一直在路上，缺水少粮，附近的城市纷纷沦陷，他们这批人像拾荒的难民一样流浪，能活到现在完全是一个奇迹。 这是高速路旁一个小型的休息站，大家纷纷从藏身的建筑里出来，拿着一切可以盛水的容器，摆放在空地上。 她大哥的断腿已经愈合很久了，因为没有得到妥善治疗，骨头没长好，现在总是一瘸一拐的，偶尔走的快一点会剧痛无比。 建筑里的其他人都欢腾的拿着容器朝外面冲去时，她大哥被一旁几个人撞了几下，他没撑住，重重摔倒在地，她当下冲两个过去，使劲用身体护着他，以免他被人踩到，伤上加伤。 “大哥没事……”他努力张开手臂反过来抱住她，哪怕已经成了这样，他也想要保护住自己的妹妹。他们的父亲已经不在了，这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相依为命。 还好，建筑里人不多，没几下他们就挨过去了。 她大哥着急让她去外面接雨水，将几个陈旧发黄的塑料瓶和一个煮面用的小锅都塞给了她，让她不用管他赶紧出去。 “没事，雨很大，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停”她笑着说出的话被外面突然传来的惨叫声打断。 整整半年了，她始终活在这样惊恐的惨叫声里，可仍旧没有习惯，每次听到心脏依然会急速收缩，浑身颤抖。 又是走尸吗？ 她朝门口方向跑了两步，然后看到了从未见过的惨状，那些原本高高兴兴外出接雨的人，此刻一个一个扭倒在雨水里，他们哀嚎痛叫，身上破旧的衣服像是被灼烧一样，迅速变黑，还冒出了白烟。 不仅是他们的衣服，还有他们露在外面的皮肤，身体每一处接触到雨水的地方都在肉眼可见的变红发黑，仅仅只是片刻，那些惨叫的人就完全没了人样。 “好痛……” “痛！” “啊好痛……” …… 到处都是一片痛叫，这种叫声比被走尸咬到的时候更加凄厉，他们显然想要爬起来躲进建筑，可他们的眼皮已经被腐蚀，眼睛看不清任何东西。 他们不知道该朝哪里逃，到处都是火烧一般的水，这些水渗入他们的皮肤，腐蚀他们的血肉，将剧痛刻入骨髓！ 空气里逐渐弥漫进来一股强烈的刺鼻气味，纪柠心站在建筑里，浑身抖得像个筛子，她知道这是什么了，她今天下午才见过差不多的东西被周瑾戴着手套捏在手里的那瓶东西！ 是浓硫酸！ 外面现在下的这场雨，是酸雨！是高腐蚀度的硫酸雨！ 当她反应过来一切都是梦境的时候，她的身体猛然一沉，然后她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又做预知梦了！ 这次距离上次预知梦已经隔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她甚至一度以为所有未来的灾难已经展现过了。 可现在她才明白，是她天真了。 梦境里，那种被酸性气息漫进鼻腔的窒息痛感似乎还残留在她喉咙上，这种无助、绝望和恐惧的感觉再次令她的头脑变得无比清晰起来，她突然明白了被自己忽略的是什么！ 外面已经天亮了，今天是个阴天，清晨的青白光线沿着窗帘的缝隙落进室内，她听到别墅外不远处突然传来了惊恐的叫声。 这声音她认得，是6号别墅的曲姜！ 第二十九章 离别苏城（含1万营养液加更） “救命啊”呼救声隔着玻璃传来, 声音带着极度的恐惧和不敢置信。 纪柠心掀开被子几步冲到阳台前，拉开窗帘打开阳台的玻璃移门, 穿上拖鞋趴着阳台玻璃朝外看。 她想起被自己忽略的是什么了，虽然之前她数次坐着房车经过5号别墅时，从来没有听到别墅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异常声音，但她也一次都没有听见周瑾老婆说话的声音！ 如果是从前和平年代也就罢了，最多是巧合。 可现在，久未露面的周瑾老婆，陈奇的怀疑，周瑾的态度、那件清洗的格外干净的掉色外套……桩桩件件加在一起，这整件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周瑾家里一定有问题！ 果不其然, 青白天光下, 车道斜对面6号别墅旁的草地上，曲姜正借着灌木丛的遮挡手脚并用的朝自家别墅逃。在灌木的另一侧, 一道被卡住的身影正剧烈扭曲摇晃着, 企图摆脱灌木的阻挡。 他像是完全忘记了绕道这种事，眼睛里只有灌木丛对面的活人, 挥动着手臂, 发出嘶哑的咆哮声, 混着含糊不清的怒骂。 这是周瑾！？ 曲姜头发蓬乱, 鞋也掉了一只, 一边跑一边哀嚎, 车道一侧是几包散乱的垃圾。 看情况，她应该是早起想去垃圾房处理垃圾，结果在自家门口的车道上撞见了已经异变的周瑾, 于是狼狈逃离。 她连滚带爬的逃到了自家别墅门口，小区的大门都是指纹锁, 不需要钥匙。 可不知道是刚才一阵乱爬她的拇指在地上蹭破了，还是因为太过惊恐紧张，手指无法对准让门锁感应，总之她握着门把手试了好几次，门锁始终显示红灯，代表无法开门。 这个时间还早，陈奇和家里的两个孩子估计还在睡，双层玻璃隔音效果又太好，导致她在别墅外哀嚎了半天别墅里面都没动静。 她越怕越急，越急越乱，到最后也不尝试开门，伸出手用力拍向面前的大门，像疯了一样不停的拍打，发出砰砰砰的声响。 这声音成功吸引了周瑾的注意，他抬起头，红色的瞳仁盯住曲姜，然后突然像是发现了对方所在的方向在灌木丛的旁侧，根本不用从灌木中间穿过去，于是直接转身，快速朝对方跑去。 曲姜尖叫一声，顾不上继续拍门，当下扭身沿着车道朝前面跑去。 纪柠心看了两眼，立刻转身去穿衣服。 要是曲姜真的被咬，会即刻传染，届时一传十，很快整个小区都会沦陷，无论是出于人性还是自身考虑，她都不希望这种情况出现。 但似乎已经有些晚了，曲姜没跑多久，便再次发出惊恐尖叫，纪柠心一边穿衣服一边将精神力投放出去，看到从车道旁的另一栋别墅后面跑出另一个浑身枯瘦眼瞳血红的人。 这是她拧起眉，这是周瑾的老婆！ 她果然早就被感染了！ 看身体的状态和模样，应该变成走尸有一段时间了，大概一直被周瑾藏了起来，用了些方法隐藏，连她都没有觉察到异状。 曲姜被两只走尸前后夹击，纪柠心就算动作再快，这会都救不了她了。 她拧眉，准备下楼叫醒路有为和路亭风，外面的情况又突然发生了变化。 曲姜经过的那栋别墅大门开了，一道高挑窈窕的身影冲了出来，动作飞快的将手里的一个什么物体砸向停车位上的车子。 那辆车子应该安装了警报系统，在锁住的情况下被砸，当下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同时车灯开始闪烁，一时间安静的小区里像被人点了一串鞭炮似的，这动静比曲姜之前的尖叫不知道响了多少倍。 那声音立刻吸引了两只走尸的注意，他们拐了个方向，朝着车子扑去。 纪柠心觉察到附近的别墅里，有不少住户都在车子的警报声里醒了过来，也包括曲姜的家人。 汪媛媛砸了自己的车子后，当下揪住曲姜的衣领，问她有没有被咬。 “没、没……没没……”曲姜慌乱不已，却还记得展示自己的手脚身体脖子给对方看，这是人在危机关头的下意识自救行为。 “进来！”汪媛媛半拖半拉，将手软脚软的曲姜拉进了别墅里面，然后关上大门。 片刻功夫，汪媛媛出现在别墅二楼阳台上，她打开玻璃移窗，手里举着一个大喇叭，大声喊道：“小区有走尸！在10号别墅停车位上！一共有两个，不排除还有其他人被咬变异感染了，现在听到的人立刻清点自己的家人！那谁6号别墅的，赶紧过来救你老婆！” 她开了录音键，喊完之后，按下播放，喇叭便开始自动播放她的声音。 她让曲姜拿着喇叭对准外面持续放，自己则取出一副专业的弓箭和一桶早已开了刃的箭矢，开始对准楼下的两只走尸射箭。 她应 该学过，但只是半吊子，射箭的装备和动作都很标准，只是射出去的箭都偏了。但她并不气馁，毕竟她站在完全安全的阳台上，于是继续一支支的尝试。 终于，有一支箭穿透了其中一只走尸的脖子，她头歪了一下，但因为没有命中大脑，依旧没有倒下。 车道上，一辆黑色的轿车从6号别墅方向急速驶来，一路开的歪歪斜斜，但依然准确无误的来到了10号别墅前，车子调整了方向，然后冲着被车子发动机吸引注意，朝车头扑过来的两只走尸毫不犹豫的撞了过去。 噗噗 车头撞上了走尸，已经变异的可怕脸孔贴上了车前玻璃，车里的人心跳加速手指颤抖，但并没有放松油门，反而更用力踩下，顶着两只走尸继续朝前，直至将两只走尸撞上仍在发出警报声的车子上。 车头因为冲击力瘪了一大块，但走尸的半个身体也被碾压在两辆车子中间动弹不得。 汪媛媛当下再次射箭，这次因为走尸没法动弹，她终于瞄准了，一箭命中其中一只的嘴巴，箭矢穿透过去，走尸不动了。 她刚想填补箭矢再射另外一支，车道上远远跑来了几个人，他们穿着防护服，手里拿着刀和尖锐的棍子，直接冲到另一只无法动弹的走尸面前，几下就戳入了它的眼睛，搅碎了它的大脑。 黑色轿车的车门开了，年轻的男孩冲下车，喊着自己的母亲，副驾驶座上，走下另一个比少年更年轻的女孩，她手里还握着一根金属晾衣杆，杆子一头绑住一把水果尖刀，这是曲姜的两个孩子。 纪柠心站在阳台上看着车道那一头的动静，她是看着这两个人上车的，男孩十六岁，应该私下和父亲陈奇学过怎么开车。 女孩上车后一直在说不要下车得直接撞，撞到不能动弹后再下车，像斜对面别墅的那个姐姐一样让自己处于安全有利的位置时再动手。 他们在听到母亲出事的时候，无论是心理还是行动上，都远比他们的父亲更有勇气。 陈奇被落在后面，跌跌撞撞的追着车子，看到两个孩子平安无事，而走尸已被杀死，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几个跑来帮忙的人，也让纪柠心有些惊讶，居然是林士铎胡栋他们。 他们也是第一次杀走尸，各个都又惊又慌，手也有些抖，尤其林士铎，看了眼手里绑在拖把杆上沾满了红红白白液体的刀子，又跑去一旁拉下口罩大吐特吐…… 汪媛媛的喇叭关掉了，别墅的门打开，曲姜跑了出来，将自己两个孩子紧紧抱住。 整件事发生的悄无声息且突然，结束的也异常突然。 原来当人类被逼到绝境的时候，是会爆发出各种潜能的。 她不知道林士铎他们是出于什么原因救人，或许是想在这无助的世道，拉拢和交往一些人，互相组成队伍，为了能继续活下去。 她也不知道汪媛媛为何会冒着危险跑出别墅，救一个从前连搭理都懒得搭理的“普通人”。 但不管出于什么心思，救了人就是救了人。 人是复杂的，从来不是非黑即白，无论未来如何，这些幸存者是否在下一次别人遇到危险时还能出手相救，又或是为了活下去而背刺至少现在，至少这一次，他们团结了起来，开动脑筋，鼓起勇气，靠着自己的力量解决了危机。 灾难之下，自救永远比被动等待更能看到活的希望。 ** 周瑾家里感染的事，之后被住户和纪柠心复盘了一下。 周瑾老婆的确感染有一段时间了，她没露面的这些日子，一直被周瑾关在了地下室里。 他老婆喜欢唱歌，所以他在地下室弄了一间隔音的卡拉OK房，那里面隔音效果非常好，房间里有残留的绳索，还有一些被啃噬过的已经腐烂的肉应该是解冻的猪肉。 这也是纪柠心数次经过他们家别墅却没听见异常声响的原因。 他外出时穿得衣服那么干净且有褪色迹象，应该是因为长时间和走尸接触，身上有血迹污垢和腐烂的味道，所以每次都会在洗衣服时加入消毒液。 他不想别人起疑，所以主动认领了值班工作。 他没穿防护服也不戴口罩，大概是因为不怕感染，甚至有可能希望能被感染。 他站在别墅楼上用硫酸威胁门外的人时，大概早已想好了之后的事。 他深爱自己的老婆，那是陪伴了他半辈子的人，哪怕她已经感染，成了走尸，他依然不愿意“杀掉”她，他宁可变成和她一样的怪物，所以他主动靠近，让她咬了自己。 但他在做这些之前，解开了捆绑老婆的绳索，打开了地下室的门，同时将别墅的后门打开。他是故意的，他答应第二天让那些人见到他老婆，他说到做到。 周瑾家距离陈奇曲姜家的别墅近，所以整件事里，曲姜是第一个受害者，也是唯一的一个。 经由这件事，小区里剩下的住户都不太放心，开始组织了一个巡逻队，先是在整个小区地毯式搜索了一番，并表示还在小区的居民必须得所有成员露一下面，以示健康。 纪柠心家自然也不例外，巡逻小队来检查时，他们正在吃午饭，幸好这天他们没有吃火锅，而是听从纪柠心的意见，难得休息一次，吃了她存在空间格里打包的料理。 这些打包的熟食都是吃一份少一份，所以这也是他们在苏城出事后第三次吃这类库存。 蓝鳍金枪鱼大腹、帝王鲑鱼片（三文鱼）、已经开好口的新鲜海胆、炙烤鹅肝、鲜虾牛油果卷……由于都是清淡的菜式和冷食，哪怕三个人吃到上头，身上也没有任何味道。 但他们开门之前还是在身上涂了风油精，然后戴上口罩和护目镜。 让纪柠心有点意外的是，前来检查的巡逻小队的队长居然是林士铎，对方没多久就能打入整个小区住户内部，还是挺有本事的。 他见了她也没有过去那种若有所思似有所图的眼神，表情变得高冷很多，要求测一下耳温抢，展示一下温度，不放心用他们的也可以用自己的。 纪柠心假装返回客厅去取，实则从空间里取出了耳温抢，在测量并展示过温度后，对方在住户记录册上打了勾，并表示这两天会组队外出搜索物资和燃油，之后会组个车队离开苏城，如果他们想加入，可以一起。 “好的，我们会考虑一下。”路有为开口回复。 他们一家自然不会跟着他们的车队离开，毕竟现在房车的功能太好了，远离人群会更加安全。 但他懂人心，不会一口拒绝，毕竟这种时候谁会拒绝加入人多的车队一起离开呢？ 林士铎也并不在意对方跟不跟，他最大的目的还是展示一下自己如今在小区队伍里的能力和话语权。 说实话，他们几个原本的确想过去来求纪柠心，搭乘他们的房车离开，如果他们不愿意，那就用抢的。 但路桐、陈灵和大潘他们几个悄无声息离开这事，着实给了他们当头一击。 离开的几个人里，三个都是女孩，就连庞玉这样从事发至今恨不得时时刻刻示弱求照顾的女生都能破釜沉舟自己想办法离开，难道他们这些大男人不行？ 不就是车、物资、燃油吗？ 只要他们想，他们不用抢别人的也能行！而且他们几个还能组织领导起一支队伍，更加安全的上路！ ** 之后，纪柠心一家没再出过门，他们所有的东西都在储物区间里，想要离开随时能走。 一天之后，小区队伍外出搜索物资和燃油后，有惊无险的返回，同时带回了部队仍在救援的消息。虽然不是大部队，但小部队打游击战，更加灵活，应变能力更强。 “他们分成了几批，除了城东这里，还有人在救城西的人……他们除了救人，还在搬运物资，收集燃油。已经有两批城西的幸存者被带去了东南面的郊区，那里有一个生态文化园，三面环水，剩下的一面也有铁栅栏围着，加上离苏城两处爆发源较远，目前是安全的。 这个生态文化园里面有露营俱乐部，所以有房车和可以居住的小木屋。城西大面积停电了，如果有谁联系不上自己城西的家人，或许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 这两天撤离的幸存者都暂时在那里落脚休整，整编车队，等到还在城东这几支队伍全部撤离过去，就一起出发离开苏城。大部队目前朝两个方向撤离，一个是东南方向的江城，另一个是正南方向的胡城。这两座城市都是安全的，城外也建了临时避难所，提供给海城和苏城的幸存者暂住。 他们应该会追着大部队去其中一个。我们遇到的那支小队告诉了我们后面之后几批救援小队撤离去郊区的时间和地点，但也可能有变化……几支救援小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发布全城手机通告，但所有消息都能从这个波段的收音机频道里听到……” 林士铎他们几个人说着，取出手机，将记录下的几个撤离时间地点以及频道波段都发在了群里。 这个群是在小区巡逻队成立之后从业主群里面拉出去的，只有小区如今还剩下的十几家住户，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纪柠心家。 路亭风从前就不爱理会业主群的琐事，所以没进群，路有为沉迷健身馆和搏击馆的工作，也没进，所以他们家唯一一个在业主群里的人是纪柠心。 另起拉群的时候，她自然也被拉进去了。 林士铎发送了救援小队撤离时间地点和频道波段后，群里的其他住户都在说谢谢，纪柠心顺应大流，也发送了谢谢两个字上去。 不过后续群里的其他住户询问讨论商量撤离的事，她就没再参与，也没有关注。 小区里本着沉默为主原则，打算靠囤货一苟到底的住户还有几家，他们虽然也在群里，但比纪柠心还安静，从来没说过一句话。 “胞病毒”爆发至今已经二十多天快一个月了，再蠢的人也知道物资的重要性，也懂得怀揣巨款低调做人的道理。 一辆车能有多大空间，坐了人之后，根本带不走家里所有的食水物资，更何况如果跟着小区的车队一起离开，假如别人吃完了自己的食物，而你还剩下诸多食物呢？你以后还吃不吃东西？如果吃东西的时候被人盯着看着，甚至讨要，又该怎么办？ 一些可能会有的局面，稍微想想就明白了。 更何况，城东避难所和临时驻地的覆灭，很难说原因是不是因为聚集在一起的人数过多…… 诚然，一轮爆发刚刚过去，下一次不一定会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开车跟着大部队转移撤离，肯定要比以后自己单独离开来的安全。 可一件事永远不能只看一个面，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十全十美，凡事都会有好与不好两个面。 这种时候，就看自己想要如何去选择了，选择一个，势必得放下另一个。 这几家家里囤货充足且沉默低调的住户，其实是在用实际行动表达了他们的选择。 ** 一天之后，小区车队出发了。 6号别墅的陈奇曲姜夫妇，因为看到两个孩子的成长和勇气，终于决定离开。他们的车头虽然瘪了一大块，但只是外观受影响，车子本身好好的，陈奇这两天甚至跟着小区队伍外出，搬回了诸多食水防护物资和燃油。 一家四口决定离开苏城，直面这个末世。 暂住在8号别墅杨荏苒家里的林士铎胡栋他们几个肯定也要走，纪柠心那天听对方带回来的消息里提到过，大部队其中之一的撤离方向是胡城。 高中同学搭顺风车的时候提到过胡城，林士铎的父母就在胡城，至于其他人，因为各种原因联系不上家人，肯定也想去城郊生态文化园碰碰运气。 令纪柠心有一点意外的是，他们搭乘的是10号别墅汪媛媛的车。 那是一辆小型保姆车，虽然车头被走尸碾过，但同样不影响使用，车子里有七个座位，坐他们这些人绰绰有余，还能带上很多物资。 纪柠心后来想一想就明白了，林士铎他们需要车，而汪媛媛不想孤身开车或者说需要一个司机。 林士铎他们不一定靠谱，但至少并肩战斗过，而且她会弓箭，等于队伍里的远程攻击，光是这点，他们就会重视她。 纪柠心倒是有些不解，为什么汪媛媛的经纪人和她吵架之后，会留下这辆大空间的保姆车，开着她另一辆双门的小跑车离开。 以现在的情况，正常人都会选择保姆车，更何况还是意见不和之后的分道扬镳，根本不可能再替对方考虑，将大车留下。 她不知道的是，那天汪媛媛回去后和经纪人吵架，根本不是因为在小超市遇到居心不轨之人这件事，而是经纪人下最后通牒，让她把藏了物资的房间钥匙和保姆车钥匙一起交出来。 汪媛媛又不傻，她既然藏了，又怎么可能给她。更何况这是她家，所有的东西本来就是她的！ 经纪人自己的房子在城西，他只是回不去了才会住在她这里。她供他吃喝这么多天已经很不错了，怎么可能让他从自己这里占便宜？ 这才有了之后的吵架和分道扬镳。 车队离开之后，整个独栋别墅区就只剩下纪柠心一家。 不过倒是不显眼，因为根本就没有“眼”，剩下的三、四家住户都住在联体别墅区，和独栋别墅这里隔了一个人工池塘和几片绿化，因为看不到这里的动静，况且对方也从不出门。 小区的大门紧闭，保安室的钥匙和大门控制台的钥匙都被留在了保安室里面。小区大门开启时需要解锁，所以必须得控制台操作，但关闭时手动拉也行，只要力气够大就能关上。 剩下的人在离开那天手动关上小区大门是剩下这几户人家之间沉默的约定。 纪柠心一家彻底过上了宅家生活，路有为每天除了把生食做成熟食、和路亭风对打训练、查看水培箱的蔬菜之外，剩下的时间都花在了看剧上面。 他给自己换了一个新的超大容量的平板，里面除了苏城周边的地图之外，还有纪柠心从电脑里转移进去的影视剧和灾难求生纪录片。 转移进去的影视剧不多，基本都是灾难电影，丧尸电影、地震灾难电影、环境恶化造成酸雨的电影、火山爆发导致酸雨的电影……纪录片也是差不多的类型。 路有为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定下心，一部部的看，有时还拉着路亭风一起看。 他比他更空，除了辅助纪柠心搏击和体能训练，下厨做些纪柠心喜欢吃的菜之外，剩下的时间都在研究地图，几乎快把苏城周边的地图背下来了，并且详细规划出了三条从苏城去白云县的路程。 这三条路线基本都避开了周边的其他城市，走的都不是高速，因为高速检查站太多，他们从苏城离开，不一定会得到放行。 路有为见他天天盯着地图，自己都快变成地图了，就想让他一起看电影放松一下。 然而几部电影看下来，路亭风眉间的担忧却更甚了，好几次都用复杂的目光看向纪柠心。 纪柠心接收到大哥的目光，见他一句话都没有多问，心下微微松了口气。毕竟是高商学霸，看来他已经接收到了她隐藏在这些影视剧和纪录片里的讯息。 其实一切都为了两个字：酸雨。 新的预知梦已经出现，这次的灾难残酷程度远比“胞病毒”更加可怕，能在几分钟里把人腐蚀掉血肉的酸雨，那是灭顶之灾！ 她因为限制现在还没办法说出酸雨，也压根不敢尝试，毕竟现在空间对他们一家来说至关重要，所以才会用这种隐晦的方式，希望父亲和大哥自己找到线索。 她为了不露痕迹，甚至还拖了几部偶像剧进亲爹的平板，他居然也看的津津有味…… 还好，她大哥比较靠谱。 梦里，因为周围明显炎热的气候，可以推测出酸雨大致发生的时间5到6个月之后的夏天。她不知道酸雨会下多久，是一次性的灾难，还是反复出现的灾难。 她也无法判断凭借“钢筋”2级强度的房车，是否能挡住酸雨的腐蚀。 总之这次和杨荏苒碰头后，他们最好找一个位处于高地的牢固建筑，提前做躲避准备，这个建筑最重要的是能把房车停进去。 只要房车安全，他们就会一直安全。 纪柠心没什么事要忙，她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搏击体能训练和研究自制防咬装备上。 他们现在的装备是不错，但穿戴起来太费时间，此外天气也逐渐开始回暖了，衣物层数太多太过厚重，穿着行动也会不舒服，最好把之前穿上身的衣物和防护用具结合一下，制出可以即穿即脱的外出衣裤装备。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路有为和路亭风提着两个背包走下楼梯的时候，发现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 一锅纪柠心现做的皮蛋瘦肉青菜粥，路有为之前做的海鲜饼和茶叶蛋，路亭风两天前照着食谱研究出来的自制炸油条，一大盘韭菜鸡蛋煎饺，一碟麻香酱拌生菜这生菜是他们昨天刚从水培箱里摘下来的，还有纪柠心刚刚煎好的M9雪花牛小排。 早餐程度之丰盛，连路亭风都惊讶的叹了声。 “这是我们在这个家的最后一天，我想由我来为这一天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纪柠心说着，一一摆好碗筷，“吃吧，吃完了我们就要出发了。” 家里所有的东西包括水培箱昨晚都已经被纪柠心全部收了起来，只除了三个人的洗漱用品，而现在连那些零碎的东西也被装入了他们各自的背包。 这栋别墅此刻除了固定的摆设和大件家具外，是真正的空无一物。 但她可以带走所有东西，却无法带走这个家里的回忆。 储藏室门旁的墙上，还留有她和路亭风一年年长高后留下的身高记录。 路亭风房间里那一整面墙的大书柜，是纪晚亦找人一起设计后，为他量身打造的。 纪柠心房间里还留着小时候的涂鸦墙，上面有他们一家四口的画。 还有二楼楼梯扶手上拐弯处的缺损，是路有为有一次追着路亭风打的时候，手里的棍子不小心敲坏的…… 这里有着活着的人和已故之人的满满回忆，这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她都舍不得。 可她知道，再舍不得，也到了要放下的时候。 别墅的水、电和燃气已经在一两天前逐一断了，这次断了之后，应该没有再恢复的可能。 苏城隔开两个区域的封锁线，因为缺乏部队的控制，已有一处在昨晚被攻破。城西的大量走尸正一点点朝这里而来，而城东的活人也越来越少。 很快，这里的每一条街道，每一栋建筑，都会被感染者所填满。 离别在即。 半个小时后，带上口罩和护目镜的三人各拿着一个背包，快步走出空荡荡的别墅。 今天的气温似乎又攀升了几度，冬天已经过去，春天就要来了。 纪柠心走在最后，反手关上了门。 她看了眼面前生活了十几年的家，转身走向了房车。 十几分钟后，纪柠心站在“休息区间”车主房里的落地玻璃墙前，给杨荏苒发送了一条消息：顺利出发了，等我。 片刻后，对方回复：等你。 她握着手机，朝后坐进宽大柔软的单人沙发，蜷起双腿，将自己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玻璃之外，世界从上至下一分为二。 楼房之上，初春的阳光逐渐明媚，给灰沉的高楼大厦披上了一层金光，有一种不真实的岁月静好。而在高楼之下，那些阳光照不到的角落，却时而有面目可憎的走尸跑过。 它们有的被抢砸商铺的声音吸引，有的被人类内斗呼救的声音吸引，更有的被附近路面上驶过的车子吸引，一路嘶吼着尾随而去。 房车后面也跟着几只走尸，但车里的人完全不用担心这些。 车子逐渐加速，驶过城市大道。 在靠近郊区的时候，她听见轰鸣的螺旋桨声从视线尽头的空中传来，数架战斗机飞速掠过城市上空，紧随其后的是数架军用直升机，也不知道是否是去执行救援任务。 房车在郊区的十字路口转道，一路向西而行。 （城市篇完） 第三十章 车旅生涯 【车旅生涯】 阳光透过落地窗帘的缝隙, 落在了柔软的被褥上，纪柠心翻了个身, 醒了。 天花板是看起来略显冰冷和科技感的银白色金属质感，房间很陌生，不是她睡了十几年的卧室。她躺在那里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在家里了，这是在房车上，是在休息区间她的车主房间内。 休息区间温度适宜，总体维持在十八到二十四摄氏度之间，她掀开薄被，穿上柔软的拖鞋, 来到了正前方的落地玻璃前。 原本的浅蓝色薄纱窗帘内侧已经被她全部按上了遮光帘, 单层的薄纱落地窗帘是很漂亮，但用在大幅的落地玻璃上, 遮光效果等同于无。 墙壁虽然可以全部调成不透明的模式, 但她睡惯了有大阳台和落地窗的房间，不透明的墙壁让她不太适应, 总觉得憋闷, 所以在离家之前, 她就已经自己动手, 把家里的遮光帘拆下来, 装在这里。 这样就可以一直将三面墙壁全部调成透明模式, 晚上睡觉时，把窗帘拉上就行。 窗帘被拉开，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又是个阳光不错的天气。天空虽然还没恢复从前的清朗蔚蓝，但至少不再阴霾重重, 感觉云层又散开了许多。 房子停在一片旅游区的停车场上，附近没有建筑，所以也看不到人影，停车场下方不远处就是沿湖堤岸，从她的位置可以看见岸上成排的常青树和波光粼粼的巨大湖面。 这是位于苏城西南方向大约40公里左右的尚清湖的东北侧湖边。 尚清湖是桦国东南地区有名的淡水湖，水域面积数千平方公里，而隔开苏城的长渊湖面积仅有12平方公里，连它的零头都不到。 他们这次的目的地白云县就是要沿着尚清湖一路南下，在绕过湖之后再朝西面开，依照路亭风计划的三条路线里最优的一条来说，需要开车300公里左右，如果是走高速，也就三到四个小时，但这300公里几乎避开了所有高速，走国道和公路，所以这300公里要开将近7个小时。 但这条路线只是初计划的理想路线，而行车时间也是以和平年代的路况来算了。 以现在的情况，行程只会更慢。 就拿昨天他们的车程来说吧，从长渊湖东侧中段的位置出发，到现在的停车位置，满打满算60多公里，从前算上堵车等红灯的时间最多也就一、两个的车程，而他们足足开了七、八个小时。 并且这七、八个小时里，还没有算上遭遇大批走尸调头重新找路，遇到路面或是桥被炸毁调头重新找路，以及迷路到连导航都有些不管用……这种种情况下停车重新研究路线的时间。 主要因为他们走的方向是朝西南，虽然已经越过城区来到郊区，但走尸的辐射波及还是有些广。 一路经过的城郊小社区小广场，沿街的商铺被砸，建筑被烧毁，有的火还没灭，到处都是血迹和人体组织，也有不少因为车祸或是其他原因被遗弃的车子横在路旁冒着黑烟。 所过之处，统统像是战后区域，找不到活人的气息，情况比苏城内部好不了多少。 有的路面上凝结一层厚厚的黑色黏腻物，房车开在上面时，纪柠心能很清楚听到轮胎和黏腻物摩擦的声音，莫名有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感觉。 很快，当她在之后的路旁发现用完被丢弃的火焰喷射器时，她立刻知道了之前那段路面上的黏腻物是什么，连忙取出风油精放在鼻子底下闻，好不容易才把想吐的冲动忍下去…… 车速慢，加上停车时间久，里程数增加不多，耗油倒是特别厉害。 所以昨天下午四、五点的时候，当他们来到这块难得清静空旷的湖边风景区时，三个人一致决定停车休整。 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尤其当她此刻睡足醒来，面对落地玻璃外如海洋般一望无际的清透湖面，那种压在心头的沉甸感和憋闷感终于一扫而空。 她对自己说，新的一天，一个新的开始。 纪柠心穿上薄绒居家服，在房间门口换了干净的帆布鞋，来到走道另一头的银黑色传送门前。 她的手刚要点上“初始区间”的符号，突然想到了什么，取出对讲机按下使用：“哥，你和爸起来了吗？” 很快，对讲机传来回应：“起了，洗漱间没人。” 纪柠心有点尴尬的收起对讲机，这个特殊步骤的原由起于昨晚。 昨天是他们一家三口第一次这么长时间待在房车里，从前哪怕待在房车里外出的时间长，因为穿着防护服不方便，很多时候他们父子两个都会减少喝水量，不使用房车的洗漱间，等到回家再解决。 不过这种情况从昨天开始就变得不同了，他们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在房车里，也不准备下车，所以都只穿了舒适的日常服，没穿防护服，自然也不用故意减少喝水量。 白天还好，她也在房车里，大家想什么时候用洗漱间就用，也不影响什么。 但到了晚上，她回车主房休息，临睡之前爬起来打算再上一次洗手间，因为休息区间的洗手间还没解锁，她自然得回房车去上。 结果这么巧，这次当她出现在洗漱间的时候，发现原本就不大的洗漱间变得更挤了，里面有人……她当下闭眼再捂眼，又摸索上面前的门板，再次消失。 洗漱间里的路亭风：…… 还好，当时路亭风在刷牙，并不是在解决什么没办法看的私人问题。 于是，到了那一刻她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房车的洗漱间在成为传送地点之前，它首先是一个洗手间和浴室……这就导致一个功（超）能（级）重（尴）复（尬）的问题。 她将车主屏幕上所有的选项都点开研究了一遍，但都没有找到有没有解决这一问题的方法。 她是可以直接用精神力感应到房车里的情况，但这个方法也不适合用在这里吧…… 要不然，她每次从其他区间想要回到房车里面时，传送的时候都闭上眼？ 可如果真的那么巧撞上，闭上眼睛也一样尴尬…… 于是最后，她想到了这个方法，因为其他区间都是折叠在“初始区间”附近的，距离在对讲机使用范围内，每次她想进房车时，都先用对讲器询问一下。 当然，这只是一个临时方法，只要等到她顺利解锁“休息区间”的房间和洗手间，以后亲爹和大哥都入住了“休息区间”，自然不再需要使用房车的洗漱间。 ** 房车里，飘散着浓郁的咖啡香味，今天他们家换了口味，吃西式早餐。 现磨咖啡，裹了鸡蛋液的吐司，里面夹着自家种的清爽脆嫩的生菜、煎至金黄的午餐肉片、浓香芝士片，还有一碗浇上了香煎芝麻酱汁的蔬菜沙拉。 沙拉里面有三、四种蔬菜，都掰的碎碎的，看着水灵灵的，纪柠心看了眼嫌弃太素，于是从空间格里取出一盒三文鱼片。这个牌子的三文鱼片还是梧州路事件发生前在超市买的，当时拿了30多盒，还一盒没吃过。 上次他们吃海鲜料理那次，吃的是她从料理店打包的刺身。 超市的三文鱼口感自然没有料理店的帝王鲑那么好，不过这也是品相不错的三文鱼了。一盒有500克，她取了五分之一出来，在粘板上把大片切成小块，然后放入沙拉碗，又用芥末和刺身酱油调制了一点汤汁，倒进去拌了拌，一道三文鱼沙拉就加工好了。 路亭风起身去了咖啡机那里，给她做了杯意式，让她自己加糖和牛奶。他和路有为都习惯喝美式，所以不用加这些。 房车上所有的百叶窗都开着，窗外阳光水色十分明媚，车里不开灯也亮堂堂的，不开空调也很暖和。 倒不是为了省电，自出发后，他们车上的电力一直都充足。首先天气好，有太阳，太阳能板可以直接供电；其次车子在行进时，发动机能提供电力；最后，车上的锂电池一直都是满格状态。 再加上房车提供的3小时无限量用电，他们目前并不缺电力。 尤其这3小时房车供电，时间虽然不能拉长，但是可以切断，例如做饭和洗澡需要大量用电时打开，等到结束后就关掉，把剩余的时间留到下一次要大量用电时。 而且这个操作不是非得纪柠心来，路亭风现在是“副驾驶”，有了一小部分权限，例如打开用电模式，启动黑（灰）水箱自动处理等，他可以直接在“车主屏幕”上操作。 天气不错，早餐后一家人研究了一下地图，再结合导航，规划出了之后路线。 他们今天的计划目标是完成100公里，不过根据昨天的经验，这100公里，实际上开起来肯定不止。 但这100公里如果能顺利完成，他们今天就能绕过尚清湖的东岸，抵达湖泊南岸，距离白云县又近了一大步。 “不过尚清湖这个区域是湖城所在，湖城虽然只是一个三线的旅游小城，但它倚靠着尚清湖，整体呈狭长状，附近水域里的几座小岛也是湖城的范围。” 路亭风指着地图，缓缓开口，“我们想要去白云县，这里是必经之地，如果想要绕过，得继续朝南，从湖城下面过。但在湖城南面的四点、六点和八点钟方向，分别是兴城、香城和德城。这三个城市的规模都比湖城大，城郊建设也很兴旺，人口不会少。” 纪柠心看着地图，从上面所见，其实走水路，从湖面直接经过湖城是最佳路线，但房车目前还没出现下水功能，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湖城和其他三个城市的状况怎么样？” 路亭风摇头：“我在这四个城市没有认识的朋友，无法获得准确讯息，目前知道的，都是从网上得来的拼凑情况。湖城没有限速，视频和图片都能看到，但网络信号和之前城东戒严时差不多，非常慢，时有时无。那里火山雪之后没多久也陆陆续续有人进了医院，城市有好几个隔离区，气氛也很紧张，检查非常严格。 但现在整个桦国乃至整个水明星球都出现了差不多的情况，加上周城、黎城、婺城、海城、苏城等地大规模的爆发和秩序崩塌，现在国内可以调动的人力物力资源，除了救援在大降温和火山雪时受灾最严重的十几个城市外，其他的都已经倒向感染爆发的城市。舆论最关注的也是那里，所以湖城的情况并不会引起多大热议和关注。” 纪柠心觉得路亭风说到了重点，现在全星球大大小小的城市情况都差不多，所以无论是湖城，还是兴城香城德城，内部情况也应该差不多，毕竟它们彼此相邻，隔得很近。 但这四个城市里，只有湖城是纯旅游城市，也因此，它的主要城区范围并不大，甚至比苏城的城东区域还要小一些，周围大多是各种景区：湿地公园、游乐场、农庄、旅游小镇。 尤其湖城靠近尚清湖这一部分，除了影视基地和水上乐园之外，是一个很大的湖畔湿地公园。 苏城梧州路事件引爆网络时，才刚过完年没多久，加上整个年假都在下泥浆雨，这类旅游风景区人员非常少。 后续“胞病毒”出现，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外出游玩，所以只要湖城内部没乱，秩序没崩，哪怕形势紧张，和之前戒严时期的苏城城东差不多，靠近尚清湖的这片区域人也会很少。 所以纪柠心认为，从湖城北面经过，肯定要比从南面经过遇到的不稳定因素要少。 “嗯。”路有为也点了点头，“靠湖这一块地势比较空旷，基本没什么高楼，田野多，视野也好，只要湖城还没乱，我们就能直接快速的从这里穿过去。” “问题是，这里会设警戒栏吗？”纪柠心最担心的还是这个。 “有警戒栏也没事，我们不是进湖城，而是途经，只要没有症状，一般都会放行。” 三个人都知道，这个说法也只是路亭风自己的猜测，并不是绝对。但现在全国形势都不太好，海城、苏城、黎城……数个城市都已经控制不住，无数幸存者和附近城市的民众正朝着四面八方逃离和扩散。 不会只有他们途经湖城，那么多人，湖城最多只能自保，拦截是做不到的。 据闻网上已经有了投票，因为目前几个爆发地都在沣河以南的东南区域，所以他们提议从海边城市安城开始，沿着安城所在的沣河，逆流而上，直至桦国西面的高原城市昌城，将整条沣河所有的桥梁统统设置禁行岗哨，禁止南面的民众北上，由此将感染源控制在沣河以南。 这个提议一开始不知道是哪个闲来无事的缺德人提的，后来被几个网络大咖看到，其中一人就以此设置了投票。 投票一出就炸锅了，引得网络震动，渐渐的沣河两岸的民众互相对骂，目前投票数已经超过了2000多万，封与不封的比例是56%比44%。 总而言之，这条路线是目前最优路线。 “行，那就出发吧，希望今天能顺利走完这100公里。”一家人收拾好了桌子上的纸质地图，将已经下载好地图的平板嵌入前面驾驶区的固定器上。 第三十一章 堵车和护盾（含2号更新） 上午是路有为开车, 下午换路亭风，这几天因为他们两个开车寻路辛苦, 所以午餐和晚餐都由纪柠心来准备。 昨天他们途经的地方状况都不太好，他们中午也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之前做的花卷和韭菜饼。 晚上周围的环境倒是正常了，但也没做饭，吃的是纪柠心之前打包的牛肉拉面，每份拉面都面汤分离，搭配香菜包和辣椒油子包，取出来时面汤还是热烫的。 他们先把香菜和辣椒油放进面碗里，然后将面汤浇进去, 辣椒油融入汤里, 劲道香辣的面条搭配大块牛肉片，浓鲜美味。 纪柠心还取了几盒打包的川菜出来：酸辣土豆丝、尖椒炒蛋、家常豆腐。 都是比较素但是很开胃的菜, 一家三口都吃的很满足, 也很感恩。 虽然对于房车和空间的疑虑至今仍未消除，但他们知道, 如果没有这一切, 他们现在可能跟随着车队, 分吃面包、饼干和罐头。 即便在房车上有条件, 可以煮个泡面煎一点午餐肉, 他们也会一直为燃料、净水和用电的事情忧心忡忡, 同时还要警惕队伍里其他人的目光。 毕竟房车太显眼了，能开能睡能上厕所，还能煮热食, 普通民众只会羡慕的看几眼，又或是敲门, 以老人孩子等理由借水借厨房借洗手间，但别有用心的人，可能就不是借了。 即便跟着大部队又怎么样，人太多了，车队太长，不可能每一点小事都管的。 就算今天管了，那明天呢？后天呢？ 所以，他们能像现在这样，过得安全舒适又自在，真的非常非常感恩。 路有为车技是家里三个人中最好的，他车速不慢，但又很稳，同时还能分出心不时说几句话。 “这种天气，让我想起了你们妈妈，从前一到春天，每个周末她都会组织郊游。她很喜欢离开城市去郊区，看看山水，看看植物，然后晚上露营时必须得有烧烤……” 纪柠心靠坐在窗边的位置，脱了鞋，双腿舒展开放在了左侧靠车身的长座位上，脸靠着玻璃，一直在看沿途的景色。她听到路有为的话之后，突然出声：“那我们今晚吃烧烤吧。” 副驾驶的路亭风侧头看过来：“烤肉吗？”他指得是放在电烤盘上烤的那种五花肉厚切片。 “不是，一串串的那种，忘了说了，我那天回家之前，刚巧也去了一趟烤串店，打包了不少，调料和炭火都有。车上不方便用炭火，但可以用烧烤火锅两用的电烤炉，一边烤串串，一边放羊汤进去，可以喝点热烫，蔬菜直接烫。” 宝贝女儿的提议，路有为自然说好。 晚上决定了吃大餐，中午他们就简单解决了，纪柠心拿出两份厚切牛肉芝士堡，还有两份炸鸡块，一盒炸鸡翅，一盒水果黄瓜，三杯还浮着冰块的可乐。 牛肉芝士堡是亲爹和大哥的，她自己只吃了几个鸡翅中和两块炸鸡就饱了，倒是吃完水果黄瓜又想吃甜品，便取出冰激凌店打包的双色球杯，挖了起来，一边吃还边问路有为他们要不要。 “你自己留着吃吧，这些东西都是吃一份少一份的，乖。”路有为摸了摸宝贝女儿的头。 “我不爱吃甜食。”路亭风的回答则酷了很多，中午之后轮到他开车，他吃完了午餐，拿着可乐，又去前面启动了车子。 他们今天上午出发比较晚，车行两个多小时，路程进展60公里，原本可以更快的，但中间有一段路处于维修状态，也不知道维修工作停摆多久了，整条路被挖的凹凸不平，周围全是碎石乱砖。 依靠“铁骨”，房车也能过去，但估计车里的人会被颠的吃不消，之后他们重新查看地图，找到另一条路，绕了个圈子，绕开这段路，又重新恢复前进路线。 下午的路程还算顺利，水泥路变成了土路，路两边除了偶尔出现的旅游景点，便是大片的农田。 这附近的农户都做农家乐，原始生态维持的很好，不过从前这个季节的田里已经能看到绿油油的苗，一片片的如同绿色绒毯一样。 但今年因为泥浆雨和火山雪的影响，这些田暂时都种不了了。 农田对面的一家家农户也都很安静，远远看去，看不出有人在外活动的迹象，但他们知道，这些农户里肯定都有人。 因为他们所行的这条车道两旁，偶尔会出现更窄的小道土路，但这些岔道口，无一例外都被各种障碍物给封住了。 看障碍物的模样就能知道，这是普通民众的手笔，用来防止途经的车子开进村。 车道上偶尔也能看到几处车祸遗留现场，撞碎挡风玻璃的车子半个车头都已经掉下了田埂，车门大开，后备箱也开了，但车门处还有凝固的暗色血迹，但好在这些车子里没有走尸也没有完全死去的人类。 情况算是比之前好了很多，但即便如此，这一幕幕也在提醒着他们，这已经不是过去的和平年代，因为和平年代，根本不可能会任由这样的车祸现场残留下来。 车道狭窄，只要出现车祸残留的现场，路就会被堵大半，其中一处实在堵的太死，整条路都过不去。纪柠心便开启了“铁骨”，用缓慢车速顶开两辆车头几乎黏在一起的车子，又驶下田埂边缘开了一段，最后返回车道，再次顶开一辆倾翻的小货车。 货车车厢里原本应该装有不少物资，有一部分因为车祸洒落一地，上面又染上了血，一截青灰色的胳膊从货车车厢底下探出来，并没有动弹，所以也无从判断究竟是死去的人类，还是彻底停止活动的走尸。 “铁骨”一天只能使用一次，路亭风怕时效过去又遇上车子或其他什么堵路，于是之后再次提了些速度。 房车在不平整的路面颠簸起来，但丝毫不影响抱着平板戴着耳机看剧的纪柠心，倒是后来颠着颠着把她颠睡着了。 她再次醒来时，房车已经恢复了平稳的行驶，但速度非常慢，她醒来的原因是耳机掉了，车外的各种声音飘了进来。 声音？ 她舒展了一下手脚，发现数个车窗的百叶窗帘都合上了，卡座区和驾驶区中间的门帘也被放下拉了起来。车厢里没有开灯，光线有些暗沉。 她收起平板，拨开一点百叶窗朝外看去。外面天还亮着，车子已经离开了村落区域，重新驶上了水泥路，并且这条水泥路还是拥有紧急停车道的四车道，比今天上午他们行驶的水泥路还要宽敞。 纪柠心大概知道这是哪里了，他们快要到湖城了，这是途经湖城的国道。 而车速慢下来的理由，是因为堵车。 房车的前面和后面都有车，对面车道不堵，只偶尔有车经过，但他们这边从东朝西的车道，就连紧急停车道都已经被车子占满了。 车子的推行速度在20码左右，开开停停，一辆辆车子犹如排队的乌龟。 纪柠心看了下时间，下午四点。 她穿上鞋，走至驾驶区前拉开一点帘子，从车头挡风玻璃看出去，视野更清楚一些。国道视线所及之处，是冗长的车队，前面不知道什么地方被堵了。 “左前方大约还有五、六公里就是湖城的工业园区，一个小时前，我们开上国道之后，附近的车子就慢慢多了起来，一开始还是能正常行驶的，现在渐渐成了这样。”路亭风一边缓缓跟车，一边简单和她解释了下。 纪柠心听路亭风说话的同时，已经分神探听了一下外面其他车里的对话声，同时用精神力查看了一下四周。 前方车子堵车的源头在她的精神力之外，她看不清楚具体堵车的原因，但也没有在最前方听到任何不正常的惊呼，车子虽然多，但排列整齐，暂时没有人下车吵架闹事。 此外，这条国道两侧比较友好，没有立护栏板，车道之外是和主路有一点高低落差的林地，两侧的绿化比较稀疏，树与树之间空隙较大，如果真有什么问题，只要朝旁边开下去，可以从林地间离开。 当然，下了林地之后绿化就多了起来，很多低矮的灌木，加上他们现下处于“铁骨”CD期间，目测会比较难开。 所以，她觉得目前阶段维持跟车现状比较好，除非到了不得不改道离开的时候。 车子多，就代表人多，人一多，总难免一些意外。 她把查探到的情况和两人说了下，而副驾驶的路有为则一直在研究平板上的地形图，最后指了指地图某处，表示那里可能是导致堵车的原因。 路有为指的地方是一家大型的服务站，地图放大数倍后，上面除了加油站的标记外，还有餐饮标记，以及建筑的大致占地面积。 国道不比高速，服务站比较少，这些车子从各个方向而来，可能和他们一样，计划从湖城北部通过，朝更西面更安全的城市或者县城去。 但长途跋涉，不是谁都像他们这样，不用为燃油问题担心。 从前高速经过加油站，只要油箱里还有半箱油，很多人为了省事会等到了下一个服务站再加油。但现在，高速的情况他们不知道，但国道上加油站少，难得经过一个大型服务站，肯定人人都想排队把油给加满。 “也有可能不是因为加油堵车。服务站离湖城工业园区很近，横贯湖城的清音河也在那里，我们想要途经湖城，就必须过清音河大桥，那附近也有可能设了检查站，车子通行要接受检查，也很耗费时间。”路亭风提出了另一种可能。 纪柠心点点头，表示以静制动，反正他们不进湖城，只是通行，检查应该很快。 倒是这里大量车子汇聚，他们要注意的是潜在感染者。 “没事，我会定时查探一下外面，刚好锻炼精神力。” ** 他们没想到，这一堵车就堵到了晚上，到六点钟的时候，车子才朝前挪动了三、四公里，最后彻底停了。 她看到有人小心翼翼打开车窗张望，也有人全副武装的下车，站在车顶朝前方查看。 从他们所在的位置，已经可以看到最前方清音河大桥的悬索了，这所跨河大桥全长2000多米，过了清音河大桥再朝前开一段路，就过了湖城的地界，算是正式进入尚清湖西南岸了。 很快，堵车的最前方就有人一重重将讯息朝后方传递过来：湖城目前也处于半戒严状态，每天18点检查站会关闭，道路也无法通行，得等到明天早上七点，戒严时间结束，才能继续通车。 果然是因为检查站才堵车！ 纪柠心很快听到了前后方传来的各种抱怨声，大家都在这条路堵了几个小时了，还有不到一公里了，都以为胜利在望，哪知居然等来了戒严时段。也就是说，今晚大家都得在车上过夜了！ 在车上过夜最近倒也不是第一次，这些车子大部分都不是独行，都是三、四辆或是六、七辆认识的亲戚朋友甚至同事，确认了同一个方向后，拼拼凑凑一起上路的。 之前也一起在车上凑合睡过一晚，但和这么多人这么多车在同一条车道上一起过夜，难免让人心里发慌。 大家思考的问题和纪柠心一家思考的是同一个，其他那些陌生的车子里，会不会有隐藏的感染者？ 议论纷纷时，前方距离纪柠心家房车大约十多辆车子的一辆中巴上，有人爬上车顶拿着一个喇叭喊了起来：“我知道大家都在担心同样的事，但现在是非常时期，遇上困难是常态，既然今晚车子动不了了，大家就安下心在这里过夜吧。 想提醒大家的是，记住不要去附近的林地里露营，这附近目前虽然没出现大规模的感染事件，但安全为上，大家还是各自待在车里比较好，坚持一晚，明天就能离开了。 最后，我们这个车队比较大，是由两支小队带领的，万一真的出现感染者，大家不要慌，一慌车子乱开，路就彻底堵死了。如果发生特殊情况，交由我们车队的队员来处理，至少他们有抢！” 这个人看着不像队员，但是说话很有条理，也很冷静，估计是车队里除了队员之外的领头人物。 但纪柠心觉得，这个人真正想说的话是最后一句。 冷静的告诉大家，他们有热武器，如果出现感染者，只要别慌别乱，他们可以帮助解决，等于给其他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车道上，抱怨声议论声渐渐小了下来。 所有的车子在半个小时前就熄了火，房车也是。路有为拉上了驾驶区挡风玻璃和两边车玻璃内自行安装的手拉式窗帘，之后进了卡座区，又拉上了门帘。 纪柠心去后面全部检查了一遍，确保每一扇车窗包括洗漱间里的百叶窗帘统统都合上了，这才洗了手来到卡座区准备吃晚餐。 房车被堵，今晚的烧烤计划自然取消了，烧烤和火锅味道太大，从前在别墅里因为地方大和其他住户隔得远，只要关闭门窗，想怎么吃怎么吃。 现在不行，前后车距不过三、四米，他们不想多事。 但纪柠心也不想让两人失望，于是取了一份珍宝蟹手抓海鲜套餐出来。 一份套餐一共装了三个超大的打包盒，一盒是辣炒珍宝蟹，一盒是鱿鱼扇贝鲍鱼蛤蜊墨鱼仔青口贝搭配玉米莴笋土豆年糕之类的小海鲜，最后一盒是一手长的阿根廷红虾。 路亭风洗完手过来有些惊讶的看了自家妹妹一眼：“你到底囤了多少外卖？” “你猜。”纪柠心又取出两盒米饭，几罐不同口味的饮料，让他们自己拿。她胃口不大，加上海鲜分量多，三个人分两盒米饭足够了。 房车外的林地间，渐渐起了风，春天是风的季节，这阵子夜晚总会刮风，大家都有些习惯了。 只不过，今晚的风稍微大了一些，甚至能听得到风从树枝间掠过的呼啸声。 这种彻夜堵车的情况下，车子之间出现房车总是会令人羡慕的，不过车队里也并不止这一辆房车，距离纪柠心家房车大约五、六百米的前方还有一辆更大的a型房车。 那辆房车有一辆大巴车那么大，还是可拓展的，里面住上十来个人都不成问题。 大家只在这里停留一晚，羡慕归羡慕，还没到上前求助的地步。最多就是少喝点水，尽量避免去林地里上厕所，然后简单吃几口东西填肚子，缩在车里早点睡。 房车内，只开了较暗的壁灯，百叶窗帘封的严严实实，一点光线都透不出来，一家三口有滋有味的吃完一顿手抓海鲜，又开始轮流洗澡。 每天3个小时的无限量用电，不用也会浪费掉，不如烧了热水洗澡。 他们在别墅又存了一段时间的水，除了空间格里1个单位200L的房车净水外，车上的水箱同样也是满的，此外“车主屏幕”的净水栏里还有没提取出来的几十升水。 尽管如此，水也要控制着用，毕竟每天只增加40L升水，天天都洗澡太奢侈，隔一、两天洗一次还是没问题的。 纪柠心第一个洗，头发不脏不用洗，没出房车也不用沐浴露，就简单冲洗一下，保持个人卫生清洁就行。 前后花费大约两、三分钟，耗水量在15L左右。 她换上干净的内裤，穿上珊瑚绒居家服，把洗漱间让给了路有为，去了卡座区，盘腿坐着开始朝脸上涂护肤霜。 桌上放着一杯热美式，路亭风惯例在研究地图，他每次在一个地方停留的时候，都下意识会找好第二条甚至第三条离开的备用车道。 他看了眼刚洗完澡脸颊粉嫩的妹妹，突然想到什么：“500里程数够了吗？” 纪柠心：……！！ 她还真把这件事给忘了，她忙闭上眼，将意识探入储物区间。储物区间走道的中央圆柱光幕上，始终显示着房车各种升级和解锁条件。 “还差32公里！”她挺高兴，“要不是今天遇上堵车，早就满了。” “没事，32公里很快的，明天就能绑定了，这次你先绑定爸。” “我到时看看能不能两个人绑定一个房间。” 两兄妹聊了几句，很快路有为出来了，之后路亭风也简单洗了澡，大家便商量着早点睡，养精蓄锐明天得早起。 纪柠心回“休息区间”前，先使用了“黑（灰）水箱自动处理”，洁净房车，之后打开了房车的被动防御系统，一是为了安全，二来房车被动护盾开启时，她这里是会有所感应的，万一半夜有什么情况，她会第一时间醒来。 车主房内没有开灯，只有房间自带的晕黄淡光，纪柠心站在二层楼的高度，视野更加清晰。 车道上，长长的车队蜿蜒向前，大部分人都睡了，外面很安静，她希望今夜能平静度过。 纪柠心拉上的左右两侧的窗帘，前面的窗帘惯例留了道空隙，她窝进柔软舒适又香喷喷的大床，和杨荏苒发了几条消息。 对方告诉她今天县里来了大部队的人，开来了很多车，在县城后山那里卸了很多建筑材料，都是那种造集装箱移动屋的材料，似乎准备将这里作为白云县上属城市芜城的大后方。 虽然现在芜城情况还好，高速公路上各种检查站一重重的也很严格，但未雨绸缪是需要的。 两个人聊了几句，网络虽然不限速了，各种图片和视频也能发，但信号实在有够慢的，打视频电话卡到怀疑人生，图片和视频发送百分比一格一格前进着，很多时候眼看就要到百分之九十了又出现发送失败的红色标志。 所以她们现在还是用文字交流。 两人聊了一会，互道晚安。 一夜无梦，因为睡得早，纪柠心次日早上醒来时才六点半。 她第一时间跑去落地窗前拉开窗帘，外面的车队仍是昨晚的样子，没有人惊叫，也没有车子扭曲乱开，更加没有出现感染者，这一晚一切正常。 她长长舒了口气，用对讲机联系了路亭风，然后去房车洗漱，准备吃早餐。 然而，在三个人商量早上吃什么的时候，纪柠心脸色蓦的一僵。 “怎么了？”路亭风侧目。 “房车的被动防御护盾被触发了！” 怎么回事！？ 为什么护盾会被触发？就连走尸的拍打和抓蹭都不会触发护盾，现在她明明没感觉到任何外部袭击，为什么护盾会被触发？ 她满心不解，心底却快速蔓延起一种不安和紧张感。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紧迫不安感了，上一次还是在梧州路发现感染者的时候。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种第六感预警，如果不是她感觉出错，那就代表马上会发生什么 她很快知道发生了什么。 地震了！ 周围的车子突然随着地面的震荡上下抖动起来，他们所在的这条车道路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裂缝，耳旁全是此起彼伏的噼啪碎裂声。 就像是在地面之下，有一个调皮的孩子，拿着巨大的锤子不停的敲打着路面，使得路面开裂，路面上的车子上下弹动摇晃。 当整条路所有车子都抖动摇晃起来的时候，这画面可以用惊悚来形容。 前后其他车子里的民众大部分都还没醒，他们晚上缩着手脚睡得不好，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间觉察到自己就像是坐上了云霄飞车一样，当即被吓醒了。 “地震了” “天啊！是地震！” “怎么回事！为什么晃的这么厉害！我们不是在平地上吗？” …… 有人打开车窗想要查看周围，发现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声音，而地面的震荡却在瞬间又提升了一个量级。 “糟了！”纪柠心收回查探的精神力，飞快的冲到车主屏幕前，点开被动防御，使用了极限拉伸功能。 立刻，原本只圈着房车的保护盾当下扩展了十倍大小，纪柠心看着屏幕上代表房车的绿点和代表扩展护盾浅白色光圈，发现这个十倍比她想象中更大。 她伸手，点上护盾，试图将原本的圆形朝着上下两个方向拉伸，她只是尝试，没想到居然成功了。巨大的圆形被拉成了纤细的椭圆形，将前后更多的车子覆盖进了护盾范围。 很快，护盾范围内的民众都觉察到了外面的变化。 “啊？地震停了？” “没呢！你看旁边的树！天啊！树都倒了” “什么！？救命啊！树朝这里倒下来了！” “……咦，好奇怪，明明是朝这个方向倒下的，怎么最后倒去了旁边的地上？” …… “为什么我们感觉不到震动？我们该不会已经死了这是幻象吧？” “放屁！老子还活着！” “那怎么回事，这地震咋还还挑挑拣拣的？” …… 被动防护盾一旦启动极限拉伸，原本的90分钟时长便缩短到了10分钟。 正常的地震，一般只有几十秒钟的时间，就算是震级较大的地震，也差不多几分钟的时间。10分钟的护盾，应该够了，哪怕不够，她相信以“钢筋”2级的强度，也不会有过大的损伤。 但这个极限拉伸，她必须得使用，不光是为了救更多的人，也是为了自保。 这里这么多的车和人，这么多的眼睛，如果只有他们一家的房车和周围一圈地面完好无损，想也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护盾保护圈外，路面如同被人一脚踩碎的饼干，开裂、移动，甚至出现了上下起伏的波纹状。有的车子轮胎陷入裂缝，车身歪斜，里面的人想要逃，却发现车门被卡住，怎么推也推不开。 有的车子则正好处于地面碎裂的中间位置，车子左右两边的路面出现巨大的高地落差，车子渐渐失去平衡，整个朝一侧歪斜，在车内几个人的惊叫声里，直接翻了车。 倾翻的车子随着震动的地面持续不断的抖动的，车窗玻璃承受不住这样的挤压，很快全部碎裂，车里的人除了惊叫着抱住自己的头别无他法…… 剧烈的震荡持续了整整三分钟，处于这条国道最前方的人很快听到了一种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他们从颠簸震荡的车子里看出去，只见前方数百米处，清音河大桥半空中的悬索因为桥身剧烈的摇晃而突然断了数根，断掉的悬索犹如突然失去受力点的皮筋，朝着相反的方向快速收缩回荡。 这悬索每一根都有人的脖子那么粗，长达数十米，全是钢铁制成，此刻犹如巨大章鱼的触须，在半空胡乱摆动和撞击，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桥身突然从中间开裂。 像这样的庞然大物，通常不会轻易毁坏，可一旦出现能使其开裂的巨大力量，便是灭顶之灾。 失去平衡和承重力的大桥剧烈的摇晃，钢筋发出剧烈的吱嘎声响，很快，桥身断裂，吊索一一断开，整个大桥倾斜着朝底下的河面砸去。 第三十二章 连锁灾难 毁灭级别的地震不常发生, 他们都只在电视里见过，从未想过有一天不仅亲身遭遇, 还近距离目睹了庞大文明建筑的坍塌。 亲眼见证这一幕的民众都呆住了，一时间，他们甚至有些庆幸发生这场地震的时候他们并不在那座桥上，在这里他们还能有一线生机，可如果在那座桥上，就是十死无生。 整个地震前后一共维持了五分三十五秒，当巨大的震动和摇晃停止的时候，整个车道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原本的路面完全毁坏，仿佛越野赛车的场地一样, 崩出了各种高低不平的丘坡。很多人哭着喊着互相拉扯着从变形扭曲的车里爬出来, 他们没有想到，熬过了大雪低温, 躲过了感染和走尸, 却又撞上了这场大地震。 他们互相搀扶着，捂着流血的伤口, 又疼又怕, 同时又心疼着毁坏的车子和被挤压碎裂的物资。 他们看着周围的混乱和狼藉, 一时间不知何去何从。 然而, 灾难还没有完全结束, 当他们熟悉的防空警报声从前方不远处的湖城响起时, 车队最前方有人撕扯着嗓子叫了起来：“海啸不！洪水！清音河的河水倒灌了！大家快跑！” 第一个预警的人扯着嗓子喊完，立刻拖上自己的家人朝后方跑去，有的人动作快, 已经从变形的车里扯出自己的背包背在身上，此刻被人拉扯, 当下转身快速跑了起来。 也有人舍不得车里的物资，还想探身去取，却被自己家人一把抱住，拖扯着朝后跑。 在开阔的地面上，洪水比地震更可怕，他们距离清音河太近了，尤其这地面还开裂又满是缝隙和尖锐的碎石，只要被水流冲到，他们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前面跑动的人群很快带动了后面的人群，纪柠心房车的防护盾时间还未过去，受到防护盾庇佑的人群原本因为所处之地的特异而觉得脊背发冷，各种害怕和猜测，此刻发现前面的异状，当下有人爬上自己车子高呼起来：“快点过来！这里是安全的！” 喊话的人拿着喇叭，站在那辆熟悉的中巴车上，是昨晚喊过话表示自己队伍里有队员和热武器的人。 有第一个人叫喊，很快便出现了第二个、第三个……纪柠心松了口气，至少她不需要自己爬上房车去喊了。 喊话的人其实自己也一头雾水，到现在都没弄清楚为什么地震没震到他们。从前面往后逃的人也一头雾水，但大家都有眼睛会看，他们很快发现面前这一段路居然完好平整的，停在这个区域的车子也全部完好无损。 大部分人纷纷逃入路面平整的区域，然后战战兢兢的看着越来越近的洪水。 水流已经卷到了最前面的几辆车子，断树、尖锐的枝丫、破损的车门和掉落的金属物、还有无数的碎石板甚至还有清音河大桥的金属碎片……洪水里面翻涌着能瞬间夺取人命的残骸，朝着依旧暴露在外面的人群，呼啸而来。 有人顶不住这样的场景，惊叫一声，转身继续朝后逃，无论车子里的人如何喊着“别跑！回来！”，他们都不相信待在那个区域就能安全。 但更多的人，清楚的知道跑不了了，水流的速度太快，他们很快就会被追上，还不如在这里赌一把。 房车里，路有为和路亭风都不敢出声，纪柠心闭着眼睛，额头全是汗珠，她正用精神力查探着房车前后的情况。车主屏幕上，原本纵向拉伸的护盾此刻被收缩至最小。 护盾开启的情况下，里面的人可以主动出去，但护盾外的人无法主动进入护盾，只有车主通过拉伸主动覆盖，才能把其他人一起覆入护盾范围。 她正用精神力查探聚拢过来的人群，想等更多的人聚集过来，但又得在洪水过来之前拉伸护盾。 这是她第一次救这么人多，她有些紧张，她知道自己救不了全部，这是个概率问题，那些在护盾拉伸之前还没有进入安全位置或是因为害怕继续朝后跑的人，只能放弃。 否则，会有更多的人会死亡。 当洪水清晰无比的出现在纪柠心精神力查探的画面中时，她猛地睁眼，双手一起操作，瞬间将防护盾纵向拉伸至极限。 砰的一声巨响，呼啸的水流就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在瞬间的停顿后，开始分流，朝着车队的两侧奔腾而去。 站在中间的民众都睁大眼睛，愣愣的看着这一幕，他们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画面。 满是泥沙和建筑碎片的洪水从他们的左右两侧朝后冲刷而过，两侧水流的高度超过了他们的腰身，直达胸口，他们明明处于最危险的位置，可汹涌的洪水却半点都没有沾到他们的身体，甚至连他们脚下的地面都是干爽的。 就好像，有一根巨大的透明玻璃管道，将这整个区域的路面和车子都密封了起来。那些选择死马当活马医的人群在呼啸的洪水彻底过去之后，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不管这是无法解释的科学现象也好，其他更诡异的灵异现象也罢，总之他们活下来了！ ** 上午八点，部分完好无埙的车子碾过高低不平满是泥浆和垃圾的路面，朝着来时的几个方向，慢慢驶离。 那些车子彻底毁坏的民众因为这次同生共死的经历，有的找到了愿意让他们搭车的人，有的还正在继续寻找和商量。 纪柠心家的房车在这个时候显得尤为醒目，有几个人看着房车玻璃外结实的护栏，侧头互相商量。 这辆车上的人挺沉得住气的，刚才已经有三个人去敲门表达了想要搭车的意愿，但车里的人别说开门，连回应都没有，这会甚至开始倒车似乎是准备直接走了。 他们商量之后决定去拦车头，先把对方拦下，至于之后用什么方法说服对方让他们搭车……就再想办法！ 这一带地面都是好的，房车动作很快，稍微倒了下车，就直接朝左边打了方向。 那几个人刚走了没几步，冷不丁的一个黑漆漆的东西自他们面前三、四米高的地方落下，哐啷一声重响，把这几个人吓了一跳。 他们低头一看，掉落在他们面前的居然是一个黑色健身哑铃！ “天上怎么掉哑铃了！？”这附近也没有山，主道旁的树木也不高，这哑铃到底是从哪里掉下来的？这刚才要是被这东西砸到脑袋，一准被开瓢。 几个人惊疑不定的朝着周围半空张望，然而等中有人再次低头想查看地上的哑铃时，却发现哑铃居然不见了！ 幻觉？ 怎么可能？他们明明同时看到了哑铃！ 莫非这里真的是灵异地区？ 房车内，纪柠心将重新收回空间的哑铃取出，打开水龙头，在水池里将其外面的泥浆清洗干净，又重新收回了储物区间走道上的某个大桶里。 这个桶她之前用来下过“人工降雨”，现在里面全是没啥用的重物，所有大大小小不同重量的哑铃，从最少的25KG到15KG，还有更大型的杠铃，因为太长只能一个个竖着摆放，份量重一些体积更大的还放不下。 她刚才只是想尝试一下，加上精神力还没恢复，所以只取了一个哑铃做实验，她发现目前远距离控制物体取出，大约只能在五米的范围内。 超过这个范围，东西虽然也能取出来，但不能依照她的心意精准落在想要的位置。 不过这总归是个方向，她会继续改进和研究。 车道上，在房车回转方向，沿着来时的方向驶离时，距离房车原位置大约十来辆车的中巴车上，一个年轻的队员将一箱水和一箱自热军粮袋搬至车上。 他们队伍的几辆车子都安然无事，刚刚又接纳了一批同行者，现在三辆中巴车都塞满了人，物资也分出去不少。 他们之前带着的民众虽然略有些不满，但这些物资最初还是队员们从苏城带出来的，所以哪怕不满也不好多说什么。 小召能感觉到民众的情绪，但这些琐碎的小事他是不会去和他们的队长说的。她要担心的事已经够多了，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没必要再去打扰她。 当初他们两支小队接这个任务的时候，没有想到这一路居然这么难走，很多小城小镇如今都有各自的应急处理方案，很难打交道。早知道就排队等待运输直升机走空路了，虽然要等上很久，但空路到底便捷啊！ 再不然留在胡城那里等大部队集结后重返苏城做救援任务也不错啊，只要后援火力跟得上，他们压根不怕走尸！ 但，谁让这个任务的目的地是在芜城呢？ 他们这支队伍里上上下下从队长到队员老家都在芜城附近，所以当初听到这个任务的时候，队长把选择权利给了他们自己。 他们最终没有违心，表示想要接这个任务，能在完成任务的同时顺便看一看自己家人，这样两全其美的事他们不想放弃。 同样和他们一样状况的另一支队伍和他们一起接了任务，然后便一路走到了现在。 他回到军卡那里，看到新接纳的几个民众正排队在那里领取防护服。他们身上的防护服都在地震中被划破损坏了，既然加入了他们队伍，来领取防护服无可厚非。 不过现在他们小队和大部队分开了，物资后勤有些跟不上，防护服数量有限，不像食水那样可以直接搬给对方让他们分。 好在新加入的民众也很有眼色，一直说着谢谢，说还是部队的人好，不像刚刚那辆房车里的人，他们上去敲门求助，居然连个回应都没有。 其他车子不方便让他们搭车，至少都会有声回应的。 “房车？”顾寒星长眉一扬，“什么样子的房车？”她的长相原本就偏凌厉，不看人的时候倒还好，像这样突然目光如炬的盯视，加上眉宇间自带的肃杀之气，把那几个人盯得有点脚软。 “就……就一辆房车……银色的好像是，车头有些像皮卡车车头……”几个人有些慌，半天都说不清楚。 “车窗上是不是都封了金属护栏？” “嗯！” “车在哪？” 那几个人忙指向车队的后方。 顾寒星喊了一声“小召”，把分发防护服的任务交给他，自己则立刻朝车队后面小跑而去。 然而，这个时候纪柠心的房车早已开的没影了。 顾寒星向后面一路跑过了二三十辆车子都没看到记忆里的那辆房车，片刻之后，小召追了过来：“头，大家都上车了，我们该走了。” “来了。” ** 根据纪柠心的查探，这次大地震的震源应该在湖城的西北方向。 换句话说，刚才他们所在地并不算是地震中心位置，但就附近路面的破损情况和清音河大桥的损毁程度可以得知，刚刚那一带的地震等级很有可能达到了8级。 地震从8级开始，就被称为毁灭性灾难。 可想而知震中心的位置，震级很有可能超过8级，甚至接近9级。 那个方向，是他们原定的途经湖城之后的行车路线，也是去白云县最近且人最少的一条路线。但经过这一次地震，那里的道路应该全部被损毁了，换句话说，原先的路线已经没办法走了，他们得改道。 路亭风是有备用路线，但最终殊途同归，都是朝湖城西北方向去。 所以他们现在必须得重新规划路线。 “只能从湖城下面走了。”路亭风在纸质地图上画了个箭头，指向的是兴城方向，这条路也是一开始被他们否决的那条路。 因为这条路是从湖城南面绕过，一路会经过兴城、香城和德城的外围。 那一区域建筑多，人自然也多，会有各种不可控因素。从这个区域再朝前，还会经过一大片丘陵地带，那里很多山路，地形复杂，就算有导航也有可能迷路。 现在网络不好，他们的地图并不是实时更新的，而是之前已经下载好的，如果在这期间实际路线出现了什么情况，他们无法预知。 不过丘陵地带的问题还在后面，他们得先解决前半程的路线。 纪柠心查看手里的平板地图，然后放大了一部分地图：“要是从这里上高速呢？” “高速？”路亭风上前查看。 “城际高速，也不是全走，就上一段，穿过建筑比较密集的郊区。” “但高速上面检查站肯定很多，而且不一定会让我们通行。” “那是之前，现在发生了这么大型的地震，那里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但也会受影响。五到六级的地震就会让房屋出现损坏，这附近不是地震多发区域，房屋大多不是高强度抗震材料建造的，以目前的情况，人力物力肯定要朝城内的救灾工作倾斜。至于高速路，就算同样被地震影响了，以房车的性能应该能开过去。” 路亭风被她说动了，觉得或许可以试一试。 第三十三章 乘客房和新功能（含15万液加更） 既然决定了方向, 那之后的工作就是把具体的行车路线列出来，这个工作不能光靠导航自动, 得在这基础上手动修改，不过这是路亭风的长项。 他用现磨咖啡机给自己和路有为冲了两杯咖啡，回头见到纪柠脸色发白的站在冰箱前，似乎打算准备早饭，顿时心疼起来，他知道她每次精神力使用过度就会头疼：“你自己吃一点就回房再睡一会吧，我和爸没问题，你把对讲机放在床头，有事我会叫你。” 纪柠心确实头疼的有些受不了, 有些想吐, 又很想睡觉，压根一点东西都不想吃。 于是她取了几个芝士鸡肉面包和熏香肠餐包放在桌上, 又朝冰箱里填了两三种蔬菜、一盒鸡蛋、一大瓶牛奶、几块真空包装的眼肉牛排, 还有两份预制菜。 预制菜是半成品，牛排随便煎一煎就能吃, 万一他们饿了花上几分钟就能做好。 由于冰箱开了间停器, 通常这类容易坏的食物, 她都是当天放入, 晚上会把没吃完的再收起来。 其他的饮料和零食柜子里都有, 她查看后确定没什么缺的, 当下回了“休息区间”。 从房间看出去，视野远比在房车里要好，全透明的玻璃墙明净的就像是不存在一样, 她站在墙边时，就像是站在一间移动房屋的边缘处, 只要跨出一步，就会跌入外面满是泥沙和垃圾的碎裂路面上。 但她知道，这个房间是永远安全的所在。 车轮依旧在高低不平的路面上滚动，时而停下绕行，时而加速，但在“休息区间”的时候，所感受到的震荡幅度几乎没有，车子起步和急刹的时候，也不会出现人和物体因为惯性倒地的现象。 但她依然能感觉到房间伴随房车的移动感，这种感觉很奇妙。 纪柠心走到吧台前，取了个杯子搁在一旁的桶装水前，按下抽水器开关，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取出头疼药吃了一颗。 她拉上窗帘，没有躺回床上，而是去了隔断后面的沙发那儿，展开薄绒毯，舒舒服服的靠在柔软的靠垫上。 她取出手机想上网看一下地震相关的新闻，然而，无论她打开哪个网络平台，都是一片空白，也不知道是网络信号断了，还是因为刚才的地震导致大量的人使用网络和通讯导致的暂时性的瘫痪。 她又给杨荏苒发了条消息，结果连文字消息都发送不出去。 看来网络真的断了。 纪柠心叹了口气，将手机和对讲机放在茶几上，闭上眼睛休息。 ** 她以为自己最多只会睡一两个小时，毕竟才刚起床没多久，但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不知道是因为吃了药，还是休息足够，她的头已经完全不痛了，而且精神奕奕，状态非常好。 车子依旧在开，是一条完全陌生的小道，两侧栽着树木，再朝外就是绿色野地，偶尔会在野地对面出现房屋。路面是水泥路，但道路情况不太好，偶尔会出现凹陷，也不知道是路原本就不好，还是地震造成的。 房车内，飘散着煎牛排的香味，开车的人已经换成了路亭风，路有为在准备午餐，见她出来当下指了指桌上已经煎好的一份：“你先吃，早饭还没吃吧？加了你喜欢的蒜香汁。” 纪柠心的确是饿了，自家人也没什么好客气的，坐下刚想吃，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哥！从上午到现在停过车没有？” “停过，途经的一条路山体滑坡堵了，停了半小时重新研究路线，又花了一个小时离开堵车路段。不过从上午到现在，车行绝对超过32公里了。” 路亭风扬了下唇角，他知道她在问什么，他还在想她要什么时候反应过来呢。 纪柠心愣了一下，直接消失在卡座上，甚至都等不及去洗漱间使用“门”。 路有为：…… 好久没见过了，吓得他差点把平底锅给扔了…… 储物区间内的蓝色圆形光幕上，房车里程数显示564，已经可以解锁新的房间了！一旦房间解锁绑定，新的附属功能也可以解锁！ 她怎么可能不激动！ 光幕上选项太多，选择起来不方便，她再次回到了“休息区间”，走至靠近车主房的房间门前，点击了电子屏幕。 上面出现文字：里程数已满500公里，可绑定，可解锁。需要帮助乘客或副驾驶绑定房间请先解锁。 她点击解锁，上面问她是否确认，确认将扣除500里程数。 这居然还需要扣除？ 不过累积里程数就是为了解锁房间，她自然选择确认。 之后：1号房间已解锁，待绑定。请选择需要绑定的乘客或副驾驶。 离谱的是，出来的选项居然是她亲爹和大哥的头像照片，她仔细看了一下，应该是两个人绑定房车乘客那天扫描虹膜时一起扫入的，表情都有一点傻。 她点了点路有为的脸，确认之后，绑定成功。 她再次回到房车里，路有为锅子里的那块牛排还没煎完，她直接上前关了电磁炉，说了句“跟我走”，就直接拽着亲爹进了洗漱间。 路有为：…… 两个人挤在很小的洗漱间里，偏偏纪柠心还关上了门。 “宝贝女儿啊，这是……” 纪柠心伸手触上洗漱间的门板，示意路有为也伸手摸门板。 “……”路有为虽不解，但仍下意识听女儿的话摸上了门板。 下一秒钟，他看到面前的门板出现了水纹一样的光圈，一阵眩晕感袭来，周围突然暗了又亮，当他再次看清楚周围时，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房车上那个狭小的洗漱间里面了。 “这是！？”路有为其实已经猜到了，但亲身体会，还是感觉到了震撼，“房间绑定了？” “对，我们去看看房间，刚才还没来得及进去。”纪柠心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给路有为解释这个“休息区间”的情况。 “所以，一共可以解锁四个房间？” “嗯，好像是依照乘客人数定的。” “洗澡间也要里程数解锁啊？” “对，要200里程数。” “这么贵，解锁后还直接扣掉里程数，怎么这么像黑心商家？” “……” 两人聊着，路有为很快在纪柠心指示下打开了房间，初次绑定的乘客房间，只有乘客本人才能打开。 随着细微的“滴”声，房间的门朝一侧移开，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房间大约二十多平米，里面陈设有些类似酒店的标准间。 进门左手边靠墙是床和两个床头柜，右手边靠墙是大衣柜以及一个电子屏幕，正朝着门的方向则是整面的可调色落地玻璃墙，玻璃墙前面是一个小小的吧台桌和一把椅子，基本该有的东西都有，比起车主房小了很多，少了一个沙发休息区。 当然因为朝向问题，这房间位于整个“休息区间”的左侧，只有一面玻璃墙，只能看到左侧的景色，视野没有那么好。 但这种都是小问题，路有为看着干净整洁的房间和宽大舒服的床，满意的不行。 尤其当他知道可以手动调节墙壁的透明度后，来来去去试了好几次。 “我空间里还有从你房间扒下来的窗帘，一会吃完午饭就给你装起来，还有你的各种衣服睡衣拖鞋……还有其他什么需要的吗？饮水器？单人沙发？台灯？因为目前限电，所以只能摆充电式的家具。”纪柠心最喜欢布置房间了。 “你帮爸爸弄，你弄的爸爸都喜欢。”路有为背着手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又补充道，“也别太复杂，简单的一些东西有了就行。” 纪柠心笑笑，她知道他是怕她累。两人看完乘客房间，她又带着路有为去参观她的超级景观房，结果她进去了，路有为却被无形的墙壁阻在了门外。 “这是？”他看着这诡异的情况，一头雾水。刚才女儿进他房间也没这一出啊！ 纪柠心知道“车主”这一身份在各个区间和房车的绝对权限，她想了想，试着关上门，然后让路有为在外面敲门。 清脆的敲门声后，她面前的门板上传出了电子音：“您有一位访客，身份：乘客路有为，是否允许入内？” “允许！”她喊了声，结果门没开。 纪柠心有点尴尬，看来门板不是声控的，她伸手打开门，这一次，路有为顺利进了房间。 十分钟后，参观完女儿“车主房”的路有为重新回到房车里，路亭风已经在车道旁的树下停了车，正接手路有为刚才的煎牛排工作，他还顺便把纪柠心的牛排也重新热了一下。 三份牛排被摆在盘子里，每份旁边还有一个荷包蛋，放了水煮西蓝花和胡萝卜，搭配不同的酱汁。 有荤有素，摆盘干净整齐，是路亭风的风格。 一家人开始午餐，路有为今天终于进到了女儿口中的其他区间，亲自领略了折叠空间的神奇之处，一直在和路亭风描述休息区间的情况。纪柠心难得看到自家亲爹这么高兴，便由着他说。 三个人心情都不错，没有注意到房车外渐渐阴暗下来的天空。 等到他们留意到窗外的情况时，外面的天空早已阴云密布，天色暗的仿佛即将入夜一般。 “要下大雨了吗？”路亭风打开手机想查看天气预报，看到怎么都刷新不了的页面才想起因为大地震的原因，网络已经断了。 “先继续开吧，记得开车灯，下雨也不影响什么，再过两个小时，‘铁骨’CD时间就到了，路况实在太差就开启‘铁骨’。” 说到附属功能的时候，纪柠心想起给乘客绑定房间后，就可以解锁新的附属功能了，于是又回了储物区间内。 ** 激活空间格（ 302300格）、已成功帮助一位乘客绑定“休息区间”。 新附属功能已达解锁条件，请车主选择（4选1，所有附属功能将作用于初始区间和休息区间）。 1、自动智能驾驶。（高级功能，不可升级） 2、外部伪装。（每日伪装次数上限：1，可升级） 3、新风系统。（高级功能，可升级） 4、家政。（高级功能，不可升级） 看到4选1，纪柠心有点失望，目前已解锁的附属功能有7个，如果能像上次一样5选3，一下就能达成解锁“第三区间”的条件。 但显然，想要解锁“第三区间”没这么容易。 这次出现了两个新的附属功能，她直接将目光放在了“新风系统”上面，直觉告诉她，这个功能实用性很高。 首先联想到的就是之前预知梦里出现的酸雨，下酸雨时空气里弥漫酸性气体，会直接对人体呼吸器官造成伤害。 就算他们躲在房车里，但空气和外界还是流通的，他们同样会被受到酸性气体影响。 这个“新风系统”，是可升级的高级功能，参考“钢筋铁骨”，她觉得很大可能会解决这方面的问题。 虽然“自动驾驶”和“外部伪装”她现在也很想要，不过权衡之后，“新风系统”肯定是第一选择。至于“家政”，她都已经忘记这是第几次看到它了，每次都出现，但次次都被她第一时间否掉，连权衡的队伍都没加入过。 新附属功能选定之后，出现详细功能解释。 新风系统： 外循环模式：过滤净化1级（全自动警报提示）。 内循环模式：城市街头、森林氧吧、夏日海滩（可选）。 很好，又到了她最爱的新功能猜猜猜时间。 外循环模式，应该是指过滤车子外面流动进来的空气之类的吧，她点击之后，屏幕跳出字幕：未检测到空气质量问题，无需过滤净化。 她明白了，这个外循环模式会在有需要的时候才启动，并且应该会有自动提示。自动提示倒是个不错的功能，因为大部分的空气问题，都是眼睛看不见的，有警报系统在，会安心一点。 至于第二个内循环模式，她把三种都分别选择了一遍，每次都等待了一段时间，但都没出现什么变化。 选完附属功能之后，屏幕上又出现了新的附属功能解锁条件：收集木料（720种），解锁“休息区间洗漱套间”。 这两个解锁条件并不难，只要能顺利进入丘陵区域，很快就能达成。 也因为简单，让她有点怀疑下一次达成条件时，会不会又是出现几个功能，最后却只能挑选一个？ 不过她本来是想先给路亭风解锁房间的，但如果想今早让房车升级，就得依照条件先解锁洗漱套间。说到底，储物区间也好，休息区间也好，都是附属在房车之上的，只有房车强大了，他们才能安全。 否则，就算三个人都能躲入休息区间也没用，车子坏了动不了，他们只能被困在原地。 ** 纪柠心重新回到房车时，路亭风和路有为都朝她看了一眼，表情都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 “你刚才是不是在研究新功能？”最后还是路亭风开了口，他听完新附属功能的解释后，露出了一个难怪的表情，然后告诉纪柠心，内循环模式并非没变化，只是起作用的地方在房车内。 那三种模式，对应的是三种空气的味道，城市街头气味复杂，有汽油味，烧烤摊的香味，路旁树木花草的清香，甚至还有过路女生身上的香水味……闭上眼睛的时候，感觉就像是真的回到了城市里。 森林氧吧和夏日海滩顾名思义，闭上眼睛时也仿佛身临其境。 纪柠心明白过来，这个内循环系统类似空气皮肤，没啥大用处，主打一个新奇百变。 如果非要说作用的话，那就是以后他们在放车上吃味道重的食物，直接开启一个内循环模式，车内空气会被自行过滤清新改变，食物的味道也就不会外泄了。 下午车行的路面颠簸情况好了很多，路面只是稍有损毁，应该原本就年久失修，出现开裂迹象，被车轮滚过，压出了凹陷。 路亭风今天的计划是在下午3点之前抵达兴城北郊的一处风景区，然后从那附近上兴香德高速，直接从兴城北郊途经香城北郊，最后在德城的西郊下高速，转走省道，最后进入大丘陵区域。 如果高速走的顺利，他们傍晚之前肯定能进入丘陵区。 但顺利这个词，从他们动身那一天起，就是不存在的，纪柠心心底并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愿意承认，或者说不甘心认输。 进高速的路口开着，但和设想的一样，需要排队检查。 纪柠心悄悄探出精神力，发现检查站人员非常严格，除了需要检查车子之外，车上的人员也得接受检查，同时得申报下高速的路口。 目前兴城、香城、德城都只接纳同城车牌和特殊车牌申报入内，申报通过之后会领到临时通行证，需要贴在挡风玻璃处，依据申报好的高速路口出口离开，不能随意改变。 当然，想要随意改变也没用，临时通行证上面有检验码，从出口离开时，需要经过扫描，检验码正确出口处的栏杆才会打开，否则会被滞留原地，人和车一起扣下。 排队的高速闸口一共开放了四个，检查站也有四个，四行车队，前面加起来有三、四十辆车子，并且大部分都是这三个城市的同城车牌。 她听到其他车子里不少人在议论这次地震，有的人是从其他方向来了，距离湖城很远，只感觉到轻微震撼，有人今天原本想朝湖城的方向去，因为地震才半途改变了路线。 至于这里的高速路，听说检查还挺严格，即便上了高速公路，每隔一段距离仍设置了检查站，要持续接受检查。主要是为了防止有人为了躲避检查，等在途中，等车子通过后再爬上高速公路上车。 尤其要进城区的人，还得在出口处接受一天时间的观察隔离，不过检测程序时时都在变，也不知道今天又是个什么情况。 排队大约大半个小时，终于轮到了他们。 房车的车牌一早就贴了回去，一家三口早已穿上防护服，戴上口罩和护目镜，解除了主动防御，收起冰箱里和桌子上不太合宜的食物饮料，全副武装等着对方。 上车检查的人员同样全副武装，背着消毒剂，先将他们车子内外消毒一遍，然后上车查看。房车不大，带门的就只有一个洗漱间，其他地方都一目了然藏不了人。 稍微大一点的外部储物间，对方也让他们打开查看了一下。 之后，他们三人也被全身喷了消毒剂，然后进入一旁的临时检查站接受检查，检查很简单，直接抽血检测。 血液检测五分钟就能出结果，可以直接判定是否感染“胞病毒”，但这个检测结果，准确率在85%到95%之间，如果不是形势所迫估计不会这么早投入使用。 但在纪柠心看来，能达到这个准确率已经非常不容易了，那些医务科研人员真的很厉害，这么短的时间就能研究出这样简单明了的检测方式。 只可惜除了高速之外，大部分的国道和小道根本没办法设立这样的检查站，路太多太散了，作用不大，也根本没这么多的人力物力。 血液结果很快就出来，路有为心里还是有点忐忑，怕他们三个真有什么问题，毕竟苏城是大规模爆发城市，也怕准确率影响结果，运气不好出什么差错。 好在检查人员一视同仁，并没有因为他们是苏城人而有什么差别对待，血液结果也很正常，他们三个没问题，加上只是途经，申报很快就通过了。 同时，对方也叮嘱他们上高速后谨慎慢行，其一是天气，现在天色这么暗沉，可能快要下大暴雨了，其二是公路上设有几处临时检查站，如果没有设置路障警戒线，代表可以直接通过，反之则要减速停车接受检查。 三个人拿着临时通行证回到车上后，都松了一口气。 路亭风将通行证贴在挡风玻璃内侧，路有为重新发动车子，缓缓驶入打开的警戒栏。纪柠心则忙着取出自己的消毒剂，再次将房车内部喷了一通。 大概喷的有些多，取下口罩后车内味道很不好闻，于是她使用了内循环系统，将车内调成森林氧吧模式，片刻之后，车内空气被过滤换新，三个人当下舒了口气。 “你新解锁的这个功能，还挺及时。”路亭风随口打趣。 “这只是附属功能，主功能现在还用不上。”纪柠心也随口回了句。 事实证明，flag不能乱立，他们在高速路上开出没有多久，外面就渐渐刮起了大风，车子前行时感觉到了明显的风力，他们看到高速路外的植物都被吹得倒向了同一个方向，整片天空黑云压境，白昼硬生生变成了黑夜。 “大暴雨要来了？”路有为猜测了一句。 纪柠心没回答，她正在听风里的声音，她听到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夹杂在风里，很细微，但却又很密集，噼里啪啦的，扑打在房车上。 不太像是雨声，倒有些像是过年时放鞭炮的声音。 她还在疑惑这到底是什么声音，车门旁的“车主屏幕”却突然闪烁起了红光，同时还发出急促的“滴滴滴”声。 这是新风系统的警报？ 纪柠心立刻上前点开屏幕： 警报！检查到空气质量问题：沙尘，级别：扬沙。 房车危害：检测到“钢筋”已升至2级，暂无危害。 人体危害：危害较小。 建议：可开启外循环系统。 新风系统的警报内容详细到让她有些吃惊，就在她查看的时候，屏幕上的文字再次出现变化，沙尘的级别变成了沙尘暴级别，随后新风系统自动开启了“外循环系统”。 沙尘暴！？ 纪柠心想起来了，这是很早之前的预知梦，因为时间有些久，加上在走尸的可怕和冲击力之下，被她暂时忽略了。 她来到驾驶区域，路有为的车速比刚才慢了许多，挡风玻璃外，在暗沉压抑的天空之下，有巨大的蓬松状的灰褐色烟尘自高速公路的前方席卷而来。 这灰褐色的烟尘铺天盖地，很快淹没了高速路前方其他几辆车子，转眼便扑上他们的挡风玻璃，吞没了他们的房车。 第三十四章 沙尘暴来临 房车停在了紧急车道上, 车尾的双跳灯不停闪烁着。 车里很安静，一家三口收起百叶窗帘, 很一致的贴在车窗上，一言不发的看着外面。房车外是一片混沌的灰褐色，天空没有之前那样黑沉了，但周围的能见度却反而更低了。 空气里仿佛起了一场致命的大雾，除了高速路两侧的护栏，车道前后方向都已经隐没在灰褐色的烟尘里。 她听见呼啸的狂风里，有无数沙尘砂砾相互摩擦的声音，砂砾狠狠的扑打在车玻璃和车身上，因为强烈的风速, 被卷成视线可见的束状, 一丛丛的犹如被高压水抢喷射而出，一刻不停的撞着他们的房车。 “车主屏幕”上, 不久之前还是沙尘暴级别, 现在已经变成了特强沙尘暴，一下子上升了两个级别。 能见度太低了, 风速又大, 这种情况下继续行车太危险, 倒不是怕撞到什么, 而是怕别的车子撞到他们的车。 好在因为检查站, 如今高速上的车并不多, 加上现在沙尘暴袭来，想必高速路口的检查站也都关停了，后面的车子应该不会太多。 一家三口谁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别说是纪柠心和路亭风，就连年纪最大的路有为, 有生之年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沙尘暴。 现在空气质量不好，雾霾是常态，但在东南地区，最多也就这样。 路有为有些忧心忡忡：“风太大了，也不知道车子顶不顶得住。”虽然女儿说没事，他刚才停车之后也拉上了手刹，以免风太大，造成溜车。 但眼下看着外面这么可怕的光景，总不免担心：“风沙这么大，如果沙尘暴持续时间太长，怕是会把车给埋了。” “没事，如果车子顶不住，警报系统会报警的，到时就开了‘铁骨’继续开，找个有遮掩的地方。”纪柠心纤白的手指拍了拍亲爹壮硕的肩膀，“至于埋车问题，我会用精神力盯着，沙子太多的话就固定时间挪动一下车子。” 路亭风也担心，但他担心的不是这个。 突然起了这么大的沙尘暴，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刚才的特大地震有关，他们还不知道这次的大地震影响范围有多大，更加不知道有多少地方突发了这样的沙尘暴。 这种突发的灾难，在和平年代都是灭顶之灾，何况在如今的局势下。 他知道桦国对数个爆发沦陷城市的始终没有放弃，救援任务一直在执行，所以他也曾经想过，纪柠心口中的废城末日，是不是有可能不会发生？ 毕竟这星球上这么多的人，如果纪柠心做了预知梦，会不会上面也有一些人知道什么，甚至出现一些特异的能力，可以改变未来的事。 可他现在知道了，相比可怕的“胞病毒”，人类更无法抵抗的是这样排山倒海的大自然的力量。 地震崩塌房屋，那些被隔离的人会外散；沦陷区的房屋毁坏，藏匿其中苦苦等待救援的人会暴露在走尸的面前；沙尘暴突袭，原本执行救援任务的小队会迷失在沙尘狂风间，一不小心就会被走尸偷袭；还有这阵子在天空中飞来飞去的直升机运输机，这样强的沙尘暴，很可能导致坠机…… 只可惜现在网络断了，他们被困在高速路上，等于和外面完全失联，什么情况都了解不到。 他又想到纪柠心这次刚解锁的“新风系统”，之前只是随口说来得及时，现在却觉得是真的太及时了。如果房车没有解锁这个功能，即便因为车子的强度他们待在里面能安然无恙，也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安心舒适。 没有新风系统过滤净化空气，车内的空气很快会变得浑浊。 他们可能得时时刻刻戴上口罩甚至防护面罩，也没办法正常吃饭，届时路有为一定会让纪柠心躲去“休息区间”，自己则在房车里面陪他。 这整个房车系统，一点点解锁的功能，简直像是为这个末世量身打造…… 路亭风的思绪同样被拍向肩膀的纤白手指打断：“哥。” 他回头，纪柠心墨黑的瞳正看着她，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安慰般轻轻捏着他的肩膀。 他在担心什么她都知道，对房车、对这些灾难、对末世废墟的未来……所有这些，她都想过很多次。或许，等有一天，她将房车升到最高级别的时候，会找到答案。 兄妹两个无声的对视片刻，最终，路亭风轻轻笑了笑，大手按上她的头：“眼下这情况，一时半会也走不了了，我知道因为绕路的事，大家都有些着急，本来以为上了高速就能顺利，没想到……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走不了了，那就安下心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休息调整一下。昨天那顿烧烤没吃成，今天吃吧。” 一家人一起烧烤，烧烤本身大于吃的意义。 因为和烧烤相伴的回忆里，总是有纪晚亦、星空、清新的夜风、花朵的香味……一家四口最最幸福的时光。 纪柠心总觉得她的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特别的人，无论发生什么，总是一幅从容淡定的模样，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难倒她。 她很喜欢星空，总是喜欢一左一右揽着她和路亭风，带着他们一起看，然后说很多和星星有关的故事。 那些故事很多她都没在书上见过，有的时候她总会有奇异的感觉，她的妈妈似乎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 额头床下方的车载平板电视被放了下来，纪柠心连上数据盘，选了一个适合全家观看的爆笑综艺，综艺带旅游和美食性质，会请很多当红艺人，每期都会有很多好玩有趣的游戏。 解冻好的羊肉串被摆上电烤炉烧烤板的时候发出刺啦一下的声响，肥瘦相间的羊肉串瞬间溢出羊油，白色的羊油快速融化成浅金色的油脂，在烧烤板上爆开，香味四溢。 路亭风快速给一整排羊肉串刷了些油，又看着火候将所有羊肉串翻面，再次刷了些油。 烧烤板旁边的锅子里，羊肉汤已经沸腾了，纪柠心加盐尝好味道后，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羊肉清汤是最鲜的，下蔬菜之前，自然要先喝几碗。 羊汤洒入了大量的青蒜碎，一口喝下去，鲜美暖胃，驱散了夜的寒冷。 晚上七点，房车外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呼啸的风沙声还在继续，比下午减弱了一些，但仍处于沙尘暴级别。 风沙漫天，车外的温度估计也降了下来，车内没有开空调，体感稍微有点冷，不过开始烧烤之后，温度就有些上来了。 新风系统的内循环模式被纪柠心调成了“夏日海滩”，清爽怡人的空气，带了一些海边独特的潮湿气息，混合着烧烤的味道，让他们真的有种置身海边度假的感觉。 烤羊肉串被撒上了辣椒粉和孜然粉，香味扑鼻，路亭风取下烤好的羊肉串取下搁到一旁的盘子里，纪柠心又放了脆骨和牛油小串上去。 脆骨是她亲爹的最爱，她和她哥则喜欢牛油小串，稍稍一烤，出了油，表面呈现微黄的焦色，洒点盐和孜然粉就能吃。 这波烤熟之后，轮到鸡翅中和五花肉串。这种串串的五花肉比直接烤的五花肉条要薄很多，每片同样三肥两瘦，但薄了烤起来速度才快，焦焦脆脆吃起来格外香。 生蚝和扇贝在烧烤板上烤起来不方便，所以他们去了壳，直接铺在板上烤熟，最后放上蒜蓉和剁椒酱。 他们花了一个小时边烤边吃，之后又花了半小时继续烤了一些羊肉串、鸡翅、鲳鱼、小黄鱼之类比较大块管饱的，烤好之后拆了签子，用锡纸包裹，再放入打包纸盒里盖紧，然后让纪柠心收入空间格。 这样下次偶尔想多个烧烤配菜，直接取出来就能吃。 晚餐后一家人分工合作收拾残局，厨余垃圾和之前一样，直接倒入水槽，让水槽底下的垃圾处理器搅碎成泥，流入灰水箱，再定期使用“黑（灰）水箱自动处理”。 其他的干垃圾他们会隔一段时间收拾一次，用最大号的垃圾袋扎紧，然后让纪柠心收入空间格。 是的，她第一次尝试收取垃圾放入空间格成功之后，就点亮了一个专属“垃圾”空间格…… 清理工作结束后，纪柠心直接上手发动车子，朝前开了一段距离，甩掉积攒在轮胎处的砂砾，路亭风见她重新停好车，叮嘱她先回房间做完体能训练再洗漱。 他们出来的这几天，各种格斗训练体能训练都停了下来，主要还是房车上空间太小，施展不开。 等到纪柠心做完基础的体能训练再次回到房车里时，外面的沙尘暴还是没有停。 “照理来说，只有在沙漠地区沙尘暴才会维持一天甚至更长的时间，这里可是平原地区啊……”路有为叹息。 “如果真的有理可说，这个地区根本不该发生沙尘暴”路亭风的话被房车外骤然响起的声音打断。 那是很响的砰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撞上了他们的车尾，紧接着，又是连续数下砰砰声，听起来似乎有人在沙尘暴里拍着他们的车子求救。 “不会真是人吧？”路有为有些惊异，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有人敢在外面走？ “不是人。”纪柠心闭着眼，探出的精神力已经准确把车尾的画面呈现给了她，沙尘弥漫的黑暗中，是一张干瘪可怕的脸，上嘴唇已经完全脱落了，鼻子也不见踪影，此刻大概因为风沙的声音刺激，正张开黑洞洞的嘴嚎着，嚎几声，又用整个头连续撞向车尾，发出砰砰的声响。 是走尸！ 自从他们进入尚清湖东岸区域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还在活动的走尸了！ 而现在，在尚清湖南岸的高速路上，居然出现了活动的走尸！？ 走尸在房车外像没有苍蝇一样撞了一会，又再次被风声吸引转了向，沙尘暴天气有些影响她对精神力的控制，但她还是紧紧盯着房车外的走尸，查看它的路线方向。 那只走尸在附近晃了几圈，身形几次受到狂风影响改换方向，最终走至高速边沿处，被防撞护栏绊了一下，一头载了下去。 纪柠心的精神力继续跟随，这里的高速路面和外侧地面大约有半米左右的落差，下面全是浓密的绿化带，那只走尸被卡了一会，沿着空隙处继续朝前走。 走尸的行动路线完全是随机的，随时会被各种声音动静和阻碍物改变方便。 可无论走尸的行动路线有多随机，以它们这种行动方式，都不可能是从苏城那一带散逸过来的。现在走尸出现在这条高速路上，唯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兴城、香城和德城内部，某个隔离区失守了！ ** 这晚在她临睡之前查探的时候，发现又有一只走尸从他们的房车旁经过，那只走尸没撞到他们车子，被风带着歪歪斜斜的朝车道前方走去。 她的精神力也不能总是外放呈监控状态，还没强大到那种地步。 在她没有查探的期间，如果走尸没撞上他们的车，以现在外面的风沙声，她根本听不清楚风沙里走尸的动静，所以无法具体弄清楚在这条高速路上到底有多少走尸。 纪柠心想过下车清理掉它，但她也明白这是无用功，更何况夜晚加上沙尘暴，除了她之外，她爸和大哥根本没办法在户外分辨清楚目标在哪里，他们也不可能让她独自下车。 这个时候她忍不住在想，如果房车有外置的攻击系统就好了，哪怕只是攻击力很低的类似大哥的射钉抢这样的武器，只要能在房车里面操作，也会使得车子出现质的飞跃。 沙尘暴还在继续，她睡下之前，调了两个小时的闹钟，准备隔两个小时醒过来用精神力查探一次。一是防止房车被沙子掩埋，二是查看是否还有走尸。 路有为的房间，她在晚餐之前，已经花费一个小时帮他安上了软装：窗帘、被褥三件套、换洗衣物、充电抽水器、充电台灯、两个大容量充电宝……落地玻璃靠衣柜这一处的角落还摆上了他在家用惯的躺椅和茶几，还有一个零食柜，里面都是各种吃的、茶叶、啤酒、书籍。 衣柜另一侧的墙角则摆了几个健身器械，拉力绳和哑铃等等。 路有为看到后赞不绝口，然后还是去了房车里面，陪路亭风一起睡…… 纪柠心第二次在闹铃声里醒来后，发现外面的沙尘暴小了很多，似乎已经减弱到了扬尘级别。这时是凌晨三点，她将闹钟调成六点，重新睡下。 再次醒来时，天还没有亮，她拉开窗帘，外面的风沙已经停了，但天空依旧阴霾重重，空气质量肉眼可见的差，很像是从前城市里雾霾非常重的天气。 整条高速公路全部变成了褐色，这里不是沙漠地区，尘土的颜色偏深，颗粒更大，因而路面上像是被铺了一层厚厚的泥土，只是这泥土是松散的。 车道后方，远远的有抢声传来。 纪柠心穿上衣服，使用对讲机后，快速回到了房车内。 路亭风和路有为也没怎么睡好，毕竟外面风沙大作，只隔了一层车身，哪怕知道里面是安全的，也不可能放松下来睡觉。这也是路有为在房车里陪路亭风过夜的原因。 “怎么了？”路有为见她直接去了驾驶区，立刻追了过去。 “部队的人应该在清理高速路和周边了，我们尽快走，我怕晚一点，高速出口被封。”这条路是他们目前最好的选择，再绕道不知道又会遇上什么样的麻烦。 纪柠心系好安全带，直接开启了“铁骨”，车子发动机伴随她踩油门的动作而发出阵阵轰鸣声，车轮在原地转了几圈，甩开掩埋了半个轮胎的尘土砂砾，轧过满路面的泥沙，飞快朝前驶去。 第三十五章 丘陵山地 三个小时后, 风尘仆仆的房车拐下省道，驶入了丘陵地带的车道。 上午的行程顺利到有些不可思议, 离开高速公路之后没有多久手机信号也恢复了，虽然网速仍旧慢到让人崩溃，但至少能从网络上了解到外面的情况。 这次的地震并不仅仅只发生在湖城附近，从尚清湖西岸朝北，直至沣河沿岸，整个东南地区，十几个城市都发生了不同幅度的地震，其后更是余震频频。 到了中午的时候，沣河北岸地区, 又有十多个城市发生地震, 最高等级71，没有早上东南地区的地震等级强, 但同样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而傍晚的那场沙尘暴, 影响的地区更广，网上各种消息早已因为这几场灾难而爆了, 各地各种讯息, 被人不断传上网, 消息又多又乱, 根本不知道从何整理起。 纪柠心的手机收到好几条未读消息, 都是杨荏苒昨天发过来的, 白云县位置更远一些，但同样感觉到了轻微震感，房子连带灯具晃动了几下, 吓得她以为真地震了，差点背上逃生背包带上杨韵就跑。 至于沙尘暴, 没有纪柠心他们遇到的这么厉害，但也刮了一夜风，天气状况很不好，阴沉沉的，空气质量肉眼可见的差。 两边交换完消息，纪柠心又去研究地图了。 从他们现在所在地到白云县，基本都是山路，原本如果走湖城南边的路，其实是可以避开这一大片丘陵地区的，但现在他们为了避开地震严重区域绕行到这里，不得不直面接下来的路程。 “后面这一片因为有省道穿过，所以附近的村子都被开发成了农家乐和旅游区，我们只要顺利抵达那里，就能重新上省道，速度也能快起来。”路亭风重新调整导航路线，接手了司机的工作。 这时是上午10点不到，一家人一致决定趁着运气好，继续赶路。如果今天能顺利驶出丘陵区域的山路，那离白云县就非常近了。 房车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行驶着，手机信号也和这山路一样时有时无。 山路从双车道的水泥柏油路面渐渐变成了单车道的石子路，他们的车子也逐渐迷失在高低起伏无穷无尽的丘陵之中，如果不是导航还在工作，他们真的以为自己已经迷路了。 这一带都是未开发区，除了山中村落里的居民，很少有外面的人进来，路的一侧是不算很高的山壁，另一侧是崖坡，崖坡缓和，上面杂草丛生，为数不多的树木也长得歪歪斜斜。 纪柠心从前来这类地方住民宿时从未留意过四周围的树木，东南地区的植物多为常绿阔叶，除了特别常见的几种，例如香樟、银杏、桂花树、广玉兰、垂柳……之外，大部分树木她都不认识。 “除了规划好的植物区和公园，野外的树木都是土生土长的，大部分都混杂在一起，很多树种我也叫不出名字，只能凭借长相特征推断出属于哪个科。 例如遍布这个区域最常见的壳斗科树木，我知道的大概有苦槠、白栎、山毛榉和槲树，但其实这个科目下的树木又分成六个属类：栗属、锥属、栎属、三棱栎属、柯属、水青冈属，下属种类细分大概有几百种。此外，还有樟科、冬青科、桑科……” “……”学渣纪柠心扶额闭眼，真没想到都末世了，为了收集木料解锁附属功能，她还要坐在这里被迫听学霸讲课。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你这个木料的分类到底是依照哪个类别来分，怎么样的才算一种。例如柳树，最简单的垂柳和白柳，这算是一种木料还是两种木料？” “……哥”纪柠心伸手求暂停，“要不咱就先收集吧，反正木料种类上面会自动显示，我们就照着长得不同的树木收集一些枝条就可以了。” 路亭风回头看了自家小妹一眼，忍笑：“也好。” 树木都在坡上，山路上不方便收集，他们便继续朝前，想找一处附近树木多的地势平坦处，先尽可能多的收集木料。 但导航的路线并不全然准确，房车两次被导航到了死路上，说是死路也不都是，因为路没有断，只是路面上横倒了诸多断树和几块巨大的岩石。 这里距离地震区域已经有很远一段距离了，之前的路面也没有开裂情况，现在这堵路的断树和岩石，看着倒像是昨天大风和沙尘暴导致的。 纪柠心查看了一下周围，计算着距离，凝神隔空取了几段零碎的树枝进空间格。 两次堵路处，她前后收集了六、七根断枝，居然也让她增加了两种木料。她挺高兴，学渣就学渣呗，勤快一点以数量弥补也是可行的，反正空间格会自动判定。 房车的“铁骨”还在CD期，断树粗壮巨石太大也没法搁进储物区间，他们没办法破开路障直开，只能绕道。 下午一点左右的时候，经过数次改道和调整导航路线的房车在一片较为平坦的林地旁停下。 他们打算在这里休息一下，吃点东西，以及让纪柠心收集木料。 这里已经是丘陵深处，从地图上看无限接近他们想要去的农家乐区域边缘，但因为改道，如今导航把车领到了最不好走的一条小路上。 “其实很近了，从地图来看只隔了一个小山头。沿小路穿过这片树林，再上一个坡，越过坡地之后，这里有条路可以直接穿过那座山。” “怎么穿？”路有为凑了过去。 路亭风伸手点了点地图上的某处：“隧道。” ** 中午他们吃的是早前在别墅里煮好的海鲜粥，当时煮完之后是分装在超大的牛皮纸打包盒里，盖紧之后收起来的。 纪柠心取了两盒出来，打开盖子，一股鲜香味扑鼻而来，海鲜粥用料十足，放了处理好切小块的面包蟹、去了头虾线的基围虾、鲜贝和蔬菜。 当时路有为一共煮了三大锅，分装了十几个打包盒，粥维持着刚刚出炉的温度，连葱花也依然带着新鲜的绿色，用勺子轻轻一搅，晶莹剔透的米粒中各种海鲜沉沉浮浮，让人胃口大开。 纪柠心取了碗，盛完粥又拿了黑胡椒粉、白胡椒粉和虾米放在桌上，让他们依据自己口味添加。 搭配海鲜粥一起吃的是饺子，三鲜素饺，他们昨天才吃了一顿烧烤，所以今天稍稍清淡一点。不过路有为也怕太清淡了，就炒了一份半成品菜鱼香肉丝作为调剂。 半成品炒出来的味道肯定没有纪柠心在川菜店直接打包的好吃，不过外卖吃起来方便味道又好，并且吃一份少一份主要他不清楚自家女儿到底买了多少，所以有时间又不累的情况下路有为还是喜欢自己动手做。 纪柠心第一个吃完，之后开始穿外出装备她用潜水服搭配滑板防护用品以及冲锋衣制造出来的防咬服，因为冲锋衣有兜帽，所以她连脖子这一块也一起加工了，只要戴上兜帽，就从头到脚都被防护了起来。 路亭风见状，自然不放心，放下筷子就打算穿装备配她出去。 纪柠心一边穿防护服一边拒绝，表示自己有精神力傍身，虽然还没开发攻击能力，但当个雷达，给自己三百六十度监控还是没问题的。 但凡走尸进入她周身五米之内，她会放出重物准确击倒。要是真遇上危险，瞬移回空间就行。 外面的世界越来越危险，她不能总让他们陪着。 路亭风点头同意了，倒是路有为还想说什么，但被路亭风制止了。纪柠心说的对，现在不比从前，他们可以训练她，教她各种格斗技巧，可最终还得她自己来应对这一切。 “放心吧，她有精神力和空间傍身，其实能力远在我们之上。”路亭风拍了拍站在车门内注视纪柠心离开的路有为，出声安慰。 纪柠心一下车就放开了精神力，随时监控自己的四周，这样近距离使用时，几乎不怎么消耗她的精神力。 她着急下车收集木料是因为发现解锁洗漱套间的里程数又满了，今天上午高速公路那一程，让里程数涨得很快，她想尽快解锁新功能。 这一片林子不算浓密，但各种野生树木丛生，很多长得相似，但当她收入空间格时，却发现属于两种木料。 收集进展很快，除了树木之外，她还留意脚下的各种碎石，比较大块的或是尖锐的，都被她收入了储物区间走道上的一个很大的空纸板箱内。 哑铃用来吓唬人可以，但用来砸走尸就太浪费了，因为砸完走尸之后她实在没勇气再收回储物区间。 但像这样的石头，丢了也就丢了。 捡石头的同时，她又想到了还在苏城时汪媛媛使用的弓箭，如果她能训练自己的精神力加速度更快，更精准，更远距离的话，她的空间就等于成为了她的弓，只要有箭，她的攻击力会成倍上升。 或者，刀也行…… 思维一旦发散，就有些一发不可收拾了。不过她现身一直使用精神力，习惯了一心多用，心里计划着，眼睛和手也没停，不多时就储物区间蓝色弧形光幕上，木料的收集就满了。 她没停手，又换了个方向多收集了几种看起来眼生的，以防之后又需要收集木料。 一个小时后，路有为看到纪柠心平安上车，放下了一直提着的心。 ** 伴随“滴”的一声，“休息区间”左侧第三道移门打开了。 当门打开之后，纪柠心才知道这个地方为什么被称为“洗漱套间”，里面看起来比路有为的乘客房还要大一些，依旧正对着门的方向是一整面的落地玻璃，落地玻璃前是占据四分之一空间的超大玻璃淋浴间，里面有一道玻璃隔栏，空间较小的一处是干区，有衣物架、毛巾架，靠墙还有一个玻璃柜，可以用来摆不少东西。 空间较大的是冲浴的湿区，一旁也有玻璃置物架，方便放一些洗浴用品。 淋浴间外，一侧是双人洗漱台和双人镜，旁边又是一个玻璃置物柜，不仅是落地式的，还带玻璃门。 马桶在另一侧，距离洗漱台和淋浴间稍远的地方，她好奇看了眼，居然是哑光黑质感的，看起来很高级的样子。 纪柠心完全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对着一个卫生间看个不停，尤其那个靠玻璃墙的淋浴间，她想象了一下自己一边看着外面风景一边洗澡的模样。 嗯，画面挺美…… 她打开洗漱台笼头试了一下，居然是有水的，在她没在这里见到有水箱或是热水器之类的东西，她猜测这水很有可能连通的是房车里的水箱。 纪柠心手指有些痒，看着空落落的洗漱套间，很想从空间里取出各种东西把这里填满，不过这些琐事比较费时间，她觉得还是晚上休息前再来弄。 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 她重新来到黑色车主屏幕前。 收集木料（2520种），“休息区间洗漱套间”已解锁。 新附属功能已达解锁条件，请车主选择（3选1，所有附属功能将作用于初始区间和休息区间）。 1、自动智能驾驶。（高级功能，不可升级） 2、外部伪装。（每日伪装次数上限：1，可升级） 3、家政。（高级功能，不可升级） 果然只能选一项，并且这次没有出现其他没见过的功能。 纪柠心惯例过滤掉“3”，视线扫过1和2，很快就选择了第2个。 这个选项她之前就和大哥他们讨论过，智能驾驶是不错，但不是必要功能，而且具体也不清楚智能到什么地步，是否还需要人坐在驾驶座上，现在外面到底还没乱，被人看到一辆会自己开的房车也太诡异了。 外部伪装应该是防御辅助类的，而且可以升级，如果没有其他更好的功能自然选这个。 外部伪装：变色龙静态伪装，每日伪装次数上限：1，可随时解除，可升级。 字面意义很好理解，可以像变色龙那样依据周围环境伪装改变外部。和她想象有所不同，她以为房车可以完全换个车型继续在路上跑。 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在关键的时候应该非常有用。 选定功能后，屏幕再次刷新。 解锁新附属功能条件：累积里程数1000。 解锁“第三区间”条件：累积解锁10个附属功能（解锁附属功能“家政”）。 已解锁附属功能升级条件：解锁“第三区间”。 纪柠心：……？ ** 房车离开树林，开上坡地之后，他们在坡地的两侧看到了几栋略显破旧的房屋。 这不是他们进入丘陵地区后见到的第一个村子，但其他村子都是隐在山路旁的坡地田埂之中，他们只是途经时远远瞥见。 这附近山路蜿蜒狭窄，没有好看的景致，也没有特产，所以无人来这里开发，到处荒的很，即便像这样看起来只有十几、二十几户的村子也很少。 房车行驶的坡地上几乎没有路的痕迹，路有为维持着居中的位置，缓缓朝坡地的另一头驶去。 “有人吗？”路亭风凑到纪柠心身侧。 “有。”纪柠心点点头，查探过一侧，又去查探另一侧，因为隔了一段距离，加上房屋门窗紧闭，所以只能感应一个大概。但能肯定的是，这些房屋里面都有人，但没有一间房屋里有说话声。 路亭风看着她的表情：“确定是人？” “嗯，走尸即便被堵了嘴也会发出动静，更不可能保持不动。”而且，山里的小村落，也不能有像别墅那样的隔音地下室，普通地窖里的动静她也能听到。 “估计是看到外来者有些害怕。”路有为说着，稍稍加了一点油门，“这里和外面隔得远，只要水和食物能自给自足，倒是一个世外桃源。” 如果他们没有目的地，将房车停在这类地方，倒是也能过上一阵子清静安静的生活，毕竟他们物资充足。 纪柠心能看出路有为的想法：“等到了白云县，我们肯定还是住在房车上，到时就把车停在荏苒家院子里。情况好就暂时住下，情况不好撤起来也方便。” 一家人虽然说这话，但谁也没有放松对外面的警惕，自家的房车到底是个肥羊，有车就代表有物资，他们不想恶意去猜忌素不相识的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纪柠心始终保持着警惕，甚至留意着坡地上是否会有隐藏的陷阱。 但是，都没有。 直至他们的房车驶过整个坡地区域，那些房子里的人都没有任何动静，对方像是同样害怕和警惕着他们这些外来过路者。 驶过坡地后，又是一片林子，这片林子不大，但植物比之前那片还要茂盛，不过植被情况差不多，纪柠心没再下车收集。他们依照导航指示，两次都差点撞到树上，最后放弃导航，直接朝地图上那条可以穿山的路开去。 那条路不远，没一会就开到了，房车沿着这条路只开了两、三分钟，就看到了路亭风口中的那个穿山隧道。 这隧道和纪柠心想象中不一样，小而破旧，应该是建造了很多年了，并且是单行线隧道。 隧道里没有灯光，刚才的小村子也没有，应该是这附近的电路断了，虽然才下午四、五点，但因为沙尘暴影响，天空灰蒙暗沉。 哪怕是以纪柠心的视力，借着外面的天光也只能看到隧道里两、三米的位置，再朝里，则是一片黑沉。 路有为缓下车速，慢慢驶近隧道口。 纪柠心却在这时开了口：“等一等。” 房车当即停下，路亭风侧头看向她：“怎么了？” 纪柠心盯着黑洞洞的隧道，拧起眉：“里面……不太对劲。” 第三十六章 隧道 什么样的不对劲？ 房车停在隧道口之外, 没有熄火，静静等待纪柠心的查探。 “是因为地震影响塌了吗？”路有为问。 “没塌, 这附近离地震区域那么远，就算有影响也不会这么严重。”纪柠心收回精神力，隧道很长，她也只能查探一部分，但这一部分差不多就够了。 她把查探到的情况和两人说了一下，然后问他们的打算。 依照现在的情况，无非两种选择，第一，调头重新找路；第二, 继续朝前。 但无论选择哪个, 今天晚上他们都没办法离开丘陵区域了。 “这附近没有其他的路，另外两条路我们之前去过, 都被巨石和断树堵住了……”路亭风说着说着, 眸光微怔片刻之后，眼底掠过一抹冷色。 路有为也不赞成再走回头路, 反正选哪个结果都一样：“现在就算调头回去, 也是一样只能等, 不如直接在这里等吧。” 他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 面前的小山头不高, 但隧道和外面的车道都很窄, 两侧的坡体很整齐，也很陡峭，应该是造隧道时人工挖掘成这样的。 这里等于华山一条道, 连块凹地都没有。 “看来只能停在原地了。”路有为准备熄火。 一旁的路亭风却缓缓出声：“或者也可以开进去，停在里面。” 这话一出, 路有为和纪柠心都转头看向了他，像是在用眼光询问：认真的？ 路亭风脸色淡淡，看不出什么表情：“现在除了早上用过的‘铁骨’还在CD时间，其他的功能都能正常使用，所以停在外面或是进去里面都没差别。你刚刚不是还新解锁了一个功能吗，不想试试？” 纪柠心被说的有点心动，那个“变色龙静态伪装”听起来就很有意思的模样，她想试试看到底能伪装到什么地步。 但这个功能，在户外使用不太妥，隧道就不同了，尤其这种暗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隧道。 “爸呢，什么意见？”纪柠心又去看路有为。 路有为无所谓的摊摊手：“你们兄妹两个决定就好了，现在世道艰难，你们如果有什么想法就去做，主要还是得有自保的能力和底气，有了这些，胆子大一点也没事。” “那行，开进去吧。”她点点头，又道，“我来开。” 换座之后，房车重新驶动，朝着面前黑洞洞的隧道，一点点开了进去。 车头没有开灯，路亭风和路有为的眼睛还没适应里面的黑暗，一时间车内车外都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隧道里面实地看起来比纪柠心用精神力查看时更狭窄，也就四、五米的宽度，才开了十多米，里面的声音就越发清晰起来。 她继续朝前，大约进行到距离隧道口三十多米位置的时候，车轮似乎碾过路面上什么凸出的东西，随即在房车的后方传来吱吱嘎嘎的声响，下个瞬间，砰砰两声重响，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后方高处落下，前后两道，阻断了他们的后路。 前方依旧是一片漆黑，黑暗中有扑嗖扑嗖的动静，自房车上方的半空落下，噗噗啪啪的，像是一滩滩的烂泥，落在车顶或者说是车顶之外的护盾上，随后很快滑落到两侧的地面上。 那些“烂泥”掉落后没有多久，侧前方的黑暗里，又有吱吱嘎嘎的动静传来，像是某种齿轮转动，什么东西或者什么门被打开了。 路亭风虽然看不见黑暗中的情况，但依照之前的猜测和此刻听到的动静，很快就明白了：“时机怎么会把握的这么好？确定没有监控？” 纪柠心摇头：“确定没有监控，太高科技的都没有。这些应该只是个非常巧妙的机关，设计机关的人很聪明。” 路亭风低哼了声：“没用在正途上，再聪明都是枉然。”他倒是没想到，居然还有个这样精妙的机关等着他们，难怪进隧道之前的这一路如此安静顺利。 黑暗里，齿轮转动的声音停止了，那些藏匿在黑暗里的东西闻到了空气里散出的味道，开始躁动，发出令人心惊的粗嘎声响。 如果这个时候，停在这里的不是他们这辆房车，而是其他过路人的普通车子，此刻车里的人应该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了。 砰 一张残缺可怖的脸从黑暗中冲了出来，瞪着血红的眼珠，一下子重重扑在纪柠心左侧的车门玻璃外。 砰砰 更多干瘪铁青的脸从黑暗中出现，有的扑在车身外，有的朝房车两边的地上扑去，那里有更吸引它们的碎肉碎骨内脏血包。 没有灯光的狭窄隧道里，在血骨腥味的刺激下，那些被关了许久的嗜血怪物一个又一个的冲了出来…… ** 清晨六点。 山野的清晨寂静祥和，能清楚听到鸟鸣声，前一天的雾霾也散了不少，空气看起来干净了一点。这里到底是山里，树多，丘陵山壁又弯弯曲曲起起伏伏，多少起了点作用，之前的沙尘暴对这里的影响就不怎么大。 距离隧道不远处的浓密林子里，出现了一行人。 他们一个个都用围巾帽子包裹了脸，有的推着车，有的握着农具改造的武器，一言不发的朝连着隧道的那条小路走去。 他们出了林子后没多久，小路旁车斜坡上方，一个同样包裹着脸的青年冲了下来，他脖子上挂着一副高倍望远镜，朝一行人打头那个比了个“一切正常”的手势。 打头的人并不放心，再次开口询问：“车什么时候进去的？”这声音有些苍老，并不年轻，年龄在五、六十开外。 “问过小六了，就昨天傍晚。”他口中的小六是在他前面值班的那人，“据说到了停了一会，像是犹豫，最后还是开进去了。那车真挺不错的，所有车玻璃都装了护栏，又大，那是房车吧？” “别多话，赶紧收拾了，这阵子外面情况不好，城里的人都在朝县里镇子上来，收拾干净了，把机关复原！” “唉，村长，我们这里这么荒，不会有那么多车子过来的。” “你小子就是爱废话，我们现在这里的情况可一点漏子都不能出，村长怎么说就怎么做，赶紧赶紧！”有人催促指挥，村长便不再开口。 一行人又继续朝隧道走去，很快来到隧道口前。 这条隧道他们早就走惯了，闭着眼睛也能进，几个人手里的电筒都没开，一是为了省电，现在电池所剩无几。第二点，自然是为了尽量不刺激栅栏里面的那些东西。 那一张张脸，曾经都是他们最熟悉最亲密的人，现如今却成了这幅模样，再有勇气的人，也不敢正眼直视。 起先只有一个人，是村长的儿子，从外地回来打算过年的，结果回来当晚就发作咬伤了人。 那时外面还没出现这种事，他们压根不明白情况，只以为是发了脾气死斗，又见村长儿子持续发疯，只能把人绑在了床上。 结果那晚，被咬伤的人把自己家里的五口人都给咬了，其中有两个人还死了，幸好事发时是在晚上，这户人家关紧了门窗睡觉，里面的人才没跑出来。 村子里的人都慌了，有人要报警要叫救护车，可都被村长压了下来，说是中邪，真报了警，大家都要被带走研究。 再之后，几人进入这户人家，打算给被咬伤者处理伤口顺便捆绑起来，再把已经死掉的两个人拖出去埋了。 结果死了的人又活了，当下一通乱咬。进去六个人，只有两人逃了出来，关了大门，把那些“中了邪”的人关在里面。 村长带人加固了这间屋子的门窗，连同他的儿子一起关了起来。有人再次提出要打电话报警，可那些出事的人家却不想让自己家人被抓走研究，固执的认为他们还能好起来，立场不同，自然发生了冲突。 冲突中，那两个提出要报警的人死了，是被活活砸破后脑死的。 事情彻底失控，家里出现“疯子”的人家很多，他们六神无主，村长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最后在那条隧道里堵了障碍物，修了栅栏，又用鲜血把“疯了的人”从屋里诱出来，诱进特意打造的笼子，随后把这一笼“疯子”都关进了隧道。 他们这里极其偏僻，自从其他地方建了省道，修了其他新的几条路，那条旧隧道就再也没有人使用过，几乎荒废。 等到后来感染一事在网上传来，有人看到，他们才知道这是一种病，生了病的人会被带走，但其他没得病的则不会。 可这时已经晚了，他们为了阻止报警，亲手杀了人，那晚的冲突太过混乱，谁都不确定到底是谁下的手。 人人都脱不开干系，他们不想成为杀人犯，又怕隧道里的事被人发现，于是开始在隧道里制造陷进，那里面本来就信号不好，要是真那么巧有人来了，也是有进无出。 再后来，村长断了电话线，又统一收走了几户人家的手机，彻底隔断了村子和外界的联系。 但消息断了，并不会影响村民心中蔓延的恐慌，渐渐的，只要村里有人稍微有点不舒服，咳嗽、发热、感冒、肚子痛……或者身上弄出什么伤口，都会被送去隧道隔离。 可那个地方，进了就再也出不来了。 一次偶然的情况下，有一辆车子难逃经过这里，进了隧道，落入陷阱，他们第二天去收拾残局恢复陷阱时，从车子里发现了大量的食水物资，儿童衣物用品，还有现金和黄金。 他们没有想过这样的结局，但事情自发变成了这样。 他们也惶恐害怕了好几天，可最终却发现没人来追查这辆车子，世道乱了，人命变得廉价。 车里的大人和孩子已经成为了那些“病人”的一份子，物资放着也是放着，最终村长做主，将这些物资分发。 这件事，就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 在那之后好多天，又有一辆迷路的车子途经这里，开进了隧道…… 有几个人，开始觉得是不是能把这种纯意外的偶然，变成计划后的偶然？反正外面的世界早就乱七八糟，他们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然后，便有了另外两条车道上堵路的断树和巨石。反正这片区域在丘陵的深处，原本就很少有车子会进，但要是真进了车子，就没办法再从其他的小道离开了…… 隧道里从上面落下阻断退路的铁栅栏一共两道，都是异常牢固的钢铁，其实一道就够了，建两道也是为了以防万一，用来困大车的。 陷阱里面很安静，和从前一样，那些东西弄碎了车玻璃，把人拖走，咬了人，把那些人变成自己的一员，然后又因为黑暗而沉寂下来。 他们尽量不想刺激它们，悄悄开了第一道铁栅栏上的小门，打算去机关处，先把第二道铁栅栏里面的“病人”都引诱到里面的小隔间笼子里去，然后再进去收拾车子。 为了不让自己身上的“人味”透露出去，他们个个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行动不是太方便。 一个人摸黑朝机关处走了几步，抬头没摸到冷硬的金属，却摸到了一手黏腻。 他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尽管心里有个声音让他不要开电筒，快点转身跑，可他另一只手还是下意识的打开了手电筒。 啪嗒黑暗中骤然亮起光，不仅吸引了他面前的“病人”，还吸引了所有缩在角落里的“病人”。 它们有的在第二重栅栏后面，有的却在第一重栅栏里面，第二重栅栏早就歪斜了一个大口子，受到亮光的刺激，它们纷纷回头。 一张张他们曾经熟悉如今却残缺恐怖的脸，也有很多张他们并不认识的完全陌生的脸，他们甚至不知道这里什么时候居然聚集了这么多的“病人”。 那一双双通红冰冷的眼珠，如嗜血兽瞳，盯上了他们这批新的血肉…… ** 纪柠心是在惨叫声里醒来的。 房车的位置靠贴着隧道壁的角落，因为“变色龙静态伪装”的原因，已经和墙壁“合为一体”，或者说是多了一层“墙壁”。 光从视觉上，连她的精神力都很难觉察，外面那些走尸就更加发现不了了。 没有目标，走尸分食完那些碎肉血骨自然安静下来。 她之前用车尾碾开第二道栅栏，避到角落，只是不想在防护盾90分钟时效过去后，让房车被一地的碎骨内脏沾染。现在他们已经离开了别墅，日常用水都靠着每天40L的积攒，还是要省着点用的。 房车进入“变色龙静态伪装”后，24小时之内都会维持伪装形态，除非车主主动解除伪装。根据一天1次的伪装上限次数，CD时间会在她解除伪装后开始算起，同样也是24小时。 这个功能在伪装形态之下，应对一些查探和监测简直无敌，但也有弊端，那就是在伪装形态下不能移动房车，一旦移动会被视为主动解除伪装，即刻暴露。 隧道前方，栅栏陷阱区另一头堵路的障碍物比较多，有一些很巨型的石块，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从哪里找来的，零零总总的大约有十多米长。 车身强度虽然足够，但动力不足的情况下，想要一路推开障碍物非常困难。 这也是他们不得不在这里等待一晚的原因“铁骨”的CD时间要到早上四、五点才结束。 既然走尸觉察不到房车，也不嘶吼吵闹，他们简单吃过晚饭，便各自休息了。 纪柠心还花了点时间布置新解锁的“洗漱套间”，把从家里收起来的两台洗衣机摆放了出来，一台是她专用的。此外各种洗漱、洗护用品，干净的毛巾浴巾，还有护肤用品和卷纸也都一一摆放到相应位置。 她原想着等第二天把隧道“开通”之后，再回头处理这些走尸，最好是隔着一段距离，像放风筝一样溜着走尸跑，然后用射钉抢解决它们，干净利落。 没有想到，这些设置陷阱的人，这样迫不及待，然后把自己送入了自己制造的陷阱。 纪柠心回到房车里，路有为和路亭风也醒了，两个人站在车窗前，正在看外面的情况，隧道里还是很暗，只有几道手电在乱晃，他们无法看的太清楚。 但他们能听到声音。 那些人里，有的被追上啃咬，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有的攀着栅栏往上爬，朝底下拿着钥匙想要开栅栏小门的人死命的喊着催着，又怨恨的诅咒之前设计这道门的人，因为这扇门只要关上就会自动上锁，想要再开就得再次使用钥匙。 平时不慌不乱的时候还好，眼下这种情况，那人根本连钥匙孔在哪来都找不到。 反倒因为栅栏上面那人的叫喊，吸引了一旁的走尸，被扑倒撕咬…… 栅栏上方的人发出惊恐绝望的叫声，最终还是没有逃过被拖扯掉落的命运。 房车内，没有人开口说想要救人。 这些人，这个隧道，这些机关，远比这些走尸更令人毛骨悚然。 昨天他们经过小村子的时候，以为他们安静是因为害怕，可原来，他们是在安静目送他们去死。 路亭风看了几眼车窗外，又回头去看纪柠心和路有为的表情。说他天性冷血也好，性格冷漠也罢，此刻听着外面的惨叫，却激不起他半分同情。 就像是在看一场早已预计到结果的电影电影的名字叫做：将计就计。他做了就不会否认，他是故意诱陷害者入网的。 他只担心自己的家人是否能接受这个结果，尤其是纪柠心。 如果可以，他自然希望他的妹妹能够永远无忧无虑，在他的保护之下，开开心心依照自己的方式生活。 但现在，所有这些，远比“胞病毒”、走尸、地震、沙尘暴……更可怕的东西，她只能去自己面对。 纪柠心觉察到路亭风的视线，她回头，开口道：“等一会离开的时候，我们得把它们都清理干净。” “嗯。”路亭风点点头，在她的头上按了按。 ** “铁骨”搭配“钢筋”的强度，顺利撞开了堵住隧道的障碍物。 房车开了大灯，在黑暗的隧道里以不疾不徐的速度朝前开着。纪柠心坐在驾驶位，开响了车上的音乐用来吸引，同时用精神力警惕着房车四周。 路亭风和路有为一个趴在床上，开了车尾的车窗，另一个挂在打开的车门之内，互相配合着，清理完了所有的走尸。 房车驶出隧道的时候，笼罩了天空两天的雾霾都散开了，清晨的阳光洒下来，铺满了他们前方的路。 第三十七章 激活！新区间 【激活！新区间】 离开隧道后, 车行了大约两个多小时，房车离开了丘陵无人区的偏僻山路, 经过一条狭窄的环山车道后，最终驶上了省道。 路上，再一次能看到其他的车子，根据地图所示，这附近靠近涂水县，涂水县和白云县一样，都隶属于芜城。 芜城相比苏城，面积要大上一些，但因为地势原因, 地界上多山水, 城区小，常住人口只有苏城的五分之一不到。 芜城下属一区五县, 涂水县在最南面, 白云县在西面，是五个县里最小的一个, 面积不到200平方公里, 还没有苏城城区内一个工业区的面积大。 白云县是涂水河的源头处, 涂水河流经整个涂水县, 涂水县也因此得名。 白云县下属三镇一乡, 再往西就是有名的白云山风景区, 白云山不是他们之前经过的低矮丘陵区，那里是真正的山区，朝西面和西北面绵延面积数千平方公里, 朝北靠近沣河沿岸区域，才再次恢复成平原地貌。 白云县虽背山靠水, 但地界内并没有什么著名的景点，所以吃不到旅游的红利，只是个很普通的小县城。也正因为这种普通，县内常住人口很少。 手机信号恢复了一些，纪柠心打开几个平台查看最新消息后，打开app平台，下载了一个名为“灾讯”的新软件。 这是因为之前的大地震和沙尘暴而刚刚上线的软件，这个软件除了会在灾情来临时发出预警外，里面还有桦国实时的灾情地图，什么区域什么城市在什么时间发生过什么灾难，都标识的一清二楚。 如果网络情况好，还能实时刷到哪里塌方堵路，哪里雾霾严重空气质量极差，哪里城内“胞病毒”出现变化局势紧张全面封路…… 当然，除了这些线上消息之外，软件里面还载入了一切和灾情相关的逃生常识和自救知识。 这些知识都是图文并茂的简易版，能让完全没有经验的人一眼看懂，并且这些资料都是可以下载的，只要下载了，哪怕没有网络也能随时查看。 如今是网络时代，没有什么消息能永远瞒住，所以索性也不隐瞒了，可以公开的数据便公开。当然，这里的“可以公开”也是需要各个城市自己配合的，如果一些小城镇内部隐瞒了数据，当局目前确实没有办法获悉实时消息。 但总体来说，这个“灾讯”在目前形式下非常有用。 趁着现在有网络信号，纪柠心给路有为和路亭风的手机还有他们常用的两个平板都下载了这个软件。之后，她打开自己手机上的“灾讯”查看苏城的情况。 从地图上来看，苏城整个区域都是红色的，这属于高危状态，周边的路目前被彻底封锁了，救援依然在进行中。这不是单纯依靠炮火就能解决的事，需要计划和考虑的方面太多了。 之后她又查看了之前经过的兴城、香城和德城的情况，那天沙尘暴时高速公路上就出现了走尸，果不其然，目前德城的颜色是黄绿色，这代表城内目前感染者外溢，处于戒严状态。 而之前发生了大地震的湖城和湖城北面的诸多城市，则全部都是偏近红色的橘色。 那里情况很糟，大地震后救援持续进行到了今天那里城内的医院隔离区也有感染者，地震之后和德城一样外溢了，这对正在进行任务的队员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目前发生大地震区域的民众都在朝其他区域撤离，纵观地图，整个东南区域状态都不太好。 路亭风查看了芜城情况后轻轻叹了口气，芜城东面和北面郊区在这几天内赶工出了面积颇大的临时避难所，用来接纳安置几个大地震城市的灾民。 这本来是人之常情，再正常不过的事。 不过他现在是用末世的既定结果去看的，自然能看出来，这些撤离很有可能就是导致蔓延扩散的主要因素。 芜城目前是安全的绿色，也不知道这种安宁能维持多久。 他看向纪柠心，她眉头微蹙，也在查看芜城情况，估计也猜到了未来的走势。不过他知道纪柠心原本就没有在白云县长住的打算，他们有房车，去哪里都可以，即便带上杨荏苒母女也没事。 她们要上车，就得先绑定乘客，而一旦绑定乘客，哪怕知道了房车的特异之处，也没有办法用任何形式告诉乘客之外的其他人。 但他还是希望芜城安宁的时间更长一些，这整个世界，崩塌的速度再慢一点…… 房车从省道离开涂水县地界时，纪柠心查看一眼累积公里数：912，距离下一个附属功能解锁还有88公里。 从昨天午后到现在，公里数能增加这么多，还得感谢大丘陵区域曲折绵延的山道，他们这次改道等于是从南面绕了一个大圈子，否则绝对这一路绝对累积不了1000公里。 纪柠心查看了一下地图和“灾讯”上的路况，让路有为改走另外一条路去白云县，这条路除了距离长一点没有其他的问题。车子一旦进了白云县，就不太好绕圈跑里程数了，所以她打算在进入白云县之前，累积满1000公里数。 因为这是房车大升级的最后一个条件。 ** 上午十一点，纪柠心再次站到了储物区间的屏幕前。 里程数累积已达：1004。 新附属功能已达解锁条件，请车主选择（5选1，所有附属功能将作用于初始区间和休息区间）。 1、自动智能驾驶。（高级功能，不可升级） 2、360视野。（高级功能，不可升级） 3、消毒区。（高级功能，可升级） 4、武器系统。（高级功能，可升级） 5、家政。（高级功能，不可升级） 新的附属功能里面居然出现了她心心念念的武器系统！？ 纪柠心有点被气笑了，还5选1？她有选择的权利吗？ 累积解锁的10个附属功能里，必须要有“家政”功能，才能解锁“第三区间”。这还让她选什么？ 她的视线在第四个功能上停留片刻，最后还是选择了“5”。 伴随附属功能解锁数量达到10，“第三区间”也达成解锁条件，她立刻点击解锁了“第三区间”。 代表不同区间的图案印记中，第六行的符号“△”亮了起来，后面出现四个字：生态区间。 生态区间？ 她心头一跳，如果是她理解的那种意思的话她当下点击图标，进入“生态区间”。 白光过后，她发现自己站在蓝天白云之下的一座农场里，阳光和煦，空气清新，就连拂上脸颊的微风都带着花草的气息。 这是个精致而充满科技感的微型农场，最外围是一圈纯玻璃的圆环状螺旋坡道，圈着中间的正方形阶梯式玻璃区和一个长方体水池。 圆环螺旋坡道里被安置着类似种植箱的管道，这应该是一个垂直叠层种植区。 正方形阶梯玻璃区里面分成了大大小小的隔区，看模样类似养殖区。 至于长方体水池，里面也分隔出了不同区域，应该是水培区。 这几个区域除了玻璃墙面之外，每一层的顶部大多由银白色金属制成，上面悬挂着各种各样的机械管子和手臂，充满了科技感。此刻里面都是空置的，似乎在等待车主的开启和使用。 她很快发现，自己并不在真正的农场里，蓝天白云都是“生态区间”的模拟投影，整个区域是弧形的，犹如一个倒扣的碗，周围的天幕都根据外面的时间，模拟出流动的四季，就连阳光和微风都是模拟出来的。 而季节气候时间以及种植都可以在一旁的银黑色车主屏幕上一键控制，完全不需要她手动种植，她可以设置她想要的四季与天气组合：秋雨、炎夏、午夜、寒冬…… 当然也可以使用自动模式，让整个“生态区间”进入自行调节状态。 正是因为这些模拟投影，所以才让她产生了一种置身户外天高云淡的错觉，其实整个“生态区间”并不大，目测在三百平方米左右，还没有一个篮球场大。 即便空间不大，只要这三个区域全部启动投入使用，这里自产的物资也足够他们吃用了。 她查看屏幕，发现三个区域需要递次开启和使用，目前可以启动的区域为圆环螺旋坡道种植区，初次使用需要条件：种子（6850种）、房车净水（4731000L）、房车电能（3小时每日4小时供电）。 新区间激活后，附属功能就可以升级了，所以等于第一和第三个条件能即时满足，唯独第二个条件，还有一段距离。 纪柠心难掩内心的激动，虽然她也囤了很多生鲜冻肉，也想过等每日供电时间再长一点就在“休息区间”继续进行水培箱种植蔬菜，但所有这些在“生态区间”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囤货可以吃上三、四、五年，但不可能吃上十年八年，当高腐蚀性的酸雨过后，文明星球的土地将被彻底破坏。 人类或许会想出很多应对的方法，或许会将生活转入地下，在室内建立大面积的种植区和养殖区，可到了那时候，米面粮食蔬果鱼肉，所有在和平年代随处可见的新鲜食物将成为昂贵的奢侈品。 而她却拥有一个能自给自足的全自动叠层种植养殖区，这简直是目前为止房车给她最大的惊喜！ 纪柠心研究完微型农场，当下升级了目前所有的附属功能。 1、乘客名单。（上限4人，乘客可升副驾驶1人，乘客可升工程师1人，可升级） 2、防御系统。（超级防御，已升至顶级。） 3、黑（灰）水箱自动处理（高级功能，不可升级） 4、燃料（每日上限20L，可升级） 5、电能。（每日限时用电4个小时，可升级） 6、净水。（每日上限50L，可升级） 7、钢筋铁骨。（钢筋：3级，铁骨3个小时CD21小时，可升级） 8、新风系统。（外循环模式：过滤净化2级，内循环模式：城市街头、森林氧吧、夏日海滩、纯净雪原、雨后庭院。） 9、外部伪装。（1、变色龙静态伪装；2、机械模版伪装。可升级） 10、家政。（高级功能，初次使用需要激活，不可升级） 所有的附属功能几乎都发生了改变，纪柠心一时间有点眼花缭乱，不知道该先点开看哪个。 乘客升级工程师之后，和升级副驾驶不同，没有5天瞬移回房车一次的特权，但是可以控制车主屏幕上的大部分功能使用，有进入除了“储物区间”外其他所有区间的权限。 例如她把路有为升为工程师，即便他现在没有绑定乘客房间，也能自由出入“休息区间”。万一哪天她不在房车几天，他们也不至于处处受限，可以自主使用和开启各种防御功能。 超级防御是防御系统最高级别，护盾时间从90分钟直接增加至3个小时，CD仍是4小时，拉伸功能开启后仍是10分钟时效，但护盾从原本的平面拉伸升级为三维立体拉伸。 即原本拉伸后可以护住和房车同一水平位置的前后左右方向，但现在可以根据心意，拉伸护盾的高度，例如房车如果在一栋大厦的一层，拉伸之后不仅能护住一层，还能护住上方是十几层甚至二十多层。 机械模版伪装和变色龙静态伪装异曲同工，同样是改变折射角度，形成视觉上的改变和伪装，不过不是根据周围环境模拟，而是改变自身。 例如房车的颜色、款式、大小……当然，机械模版伪装出来的都是假的，属于视觉差，所以房车整体不会发生太离谱的改变，不会变成跑车外型，也不会变成大巴外型。 但即便这样也足够了，因为这个机械模版伪装没有失效时间，也没有CD时间，只要她愿意，就能让房车永远维持改变后的状态。 研究完所有功能后，她将视线落回到“家政”上，停留两秒后点击了“激活”。 家政。（高级功能，正在激活中，不可升级。） 一秒、两秒、三秒……字幕改变之后，她安静等待了一分钟，但并没有出现新的提示，也没有出现功能解释。 就这样？ 她不解，为什么和其他的附属功能不一样？所以，这个功能到底是干什么的？ 面前屏幕上，新附属功能解锁条件已经出现了，想要继续升级解锁，她得先开启“生态区间”的圆环螺旋种植区。 纪柠心打算先去储物区间查看一下自己桶装纯净水的囤货量，试试看能否通过房车水箱，将纯净水以房车净水模式提入空间格，以及这样提取入空间格的净水能否算在种植区需要的水量里面。 结果她刚摸上一旁的银黑色门板，就听到身上的对讲机响了，里面传来路有为的声音，带着惊异和急迫，让她赶紧去“休息区间”。 纪柠心很快出现在“休息区间”的走廊上，路有为站在走廊另一头，见她出现，立刻侧身朝旁边靠，让出了车主房门口的一个银色大盒子。 盒子是金属壳的，看着冰冷生硬，底部与走廊相连，无法移动，就像是从走廊下方凭空升起的一样。 盒子很大，金属盖已经被路有为掀开了一半，盖子上还有已经拆封的一条粉色丝绸，这颜色有点突兀，使得整个盒子看着很像是一个巨大的礼物。 可纪柠心站在盒子跟前，低头看着盒子里的“礼物”，身上的汗毛却根根倒竖起来。 第三十八章 AL02 那是一个人？ 还是……尸体？ 对方浑身浸泡在黑色的胶质液体中, 只露出一张没有血色青白的脸，看模样是一个年轻的男性, 五官极其精致，就像是依照什么模版做出来的，完美的不像是真人。 这……应该不是人吧？ 正常人哪有可能以这种状态出现？ 更何况这是房车内部的“休息区间”，除了绑定的乘客之外，其他人根本上不来。 除非他不是人。 那对方是什么？ 房车系统？ 这整个房车空间原本的主人？ 非水明星球生命体？ 纪柠心思绪飞转的同时，人已经在盒子面前半蹲下，她没有冒然去摸那种未知的黑色胶质液体，而是轻轻碰了碰外面的银色金属盒，想尝试找到机关, 让盒子连同盒子里的东西一起从哪来的回哪去。 可就在她指尖触上银色金属盒的时候, 盒子上漾开一圈圈水纹状的图案，随即盒子就像是遇到了火的冰雪一样,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朝着地板融化, 最终完全消失不见。 走廊上，只留下被包裹在黑色胶质液体中的人, 和那条粉色的丝带。 下一秒, 那张脸迅速回血, 从泛青的死白转为带上了人气的冷白。 路有为拉住纪柠心, 两人一起退了一步。 黑色胶质液体也开始出现变化, 飞快的收缩、变薄, 仅仅几秒的时间就完全贴合了对方的身体，最终呈现出一套衣服的模样居然是一套黑色的修身西服！ 脖颈处多余的黑色胶质液体则沿着他的脸颊朝上流动，最后在眼睛处慢慢成型, 是一副银边眼镜。 父女两个再次朝后退了一步，两把射钉抢悄无声息出现纪柠心手里, 她塞了一把给路有为。 片刻，对方紧闭的双眼睁开了。 纪柠心：……！ 她拽着亲爹，两人直接退到了走廊的另一头，背抵着银黑色的门。她的手碰到门板，门板发出细微电子音，她下意识瞥了一眼，上面附属功能出现了新的变化。 家政。（高级功能，已完成激活。不可升级。） 家政怎么就完成激活了？ 她瞬间想到什么，再次看向走廊，黑衣黑发戴着银边眼镜的年轻男人已悄无声息的走至他们面前。 路有为挡在她面前，已经警惕的朝对方举起了射钉抢。 “爸，等一下”纪柠心及时按住了路有为的手。 路有为都已经按上射钉按钮了，冷不丁的被女儿阻止，指尖一颤差点没控制住：“怎么了？” “我好像猜到他是什么了。” “是什么？”路有为再次看向对方。 他很高，比路亭风还要高上一些，瞳仁颜色偏淡，视线里没有一丝温度和波澜，看向他的时候让他想起了极北洲的冰雪荒原，清冷且荒芜。 这样一个浑身上下满是疏离冷漠气息的人，却在下一刻用右手轻轻按住胸口，朝着他的女儿单腿跪下，垂眸低头，以一个无比谦卑的姿势，朝她温声开口：“主人，您好。我是您解锁的家政即房车管家，序号AL02为您服务。” 路有为：…… 纪柠心：……？ ** 临近白云县的车道上，一辆房车开着双跳灯，停在了紧急车道上。 房车内，路亭风看着站在电磁炉前低头煎牛排的陌生人，表情有点难以形容：“你说他是什么？” “家政。”纪柠心坐在朝向厨房区的卡座上，托腮看着对方修长的背影，眼神还有点恍惚。当时这家伙原话是怎么说的？ 我是您解锁的家政，房车管家。 主人，并没有出错，只有房车主人才可以将我激活。 您可以吩咐我做任何事，主人。 任何情况下，我都只效忠于您。 …… 纪柠心按住眼睛，莫名有种脚趾扣地感。不过对方说这些话时表情太严肃了，严肃到她当时想表达一下尴尬都表达不出来。 “所以你连他是不是人都没弄清楚就让他做午饭了？”路亭风长指抵住额头。 “这还用问，很明显不是人啊……”纪柠心说到这里，忍不住瞥向厨房区。这么小的空间，无论他们说话的声音压得多低，对方都应该能听见。 可他听见了，却没有半点反应，依旧专注着手里的工作。牛排已经煎好了，他正在朝水开的锅里下意面，明明是在做一件充满烟火气的事情，但他脊背挺拔，动作优雅，偶尔转头露出的侧脸上，是全然的专注和认真。 似乎因为她的命令，所以于此刻的他而言，做饭是目前唯一需要关注的事。 纪柠心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一点：“我问过了，他说他在家政解锁之前一直处于休眠状态，以时间来算，恐怕在我解锁储物区间之前，他就已经在房车里面了。” 这话让路亭风再次想起了自己从前对房车的猜测：“应该不是在房车里面，而是在和房车重合的折叠空间里面。如果房车的改装是外星手笔，那他很可能是外星文明产物，仿生人？机器人？” “有可能。”纪柠心点头赞同。 “做工非常精致，从外貌上几乎和真正的人类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绝不可能是水明星球的产物。” “但如果是外星手笔，又为什么会做的和水明星球的人类一模一样？”路亭风凝思片刻，问道：“爸呢？” “在休息区间研究走廊地板呢，说是要把机关找出来把他退回去。”不仅如此，他还一直捏着那根粉红色的丝带，喃喃自语的说觉得有点眼熟，问她有没有看到丝带被拆开之前的模样，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可偏偏一时又想不起来…… 纪柠心无奈，第一，她到的时候，丝带就已经被解开了；第二，她已经在车主屏幕上全部找遍了，如果真的能退回去，她早就退了。 路亭风没开开口，取出手机打了一行字，递给她看。 纪柠心看完朝他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随即又道：“眼下快到白云县了，先和杨荏苒碰了面再说，喊爸出来吃饭吧。” 这大概是路有为在房车里吃过的最别扭的一顿饭，纪柠心和路亭风也从来没有想过，从前在电视里看过的有钱人家用餐时的那一幕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三个人围坐在卡座旁，无声注视唯一在忙碌的仿生人管家。 煎牛排、黑椒意面、三文鱼蔬菜沙拉，还有鲜榨橙汁，都被一一摆放上桌子。 餐品是纪柠心在对方询问时随口说的，没有想到他居然真的做了出来，而且味道还很好。仿生人能达到这种水平，有点不可思议，但这些知识和能力，仿生人不可能生来就懂，就像他不可能凭空出现一样。 那个将他制造出来的人或是外星文明，应该也同时是给他输入这些储备知识的人。 “你不用吃饭？”纪柠心吃到一半，还是没忍住开口问站在一侧时不时给他们递纸巾和添加橙汁的人。 “主人您不必担心，我有更简易的摄取能量的方式。”年轻的黑发管家侧头冲她微微一笑，无论神态语气都和普通的人类无异。 可他却明明白白告诉她，他不用吃饭，因为他不是真的人…… 纪柠心同样对他笑了笑：“那行，谢谢。这里暂时不需要你，你先去休息吧，另外没有我的吩咐不要出现在房车里我是指初始区间，能明白吗？” “明白，主人。请问还有其他吩咐吗？” “实在无聊可以把休息区间打扫一下。”纪柠心再次笑了笑。 “是的，主人。”对方将装着橙汁的玻璃瓶搁在桌上，朝她微微弯了弯腰，随即打开洗漱间，走了进去并关上了门。 片刻之后，路有为起身去拉开洗漱间的门，里面已经空了。 ** 午后，一辆风尘仆仆略显陈旧的烟灰色房车在通过白云县检查站的血液检测之后，在对方要求下停入了附近的指定车位，同时被锁住了车轮胎。 根据杨荏苒所说，自从芜城部队来县城后山建造集装箱移动房屋后，这里的警戒任务也被部队一并接手了。外面情况每天都在变，县城的检查站要求也同样在变。 血液测试加上六小时原地停留观察，是最新的入县要求。 好在近期想要入白云县的人很少，检查也不需要排队，一家三口通过血液检测后，早早的进入了观察时间。检查站建有观察小屋，如果外来人员不想六个小时都待在车上可以进观察屋休息。 当然有些外来人员开着房车或是宽敞舒适的商务车，想留在车上也可以。 这六个小时，一家三口肯定得老老实实待在房车里，巡逻的队员随时会过来察看，他们不会上车，但会要求车内人坐在车窗可视之处，方便他们随时查探。 好在大家都有事可做，时间不难打发。 路亭风研究芜城周边和白云山区地图，计划出数条备用路线。 纪柠心把路有为乘客身份升级为工程师，告诉他升级后的权限和 房车数个附属功能的详细作用。 此外“生态区间”的情况也仔细和他说了说，中途路亭风也停下工作，一起听了起来，并未雨绸缪的表示可以在白云县购买收集一些可以饲养的家禽幼崽，为养殖区和水池培养区做准备。 临近傍晚时，纪柠心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察看消息后立刻去了驾驶区，趴在挡风玻璃上，高兴的朝外面挥起了手。 夕阳暖橙色的余晖里，在检查站隔离区外面的车道上，一个全身上下都包裹在医用防护服里的人欢快的从一辆车上跳了下来。 她原本还看着房车有点发愣，但很快就从挡风玻璃里面，看到了冲自己挥手的熟悉身影。 “心心！”杨荏苒很激动，她知道现在外面的情况，也知道纪柠心一家三口这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 这世界天翻地覆，崩塌零落的不成样子，这短短一个多月时间，似乎比她这二十多年的人生还要漫长。 灾难将人命压得一文不值，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死亡是这样容易的一件事。 可在这个天崩地裂的世界里，有人却为了想和她重聚，一路艰难努力的朝她走来。虽然这些日子里，她一直都有和纪柠心联系，但她从来没有把自己内心最深的恐惧告诉过她。 她曾经以为自己是个勇往直前的人，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她。 可她现在很怕很怕，怕再也回不去自己的家，怕熟悉的一切破碎消散，怕健康的妈妈突然有一天也和外公一样病倒，怕自己有一天醒来也变成那种无知无觉的怪物…… 她总是挑好的消息，用轻松愉快的文字和纪柠心说话，可夜深人静的时候，早已偷偷哭了好几回。 所以纪柠心不会知道，在所有这些巨大而糟糕的事情面前，一直坚定的朝她而来的她，给她带去了多大的希望和期待。 “心心……”杨荏苒的眼眶又红了，不过她整张脸都藏在防护面具的后面，那边房车里的纪柠心看不见。她也知道自己的声音对方听不见，所以她用双手在空中朝对方比出不同模样的“心”，用动作告诉对方自己有多高兴。 挡风玻璃后的人停止挥手，突然转了身。 就在杨荏苒有些错愕不解的时候，她身上的手机响了，隔着防护服，她有些笨拙的解锁了手机，上面是纪柠心刚刚发来的消息。 傻瓜，别哭，我好着呢！【X】【X】 杨荏苒看着后面那两个图片未接收成功的红叉叉，又笑了起来。 ** 杨荏苒搬家了，就在一个星期前。 从县城交通方便的路段，搬去了靠近山区的镇上，这是杨家的祖屋，房子挺大的，二层小楼，有院子有田，但年久失修，很是陈旧。 搬家的原因是杨韵不想再看那些三姑六婆和对门前夫一家的脸色，自从杨韵父亲生病之后，他们一家便成了那条街的异类。 感染者、病毒携带者、怪物、走尸……每一次只要杨韵或是杨荏苒出门，都会听见一样的恶言。 小卖部不做她们的生意，小餐馆不许她们进门，就连去菜场也要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明明杨韵父亲并没有出现官方公布的那些症状，明明都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戚，可偏偏就是这些人，胡编乱造的把她们归入了感染者的行列。 举报电话打了一次又一次，队员和医护人员来了又走，可他们还是不相信。 杨韵父亲气得病情加重，最后杨韵不得不将他送去了医院，可这样一来，谣言更甚。杨韵没有多说什么，在送杨父入院回来之后，就收拾东西，带着杨荏苒搬回了镇上的祖屋。 这一个星期，杨韵一边去医院看护杨父，一边找人加固了围墙，重装了门窗，把几间房简单修补了一下。杨荏苒从前回老家最不喜欢来祖屋，总嫌弃偏僻和老旧，出门想买点东西都不方便，可现在却住的很安心。 杨韵修补房间时就考虑到了纪柠心一家，给他们留了两间房，买了新的床板和被褥，就连日常生活用品都给他们准备好了。 杨韵是个女强人，再难再累都是自己一路扛着走过，所以现在这些事，根本打垮不了她。 她和路有为这个慈父不同，她是严母，嘴上不会对女儿百依百顺诸多夸赞，但所有和女儿有关的事情，她都会在背后默默安排好计划好。 两家认识的时间长，纪柠心是个乖巧文静又懂事的孩子，和上天下地爱淘的杨荏苒完全是两个性子。她心疼她这么小就没有了妈妈，总会对她诸多照顾，常留她吃饭过夜，每回给杨荏苒买礼物，总会多买一份给纪柠心。 杨荏苒从不嫉妒，有时比对着两份礼物，还会把她认为更好的那份给纪柠心哪怕并不合适她，但只要在她心里那是好的，她就要留给她。 所以在纪柠心心里，杨荏苒母女都是她的家人。 在这世界末日降临的时刻，她想要护住她的父亲和哥哥，但也想要护住她们母女。 她没有多说什么，在开着房车跟在杨韵的车子后面抵达祖屋后，她解除了主动防御，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让杨荏苒母女先后上了车，单方面给她们绑定了乘客。 白云县至今情况都不错，感染没有蔓延过来，地震只是被波及，沙尘暴也只是轻微。在纪柠心看来，这祖屋除了老旧一些，各方面条件都比她们在县城的房子更好。 院子更大，院里有井，院后有田，田梗再过去就是果园和养殖场，周围房子少，隔得远还散，非常安静。 所以，纪柠心在用精神力查看完周围情况后，改了原本的计划，暂时搬进了杨韵给他们准备的房间住。 她还借着房车储藏柜的掩饰，将她从她们苏城别墅保险箱里拿的现金、首饰、黄金等贵重物品，她们上次没有全部带走的防护用品和求生装备，还有从她们墙上和桌上取走的照片，以及她们母女两个的平板电脑都拿出来还给了她们。 “怎么没用这些？苏城不是戒严限购了很久吗？”杨韵并不惊讶，显然也是知道当初杨荏苒把保险箱密码告诉她的事。 “是限购，但没有涨价，我们自己的现金也没用完。你们房子都被人占了，这些重要的东西自然要给你们收起来。” “哇！还有我新买的还没拆封的C家限量版全套口红和全套香水！”杨荏苒嗷一声，直接飞扑抱住了纪柠心。 纪柠心这阵子的体能训练效果出来了，她没被扑倒，后退一步，稳住身形，接住了挂在自己身上的人。 杨荏苒啧啧称奇，晚上吃饭的时候一直在捏纪柠心的胳膊，看似纤细的胳膊，上面的肌肉却有些惊到她了。 “明天开始，你也跟着心心一起练，别整天抱着手机躺在床上。”杨韵准备了很多菜招待他们，在她看来，对方这一路风尘仆仆的，肯定睡不好也吃不好，现在终于能歇一歇了，让他们安心住下，就当做是自己家。 路有为自然不可能真把自己当客人，带着路亭风一起进了厨房，和杨韵打配合，很快做出了丰盛的晚饭。 晚饭快结束的时候，杨韵说了杨父的情况，表示之前是不太放心杨荏苒一个人在祖屋，现在他们来了，她之后可能会更长时间留在医院。 路有为当下提出第二天去医院探望杨父，但却被杨韵婉拒了，表示医院住院部有自己的规则，非病人或病人直系亲属，不能随意进。 杨韵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纪柠心隐隐感觉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气氛，但看到杨荏苒没心没肺快乐吃饭的模样，没有开口问。 晚餐后收拾的时候，路亭风问起了院子里两个空置屋棚的情况。 杨韵表示从前自家会养一些鸡鸭鹅什么，后来搬去了县城，这里就荒废了下来。 她知道外面的情况，也想过重新养一些家禽，自给自足，但她太忙没时间去打理。现在路有为父子来了，倒是可以重新收拾饲养起来。 之后，杨韵给镇上养殖场认识的人打了电话，确定之后便把号码给了路亭风，让他第二天直接找对方就行。 当晚，杨荏苒直接带着纪柠心睡了自己屋。 路有为和路亭风同住一间房，他虽然解锁了乘客房，但这两晚一直都陪着路亭风睡在房车里，也好久没有在宽敞平稳的房间里睡觉了。 大概是因为睡得好，路有为早上醒得很早，起床后推开窗户闻着山野间清新的空气，感觉神清气爽，连头脑都清醒了很多。 这样安宁的早晨，让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的往事，过往美好的记忆一幕幕涌上心头，他闭上眼睛沉浸在记忆中，片刻，回忆定格，他突然睁大了眼睛。 他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那条粉色丝带被拆开之前的模样让他觉得眼熟了！ 第三十九章 开启自动种植区 路有为取过手机, 打开了名为“晚”的收藏夹，然后飞快滑动照片和视频, 找到了十几年前的一段视频。 这是他们刚买房车的那一年，纪晚亦和他打算给两个孩子惊喜，所以从选车订购到提车，全程都瞒着他们。 这天刚好是纪柠心生日，纪晚亦便去选购了一个漂亮的礼物盒，将房车钥匙放在盒子里，然后挑了粉色的丝带，亲自包裹礼盒，还打上了漂亮的蝴蝶结。 她很少会在买礼物的时候自己动手装饰, 打的蝴蝶结也和普通店家打的不太一样, 格外立体栩栩如生，拖着长长的尾部, 像一只飞翔的鸟。 只可惜路有为是个糙汉子, 瞥了两眼也没多往心里去，所以在隔了这么多年之后, 只是感觉眼熟, 起初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但他一直都有记录家庭生活的习惯, 这样重要的日子自然也拍下了视频。 也因此, 他才能在多年过后的现在重新去查看当时的礼物盒。 手机上的视频已经定格在了礼物盒的近景镜头上, 路有为握着手机的手在止不住的颤抖。 白色的小礼物盒上, 漂亮独特的粉色蝴蝶结是如此眼熟，他昨天才刚刚见过！ 两个蝴蝶结的打法完全一样！ 路有为愕然的看着定格的视频，许久都出不了声。 ** 纪柠心被手机细微震动声吵醒的时候, 杨荏苒正睡得天昏地暗四仰八叉，一手搂着抱枕, 两条腿全部压在她腿上，整个人都睡横了。 纪柠心点开消息，上面是路亭风发来的：来我们房间。 她没多问，他们这么早叫她过去肯定有重要的事。 她小心挪开杨荏苒的腿，下床裹上绒睡衣，踩着厚绒拖鞋去了二楼另一头的房间。 路亭风和路有为也都穿着睡衣，头发还是乱的，看起来刚醒没多久，两人正坐在窗子前的木头小桌旁，一边压低声音交谈，一边时不时查看手机。 “怎么了？”纪柠心裹紧睡衣走了过去。 路亭风拍了拍一旁的椅子，示意她坐下，然后让她打开精神力，很显然之后他们要说的话，不希望被杨家两母女听到。 以两家人目前的关系，到底是什么事？ 纪柠心看着路有为难得严肃的脸色，当下释放了精神力，然后看向对方。 路亭风转过桌上的手机，将上面定格的视频画面递给她看：“下面我要告诉你的事情，只是一个猜测……” 首先，整件事情里，唯一的共性只有那个蝴蝶结的打法。 同样是粉色丝带，但款式和颜色都是完全不同的，扎束的方式也不同，小礼物盒是被整个扎裹起来的，昨天的金属盒子自然办不到，丝带扎成的蝴蝶结只是点缀在金属盒盖上。 这世界上也许还有其他人会打类似的蝴蝶结，但现在问题是另一个相似的蝴蝶结出现在房车折叠空间的附属功能礼盒上。 纪柠心是房车的主人，也是唯一能激活这个功能的人，要同时满足能进入房车折叠空间和会打相同蝴蝶结这两个条件的人等同于无。 所以，唯一有可能做这件事的人，就是纪晚亦，他们的妈妈。 听完路亭风的分析，纪柠心发现自己的世界观再一次遭受了冲击。上一回有这种感觉，还是在她发现自己灾难梦境成真的时候。 “你是想告诉我，我们的妈妈，不是水明星球的人？房车的异常也和她有关？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你没有激活空间，反而是我？”无论体力还是脑力，路亭风显然都比她强，可为什么偏偏是她激活了房车空间？ 他们的妈妈又是怎么做到这点的？ 路有为显然比她还更难接受：“这个猜测太荒谬了，你们两个的妈妈肯定是人类，她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他和纪晚亦从相识相恋到结婚的事，所有一切都历历在目，他也早就和他们两个说过无数次了。 这么多年，他们朝夕相处，如果纪晚亦真的不是人类，他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和这星球上每一个普通的女人一样，恋爱、结婚、怀孕、生子……很多事情，她都喜欢亲力亲为，画好看的设计图给家里添一点家具，自己动手给纪柠心改漂亮的小裙子，刚抽了一顿闯祸的路亭风转头又给他烧爱吃的菜…… 如果她真的和房车折叠空间有什么关联，有能力给纪柠心留下这样一份礼物，那她又怎么会连自己都救不了，早早离世？ 路有为说着，又想起了纪晚亦最后在医院的那段时间。 纪柠心和路亭风的表情也落了下来，眼看着最亲的人身体一天天虚弱最终离开自己，这种感觉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忘，也永远不想再经历一次。 如果纪晚亦真的不是这个星球的人，或者她另有一些和纪柠心此刻一样的奇遇，那她现在会不会还活着？ 但……这怎么可能？ 他们亲眼看着她在病床上没了心跳，火化、下葬，所有的过程他们都陪同在旁，怎么可能？ 纪柠心没有出声，很多问题她不敢问，哪怕是多想一想也会觉得心里发痛。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经历过一次撕心裂肺的失去，她好不容易接受了妈妈的离开，如果此刻因为这个推测重新燃起希望，之后发现一切都只是臆想，她又该怎么办？ 再经历一次从希望到绝望吗？ 更何况，在路亭风心里，还有另一种猜测。 这天纪柠心离开时，路亭风再次提醒：“那个房车管家，只能由你……” 纪柠心知道他在说什么，房车管家认她为主，所以这件事只能由她去试探。 原本纪柠心这天的确打算回房车里，依照路亭风前一天给她的提示试探。 可现在突然发现整件事有可能和妈妈有关，她反而退缩了，之后连着两天都没回折叠区间去看过。 ** 杨家祖屋的院子非常大，房车从院门驶入后就停在楼下，站在房间窗口处一低头就能看到。 房车维持着他们抵达白云县之前她用“机械模版伪装”功能修改过后的颜色和模样，只是很小的改动，车身颜色、陈旧度，还有车头和车尾的形状，就让人完全认不出来了。 连上车看过的杨荏苒母女也都以为他们换了一辆内饰完全一样的房车。 这两天白天杨韵大部分时间都不在，早出归晚的几乎都待在医院里，前一晚起了轻微的沙尘暴，沙尘不大，但整个县刮了一个晚上的风，杨韵甚至都没回来。 就连一贯心大的杨荏苒都觉察到了一点不对劲，几次询问是不是外公病情有了什么变化，表示想去医院看看外公，由她陪着外公，好让杨韵回家休息一下。 但杨韵并没有同意，可她也没有多解释什么，匆匆几句话又挂上了电话。 两个女孩心里都有事，于是纪柠心便一直拉着杨荏苒做体能训练，再教她一些容易学的防身术。 院子里的另一头，原本破旧的棚屋早已被路有为父子修缮过了，里面的隔栏和水池也一并修好了，此刻棚屋里叽叽喳喳的很是热闹。 路亭风动作快，抵达的次日就联系了养殖场的人，买了一批健康的鸡鸭鹅幼崽，此外还订了几对猪崽、几窝兔子、几笼鸽子和鹌鹑，并认真和养殖场的人讨教过饲养方法，下载了一大堆养殖资料。 距离“生态区间”开启自动养殖区还有一段时间，他们至少得保证这段时间里，不把这些幼崽们养死。 之后，他们通过养殖场的人，又进购了一大批各种粮食的一代种，方便种植之后继续留种。 水产养殖也一起联系了，订了大量不同品种的淡水鱼苗和虾苗，这部分目前只是下了订单，不能收货，因为杨家没有鱼塘，也不能养在井里啊…… 他们试过让纪柠心把水井里的水收入空间，查看是否符合开启“自动种植区”的标准，结果并不符合。 之后，她又上了房车，利用空间将之前储存的桶装净水悄悄移入房车水箱，然后进行提取，把水收入房车净水的专用空间格，这一次成功了，桶装净水达到了房车净水的标准。 为了尽早开启“自动种植区”，路亭风开着房车跑了一趟，在县城里为数不多的两家水站里，订购了30桶19L容量的净水。 这里的居民大多喝煮沸的自来水，纯净水喝的人少，之前一些宾馆会订购，“胞病毒”出现之后，很多原本住在城里的人回了县里，不少人家也开始转喝纯净水。 所以虽然路亭风订购的净水数量较多，对方也没怀疑什么。 但这么多桶净水，哪怕是房车也不可能一下子全部装下，所以他们分两天一共跑了三趟，每次回来时也不用卸货，让纪柠心隔着房车悄悄把净水收起来就行。 此刻最后一批净水也到了，这天晚上，在杨荏苒睡着后，纪柠心回了自己房间，拉上窗帘锁了门，闪身进了储物区间。 她直接通过“门”，进了“生态区间”，这里的模拟景色她设置了自动，所以是根据房车外的时间和季节而模拟的。 此刻微型农场同样也是晚上，整片天幕是漂亮的蓝黑色，模拟效果非常好，把夜幕的深远和星子的璀璨都完美展现出来了。 无论是春夜的风还是农场该有的草木气息，都要比外面真实的世界更清新干净。 她在屏幕上按下了开启圆环螺旋坡道种植区，随着她点击确认，圆环玻璃墙内由下至上，沿着螺旋坡道的位置，一点点亮起了柔和的灯光，与此同时，上方的机械管子开始朝下方的种植管道释放净水以及一种淡绿色的溶液。 她估计是营养液之类的东西，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合成的。 面前的屏幕上，出现了她现有全部种子的类别和螺旋种植区内一次可种植的作物数量。种植区的管道大小各有不同，所对应的种植类别也有所不同，一共分为五大类：粮食、蔬菜、水果、花卉和其他。 她发现，就连苹果、梨子、香蕉、桃子这类大型树生的水果也都能种，不过上面要求必须是种子，也就是说如果当初她囤买的是树苗，现在就种不成了。 此外还有其他需要不同生长条件和时节的作物，在螺旋自动种植区内都能同时种植，并且可以无视作物原本成长时需要的种植条件。 那种淡绿色的溶液，似乎是万能培养液，可以改变和引导种子发育的方式，让原本需要土壤和空间的水果树完美适应如今的管道水培。 其下，还有自动收获、自动清洗、自动加工打包等等不同的选项，囊括了作物从播种到成品的全部过程，种植者唯一需要做得事，就是动动手指，选择想要种下的作物种类。 五大类别的种植数量每种在5到10种不等，主要看她的需求，例如她缺面粉，粮食类就可以多种小麦，如果她缺绿叶菜，蔬菜类就可以多种叶菜。 目前主粮她不缺，但一些粗粮，例如玉米、小米、糯米存量很少，可以种植。 蔬菜类她选择了数种绿叶菜、番茄、黄瓜、西葫芦等根茎类蔬菜。 水果自然挑自家和杨家母女爱吃的几种种下：西瓜、车厘子、荔枝、桃子、哈密瓜…… 花卉类她没什么需要，挑从前会在花店里买的玫瑰、康乃馨、雏菊等等种下。 其他类她率先选择了葱姜蒜，之后选了茶叶、棉花、亚麻等经济作物种下，她很好奇像棉花和亚麻这些收获后这个微型农场可以自动加工到什么地步。 在屏幕上挑选好想要种的东西后并且确认后，种植区里面，除了机械管子之外，那些大大小小的金属臂也开始忙碌起来。同时她发现自己种子类别的空间格里，自动少了很多袋种子。 “自动种植区”成功开启和使用之后，新的附属功能解锁条件并未达成，阶梯养殖区的开启条件倒是出现了。 这一次，开启条件更加详细，甚至严格规定了家禽牧的月份大小，公母配对的数量，还需要一批受过精的蛋。 拿鸡来举例，还有蛋鸡和肉鸡的区别。 她看了一下，发现大部分要求都不算难，只是很繁琐。她直接用手机拍了下来，发送给了路亭风，让他照着收集。 全部工作完成之后，她可以通过“门”回到储物区间，再经由那里离开，返回最后一个瞬移进入空间的地点即杨家祖屋她的房间。 但纪柠心知道自己已经刻意逃避了两天，一些事情尤其这样重要的事，她不能再继续逃避下去。 她没回储藏区间，而是去了休息区间。 仿佛是感应她的出现，白光闪过之后，她尚未站稳，一旁就有人伸手扶住了她：“主人，欢迎回来。” 纪柠心抬头，黑发的管家依旧穿着那套剪裁合体的修身西服，那张冷白色的精致脸孔被走廊柔和的暖黄灯光映衬着，倒是比上一次白天看到的时候多了几分人类的气息。 “主人，今晚是要在这里休息吗？是否需要洗澡？”对方微微一笑，温声开口。 纪柠心这一次没有回应对方的笑容，她蹙眉打量了他片刻，拨开他扶住自己的手，一边转身朝车主房走去，一边淡淡道：“跟我来，我有事要问你。” 第四十章 开启养殖区 一室寂静。 一旁落地玻璃的窗帘开着, 因为车头的方向冲着院墙外，所以从她的角度看出去, 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树林、田地和再远一些的山丘影子。 今天依旧刮了一天的风，不过因为靠近山区，植物多，所以这两天的沙尘暴扬尘程度并不严重，只是风很大，尤其夜晚。哪怕身处“休息区间”内，仍旧可以听见外面呼啸的风声。 两三天没进的车主房，干净的纤尘不染。 纪柠心坐在沙发上，因为蜷起了腿, 看着小小的一团, 愈发纤瘦。 高大的男人照旧单膝点地，半跪在沙发前没有说话, 安静等待着。 纪柠心看了他一会, 微微侧了下头：“过来一点。”她声音本来偏软，此刻轻声开口, 却多了一份清泠。 管家的睫毛轻轻动了下, 扶着沙发倾身过去。他肩膀宽阔, 稍稍和她拉近距离, 身体便挡住了原本落在她身上的光线, 纪柠心白皙的脸孔立刻落入阴影里, 就连瞳色也变得明暗不定。 她伸手，指尖落在他的脸颊上，上下轻抚片刻, 然后取走他的银边眼镜丢在一旁，指尖又落在他眉宇中间, 沿着他的眉骨从眼角滑下，最后一路划过他精致清冷的脸颊，落在他的唇上，按揉的时候稍稍用了点力。 男人扶在沙发上的手指悄无声息的缓缓收紧，睫毛再次轻颤了两下。 肇事者却像是根本不在意自己的举动，一边继续按着，一边开了口：“你以前见过我吗？” “没有，主人。” 随着他说话的动作，她指下的唇缓缓开合，带着气流的震动。 纪柠心盯视对方：“没见过我，但却能在醒来后立刻分辨出我是你的主人？那天在走廊上除了我，我爸也在。” “我身体里有你的基因信号，能感应到你。” “基因信号？谁给你植入的基因？” “抱歉主人，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纪柠心拧眉，“你是机器人？所有行为都是依照程序来的？” “我不是机器人，我是生化机械人。” 生化机械人？纪柠心不明白：“所以你到底是机器，还是生命体？” 他说他是生化机械人，可他的皮肤触感却和人类一样，唇边有呼吸，气息甚至是热的，完全和正常人类没有区别。 要不是之前那样惊悚的出现方式，任谁都会以为他只是个普通人类。 “抱歉主人，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怎么会不明白，你对自我没有认知吗？最初是谁创造了你？”纪柠心的手里出现了一部手机，她按亮屏幕，上面是纪晚亦还没有生病前的照片，“仔细看看，是不是她创造了你？” 他想说他所有记忆，都是从那天在走廊上开始的，但他能感知到对面人的情绪，她虽然一脸冷色，可握着手机的指尖却在微微颤抖，他意识到这件事对她很重要，于是仔细查看起来。 “抱歉，我没有见过她，记忆里也没有对她的任何印象。” 纪柠心的手重重垂落，一口气卡在胸臆间，上不去也下不来，难受极了。 “所以你什么都不知道？却对我说任何情况下，只效忠于我？” “主人……” “不用说了，我自己试。”话音才落，一把锋利的匕首取代了她指间的手机，她盯着他的脸，手扬起又落下，刀尖突然刺向他搁在沙发扶手上的手臂。 他没有反抗，事实上也不需要，这样锐利的刀尖，以这种速度刺下，却连他的衣服都没穿透。 “你”纪柠心刀尖一折，滑向自己的腿。 “小心，主人。”对方稳稳握住她的手腕，随即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拂过黑色西服的袖口，袖口立刻像是水流一般散开，顺着他的动作朝手腕上方攀爬。 袖口指下的手臂露了出来，是和他脸上一样的冷白皮肤。 他举起手臂，再次送到她面前，似乎在请她继续。 纪柠心有些莫名，她和他对视两秒，刀尖再次落下，这一次，她的动作很缓慢，尖锐的利器顺利扎入了他的手臂，瞬间，红色的液体流了出来，顺着他的手臂滴落。 那是和正常人类一样的鲜血，最起码无论视觉上还是嗅觉上都是一样的。 她注意到他的睫毛再次颤了颤，想来并非对这样的刺伤全无反应，最起码是应该有痛感的，可他没有躲，甚至连退缩的反应都没有，手臂稳稳的举在那里，任她作为。 “你有痛感？” 她拧眉。 “有。” “那为什么不躲？” “您并没有允许我躲。”他表情未变，和之前每一次和她说话那样，声音温和。 纪柠心有点被对方的话噎住了，她撤回匕首：“所以，如果我现在让你去死，你也会照做？” 他朝她低下头，声音温和却坚定：“如果主人有需要的话，随时可以。” 对方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朝外冒血，血划过他的皮肤，朝下滴落，很快在地毯上洇开了一大片。 纪柠心到底是第一次做这样的试探，哪怕知道他不是和自己一样的人类，但因为各种太过相似的细节，还是会感觉不舒服。 她手里的匕首消失了，换成了一个医药箱。 他脑中有对医药箱的储备知识，明白这是对方让他处理伤口的意思，正要接过说谢谢，她却取出了纱布和碘酒：“我来。” 路有为是开搏击馆的，她从小就很熟悉处理伤口，取出需要的东西后，很快就动作利落的给他止了血，然后消毒包扎。 她专注处理伤口的时候，却突然听见他开口说了一声“抱歉”。 纪柠心抬头：“这话说反了吧？现在是我扎伤你。” “抱歉主人，没能给你想要的答案。其实我脑中被锁掉了一部分记忆，你要的答案可能在里面。” “记忆被锁？谁锁的？” “我不知道。” 纪柠心再次露出失望的表情，如果对方说的都是实话，很显然，那个锁掉他记忆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将他创造出来的人。 “有办法把这部分记忆解锁吗？” “我会想办法试一试。” 她点点头，将正方形的创口贴贴在覆盖着纱布的伤口上，算是结束了伤口处理：“你叫什么？” “我是房车管家，AL02……”他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他的名字。 “没有名字？那我以后要怎么叫你？我给你取个名字。”纪柠心托腮看了他一会，“就叫你小A吧。” “……” “不满意？”她伸手摸了摸他垂落鼻尖的黑色发丝，又取过丢在沙发上的银边眼镜替他戴了回去。 “没有，主人，我很喜欢。”他一动不动，任由她给自己戴眼镜，整理发丝。 “喜欢就好，我觉得挺好听的。”纪柠心说的不太走心，“你能换个模样吗？例如……换成女生的样子？” “抱歉主人，被激活之后，我的外形就不能改变了。” 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看到沾了血的地毯，弯腰想要换掉，对方却轻轻扶住她的手：“我来。” “对了，你是我的管家。我不在的时候，这个房间也是你维持整洁的？” “是的。” “那就交给你了，小A。”她嗯了一声，冲他软软笑了笑，又加了一句，“没有我的允许，不要去储物区间和生态区间。” “是的，主人。” 纪柠心没打算在房车里过夜，说完便开门离开了房车，原本挂在唇角的柔软笑意也在离开房间的同时消失。 ** 这晚，杨韵还是没回来。 纪柠心回了杨家祖屋，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睡不着，于是去了路有为两父子的房间，把消息汇总说了一下。 完美拟人，如果不是他主观意愿，可以永远不受伤，有人锁了他部分记忆，给他体内植入她的基因信号，无须她邀请，就能进入车主房。 他在房车内的权限，和升级“工程师”之后的路有为不相上下。 最后，目测忠诚，暂时可以当家政使用。 一些描述，路有为越听越心惊，同样的感觉路亭风和纪柠心也有。 他们都假设出了同一个令人心惊的可能，但也都知道这只是假设，目前再讨论下去也没有结果，于是谁都没说。 “乖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天继续收集需要的东西，尽早把整个生态区域都开启了。”路有为疼爱的摸了摸纪柠心的脑袋。 “对了，杨阿姨她那里可能有了变故。” “杨伯伯吗？”路亭风点头，就连杨荏苒都觉察到了什么，他自然不可能全无感觉，表示明天会找机会和对方聊一下。 次日，路有为和路亭风继续开着房车去养殖场，依照开启“自动养殖区”的要求，再次下单，蛋鸡、受过精的各种蛋和饲料都好弄，新增加的肉牛奶牛和羊羔却不太好找。 不过对方是做这行的，肯定有门路，路亭风直接提了价，再难的事对方也表示能办。 现在外面形势不好，尚清湖东岸完全成了禁区，泥浆雨和火山雪让整个东南地区的种植业和养殖业都受到了影响，市场需求大减，很多农户和厂子都选择了暂时休业，有些厂子则处于尴尬的境地，不想低价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养殖经营下去。 上面是一直在大量收货，但只针对大型养殖场，一些农户个人经营的小厂子处于不上不下的位置，这个时候有人愿意高价收，卖多卖少都是好的。 路亭风没有特别多要求，第一健康，第二就是得快。 好在这原本就是在县里，白云县涂水县再加附近村镇，拼拼凑凑就有了。他们下完单，说好了提货时间，这次借对方的小货车，准备一次把需要的幼崽都拉回去。 当然，他们不回杨家祖屋，打算把幼崽运到杨家两块田那里的小仓库里，再加上之前收在院子里的那些，准备让纪柠心一次性都收入生态区间，这样就能直接开启养殖区，不需要他们自己再花费心思养了。 路亭风和路有为下完单后，直接调头去了县城里，他们和杨韵约了在医院附近碰面。 本来通电话的时候，杨韵说好了要回来和他们谈的，但半途又改了，重新打来电话并且约了碰面的地点和时间，还叮嘱他们暂时不要带杨荏苒。 幸好，本来碰面的事他们也没来得及和杨荏苒说。 纪柠心同样不知道这件事，在他们出门后就拉着杨荏苒继续做体能训练，间隙喂一喂院子里叽叽喳喳的幼崽们，祖屋里的厨房两个女生都用不惯，还好有电磁炉、火锅调料、各种丸子和一些菌菇蔬菜。 两人便做了一锅关东煮，然后打开纪柠心塞满各种电影和综艺的平板电脑，挨着坐在一起，和从前一样边吃边看。 下午的时候，路亭风先回来了，表情有一点严肃，纪柠心以为是收幼崽的事不太顺利，但路有为很快就来了电话，让她半小时之后，找个机会，带着一定数量的幼崽利用空间回房车，准备收货。 房车就停在仓库里，利用空间的话，她能瞬间抵达仓库。 杨荏苒一直都有午睡的习惯，加上这几天体能训练劳累，回了房倒头就睡。 纪柠心带着一大纸板箱幼崽进了储藏区间，然后出现在房车里。房车外面比杨家院子更热闹，牛叫羊叫猪仔叫还有补充的鸡鸭鹅，简直像个动物园一样。 她不能直接收取幼崽进生态区间，中间需要经过储物区间，但只要养殖区开启，但凡进入储物区间的幼崽都会在瞬间被自动提取进入养殖区。 而开启养殖区和种植区不同，这个区域会有一个预开启时限，也就是说如果她没有凑齐所需的幼崽和饲料，养殖区的灯和机器也会被点亮，但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 如果在这个时间里，所需要的东西不能到位，养殖区会重新关闭，届时已经投放进入养殖区的幼崽也会被重新弹出，回到储物区间。 纪柠心可不想让储物区间变成动物园，所以在开启养殖区前，她再次和路有为一起清点了所有幼崽和饲料的数量，确认无误之后才开始工作。 开启养殖区的工作纪柠心交给了路有为，这也是他第一次进生态区间，同样被逼真的微型农场给震撼到了。 其后，两个人开始配合，一个开启养殖区，一个在外面收幼崽进储物区间。 十分钟后，所有幼崽和物资到位，自动养殖区正式开启。整个微型农场，还剩下最后一个水培区。 新的开启条件也出来了，除了鱼苗虾苗之外，他们还要收集一些水生蔬菜和植物的种子和幼苗，例如水红菱、荷花、莲藕、莼菜、水芹、水葱、茨菇…… 好在蔬菜类和植物类的种子，她之前购买种子时都有囤收，现在只要查漏补缺，再把鱼苗虾苗到位，就能继续开启水培区了。 整个过程都很顺利，这也让纪柠心意识到，路亭风并不是为了收集幼崽和开启区域的事情烦心。 所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 “什么？我妈要去一趟合安城？”吃晚餐的时候，杨荏苒终于知道这两天的不安并不是自己的错觉，“为什么？她为什么不自己和我说？” 路有为叹了口气：“具体什么原因我们也不知道，下午我们去和她碰面的时候，她是坐部队的吉普车过来的。她不是不想回来，她现在是不能回来，如果她回来了，她就不能再去医院了。” “是我外公？” “我们也是这样猜测的，你外公，应该不只是生病。” 合安城临近沣河，目前沣河南岸最大的部队就驻扎在那里附近，新建的“胞病毒”研究中心也在那里。 现在这种情况下，“不只是生病”这句话代表了什么，大家都能懂。 “外公他……感染了？” “我们不知道，但你放心，如果你外公真的有事，你妈就没有必要去合安城了，而且她说了，无论结果怎么样，五天之后她一定会回来。” “五天？”杨荏苒握紧了纪柠心的手，“她什么时候走？” “今晚，坐运输机过去。”路有为当然能明白她此刻的惶恐，唯二的两个亲人，一个生病，一个陪护。五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这五天里，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但这些不好的猜测，他不能直白的和她说，甚至今天他们和杨韵见面的时候，一旁还有荷抢实弹的队员陪同着，他相信这也是杨韵没有让他们带上杨荏苒的原因。 不明所以也无法说明的情况下，任谁看到这种架势都会害怕。 他们只能尽量不提，把事情里的紧张肃穆感降到最低。 “放心吧，这五天我们都在，如果”纪柠心顿了顿，反握紧了杨荏苒的手，“到时，我们就自己开去合安城。” 纪柠心的话，就像是给了困在迷宫里的杨荏苒一条备用的后路。 是啊，他们既然能从满是感染者的苏城逃出来，一路历经地震和沙尘暴，顺利抵达白云县，他们也一定能带着她一起，顺利去到合安城。 更何况，她妈妈说了，五天后，无论结果如何，她一定会回来。 “好，我等她回来。” ** 当晚，外面又起风了，和之前一样，沙尘情况不严重，但风却很大。 纪柠心睡得迷迷糊糊之际，隐隐听到外面的风声变得急促而剧烈，像是打着巨大的漩涡，到处肆虐，她听见有人惊叫的声音。 她想要睁眼，可身体却不受控制，怎么也动不了。 风声肆虐了很久，很快，她感觉到有什么在用力拍打房间的门和窗，期间还伴随着熟悉的可怕嘶吼声。 她瞬间惊醒，窗外，是一片红光，原本寂静的镇子此刻到处都是惨叫声。 她光着脚冲到窗前，外面的世界已经成为了一片火海，到处都是冲天的火光，狂风助长了火势，从最远处的房屋，到近处的田地和树林，一切都在燃烧。 第四十一章 龙卷风 居民早就被惊醒了, 他们惊叫着逃出燃烧的屋子，却被火焰里伸出的焦黑干枯的手抓住。 活人害怕火焰, 可走尸却没有痛感，在它们彻底被烧成焦炭之前，它们依然能动，会追逐着血肉和叫声，前仆后继的涌过去。 她来不及穿衣服，立刻冲到隔壁去叫杨荏苒，然而她的房间空无一人，她找不到人又重新跑了出去，冲到走廊另一头的房间, 去找路亭风和路有为。 可房间同样是空的, 屋里甚至没有床和被褥，干干净净的仿佛无人居住。 巨大的恐慌将纪柠心包围, 她浑身发凉, 冲出房间开始大喊父亲、大哥和杨荏苒，可任凭她如何叫喊, 整栋房子里都没有人回应她。 拍门的声音更响了, 她站在楼梯口, 透过窗户看到一张张可怕的脸。 是走尸！ 怎么会？外面不是还有院门和围墙吗？ 纪柠心又重新冲回楼上房间, 打开窗户后, 却发现窗外的田地和树林已经变成了平房和街道。她恍惚了一下, 才反应过来，这是杨荏苒在县城的家，她根本不在杨家祖屋里。 可她又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窗户大开, 狂风卷上她的脸，地平线的尽头, 冲天的风柱在翻卷移动，破碎的屋顶被卷上半空，又在另一个地方重重落下。 那是龙卷风！ 风柱里卷着一个个干瘪扭曲的身影，那些身影在某一刻被狂风甩出，如同下雨一样噼噼啪啪的落在街道上，还有一些，直接落在了门窗破碎的屋子前。 那些躲过了龙卷风的人，却没能躲过走尸的攻击，尚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一口咬住血肉。 巨大的爆炸声从某处传来，不知道是哪里的易燃气体爆炸了，火焰冲天而起，风柱卷过，瞬间变成火龙卷。火龙卷所过之处，一一被点燃，整个县城都燃起了冲天的火光。 扑面而来的风里带上了灼热的高温，她被这样的场面骇住了，一点点的朝后退，想远离窗外可怕的地狱。 可风和火的速度根本不是常人能躲开的，恐怖的高温瞬间就落到了她的面前，她的皮肤发烫，发丝被点燃，火焰从窗口一路烧到了她的脚下…… …… ** 纪柠心猛地睁开眼，原本舔舐她身体的高温消失了。 周围很安静，没有惨叫，没有走尸的嘶吼，没有爆炸声，也没有火焰和狂风。 身侧，杨荏苒已经睡着了，只是睡得不太安稳，一直皱眉抱着枕头，嘴里不知道在喃喃些什么。 这是杨韵离开的第三天晚上，期间她只在离开那晚抵达合安城的时候给杨荏苒发了一条报平安的消息，之后这两天，电话一直没打通，消息也没有回。 杨荏苒白天没表现出什么，可睡着了却会不自觉的露出不安。 纪柠心按住额头，刚刚那个，又是……预知梦？ 这一次的梦境，格外真实可怕，以往她总能在梦境至半的时候，让意识清醒，把自己抽离出来，能清楚明白到自己在梦境里。 可这一次，大概因为入梦的地方是杨家祖屋，所以她竟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梦。 梦里有什么？ 走尸、大火，还有龙卷风！ 对了，龙卷风是这场灾难的开始。她想起了被火龙卷点燃的街道，那分明是杨荏苒在县城的房屋附近。 这还是第一次，在她的预知梦里，出现了详细的地点。 窗外还是一片漆黑，风声愈演愈烈，带着尖锐的呼啸声，云层间时而有雷电闪烁，仿佛在昭示什么的来临。这两天温度攀升的很快，不过三月中旬，白天温度就攀升到了二十多度。 两天时间，他们再次利用田间的仓库，收集齐了所有开启水培区需要的物资，然后成功将生态区间最后一个部分点亮。 纪柠心回了自己房间，锁门之后，一个念头进了储物区间，再之后，她出现在生态区间内。 相比外界，微型农场里的温度要低一些，是正常情况下三月份该有的温度，十度到十五度左右，她身上还穿着单薄的睡衣，此刻站在农场中间，体感有些冷。 但她却很享受这种冷，这是三月份本该有的正常温度。 圆环螺旋种植区内，大部分的种子还未发芽，只有少数几种绿叶菜的种子冒出了一点点嫩绿尖芽，小小的一簇看着格外治愈。 阶梯玻璃养殖区应该是隔音了，里面所有隔间加起来的幼崽零零总总有二、三十只，大一点的幼崽在下层，小一点的幼崽在中层，最上面一层都是尚未孵化的受精蛋，一个个整整齐齐的躺在那里，被特殊的暖光笼罩着，正静候生命的诞生。 水培区是最热闹的，里面分了几个隔间，透过玻璃，可以清楚看到水生植物幼苗里游动的鱼苗和虾苗，除了常吃的河虾和基围虾之外，她还投放了龙虾和河蟹。 每一个隔间的水质都不一样，有的水深，有的水浅，甚至可以养殖海产。 当然，海产不是开启水培区的必要条件，只是在水培区开启之后，操作屏幕上有这个选项。 海产养殖需要收集的东西不太一样，盐和水都好弄，但一些鲜活的贝类、藻类、海蟹和海鱼却有些难，她如今是在内陆地区，就算能买到的海鲜也全是成年品种，只有等以后有机会去到海边城市，才可能有办法收集。 农场内，微风阵阵，纪柠心看着周围跃动而鲜活的生命，深深呼吸。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她没有想到变故会来得这么快，她很喜欢这里，安宁恬静的小县城，相比他们之前一路所经历的，仿佛世外桃源一般。 如果有可能，她真的很想在这里长住下去。 纪柠心长长吐气，原本因为可怕梦境而有些茫然的目光也重新冷定下来。 她回到房间内，精神力瞬间外放，将房间里所有的个人物品扫入空间格，同时快速穿上外出的衣服和鞋子。 她重新冲进杨荏苒的房间，同样将视线所及之处的对方所有的个人物品扫入空间格，然后将外出的衣服丢在她床上，上前叫醒她：“赶紧穿衣服鞋子，我们要走了！” 杨荏苒睡得迷迷糊糊，然而纪柠心下一句话却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我们去合安城找你妈妈！穿好衣服上房车！” 杨荏苒一边穿衣物一边问为什么，可纪柠心却已经跑出房间，去了另一头路有为父子的房间。梦里的画面袭来，和现实重叠在一起，她推开房门，直至看到爸爸和大哥悬着的心才放下。 他们房间和她的房间一样，东西比较少，不是非常必要的物品根本就没有放出来，外出的衣服就搁在床尾。 路亭风很警惕，几乎在她冲进房间时就醒了，发现在她收他们的东西，当下推醒了路有为。 “哥” “我知道，是不是要离开了？” “嗯。”纪柠心点点头。 “好，你不用多解释，我们立刻上车。”路亭风知道她的避忌，也知道如果不是紧要关头，她不可能半夜三更突然叫醒他们要离开。 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与其多问，不如直接配合。 两父子穿衣速度远比杨荏苒要快，杨荏苒才走出房间想要找纪柠心，这边三人已经全部整装冲了过来。 “怎么啦，心心？是不是我妈出事了？她打电话来了吗？我们现在就走？那这里”她一边被动的由着纪柠心带她下楼冲出祖屋，一边不安的询问。 路亭风腿长，先她们一步上了驾驶座，立刻发动了车子，开了后面车厢的门。 院子里，还有一些未被装进生态区间的鸡鸭鹅幼崽，数量不是很多，生态区域的养殖区已经满格了，如果想收只能收入储物区间，但必须得有大的纸板箱或是栅栏围着，否则会跑的到处都是。 所以现在也顾不上了，依照预知梦里的画面，那种破坏程度的龙卷风和火龙卷，在不开护盾的情况下，即便是“钢筋”3级也不一定能抵御住。 毕竟，无论车身强度再厉害，房车本身的重量不会变，一旦被卷入再抛出，后果不堪设想。 房车现在的护盾时间是三个小时，她也不知道灾难何时会来，又会持续多久，强烈的心慌感让她有种被掐住喉咙的窒息和不安。梦里的重灾区是县城区域，而他们想离开这附近，县城区域是必经之地。 她无法精准判断时间，所以必须得在三个小时内彻底远离这一次灾难区域。 纪柠心推着杨荏苒一起上了车，路有为也上了副驾，车门才刚刚关好，他们就看到了出现在远处半空的灰色旋涡。 那里有灯光，是县城的方向，这附近没有特别坚固的高楼大厦，那道旋涡明显是从其他地方移动过来的，打着旋涡高度移动，如入无人之境。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从另一个方向又出现了一道风柱，然后是第三道、第四道…… 哪怕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他们也能听见风的咆哮声，时不时有零碎物体被旋涡抛出，又有无数建筑碎片被卷入风柱。 “那是……什么？”杨荏苒从没见过这样的画面，她扶着副驾驶座的靠背，盯着挡风玻璃外的天空，整个人都在发抖。 “走！”纪柠心拍了拍路亭风的肩膀，同一时刻，他也踩下了油门，直接朝着院门冲了过去。 砰的一声，房车依靠着“钢筋”3级的强度撞开院门，沿着狭窄的路面，朝县城的方向驶去。 车上没有人再说话，杨荏苒哪怕再多疑问，也能看出他们现在是在逃命！ 路亭风只管开车，同时警惕着被龙卷风吵醒而从屋子里跑出来的居民，路有为手忙脚乱的打开平板，定位和查看路线。 这附近没有防空洞，也没有坚固的地下工事，旁边是白云山区，但没有山道都是峭壁，他们必须得离开白云县，才能绕开这里离开。 纪柠心握着杨荏苒的手，警惕着周围情况，从镇上到县城并不太远，大约二十分钟的路程，但对龙卷风来说，不过一两分钟的距离。 房车拐过一个三岔路口的时候，整个车身突然摇晃起来。 不好 纪柠心飞快扑到车主屏幕前，开启了防御护盾，护盾紧贴车身，卸了恐怖的风力，刚刚离地的车轮又重重落下。路旁的房屋被瞬间掀了顶，房间里刚刚醒来的人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瞬间被旋涡卷走。 路亭风直接打转方向盘，想要绕过狂风区域，冷不丁却有一道巨大的黑影冲着房车的车头落下。 防护盾微微闪了两下，那黑影从盾外滑落，重重落地，是一辆车子，车头已经不见了，只有后半截，金属外壳皱巴巴的，仿佛被什么东西用力扭曲过。 “前面右转，那条路更宽一点，旁边是田，没有屋子！”纪柠心的精神力在前面探路，狂风对她影响很大，她勉力支撑着。 那条路果然很空旷，虽然周围依旧狂风大作，时不时有建筑的碎片和残骸落在车子附近，但至少不会被堵路。 路的后半程，田地逐渐变成了大大小小的建筑，他们已经抵达了县城区域，大约有七、八道龙卷风在这附近肆虐，这里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道路没有一条是完整畅通的，到处都是树干、铁门、车子、围墙、还有惨叫的人群，幸运留存下来的建筑几乎都是不完整的，那里面除了人的惨叫，还有走尸的嘶吼声…… 纪柠心打开“铁骨”，房车一边撞开道路上的建筑碎片，一边前行，速度被迫慢了下来，仿佛行走在地狱之间。 有人注意到了这辆车子，从屋里冲出来，才刚扑上车头，就被狂风卷走。更多的人躲进了屋子深处，他们冲进没有窗的浴室，锁了浴室门，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可很快，随着剧烈的粉碎声，整间浴室都被卷入旋涡。 房车的路程推行到一半时，从车子11点钟的方向传来巨大爆炸声，杨荏苒认出了那个方向，是县城液化气厂。巨大的爆炸声一重跟着一重，哪怕隔着一段距离也震得他们耳膜发疼。 爆炸之后，火光冲天，在狂风的助威下，很快将周边的一圈建筑全部点燃。 火光太过刺眼，衬得县城其他区域格外黑暗，灰色旋涡移动到了附近，原本铺盖在建筑上的火焰仿佛活了过来，顺着风柱盘旋而上，如一道巨大的火龙，瞬间冲入空中。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都惊呆了，有生之年，他们谁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那是火龙卷。 ** 四个小时之后，已经失去护盾庇佑的房车一刻不停的行驶在路上，只想离那片地狱般的受灾区更远一点。 这一次被龙卷风肆虐的区域，大到难以想象，他们早已离开了白云县，甚至绕开了芜城，可周围的狂风依旧呼啸不减。 车子已经没有护盾了，再遇上龙卷风一样会被风柱卷入。 他们不敢停，只能继续向前。天快亮的时候，周围的狂风终于停止了，混沌的空气也逐渐变得清明。 车子驶入道路旁一个依靠着山壁的凹地，缓缓停了车。 第四十二章 废墟大地 后来纪柠心再回想, 这一场席卷和肆虐了大大小小将近二十多个城市的龙卷风，才是末世真正的开始。 在这之前, 泥浆雨火山雪也好，胞病毒也好，地震沙尘暴也罢，都勉强在桦国的控制范围内，封锁、空投物资、救援、避难所……事在人为，总有办法把局势稳住。 但这次的龙卷风，一夜时间肆虐了桦国整个平原地区，从海城、苏城、江城……数个近海的城市开始，一路朝着内陆席卷。 从起初的EF2级开始, 最后超过了每小时322公里, 即EF5级超级龙卷风。 陆龙卷、水龙卷以及破坏力最强的火龙卷交替出现，所过之处, 树木被连根拔起, 汽车被刮飞，房屋被毁, 火车货车完全脱离地面, 就连马路上的沥青也被刮走。 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 龙卷风始发地是数个早已在“灾讯”上被标记为红色禁区的感染城市。 原本好不容易被困在封锁线内的感染者经由龙卷风, 一夜之间跨越数千公里, 说直白一点，简直比走尸围城还要可怕。 感染者围城起码是走路来的，沿途会遭遇各种警戒栏和火力压制, 当走尸真的大量汇聚而来时，空投轰炸或坦克正面迎击, 总能压制住。 可现在，走尸被裹挟在狂风里，等于坐上了超高速喷射机，还是随机无死角投放，并且是在光线不明的夜晚。 民众一方面要面对极其可怕的高破坏度灾难，一方面还要警惕空降的走尸，这根本就是一场死局。 当这场灾难结束后，除了那些及时躲避进入防空洞或是地下工事的居民存活下来外，就只有躲在坚固房屋内，又运气极佳，身处的房屋恰好没有龙卷风带到的幸存者。 然而，当外面呼啸的风声停止，这些躲入地下和侥幸存活下来的人们离开庇护空间，却发现身处的城市早已成了一片废墟。 到处都是坍塌碎裂的建筑，树木被掀起折断又落下，横倒在建筑之上，火焰在残骸上燃烧，到处都是一丛丛的黑烟和尸体，身体残缺的走尸如同跗骨之前，挣扎着从废墟里爬出，依旧追寻着声响和血肉…… 他们所熟悉的城市已经不复存在。 这是，末日。 ** 上午九点，房车在一片完全看不出来本来面目的废墟前停下。 护盾的CD时间还没结束，他们原本想一口气开到更安全的地带，可他们很快发现，龙卷风肆虐的区域比他们想象中更广，哪怕已经开了这么久，周遭仍是一片片的废墟。 有些路面完好是因为走运，和龙卷风擦肩而过，并不代表他们进入了安全区域。 “铁骨”也进入了漫长的CD时间，看不出来路面的道路被成堆的建筑废墟和金属残骸挡住，他们根本过不去。 信号完全断了，包括“灾讯”。 他们根本不知道这次的灾难是否蔓延到了合安城，但那里和白云县直线距离超过500公里，应该……平安吧？ 从泥浆雨之后，杨荏苒就一直避在白云县，没有直面过走尸，没有经历过地震和沙尘暴，这次一路从龙卷风肆虐的区域逃离，一路所见所闻早已超出她能承受的范围。 她见过视频里感染者疯狂撕咬正常人的模样，但隔着镜头，也就只是类似观影一样的体验。 不像这次，当房车被巨大的建筑碎片堵路时，四周围窜出的走尸直接扑上了车身。 隔着玻璃和护栏，她能看到它们失去了脸颊和鼻子的可怕面容，血红的瞳比任何野兽的眼睛都要令人心颤，哪怕浑身被火燎的焦黑，皮肤已经熔化，也依旧张大了没有嘴唇的牙齿，朝着房车里的她不断嘶吼，拍打车身。 堵路那一段，路亭风花费了十几分钟才终于通过，这十分钟对她而言仿佛十年一样漫长。 哪怕纪柠心已经抱紧了她，拍着安慰她说不要怕，可她还是怕的要死，根本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和眼泪。 她不明白纪柠心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如果是她，可能根本没有勇气带着家人从苏城离开。她大概会关闭所有门窗，把自己彻底封死在家里，等到囤积的食物和水吃完之后，就选择自杀…… 路有为停车的地方选在了一面完好矗立的矮墙边，这矮墙里原本是什么建筑早已看不出来，他停在这里也是聊胜于无，稍稍遮挡罢了。 纪柠心回头，杨荏苒正裹着毯子，把自己整个人都缩在卡座上一动不动，看样子是有些应激反应了。 她从空间格里取出一杯热的珍珠奶茶，插好吸管，半蹲到她身侧，缓缓递到她面前，摸着她头发让她喝一点。 杨荏苒目光有些涣散的接过，还没来得及喝，一旁的车窗就被砰的拍响，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嘶吼声，还有怨怒到极点的咒骂声。 这走尸还会说话，应该是新感染的，人类的习惯没有完全褪去。 这个阶段的走尸是最可怕的，车窗虽然落下了百叶窗，但隔绝不了声音，也没有护盾能把它挡在外面，它的手直接拍到了护栏上，力气大的出奇，拍的窗户都在砰砰震动。 杨荏苒再次反胃起来，她搁下奶茶，来不及穿鞋，丢下毯子就冲进了洗漱间，直接吐了。 这是她第五次呕吐，胃里早已什么都不剩，吐出来的只有酸水，从胃部一路灼烧到喉咙，让她更加难受了。 纪柠心跟了进去，取过漱口杯接了净水，递到她唇边，让她漱口。 她才接过杯子，洗漱间的窗户外再次扑来一只走尸，这里的百叶窗没有关，她直接和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对上，生理反应根本忍不住，再次吐了起来。 “放心，它们进不来，这辆房车是绝对安全的。”纪柠心帮她顺着背，又取了毛巾给她擦拭额头的汗水。 杨荏苒漱完口，强忍着依旧反胃的胃部，握住了纪柠心的手：“我会努力习惯的，心心，我一定可以的……” “嗯，我陪着你。” “我妈她，还有我外公……” “灾后信号不好，联系不上不代表出事了，合安城那么远，不一定会被波及。更何况，那里是大城市，有很多地下工事，他们可以躲过的。” “嗯。”杨荏苒靠着纪柠心，用力点点头。 ** 四个人大半夜醒来一路逃命，现在放松下来纷纷感觉到了倦意。 休息区间路亭风现在还进不了，杨荏苒也一样，纪柠心肯定不可能自己进去休息，但也不想让父亲和大哥干坐着，于是便让路有为先进去休息一下，还顺手塞了一杯奶茶给他。 只有他休息好了，之后再有什么情况，才能集中注意力继续开车。 杨荏苒整个人依然有些恍惚，哪怕从半夜至今房车呈现出了各种特异之处，哪怕纪柠心给了她一杯本不应该出现的珍珠奶茶，她也完全没有心思去研究。 也因此，当路有为进入洗漱间且再也没有出来后，她也同样没有什么反应，稍稍喝了点奶茶，戴上纪柠心给她的耳机，就在卡座后的床上和衣睡下了。 纪柠心给她拉上帘子，坐在床沿，回头看了一眼洗漱间，想到路有为独自进去休息区间，心里还是有点不太放心。 事实上，路有为在进入休息区间前，几乎忘了里面还有另一个存在。 这几天在白云县，他和路亭风进进出出的忙着收集幼崽和物资的事，一直没进过休息区间，之前又是一通生死时速，一时没反应过来。 所以当他踏上走道时，差点被立在女儿房间门口的高大黑西服男人给吓到。 再次见到这位人形管家，路有为内心的警觉又不自觉冒了出来。 最初发现礼物盒上蝴蝶结和纪晚亦有关时，他们三个人都很激动，但这份激动其实并没有维持太久。在末世活到现在了，天真即便有，也会很快消散。 的确，金属礼物盒很有可能是纪晚亦放的，甚至这整个房车系统也和纪晚亦有关系这是妈妈留给女儿的礼物，美好而伟大。 但冷静想一想，其实还有另一种更现实更黑暗的可能。以附属功能形式出现的躺在礼物盒里的生化人，很有可能只是为了降低他们警惕性，所以才用这种形式出现。 逆天的房车系统，每一个解锁的附属功能在末世都是他们不可或缺赖以生存的功能，但功能就是功能，附属于房车之上，一个听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家政”功能又怎么突然以一个生化机械人的模样独立出现了？ 不离谱吗？ 更何况，对方外表看起来和真实人类一模一样，不知道内情的人根本无法分辨。 有一种不动声色的可怕。 既然礼物盒可能是纪晚亦放的，那么这个礼物盒也有可能是“他”自己安排的，只是为了让“他自己”的出现更合理，让他们能更轻易的接受。 再深想一层，“他”很有可能是整个房车系统真正的幕后者。 一旦意识到这一点，别提这位人形管家，就连整个房车系统也变得不安稳起来。 依照路亭风的设想，他和纪柠心的妈妈是不是也被人利用了？路有为能透过视频想起这个蝴蝶结，房车系统是不是也可以？ 黑科技到这种地步，想要知道一个已故去之人的身前讯息，又有什么难的？ 如果“他”是房车系统的幕后者，那“他”是不是一直在看着他们？ 他们妈妈的死……会不会和房车有关？ 无论是纪柠心还是他们一家，在灾难和房车面前，从来都没有选择。也从来没有人说过，以房车功能之名出现的东西就一定是安全可靠的。 房车，原本就是一个中性的东西，全看控制和使用它的人目的为何。 如果所有一切都只是一场阴谋和利用呢？利用的目的虽然暂时不知道，但并不能否认有这种可能，可能是远比夺人性命更可怕的目的。 再加上纪柠心和他们说过，原本开启“第三区间”，并没有硬性规定要选择“家政”功能，这个条件是后加的，出现的十分刻意，所以路亭风更加坚定了让纪柠心去试探对方的决定。 那个决定，在他第一次见到“他”时就已经有了。 当时他写在手机上给纪柠心看的内容是这样的：试探攻击他，要出其不意别迟疑，获得他最真实的直接反应。他即便有图谋，应该也不能直接杀你，类似某种规则，否则就不会这样迂回出现了。 纪柠心照做了，并给他们带来了后续消息。 面对她突兀且毫无理由的攻击，“他”居然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不仅没有被激怒，甚至连下意识的躲避都没有。 他们完全猜错了？“他”毫无恶意？ 还是，“他”更高级更智能，洞悉一切骗过了纪柠心？ 如果不是“他”主观意愿，“他”可以永远不受伤？ 所以即便纪晚亦真的是非水明星球人，她也同样可以让自己“生病”和“死去”，不是吗？ 他们假设出了另一个可能，但情感上接受不了，也没有证据，所以最后谁都没提。 ** “路先生，早安。” 面前的管家微微欠身，语气礼貌而平和。 路有为看着对方，一方面警惕，另一方面却又忍不住想起纪晚亦，将两者在心中做各种对比。当他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又有些自我厌恶的甩头。 他怎么能怀疑纪晚亦呢？ 无论怎样，那是他爱了一辈子的女人，是他儿子和女儿的妈妈，他不该乱想的！ 路有为摩挲了一下手指，还是对管家点了点头：“知道外面的情况吗？” “知道，我看见了。” “心心现在在陪她的朋友，她不知道你的存在，没有心心的指示，不要去房车里面。” “放心，我明白。” 对方语气平和的让已经打开房门的路有为再次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说先前那句话时表情并不好，可对方却一点都不在意，神态语气平稳的甚至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他看了眼自己手里还没喝的奶茶，有点迟疑的递到他面前：“奶茶，喝吗？” 管家似乎有一瞬间的意外，但他很快恢复的平和的表情：“谢谢，路先生，但我有更简易的摄取能量的方式。” 这种模样，这种表情，让他忍不住又想起了纪晚亦…… 路有为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一些猜测和想法，不能再继续下去。 那天纪柠心离开之后，路亭风私下提醒过他，以目前水明星球的科技和他们的能力，在整个房车系统面前一文不值。对方真有图谋，他们抵抗不了。 他们依赖房车，失去房车会死。但房车系统的目的应该也不是要他们的性命，所以这中间最重要的就是规则和平衡。 管家的试探结果是他预计中最好的那种，纪柠心也明白这点，所以才说：目测忠诚。 暂时来说，他们只要严格遵从房车规则，和从前一样就行。 “他”想当家政和管家，那就让“他”当吧。 路有为的房间里有纪柠心摆放的食品柜，里面有一些保质期长的蛋糕面包之类，也有火腿肠、午餐肉和杯面。他用充电的电水壶烧了点水，泡了杯面，就着火腿肠和奶茶随意垫垫饥，就躺下休息了。 ** 房车里，纪柠心在杨荏苒睡着后，去了车主屏幕前，研究新的解锁条件。现在“生态区间”三个区域全部开启使用了，她还需要再给两位乘客绑定房间，才能达成新附属功能解锁条件。 而之后的解锁和升级条件，都还未显示。 第二间乘客房和第三间乘客房的解锁里程数分别是600和700。 房车抵达白云县之后，就在县里镇子上转悠，累积的公里数不多，但这次撤离，却让原本几乎停滞的公里数突飞猛进，如今全部累计公里数为1282，距离新乘客绑定房间只剩一步之遥。 一旁，路亭风开了现磨咖啡机，给自己和纪柠心冲了两杯咖啡。 纪柠心接过咖啡，加了鲜牛奶，又一改以往的口味加了很多糖，这才捧着杯子喝起来。 “你不去睡一会？”路亭风留意到她加糖的动作，知道她只有压力超负荷的时候才会特别嗜甜，便示意了一下额头床。她每次使用精神力过度都会头疼，这次逃离白云县和绕行芜城的时候，她应该一直在使用，他怕她强撑。 “还好，头是有些胀，但不像之前那样难受的想吐，似乎是精神力又有增长了。”其实房车还在白云县的时候她因为外放的精神力被龙卷风碰撞裹挟，一度头痛的想吐，但她知道形势有多严峻，一秒都没敢放松，强忍着坚持。 等到他们离开白云县的时候，后脑那种被人用小锤子不停砸着的痛感突然消失了，她就像是突然从深水里挣脱出来，摆阔了令人窒息的强压，重新呼吸到了空气。 之后再使用精神力，也比先前更加自如。 “绝境成长？”路亭风明白了。 纪柠心点点头，又说了即将能解锁和绑定新客房的事，表示可以先给他绑定，然后她在房车里陪杨荏苒过夜。 “给荏苒先绑定，这样你也能回车主房休息。”他见她有点沉默，当下猜到了为什么，“之前你哪怕休息时没什么事都会回那里面的房间，我知道你很喜欢那里，但自那天后……你基本没回去过那个房间…… 其实管家的事，该做的你都做了，目前所有都只是我们猜测，你也别被我们影响，别想太多，就和以前一样吧。反正，从梧州路感染爆发那天起，我们多活的每一天，都是赚来的。” 路亭风伸手揽住她的肩，轻轻拍着安慰。 他知道每一次灾难到来之前，她都会提前做预知梦，这次应该也一样。 预知梦一次次救了他们，可代价是，别人经历一次的可怕场面，她每一回都要经历两次。 杨荏苒那样平时大大咧咧的人，在经历凌晨前的这场灾难后，都会应激反应成这样，更何况是她。 她不喊怕，不代表她不怕。她快速冷静的面对走尸，杀掉走尸，不代表她心里一点都不难受不恶心。 这世界上，从来都是会哭的孩子才更受疼爱。 可他的妹妹，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早已独自接受并且消化了这一切。 从她十二岁开始，从她因为失去母亲撕心裂肺的大哭一场之后，这么多年，他就再也没见她哭过……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心疼她，想要保护她。真到了紧要关头，他可以陪路有为一起去死，可即便他死了，即便他要做个卑鄙冷血的恶人，他也要纪柠心好好活着。 纪柠心并不知道路亭风百转的思绪，她被他搂着肩膀拍了几下，便点头应了下解锁客房的事。 解锁客房需要公里数，去合安城也迫在眉睫，所以纪柠心喝着咖啡，又取出了平板，准备和路亭风规划一下路线。 信号断了，但他们有下载好的地图，GPS定位也可以离线使用。逃离白云县和龙卷风这一路，他们开得歪歪斜斜，早已偏离了方向。 途经芜城后，房车是一路朝东北方向开的，等于重新绕回了尚清湖西岸，不过目前他们已经完全驶离尚清湖区域，抵达了它的西北方向，在靠近宁城的位置。 但现在他们没办法继续前进了，路被堵得很死，没有“铁骨”他们就没有足够的动力撞开障碍物前进，他们是可以等待“铁骨”漫长的CD时间过去，但杨韵等得了吗？ 这次和他们之前去白云县的情况不同，那时白云县很安全，他们开的再慢都行。可这次，他们根本不知道合安城的情况，也更加不清楚杨韵的现状。 他们没有时间等将近二十个小时。 他们得绕路，西边去不了，他们就是从那个方向来的，所以只能继续朝东绕过去。 “宁城东面？”路亭风看了眼地图，“那里是黎城！” 纪柠心知道路亭风为什么露出意外的表情，当初他们父亲的好友章老医生曾经在半夜打来一个电话，那时透露的讯息里就提到过黎城，劝阻他们不要北上，不仅如此，还提到了周城和婺城。 如果他们当时没有理解错误的话，那里是最初出现感染者的几个城市。 而在“灾讯”的地图上，除了苏城和海城之外，这三座城市连同周围的大片地域，全部都是鲜红色的禁区。 第四十三章 红色禁区 杨荏苒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房车正在行驶中, 她取下耳机，拉开帘子, 闻到了空气散开的清香咖啡味。 透过最前面的挡风玻璃，她看见了外面的天光，还是很亮，她应该睡了没有多久。 路亭风在开车，纪柠心坐在副驾，明明没有回头，却像是感觉到她醒了，直接解开安全带，朝她走了过来, 问她饿不饿, 要不要喝水，如果觉得难受可以去刷个牙。 “心心……”她伸手抱了抱对方的腰, 感受了一下身体的温暖才缓缓松开, “我们在哪？” “在去合安城的路上，黎城附近。” “黎城？”杨荏苒记得新闻里听到过这个城市的情况, “这个城市好耳熟啊, 那里是不是” “荏苒, 在说这附近的情况之前, 有一件事得先让你知道。”纪柠心低头看着对方, 表情认真而凝肃。 杨荏苒难得见她这个表情, 从凌晨到现在，她也并非完全不知事，之前是被吓猛了反应不过来。现在虚脱之后又睡了一觉, 脑子也重新开始运转，自然不可能再忽略周围的异状。 “你……你是不是死过一次？” 纪柠心：？ “你死了然后又重生了, 对吧？重生归来，意外发现自己开启了什么玉佩空间？也有了异能？” 纪柠心：…… 前面开车的路亭风：…… 杨荏苒还在继续发散性思维：“你成了酷飒冷情的大女主，可你心底仍有最柔软的牵挂，除了你的家人，那就是我还有我妈，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会带着我去找到她是不是？” “……”好吧，话都让她说完了，她还能说啥？ “你觉醒了什么异能？我在之前的末世活了多久？我也有异能吗？还是我没活多久就死了？你改变了我的命运是不是？” 纪柠心扶着额头：“你可真的太聪明了……”既然好友的接受程度这么强，她也不用再多说什么了，于是纪柠心直接拉着她进了洗漱间，表示带她去看一下她的房间。 “玉佩空间我也能进？这不对啊！不是只有主人能进吗？我要是进了，这玉佩空间还能安全吗？” “……”纪柠心没吭声，握着她的手，摸上了洗漱间的门。 耀眼的白光袭来，杨荏苒下意识闭上眼，等到再睁眼时，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房车里了，而是置身一条干净而充满科技感的走道。 “哎？这玉佩空间可真够高科技的……” 纪柠心一边拉着她朝前走，一边解释道：“这不是玉佩空间，这是房车的休息区。”两人最先路过洗漱套间，她停了下来，打开门给她看了一下，“这里是浴室，使用的时候记得锁门。” “哇哦~” 纪柠心拉着她一走到底，来到车主房右侧的房间门前。 房间尚未解锁，她点击解锁，等待公里数扣除，然后选择绑定，点了点屏幕上出现的杨荏苒的脸。 “这什么时候拍的？咦，旁边还有你哥的脸！” “嗯，他之后也会绑定房间。” “绑定房间？”杨荏苒看着面前移开的金属门，有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绑定的意义，“所以，这里是……单独给我使用的房间？” “嗯。”房间的摆设和大小，跟对面路有为的房间完全一样，只是方向是相反的。 纪柠心松开她的手，先去落地玻璃窗前调试了一下玻璃，告诉她如何变色，然后变开始快速用软装填充这个房间。同样的事情她已经做过了两次，这次格外迅速。 杨荏苒别墅里的梳妆台、她已开封和未开封的个人用品护肤品化妆品首饰香水、那张被她心心念念了许久的订做床垫、她部分春夏秋冬四季的衣服和鞋子、她用惯的被褥、电脑、充电款的蓝牙音箱台灯、她房间里原有的一个懒人沙发……杨荏苒现如今可能用到的物品，纪柠心都一一摆放了出来。 尤其那个床垫子，一直占着她储物区间很大一块地方，现在拿出来之后，堆满各种大件物品的凌乱储物区间终于看起来空了一些，也整齐了一些。 如果说在进这个房间之前，杨荏苒还因为突发的灾难而emo，现在看到纪柠心特效般的取物和取出的东西，整个人精神一振，电量满格，“这些这些都是我的东西？天啊，我的床垫！哇！我的L家C家H家的衣服和鞋！” 杨荏苒半跪在床边，把脸蹭上自己的床垫子，高兴的快要哭了。 一个人遭逢大变故，接连失去了两个家，以为之后都要过流离失所的日子，可突然，有人又还给了她一个家。 这个家不仅是全新的，里面还还原了她所有用惯的物品，这怎么能让人不欣喜？ 尤其当她发现这里大部分摆设都是她在苏城那个家里的东西，想来那时候纪柠心就已经默默给她收拾好了一切，然后现在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心心，你怎么这么好！”杨荏苒回头，纪柠心还在继续取东西。 一个扇形的玻璃柜被放在房间一角，她正朝里面填各种吃的，从速食到各种薯片坚果巧克力真空卤味等零食，还有瓶装罐装的各种饮料和水，应有尽有，简直就像是小超市里的一个食品货柜。 “这些你先用着吃的，如果还有哪里缺了，你再和我说。” “噢~”杨荏苒乖乖应着，她学着她的样子好奇的调着落地玻璃的颜色，很快发现了房间正在移动，并且和地面有一段距离，感觉上就像是置身于一辆双层列车的上层一样，“外面的景色是真的？” “嗯。” “所以，这不是玉佩空间，这里是房车的空间？”杨荏苒很快推断出来。 纪柠心和那时告诉亲爹大哥一样，把她认知范围里觉得可以说了一些讯息用更简洁的语言说了一下。 杨荏苒看她说的断断续续的，有时还要停下来想一想，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些事。 禁制！ 小说里获得大机缘的人常有这种情况，有些事情不能明明白白摊开来说，有时会有一些反噬。 于是她全程都不敢出声，连问题都不敢问，但凡纪柠心说什么，她就捂着嘴用力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她很羡慕纪柠心拥有这样的奇遇，但她一点都不妒忌，因为她知道，能分享给她的，纪柠心都会给。她们两个从小就是富养长大的，从来没有在物质上缺过任何东西，早已习惯了分享。 如果今天换做是她有这样的奇遇，她也会处处替对方想着打算着，给她安排好一切，看到对方惊喜和满足的模样，她也会高兴。 快中午了，两个女孩从房间出来后，对面房间的门也开了，路有为走了出来，先问了路亭风此行的方向，又问两个女孩饿不饿，想吃什么，他去做。 纪柠心看了看四周，并没有见到管家的身影，她并不知道路有为叮嘱过对方的事，以为没有自己的命令，对方处于待机状态。 她估摸着对方应该在车主房间里，便也没有带杨荏苒参观自己房间，毕竟她今天接收的讯息量够大了，生化人管家的事，还是等稍晚一点再告诉她。 然而三个人才刚刚转身，她身后走廊尽头的移门就发出了“滴”的一声。 “主人，午安。”黑衣管家朝她微微欠身，神态和语气都与以往每一次见她时一模一样，“请问您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杨荏苒：……！！ 纪柠心：…… ** 房车停在一条焦黑残破的街上，车子前方不远处是横七扭八的金属隔离带，曾经似乎为了拦住什么，一层叠着一层，堆积了起来。 但现在，龙卷风显然也侵袭了这里，这些隔离带被卷起又甩开，尤其是这条街上的，破开了一个大口子。 前方就是黎城了，这是他们进入红色禁区前的最后一次休整。房车的外部已经被纪柠心重新调整过了，颜色灰败陈旧，车身生锈，看着破破烂烂的几乎快要报废，很符合周围的环境。 车上四个人，除了路有为之外，从凌晨至今都只喝了点咖啡奶茶之类的甜饮，主要还是各有心事，没什么胃口。 不过之后他们打算一口气从红色禁区穿行过去，能坐下来安安稳稳吃顿饭的时间很少，所以在这之前，还是得先好好吃饭。 房车里散着猪骨汤的香味，四个人围坐在卡座区，略显安静。 路亭风正压低嗓音和路有为说之后的路线，导航在这片区域基本无用，将近两个月的封禁加上龙卷风，原本的马路估计早就毁的不成样子。 他们不能从城市里过，得走郊区绕，但这一带区域河流水泽众多，他们想要顺利穿行，就得准确找到桥的位置。 所以目前路亭风以桥为路标，暂时计划出了一条路线。 杨荏苒侧着头，一直在看厨房区的人。 纪柠心管他叫什么来着？ 小A？ 是管家？ 长得和真人一模 一样，居然是这房车自带的科技？ 杨荏苒原本一直以为纪柠心走的是末世重生大女主玄幻路线，就像她之前看过的所有末世文一样，可没想到她居然另辟新径，走科幻路线！ 第一眼看到这位管家的时候，她的感觉是惊艳，漂亮的脸，清冷的神态，恰到好处的得体和优雅，宽肩窄腰长腿外加修身西服，简直是视觉盛宴。 可现在再看，却有些难以描述的感觉。 知道他的身份后，她一直在找这位管家和正常人类不一样的地方，例如神态，又或者是动作。 可是都没有，哪怕是做饭这样复杂的工作，他和正常的人类也几乎完全一样。 他让她有种世界观崩塌的感觉，她甚至开始怀疑这个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世界里，是不是一直都有非人类的东西存在。 马路上擦肩而过的行人，荧幕上笑容完美的模特，真的都是人类吗？ 他们着急赶路，也没有什么心情吃大餐，所以午餐很简单，用路有为之前煮的猪骨汤当汤底，下一些蔬菜和面条，杨荏苒想吃些辣的，纪柠心又拿了一大份麻辣香锅的预制菜出来，让他加工成成品。 这份麻辣香锅是那家生鲜超市的招牌预制菜，不仅量大，里面的配菜种类也很丰富，各种牛羊肉卷丸子，除了腐竹魔芋丝菌菇莴苣这些，还有基围虾鱿鱼这类海鲜，炒制之后满满的一大锅。 纪柠心实在不适应吃饭的时候旁边站了一个人，原本想开口让他坐下，哪怕不吃坐着也行。结果才喊出“小A”两个字，对方就朝她欠了欠身：“主人，请慢用，如果还有其他吩咐，可以随时叫我。” 说完，他朝其他三人也颔首示意了下，随后进了洗漱间离开。 纪柠心有些意外，她甚至都还没开口，这是根据上一次同样事件的行为复制，还是他的自主行为？ ** 这里和他们之前经过的所有地方都不一样。 金属隔离带后面的地界，仿佛外星世界。 焦黑的土地上，没有一栋建筑是完好的，大部分都缺了一侧墙壁和门窗，路旁为数不多的车子也一样，玻璃全碎，车轮被卸，有的甚至连车门都被拆了，更多的车子倾翻横倒，像是龙卷风的手笔。 有焦黑干枯的手臂从残破的车身里伸出来，可能是人的尸体，也可能是走尸的尸体。 树木植物早已被烧成黑色的炭，放眼看去，全是黑色，有尚未熄灭的火焰在废墟里跳动，执着的把最后一点有机物质全部烧完。 天空阴云密布，一阵风刮过的时候，大片的黑色灰尘翻飞，像是黑色的棉絮或是黑色的雪花，洋洋洒洒的飘在空气里。 哪怕隔着车身，他们也能闻到外面那种刺鼻的腥臭和呛人的焦炭味，让人想到了火葬场和墓地。纪柠心默默在车主屏幕上打开了内循环系统，选择了“雨后庭院”。 车内空气循环了好一会，那种令人难受的味道才慢慢散去，被下雨后独特的草木清香取代。当他们闭上眼的时候，仿佛真的置身从前的别墅庭院里。 那时候纪柠心和杨荏苒都喜欢下雨天，会在外面雨丝斜飞的时候坐在别墅后面带屋檐的长廊里，两个人窝在同一张圆形藤塌里，一旁的桌上放着一堆零食和饮料，她们靠在一起，各带一个耳机，盖着薄毯一起追同一部剧，然后在困的时候闭上眼睛，听着雨声睡觉。 可现在，当她们睁开眼睛，却只看到一片地狱。 房车的速度不算慢，毕竟是“钢筋”3级的车身，估计已经超过了防爆车的车身强度，只要不遇到完全堵死的路，一般都能开。 他们依照计划的路线，曲折前进，遇到被毁的桥梁，就找另一座桥，偶尔因为无可奈何，只能从城市边缘处穿行而过。 从下午到落日，他们没有在这片禁区看到过一个活人，哪怕是城市边缘处也一样。 走尸倒是陆陆续续出现了，不过大多都少了身体的一部分，有的连内脏都拖在地上，破败的身躯大大减慢了它们跑动时的速度。 有的走尸追着房车跑出没多久，已经被烧光血肉的腿就突然断了，啪的一声扑倒再次，嘶吼着却再也站不起来。 杨荏苒为了让自己尽快适应，一直都没回休息区间，坐在卡座区甚至都没落下百叶窗，实在看到太过恶心的场面，便闭上眼睛塞一块切好的柠檬放进嘴里，以酸止吐。 还不到六点，外面就完全黑了下来。 没有工业灯光，房车外伸手不见五指，偶尔经过火焰燃烧处，才能看清一点周围的情况。 路有为和路亭风都认为不能开车灯，别说大灯，就连普通的车灯和车内的灯都不能开，周围看似一片死寂，但这么大的区域，不可能真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黑夜里亮着灯的房车，会成为这片禁区里移动的猎物，房车虽然不怕那些，但能避免的麻烦还是应该尽量避免。 所以入夜之后，开车的人换成了纪柠心，她将精神力环绕车身，当做探测雷达，继续行驶在黑暗里。 在这样地方穿行，大家都没什么胃口吃饭，饿了就让纪柠心取出一些面包、三明治和之前做好的花卷，素一点的食物，再加上现磨的咖啡，垫饥外加提神。 纪柠心也没打算开通宵，一个是路况不好，晚上要临时改换路线困难重重，另一个则是精神力。 她现在精神力虽然提升了，但坚持五到六个小时已是极限。 午夜之后，她在一座断桥前的平房旁停了下来，她将精神力发散出去，这附近原本应该是一片近郊的农庄，附近没有其他的桥，今晚暂时得在这里过夜。 第四十四章 陷阱 路有为开了一下午车, 晚饭之后没有多久就被纪柠心勒令回去休息了。 他自然没有立刻回去睡，而是牢记自己身为工程师的职责, 先去了一趟生态区间，在三个不同区域巡查了一番。 他甚至还私下准备了一本记录本和笔，将蔬菜、水果等数种不同作物的生长速度简单做了记录，养殖区和水培区的动物状态变化不大，他就重点观察食水和粪便的情况。 他很快发现，这整个微型农场，很有可能自成一个天然的生态链，因为动物粪便和水培区内的沉淀物，总会定期自动消失, 但这些东西在加工或是提取之后, 很有可能作用在种植区。 他起先是因为工程师的职责，为了不给女儿拖后腿, 才定期来这里查看的, 但现在却真的有些喜欢上了这里。 他甚至觉得下次可以带一张躺椅和小桌子进来，不用开车赶路的时候, 在这座微型农场里坐一坐, 喝一喝茶, 看看上方仿若真实的流云蓝天, 感觉一定很好。 杨荏苒陪到了十点多, 也没撑住, 纪柠心给了她一个对讲机，告诉她怎么使用，让她回了休息区域。 杨荏苒简单洗漱之后换上干净柔软的睡衣, 调暗了玻璃墙的透光度，有些兴奋的爬上了自己熟悉的床垫, 她以为自己会因为担心妈妈外公，或者因为换了新房间而睡不着。 但事实上，她的头挨上自己枕头没多久就放松下来，在熟悉的气息里面睡着了。 路亭风还是睡房车里面，不过为了方便，他睡了额头床。额头床外面的帘子拉起来自后，里面的空间更私密，也更大一些。 纪柠心回到休息区间的下一秒，就看到了立在洗漱套间门口等她的管家。 夜深人静的凌晨，他脸上一丝倦意也没有，见到她冲她示意了下洗漱套间里面：“主人，换洗的睡衣已经给您准备好了，房间里的被褥换了干净的，香薰也点好了，请问还需要其他服务吗？” “……”纪柠心扶额，“小A，我今天挺累，头也有些疼……”所以，她实在不想再绷着神经费神应对他。 “我明白了，主人。”管家说完，便转身朝走廊另一头的车主房走去。 他明白了？ 这就明白了？ 纪柠心愣在那里，居然智能到可以察言观色？ 她有点诧异，但对方能自己明白她还是觉得松了口气。 纪柠心原本没打算洗澡，只是进去之后发现，浴巾和换洗衣物都已经放置在了淋浴间的干区，牙膏也已经挤好，连同刷牙杯一起搁在里面的架子上，甚至连她的拖鞋浴液乃至护肤液都已经放置在了每个趁手的角落。 活了二十多年，从没有人将她的生活打理的如此细致过，她也从未为别人如此细致的打理过。 她没有想到，有一天，居然是一个非人类的生化机械人，在为她打理这些。 她心里有非常微妙的感觉，这种微妙不代表她对对方的警惕和顾忌消失了，只是在这之上又多了一层感觉，所以才用微妙来形容。 最后，纪柠心还是花费四、五分钟冲了个澡。 她回到房间时，管家刚好在灭香薰蜡烛的火，房间里充斥着薰衣草的淡淡清香，到处都是一尘不染，他走去三面玻璃墙前，为她一一拉拢窗帘，然后朝她示意了一下沙发区。 她有点不解，以为他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她缓步走过去，刚刚坐下，他就绕到沙发后面，伸手按住了她两侧太阳穴。 纪柠心立刻站了起来，回头莫名的看着对方。浅淡的暖色灯光下，他用略微诧异的目光回视她：“主人，您不是头疼吗？” 纪柠心明白过来，这一次是真的有点头疼了，她自己给自己按起了太阳穴：“我的意思是，我很累想休息，你也可以休息了。”她看了看他，又问道，“你晚上是怎么睡觉的？” “我可以进入休眠模式。”他眼帘微落。 “在这里？” “如果您有需要，我也可以去其他区间。” 纪柠心想了想储物区间和生态区间，权衡之后选了生态区间：“那你就直接回去生态区间休眠吧，另外，三餐暂时不需要你做，如果我没有特意叫你，你就留在生态区间。” 她注意到，在她说完这些话之后，他抬眸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在确认她的指令。 纪柠心当下坚定了自己的眼神。 片刻，他开口：“好，明白了。” 目送对方离开房间后，纪柠心才算真正松了口气，她锁了门，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钻进了被褥中。 ** 次日，纪柠心醒来时，房车已经驶离了前一晚停车的断桥附近。 再次在自动前行的房间里醒来，窗外面的光景却令人内心压抑。这应该是某片城区，附近能看到较高的楼房，楼房大约十几层高，有超过一半的楼层外墙都不见了，露出一个个黑洞洞的口子。 有的楼房太高，直接被龙卷风拦腰挖出一个口子，楼体失去平衡，一半倒向旁边的另一栋，随着时间过去，另一栋楼房也逐渐开始支撑不住，发出吱嘎声响，每隔一段时间，就朝下掉落碎裂的玻璃和建筑碎片。 行驶在这个区域时，除了要盯着路线，还得留意上方随时会掉落的碎片。 重量加重力，哪怕是房车也会被砸出凹坑，所以当房车离那片高楼区越来越近时，纪柠心留意到房车的护盾被打开了。 看来除了路亭风，路有为也醒了。 她简单洗漱一下，使用对讲机后，出现在房车里。 不光路有为父子在房车里，杨荏苒也在，她正搅拌电磁炉上的一锅白粥。这阵子，她哪里都去不了，每天只能待在白云县的家里，闲来无事便跟着杨韵开始学着做饭。 高难度的复杂菜式做不了，但简单的，例如炒鸡蛋、煮白粥、煮鸡汤，煎一块牛排她都能做，至于味道如何得看临场发挥。 纪柠心询问了一下，管家小A并没有出现，他果然遵从了她的命令，好好的待在生态区间。 路亭风和路有为一边开车一边研究路线，她便去帮杨荏苒做早饭，把鸡蛋加了些葱花炒了，又切了两罐午餐肉，在平底锅里煎了煎，之后又拿出两盒做好的饺子，同样用平底锅煎一下，早饭就大功告成了。 因为护盾开着，路亭风不想浪费这三小时，所以车子没有停，他们给他留了足够分量的早餐，路有为先吃完，然后去替了司机位置。 根据GPS定位，他们目前正处于婺城城西，这里虽然也被龙卷风影响到了，但情况看起来要比之前的区域要好很多，也不知道是因为出了龙卷风受灾范围，还是这里特别幸运，大部分区域和龙卷风擦肩而过。 越往前开，周围完好的建筑逐渐增多，而走尸的数量也开始增加。 路亭风认为，“铁骨”的CD时间要比护盾长的多，在遇到最坏的情况之前，能不用尽量不用。但依靠车子本身，哪怕有护盾，走尸彻底围堵了路口他们也过不去。 于是纪柠心开始外放精神力，再次让自己变成探路的雷达。 尤其在房车经过路口时，都会由她先探路，路有为再开车。精神力的最远投放距离有限，如果遇上原本建筑较多，街道较长，路况比较复杂的区域，也会出现一些意外的情况。 这里原先应该是一片商业区，广场、购物商厦、步行街、天桥、商业楼还有四通八达的地铁站。 有人。 在驶入道路没有多久之后，她便觉察到了。 不是走尸，是活人的体征。 在购物商厦的地下，那些大型超市里面，还有地铁站点里，有一撮一撮围聚在一起的人，人数不多，且大部分都没有移动。 但相对于他们之前经过的完完全全的死地来说，这些聚在一起的幸存者的数量还是让她有些吃惊。 纪柠心敲了敲仪表盘，示意路有为开快一点。 快要驶出这片商业区的时候，她又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有走尸群？” “不光是走尸群。”她闭上眼睛，聚拢精神力，全力朝着前方被堵的路口处而去，“好像有活人，1、2、3、4……”纪柠心数着数着，突然睁开眼，居然有二十多个活人被困在尸潮中间！ 隔着吵吵闹闹的走尸，尸潮内部的画面不是很清楚，但她还是隐约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 小召把身上所有的口袋都掏空了，只找到四发子弹。 这一次的情况，比之前在苏城那次还要惨，那次面对尸潮，他好歹还有一颗手雷，但现在抢都空了，剩下的这四发子弹还是安在手抢里的。 除非能一抢爆头，否则这几颗子弹打出去，很有可能一个走尸都干不掉。 那个把他们引来这里的女人此刻低着头沉默不语的缩在角落，肮脏的黑色头发覆盖了她的面容，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是死过去了一样。 小召不明白，他们明明救了她，很快就能带着她离开这片死地，她为什么还要把他们引入走尸堆里？ 这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她现在不也和他们一样，被困在这里逃不出去？ 他们死了，她也一样要死。 这是他们被困在药房的第二天，他们用货车堵住了药房的大门，从车厢里躲进这间坚固的药房，然后拉下了铁闸门，可他们也被困住了。 药房外面的空地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走尸，它们原本都在周围的店铺里面，店铺的窗户都被钉死了，外面拉着铁闸门，加上周围没有动静也没有活人，在他们到来之前全都安静的一动不动。 这里有药房也有超市，门都大开着，除了货架散乱和肮脏一些，里面没有走尸。 他们队伍里有人在龙卷风灾难里受伤了，伤口发炎高烧不退，他们的大部分物资、药物甚至通讯设备都在逃生时遗失，仅有的药物不够所有受伤的人使用。 所以他们冒险进入这片城区，中途救了这个女人，她听说他们要找药，便表示附近就有药店和超市，愿意带他们去。 他们也很警惕，抵达之后并没有马上下车，想先查看周围的情况。 这是一个路口，附近全是店铺，两侧立着金属隔离带，一侧是他们来的方向，另一侧路口是畅通的，外面也没有走尸的身影。 目测安全，于是小队成员拿着抢下车，打算进行第二波检查。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被他们救了的女人突然冲下车，挥舞的双手大喊起来。 下一刻，从路口四周围的店铺屋顶上冒出了很多个人影，他们不知道做了什么，那些店铺下面的铁闸门统统被打开了，原本安静待在黑暗里的走尸全部涌了出来。 场面当下一片混乱，队员们边打边朝车上退，想要朝着可以离开的路口突破离开。 可当他们好不容易退回车上开过去的时候，那个原本畅通的路口和他们过来时的马路却被十几辆破旧的车子全部堵死。这些车原本就在路旁，只要朝前开出几米，畅通的路口就成为过不去的天堑。 移动车子的人快速退离，大部分都逃回了后面的房屋，也有人退的慢被走尸抓到，惨叫着倒下。 宁可自己死也要拦住他们，这场面令人心里发麻。 货车只能倒退，金属隔离栏挡住了其他的路，走尸却还在不断涌出，从外面拍打着车身，甚至攀上车头，撞着玻璃。他们的弹药和手雷逐渐见底，最终没有办法，只能躲入这家药房。 药房有两层，一楼只有大门，二层是仓库，窗户和大门同一朝向，一打开下面全是密密麻麻的走尸。 他们想过弃车，从二楼攀上屋顶，从药房屋顶撤离，但靠他们这一侧只有药房和超市的屋顶是两层高并且连着的，再旁边全是高楼大厦，距离远，根本过不去。 有队员攀上屋顶查看了地形，药房后面是死路，此刻密密麻麻的走尸不仅围了前面也围了后面的空地。 他们想逃，得先跳入走尸堆，再爬上三米高的围墙，借助工具，几个身手好的队友或许还有逃离的一线生机。 但他们队伍里受伤的人太多，那些伤员根本过不去。 他们又想到放燃油用火烧这些走尸，但他们燃油原本就所剩不多，就算全用光了也不一定能烧完这些东西。 又有人提议等待一两天，只要他们不出声躲在药店里，说不定时间长了那些走尸就能自己散开。 可当天下午的时候，当那些走尸隐约有散开迹象时，之前出现在对面其他屋顶的人再次出现了，直接在空地中间和药店门口砸下各种内脏碎肉，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走尸再次沸腾。 站在药房二楼看着这一幕的人脸颊扭曲，好几个人当场拿出抢，对着对面屋顶扫射，也有人忍耐不住，朝下面的走尸群扫射，可一通攻击之后，他们仍然被困在原地，而弹药却彻底见底了。 当天夜晚，血肉内脏又被人补充了一波。 这次谁都没有胡乱开抢，那些人似乎知道他们弹药快没了，投掷了血肉内脏后也不离开，就那样站在黑暗中默默看着他们，仿佛在欣赏他们垂死挣扎的模样。 他们不明白，这帮人到底要干什么，抢货车？不可能，这废弃的城市里，到处都是车子。 物资？他们货车里根本没多少物资，连救人的药都找不出来。 所以他们想干什么？ 难不成纯粹只是像猫捉老鼠一样，为了看他们在绝望中死去？ 一夜过去，外面的走尸不见减少。 有人忍不住，开始频频抱怨，那是另一只队伍的人，说不该接任务，不接任务就不会碰上龙卷风。 也不该中途改道，就应该直奔着下一个仓库点去，那里有大批武器，也有军粮、药物和通讯设备，只要撑到那里，大家都能得救。 “你怎么能肯定那里还没有被人去过？之前那个‘仓库’不就空了？都是你的队友，你拿他们的命冒险？” “那现在呢！你善良你爱你的队友，所以他们现在能活？还不是大家现在一起死！” “至少他们今天不会死！我们好歹找到了药！” “药？这里面大部分的药都被人搬空了，只有最外面架子上那些，大多数还只有盒子，只是做做样子的，这根本就是陷阱你们看不出来吗！” “可就算这样，我们也找到了我们需要的药！否则他们昨天就死了！” …… 十来个人吵吵闹闹，除了另一个队伍的队员之外，一些被他们半途救了带上车的幸存者也在吵，之后开始有幸存者去踢打那个带他们走进这个绝境的女人，一边怨恨的咒骂，一边下了死力气去踹。 小召有些看不下去这样的画面，他想要起身，但一旁的顾寒星拉住了他。他们可以牺牲自己救人，但如果被害了还要去同情陷害者，那就是脑子有问题。 她能控制自己和自己的队友不加入，就已经是仁慈了。 第四十五章 存在的意义 那个女人被踹的整个人横倒在地上, 直至吐了血也没有开口求过饶，到最后反而笑了起来。 那笑容令人毛骨悚然。 “艹, 你笑什么！我们救了你你还恩将仇报！我们和你有什么仇！和那些人又有什么怨！一群变态！这么喜欢看人死是不是！那你就先去死！” 咒骂声里，女人开口了，声音嘶哑，带着笑：“死？我早就死了……可你们都得死，没人能活……没人能活着离开这里……哈哈哈……” 这里是红色禁区深处，信号早就断了，旁边的超市也只是做做样子，货架上的物资都是空壳。 没有食水，他们会渐渐饿死, 也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像关在医院里的那些人一样, 在极度饥饿和绝望之后，开始吃自己的同类…… 她像个疯子一样, 一边吐血一边笑的浑身颤抖。 小召最终还是没忍住, 上前愤怒道：“我知道你经历过很可怕的事，可这不是你们害人的理由！我们和你们无冤无仇, 从来没害过你们？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一路救过多少人？知不知道为了救人我们又牺牲了多少队员？” “那和我, 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毫无意义……你们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你你知道什么, 你怎么能这么说！”小召嘴笨, 气得要死, 可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们队伍原本有三十个人，现在却只剩下八个人，他记得他们每一个人加入这支小队时的模样, 也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牺牲时候的模样，有两个队员因为失去身体的一部分, 得不到及时妥善的治疗，是活生生疼死的…… 他们为了什么去做这一切？ 难道因为救不了所有人，所以他们做过的那些就毫无意义吗？ 女人不再说话，就只是蜷缩在那里笑，笑声刺耳，就像是催命符一样。 到这里，其他人彻底明白了，这些人什么都不想从他们身上得到，他们就只是单纯的想要看着他们死而已。 有人嫌女人的笑声实在太难听，重重一脚将她踹飞到了墙角。顾寒星看了一眼，眉头微拧，她聚拢了自己的队友，分析目前情况，表示等到今天傍晚时，如果情况还没有好转，就弃车放火。 天黑之后，黑暗会掩饰他们的行动，而火光能更大限度的吸引走尸。 他们从后面逃，没受伤的带受伤的人，只要翻过墙，就能隐入黑暗。对方人数是多，但这里建筑也多，他们总能找到藏身的地方，届时再分散开弄几辆车，能逃几个人就逃几个人。 如果失散了，就在下一个“仓库点”汇合。 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但也默认了这个行动。 顾寒星又单独叫过小召，私下吩咐起来，他们毕竟只是放火，不可能拖住所有走尸，并且那些人也不会这么容易看着他们逃离。所以和从前一样，得有人断后。 顾寒星才开口说了两句，药房外面突然响起了喇叭声，伴随喇叭声一同响起的，还有噼里啪啦的爆竹声，这动静异常响亮，一时间引得外面的走尸又嘶吼起来。 几个人迅速冲到窗户前，探出头查看外面的情况。 从他们之前开车过来的那个方向，道路上原本堵路的车子不知何时已经清空恢复成了原状，但因为有血肉内脏的补充和吸引，围在路口药房和超市周围的走尸并没有散开，反而又多了一些。 此刻，一辆破旧到看起来马上要报废的房车正停在路旁，在按响喇叭吸引了一部分走尸后，有人从车里丢掷出了点燃的爆竹。 那串爆竹特别长，看着有五六米，噼里啪啦的在一旁炸响，再次吸引了一部分走尸，可和围堵的走尸相比，被吸引的走尸只是一小部分。 他们看不明白对方的意图，是来那群变态又有了什么新的变态主意？ 还是 他们念头还没转完，从副驾驶的窗口探出一个喇叭，有人朝他们这个方向大声喊道：“前面药房里的人，想要活就全部躲到距离楼梯最远的角落，抱头蹲下！” “什么意思啊？”这情况发生的太突兀，他们完全不明白。 “听这话是来救我们的？可是为什么要我们避开楼梯？” “这就一破房车，还能怎么着？碾进走尸群？那车还没我们的货车大！再开过来一点距离，走尸扑上去都能把车子埋了！” …… 顾寒星耳尖，听到房车两个字，骤然冲向窗口，为了更好的看清外面的动静，她一口扣着窗框，半个人倾斜出去。 她看见了一辆破旧的房车，副驾驶窗口卡着一个喇叭，开车的人等到拿着喇叭的人喊完，就突然踩下油门，朝着被爆竹声空出一小块的方向直直开了过去。 砰砰砰砰 破烂不堪的房车居然势如破竹，撞倒和碾压了前面所有的走尸，一口气开到了超市跟前，地面上，被碾压的走尸原地堆砌起来，房车车身有些颠簸。 “疯了吧，这么硬开，马上车轮就会被骨头和内脏缠上，直接等死！”有人见到房车居然能顺利撞倒走尸，切入内部，开口时语气里还是带着期待的，可却又因为房车这种鲁莽的举动而有些无语。 可这样的场景，对顾寒星来说却无比熟悉。 她眸光一亮，当下缩回去，立刻指挥队友，扶着和扛着其他受伤的人，依照房车里的人发出的指令，躲避到距离楼梯处最远的角落，并且蹲下做好防御动作。 另一个队伍里，有人还在费解，也有几个队员和幸存者因为这两天的相处，明白顾寒星的能力，下意识选择了相信。 有人火速照做，自然也有人拖拖拉拉，还有两个人依旧凑在窗口，伸出脑袋去看外面的房车，想知道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房车的发动机轰鸣着，前进后退，后退前进，在碾平了一个方向的走尸后，再次后退了数米，然后猛地朝前冲。这一回，为了防止旁边的走尸再次聚拢过来，车速更快，发动机几乎咆哮着，整辆车像是寻死一般直接撞上超市和药房中间的墙壁。 想象中车毁人亡的画面并没有发生，超市的墙壁和那些走尸一样，被轻易撞开，车速不减，再次朝前撞，将整个药房后面的墙壁，空地上的走尸，再后方三米多高的围墙，统统撞倒。 两栋连在一起的二层小楼中间缺了一块，就像是经过了龙卷风的肆虐一样，只剩下左边和右边，可不知道为什么，剩下的这两部分楼体居然没有倒塌，就像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顶住了它们。 但这是不可能的，他们猜测房子一时没塌是因为承重柱都在剩下的两部分里。 那两个站在窗口看热闹的人，刚好位于幸存下来的左边半栋楼里，他们看着突然没了一半的房子和摇摇欲坠的地板，吓得脚下一软，直接跌下一楼。 喇叭再次响了：“都上你们的货车，跟在我们车子后面！赶快！” 没有废话，都是指令。 “照做！”顾寒星的指令更加简洁，她已经搀扶起一个队员，带着对方从二楼跳入一楼的废墟里。 房车撞击的角度非常巧妙，加上之前清空了一大群走尸，刚好供货车调头后直接通过破损的药房和超市，朝后面的步行街而去。 “老大！步行街太窄，我们货车虽然不大，但也过不去啊！”小召一边带着人火速跃上货车车厢，一边头疼的开口。 顾寒星将队友推上车厢，自己已经经由车头和车厢连接的地方坐上了驾驶座，看着那辆房车目光灼灼：“能过！只要跟着那辆房车，就能过去！” 就像那时候在湖城郊区，洪水来临时一样！ ** 对纪柠心来说，救人简单，但要在救人的同时救下他们原本的货车，让他们自行跟在房车后面才是难点。 毕竟，房车是他们的底限，她不可能让陌生人上车。 她从那些人踢打和怒骂的话语里，整理和还原出了他们被困的大致经过。 所以，这个路口的四个方向里，他们过来的方向肯定不行，商业区是那些人的大本营，走回头路容易节外生枝。 剩下的三条，一条堵了十几、二十辆车子，且在那边的楼房里，还聚集着一些人，可能会有后手。另外两条路都是死路，除了最前方堆高的金属隔离栏，后面还有大量报废的车辆、尸体和塌陷的楼房废墟堵着，根本过不去。 这四条路都不能走，这个路口，原本就是一个陷阱，是一个死局。 既然没路，那她自己开路。开启新路径的好处在于，会让对方毫无防备，而且她相信，对方也不会在一条不可能逃离的路线上做安排。 护盾才开启没多久，哪怕拉伸之后，依旧会有十分钟的时效。 “铁骨”开启后，会有三个小时，加上这里已经处于整个红色禁区的北部位置，足够支撑他们离开这里。 Buff叠满，这将是房车最强的时候。 她让坐在驾驶区的路有为和路亭风带上防护面具，严严实实的遮挡住脸，然后把喇叭、爆竹、打火机等东西递给他们，之后吩咐杨荏苒落下所有车窗上的百叶帘，自己则拉拢了驾驶区的帘子，然后闭上了眼睛，隐藏在帘子后方，以精神力指挥全局。 房车在撞开药房和超市中间的墙体后，她同时拉伸了防护盾，防护盾上下左右三百六十度拉伸，将那些人纳入其中，同时又顶住了破损的屋顶，不让其倒塌。 之后，房车继续撞开了药房后面的墙体，碾平后面空地的走尸，撞碎三米高的围墙，驶入步行街。 步行街其实不算特别窄，但房车和货车开在里面肯定会蹭到一侧的玻璃门墙，如果是普通的车子，就算能撞碎几家店铺的门墙，但极有可能会在中途某处卡住。 房车就不用顾及这些了，对纪柠心来说，最麻烦最容易出意外的永远都人，而不是走尸，也不是这些挡路的死物。 路有为开车，路亭风用喇叭提醒后面的货车跟紧一些，纪柠心探路的同时留意着护盾的覆盖范围，尽量护住后面的货车。 死寂了许久的婺城城西，响起了连续的撞击声和破碎声，就像是那夜被龙卷风侵袭的时候一样，整条步行街的店铺被整整齐齐的“剃掉”了门墙部分。 那些碎裂的玻璃、砖石和屋檐，仿佛被延迟了一样，在两辆车驶离之后才一一塌陷。 货车驾驶区里，除了开车的顾寒星外，小召和同队的其他两个队友也在。 这两个队员在苏城时和他们分散任务，所以并没有见过当时救过顾寒星等人的房车。 小召本质上是个粗心大意的小伙子，但因为房车撞走尸这个画面实在太过有冲击力，所以他此刻看着前面开路的房车车尾，总觉得有点熟悉，可又觉得不太可能，因为这辆车的颜色、车头形状、破损度都和之前那辆房车完全不同。 可他心里依然觉得怪怪的，一边摸着下巴一边嘀咕：“好像是啊，但又不太可能，不过总觉得怪怪的，是不是什么时候也发生过差不多的……” 顾寒星眼帘掀了掀，开口打断了小召的思绪：“别在这莫名其妙的瞎叨叨，王熊他们队上车时把那人带上了，现在正在审着，你去后面盯着，别事情没问出来，人倒没了。这次的事，没这么简单。” 红色禁区是最早的感染区，但在龙卷风发生之前，这里该撤离的活人早就已经撤离了，为什么在城区深处还有这么多的活人？ 而且他们两支队伍的人都穿着部队的衣服，这些幸存者看到他们为什么不求救，反而要花这么大力气困死他们？ 他们难道不想活着离开吗？ 那些之前施行撤离计划的人，又知不知道城区深处还有这么多幸存者？ 整件事，越想就越是疑点重重。 小召一听老大给任务，当下精神一振，立刻把脑子那团乱糟糟的思绪给抛了出去。 他越过驾驶区后排的两个队友，在他们骂骂咧咧的声音里，直接从他们腿上踩了过去，快速爬进后车厢。 小召不再纠缠房车的事，顾寒星表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暗自松了口气。 她也不是百分百确定，只是有这个猜测，并且还有很多想不明白的部分那些部分都是违反水明星球现有科学水平的部分。 顾寒星同样很清楚，无论是在苏城，还是在湖城，以及这次在婺城，对方都可以不救他们。 可她偏偏救了。 她从来不喜欢欠别人的，可这三次，她欠了对方三条命。哪怕没办法回报，至少得警惕着，不让自己这里再给对方多添麻烦。 ** 10分钟的护盾时间过去，房车早已行驶在正常的路段。 他们绕过商业区附近后，一路朝西面开，用最短的时间离开了婺城。 但两辆车都没有停留，继续转道朝北，直至再次看到金属警戒栏。这里的警戒栏属于红色禁区外围倒数第二层，借着郊区的桥、房子，警戒线拉的很长，左右都看不到底。 警戒栏有三米多高，金属板很厚，加上坚固的地桩，正常车辆根本就破不了。 但附近也有龙卷风侵袭的痕迹，顾寒星以为对方会绕行一段路，找到警戒栏的破口处，可房车似乎只顾路，哪一条路更畅通更便捷，便一头撞了过去，金属板被撕开一个大口子。 顾寒星跟随其后，也从破口驶出了警戒栏。 前方区域是缓冲区，当时最外围建两层金属警戒栏是为了防止走尸突破之后外散，毕竟郊区还有不少房屋树林，视野没有那么好。 所以他们在两层金属警戒栏中间制造了一个缓冲区，用火烧毁了这个区域的所有植物，形成一段视野异常开阔的区域，以便部队的人监控。 这个区域，应该是整个桦国最早安置警戒栏的城市，武器警戒规模也是最强的。 缓冲区和金属隔离栏的事，红色禁区之外的其他城市里的民众基本都不知道，这几个城市里，发生感染事件的时间甚至比海城还要早。 这里的主事人当时太过惊慌，毫无应对经验，所以一开始往死里压制整件事，清空了两家医院，外部隔离，但凡有一点连带的人，或是疑似感染者，统统送了进去。 因为当时没什么有效的检测方法，以至于根本分不清健康者和潜伏感染者，那些人都被放在了一起，之后那些人里有人发作，一夜之间，整间医院成为地狱。 具体有多惨烈他们并不清楚，很多事情后续也没有公开，其后感染在其他城市相继爆发，胞病毒成为人人都知道的讯息后，这片区域的救援工作才开始进行。 在那之前，发生在这里的事情，很多也成为了秘密。 纪柠心一家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区域，大片土地被烧成黑灰，寸草不生，唯一可见的只有倒下的尸体，以及这次龙卷风后，再也控制不住，朝外蔓延的还在活动的走尸。 ** 临近中午的时候，两辆车终于离开了死亡地界。 周围又再次能看见正常的树木植被，这里距离合安城已经不远了，只要前面的路没被毁的太严重，需要绕道的地方少一点，他们天黑前就能赶到合安城。 一直跟在后方的货车一个油门，超速了房车，但是并没有拦他们的车头。 顾寒星以为对方会像之前那样，不理会他们直接离开，其实这个反应她是可以理解的，并且也明白对方救了人又完全不和他们交流的原因。 可她还是想试试看对方会不会停车，至少她得让对方知道她是谁，她很感激对方，并且想偿还这些恩情。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房车居然停了下来，货车当下也缓了车速，慢慢停下。 两辆车前后相隔了二、三十米，房车在后，顾寒星愣了一下，连防护面罩都没来得及戴，直接推开车门跳下车。 房车车厢上的门开了，一个全副武装又带着防护面具连头发丝都没露出来看不清楚是男是女的身影站在房车的台阶上，朝地面搁下了一个便携油桶，还有一个很普通的纸箱。 便携油桶是50L装的，纸箱光从外面也看不出里面有什么。 在顾寒星跑过去的时候，搁下东西的房车再次启动，顾寒星只能眼睁睁看着房车和自己擦肩而过。 那个人立在房车车门的里面，冲她挥了挥手。 “干嘛停车啊？追啊！”货车车厢后面，有人从里面探出头，是另一个队伍的队员，不明所以的看着顾寒星，不明白她为什么站在原地不动。 顾寒星站在那里，正看着手里的纸条，那张纸条原本被贴在纸箱的上面。 纸条上写了几行字：你们的努力、坚持和牺牲，是这场可怕的灾难里最有意义和最有希望的事。谢谢你，顾寒星，谢谢你们，辛苦了！ 很漂亮的字体，简单两句话，没有落款，但是却在瞬间让她心口酸涩。 她记得她的名字。 那个女人说毫无意义的那些话，她也听到了。 在这场可怕的仿佛没有尽头的灾难里，她也曾在失去队友、疲惫不堪的时候感到绝望，想过放弃，可他们却又总是一次一次的坚持下来。 活到如今还在坚持，他们不是为了自己，他们是为了这份信念。 纸箱里，有很多治疗伤口的药物，还有消炎药、止疼药和退烧药。此外还有方便面、军粮袋和水，都是他们当下最需要的东西。 小召跳下车厢跑了过来，不明白她为什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老大，不走吗？那个……我们之前接的任务还要去吗？” “去。”顾寒星匆匆将纸条藏进衣袖，然后搬起纸箱，“把油加了，东西分了，先去下一个仓库点，然后出发去合安城！这次的任务，一定要完成！” 第四十六章 秩序崩塌之后 【秩序崩塌之后】 房车已经驶离红色禁区很长一段距离, 但手机信号还是没有恢复。 沿途，依然能看到龙卷风肆虐的痕迹, 越是靠近合安城，杨荏苒就越是不安。 明明已经距离这么远了，可周围的建筑、道路和树木依然被毁的乱七八糟，合安城真的能幸免于难吗？ 再往北走，渐渐能看到幸存者的车子，毁坏的建筑楼体根本挡不住无处不在的走尸，哪怕家里囤了许多食水的人，也不得不踏上逃生之路。 只有极个别的幸运儿，身处的房屋完好无损。 可是这些人, 能在房子里躲避走尸, 却躲不开其他有心的人类。 如果说先前大部分人都还警惕着底线，没有做出违法乱纪的事, 那么这场灭世般的龙卷风灾难过去后, 底线和城市建筑一样彻底崩塌的人不在少数。 为什么他们的房子没了，要在满是感染者的世界里颠沛流离, 而这些人却依然能躲在屋里？ 都是一起从一个城市逃出来的邻居和朋友, 明明灾难之前是自己更有钱, 开着跑车让人羡慕, 但为什么现在别人能在房车上煮香喷喷的泡面, 而他们却只能窝在手脚都施展不开的车子里啃冷硬的干面, 吃无滋无味的饼干？ 燃油、食物、水都是他们的，同行者只是提供了一辆车子，凭什么对他们颐指气使, 一副高高在上一言不合就要把他们赶下车的模样？ …… 很多人见识过走尸最可怕最恶心的模样，却不知道人心一旦蒙上阴影, 才是这个世界最大的灾难。 骤然而至的抢劫，突然反目的同行者，恶念一旦滋生，道德底线一旦崩塌，就再也回不去了。 被袭击的人流着血无助哭喊，有人威胁要报警，有人拿起刀反抗，施暴者全不在意，信号都断了，城市都毁了，还哪来的警可报？想要活下去，只能靠自己。 有的人幸运，遭遇攻击时刚好有部队的人救援到了附近，哪怕这些队员自己也是伤痕累累，和大部队失散失联，但他们毕竟有抢，抱着能救一个是一个念头，一路救下了不少人。 也有人倒霉，奋力反抗直至咽气的那一刻，都没能救下自己的家人。 也有人反杀成功，看着染满鲜血的伤口，明白一切都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这整个世界都开始了崩塌…… 高速、国道、省道……之前所有设有检查站的地方，如今都成了废墟，有的是被龙卷风毁掉的，但更多的是被人为毁掉的。 因为这类检查站里，大部分站点都有燃料、水和食物，北上撤离的人们将它们当做落脚点，殊不知在如今的情况下，这里是人人都觊觎都想啃上一口的肥肉。 已经没有人敢单独上路了，撤离的人都需要找到一个队伍加入，这种队伍里的大部分都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会豁出去不要命的打架，撤离时有计划有行动，找了高大坚固的大巴车或是货车，冒死冲进超市从倒塌的货架里找到足够的食水物资和防护用品，甚至利用各种刀子自制武器。 他们不怕走尸，甚至在厮杀了数次之后，开始享受这样的生活。 他们偶尔也会带人路上，但绝对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帮助，他们不收钱，收黄金、燃油、药物和防护用品，又或者是对方的身体。 漂亮的女人也好，漂亮的男人也罢，和平年代只能在观看某些网站时在脑子里想一想的画面，如今都成了现实。 偶尔，一些完全没有底线的队伍，甚至会因为看中其他一些弱势车队里的某些东西或是某些人而主动挑衅，公然抢夺和杀戮。 就连纪柠心这辆再次经由“机械模版伪装”改变过颜色和车头形状，看起来又土又旧的古董状房车，都遭遇了不止一次的觊觎。 期间，房车在一个损坏严重的路段准备调头改道时，更有人拿着自制的汽油弹，直接威胁他们下车。 幸好，当时护盾四个小时的CD时间已经结束，加上车子本身拥有“钢筋”3级，纪柠心比较有底气，站在车门内，直接收了那两个人手里的汽油弹又在下一刻朝着他们车子的方向丢掷下去，利用空间加了些速度。 汽油弹直接在他们的货车车厢处爆开，炸开了半面车厢，里面那些被他们到处收集来的物资炸了一些，更多的随着爆炸的气波飞散出去，散的到处都是。 她精神增强后，如今隔空收取东西的速度比之前快了很多，准确率范围也从半径五米圆形增加至二、三十米，简单来说，收入空间的物体只在她的储物区间停留不到一秒的时间又被她再次丢出。 所以在外面那些人看来，汽油弹就像是他们自己失手朝自己车上丢的。 物资散落后，现场变得一片混乱，有在一旁看热闹的其他队伍一拥而上，捡了一些物资就立刻开车走。 纪柠心也没有恋战，一击即走。 发现自己收物取物的能力因为精神力增加而增强后，她开始计划一些新的攻击方方式。 依照准确率半径30米为基准，她能精准控制的范围面积为两千八百平方米，这是一个相当大的范围。在这个范围的所有东西她都能收，包括武器，也包括走尸。 只要她能把收物抛物这个过程时间压缩的再短一些，例如从现在的不到一秒压缩到01秒，走尸就几乎等于没在她的储物区间待过，在理论上达到了一个瞬移的概念。 如果精神力再增强一次，她同一时间能控制的物体更多，就能随着她的走动反复清空自己周身一定范围内的所有危险物体，形成永远的安全区域。 纪柠心想到这里，突然眸光一震，这不就是防御护盾的概念吗！ 反复清空等于在一定时效内永久清空！ 也就是说，只要她不断练习和提高精神力，很有可能凭借自己的力量，为自己和身边的人制造防御护盾！ 思绪就像是自己长了翅膀，继续朝外延伸。 如果说，这个收入并且被抛出的物体是她自己呢？ 快速进入储物区间，再利用定点取出物体的概念，是不是就能让她自己达成瞬移的效果？ 面积两千八百平方米的区域内随意瞬移，再加上反复清空形成个人安全区域，如果真能达成，即便离开了房车她也不再只是一个脆皮。 ** 这一路，杨荏苒仿佛参加了一个灾难速成班，不仅见识了各种可怕的天灾，还见识了各种人心。 当房车周围出现其他幸存者车队，她待在自己或是纪柠心房间里的时候，因为高度能透过窗户把外面发生的事情都尽收眼底。 真正让她见到了物种的多样性。 往往上一刻她还在同情有人被其他两个围殴了，下一秒这个被揍的人又从其他人手里抢走了食物。 拿汽油弹来威胁他们的那伙人也是，在他们注意到这辆房车之前，那支队伍里有几个人正坐在一起互相换药包扎伤口，看起来又脏又可怜。 可下一秒，杨荏苒直接被创，顿时收拾好自己所剩无几的同情心，打包丢到了最角落处。 傍晚之前，他们终于抵达了合安城城南。 大城市里有很多物资，但大城市里也有数量众多的走尸，林立碎裂的楼房使得城内的道路异常难行。所以，除非万不得已，或是有足够的火力支撑，普通人一般不会进城。 杨荏苒站在纪柠心房间前方的玻璃墙面前，打量外面的城市，她最担心的事还是成真了，这里和其他城市一样，也遭遇了龙卷风的袭击。 很多楼房都只剩下一半，不少地方的火还没有灭，黑色浓烟冲入空中，偶尔会看到有破破烂烂的军卡或是大巴载着民众从城内离开，一派萧条景象。 纪柠心拿着收音机一个频道一个频道的试听，找到了当地的通告频道，加上精神力外放探听其他人的对话，最终拼拼凑凑出了这里的情况。 合安城在龙卷风侵袭前是安全城市，城内有感染者，但都在控制之中，因为附近有大部队，所以龙卷风之后很快展开了救援和撤离工作。 部队有地下工事，所以一些重要的通讯设备和武器都保存完好。 这次的龙卷风不光席卷了沣河南岸，连北岸也在受灾范围内，朝西的受灾区域，直至山岭区第一大城商城才渐止。 两、三天的时间，救援加上自救，合安城城内民众已经走了七七八八，现如今城内还剩下的，是那些因为倒塌的楼房被压在废墟底下的人。 如果放在和平年代，无论这样的救援有多艰辛，被压在废墟下面的人是否还有生还可能，部队都会倾尽全力，继续救援。 可现在，受灾区域太广，加上没有任何外援，深入的救援工作根本无法展开。 纪柠心听到有一支队伍的队长提到了研究中心，研究中心有一半建筑在地下，地下工事很牢固，研究中心里的人只要在龙卷风来临前顺利躲入地下，肯定能存活下来。 但问题是，研究中心地面部分不像部队驻地那样只有一层，上面的建筑是一栋八层大楼，并且很不幸的在龙卷风中全毁，倒塌的建筑残骸覆盖了整个地下工事，压在上面像座废墟小山一样。 因为里面全是重要的研究专家，所以这两、三天上面的人开了诸多次会研究怎么救人。 例如外挖隧道，出动几台挖土机挖掘建筑垃圾，但日夜不停干了两、三天，也只救出部分人，还有一部分人被困在最难突破的深处。 因为当时考虑到研究中心所研究东西的危险性，所以防御设施设计了一重又一重，现在反而难倒了外面的人。 合安城大部队还要护送诸多的民众越过沣河去其他安全的城市避难，这里没办法留太多人，所以他们这几天已经竭尽全力。 期间倒是有两支外部队伍赶了过来，都是在龙卷风前接了护送样品任务的。 对方看起来也是又伤又残的模样，抵达后便加入了救援研究中心的队伍，不过也只是杯水车薪。 他们估计，再过一、两天，等其他地方的走尸大群大群的朝这里过来，即便研究中心的救援还没有结束，所有人都会被要求撤离…… 纪柠心让路有为将房车停在较为隐蔽的路段，然后穿上防咬装备，带上防护面罩，和同样装备好的路亭风一起下了车。 他们两个都能瞬移，外出更有安全保障。 他们各自背了一个比较旧的背包，里面是一些简单的物品，方便面、水和射钉抢，主要用来掩人耳目。 他们穿过满是废墟的路口，很快来到了正进行撤离工作的队伍面前，找到了纪柠心之间查探消息时的那个队长。 她没有隐瞒，表示是来找朋友的，直接问起了几天前晚上从白云县开过来的运输机的事，还估算了运输机大概抵达的时间，并且提到了研究中心。 她觉得，资源匮乏的情况下，能直接动用运输机的不会是小事，加上正好和龙卷风发生在同一个晚上，他们应该会有印象。 灾难可怕到了这种地步，有人还能为了自己朋友在这种情况下赶来寻人，现在合安城都没了，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讯息，所以对方尽力回忆一下。 队长没想起来，一旁的另一个队员倒是开口了，因为那晚上半夜是他值班，确实有一架运输机通过审核直接进了合安城，在研究中心大楼楼顶降落。 不过那架运输机不是从白云县起飞的，而是从芜城。 第四十七章 研究中心 纪柠心和路亭风对视一眼。 从芜城起飞, 那不就是从白云县出发的吗，所以, 杨韵和杨父真的被带去了研究中心？之前路亭风和路有为猜测杨父并不只是生病，但面对杨荏苒他们没有说出余下的猜测。 这种关键的时候，能动用到运输机，并且交待时还诸多避忌，很有可能和“胞病毒”有关。说到底，“胞病毒”也是一种病，既然是病，那一定就存在特殊的病例，例如免疫。 根据杨荏苒所说, 她外公生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因为周围人的举报，有医护人员过来检查过几次, 但他并没有“胞病毒”相对应的症状, 检查下来应该也正常，所以那些医护人员才会来了又走。 后来杨父是因为怒气攻心, 病情加重, 才去的医院。 而后才开始出现了问题。 所以他们猜测应该是住院时, 检查更全面, 或者因为时间长了, 一些原本隐藏的问题出现了。 如果杨父是“胞病毒”里面的特殊感染者, 被直接带去研究中心也就说得通了，至于杨韵，肯定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不管她的父亲, 加上他们一家过来了，杨荏苒在镇上有人照看, 所以才决定陪同。 纪柠心再次开口：“请问，之前你们从研究中心救出来的人里，有姓杨的吗？” 这次，因为问的太过具体，对方就回答不了了，但他们表示如果她想找人，可以自己直接过去。研究中心在合安城城东，部队驻地在城东郊区，所以研究中心目前救出来的人，都安置在驻地临时避难所内，还没有撤离。 最后，他们还在纪柠心出示的纸质地图上，大致标出了研究中心的位置。那里至今仍有队员在救人，只要到了那里就能问到临时避难所的位置。 两人回到车上后，和路有为杨荏苒坐下商量了下。 因为目前信号中断完全无法使用手机联络，而唯一的线索又指向研究中心，所以他们四个人一致决定先去研究中心，去临时避难所找人。 就算一时找不到杨韵，也能从其他研究中心的人那里打听一下消息。 城内道路难走，车子又重新调头离开合安城城南，沿着城郊一路朝合安城城东开去。 一个小时后，他们抵达了城东，天已经黑了，整个城市的电路几乎都断了，但在那两人所标记的地图上的位置，远远就能看到有灯光打着，那是研究中心的位置，救援任务仍在进行中。 研究中心外圈安置了临时的防护栏，主要为了防止有尚未清理干净的走尸悄无声息过来。房车进不去救援区域，在外围就被拦下了，不过他们也不是要进去，直接表示自己有家人在研究中心里，这次是过来寻人的。 这种寻人的情况这几天对方早已见怪不怪，但大部分都是在灾难里和家人失散的本地人，因为没有信号部队也无法在网上建立幸存者名单，只能尽量在救人后登记名单册，寻人者根据姓名首字母寻人。 但这几天从合安城撤离的人太多，伤员也多，登记肯定不全面，寻人全靠运气。 而纪柠心一行人的寻人情况又不一样，研究中心的救援行动是单独进行的，救出的人员安置也和普通人不同，他们只要直接去临时避难所，应该就能打听到。 其后，路亭风又向对方问清了路线，然后在平板上面输入了大致方位，直接使用了导航。 如今这路况，导航也只有一半作用，不过晚上光线不行，道路又破损崎岖，开了导航总比没有强。 越是靠近临时避难所杨荏苒就越是心慌，他们这一路各种艰难，她都尽量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可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她心里的慌乱却渐渐压抑不住。 无法通讯联系，他们等于大海捞针般的寻人，真的能找到她妈妈和外公吗？ 感觉上，她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她了。虽然平时她总嫌杨韵对她要求太高，为人太过严肃认真，在老家的亲戚面前又太过愚孝，可这么多年，母女两人相依为命。 她不仅要照顾这个家照顾她，还得努力拼搏工作，几乎每一天的时间都是排满的。 她没有时间和朋友聚会外出，工作之余所有的时间都给了她，她小时候娇气嫌弃阿姨做的饭不好吃不肯吃饭，她就亲自回家给她做，做完再打开电脑继续工作，有时候去公司还得带着她一起。 家长会、学校的节日庆典、游园会、运动会……她没有缺席过一次活动。 她总埋怨对方的生活死板乏味，做女强人做习惯了，连享受都不懂，逛街买衣服都是助理代劳。 现在想想，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过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为了提供给她优渥的生活，给她创造更好的留学条件，几乎把陪伴她之外的所有时间都给了工作…… 一个半小时后，他们顺利抵达了避难所。 这一次，杨荏苒跟着纪柠心和路亭风一起下了车。研究中心的幸存者没有登记在册，但因为人不多，所以想找谁，直接询问就可以。 幸存者里有一个姓杨的，但是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性，没有他们要找的人。 杨荏苒一直提着的一口气顿时卡在了胸口，纪柠心拉住她的手，路亭风又再次询问起了龙卷风发生当晚上半夜时候那架抵达楼顶的运输机。 那人找了另一个同事出来，对方知道一点运输机的事。得到的结果是，的确有运输机降落，是从芜城来的，除了物资之外，还有几个人，有病患也有健康人，有男有女，只是具体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他就不清楚了。 因为有时候一些事是需要保密的。 之后，这个人又提供了另一条讯息，研究中心内，病患所在的位置需要更多的隔离和防护，所以一般都安置在防御设施最强的区域。 那个区域，也就是如今救援最困难的地方。 ** 当夜，他们又开着房车回到了合安城城东。 房车这一次没有靠近救援区域的防护栏，而是远远的找了一个位置停下。这附近是个视线死角，加上天黑，房车驶入时几乎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这个区域的救援工作已经结束，周围没有一点活人的动静，但是可以听见塌陷的楼体下方隐隐有走尸的嘶吼声传来。 那些是被塌陷的房屋压在底下的走尸，因为一时挣脱不出来，暂时也没有队员有空去处理。好在合安城距离感染区较远，在这里肆虐的龙卷风也不像白云县那么恐怖，所以天降走尸的情况也没有那么严重。 部队动作也快，灾后快速救援的同时也大面积清理着，所以城里虽然还有走尸，暂时并没有造成大面积感染。 纪柠心让路亭风将车子无限靠近半栋废楼，然后点击了车主屏幕，使用了“变色龙静态伪装”。房车很快和那半栋废楼融为一体，再也看不出一丝蹊跷。 车主屏幕上所显示的里程数早已满足了第三间乘客房的解锁和绑定，但现在她没有时间去升级。 她得下车单独行动。 杨荏苒见纪柠心再次带上防护面具，这次甚至带上了便携氧气瓶，顿时又慌又急的拉住她：“别去！太危险了，天这么黑，那底下可能有走尸，上面也随时会坍塌，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让我怎么办？” “真有情况我会立刻回来，放心吧，只要是我一个人去，就是最安全的！” “可是也有可能会有意外……我妈和外公不一定在下面，而且研究中心防御最强的区域，怎么听都危险，别去，心心！” “就算她不在下面，我也得确定，我们好不容易开到这里，就差这一步了，我不会放弃的。”纪柠心摸了摸对方的脸，“别担心，我比你想象中的更强大。” 杨荏苒着急了，又转头去看路有为和路亭风，想让他们制止她，但这件事，纪柠心早就和他们商议过，他们虽然也担心，但也理解她的决定。 纪柠心下车之前，伸手按住了车主屏幕，低低出声：“拜托了，今晚很重要，别出错，谢谢。” 她打开车门，悄无声息的下了车，很快就融入在黑暗里。 房车车门在她身后关上，黑暗里的人手里很快多了一件衣服，这是救援队的队服，之前在避难所寻人的时候，她在安置伤员的帐篷里顺的，都不用靠近，趁着无人注意，视线一扫就收入了空间。 队服有一些脏，还有血迹，不过她是罩在防护服的外面，所以没有关系。 她的视力、听力让她能在黑暗的环境里准确无误的找到路，辨认方向，她很快在废墟里穿行起来。 她走捷径穿过半间店铺，走在碎石堆上时，不慎碰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发出清脆声响，动静不大，但却引起了店铺里其他东西的注意。 一只原本被卡在楼梯上的走尸再次挣扎起来，当纪柠心走出店铺时，走尸终于挣脱开，从楼梯上摔落，之后再次爬起来朝她追过去。 纪柠心当下凝神，走尸在她背后消失，又在同一刻从二十多米远的黑暗里出现并重重摔落，被地上一根向上的长长钢筋穿透，它像一只被穿透的鱼开始在地上弹动嘶吼。 但很快，另一块厚实的水泥板再次从半空砸落，准确无误的砸在它脸上，直接将它砸得没了声音。 成功了！ 纪柠心按着狂跳的心脏，长长出了口气。 她也很紧张，怕收取和放出的速度以及准确率不够精准，尤其走尸，她真的连01秒都不想让它在储物区间里待，所以整个过程极尽快速，刚刚那一收一放，应该连01秒都没有。 水泥板也同样如此。 不过目前这样的收和放，她同一时间能控制的物体数量较少，距离达成个人防御护盾那种效果，还有很长一段距离。除了继续提升精神力外，还得反复多练习，把这整个过程运用熟练。 她一边反思着精神力的使用，一边快速来到了研究中心救援区外。 救援范围内，灯还亮着，这应该是队员们最后一晚救援，过了今晚，就算是过了黄金救援时间，这里的部队可能都会撤离。 因此，现在这里的人比之前还要多，又有几辆车开了过来，下来两支小队，他们个个带着氧气瓶和防护面具，穿着差不多的队服，背着工具，跳下车就跑，快速朝护栏而去。 纪柠心看了眼对方带的工具，又取了一圈救援绳索背在肩膀上，她精神力全开，警惕周围的同时，快速混到了队伍的尾巴上。 她现在没有研究中心的地形图，也完全不知道下面的情况，所以跟着小队行动会比较好。 这种救援任务非常危险，大家下去的时候都是在赌命，所以根本没有人想过，会有人混在队伍里跟着下去救援。 一行人快速过了防护栏，朝挖出的隧道口而去，这支小队过去的同时，之前进入的小队正在朝外撤离。 他们原本不是为了救援任务才过来的，是为了研究中心的其他任务，来了之后发现这里需要人手，当下直接开干，他们已经下去连续救援数个小时，救出了其他区域好几个被遗留的幸存者，如今身心俱疲，得上来休息换人下去。 两支小队擦身而过时，对方队伍里走在最后的人侧过头，视线紧紧追着纪柠心。 她当然能感觉到这种盯视，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出了破绽，明明大家都是一样的装备，怎么一个擦身而过的时间就死盯着她瞧？ 她正要快步跑到队伍中间去，那个盯视她的人突然朝她快步跑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直接拉着她就走。 纪柠心心里大惊，但这附近都是部队里的人，对方拉着她就走，并没有大喊。她正要用力挣脱，对方却回头凑过来，将自己防护面罩朝下一拉，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是我，顾寒星，嘘跟我来！” 纪柠心：……？？ ** 纪柠心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对方是怎么认出她的。 两次照面，她都裹得跟个木乃伊似的，连头发丝都没露出来，就这样她还能认出她！？ 而且还是在光线不佳的晚上，这也太惊人了！ 顾寒星没拉她走太远，直接转道去了一旁给队员安置的休息帐篷内，她挑了靠角落比较隐蔽的一个，一边带着她进去，一边取下自己的防护面罩，见她站在那里做戒备模样，当下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冲她笑了笑：“别怕，我对你没恶意。” 她说着，直接一屁股在地上的防潮垫上坐下，像是累惨了，她从背包里摸出一瓶没开封的水，先递给她，见她没接，又点点头，然后自己打开喝了。 纪柠心思绪飞转，最后想到了在婺城离开时，对方在货车上故意打断自己队员猜测她身份的事。 她也直觉对方没有恶意，如果她真想做什么，之前就不会给她和房车做掩护。 于是，纪柠心压低嗓音，隔着防护面具开了口，声音有些瓮声瓮气：“你怎么认出我的？” 顾寒星没说话，伸手指了指自己搁在腿旁边的防护面罩：“牌子不同，我近距离见过你两次，你戴的都是同一个牌子的防护面罩。别担心，你刚才伪装的很好，是我比较细心，而且你裹着防护服的身高和身形我都见过，我猜测是你。不过让我最后确定的，是在我报出自己名字后你的反应。” “……”纪柠心有点无言以对，原来木乃伊也能被认出。 顾寒星见她的身体不再呈戒备模样，当下旋上水瓶，重新放入背包里，然后一脸认真的朝她道：“你混进救援队伍是想进研究中心？嗯，不太可能是去找什么资料，毕竟你也不需要，所以……你是为了找人？救人？” “你好聪明。” 听到夸奖，顾寒星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已经勒出血痕的脸：“只是本职，倒也没那么厉害……咳咳，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我还欠你三条命呢！” 第四十八章 血色怪物（含25w液加更） 纪柠心并没有问她为什么是三条而不是两条。 她并不知道湖城郊区那次, 顾寒星小队也在，并且小召还看到了房车, 导致顾寒星猜了出来。 她虽然放下了一些戒备，但也不可能直接把杨韵和杨父的名字告诉对方，所以只提了龙卷风那晚，芜城出发的运输机，降落在研究中心这几点，如果可以，希望拿到那晚运输机上的人员名单，包括健康者和患病者。 “那个肯定拿不到，只要涉及到病症当事人, 资料都是保密的。”顾寒星也在芜城的医院和研究所待过一阵子, 对这方面的情况很清楚。 纪柠心一时沉默下来。 没有运输机人员名单，还是不能确定杨韵是否在研究中心, 她还是得下去。 “但你提到了芜城, 我想我大概能解决你的问题。”顾寒星再次开口，“龙卷风那晚上半夜的时候, 我们也在芜城, 并且接了任务, 目的地就是在这里。 本来我们可以跟运输机一起走的, 但那天芜城研究所临时改动, 要转送一批专家过去, 似乎是专家里有人出了什么状况，着急去……所以那晚运输机原定的人都被临时撤换了。我们改成了走陆路，之后在红色禁区附近遇到了龙卷风……” “临时撤换了？所以, 那天原本要上运输机的人……还留在芜城？”纪柠心一惊，如果这样的话, 那杨韵和杨父根本没上飞机？芜城是龙卷风重灾区，如果他们还在那里，基本没有生还可能…… “不，没留，原定要去合安城的那批人改成了去商城，那里也有大型的研究中心，设备齐全，研究人员也都很专业，只是商城更远一些，所以一开始选的是合安城。不过因为临时改动，所以之后直接分了两个城市，那晚上半夜，其实有两架运输机从芜城出发。” “商城！”纪柠心眸光一亮。她好像之前听合安城的人提过，这次龙卷风的袭击区域，西至商城渐止，那里是山岭地貌，加上又很远，所以受影响很小。 也就是说，如果杨韵和杨父那晚就出发去了商城，他们现在是安全的！ 他们两个人很有可能就在商城！ “谢谢，你的信息对我帮助很大！”纪柠心想立刻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杨荏苒，但又突然想到这里距离商城非常远，直线距离都超过了一千公里，和平年代走高速都要十三、四个小时，更何况是现在。 如果这趟他们又是抵达之后才发现对方不在那里，那浪费的寻人时间就太多了。 于是，她再次开口，询问顾寒星这里是否有通讯设备可以直接联络到商城那里。 顾寒星抬头看她一眼，缓缓道：“部队的通讯设备，都会在服务器上留下通讯记录，擦不掉的。” 纪柠心一怔，对方这是在提醒她。 顾寒星又道：“你要找的人，如果有手机的话，其实你可以直接联络她，不用经由我们，商城那里通讯信号应该是好的。” 被她这一提醒，纪柠心想起来了，他们之所以和杨韵他们失联，认知上一直觉得双方都处在龙卷风灾难区，通讯都断了，彼此联系不上。 可如果杨韵那里通讯信号正常，他们现在失联的原因其实是因为他们这一方没有通讯信号。 以往龙卷风这样的灾难，再晚再慢，48小时左右基本都会修复，可现在根本没人顾得上这个，她猜测再过几个48小时，依然不可能有人去修复。 但现在断了信号的都是地面基站，又称移动通讯基站，手机专用。她想在这种情况下联系到杨韵，可以用卫星电话啊！ 卫星电话通讯不受地面基站影响，只要杨韵那里信号正常，就能接通！ 顾寒星见她从低头到慢慢抬起头，便猜到她已经想到了。她从防潮垫上起身，再次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稍稍凑近她，和对方防护面罩后面的眼睛对上视线。 她看到了曾经见过的清亮的漂亮眼睛，还有一侧眼尾下方的小痣，然后冲她笑了笑：“卫星电话……你应该有吧？” “有！”当然有，当初她买了全套的逃生装备，卫星电话是标配，只是一直放着没有使用，之前也完全忘记了。 “看来，这次又帮不了你了。”她语气轻松。 “不，你帮了我很大的忙，非常感谢。”纪柠心说着，又问道，“你……吃糖吗？” “嗯？”顾寒星愣了一下，随后点头，“吃啊。” 纪柠心拉开防护服的拉链，从里侧口袋里取出一大包大白兔奶糖，递到对方面前：“谢谢你，这是礼物，累的时候可以吃一颗。”所有的糖里面，她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糖，浓浓奶香味，咬下去软软的，心情不好的时候吃一颗，可以解压。 看起来软糯又乖巧的女孩子给她送糖？ 顾寒星再次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脸，伸手接过：“谢谢”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外面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抢声，夹杂期间的是队员的痛叫声和异常刺耳的嘶吼声。 这嘶吼声如同平地惊雷，震得人耳膜发痛，连头都有些发晕发疼。 她们所在的帐篷就像是被狂风突袭，被吹的鼓囊飘扬，似乎下一秒就要拔地而起，被整个掀翻。 出事了！ 两个人对看一眼，几乎同时朝外跑去。 远处，研究中心倒塌的废墟上，此刻正俯趴着一个高大的东西，它身长约有三米，四肢着地，看起来像是什么野兽，全身没有毛发，脑袋也一样，一双血红色的竖瞳凸着，看着格外惊悚。 它浑身上下的皮肤像是被溶解了一样，血红色的肉全部裸露在外面，一块一块鼓鼓囊囊的纠结在一起，像是一个个叠在一起的巨大肉瘤。 有些肉瘤被子弹击中，破开一个口子，里面流出浓稠的黑色液体，黑色液体自血红的肉块上滑落，看着恶心又可怕。 一旁，之前几个被怪物袭击的队员此刻正痛苦的倒在地上到处打滚，他们被抓到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发黑，同时他们的眼睛也在迅速变红，喉咙口的痛叫逐渐变成嘶吼，竟是在瞬间从正常健康的人变成了感染者。 当他们歪歪斜斜的再次站起来时，已经成了无知无觉的怪物，他们瞳孔血红，张开的嘴巴里流出黑色的脓液，朝着周围其他的正常人类大叫。 这些人在上一刻还是他们可以交付后背的队友，可此刻却成为了它们狩猎的对象。 “快！全部击毙！”有人在大喊，迅速举起抢攻击。 也有人看着自己的队友，反应慢了一瞬，就这么一瞬，下一秒就被感染的队友扑倒…… “老大！”帐篷区旁边，小召扛着两把抢冲了过来，他把一把冲锋抢丢给顾寒星，“老大你防护面罩呢！这玩意身上的黑色液体好像有腐蚀性，落地连石砖都能腐蚀，还会冒出酸性烟雾！” “这我这里！”纪柠心再次从防护服里面掏出一个全新的防护面罩，直接递给了顾寒星。 顾寒星当然知道这不是自己那个面罩，她说了声谢谢，把那包糖塞入队服里面，立刻接过戴上。 废墟上的怪物被打来的子弹激得一跃而起，重新扑向队员开始攻击。它身形巨大，身上黑色液体甩落时，血红的爪子挥舞过时，都会造成巨大的伤害。 液体腐蚀不会造成感染，但队员只要被它的爪子抓出血口，就会即时感染。 片刻功夫，又有几个队员牺牲了。 纪柠心站在那里努力尝试，这怪物太大又有腐蚀性，她不想将其收入储物区间，怕有差错，所以想借助周围废墟的碎石水泥板去攻击。 可怪物所在的区域距离她这里超过了三十米，已经超出了她隔空取物的范围，收入储物区间的物体根本无法在那个范围取出来，哪怕勉强取出也完全失去了准确定位点。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顾寒星一把拉过纪柠心护在身后，举着抢瞄准跳动的怪物不断扫射。 这怪物不仅灵活，智商好像还很高，会挑那些零散的队员攻击，甚至不断腾挪着躲避子弹，发现自己身上的液体会腐蚀物体后，甚至会故意甩落液体，让黑色液体去腐蚀队员。 众人一通攻击，给它造成的伤害极小，可己方的伤亡却巨大。 “我也不知道老大！”小召和其他队员一部分冲着怪物扫射，一部分警惕着周围其他变异的队员。 “我知道！”一个扛着抢从前面撤下来的队员一边冲小召他们要求弹药支援，一边在蹲下换弹的同时快速道：“是从隧道里冲出来的！底下刚刚传来消息说之前进不去的区域打开了，大家都以为能顺利救到人撤离，结果下一秒下面的通讯就断了。之后这怪物就冲了出来！” “实验室里出来的？”顾寒星脸色一凝，如果怪物是从科研中心防御最严密的区域自己突破出来的，那就代表那底下已经没有活口了。 小召一边扫射不远处肆意进攻的怪物，一边惊骇大叫：“所以这玩意……是人？” “管它是什么，赶紧火力压制，绝对不能放它离开这里！”顾寒星打完一梭子弹，又立刻从队友手里接过弹药，继续填装，同时安排自己的队员去开车，他们来这里之前去过一个“仓库点”，不仅弄到了防爆吉普车，还弄到了几架大火力的武器。 “老大，车停太远了！” “小召你们几个去，直接把车开过来，这里我和瘦子他们顶着！”顾寒星说完，再次攻击。 实战之中，容不得多言，顾寒星命令一出，哪怕他们知道自己走后这里的战斗会更艰难，也当下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顾寒星突然想起什么，几步上前，拉过不知何时已经挪到前方碎石后半蹲着的纪柠心朝小召他们推去，“把她带去停车处，让她先离开！” “啊？哦！”小召匆匆应着。 纪柠心原本正在凝神的动作被打断，一段巨大的断梁从战场半空出现时失去了准头，轰的一声，落在那只血红色的怪物身侧，只堪堪压住它前爪。 怪物发出震耳欲聋令人头脑发晕的吼声，吼声带着一股狂风，它突然转过身，血红的瞳孔盯住了纪柠心所在的方向。 纪柠心按住发晕的脑袋，惊的睁大眼，这怪物……能感应到！？ 下一秒，怪物一跃而起，朝着她的方向直冲过来。 纪柠心再次凝神，想要直接对怪物进行收取和丢出的操作，但她这次失败了，怪物收不进去，她的头部却一股针刺般的疼痛！ 她想起它每次吼叫的时候，他们都会头部发晕且耳膜震荡，所以这是精神力攻击！这怪物居然也有精神力！ 纪柠心的思绪其实只转了一秒，血红色的怪物已经扑到了近前，一众人快速分散后退，那怪物一爪拍向面前的半截碎墙，砖石崩裂，朝着他们的方向飞扫而出。 这些砖石上都带着怪物身上的黑色液体。 纪柠心震住了，它居然用她刚才进攻的方式反过来进攻她！？ “小心”小召大喊，同时扑倒躲避。 纪柠心凝神，不断收和放这些碎石，可碎石太多，速度又快，一时之间根本就无法清空。 下一秒，她被顾寒星扑倒在地，两人着地滚了两圈，纪柠心被推的更远，完全躲开了砸落的带着黑色液体的碎石。 顾寒星闷哼一声，背部被砸中，原本被她放在衣服里面的那包糖掉了出来，外包装袋破了，一颗颗糖洒了一地。 纪柠心突然感觉一阵心悸，这是她每一次在觉察到危机时都会有的强烈的不安和恐慌感。 这一次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强烈。 “当心！”旁边，不知道又是谁在大叫。 纪柠心抬头，只看见视线所及处，是一片可怕的血红色，那只怪物一跃而起，正朝着她的方向落下。 01秒的短暂瞬间，一旁另一个人的动作更快，朝她飞扑而来，把她的头按在怀里，将她整个人紧紧抱住，将自己不算太强壮的身体挡在了上面。 顾寒星！ 她在对方怀里无声呐喊，同时对抗着头部剧烈的疼痛，想将自己和她都收入储物区间。 这一刻，时间仿佛被拉的无限长，她的精神力能清楚看到那只怪物从半空落下的模样和轨迹，还有旁边疯狂扫向它的子弹，但它不管不顾，似乎只想要了她的命。 纪柠心再次疯狂的输出精神力。 不行！顾寒星！她不能死！ 怪物的爪子即将朝着顾寒星落下前，纪柠心感觉到了两个人身体的松动，她已经能看到储物区间了 同一时刻她感应到了一旁空气的波动，不知道从哪里飞射而出的一束攻击，准确无误击中那只怪物。 瞬间，纪柠心感觉压制在自己脑补的那种针扎一样的疼痛消失了。 同一秒，她和顾寒星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她们在后方二十米处的一截断墙后出现。 原本护住她的顾寒星已经晕了过去，她立刻查看她的后背，最外层的队服被腐蚀出了一个洞，好在底下还穿着防弹背心，背心比较厚实，加上沾着黑色液体的碎石一击即落，接触的时间不长，所以并没有穿透防弹背心。 所以她晕过去不是因为伤势，难道……是因为进了储物区间？ 纪柠心快速脱掉对方被腐蚀出一个洞的队服和防弹背心，从空间取出一件防护服给她穿上，然后将身上的队服脱下来给她披着。 之后，她扶着断墙起身查看，在她们原本所在处，那只怪物正在和一个黑色衣服的人激斗。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贴身作战服，从头到脚甚至手指都被包裹了起来，脸上是一个银色的面罩，他身形高大，动作异常灵活，每一次都能在怪物爪子挥至时迅速跳开，弹跳力和弹跳高度都异于常人。 怪物数次都攻击不到对方，似乎被惹恼了，再次嘶吼起来，纪柠心和周围人都感觉到了那种眩晕感，那人的动作同样停滞了一瞬，但他再次一跃而起，半空旋身，重重踹中怪物大张的嘴巴。 吼叫声停了，怪物朝一旁重重落下，惊起了巨大的灰尘。 周围，其他队员的子弹再次冲着怪物疯狂扫射，一颗火箭炮飞射而来，轰的一声巨响，火光爆开，在怪物身上炸开巨大的血洞。 但爆开的火光同时也掀翻了和它近战的黑衣神秘人。 是援军来了！ 怪物惨叫几声，再次一跃而起，朝周围抖落无数腐蚀液体。 队员有的被灼伤，有的快速退开，另一个方向再次飞来一枚火箭炮，将它另一边身体也炸开了一个血洞。怪物惨叫连连，可是还是没有死，甚至因为这两次而开始狂躁，彻底进入暴走模式， 朝着队员多的地方直冲过去，撕咬、挥爪、用身体碾压……片刻功夫就再次造成了大量的伤亡。 纪柠心又感觉到了之前那种空气波动，她这次看清楚了，发出攻击的人是那个穿黑色作战服的人，他抬着左手，手腕上方多了一个黑色的装置，装置最前 方有一个抢洞一样的口子。 此刻他正对准怪物不断攻击，空气里明明没有出现子弹和火药，但怪物身上的血肉却频频爆开。 他一边攻击一边直冲过去，一跃而起时，右手多了一把黑色的利刃，有一些像是短款的唐刀，但刀刃和刀尖处都有尖锐的黑刺，随着他手腕一甩，那一整排黑刺根根张开竖起，仿佛刺猬进入了防御状态。 他高高跳起，落在那怪物身上，双手握刀朝下狠狠一刺，那把利刃全部没入怪物的脑袋。 怪物居然还没有死，嘶吼着甩动身体，那人踩着怪物的脖子，在它身上借了一脚力，握紧刀柄朝后方一跳，那把刀便沿着刺入的地方朝下，将怪物从脑袋直后背全部劈开。 那人稳稳落地，又再次跃开，怪物几乎被分成了两半，红色血肉下，爆出大量黑色的液体，它再次嘶吼了几声，朝前扑了一步，终于倒地，彻底没了动静。 “死、死了？”一旁，侥幸活下来的队员紧握着手里的抢不敢太靠近，再次对着怪物扫了一通子弹。 黑色的液体因为这波操作再次飞溅而出，一旁本来靠过去想要仔细观察的几个队员骂骂咧咧的躲开，把那个人喷了个狗血淋头。 怪物真的死了，危机解除，剩下的队员都不约而同的看向那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人。 这是谁？ 他们队伍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无论战斗力和武器，都好像超越了常人！ 小召和瘦子他们也在看那个人，然而下一刻，神秘人转身，朝着周围废墟里没有光亮的地方，几次跳跃，就不见了踪迹。 “照顾你们队长！”小召听到身后某处传来一道清泠的女声，他回头跑到声音处，却只看到昏迷在地的顾寒星，一旁还有一个背包。那个原本和她在一起的全身都包裹住的队员却不见了。 他刚刚都没发现，那是个女队员吗？哪个队伍的？ 奇怪，她人呢？ 怎么不见了？ 还有，刚刚怪物快要攻击到他们老大的时候，她们两个人是怎么从那里离开的？ 好像……是消失的？ 妈耶！ 是异能者！ 他突然明白过来，科研中心里出现了怪物，人类之中，当然也出现了异能者！ ** 破晓的阳光透过浅蓝色纱帘的缝隙落进房间里，纪柠心醒的很快，几乎在瞬间睁开了眼，眸底一片警惕，精神力已经自动朝外发散。 当她的眼睛看清楚周围的环境时，精神力当即撤回。 她是在房车里面，在休息区间她的房间。 她很安全。 她真的安全吗？ 算了吧，管他呢，她现在想不了太远的事，也不想想了，只要眼下这一分钟安全，她就是安全的。 她翻了个身，再次闭上了眼睛，复盘昨晚发生的事。 昨晚她在回到储物区间之前，脱掉了最外层的防护服、防护鞋和防护手套。 回储物区间的第一件事，就是用精神力检查了一遍，确定空间里面没有沾上任何与怪物有关的东西，才脱下防护面罩，进了房车。 房车里只开了一盏很暗的地灯，杨荏苒他们都在房车里面等她。 她告诉他们，她打探到了另一个消息，但是得先行确认。之后她取出卫星电话，开机并且照着通讯录上的号码拨打了电话。 杨荏苒见到她拨打的那个号码时，心脏当即狂跳起来。她不想影响纪柠心，也不敢出声，用手捂着自己的嘴，眼睛紧紧盯着对方。 纪柠心明白她的心情，拨完号码之后，按下了免提键。 片刻之后，电话被接通了，对方的声音从那一头传来，带了一点不敢确定的小心翼翼：“喂？是……小苒吗？” 杨荏苒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差一点哭出来：“妈……是我……我好担心你，你去哪了？” “我和你外公在商城。临时变动，当时手机都被收走了，我没办法通知你……心心他们呢，他们是不是也安全？”对方这几天一直没办法联络到他们，同样心急如焚。 白云县一带是重灾区，他们在新闻里见过灾难之后无人机去拍摄的画面，那里到处都是废墟和尸体，唯一还会动的只有走尸，简直是地狱，就连无人机都不敢飞低拍近景，因为废墟里的每一处都挂着支离破碎的人体组织和碎肉，画面太过可怕。 她很后悔，没有带上杨荏苒和纪柠心他们一起离开，虽然会把纪柠心一家也牵扯进来，可能会让他们诸多限制，失去自由，可那也比生死不知的失联要好…… 幸好，现在大家都好好的。 之后，杨韵问了他们现在的所在地，想让他们去最近的部队驻地，然后跟着那里的大部队一起出发，抵达下一个安全驻地，再跟随另一支车队出发，这样就可以一路一直跟着部队的人，一路上得到照应，直至抵达商城。 不过杨荏苒拒绝了，她知道现在和她妈妈说什么她都不会信，可能还会觉得她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所以直接告诉她，他们这一路机缘巧合，认识了部队的人，这一路都是跟着部队一起行动的。 之后他们也要去商城，他们可以同行。 果然，这个说法比直接告诉对方房车的真相要好用的多，杨韵大致问过之后，让他们每天打一通电话报平安。 纪柠心再次翻了个身，时间还早，才六点多，但醒来之后她就睡不着了。 感染者出现后的第三个月，合安城出现了超级变异体，目测是实验室产物，本体十有八九是人，也不知道这样的怪物，是个例，还是一个开始。 她掀开被子下床，穿着拖鞋来到正前方的落地玻璃前，轻轻将窗帘拉开。这是他们出发去南城的第一天，房车停驻在一片高地上，后方不远处是一座向上的山壁，呈半圆形，完美包裹了这片高地。 高地下方是合安城城西的郊区，从她的位置看出去，正好可以把郊区的土地尽收眼底。 明明是播种的季节，可这里的农田同样大片荒芜着，被龙卷风肆虐过的房屋和车子七零八落，同样一个活人都看不到，早已跟着部队转移了。 合安城幸存者的转移方向是继续朝北，过沣河，沣河以北是曾经的绝对安全区域，在龙卷风灾难之前，没有发现过一例“胞病毒”感染者。 只是那里同样被泥浆雨、火山雪、地震和沙尘暴影响，尤其地震，前后发生了两次超级大地震，一次81级，另一次9级，直接毁了五个城市，导致东岸十多个城市县城遭遇大型海啸，将近40个城市成为灾区，救灾工作至今还在进行。 而此次的龙卷风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形容可怖的走尸，被龙卷风带着，顺利越过了沣河，侵袭了沣河北部沿岸的数个城市。 从此之后，桦国再也没有绝对安全的区域了。 这个时候，她再想起曾经在网上看到的那则投票，愈发觉得讽刺，百分之五十六的人都同意封锁沣河，禁止南边的人越界，但现在，率先越界的却是走尸。 大概是昨晚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她的精神力又再次有了突破。 以及，当她再想起房车相关的一切，想起那个几乎和真人毫无差别的生化机械人管家，想起可能和妈妈有关系的礼物蝴蝶结，她居然觉得这些都不再重要。 意外每一刻都会发生，只要这一分钟她和她所爱的家人朋友是安全的，那他们就都是安全的。 至于那些她现在还没有弄清楚的和外星文明有关的秘密，如果未来的某天她需要为此刻的安全无忧付出代价，那么付出就是了。 她这个人，这具身体，身体里的灵魂，甚至是她还在成长中的精神力。 任何代价，她都愿意付出。 纪柠心站在落地玻璃前，沐浴着逐渐明媚的晨光，眸底的坚定和淡然逐渐清晰。 所以现在，让她来复盘一下昨晚那个穿黑色作战服的神秘人。 第四十九章 解锁武器系统 里程数累积已达：2179。 已顺利解锁绑定：3间乘客房。 新附属功能已达解锁条件, 请车主选择（4选1，所有附属功能将作用于初始区间和休息区间）。 1、自动智能驾驶。（高级功能, 不可升级） 2、360视野。（高级功能，不可升级） 3、消毒区。（高级功能，可升级） 4、武器系统。（高级功能，可升级） 纪柠心给路亭风绑定完房间后，还没有带他参观一下整个休息区间，就先来到了车主屏幕前。 她直接看向第4条，在确定“武器系统”是高级功能并且可以升级之后，她选择了解锁。 武器系统： 1、外置武器：图纸 请点击屏幕选择需要激活内置武器的位置，数量：1；可选择武器类型：火焰喷射器（射程半径40米内, 连续攻击时效：1小时, CD时间1小时）；空气喷射弹（射程半径800米，连续攻击次数：3, CD时间4小时）。 2、净化：需搭配防护系统被动防御功能使用, 护盾开启条件下，一键净化护盾内所有有害物质, CD时间：168小时。 整个武器系统的指南非常详细, 第一个外置武器的后面, 是一张可以上下左右移动的3D立体房车图, 上面标注红色区域的地方就是可激活安置武器的位置, 她数了数, 一共有六个位置，车头和车尾左右各一个，车顶前后各一个。 目前武器类型看详解就可以得知, 可挑选的有近程武器和远程武器两个类型。 不知道后续武器系统升级之后，已选的武器是否还能继续升级, 此外是不是会有更多其他不同的近程和远程武器出现。 至于武器系统的第二个功能“净化”，就算不看详细指南，就冲着最后168小时的CD时间，也能推测出这是个极其强大的功能。 设想一下，如果走尸也算一种有害物质的话，她先开启护盾拉伸功能，覆盖周围大片土地或是整栋大楼，再开启“净化”，是不是护盾范围内的所有走尸都会在同时被消灭？ 纪柠心收住自己的想像和跃跃欲试的心，这个功能CD时间太漫长了，她还是得把机会留到需要用的时候。 她想了想，因为目前只能激活一个武器位置，所以她最后选择车顶，攻击范围会更广一点。 她点击了车顶上靠前的位置，然后确认。 之后轮到选择武器，从这两个武器来看，显然火焰喷射器更好用。射程半径40米已经很惊人了，而且大多数东西都怕火，再加上可以连续攻击1个小时，CD时间也短，会大大提高房车的主动攻击力。 外置武器选定之后，3D立体房车图上，车顶靠前的那个位置，红色变成绿色。 她闭上眼睛，释放精神力出去车顶查看了一下，发现房车卡座区和驾驶区中间的车顶外，多了一个黑色立方体盒子，盒子不大，看着平平无奇。 在她点击屏幕，选择开启外置武器之后，黑色立方体盒子立刻从中间朝四周打开，黑色的火焰喷射管从里面一节节升起，自动旋转一周后对准了车头前方。 屏幕上，有“自动攻击模式”和“定区域攻击模式”两种选择，“定区域攻击模式”后面有平面图，以房车为轴心，12时为不同区域，可以手动选择需要攻击的区域。 她把两种模式都试了一下，“自动攻击模式”是360旋转喷射火焰，火焰长度自动调整。 “定区域攻击模式”完全手动，可以任意选择一个或多个区域，火焰长度同样可以在平面图上选择，操作十分易懂。 纪柠心在休息区间的车主屏幕上试验刚解锁的武器，待在房车里过夜的路亭风却被车顶骤然出现的喷射状的火焰给惊住了。 额头床左右两侧都是有车窗的，可以清楚看到两边的动静。 喷出的火焰长达数十米，还不时改换方向，把房车周围一圈发黄的草丛都烧光了…… 两分钟后，难得挨大哥训的纪柠心带着他进了休息区间，将他领进了他的房间。路亭风的房间在路有为的房间边上，和洗漱套间相邻，内部固定陈设和路有为房间完全一样。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是纪柠心最爱的布置房间时间，和杨荏苒的房间一样，她当初离开别墅时，收了不少他用习惯的家具进去，如今依照他的需求，一一归入房间。 “吃的少放一点，这些放你空间拿起来更方便。”路亭风看她一堆一堆的掏各种速食和零食，轻轻提醒。 “没事，我那里多呢，给你多放些，你吃起来方便，总会有想自己吃个宵夜的时候！”她还一直想着等房车用电时间再升一级之后，在每个人的房间都放一个小功率的冰箱，然后和房车内的冰箱一样，使用间停器。 这样，一些需要冷藏的食物，例如鲜牛奶、水果、蛋糕就可以在房间里长时间存放了。 现在还不行，生态区间每天用电时间在三小时左右，都是自动开启和自动关停的，即便他们想要凑着开启的时间一起用电也经常算不准时间，这样一来剩下给房车和休息区间自由支配的就只有一个小时了。 出太阳的时候还好，之前加装的太阳能板展开之后，可以快速给房车的锂电池蓄电，车上用电也能宽裕一些，但如果遇上天气不好的时候，用电还真的有点紧巴。 不过她可以尽快把第二个洗漱套间解锁出来，这样连同房车内，他们等于有了三个浴室，晚上洗漱洗澡可以三人同时进行，最大化用电。 兄妹两个布置房间的时候，路有为和杨荏苒先后起来了，昨晚杨荏苒终于获悉了杨韵和杨父平安的消息，堵在她心头几天的大石头消失了，这一晚她睡得格外香甜。 路有为看到纪柠心能平安回来，也很放心。 不过路亭风看出一点她的异常，在他们三个都回休息区域休息后，又再次使用对讲机把纪柠心叫进房车，单独询问了整个经过。 研究中心出现超级变异体的事也让他有些吃惊，但回头想想，这个发展其实也在意料之中，毕竟“胞病毒”本身就像定时炸弹一样，充满了各种危险和不稳定性。 但不管怎么样，没人会停止对“胞病毒”的研究，只要研究一天不停，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谁都不清楚。 可能是好的，也可能是坏的。 只是如今这个坏的结果产生的速度有点快，而且他们现在也无法确定到底是先有变异再被研究，还是先有研究，才出现了变异。 他们只希望，在他们顺利抵达商城之前，那里能平平安安。 四个人都休整的不错，准备早饭后开始研究地图，制定前往商城的路线。合安城至商城，直线距离超过1000公里，和平年代走高速公路大约在1400到1500公里，至于现在，路程数无法估计。 唯一的好处是，他们暂时不赶时间，可以比较悠闲和舒适的继续之后的路程。 “我们现在离沣河很近了，其实可以直接沿着沣河走……”路亭风和路有为商议的对话，在他们现身房车时，被房车里的第五个人的身影所中断。 房车小小的厨房区域内，许久不见的黑衣管家正将一锅咖喱牛肉粉丝汤端起，放去卡座的桌上。 他转身回来时，朝站在洗漱间门外和门内挤挤挨挨的四个人微微颔首：“早安，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路有为&路亭风&杨荏苒：……？ 站在门外的父子俩回头看去，杨荏苒接收到他们的目光，顿时朝旁边站了站，让出了最后面的纪柠心。 “嗯，是我喊他出来做的。”纪柠心表情稳的很，她刚才在带着路亭风进入休息区间后，就以精神力的形式呼叫了管家，目的自然不仅仅只是为了做早饭，“小A，煎饺也好了吗？” “已经好了，主人。”管家小A将平底锅里煎好的饺子移入两个盘子里，又走去搁在桌上，之后又快速摆放了碗筷。 纪柠心从空间取出一盒水果黄瓜和两盒蓝莓：“再弄点水果吧，黄瓜去皮就行，不用切了。” “好的。” 纪柠心将水果递给对方，回头见三个人还站在洗漱间门口，便开口喊他们过去吃早饭。 “行吧，吃饭！”路有为开口，四人各自落座。 大概是纪柠心吩咐管家做事的模样太过自如，另外三人也很快适应过来，主要还是对方的厨艺实在太好了，咖喱牛肉粉丝汤鲜美香浓，味道远比他们从前在店里吃的还要好。 水果被端上桌后，管家习惯性后退一步，正要离开，纪柠心却再度喊住了他。 “你要不要坐下一起吃？” 卡座旁的另外三人脸色各异，她在叫生化机械人……吃东西？ “主人？”对方看向她，眸底有难掩的诧异。 “你之前说过，你有更好的摄取能量的方式，但你从来没有说过你不能吃我们的食物，对吗？”他的外形和一切都被设计的无限接近人类，她想看看，极限究竟在哪。 有些事，是需要时间和机会才能一点点弄清楚的。 就像她复盘昨晚突然出现的神秘人之后，不难发现，对方是在她精神力暴涨之后才出现的，或者说是当她的精神力传达出诉求之后才出现的。 她当时精神力暴走，满脑子想的都是要救顾寒星，不想她为了保护她而死，并且再一次突破了界限，精神力提升。 之后，神秘人便出现了。 回想对方的身形，和她记忆里的管家的确重合。 再之后，武器解锁栏里，出现了空气喷射弹，她恍然大悟，昨晚神秘人使用的那种无形的但是会造成空气波动的应该就是类似的武器，只是他手腕上的那个更小一些。 如此，她便尝试使用精神力呼叫管家小A，果不其然，在第二次呼叫的时候，对方回应了。 “主人？您叫我？” 声音感觉上像是在她耳旁近处响起，但是站在她身旁的路亭风却全无反应，所以这种回应，应该也属于精神力。 于是，她继续用精神力传达语言：是，今天帮我们做早饭吧。 她亲自指定了早餐的内容，现在发现他分毫不差的完成，说明她以精神力传达给他的信息，他有一字不落的收到。 那现在呢，他能吃人类的食物吗？ 这个疑问，其他三人也有。 最后，在四个人的视线里，管家第一次坐了下来，和他们同桌吃饭。 他吃的不多，甚至花了几秒适应筷子的使用，很不起眼的生疏，但是纪柠心注意到了。 这天，早饭结束，当小A动作利落的收拾完所有餐后工作回去生态区间后，纪柠心缓缓朝表情不一看着自己的三人开口：“我怀疑，他不是人工智能，而是另一种我们目前无法理解的生命体。” ** 房车行驶在一条还算完整的车道上，这是省道，只有两车道，这一区域，车道无限靠近沣河。 这附近沣河沿岸都是高且陡峭的崖坡，车道在岸上高处，蜿蜒的道路无限朝前方蔓延，车子开在上面，仿佛随时都会一头栽入水流湍急的沣河里。 “哇”杨荏苒窝在柔软的懒人沙发里，看着房间三面落地玻璃墙外的景色，朝窝在旁边另一张单人沙发里的纪柠心发出了今天第五声感叹，“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末世之后，我居然还能过上猪一般的生活……” 纪柠心懂她的感慨，她也最喜欢在房车行驶的时候坐在落地玻璃前看外面的世界。 三面墙的窗帘都拉开时，她们可以同时把三个方向的景象都收入眼底。这附近离城镇都远，也没什么建筑，所以看不到走尸，也看不见破败的废墟，可以暂时遗忘那些可怕的灾难。 她们早饭后进行了大约一个多小时的体能训练，现在各自穿着柔软舒适的居家服，光着脚窝在沙发上，看着外面天空流动的白云，感觉时间都仿佛慢了下来。 “我以前从来不觉得，能够这样安静的坐在房间里就是一种幸福了。什么也不做，不看剧不刷手机，也不用为外面发生的事情担忧……”杨荏苒捧着手里的现磨拿铁咖啡，不时喝一口。 这是沿沣河一路西行的第四天，一路车速不快，走走停停，数次改道，他们尽量避开了城镇，走野外大片的荒地和公路，有“钢筋铁骨”开道，障碍物一般都能撞开，实在不行就绕道。 他们现在有四个人，杨荏苒也有驾照，车技也不错，所以是四个人轮换着开车，绕道肯定比在原地等“铁骨”CD时间过去要合算。 通常其他三人负责白天，纪柠心负责晚上再开几个小时，然后固定时间休息。她能在黑暗中准确辨认道路，房车可以连车灯都不开，尽量避免成为黑暗中的靶子。 如今这阶段，除了沙尘暴之外，天灾暂时停歇，民众目前最需要应对的灾难是无处不在的感染者。 这一路上，他们偶尔经过的城镇，大多死气沉沉，民众要么早早撤离，要么钉死了窗户和门，暂时依靠囤买的物资过活。 已经没有人敢轻信陌生人了，有时拿着抢的也未必是好人，而是不知从何种途径弄到武器的掠夺者。龙卷风平等的摧毁了所有建筑，也包括监狱。 这类人很好辨认，都是光头，行事肆无忌惮，一言不合就动手，似乎要肆意挥霍活着的每一天。 期间，房车的武器系统用过一次，那次他们途径一个偏僻的镇子，一个队伍控制了这里，设置路障，见车就拦，见人就杀。 纪柠心用精神力扫过附近还能住人的房屋，发现好几处屋檐下悬挂的肉条居然有着人体的部分特征。 她原本只想让路亭风开车冲过障碍，但之后却在原地停了下来，任由那伙人拿着武器包围攻击，然后启动了“火焰喷射器”的自动攻击模式。 没有人想到，一辆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破旧房车，不仅无法攻破，还拥有这样大杀伤力的武器。 喷出的火焰仿佛长了眼睛一样，无论他们躲在围栏后面还是藏进屋子，都会在下一刻跟随而至。 …… 他们也有经过民间自发组织的避难点，那是一个工厂，有人值班放哨，有人全副武装的在墙外清理走尸。高墙里面，有人正在生火做饭，也有人在清洗晾干，期间甚至能看到跑来跑去的孩童。 她还看到一侧的值班室里，有几个男男女女聚在一起研究着地图，计划第二天去哪里搜索物资的事，他们缺食物，尤其是肉，就算大人能忍着天天喝米粥，孩子也不能这么继续下去。 房车途径驶离的时候，工厂里的人应该发现了车子，但没有人出来阻拦，只是在大铁门内，多了几个手握武器的人，警惕的看着房车，直至车子离开。 纪柠心在车子经过值班室的方向时，朝里间悄无声息的投放了两箱大米，几箱冷冻肉，都是大块的牛肉和猪肉，还有一箱子鸡蛋，这鸡蛋还是在苏城超市拿的，一箱有360个，而这个工厂里加起来也就三十多人，省一点可以吃一段时间了。 对她来说，适度的赠与并不会影响他们自己，因为这些未加工的食物现在生态区间都能自产。 …… 这天中午，纪柠心经过车主屏幕时，发现最后一个房间解锁需要的里程数也满了。 好在她之前聪明，把杨韵也录入了乘客名单，否则现在还真的找不到第四个人来绑定房间。 给乘客解锁和绑定房间不需要对方本人在场，她直接开启了第四个房间。至此，休息区域五个房间，两个洗漱套间，全部解锁。 车主屏幕上，除了显示已达成新的附属功能解锁条件外，也同时出现了新区间的解锁条件。 第五十章 公路篇完结 解锁“第四区间”条件： 1、累积解锁12个附属功能 2、生态区间内任意区域收获一批产物 3、房车电能：4小时每日5小时供电；房车净水：50L每日上限60L “第四区间”的解锁条件稍微有点苛刻, 但并不是很难达成，至少第一条, 她现在就能满足。 新附属功能已达解锁条件，请车主选择（4选1，所有附属功能将作用于已解锁区间）。 1、自动智能驾驶。（高级功能，不可升级） 2、360视野。（高级功能，不可升级） 3、消毒区。（高级功能，可升级） 4、住宿升级。（高级功能，不可升级） 单从文字上看，似乎是第三条“消毒区”更高级，但房车现在解锁了武器系统, 这个“消毒区”看着似乎和“净化”功能有点类似。 所以权衡之后, 她选择了“自动智能驾驶”。 这个功能其实她很早就想选择了，不过那时候有其他更需要解锁的功能, 所以一直没选上。 现在他们距离商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每天绕来绕去的开车研究路线，这个功能放在此时解锁, 就显得非常有实用价值。 新的附属功能选定之后, 附属功能升级的条件终于出来了。 1、激活空间格（335400格）, 必有种类：金属（2240种） 2、累积里程数（31325000） 这两个条件并不简单, 离开白云县之后, 空间格的激活数量几乎完全停滞下来, 不过她也很久没整理过储物区间了，或许通过细分囤货种类，可以填补一部分空间格。 金属是最难收集的, 因为日常生活里她了解的金属早就已经收集完了，上一次收了手机之后, 金属种类增加到17种，后续这5种估计也是在她收入其他家电时含带的。 整个金属大类里面，有色金属的种类最多，且大多是固态的，只是普通生活用品里都不含带，她打算之后去询问一下路亭风，商量看看该如何收集。 至于里程数，这是实打实的数据，每一公里都需要房车开出来，所以着急也没用。 看完新的升级条件后，她开始研究新功能。 自动智能驾驶，顾名思义，开启之后只要输入目的地，就能根据即时路况自动规划路线，显现路线的同时还会详细列出每日行车时间、休息时间、车速和耗油量。 行车时间和休息时间都是可以自行调整比例的，但屏幕上都会加入房车如今每日自产的燃料量进行计算建议。 毕竟这阵子他们一直在路上，从前储存下来的燃料早已用得七七八八，以后每天只有20L的燃料补充，肯定要有所规划，不能把燃料都耗尽，万一遇上什么情况，想离开都离开不了。 以及，纪柠心在第一次长时间使用“火焰喷射器”之后，才发现开启武器也会消耗房车燃料，虽然消耗的量不算多，但这也代表燃料的使用必须有所计划。 最后，开启自动智能驾驶后，房车会在驾驶座位上自动生成一个三维立体模拟人形，这个模拟人形是非实体的，只是一个视觉影像，模拟人形可以手动扫描输入，只要让被扫描者坐在驾驶座位上，房车会记录其外形和动作。 纪柠心当下进了房车，开始试用。 她先扫描的是路亭风的模拟人形，当自动智能驾驶开启之后，房车先在驾驶座生成模拟人形，然后车子自行启动，稳稳行驶在路上。 模拟人形比她现象中更加真实，完全看不出来驾驶座上根本没有人。 这个过程里，当路亭风或是其他人坐到驾驶座位上后，三维模拟人形会消失，看起来就像是他们手动在开车，实际上房车依旧处于自动驾驶中。 四个人都觉得这个附属功能非常实用，几乎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在内了，不愧是高级功能。 纪柠心启动自动智能驾驶后，就没有再关闭这个功能。 四个人凑在车主屏幕前，根据上面给出的几条路线，对比他们手里已下载好的地图做比对，然后选择了一条相对顺利的路线。 但这也是相对，毕竟现在外面的情况，车子随时都有可能遇到阻碍，不过主规划路线选好之后，哪怕遇上阻碍房车也会依照主路线自动调整，不会偏差的太离谱。 至此，四个人彻底从司机这个最辛苦也是最重要的位置上退了下来。 一时之间，大家都有些空闲，不知道该干什么。 路有为还能去生态区间巡视一圈，在自己的躺椅休息区喝喝茶，再顺便观察观察里面闭着眼睛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呈休眠状态的管家。 纪柠心也能去储物区间忙一忙，路亭风和杨荏苒只进得了休息区间，难道各自回房间睡觉吗？ “要不然，下午准备准备，晚上吃火锅？”纪柠心开口建议。 其他三人当然说好，但同时也默默祈祷，希望今天的路程能顺利，不要遭遇之前人肉小镇那件事。 那天他们四个人都看到了屋檐下挂着的“肉条”，再加上后来火焰攻击，空气里一度弥漫着“烤肉”的味道，通过“内循环模式”纯净雪原循环好一会才彻底消除了那股味道。 但这也导致之后两天，他们一点荤腥都没沾…… 他们到昨天晚上才慢慢缓过来，但也只是弄了点小荤，普普通通的家常炒菜。 今天起床后，因为开上了距离沣河最近的一段路，崖坡高耸，河水奔流，眼前景色豁然开朗，靠着大自然的力量，终于感觉重新活过来了。 “我们准备好锅底、配菜和小料，傍晚的时候去我房间吃火锅吧，正好可以迎着西面的落日。”纪柠心这个主意一出，其他三人都眼睛一亮。 是啊！ 现在他们解脱了司机的工作，不用再为了赶路轮流吃饭，或者是为了吃饭中途停车，他们可以像从前在列车或是在游轮上一样，迎着沿途的风景，悠闲自在的享受一顿晚餐。 ** 当天下午，杨荏苒用卫星电话给杨韵报平安时，对方很高兴，表示外公的情况有所好转，并且进展顺利，研究人员也有所突破。 她仍旧有所限制，不能说太多。 但可能因为这样，比之前更被重视了一些，她也得到了一些小小权利。 她给他们的卫星电话传送了一份文件，表示是盖过章的，打印出来之后可以凭借文件走快速通道直接进商城，不用再经历三天三夜的隔离观察。 商城的警戒情况远比白云县要严格的多，她给他们的文件也只是免除了三天混居隔离，还是要经过身体检查和数小时的短暂观察。 杨荏苒接收完文件后，又想到什么，询问杨韵是不是可以帮着收集一些金属。 “金属？”对方不明白。 “对，特别常见的一些我们都有了，例如手机里的，还有贵金属那些。现在还需要一些其他的，有色金属那些，无毒的，最好是固体的，每种份量不需要太多，关键是种类，能收集超过20种最好！” 杨荏苒主要想到她妈妈现在所在的地方很有可能是研究中心，科研室一类的，肯定会比常人有途径弄到无毒无害的不同金属。 “可你”杨韵原本想问原因，但又想到自己女儿不会无缘无故提出这种要求，既然她没说，那现在她最好也别问，反正都是无毒害的，她这里尽量收集，等他们到了之后，自然会知道为什么。 听到杨韵没有多问，直接答应下来，不仅是杨荏苒，就连纪柠心也松了口气。 和平年代要找到这么多种类的金属都不容易，更何况现在，杨韵能帮忙再好不过，不求能凑满40种，至少能减少一部分收集负担。 ** 傍晚五点，纪柠心率先回到车主房，在房间的右前方也就是沙发区的落地窗一隅，放出了摆着锅底、各式配菜、小料、碗筷和饮料的长方形餐桌，还有四把椅子。 之后她在房间里大大小小的香薰蜡烛里，挑了两个白羽松味的点上，这种香味带有雪松的清香，非常柔软干净的味道，不带一丝杂质，闻久了还会觉得心里暖暖的。 她又从空间里取出一个平板落地支撑架，把平板电脑夹在上面，随意打开了一部年轻艺人们去旅行的综艺节目。 几分钟后，车主房的门被敲响，清脆的电子音传来：“您有三位访客，身份：乘客路有为、路亭风、杨荏苒，是否允许入内？” 纪柠心笑着去开了门。 杨荏苒扑进来抱住了她：“哈哈哈，每回进你房间就好像是进什么列车长船长这类重要人物的办公室一样！” 路有为也好一阵没来纪柠心房间了，看着周围的布置，连连称赞：“到底是女孩子，这里布置的可真精致。” 纪柠心知道他说的是房间里摆放各处瓶罐颜色形状大小不一的香薰蜡烛，其实这些都是小A布置的，她最初往这个房间里填补软装时，的确丢了不少觉得可能会用得上的物品在衣柜里。 但之后每天在路上，经历各种灾难，也一直没时间也没心情去打理。 小A第一次给她打理房间之后，就把能用得上的东西都摆了出来，尤其这些香薰蜡烛，也会根据不同时间不同需要帮她点燃不同味道的香薰蜡烛。 纪柠心顿了下，朝路亭风他们表示，想叫小A过来一起吃饭。 “叫上吧，你每次让他休眠，他就真的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如果他真像你猜的那样，是生命体，那也怪可怜的……”所有人里，其实路有为才是和管家相处时间最多的。 生态区间除了他之外，只有纪柠心能进，但她现在有杨荏苒陪伴，去的少。 而路亭风性格安静，耐得住寂寞，不开车的时候，习惯待在房车里研究地图查看各种资料。 唯独路有为，一个人在生态区间半靠着喝茶时，会感觉到有一些寂寞。他一寂寞，就爱打开手机，翻看以往纪晚亦还在世时拍的视频和照片。 有时自己看的感动了高兴了，就会忍不住拖了椅子坐到休眠的管家旁边，和他絮絮叨从前的各种美好往事。 休眠的管家不像路亭风，每次看到他忆当年都会面无表情且不满的提醒他少在纪柠心面前重复提，他就像是一个忠实的听众，不会打断不会不耐，就只是站在那里安静的倾听。 同一张脸看多了，也就习惯了，面对生化机械人时间久了，也就没那么一惊一乍了。 有的时候，当路有为想起那个和纪晚亦有关的蝴蝶结，也会在心里期待一些，冀望一些。所以此刻听到女儿要喊管家过来，他并不反对。 就连路亭风也点点头：“叫吧。”至少上一次，对方在感应到纪柠心的召唤后，现身救了人。 纪柠心于是再次放出了精神力：小A，过来我这里。 对方休眠的状态下，似乎每次都需要她呼叫两次才能感应到。当她第二遍呼叫的时候，她听到了回应。 “来了，主人。” 片刻后，车主房的门再次被敲响。 纪柠心没去开门，直接道：“进来吧。” 和其他乘客身份的人进来时不同，在得到纪柠心许可后，高大的管家小A直接开门走了进来。 这个举动，惹得路亭风又多看了他一眼。 他仿若未觉，朝房间四个人颔首示意，然后主动走去餐桌旁，似乎要帮着他们调制小料，汤菜分菜。 “不是让你来工作的，坐下一起吃饭吧。”纪柠心又从空间多取了一把椅子和一副碗筷，“我们吃晚饭吧。” 再一次的，她从他那双干净且漂亮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惊讶。 纪柠心入座后，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小A这才伸手取过一把椅子，打算坐在她身边，也是最外侧的位置。然而他才拉过椅子，肩膀就被路亭风拍了拍。 “来，坐我旁边。”他指了指身侧，是距离纪柠心最远的一个位置。 管家看向纪柠心，见她微微点了点头，于是落座。 火锅晚餐开始了。 他们永远也忘不了这个傍晚，落日的余晖把整个西方的天空都染成了橙红色，房车之外，崖坡之下，原本宽阔的沣河水因为地势的原因而变得狭窄，沣河的水流格外湍急，咆哮着流淌，时不时撞击在两岸的山壁上，激起巨大的水花。 他们坐在房车的休息区间内，透过前方和右方的玻璃，可以把外面的一切尽收眼底。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车道上，路不是很好开，偶尔会有碎石和大坑挡路，但房车每一次都会稳稳绕开。 房间内，超大鸳鸯锅里的辣汤和骨汤咕噜噜的沸腾着，薄薄的雪花肉片和羊肉片在汤里翻滚片刻就熟了，在加了蒜泥香葱末芹菜末香菜末的调料里蘸一下，每一口都是咸香鲜嫩的滋味。 这是和平年代生活的滋味，这个星球上的人们，努力生活努力工作，最后所求，不过四季三餐，平淡而美好。 太阳落山之后，星空逐渐清晰，纪柠心关了房间里的灯具，只留房间原本的浅淡柔光。 众人坐在那里，看着广袤深邃的夜空，都在感叹大自然的美好和神奇。 纪柠心的视线从一颗又一颗的星子上略过，想起从前纪晚亦说给他们听的有关星星的故事，看向了桌子斜对面的管家。 他是从这些星星里面的哪一颗上来的呢？ 她的妈妈呢，是不是……也一样？ 房车缓缓朝前，行驶在寂静广阔的大地之上，向着下一个城市，一路向西。 （公路篇完结） 第五十一章 春去夏来 纪柠心踏出房车的时候, 被扑面而来的热浪轰的差点转身逃回车上。 她身上的医用防护服里面，只穿了短袖T恤和宽松的短裤, 脸上也只有普通的护目镜和口罩，可依然被闷得头晕目眩。尤其护目镜内部，以肉眼可及的速度起了水雾。 她取出手机，对着“灾讯”里面高温预警和最高温度39摄氏度的字样看了看，又很快收起。 果然，哪怕到了末世，天气预报公布的最高温度还是一样带着水分。 现在外面何止39摄氏度，最起码超过了45摄氏度！ 纪柠心一边腹诽着，一边快速穿过街口, 来到一栋大约三层楼高的建筑前, 这栋建筑虽然只有三层，但横向开阔, 地下还有两层, 从前是附近医学院的宿舍，如今医学院转成了科研部, 这栋宿舍自然也改造成为了科研人员的家属楼。 他们顺利抵达商城之后没多久, 杨荏苒就搬了过来和杨韵同住了。 这附近是商城城郊, 少有居民楼, 都是大片的绿化带和植物公园, 还有一个森林公园, 距离这里车程大约半小时，那里地势更高一些，公园里有露营区、树屋区, 还有几座大型的植物馆和生物馆，都是纯玻璃结构的场馆。 纪柠心在考察完里面的地形后, 就用在露营区居住的借口，直接把房车安置在了森林公园内。 最初的半个月，日子过的非常平静，虽然这里物价飞涨、货币贬值，黄金替代纸币成为流通货币，开始出现以物易物的买卖形式，偶尔也会刮两天沙尘暴，地面震动几下，但其他毁灭级别的灾难一直都没有发生。 无论是官方还是民众，齐心协力所要应对的最大灾难，就是感染者。 商城虽然属于非龙卷风灾难区，但城内也早已有了感染病例，幸好后续城内没有被大地震和龙卷风波及到，加上官方从一开始在道路关卡和警戒方面非常严格，所以在外面东南区域的大小城镇被走尸侵袭的如同人间地狱时，这里依然维持住了末世之前的光景。 只是要维持这样的秩序非常艰难，想要稳住一个城市的秩序，最重要的就是物资。 但现在外面情况都不好，商城和外界大部分陆路的物资流通都被中断，很长一段时间依靠的都是空运，物资流通对象主要为沣河以北的城市，以及比商城还要更西面的城市。 同时，也幸而商城从前一直致力科技农业，大力发展室内叠层种植园，喜欢建造各种玻璃暖房进行四季种植和养殖，工业区投资建设力度也很大，所以在如今苛刻窘迫的环境之下，一直把物资稳在了某个基准线上。 只是随着时间过去，外面情况愈演愈糟，期间，一直作为后备的两个粮仓一个被其他城市的逃难者启用，另一个被污染。 而后，东面和南面大量幸存者跋涉抵达，在接受完检查后入城避难，城内人口大增，民间物价早已失控。 毕竟限购已经几个月了，即便上面想要控制，民众私下的事情也完全控制不了。 ** 杨荏苒已经等在建筑外围的检查入口处，在朝岗哨的人出示了证明后，顺利带着纪柠心进了大楼区域。 她们母女两个的住处在一层，第三个单元门口，靠近外侧的位置。 房间不大，一室一厅一卫，装修比较简单，但所需要的家具都有，最主要的是，这里不像城内其他区域，空调不限电。 杨韵已经等在客厅了，客厅的窗户紧闭，窗帘也拉着，客厅一侧摆着数个大纸箱。杨荏苒带上门之后，杨韵也没有和纪柠心说什么客套话，让她赶紧先把箱子收起来。 箱子里都是纪柠心之前让杨韵帮忙弄的防酸碱毒的专业化学防护服套，以及配备的氧气瓶。 这些物资，商城工业区就能自产，但是特别难弄，就算有黄金，如果没有认识的人，也很难弄到，尤其是这样一次性拿到二、三十套的量，基本没有可能。 当然，对商城现在的人来说，新鲜的蔬菜水果也属于贵价物资，可以在市面上作为流通物资换取想要的东西，但没有一点背景和关系的人贸然出手，很可能被人盯上，也根本换不到想要的东西。 而杨韵，可以办到。 他们在抵达商城之后，才总算知道了杨父的情况。 他是传闻里，数量极其稀少的无症状感染者，也就是说，最初他身体感觉不适的时候，其实已经感染了“胞病毒”，当时因为没有症状，普通粗略的检查也看不出什么，所以一直被误诊为健康者。 直至后来入院，进行了详细的血液分析，这才发现端倪。 “胞病毒”虽然有无症状感染者，不会在几天内发疯出现攻击性，最后变成丧失理智的怪物。 但病毒还是会慢慢侵袭感染者的身体和大脑，在未来某一个时刻死亡。 当时院方和科研人员提出转移治疗时，杨韵就明白，他们其实是想深入研究杨父这样的特殊病例，换句话说，就是人体实验。 因为病变的速度很慢，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去尝试各种针对“胞病毒”的治疗。 打个比方，如果“胞病毒”是一个武功盖世的人，以极快的武功打遍天下无敌手，那么其他人想要攻破这个人，就只有想办法将他的速度变慢，慢到可以看清楚每个动作，然后逐一构思和尝试破击的办法。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杨父可以提供给科研人员一个慢速病变的过程，虽然这和快速病变之间肯定有所区别，但毕竟都是“胞病毒”，肯定有相通的地方。 而同时，院方也保证，他们在研究的同时一定会保护好杨父，毕竟对他们来说，他首先得活着才有帮助价值，而且这一过程，也是治疗杨父的过程。 如果他们成功了，那么杨父也就有救了。 杨韵其实挣扎了很久，她的父亲只是一个普通人，虽然思想迂腐，但这么多年独自一人把她养大，从未想过续弦再生一个儿子。 他这大半辈子，没有享受过多久好日子，现在又得了这样的病，是应该就这样让他安安静静的养着，等待那一天来临，还是放手一搏？ 如果她一旦同意签了字，他后续或许会面对各种痛苦的治疗。 她不是才成年的小女孩了，哪里会不明白这里面的事，每一个新的尝试治疗，都可能会给他带去无尽痛苦。 最后，是病床上的杨父自己做了决定：“治吧。” 不治，他知道自己再没有可能离开医院的大门了，人人谈之色变的“胞病毒”，院方不可能让他离开的，他到死都会被困在这里。 只有尝试去治，才有一线生机。 “小苒还小，你那么要强，不懂得变通，不懂得退让，我实在不放心你们两个……治吧，至少这样，你们也能在医院的保护之下……”杨父说着和从前一样的话，全盘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后来，治疗的确有了突破，他身上的病变情况再次减慢下来，这代表那次新研发的药物有效。 而这次的药物，也可能是“胞病毒”疫苗的希望。 但可惜的是，虽然杨父一天天恢复起来，但同样的药物作用在其他感染者身上却毫无效果。而杨父，也依然没能走出科研部的大门。 如今他仍旧生活在科研中心里面，有自己的房间，一日三餐都很全面，就连杨韵也依然能享受优待。 只是，杨父和杨韵都清楚，他离开科研中心的希望很小很小…… ** 纪柠心把数个纸箱快速收起，又放了几个纸箱出来，让杨韵照旧和之前一样处理，自己吃也可以，拿去当人情也可以。反正在依靠人脉来往的人眼里，很多东西只要能弄到就行，没有人会去追问源头。 箱子里面是新鲜的蔬菜和水果，也是生态区间螺旋种植区的第一批产物。 生态区间的动植物生长速度比外界快一些，但彼此之间仍旧有快慢的区分，感觉上就像是压缩了整个四季的成熟时间，但不同作物和动物，仍旧遵循着各自的生长规则。 例如生菜和青菜这些生长最快的，第一批长成之后，如今每隔几天就能收获一批，但像是稻米果树类，如今第一批都还没成熟。 杨韵见到纪柠心收取又放出，并没有露出诧异的表情。 早在他们抵达商城的几天之后，杨荏苒和纪柠心就带着她进过房车了，她们得让她知道，有这样一个可以避难的空间存在。 这一次，是杨荏苒给她解释的情况，说的比纪柠心当初说的还要简单，因为她怕说太多会影响到纪柠心，就只告诉妈妈，纪柠心有这样一个机缘，所以他们这一路才能平平安安从白云县离开。 为了让她能自行更好的理解，杨荏苒直接挑了几个她感觉合适的末世重生空间的小说给传给杨韵，让她没事看看，就能理解了。 杨韵还真把那几本小说都看了一个开头，不过相比什么滴血打开玉佩空间，她更倾向于外星科技文明的渗透。总而言之，是很玄妙的事情，且可遇不可求。 她是个明白机缘的人，相信一饮一啄皆为因缘。 某些看不见的存在，通过纪柠心，为她保住了杨荏苒。 她选择敬畏，所以哪怕在知道之后，仍旧没有大动干戈，而是继续低调的住在家属楼。因为她相信，这可以让科研院那里的人对她更加放心。 更何况，收集金属这件事也让她觉得，或许他们中间需要有这样一个人待在外面，成为纽带，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帮他们收集一些东西。 如果她离开家属楼，也就等于断了科研院那里的人脉，想再以物易物，就没那么容易了。 她其实并不知道纪柠心为什么要收集这种专业的防护服和氧气瓶，不过她没有多问，像之前收集金属一样，想方设法不惹人怀疑的给她超额弄到。 花了不到一分钟时间完成物资交换后，杨荏苒便和杨韵打了声招呼，跟着纪柠心走了。 从四月到现在，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她每隔几天都会跟着纪柠心回去房车上住两天。每次都是纪柠心开着房车亲自过来接她，一则安全，二则累积里程数，一举两得。 杨荏苒也喜欢回房车住，尤其高温持续的这一个月，没有哪里会比温度怡人的房车内部更舒适了。 休息区间的温度和湿度始终维持在人体最舒适的体感上，根本不是空调所能比的。 更何况，纪柠心说过生态区间种植区最后一批作物也要成熟了，就在这两天，只要这批作物成熟，就能解锁新的区间。她不想错过这一刻虽然届时这个新区间她不一定能进。 从家属楼至森林公园的途中，基本上看不到半个人影，这是中午的时候，一天里最热的时刻。 房车里因为要开空调才能降温，所以大家现在都待在休息区间，使用三维立体人形进行自动智能驾驶。 外面的草木看起来都焉巴巴的，一些脆弱的植物早已因为缺水而枯黄死亡，不仅商城很久没有下雨了，其他城市的情况也差不多，整个5月的平均温度超过了从前的8月。 自进入6月份以来，温度更是一路攀升，到了现在白天站在室外时，有种被炙烤到几近窒息的感觉。 商城的电视新闻频道仍旧保留了几个，其中有一个频道是专门播放无人机拍摄的画面。 那些都是无人废墟区，高温和缺水，让走尸看起来变得干瘪无比，就像是裹着铁青发黑皮肤的骷髅。 但它们依然还在动，甚至能维持从前的速度奔跑，哪怕有时跑着跑着，肢干会突然断裂，但只要四肢健全，它们还是和从前一样。 房车驶入森林公园，从前温度没升的时候，这里还能看到不少居住的身影。 有些是商城本地人，害怕人多的市区会突然爆发感染，所以来到这里提前避难，也有一些是通过数天隔离观察的外地幸存者，他们习惯了逃难的日子，同样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尽管这里物资匮乏，但他们宁可住在森林公园的树屋里面，也不想住在城区的房屋里。 但高温开始后，这里白天外出的人便越来越少，有的搬走了，剩下的一些人也尽量避免白天外出，最热的时段都躲在这里的地下车库里。 这天傍晚的时候，当外面灼烈的热度慢慢散去，一直待在生态区的路有为传来了好消息：种植区最后一批作物成熟了！ 第五十二章 解锁第四区间！ 1、已累积解锁12个附属功能 2、生态区间内任意区域已收获一批产物 3、房车电能：5小时每日5小时供电；房车净水：60L每日上限60L 解锁“第四区间”条件已达成, 是否解锁？ 这三个条件，除了第一个之外, 哪个完成的都不容易。 大概因为目前已解锁的附属功能太多，又或者是因为如今很多功能都升至高级，所以这次当她达成附属功能升级条件后，发现并不是12个功能全部都可以升级，她只能在里面选择5个进行升级。 电能和净水是开新区域必备，所以必须得选。 除此之外，“武器系统”也很重要，剩下的那些，她最终选择了“燃料”和“新风系统”。 “武器系统”她解锁了车顶的另一个位置, 选择的是远距离射程的“空气喷射弹”, 净化的CD时间缩短为144个小时。“新风系统”外循环升至3级，内循环则多了“旷野之风”和“甜蜜果园”两种空气皮肤。 附属功能升级之后, 三个解锁“第四区间”的条件就只剩下第二个, 纪柠心没有想到，第二个条件会等待这么久。 以至于, 当她现在看到区间图案印记里第五行的“◎”亮起时, 仍有些不敢相信。 房车第四个区间是餐饮区间。 纪柠心愣了一下, 这是……餐厅的意思？ 的确, 现在房车连同小A在内, 日常住着五个人, 平时各自在房间的时候还好，一到饭点，不光卡座区拥挤, 小小的迷你厨房区空间也很局促。 而且现在外面连续高温天气，他们每次备餐的时候, 都得先发动车子，提前把房车里的温度打下来，否则里面和桑拿房似的，根本待不了人。 他们现在通常都是在房车里做好，然后拿到纪柠心房间里面摆了桌子吃饭，只是收拾的时候有些麻烦，每次都得由纪柠心把整个餐桌椅子收入储物区间，再去到洗漱间取出，让小A或是其他人清洗。 清洗收拾过的餐具桌椅还是得继续由她收起来，所以一天三餐无论备餐还是收拾都离不开她。 而且大家平时都在自己房间，其实也挺无聊，她也曾经想过，如果能有一个公共区间，就算没那么宽敞，只要有客厅那样大小，也足够大家一起使用了。 所以这个“餐饮区间”就只是一个餐厅吗？ 白光消失之后，纪柠心看着面前的空间，仍不住哇了一声。 这可真是哇哦！ 出现在她面前的空间，大约有两百多平方米，其实比生态区间小了一些，但视觉上却是目前所有区间里最大的一个。 因为这整个空间都是开阔的，不像休息区间有墙壁隔开，也不像生态区间有高大的玻璃建筑阻碍视线。 整个空间一览无余，门的正前方，是一个功能齐全的岛式厨房，目测通电通水。 再往前是用餐区，这个空间更大，看起来简直像一个小型餐厅，左边靠墙是吧台桌搭配吧台椅，右边靠墙是多人卡座，再往前的左右侧，分别是两套方形餐桌椅。 两边的墙壁和休息区间一样，都是可变色的落地玻璃，最让她震惊的是，在用餐区的最前方，居然是一个半圆形的玻璃观景台。 当她调试弧形玻璃墙的透明度时，观景台的底部以及天顶会跟着一同改变色调，当她把所有玻璃都调成透明状之后，就像是置身一个半圆形的空中楼阁。 从玻璃墙内看出去，高度大约在五层左右，她想起休息区间的高度大约在二层左右，以此类推，生态区间则应该是三至四层里面内部空间较高，占了两层。 只是在生态区间里面的时候，看不见外面，少了一个递进的感觉，所以此刻当她站在餐饮区间的观景台上时，才会被这样的高度和视野所震撼。 五层楼的高度，已经在周围大部分的树木之上，傍晚时分，远处的落日余晖透过一侧山坡上黄黄绿绿的树木映射而来，光影斑斓柔和，只留下落日的唯美，却感觉不到酷暑的灼热。 她取出对讲机，呼叫了杨荏苒他们。 片刻之后，路有为、路亭风和杨荏苒都出现在门口处。 路有为能去生态空间，所以新解锁的餐饮区间对他的冲击并不算大，只是被这里格外宽敞的空间和线条干净华美的中央岛式厨房以及桌椅所吸引。 这里的温度在二十二至二十六摄氏度之间，两边都是可以看见外面的玻璃墙，能在这样的地方做饭，简直就是享受，和在房车里面做饭完全没有可比性。 尤其看到崭新的流理台和一应俱全的厨房用具，路有为感觉自己沉寂许久的厨师之魂又被点燃了。 路亭风还好，习惯了情绪内敛，杨荏苒则是完全收不住，惊喜的喊了一声“天啊”，就直扑最前方的弧形玻璃观景台。 观景台上也有桌椅，都不大，小小的高脚方桌和靠背椅，还有两个朝外的弧形沙发座，一旁有方形的玻璃小茶几，可以摆一些饮料甜品，坐在这里打发时间。 “难怪等了这么长的时间才解锁，这也太值了！”杨荏苒站在观景台上回看，整个餐饮区间就像是一个建在悬崖上的高级精致的会所，左右两侧的桌椅之间空间很大，她和纪柠心以后完全可以在这里进行体能训练。 在其他三人的注意力被岛式厨房和观景台吸引过去时，路亭风却发现了门口左右两侧呈倾斜角度的墙壁上的端倪，这两边的墙上分别还有两道门，有些类型休息区间的房间移门。 门旁的墙上各有一块屏幕，手触上之后便亮了，左侧上面全是各种食物的图片，右侧则是饮料和甜品的图片。 食物和饮料甜品的图片只有部分是亮的，其余大部分暗着。 “心心，你过来一下。”随着路亭风的声音，其他三人都围了过去。 食物图片亮的部分大约有七、八种，另一边则只亮了几种饮料的图片，因为没有文字也没有任何注解，光是看图，只能猜个大概。 “这是，炒时蔬？” “看着像，饮料更好猜一点，这红色玻璃瓶装的是西瓜汁吧？这个黄瓜汁？” “这个好像是蔬菜汤面。” “所以这个配米饭的是蔬菜盖饭？” …… 四人看了一圈，很快发现端倪，目前屏幕上亮着的图片不是蔬菜主食就是水果果汁，全是素的，它们的原料似乎全都来自生态区间种植区。 “所以这是个菜谱？”杨荏苒按了一下面前的西瓜汁图片，上面立刻跳出字幕：自动成品区尚未解锁，请解锁后使用。 纪柠心明白过来：“不，这不是菜谱，这是菜单。” 她说着，伸手触上面前的移门。 移门发出“滴”的一声，一旁的屏幕上再次出现字幕：检测到车主，自动成品区（饮料和甜品）已解锁，已可使用。注意：已解锁成品的最大提取数量以生态区间自产数量为上限。 这一次，当杨荏苒再次按下西瓜汁图片后，字幕变了：西瓜汁一瓶，是否确认提取？ 杨荏苒按下确认，一旁的门内传来细微的动静，大约半分钟之后，移门打开了，大家才发现里面另有乾坤。 这是一个三角形房间，靠墙一圈全是各种他们没有见过的全自动机器，而此刻机器出口处的玻璃柜门里，杨荏苒点的瓶装西瓜汁正等在那里，等人提取。 杨荏苒打开喝了一口，惊讶：“真的是西瓜汁？所以这两个房间，是自动厨房？” ** 当天晚餐，他们就直接在餐饮区间吃了，并且没有动手，把目前两个自动成品区里有的食物和饮料都点了一遍。 虽然很素，种类不多，但主要吃的是一个新奇有趣。 他们很珍惜现有的新鲜蔬菜和粮食，每个人都把碗里和盘子里的东西吃的干干净净，吃完也不用清洗，自动成品区有餐具回收柜，这些看起来透明的形似玻璃但又不是玻璃的餐具，会在回收后进行自动清洗消毒。 “餐饮区间”的出现，让路有为意识到了生态区间的重要性，因为自动成品区的原料必须是房车自产的，外来的食物则还是需要他们自己在岛式厨房烹饪。 想要解锁自动成品区更多的菜单，就得维持好生态区间的正常运作，在选择作物种子时做好各种规划。 当晚，房车里一派其乐融融。 而在商城之外，在整个东南沦陷区巡查拍摄的无人机，在差不多的时间里，都拍到了同样诡异的画面。 那些原本穿梭在废墟里漫无目的的大批走尸，不知怎么的，渐渐的从不同的建筑里和马路上，朝着相同的方向开始聚集和移动。 第五十三章 走尸潮 【走尸潮】 沣河北岸如今的情况也不好, 那里城市人口更加稠密，大地震和海啸造成的灾难区成为了感染者的温床, 将近两个月的恶化，感染持续朝北和东北部扩散，除了有部队驻扎和火力强行压制的城市，大部分小城镇已沦为三不管地带。 可控制城市和不受控城市的比例早已颠倒，如今像商城这样勉强维持在崩溃边缘的城市，仍有不少，但就像是感染汪洋里的一座座孤岛，但凡哪天来个惊涛骇浪，就会被拍个粉碎。 为此, 首都城和数个灾难区之外的城市, 一直在进行科研，最近研发出了一种新型建筑材料, 强度虽然比不上钢铁, 但也足够牢固，最主要的是速成, 可以直接浇灌成型, 主要作用在建墙和避难所。 自高温天气开始后, “胞病毒”再次发生了异变, 一些从沦陷区过来的已经通过检查的幸存者里又频频爆出问题, 建立高墙不仅是为了外阻感染者, 也是为了让城区能分隔为不同区域，万一哪天再有哪处发生情况，能及时封锁隔离。 而东南沦陷区域里, 就连这样的孤岛城市都没有，只是当无人机巡视拍摄时, 会发现很多建筑的深处，还藏着苦苦求生的幸存者。 他们和感染者混杂而居，数月来的求生经验让他们学会了怎样在走尸遍地的城市里活下去。 城外很多地方也能看到各种小型避难点的影子，有些避难点是从前的部队人员带领着的，离开大部队的各种支援，他们也只比普通民众多一些战斗经验和组织能力。 也有一些避难所是普通民众带着的，情况随时都在变，有可能上一刻还安全的避难所下一刻就遭遇走尸冲击被颠覆，也有可能一处遗留的地下仓库被发现，成为逃难者新的庇护所。 他们不是不想离开，是如今沦陷的地域太广，大多数人实在没有办法也没有勇气离开。 在生死边缘挣扎求生的同时，他们也很恐惧，就怕哪天从头顶掠过的飞机投下的不再是各种物资，而是彻底摧毁这片土地的炮火。 他们不知道的是，炮火轰炸清除的建议确实被提过，而且还是一次又一次，除了他们这些还在求生的幸存者本身是中止计划的原因，另一个原因是沦陷地域太广，如果使用普通炮火，如今根本没有足够的库存清理整个沦陷区。 毕竟除了东南沦陷区外，桦国还有大片土地和城市都需要救援和自救，炮火消耗的太快，得留给更需要的地方。 至于核武器，只被提起过一次，就再也没了下文，毕竟谁都知道投掷之后的结果，不到最后一刻，不会动用。 高温同样也侵袭了沦陷区，之前一个月还好，就只是炎热，那些走尸毫无知觉的在太阳下晃来晃去，时间久了逐渐干瘪，状如枯瘦的干尸，显得更加可怕。 六月之后，温度开始不正常，带来了各种负面后果，食物腐坏、缺水，幸存者里身体素质没那么强的人频频脱水中暑，高烧生病，城外很多避难点的人聚在一起，开始商议着撤离。 去山里，找到还有干净活水的地方。 或者一直朝西面走，离开这片废墟之地。 可他们缺一切物资，食物、净水、燃油，而这些东西，郊外小镇上的资源，早已被搜刮干净，想要取得足够的资源离开，就得冒险入城区。 可城区是走尸的大本营，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疯子一样的亡命之徒生活在城区的地底下。 整个沦陷区，早已退回到弱肉强食的原始社会，亡命之徒们，比走尸还要可怕。 所以，想要获得足够的资源，除了要面对走尸之外，还要应对这些早已不把人命当回事的亡命之徒。气候一天比一天更恶劣，城外避难点的人却始终商量不出安全的进废城寻获物资计划。 然而这一切，都在这晚被改变。 一直观察着废城动静的人员传来消息，表示不知道怎么回事，城里那些走尸在一两个小时之前，突然朝着同一个方向聚拢而去。 它们看起来并未受到新鲜血肉的吸引，因为它们没有奔跑，也没有嘶吼，看起来和平时漫无目的游荡时一样，只是今晚这种游荡明显出现了统一的规则和方向。 “桐哥，那些东西移动的方向都很统一，都朝着西面和北面，而且数量很多，你说这会废城的东面和南面区域是不是已经没有走尸了？” “完全没有是不可能的，但数量肯定比之前少。”路桐展开胡城地图，上面用红色笔圈出的几个区域是被亡命之徒占掉的数个大型购物城、超市和加油站所在地。 而在未被圈出的区域里，仍有不少小食街、批发市场这类小型店铺，这些区域因为和居民楼混杂，走尸数量实在太多，所以之前一直都是废城之内的禁地。 但现在因为走尸的异常，这些区域应该已经空了出来，哪怕那里还有走尸，数量应该也不多，值得他们冒险。 “桐哥！我们怎么说？如果要去就得快！废城那些亡命之徒最近畏惧炎热，一直躲在地下不怎么出来，他们应该没那么快知道这个消息。” 他们这里避难点之所以能这么快获得消息，是因为之前捡了一架损坏掉落的无人机，修好之后发现无人机仍连接着卫星信号，可以使用，便将其遥控线路改造了一下，变成了他们在废城的探测眼线。 为了不让亡命之徒发现，他们一直很小心使用，大部分使用时间都是在晚上，结果今晚才飞出去就发现了这个重大情况。 “就算知道他们暂时也出不来，走尸群移动的方向在他们的据点上面，他们现在出来等于直接把自己送进了走尸群里。”路桐刚才没有回答，是在研究路线。废城地下的人出不来，但他们在郊外，所以可以绕道。 他很快勾出了几个物资目标点，那附近他记得还有一家加油站，如果顺利可以今晚一次把所有需要的物资都拿齐。 旁边另外两人看着他圈出的区域，都认为可以一试：“好，去通知其他人，带上所有武器，三辆皮卡都开！一定要把需要的物资一次带走！” ** 不仅是胡城、江城这些位处沦陷区东南面的城市，就连已经完全成为废墟死地的芜城、周城、婺城……甚至北面的合安城，都在差不多的时间，出现了异常的走尸动静。 巡视在沦陷之地的无人机一部分来自沣河以北，一部分来自沣河以南，巡查的区域也以距离各自城市较近的固定区域为范围。 正因为巡查区域不同，所以一开始无人机拍摄到走尸的异动时，只留意到它们诡异的动态，并没有找到它们诡异动态的原因。 直至第二天清晨，位于沦陷区西北处的信昌城突然发生了巨大的爆炸。 这场爆炸以信昌城东面的科技馆为中心，绵延数十公里，火光冲天，久久未熄，小半个信昌城的建筑废墟在这场爆炸里被夷为平地。 当无人机留意到这场爆炸并且前往拍摄时，发现在久久未熄灭的火光里，蠕动着无数的走尸，它们大多身体残缺，因为大脑未被破坏，仍旧在火焰里挣扎。 而在这些蠕动的走尸下方，似乎还有更多的走尸已被完全炸成了碎块，无人机拍下的这一幕，用尸山尸海来形容也不为过。 这就像是整个信昌城的走尸在爆炸发生之前就已经朝这个方向聚集而来，就像是有什么吸引着它们，平地待不下就一层又一层的叠起，然后在某个时刻，有人引爆了早已布置在周围的所有炸药和燃油。 很快，又有无人机拍摄到在信昌城的西面以及北面，有几十支车队鱼贯而出，他们应该是信昌城的幸存者，从车队的数量来看，似乎整个城市的幸存者都在这里了。 他们像是早已准备就绪，在爆炸一次性干掉了整个城区将近大半的走尸后，朝更安全的西面和北面两个方向撤离。 在无人机传来的画面屏幕前，不同城市的人正在忙碌和分析。 “所以信昌城有人想出办法吸引了走尸？” “这怎么可能，普通的血肉或是噪音吸引，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 “从拍摄画面来看，走尸聚集的中心位置是信昌城的科技馆，我记得龙卷风灾难发生之前，那里就被改成了‘胞病毒’研究基地……” “可那里不是被龙卷风完全毁了吗？” “现在看来应该是没有全毁，至少这两个月里，有人在那里面研究出了吸引走尸的方法，并且还成功实施了！” 用噪音把某个区域的走尸吸引在一起，然后集中投掷炸弹消灭曾一度是上面认为最有效的清理方法。 当时是感染爆发初期，只有数个城市爆发大规模感染，还有大量民众藏身各个建筑里，即便是这种方法，也会在爆炸中误伤没有来得及撤离的无辜民众。 因为一整个城市不可能只设置一处噪音点，无论是声音还是血肉的吸引都有极限距离限制，根本不可能像信昌城这样几乎将全城的走尸都引往同一处。 再后来大地震、沙尘暴和龙卷风各种毁灭性的灾难频频袭来，大批城市沦陷，这个清除计划也被搁置了。 几乎在同一刻，无人机屏幕前的这些人都反应过来，如果能掌握这种吸引走尸的方法，是不是就能以最小的代价清除最多的走尸！ 虽然信昌城的研究基地已经毁了，但重要的研究资料此刻一定被车队带着一同离开了，他们得保证这些车队平安离开沦陷区。 一时间，无人机都改变了飞行轨迹，朝着那些车队而去，与此同时，距离沦陷区最近的几个城内发布紧急任务，准备直接空中支援接应这些车队。 然而，还没等这些空中支援出发，无人机再次传递过来令人惊骇的画面。 那些车队离开信昌城没有多久，就被数量庞大的走尸群给围了。 从空中看去，密密麻麻的走尸群从四面八方而来，一眼看去过境的食人蚁海洋，根本没有尽头。 它们原本只是收到信号吸引，朝着同一个方向缓慢聚拢，但出现的车队却仿佛在食人蚁大军里投入了一头活的鹿，一时间，走尸仿佛被激活一样，嘶吼着奔跑着朝着车队围了过去。 别说是尚未出发的空中支援，就连原本在附近的无人机稍晚一些飞过去，便已经拍不到那些车队的痕迹了。 密密麻麻的走尸群如同覆盖住活物的食人蚁群一样，将这几十支车队彻底淹没…… 至此，无人机镜头之后的人才觉察到了走尸的不同寻常。 “调卫星直拍画面！” 片刻之后，他们发现，十几个小时之前，不仅只是某个废城，而是整个沦陷区的走尸都发生了异动。 不同的废城中，它们的移动方向有的朝北，有的朝南，有的朝西，看似完全不同，但当他们把所有画面都集合在一起，才发现走尸移动的方向都是同一处都是朝着信昌城！ 那个不知名的吸引走尸的方法，或者说是信号，竟跨越了数百公里，将所有沦陷区的走尸都引向了信昌城。 而信昌城，其实位处沦陷区的边缘位置，距离沣河南岸为数不多的几个安全城市，不过两、三百公里之遥，这里面，也包括纪柠心他们所在的商城。 四个小时之后，不知道是不是信昌城内的那个吸引信号失去了作用，整个沦陷区被吸引而来的数以千万计的走尸群开始失去方向，在原地徘徊不动。 又一个小时之后，走尸群重新开始移动，这一次，它们的方向是信昌城西北面的安全城市。 ** 房车餐饮区间。 中央岛式厨房内，黑衣管家握着咖啡杯的手微微晃了下，他抬头，视线投向了落地玻璃之外，房车停驻在森林公园里，从这里看出去，只能看到不远处的山坡和青黄相交的植被。 他向来毫无波澜的眼底，掠过一丝警惕之色。 就在刚刚，他感受到了一丝异样，并不十分强烈的感觉，只是转瞬即逝，他甚至都没觉察出什么，这种异样就消失了。 另一边，站在玻璃观景台上的纪柠心也同样有一瞬的愣神。 “怎么了？”路亭风原本就站在她身旁，虽然她只出神了很短暂的时间，他还是注意到了。 “说不上来。”纪柠心摸着眉心，不是从前那种灾难即将来临时的心慌感和危机感，只是一瞬间的异样，就好像在这片土地上，即将发生什么重大的变故，有一种风雨欲来的萧瑟。 这感觉很淡，并且全然不是她能阻止和干预的。 她想起了还在苏城时的那个预知梦，梦里那种可怕的带有强烈腐蚀性的酸雨，应该也快要来临了。 她早就已经让杨荏苒告诉杨韵，这阵子最好待在室内别出门，此外房车有3小时的护盾时间，而从森林公园到家属楼，快一点的话二十分钟就能开到，来回不会超过1个小时。 如果真有什么情况发生，他们完全来得及接上杨韵，再开着房车躲避到森林公园的玻璃馆内。 纪柠心时刻警惕着酸雨的降临，却没有想到，率先袭来的是另一场灾难。 先出现异常的是商城的电视台信号，之前电视台总会有一个固定频道会播放无人机拍摄的画面，让城内的民众能了解到沦陷区的情况。 这个频道的画面不是实况转播的，也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因为一些画面太过血腥，所以通常播出的画面都经过剪辑，也都是一些高空的拍摄，没有近景。 但这个频道，上午和中午两个本该播放的时段，都没有出现任何画面。 到了这天下午的时候，商城部队所驻扎的方向，仅有的三架战斗机和两架武装直升机竟在同一时刻升空，呼啸着掠过商城上空，朝着东南向而去。 商城内部，原本因为酷热而躲避在室内的民众都凑到窗前，不安的看着外面的天空。 怎么回事？为什么同时动用这么多飞机，是城里哪处又爆发感染了吗？ 其他城市刚研发出新型的建筑材料，商城也正在用这种材料在城内各区快速的建出高墙，但整个分区域隔离工事才刚刚开始，可千万别在这种时候又爆出感染异变者。 大家心里都清楚，商城要维持如今的状况有多难，他们很多人都是好不容易才逃到这里的，他们可以忍受高温、忍受物资限购、忍受一天只有8个小时能自由外出的戒严令，但他们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九死一生的逃难。 然而，不光商城部队的战斗机全体出动，到这天傍晚之前，又有数架其他城市不同的直升机和战斗机呼啸着经过商城上空。 所有战斗机的方向都是朝着东南面而去。 不安的情绪在城内蔓延，商城官方尚未给出任何消息，一部分民众就率先乱了。 晚上，纪柠心他们准备休息的时候，附近传来了吵杂的汽车声响。这里是建筑稀少的郊区，现在又是戒严时段，怎么会突然来了这么多车子？ 第五十四章 无声战争 房车所停驻的露营区距离森林公园围墙不远, 而围墙外就是车道。 围墙附近种植了大量植物，不少都是能耐寒热的植物, 哪怕这阵子连续高温滴雨未下，这些植物仍茂密如常。纪柠心拉开窗帘查看，发现房间的高度越不过这些植物，只能看到围墙处车灯晃动，动静还不小。 她当下转身出了房间，走廊上，路有为父子两人和杨荏苒几乎差不多的时间走了出来。 大家都想一块去了，打算去最高的餐饮区间查看情况。 围墙外的车道上果然都是车子，一辆跟着一辆, 像是堵住了, 车速几乎停滞下来，大多数车顶上都绑满了行李, 看模样不太像是要进森林公园, 而是途经，似乎是想要离开商城。 这里是商城西郊, 这条车道他们不常走, 因为距离森林公园大门有点远, 得绕个圈子, 从这条车道再朝西确实有一个出入口, 但那里是部队和科研人员专用的出入口, 其他幸存者的出入口在东面和南面。 更何况，这阵子大多是外面的幸存者想要进来，很少见到有人想要离开, 更别提这么多的人排着队堵着车也要离开，甚至不顾现在还是戒严时段, 宁可堵在这里等待。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多人想离开商城？”杨荏苒忧心忡忡，他们才过上平静的日子没有多久，这怎么又开始了？ 纪柠心收回查探的精神力：“这些人应该只是惊弓之鸟，主要还是被下午天上的动静吓到了，加上官方没有给出任何消息，所以想要先一步撤离。” “既然没有消息，那就应该留下等啊，现在外面哪里还有安全的地方……”杨荏苒靠在玻璃墙边，看着那些车子叹了口气。 “城里也不见得完全安全，很多人当时来商城应该也没想着能长久待着，早点走至少能带上足够的物资。而且这里已经是桦国中部了，越往西人越少，他们应该是想朝高原方向撤离。” 在路亭风看来，这种未雨绸缪在灾难年代是正确的，如果他们一家没有房车的庇护，这个时候看到这种情况，估计也会心急如焚，计划着是不是要加入他们一起走了。 至于现在，他很早就猜到了纪柠心的暗示，自然也明白她为什么非要停留在这个森林公园里。 四个人查看完外面的情况，也探听不到什么消息，于是各自回了房间，继续休息。 这一夜，商城上空仍不时有战斗机和各种直升机经过的动静。 大家数次被轰鸣的动静惊醒，又数次再度睡去。 纪柠心一晚都没怎么睡，外面夜间的温度也超过了三十摄氏度，围墙外的车子绝大多数都不可能开空调，很多人热的睡不着，下了车乘凉，对话声、叹息声、哭声……所有动静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一开始听是为了查探更多有用的消息，后来又开始复盘之前所有的预知梦，想看看自己是否有疏漏。 在酸雨之前，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灾难？ 她虽然精神力提升了数次，但一个晚上没睡还一直在用脑，躺在那里也觉得有些疲惫，最后干脆早早起了床，直接去了餐饮区间。 ** 自从这个区间解锁后，就成了大家的休闲室、聊天室以及发呆室，日常的时候，他们都喜欢待在这里。 相比之前，这里现在多了不少东西，中央岛式厨房区多了一台双开门的大冰箱，这是房车里第一台没有放间停器的冰箱，房车电能之外的时间，用的是车上蓄电池的电。最近阳光灼烈，蓄电池永远都是满的。 冷冻柜里塞了不少冷冻海鲜和肉类，还有饺子馄饨汤圆羊肉串披萨等加工速食，当然也少不了冰激凌。冷藏里面则放了些小盒装的鸡蛋、鲜牛奶、碳酸饮料，还有很久之前在苏城时囤买的预制菜、水果、黄油芝士、面包和酱菜。 容易坏的部分，纪柠心每次都只放所有人一两天的量，等到没有的时候再补充。 烤面包机和三明治机器也拆了两台新的放置在了流理台上，方便大家做早餐。 面条机和制面包机器也取了出来，给喜欢自己下厨的路有为备用。 吧台上则放置了制冰机、自动咖啡机、电水壶、一些茶杯和冲调饮料，吧台旁还摆了一个玻璃门的食品柜，里面都是不易坏的速食 ：泡面螺蛳粉挂面午餐肉罐头自热火锅米饭压缩饼干脱水蔬菜，还有肉铺鸭舌巧克力饼干坚果薯片海苔辣条等各种各样的零食，麦片奶粉谷物等冲调食物。 总之，现在晚上谁饿了，都不用窝在房间冲泡面，可以直接来这里，用锅子直接煮一包泡面，还能打个鸡蛋，切点火腿肠或是午餐肉放进去。然后挑一个自己喜欢的位置，坐下踏踏实实吃顿宵夜。 有时冰箱里也会有当天煮好的猪骨汤或是鲜鸡汤，用小锅盛一些熬制出来的原汤当汤底，无论是简单下点蔬菜面，还是煮一些馄饨做汤馄饨，亦或是干脆放入各种丸子牛羊肉卷和蔬菜直接煮一小锅火锅，都方便又快捷。 每个餐桌或是茶几上面，都放着一小瓶鲜花，自动种植区第一批的10种鲜花都收获了，给她又点亮了几个空间格。纪柠心从前在和平年代倒是不太会摆放这些，杨荏苒将其称为花的生殖器，华而不实，压根就不会买。 可现在外面末世了，她和杨荏苒却发现自己格外喜欢这些美丽而娇嫩的东西，花朵多美啊，粉色的绿色的雏菊，白色的红色的玫瑰，带着淡雅香味的香水百合，还有五颜六色的康乃馨…… 每隔一星期，她们会花费一、两个小时，取出同批的花朵，修剪摆放，妆点餐饮区间，也会给每个人的房间都送一瓶鲜花过去。 整个商城，大概也只有房车里面，才会出现这些漂亮的花朵。 杨荏苒有时回杨韵那里的时候，也会悄悄在衣服里藏一朵小花，回去送给自己妈妈。 华而不实才好，因为这是和平年代才有的奢侈品。 纪柠心打开自动咖啡机，给自己磨了一杯意式清咖，本打算不加糖不加奶，喝一杯让自己清醒，结果第一口下去她就放弃了，重新加糖加奶，喝了半杯这才活了过来。 不远处的绿化和围墙之外，昨晚的车子还堵在那里，现在仍旧是戒严时间，出入口应该还是关闭的，这些车子等了一整个晚上，车里的人也基本没有睡好，随着太阳升起温度飙升，愈发有些忍耐不住，此刻都下了车吵吵闹闹的。 她靠近落地玻璃，精神力投放出去，沿着车队和道路的方向向两边延伸，发现车子的数量比昨晚还多。 照理来说，戒严时段根本不会有这么多民众冒着被罚的风险外出，而官方也不会不管不顾，任由这些车子堵在这里。 很明显，现在驻扎在商城的部队根本顾不上这些事，他们到底在忙什么？那些战斗机和直升机，又为什么会全体出动朝着东南方向而去？ 纪柠心在厨房煎鸡蛋和火腿片的时候，杨荏苒来了，她握着手机，一脸担忧：“我妈刚刚发语音过来，让我今天暂时别回去。”她在房车住了两晚，本来今天应该回去的，但杨韵却让她先暂时住在房车里。 这两个月，这是杨韵第一次这样吩咐。 纪柠心觉得，杨韵应该也是知道了什么事，才会这样吩咐，因为大家都知道，房车里面是绝对安全的，她需要杨荏苒暂时留在绝对安全的空间里。 “她有没有说其他什么？” “有，她说她这几天被要求暂时住到科研部去，她说如果万一手机信号断了，就用对讲机。”他们的对讲机是抵达商城之后，杨韵给他们弄来的，是比普通对讲机通讯距离更远的专业对讲机，最大距离在10公里以内。 而从森林公园到科研部附近，开车虽然要半个小时，但直线距离就在10公里内。 “还有其他的吗？” “她还说，之前帮我们弄化学防护服的时候，她自己留了两套，让我放心。”杨荏苒再次叹气。她也明白，因为外公的事，杨韵现在有很多身不由己，所以之前她一直没带她进科研部看望外公，宁可自己去了之后让他们视频。 不对劲。 纪柠心直觉不对，在她看不见，精神力也无法查探到的地方，正在发生什么事情。 上午八点之后，戒严时间结束了，西面的出入口也应该开了，但车队还是堵在那里，似乎被阻止离开。 与其同时，又有多架飞机掠过商城半空，大约十几分钟后，从商城的南面传来了隆隆声响，像是打雷一样，远处的天空爆出橘色的火光。 那不太像是普通炮弹的动静，火光爆起的天空离商城有段距离，但因为爆炸的动静太大，堵在外面路上车队里的人都注意到了。 众人议论争执，同时有人声讨，不明白为什么商城不让他们离开，既然发生了事情，要么公布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要么就放行，让他们这些未雨绸缪的人离开，而现在，既不让他们走，也不说怎么了，无人机频道也中断了播放，这根本就是掩耳盗铃！ 随着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响，不安的气氛愈发蔓延。 餐饮区间的落地玻璃前，路亭风一张张图片的比对，终于发现了和刚才爆炸火光差不多的资料图。 “燃料空气炸药……”他敲了敲鼠标，将图片放大。 一旁，听到他说话的三人都围了过去。 “这是什么武器？” “有些像是空气炸弹，又称云爆弹，有些大型的杀伤半径在500米左右，它是核弹之下，杀伤力最强的武器之一”路亭风说着，停顿下来，“商城的南面虽然是沦陷区，可那里也还有很多幸存者……到底是什么东西，需要这样大型的武器？” 这话说出没有多久，从商城的东北面、东面、东南面、正南、西南面数个方向，再次一一爆起和之前一样的巨大橘色火光。 如果那些全部都是云爆弹的话，到底是什么需要投放这么多杀伤力巨大的炸弹？ 第五十五章 武器 所有人都知道出事了。 感染爆发至今, 这是大家所见到部队动用的最大规模的武器。 想象力是可怕的，相比感染爆发、地震龙卷风、沙尘暴火山喷发这些看得到的灾难, 这样无声无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在和谁战斗的感觉，更让人感觉害怕。 车队开始乱了，后面的人叫嚣着，让前面的车子不要管警戒栏，直接冲出去。 他们要离开这里，在未知的灾难蔓延过来之前远离，没有人有权阻止他们。 餐饮区间内，路亭风很快将商城周边的地图在电脑中调了出来。商城虽然在龙卷风中幸免于难, 但从它的东北面顺时针至西南面, 全部都是沦陷区的范围。 商城之所以能这种情况下幸存下来，和它的地形有关, 附近都是山岭地带, 山多路少，属于商城和沦陷区之间的缓冲地带。 而现在, 云爆弹投放的就是这片缓冲地带。 那里到底会有什么需要动用这么多这样大杀伤力的武器？还在这同时禁止民众离城？ 答案呼之欲出。 “是……走尸群吗？”杨荏苒放低了声音询问。 路有为飞快的在心里计算了一下云爆弹覆盖的范围, 随即震惊：“绵延上百公里的走尸群？怎么可能！” 路亭风回头看向纪柠心, 他想起她在合安城那晚的经历, 据她所说, 那只身长三米的血红色怪物, 极有可能是“胞病毒”感染者的异变体。 它是从科研中心重要区域逃出来的，数支小队一起围攻都对付不了它，杀伤力极强的冲锋抢只能掀开它一点皮肉, 皮肉里的黑色液体带有强烈腐蚀性，不用被咬, 只要被它的爪子抓伤一点皮肤，就会即刻感染。 哪怕后来有人出动了火箭炮，都没能杀掉它，反而激怒了它，使得它进入暴走状态。 那晚要不是小A听到她的呼叫出现，和部队一起配合，以新型兵器贴身战杀死了它，恐怕那晚那些队员会全军覆没。 但小A毕竟不是普通人类，他的弹跳力、抗伤能力和力量，都和那怪物不相上下，所以才能和它正面对抗。这样的怪物出现一只，就已经很难对付了，当时纪柠心就对他说过她的担忧，不知道这样的情况是个例，还是一个开始。 如果这不是个例，而是未来“胞病毒”的进化方向，那就麻烦了。 因为除了强大的抗伤能力和传染力之外，它还拥有和纪柠心一样的能力，甚至会在人群里感应到这种能力的使用者，率先对其进行攻击，甚至影响她对自己能力的使用。 当时路亭风怕其他人担忧，这件事暂时没说，但现在却不得不说了。 他看向纪柠心的时候，她也正看向他，两个人都想到了同样的事情。她朝他点点头，她能说出口告诉路亭风的那些，他自然也能告诉路有为和杨荏苒。 “有件事情，得让你们知道了……” ** 当路亭风讲述有关超级变异体的事情时，在距离商城两、三百公里之外的沦陷区，一场人类和感染者的战斗已经进行了将近十八个小时。 从直升机的高度看下去，底下全是密密麻麻的尸潮，整个东南沦陷区的走尸都在朝着北方和西北方向移动，哪怕是坐在直升机里面，也无法看到尸潮的尽头。 从空中朝下的视线落点开始，乃至地平线的尽头，全部都是走尸。 这样的画面，只是一眼，就会令人置身最深的噩梦。 云爆弹的火光和烟雾散去之后，原本为躲避而飞高的直升机朝下降了些高度，想要看清下面的情况。地面上，堆积着大量的焦黑色尸块，云爆弹的杀伤力极强，被爆炸覆盖的区域几乎找不到完整的尸体。 直升机在爆炸范围区域内绕行了几圈，最想要确认的红色尸体却始终没有看到。 三、四米长的巨型变异体，就算在爆炸中死亡，也该留下一些尸块吧？ 况且这个区域内还不止一只，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没有？难道同样被高温灼烧成了焦炭？所以他们没有发现？ “再降一点高度。”某架直升机上，有人拿着望远镜朝下仔细查看，他似乎在某一处堆高的焦黑色尸块中看到了端倪。 “再低恐怕不太安全，超过规定的最低安全线了。”飞行员回复道，他们执行任务之前，都被要求过这趟行动的最低安全线，据闻巨型变异体血肉中有带着强烈腐蚀性的黑色液体，只要被那种黑色液体甩到，就连金属都会融化。 “事关重大，必须得确认变异体是否死亡！”那个队员神情肃穆。 直升机再次盘旋经过负责的区域时，又朝下降了些高度，坐在直升机舱口的队员拿着望远镜，仔细分辨，发现那处堆高的焦黑色尸块底下，确实有红色物体。 巨型变异体死了吗？ 也是，以云爆弹的威力，哪怕是钢筋水泥的建筑也会被彻底炸毁，更何况这是生物体，哪怕变异了，依然是血肉之躯，这种强大的攻击力下，不可能还活着。 他取出通讯设备，开始朝指挥部报告这里的情况，然而才说了没几句，就听到一旁的另一个队员发出惊恐的叫声：“那是小心！” 什么！？ 他一手拿着望远镜，一手握着通讯设备，尚未反应过来，就被迎面而来的重物击中，直升机被砸的整个歪斜了一下，他则直接从舱口摔落下去。 他摔在一大堆软烂的东西上，周围全是呛鼻的硝烟味和尸体的焦臭，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哪怕不是水泥地面，他的五脏六腑依然被摔的仿佛移了位。 还没等他看清楚周围的情况，就听到附近传来巨大的坠落声和爆炸声，他忙不迭的站起身朝声音处看去，只见刚刚还盘旋在空中的直升机此刻已经坠毁在了附近。 从周围堆积的焦黑尸块下方，爬出了一只又一只的血红色变异体，它们没有死，甚至都没怎么受伤，在云爆弹爆开的时候，无数的走尸像得到命令一般涌了过去，叠了一层又一层，用身体将它们保护在下面。 他们的攻击，只杀掉了普通的走尸，变异体还活着！ 它们会假装死亡，会诱惑敌人，甚至会使用建筑残骸偷袭直升机！ 他想起在出发执行这趟任务之前，信息组的队友们曾经开会讨论过，这次沦陷区走尸集体移动的行动，到底是不是有东西在命令它们，还是说，这只是一种本能的趋向于血肉的行为。 毕竟现在沣河以南的区域，城市大片被毁，活人很少见到，更多的幸存者在沣河以北，它们是不是遵循动物的本能，才会集体朝北转移。 现在他知道答案了，可是也已经晚了。 他再次举起通讯器，只来得及说出“行动失败”四个字，就被一旁蜂拥而至的走尸彻底淹没…… ** 一个小时之后，所有大后方的通讯部都收到了差不多的消息。 行动失败…… 巨型变异体智商极高，它们有意识的集结了这次的走尸潮…… 沣河以南的数座幸存城市将遭遇正面冲击…… 它们分成了几个方向，它们要过桥！它们的方向是沣河北岸！ 绝对绝对不能让变异体带着尸潮继续向前，尸潮过境，沣河南岸的幸存城市将无人生还。城市里，所有幸存的人类会变成新的感染者，加入尸潮的队伍。 每一座安全城市的覆灭，将会给尸潮增加数百万的感染者…… 直升机坠毁，部队的火力根本挡不住尸潮的前进。 走尸太多了，太多了…… 请求增援！请求执行“覆灭计划”！ 覆灭计划。 远离战场的指挥室里，有人念着这四个字，跌坐在椅子上。 通讯设备那头，抢声、队员们的惨叫声频频传来。 渐渐的，所有消息都汇总成了同样的四个字。 覆灭计划。 这个指挥室里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 防空警报响起的时候，距离云爆弹的攻击仅仅过去三个多小时。 这是距苏城第一次感染爆发后至今，纪柠心一家听到的第二次防空警报。 刺耳的令人心脏狂跳的声响，拖着长调在整个商城的上空反复响着。纪柠心他们几人第一反应和外面车道上的民众一样，以为是城里哪处感染又爆发了。 车队当下就乱了，有人开始原地倒车打方向盘，想从车道旁的树林里绕出去；有的人还站在车外，被绕路的车擦到，直接倒地；有人破口大骂，有人上前拦车，有人痛叫哭喊…… 混乱，不过须臾之间。 杨荏苒的手机响了，依旧是杨韵打来的。 “妈！” “听好了！别离开车子！我会待在地下室！这不是普通的防空警报，这是”后面的话，被突然强制切入的信号中断了。 同一时间，所有人的手机屏幕上都被强行切入了一样的消息，有的是透过“灾讯”切入的，有的是则是短信。 注意！核冲击警报！沣河南岸信昌城、平城、合安城将在三十分钟后遭遇核冲击，极度危险区包括新阳城、驻城、河口城……阳宁县、庄县、马口县……缓冲区包括洛城、商城、婺城、周城……青山县、桐县、郑县……请上述区域内幸存者立刻进行地下工事躲避！ 强行切入的消息，仿佛平地惊雷。 在此之前，普通民众对于核武的了解仅限于电视画面里的镜头，什么极度危险区，什么缓冲区，这两者又有什么区别？不同区域的人又该怎么躲避？ 森林公园外，车道上的人比之前更加混乱，这次没有人继续绕道超车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根本不够他们离开这里。他们得立刻找到地下室进行躲避！ 有人想到了旁边的森林公园，公园里就有地下车库，他们可以去那里躲避。 可是车队早已被堵死，除了打头的几辆车子可以行驶拐入岔路，朝森林公园正门开去，其他车子一时根本动不了。 “下车！都下车！翻墙进去！” “东西都不带吗？” “命重要还是东西重要？” “命重要，东西也重要啊！而且信昌城离我们这里有两百公里呢！商城是缓冲区！” “行，你厉害你自己待着，我怕死，我带着孩子去躲！” …… 诸如此类的对话此起彼伏，有人自觉懂一点相关知识，尚未感觉到危机，可更多的人却在始终未停的防空警报声里惊慌失措。 他们想办法翻过了森林公园的外墙，朝着地下停车场的方向而去。 不是每个人都有较好的身手，有人爬墙摔的七零八落，有人被人推搡跌到，但所有人脸上都带着茫然和惶恐，一旦翻进公园里，立刻开始四处寻找地下车停车。 有人发现了露营区旁边的公园地图，众人拥挤着查看，有人看了几眼便带头跑起来。 混乱中，也有人注意到了停驻在露营区的陈旧房车，从外表看去，房车里面似乎空无一人，不过灾难时刻，即便有人注意到房车，也不过匆匆几眼。 房车餐饮区间里，杨荏苒看着从房车旁边跑过去的人群，担心的开口：“我们要把车也开到地下室去吗？” “最近的一处是在信昌城，而且公布了商城是缓冲区，不会受到爆炸波及，暂时不用。”路有为回答道。 没有人再开口说话，所有人的心情都很沉重。就算商城不会受到爆炸波及，但这种武器的可怕，并非只是引爆的这一刻。 三座城市，数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将遭受毁灭性打击。 未来，辐射将延续很多很多年…… 中午十二点差三分，耀眼的火光伴随巨大的蘑菇云出现在商城的东南向，他们听见了沉重的轰鸣声，他们脚下的整片大地仿佛都在咆哮…… 第五十六章 酸雨 纪柠心站在玻璃观景台上, 看着外面阴霾的天空一动不动。 距离那场可怕的爆炸，已经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 商城先后发生了数次4到6级的地震，阴云逐渐取代了晴空，在火山爆发、泥浆雨、火山雪一系列灾难打击之后，好不容易晴朗起来的天空，又再次被重重阴霾覆盖。 经历过三天的无信号时段，商城的讯通终于在昨天晚上恢复。 而手机“灾讯”里的灾难预报，已经多了“酸雨”这一项。 当经历过这一切，她再次回想之前的预知梦时，才发现自己遗漏的是什么。 她遗漏的, 是这场数以千万计的走尸潮带来的沦陷区的彻底覆灭。 如果是这样的话, 采取这样万不得已方法的事件不会只出现在这里，水明星球上的其他地方都同时被“胞病毒”和各种灾难侵袭, 情况没有最坏, 只有更坏。 一些地方或许早已使用了这样的武器毕竟每一次投放都和全体水明星球人息息相关，不可能随意决定, 首先得全水明星球达成某种共识, 才能在无路可退之时, 即时投放。 任何灾难都不会凭空出现, 酸雨也一样, 它是被辐射、高强光、射线侵袭之后的大地和天空的眼泪。 因为迎接冲击的三座废墟城市都在沦陷区内, 所以被播报出现的酸雨也都集中在了那些区域。 但就像是岛国的火山爆发和地震，在其后引发了桦国东南沿岸的泥浆雨一样，现在只出现在爆炸冲击区域的酸雨, 不代表之后不会因为气候和风向等因素朝着四面八方扩散。 通讯恢复之后，杨韵就来了电话, 其他没有多说，只嘱咐他们如果万一因为什么原因必须得下车，切记得做好防护措施。 纪柠心明白，对方口中的防护措施自然和从前不同，不是单薄的医用防护服就能起到保护作用的。而杨韵在这次之后，也明白了之前纪柠心数次让她帮助购入大批化学防护服和氧气瓶的原因。 商城虽然在缓冲区，但和信昌城直线距离也只有两百公里，而根据资料显示，爆炸冲击后，在烟云里产生的放射性粒子，会随着风向重力漂移和下沉。 随着时间过去，轻一些的放射性粒子会随着风向在数天后飘移到更远的地方，造成远区沾染。 而更轻一些的放射性粒子，甚至可以随着风向飘移十几天甚至几个月，造成全星球沾染。 现在，才只是开始。 杨荏苒没有多问什么，乖巧的应下杨韵一切嘱咐，并且告诉对方，一旦她有需要，无论什么时候立刻呼叫，他们会去接她。 电话很快就挂上了，杨荏苒虽然担心对方，但她心里也明白，科研部的地下工事，目前是整个商城最安全的所在。 真正危险的地方，是在地面之上，普通民众的所在地。 ** 就如同一些人讲述的那样，商城距离爆炸冲击中心有两百公里，那天，除了巨大耀眼的火光、冲天的蘑菇状烟云以及地面隐隐的震动和咆哮声，大家并没有感受到太过直接的冲击。 有些人为了躲避进地下车库，在翻墙时受了伤，有的人慌乱离开时忘记锁车门，结果之后再次回到地面时，却发现车里的物资都被别人给搬光了。 这种灾难年代，单个的灾难永远会引发一连串的连锁反应，他们没有被爆炸冲击直接伤害到，却因为连锁反应遭到其他的打击。 民众仍旧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动用到终极武器，但大多数人已经打消了离城的念头。 从下午到晚上，很多受了伤和不见了物资的人一边咒骂着哭泣着，一边掉转车头，返回城区。 而也有一部分人，因为已经整理了全部家当和物资，加上无人受伤，商量之后便决定不再回去，反正森林公园里也有可以住宿的树屋和露营屋，他们可以暂时住下。而且附近就有大型地下车库，万一再有什么情况，可以即时躲避。 最后，这里是城市西郊，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可进可退。 至于高温断电无空调这种事，和刚刚发生的爆炸冲击比起来，真的可以忽略不计了。 最终，大约有二十多辆车子重新绕路，从正门开进了森林公园，各自找地方住下。这二十多辆车子加起来大约有八、九十个人，不乏拖家带口的，年纪有老有少。 一时间，为了抢占更舒适更宽敞的住宿屋，又有一部分人之间发生了矛盾和冲突，整个晚上，原本安静的森林公园里吵吵闹闹，骂声和哭声连续不断。 不过即便没有这些动静，纪柠心他们几个也睡不好。 到最后，纪柠心干脆去了生态区间，查看种植区、养殖区和水产区的各种生机勃勃的作物和动物。 路有为待生态区非常上心，螺旋叠层种植区第一批产出之后，除了能继续生长第二波的作物外，其他空出来的种植管道他已经投放了新的种子。 他有手写记录下之前种植的各种作物的种类，这次换新了好几种水果、蔬菜和花卉，经济作物还添加了咖啡、花生和橡胶这些。 养殖区内，受精蛋早已全部孵化完毕，里面挤挤挨挨着半大的鸡鸭鹅，生长速度很快。奶牛当初买了成年母牛，还有断奶期的犊牛，可配种的小公牛，都被安置在功能不同的养殖格内，有时会根据需要自动合并养殖格。 母牛每天都会产奶，蛋鸡每天都会下单，虾和一些水产作物也早已成熟过几批，而路有为的工作就是每天动动手指，把每天已经自动消过毒装配好的产出一键提取出来，之后这些产出和蔬菜水果一样，都会被自动收入纪柠心的空间格里。 之后，餐饮区间的自动成品区也会根据空间格里的房车农场产出，显示相对应的可制作成品。 虽然所有的产出份量都不多，但现在整个生态区间已经上了轨道，每天都会有产出，并且所有的一切都自成体系，在路有为看来，打理这里比之前用水培箱种菜还轻松，简直像是在玩什么农场游戏。 凌晨一点，路有为也在生态区间，他心烦的时候就会来这里放松，这里还被他安置了一个小型的透明充气泡泡屋，是他们家从前买来放置在草坪上的，那时是买来给纪柠心兄妹玩的。 这个充气泡泡屋不大，也就四、五个平方米，里面放置了一张小床榻、两个小沙发和一个茶几，还有一盏充电节能灯。 纪柠心走过去的时候，看到路有为和黑衣的管家小A正在里面打扑克牌，一旁的地面上，还放置几罐啤酒和一些薯片零食。而路有为的脸上，则贴了几条白色纸巾…… 纪柠心：…… 她知道亲爹每天都在喊无聊，但真不知道他无聊到这种地步。 她之前将唤醒小A的权限放给路有为的时候，是想着只有他能进出生态区间，要是自己哪天外出了或是睡个懒觉，他想找人帮忙做事，可以直接去生态区间当面唤醒他。 但她没想到，他现在唤醒他居然是为了打扑克。 “主人。”小A放下手里的牌，起身朝她打招呼，不过他太高了，这个泡泡屋又是她和路亭风小时候玩的，高度有限，他站起来的时候，头顶刚好抵到了泡泡屋的顶部，看起来有一点滑稽。 “诶诶，别站起来啊，继续出牌，这把我都快赢了！”路有为连忙摆手，连连叹气，“你又不是第一次见她，每次都这么毕恭毕敬的喊主人干什么，她是我女儿，我是你主人的爹，这里我最大，我说了算，赶紧的出牌！” 纪柠心：…… 小A依然看着纪柠心，直至从她眼神里得到许可的示意，才再次坐下，朝路有为道：“好的，路教练。” 这是路有为吩咐对方对自己的称呼，那个路先生他实在听不惯，于是用回了从前在搏击馆别人对他的称呼。 纪柠心看着因为赢牌而哈哈大笑的亲爹，以及压低脖子凑过脸任由路有为贴纸巾的小A，心底的沉重也慢慢被另一种情绪取代。 这个晚上，她还是和从前一样，被自己身边平安而健康的家人所治愈。 她笑了笑，脱了鞋钻进泡泡屋，在茶几旁盘腿坐下，加入了牌局游戏。 ** 早晨八点多，原本安静的餐饮区间随着其他人的出现而变得热闹起来。 杨荏苒第一个冲到站在观景露台区的纪柠心身后，一把抱住了她，然后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和她一起看着外面的天空叹了口气：“怎么又是阴天啊！” 她虽然在叹气，但因为昨晚通讯恢复，和杨韵互相报过平安，所以语气比之前几天轻松了一点。 “估计接下来会一直都是阴天。”纪柠心捏了下好友的脸，“今天早餐想吃什么？我来做。” “你做？” “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想吃什么就说，我做。” “那要是我想吃现拉的牛骨汤鲜拉面呢？” “还好上次和好的面团还留了一些。”纪柠心笑了笑，投放精神力：小A，过来帮我做拉面。 爆炸冲击后的第四天，温度从原本的四十多摄氏度下降到二十五摄氏度左右，酷夏仿佛一下子就远离了。 因为温度下降，森林公园里又多了一些住宿的民众，基本都是之前留下那些人的亲友。这几天商城频频发生的地震令人担忧，一些住在楼房里的人最高记录在一天内冲出房屋躲避地震两次。 所以当听到住在森林公园里的亲友分析利弊后，也收拾家里的物资，暂时撤到了这里居住。 爆炸冲击后的第五天，商城下雨了，雨不大，大概只下了十几分钟，“灾讯”示警了这次的雨，刚进入酸雨范畴，对人体危害不大，从前重工业城市雾霾严重的时候也会下这样的酸雨。 但因为这是爆炸冲击后的酸雨，所以依旧示警民众，要求室内躲避，暂停外出。 爆炸冲击后的第六天中午，一众人正在餐饮区间包饺子的时候，纪柠心听到了熟悉的警报声。 这个警报声，来自房车内部，从车主屏幕上发出。 那是“新风系统”的警报声。 警报！检查到空气质量问题：核辐射微量放射性粒子，级别：1（单次异常）。 房车危害：暂无危害。 人体危害：有危害，较小。 已自动开启外循环系统。 纪柠心站在车主屏幕前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五十七章 净化 车主屏幕上的字是公开的, 所有人都能看到。 因为之前投放终极武器的事，这几天大家都在恶补这方面的资料, 知道上面显示的级别后面跟着的“单次异常”是一个补充说明，是指单次异常事件。 1级到3级是事件，3级以上才是事故。 总而言之，现在情况不算糟，只是比起以此级数定义的历史核泄露事件来说，这样的事之前从未在桦国发生过，没有参照，也没有任何可依赖的经验。 那些生活在城里郊区地面之上的普通人，更加没有能够及时觉察和应对的方法。 毕竟房车的“新风系统”检测超常精准, 而现在只是空气中挟带, 很有可能还没到商城官方的警报标准。 房车之外的森林公园里，因为今天没有下雨, 也没发生地震, 那些暂居在树屋区和露营屋里的民众在屋里待得无聊，有些人搬了椅子坐在屋外, 开始讨论起了之后的打算。 有的人在更西面的城市有亲戚, 打算直接避难投奔, 有的人则打算先西行, 然后转道西南, 去盆地那里。 那里远离东南区域, 也有不少安全城市，听说都还维持着正常的运转，目前从沣河北面的城市那里获得了新型材料的分享, 正在建造高墙。 他们觉得那里应该可以找到工作，毕竟经过这几个月, 大家的存款都花的差不多了，现在物价飞涨，想吃点新鲜的蔬菜和水果都买不起。 尤其家里有孩子的那些民众，他们都觉得，自己吃点苦就吃了，毕竟半辈子都过来了，什么好吃好玩的都享受过了，可孩子还这么小，夏天想吃点西瓜都买不起，想想就觉得难过。 纪柠心一边听着旁边区域传来的对话，一边打开“灾讯”查看，从房车“新风系统”报警到现在，已经一个多小时了，但“灾讯”上面依然没出现核辐射相关的示警。 不知道是因为目前放射性粒子非常微量，尚未达到城市检测标准，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纪柠心在车主屏幕上打开了“武器系统”，她看着“净化”一栏后面的144小时的CD时间，决定再等一等。 目前CD时间还是太长了，万一之后六天内情况变得更糟，现在把“净化”的次数用掉，反而有些浪费。 是的，她也是刚刚才想到，护盾开启条件下，使用“净化”可以一键净化护盾内所有有害物质，她从前联想到的有害物质是走尸，而现在，她想到了核辐射。 当然，就算真的净化成功，一旦护盾撤离，核辐射依旧会慢慢污染这片区域，但，总比什么都做不了来得强。 如果有机会，她还是想试一试。 当天傍晚，商城再次下雨了，依然是酸雨，“灾讯”示警播报，雨水PH值为47至49之间，为较重酸雨。听起来稍有些可怕，但其实和平年代，很多重工业城市的酸雨PH值远比这个数值更低。 民众都很头铁，哪怕“灾讯”一再示警，让所有人室内躲避，暂停外出，但经过这一个星期，不少人觉得爆炸冲击后也没什么大事发生，似乎也就这样了。 人都是擅长自我欺骗的，相比其他灾难，辐射污染看不见也摸不着，不会瞬间使人致命，更不会像突然爆发的感染那样，瞬间被咬、见血、感染、死亡…… 在他们看来，这似乎是这多灾多难的时期里面最温和的一个灾难。 毕竟在和平年代，各种重工业污染也无处不在，大气污染、各种设备机器辐射污染、噪音污染……明明城市里致癌率那么高，可还是有那么多人想要离开山清水秀的农村，跑到大城市吸着雾霾生活。 现在也不过就是种种污染再加重一点，频率多发一些罢了。 这次的酸雨和前一天不同，前后维持了两个多小时，酸雨PH值最低跌到44。 房车的被动防护盾一直设置在自动开启栏，但这个数值的酸雨并没有触发护盾的开启，这说明目前的酸雨还没有到对房车造成伤害的范畴。 ** 之后的几天，地震频率少了，偶尔发生一次，也只是产生一些轻微的晃动感觉。 天气持续阴霾，商城上空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阳光了，云层慢慢呈现出不详的灰黑色，有时候都临近中午了，看着也像是才天亮的模样。 气温还在往下降，如今已经跌破了二十摄氏度，明明是6月，空气里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夏天的热度，反而像是进入了秋天。 商城无人机频道再次有了画面，并且统一公布了不久前终极武器之所以投放的原因。 走尸潮，血红色的巨大变异体，这两个名词成为压在民众头上的新的噩梦。 无人机忠实的将曾经被走尸潮覆盖过的区域的画面传了过来，都是高空掠影，不仅有爆炸冲击区域的画面，也有周边其他区域的现状。虽然画面不是很清楚，但也能看出当初的战况有多激烈。 三枚核弹，覆盖三个城市，数十万平方公里，但也并非消灭了所有的走尸，仍有很多位于这片区域外的走尸流连在附近的土地上。 它们不是人类，没有痛感，也不会死，可原本就受到“胞病毒”侵袭的身体细胞正面收到辐射冲击，再次出现了可怕的变化。 有的走尸身上长出巨大肉瘤，有的手臂呈拖长的软泡状，有的背后鼓起层层叠叠的血肉增生……一眼看去，如同光怪陆离的外星世界。 这些被辐射过后的走尸，仍旧依照之前的惯性，朝着北面和西北面游移着。 部队和走尸的战斗仍在进行，战场区域跨度极大，走尸却一小撮一小撮的，极其分散，光靠空投根本没办法全部清理干净。 因为跨地域战斗，坦克、装甲车这样的车行设备数量远远不够，所以大部队队员都是空投下来，直接进行近战。 他们穿着厚实的化学防护服，背着氧气瓶，大多数拿着火焰喷射器，直接用火烧，远比用冲锋抢这些效率更高。 好在到目前为止，这些遭遇辐射正面冲击的走尸所发生的变化只是在形体上面，变得恶心，更加可怖，液体都带有腐蚀性，但暂时没有出现血色变异体那样身体素质各方面增强的感染者。 但即便这样，战斗依然艰难，因为每支火焰喷射器所能喷射的次数有限，耗损太快，一旦用完，没能及时补充燃料瓶，就成了拖垮速度的无用重物。 而大多数辐射后的走尸，光是攻击脑袋已经无法快速清理。 有时，他们必须得将它们击得粉身碎骨才能彻底消灭对方。 很多战斗的画面都被无人机传送了过来，能放在电视频道里播放的，都是得到许可的，偶尔也会有几段低飞拍摄的画面。说到底，官方不想让队员的努力和牺牲无人知晓。 终极武器的使用，有人理解，自然也有人不理解，早已激起了无数谩骂。 所以他们至少得让城里的幸存者知道，现在外面真实的模样是怎样的，那些队员，到底是为了保护谁，才这样没日没夜的去和这些恶心的辐射走尸战斗…… 爆炸冲击后的第十一天，房车“新风系统”显示，核辐射级别达到2级，“灾讯”内，商城本地终于出现的“辐射”这一新的灾难。 同一时刻，商城发布转移公告。 转移为建议类型，表示即日起，将会开放西面和东北两个方向四个出入口，这四个出入口会取消戒严时间，全天二十四小时开放，让转移的民众离开。 商城，在不久后的未来，将成为辐射污染区，长期居住在这里的民众，会因为核辐射而被破坏人体正常细胞，导致基因突变，增加遗传病发率，产生各种疾病，例如癌症、急性放射性病症…… 总而言之，这样的灾难虽然短期内看不见也摸不着，但是却是所有灾难里对人类身体和未来影响最大的一种。 它们会如同附骨之疽，如影随形的跟着人体，甚至一代一代的影响下去。 商城，已经不再适合长久居住了。 目前，商城正北面连接沣河北岸的大桥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损坏，无法正常通行，想要北上的民众，得从东北面离开，东行一百公里左右，从另一座完好的大桥离开。 桥上设有诸多检查站，想要北上的民众都得经过严格检查。 从西面离开的话，禁制少一些，因为西面和东南面都是小城，山岭较多，地广人稀。 不过走这个方向，容易遇到游荡过去的走尸。 这部分走尸很可能是遭受过辐射的走尸，形容恶心，都带有腐蚀性，最好不要单独行动。 此外，商城官方也在集结转移队伍，不过目前大部分的队员都去了正南和东南向清理零散游荡过去的走尸群，暂时只有小支分队出发，让民众自行选择和决定转移的队伍和方向。 ** 转移通告一出，商城人心惶惶。 出乎官方意料，那些原本就年纪较大的民众都选择留下。 对他们来说，人生没剩下多少日子了，与其离开，在路上颠簸，直面走尸，不如就留下，安安静静的度过之后的时间。 家中还有孩子的，自然都打算离开，原本就有撤离计划的行动很快，和之前越好的亲友组成车队，然后观望其他人的情况，打算之后跟随转移人数较多的那个方向走。 森林公园距离西面的出入口很近，但即时就走的人并不多，在通过无人机画面知道了现在外面的情况后，原本各种计划的人反而犹豫了。 普通走尸已经很可怕了，更何况是辐射走尸…… 他们别说是火焰喷射器，就连抢都没有一把，这要是遇到几个，一刀上去，液体直接把人给腐蚀了，还怎么打？ 公告发布的当天夜里，纪柠心听着周边惶惶不安的对话声，开启了房车护盾，然后在车主屏幕上把护盾以水平方式拉至最大，最后使用了“武器系统”的净化功能。 她的精神力感受到一种很温和却又极其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自房车内发出，朝着四面八方而去，瞬间充满了整个护盾笼罩的区域。 大约数秒的时间，她感觉到周围护盾里的空气无声震荡了一下，就像是湖面泛开的水纹，瞬间出现，从中心点朝四周围发散而出，又在瞬间消失。 下一刻，“新风系统”功能内，警示的核辐射字样已经消失，换成了新的文字： 尚未检测到空气质量问题，“新风系统”的外循环功能已自动关闭。 虽然有过预料，但现在，当纪柠心发现“净化”功能真的能够净化周围空气里的放射性粒子时，还是感觉到了惊喜。 “厉害是厉害，只可惜，这个净化功能不能连续使用，CD时间也太长了，144个小时，要六天呢。”站在一旁的路有为感叹。 “努力升级吧，只要我持续升级，CD时间能会变短。”目前车主屏幕上，出现的下一个升级目标就是现有附属功能升级，要达成这个目标，需要累积公里数6000，同时餐饮区间的两个自动成品区加起来需要解锁共30种菜品种类或是饮料。 第一个条件容易，第二个条件，还得等生态区间产出更多不同的蔬菜作物和肉类，有足够多种类的房车农场产出后才能达成。 当晚，车里的几个人都睡得很好。 将近黎明的时候，躺在床上的纪柠心突然睁开了眼。 就在刚刚，她感觉到房车的护盾突然自动开启了。 怎么回事？ 她连忙起身走到落地玻璃前，伸手拉开窗帘，玻璃之外，雨丝斜飞。 又下雨了，而这一次的雨水居然是黑色的！ 第五十八章 黑色雨水 天还没有亮, 外面的世界一片暗沉。 要不是她被加强过的视力，根本发现不了这些飘飞在暗沉天幕下的雨水是黑色的。 她想起之前查看过的辐射相关资料, 知道在记载中，曾也有些地方在核爆之后，因为受到辐射影响，云层会带上致命放射物，当放射物的体量达到一定级别时，云层覆盖之地所下的雨，就是这种黑色的雨水。 这种雨水带有强烈的腐蚀性与污染性，放射物质会直接影响河流和水源，对人类的伤害很大。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 原本因为高温缺水而有些枯黄的植物因为这些天的数场雨再次恢复了一些水分和绿色。之前的雨虽然也是酸雨, 但并没有达到某种界限，所以周围的树木没怎么受到影响, 反而增加了生机。 可今天, 这些好不容易恢复了生机的叶片，却在这些黑色的雨水里一点点出现被灼烧的模样。 黑色雨水打湿绿色的叶子, 明明是水, 可当雨水滑落, 叶片上的黑色却没有褪去, 反而像是烫痕一样, 从湿处为中心, 一点点朝着四周扩散，直至整片叶子都布满了斑驳的焦黄色。 她不到十二个小时之前才净化了周围一片区域，可却挡不住风向和云层的流动。商城距离爆炸冲击的中心还是太近了, 两百公里，才堪堪出了危险区范围, 从来没有数据显示过，缓冲区就一定是安全的。 可如果连商城都这么快被污染了，那整片沣河以南，山岭以东区域，就真的成了完全的死地了。不光人类无法存活，就连动物、植物……一切生态都会遭到破坏，更甚至，还会出现像辐射走尸那样的辐射生物。 毕竟“胞病毒”每一刻都在变化，完全有可能因为辐射影响而使得其他生物遭到变异。 纪柠心想到了顾寒星，在合安城分开的时候，她留了一个背包给对方，里面有各种消炎药和抗生素，几大包卫生棉条，还有数包女生的一次性内裤，以及一大包巧克力和大白兔奶糖。 她知道，对方身在部队，不缺武器和防护用品，可她每一天不是在执行任务，就是在执行任务的路上，肯定不可能像和平年代那样，有条件有心情去打理这些。 所以，那是她给对方的临别礼物，希望在未来，当她不得不再次置身险境出生入死的时候，能从这些小小微不足道的礼物里得到一点慰藉。 她希望对方能在这个末世里活下去，或许有一天，她们还会在哪个地方再次遇见。 可现在，桦国四分之一的土地都成了黑色死地，情况一天比一天恶劣，她活下来的可能又有多少？ 纪柠心出现在房车内部后没多久，以精神力呼叫了管家。 片刻之后，洗漱间的门再次被推开，一身黑衣长袖居家服的小A走了出来。他身上的衣料是某种科技物质，似乎是与他同生共息的，可以随时根据他的心意变换。 就像最初她在金属盒里看到他的时候，这层胶质就保护着他，当他醒来之后，胶质便变化成了符合他管家身份的衣物。 她用刀试探他的时候，衣物会在他许可之后，才重新以胶质模样退散开。 和血色变异体对战那晚，管家服则变化成了一套装备齐全的黑色作战服，就连那副银边眼镜也转换为银色面罩。 他们在商城住下来之后，天气渐热，她看不习惯他依旧穿着里外数层的西服套装，便让他以后待在房车里的时候穿得单薄轻松一点，所以后来，他的西服便成了现在的样子。 他完全遵从她的每一个命令，从他出现至今，从没有过任何一次违逆。 相处久了，她也已经适应了对方的存在，甚至偶尔会觉得，这或许真的是她妈妈留给她的礼物。 也因此，有时候当出现新的状况，她会第一时间呼叫他。 “主人，是要转移房车吗？”他似乎知道她呼叫他的原因。 “嗯。”纪柠心点点头，几个区间虽然以她目前尚未理解的方式存在于与外界隔离的空间，但初始区间也就是房车本身依旧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里，自动打开的护盾也是为了保护房车。 虽然不清楚房车遭到损坏，会对依附其上的其他区间有什么影响，但她肯定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无论其他区间内有多安全，当危险来临，她依然要先保护好房车。 她将手里的森林公园纸质平面图递给对方：“外面的黑雨腐蚀性很强，情况比较严重，所以我不想用自动驾驶。这上面几个玻璃馆的大门都很窄，里面的路也不是给车子开的，我要在完全不损害玻璃门的情况下停进去，选一个靠角落的位置停好。” 现在森林公园里人还很多，她不知道之后其他住宿屋的人会不会朝玻璃馆内转移，毕竟房屋本身目前还是能挡住酸雨的，而那些场馆也有门，并不密闭，而且里面不适合住宿，所以是否选择转移还得看个人自己的选择。 “明白了。”小A扫了两眼地图，眸底微光掠过，当即还给了她。 对方眼底的那种微光，让她想起了“扫描”这两个字。 小A坐上驾驶座，发动了车子，目前有护盾保护着，房车并没有遭到酸雨直面冲击。他没有开车灯，因为不需要，纪柠心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沉默的看着挡风玻璃外翻飞的黑色雨丝。 房车从露营地的草坪上驶过，周围的草地已经渐渐呈现出焦黄色，就像是在很短的时间里彻底枯萎了。 几座玻璃馆各自有不同的功能，有的里面曾养殖热带的鸟类和小动物，里面分割成不同的区域，有各种不同的造景设计，有的场馆则栽种和展出一些不同的热带植物。 无论是动物玻璃馆还是植物玻璃馆，因为森林公园停业了几个月，里面的动物早就已经没了，植物也无人打理，在纪柠心刚来商城去查看的时候就已经差不多枯死了。 玻璃馆内部很大，也设有一些小型的咖啡站和点心铺，里面天顶都很高，大约有六七层楼的高度。 房车绕过露营区和树屋区，抵达了展示区，玻璃馆一共四座，两小两大，房车车身较大，小的进不去，只能去大的。 植物馆在中央位置，处于较高的平台上，有一个向上的台阶，小A绕到后面，从坡道开上平台，然后在植物馆门外停下车。此刻玻璃馆的大门呈紧闭状态，门也是玻璃制的，可以双向打开，不过需要手动。 房车停稳之后，小A起身来到后侧的房车移门前，他身上的黑色居家服在他走动的过程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恢复成黑色胶质状，这种黑色胶质铺满他的身体、手脚、头部和脸部，最终重新组合，变幻出贴身作战服的模样，银边眼镜也已经化成银色面罩，护住了他整张脸。 这是继那晚在合安城之后，她再次见到他呈现这种装扮。 不过数秒时间，原本看起来有些沉默清冷的管家，已经完全进入备战状态，近距离查看的时候才发现，他整张面罩都是密闭的，面罩眼洞处有透明的镜片遮挡，想来不仅能抵御外界的伤害，同时也能过滤空气里的污染粒子。 他看门之前，朝她看过来：“主人，请先回休息区间或是餐饮区间等候，开门之后，房车内空气可能会遭到污染，需要一段时间过滤。” 纪柠心点点头，叮嘱了一句小心，很快进了洗漱间。 她重新回到自己房间内，快步走至前方落地玻璃前，查看外面的情况。 玻璃馆两扇高大的玻璃门已经被他打开了，压抑暗沉的天幕下，一身黑色作战服的男人正转身走向房车，周围没有灯光，他走在黑色的雨丝里，安静沉默，仿佛和外面的世界融为了一体。 这样的场景画面，让她想起了从前看过的废土末世的电影。她所在这个真实的世界，是否有一天，也会像电影里那样，成为人类绝迹的真正的废土？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单单只有她和她的家人朋友存活下来，又有什么意思？ 纪柠心不由自主开始思考，她所拥有的这辆房车，到底能为这个世界和人类做些什么。 小A很快上了车，房车重新驶动，顺利通过大门，然后车轮碾过地面上用来造景铺路的木质围栏，驶过满是砂砾的地面，压倒了周围残存的仙人掌和灌木，一直向前，在最里侧停了下来。 房车此刻的正前方就是玻璃馆的墙体，停在这个位置，正好可以查看到外面的情况。 小A重新下了车，将大开的玻璃门关上，但依照纪柠心的吩咐，并没有重新上锁。 天亮之后，等到其他人醒来时，发现房车已经挪了个位置，而玻璃馆之外，黑色的雨水还是没有停。 ** 上午八点，黑色雨水渐渐变大，商城的防空警报又响了。 很多人还没起床，直接在令人心惊胆战的警报声里醒来。 手机短信里和“灾讯”里面，同时出现了示警讯息，宣告放射性云层覆盖商城，说明了黑雨的情况和危险性，要求全体躲避室内，不仅要关紧门窗，最好再离门窗远一些，家里如果安装有空气过滤系统的建议一定要打开。 黑雨里的腐蚀性，会在落下后产生酸性气体，而这些酸性气体会从门窗的缝隙力一点点渗进室内，很有可能对人体的呼吸系统造成损伤。 通告建议民众可佩戴防护面罩或是防护级别高的口罩，如果万不得已要外出，必须穿戴防护性更高的防护套装。 民众当下又炸锅了，原以为爆炸冲击所带来的辐射危害不会这么快到来，哪怕需要转移也认了，可现在外面这种情况，他们还怎么转移？ 车子能抵挡住这种黑雨的侵袭吗？ 就算金属能挡住，那空气呢？ 车子并非完全密闭的，他们哪怕坐在车里，也挡不住朝内弥漫的酸性气体啊！ 房车转移进玻璃馆的当天下午，森林公园里的其他民众，也开始朝玻璃馆转移。他们的主要目的，是想要保住自己的车子，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车子是他们撤离的唯一交通工具，不能出任何问题。 第五十九章 避难和撤离 玻璃馆内, 燃起了一丛丛橘红色的篝火。 夜晚来临了，可从白天到晚上, 外面的天幕几乎看不出什么变化，整个白天天空都灰扑扑的，灰黑色的云层坠得很低，压在整个城市的半空，完完全全遮挡住了阳光。 外面的黑雨下下停停，第一次停的时候，所有人都燃起了希望，以为放射性云层会从商城上空离开。 但不到一个小时，又开始下雨了, 依然是黑色的雨水。 等到这种情况发生第三次时, 所有人的都不再期待，有人被这样的绝境压得喘不过气, 压抑了数个月的恐惧和绝望终于爆发, 那人像个疯子一样冲进黑雨里又叫又笑。 因为没有穿戴防护用具，他身上的衣服很快在黑雨侵袭下呈现被灼烧一样的焦色, 露在外面的脸和手上的皮肤也迅速变红, 甚至冒出白烟, 那是他的皮肉被高强度酸雨腐蚀后的现象。 那人的叫声和笑声很快转成凄厉的惨叫, 他疼得在地上打滚, 一声声的拖长了调子哀嚎, 可身上却因为倒地打滚的动作而沾上更多的黑雨，腐蚀的速度更快。 附近建筑里的人缩在室内，在靠近窗户时戴上了厚实的防护面罩, 心惊胆战的朝外查看。有人听不下去这样凄厉的喊声，打了求救电话。 片刻之后, 有一队穿着化学防护服的人出现，他们手里拿着厚实的布料，裹上那个奄奄一息的人，快速从雨里撤离。 不理智的人虽然有，但并不多，有些人是因为麻木，选择躺平；有些人是因为身边还有家人朋友，因为想要守护，所以渴望活下去的心情压倒了一切。 他们也会因为新的灾难而彷徨无助，但他们也会努力收拾心情，计划之后的打算。 如今住宿在森林公园里的，都是原本就未雨绸缪想要及早撤离的那批人，他们很多都是其他城市过来的幸存者，心智更为坚定。 他们观察着外面的情况，查看着手机里面从网上找来的森林公园平面图，最终选择了把唯一的交通工具转移去展示区的玻璃馆内。 他们是趁着黑雨暂停的间隙转移的，大部分人在商量之后，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和住宿屋里所有能用得上的东西，然后穿上较为厚实的衣服，有防护面罩的戴面罩，没有的就带上护目镜和口罩。 森林公园里的树屋和露营屋没有城区的房子那么结实，都是木质结构的单层独栋，屋顶有些单薄，现在虽然还撑得住，但他们不知道这黑雨究竟会下多久，害怕晚上睡到一半的时候，万一房顶被黑水腐蚀渗透，雨水从缝隙渗进来，那时再起来转移，就十分被动了。 所以，大部分人开着装满物资的车进入玻璃馆后，都没有再离开。 房车所在的玻璃馆最大，且位于平台之上，黑雨落下后，雨水会沿着台阶朝下方汇聚，所以在他们看来更安全一些。 场馆很大，有南北两个出入口，不过另一侧的玻璃双门纪柠心没有让小A打开，那里依然紧锁着，而南边的玻璃门也在一众车子驶入后被重新关闭。 有些人做事细致，在离开住宿屋前扯落了里面的窗帘，卷走了没什么用处又脏兮兮的沙发罩，此刻把这些布料用厚胶带固定在了玻璃门的缝隙处，多少能阻挡一些酸性气体的渗入。 这里除了玻璃门，整体都是密封的玻璃墙体，只要他们远离两边大门，其实和待在住宿小屋里的空气情况差不多。 有人在遮挡了玻璃门缝隙和远离了两边大门之后，小心翼翼取下防护面罩呼吸了几口，等到没有觉察处异状，才稍稍松了口气。 空气里污染肯定会有，但只要暂时不会伤害到身体就行了，现在这种情况下，没办法要求太高。 玻璃馆里一下子多了十多辆车子，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这次和之前抢占条件更好的住宿屋不同，大家都清楚知道外面情况的严重性，所以进入场馆后，车子各自找了一个角落处停好，没像之前那样发生矛盾，就算有什么不满意的，也暂时忍耐下来。 就连看到一早就停在场馆内的房车，也暂时无人上前查探。 那辆车子很多人都见到过，在核弹冲击沦陷区的时候，他们翻墙逃进森林公园时就见过，房车车身陈旧的很，到处都是锈迹和污迹，看着摇摇欲坠的，像是快要报废的危房，很多人都以为是被人遗弃在露营区的房车。 此刻发现它移动来了场馆内，才知道里面其实有人住着。 也是，这年头，随时都在逃亡的路上，有什么能比一辆房车更有用处的？无论车子有多破旧不堪，只要还能开，就没人会舍弃。 场馆内，有很多枯死的植物和没用的木头栅栏，民众各自收集了一些，这些木料都是干燥的，没有沾染外面的黑雨，可以燃烧，暂时取代卡式炉和酒精炉。 毕竟现在这种情况，他们也没办法回城去补充，存货用一点少一点，能省则省。 晚上六点多，场馆内燃起篝火后的没多久，也开始飘散出食物的香气。 特殊时期，商城上架的食物都以方便食品为主，除了方便面和压缩饼干之外，以军粮袋为模版，制作了大批量的方便米饭、方便粉丝、方便炒面、方便火锅、方便卤味……还有大量的肉类罐头、汤类罐头、水果罐头以及脱水蔬菜。 这些食物，会根据原材料的充足和紧缺而定下不同的价格，最便宜的还是压缩饼干，其次是方便米饭粉丝，肉类罐头价格还算可以，最贵的是汤类罐头和水果罐头。 商城的市场上货架上，很难看到新鲜肉类和蔬菜水果的影子，基本都被做成了方便携带、营养均衡、能长期保存的速食。食物种类看似单调，但非常时期，这对民众来说其实是有益的。 所以，哪怕外面灾情频频，商城依然能在这种情况下坚持下来，甚至能持续接收幸存者。追根究底，真正的原因就在这里。 商城家家户户的民众，都在家中囤积了这类大量的方便食品，有条件的时候，可以热一热吃，特殊时刻，打开也能直接吃，便捷之余也节省了很多能源。 ** 纪柠心在觉察到外面过来的其他车子时，就已经将房车调换了停驻的方向，车身一侧朝着场馆的玻璃墙，另一侧则朝着场馆内，这样停驻，可以让他们同时查看到外面和里面的情况。 外面的天完全黑了，黑暗隐藏了翻飞在天幕下的黑色雨丝，让这些触目心惊的雨水变得不那么醒目。 餐饮区间的岛式厨房里，路有为正在翻炒大锅里的牛蛙。 这是纪柠心很早前在苏城收集的食材，当时收了二十多箱，每箱里面都有20袋已经处理干净的冷冻牛蛙，只在之前吃火锅的时候解冻过一两袋投入汤里，其余基本没怎么动过。 今天商城状况不太好，路有为见几个年轻人都有些沮丧和沉重，于是决定亲自下厨，给大家做一顿好吃的。 牛蛙肉质细嫩，放入火锅虽然也好吃，但更好吃的方法是做牛蛙干锅。 牛蛙清洗沥干之后先用黑胡椒碎和盐腌制一下，然后用大油炸透，再次捞起沥干，接着用干锅调料和各种配菜炒制干锅底，等到差不多快好的时候，把炸成金黄色的牛蛙放进去翻炒一下，洒入葱花就能出锅了。 餐饮区间一侧圆桌卡座区，已经放置了一个锅架，下面点了一个小小的酒精炉，可以持续给干锅加温。 锅架周围，其他菜也被一一摆放上桌。 生态区间水培区的基围虾、河虾今天又熟了一批，龙虾也成熟了，因为是房车农场出产，所以可以直接从自动成品区出菜。 纪柠心点开屏幕上龙虾图片的时候，发现里面居然还细分了口味：椒盐龙虾、盐水龙虾、冰镇龙虾、十三香龙虾和蒜泥龙虾。 她原本还有些感叹，因为季节不对，没办法去龙虾店打包囤买龙虾，现在好了，生态区间可以自产。 活物这一块，生态区间每次养殖的时候，都会依照比例自动留下一部分继续繁殖，也因此，哪怕每一次收获数量不算太多，她也不用担心哪天会缺了哪种食材。 一份椒盐龙虾和一份十三香龙虾被摆上桌，还有新增加的菜品：果蔬沙拉和番茄蛋花汤。 底下场馆里的人开始吃晚饭的时候，他们也开始吃饭了，餐饮区间的高度，可以让他们在吃饭时将整个场馆内的情况尽收眼底。 干锅牛蛙外酥里嫩，果蔬沙拉新鲜脆甜，龙虾的个头很大，每一只都很入味，虾肉Q弹鲜美，房车出品的美食，细节把控都做到了五星级酒店的水平。 纪柠心一边吃着晚饭，一边时不时瞥一眼底下的咖啡站和点心铺。 这个场馆里有一家咖啡站和两家点心铺，因为玻璃馆天顶很高，所以内部做了几处楼中楼的造景，有金属和玻璃搭建的楼梯和几处位于两、三层高度的小平台。 这三家小店里面，一家咖啡站和一家点心铺都在小平台上。 座椅都是露天敞开式的，藏不住什么东西，但做咖啡和点心的吧台后面却分别有一间小小的仓库。 里面一切能吃能喝的东西，自然早就没了。 但这没有关系，空了的仓库，纪柠心可以让它重新出现东西。 以她现在精神力的精准覆盖区域，她甚至都不需要离开房车，就能直接定点投放物资进去。她唯一有点担心的是，这些人能否及时发现这些物资，毕竟这里只是森林公园里一个看起来就不太可能会有物资的热带植物馆。 果然，这晚避入玻璃馆的民众各自吃完饭就早早休息了。 他们有的直接睡在车上，有的则取了睡袋出来，在车子旁边打地铺。 玻璃墙体完美挡住了外面的黑雨，给了众人一个相对安全的空间。 这些人里，最小的孩子才四、五岁，在最远的被划分为厕所的角落处解决完生理需求后，被他的妈妈细心的用消毒湿巾擦过手和脸，然后搂着睡在了铺着防潮垫的睡袋里。 孩子并不十分明白发生了什么，从冬天开始，为什么突然不需要去幼儿园了？又为什么不能总是出门玩了？为什么不能见到从前的好朋友了？ 但因为有家人陪伴在身边，生活于他来说并没有太多不同。 就像之前住在有趣的树屋里一样，此刻他们一家一起睡在这个巨大的玻璃罩里面。 一旁燃着未灭的火堆，他的爸爸坐在一边，他的妈妈轻轻拍着他的背，他的外婆、叔叔、婶婶和爷爷都在时不时的说些什么，例如之后开车去哪，在外面的时候即便在车里也最好用防护面具，等雨停了最好再回城一趟多备点食物和防护用品…… 他轻轻喊一声，原本说话的几个大人们都停了下来，他的妈妈温柔的问他是不是口渴了，要喝水？ 他的爸爸伸手摸摸他的头，让他乖乖的早点睡。 暖暖的安全感包围着他，比起从前只有外婆陪着他，爸爸妈妈都要上班工作忙碌的日子，他似乎更喜欢现在这样…… 十多辆车子里，有部分也像这家人一样，一个小队伍有两、三辆车，彼此之间是熟识的亲戚或是朋友，更有一些是早前从沦陷区逃过来的幸存者，他们一路相携扶持，早已和对方成为密不可分的同伴。 不同的小队伍之间，虽然目前没起什么矛盾，但都有防人之心，因此各自派了人守夜。 外面夜间的温度，已经下滑到十三、四度，不过玻璃馆内却很温暖，众人忙碌一天，都很快睡去。 第二天早上，纪柠心被外面的惊呼声吵醒，当然这些惊呼声里，大部分带着的都是惊喜。 咖啡站和点心铺的小仓库里，她分散投放了十几桶5L的净水和几箱水果鸡蛋。 净水是房车出产的，虽然房车每天只提供60L净水，但他们都有节约用水的意识，加上空格里还有不少之前囤积的没开封的纯净水作为后备，也有很多用空了的塑料水桶，所以这十几桶净水她给的并不心疼，倒是塑料水桶，给一个少一个。 至于水果和鸡蛋，都是这些幸存者绝对不会囤买的食物，它们都维持着最新鲜的状态，出现在这个地方肯定蹊跷。 不过就算他们觉得蹊跷也没关系，当前情况下，食物本身的重要性，早已远超了它们的来源。 这些车队里，几乎有一半的小队伍里都带着孩子，这些东西她最不缺，就当是给这些孩子的礼物。 三个小仓库位于不同的地方，门都是紧锁着的，打开一个地方后想要去另外两个再打开也要花费一些功夫，每个小队伍都有守夜的人，即便有个别人先发现了想要独吞这些东西也不可能。 非常时期，这些新鲜的蔬菜和鸡蛋放在从前就是一箱箱的鲍参翅肚。 整个场馆里的人都被同伴互相叫醒了，众人围堵在一起，最先发现的人的确想要独吞，但其他人都在，这念头也只能想想。 经过一番讨论争执，最终大家决定平分这些物资，无论大人孩子，依照人头平分。 众人聚在一起清点东西和分配的时候，有人提到了房车，虽然从昨天至今，房车上的人都没出现过，但既然说了见者有份，所有人均分，那么房车上的也应该也有份。 不过也有人不同意，觉得东西本来就不算多，房车里的人也不出现主动争取，说明并不缺物资，没必要送上门去问。 几方再次争执起来，有带队经验的人表示，为了避免后续不必要的麻烦，无论如何也应该过去询问一下，于是派了代表过去敲门询问。 外面吵吵闹闹的，除了纪柠心外，休息区间里其他人也醒了，不过他们知道纪柠心给物资这件事，也一致决定无论什么样的事，房车都不给外界任何回应。 倒不是怕对方对房车怎么样，房车现在犹如坦克，正常人根本奈何不了，他们主要还是不想露脸。 敲门询问的人私心里也不想多分一份物资出去，发现房车里没有回应，很快就返回了。 一众人开开心心的分了物资，这天早上，车队里的孩子都吃到了新鲜的水果和鸡蛋，被黑雨笼罩的玻璃馆内，响起了众人久违的笑声。 ** 这样类似原始社会的避难生活，一过就是三天。 三天之后，笼罩在商城上空的黑云终于散了，酸雨警报解除，污染警报依然还在。 三天时间，商城的草木建筑被侵袭的坑坑洼洼，大部分木质建筑都灼烧出了黑色的坑洞，草木大量死亡，全城的河流彻底被污染，钢铁水泥建筑也被侵蚀的锈迹斑斑，有些楼房开始渗水。 不少人沾染到雨水，呼吸到腐蚀性气体，医院里人满为患，很多原本还各种计划着迟疑着是否撤离的民众发现云散之后，忙不迭的穿戴好防护装备，出门冲向超市和加油站。 为了配合民众撤离，商城的限购提高了上限，他们排着队，大量购买方便食品、罐头、净水、防护用品和燃油。 有的民众家里人多，几方配合，一旦补全所需要的物资后，直接在约定的路口汇合，然后直奔城外的出入口。他们怕再晚点走，又要来一场黑雨，到那时建筑能不能抵挡得住都很难说。 因为大量的人涌向超市和商店，期间难免发生混乱，更有人在购买中途突然变异，不过现在民众看到感染者已经不会惊慌失措了，加上大家都穿着厚实的防护装备，感染者本身也带着面罩，除了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嘶吼着乱跑，根本咬不了人。 城区超市各处都有巡逻的队员，即便偶尔有这样状况发生，也能很快处理。 出入口外，部队的人也在行动，他们用火焰喷射器消灭从辐射区逸散过来的辐射走尸和附近原有的普通走尸，为撤离的民众车队开路。 部队的撤离队伍也在进行着各种准备工作，同时公布了撤离的时间和集合的出入口，有意向跟随部队一起走的，可以依照公布的时间去出入口排队。 不过部队不会负责民众的口粮和燃油，只是带队上路，但因为部队有热武器，安全指数肯定更高。 森林公园的玻璃馆内，原本避难的车子也走的差不多了，房车停在原本的位置一直没有动过。 黑雨停止后，也不是没有其他人来过这里，也有人误以为这是辆无主的房车，想要撬了车占为己有。 不过看似破旧的房车，无论他们怎么撬，却连个印子都留不下，推也推不动，进也进不去，跟个大乌龟壳似的，他们心里痒，但想尽办法也弄不开，也只能作罢。 纪柠心他们不着急撤离，酸雨和辐射一时间都威胁不到他们，就算不久之后真的开始下她预知梦里那种程度的酸雨，靠着房车3个小时的护盾时间，他们也能远远逃离这里。 目前，他们会依照科研院那边的情况而行动。 整个科研院之前全部转移进入了地下，黑雨停止后，首批科研院的车队已经由一支部队护航着出发离开了，剩下那部分，因为研究器材、资料和项目等等各种原因，暂时走不了。 杨韵的父亲就属于暂时走不了那个部分里的。 但科研院里防护严密，酸雨和辐射暂时影响不到，各种资源也充足，所以生活不成问题。 但杨父还是担心，他知道女儿在外面还有朋友，几次三番劝说她不要再留下，尽快离开。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女儿，还有朋友，怎么能这么自私，为了他一个人，困守原地？ 如果是从前，杨韵可能真的会走，但现在她进过房车，知道里面拥有绝对安全领域，所以不用担心杨荏苒他们的安危。 她甚至想过自己留下，让杨荏苒跟着纪柠心一家先离开，去更安全的地方。 不过杨韵这话才说，还没等纪柠心开口，就直接被路有为拒绝了。 两家认识这么多年，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也如同家人一样。这世界变得这样残破，身边其他认识的人都不在了，如今还能聚在一起的，无论是谁都一样重要。 从来没有谁拖累谁这种说法，他们没办法越过科研院，带上杨父一起走，但在外面等着候着一点问题都没有。 都是家人，无须为这点小事抱歉和客气。 于是，在整个商城的民众疯狂采买囤货和收拾东西拖家带口的撤离时，房车一直静静停在玻璃馆内。 好在大概连老天都觉得最近民众过的太惨，之后几天商城一直风平浪静，没有地震，没有飘来带放射物的黑云，城内也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感染。 四天之后，城区的人撤离了七七八八，部队的车队也出发了两批。 城区内部，因为少了很多部队的人，秩序进入混乱期，暴乱的事件时不时发生，那些坚决不肯撤离的人都钉死了窗户，留在建筑内闭门不出。 整个森林公园重新安静下来，这天临近傍晚时，“灾讯”再次发出示警，黑雨又来了，并且比上一次更加严重。 雨刚下没有多久，玻璃馆外暗沉的天幕下开来了几辆车子，纪柠心没有想到，会在这支临时过来躲避酸雨的小队里见到熟悉的人。 第六十章 故人 车队过来的时候, 房车里一众人都在餐饮区间内。 还没到吃饭时间，路有为泡了茶, 拉着小A研究围棋，在屡战屡败之后被激起斗志，发誓一定要赢一次。 路亭风开了咖啡机，给两个女孩倒好端去纯玻璃观景区后，又给自己做了一杯清咖，直接坐在吧台前，开始计划新的路线。他们早晚也是要离开的，至于之后到底是过河北上，还是翻越山岭西行, 得结合如今桦国的情况, 先规划再决定。 从他们所在的区间高度，能清楚看到外面的情况。 车队一共前后四辆车子, 一辆房车、两辆皮卡、一辆越野吉普, 起先车队去了其他玻璃馆前，结果却发现车子太大进不去门, 之后发现了这座中央的大型植物馆, 当下调转车头, 快速开了过来, 冲上坡道, 一路冲到门口。 有人从房车上跳下车, 身上穿戴着全套的防护服，那人快步行走在酸雨里，发现玻璃门没有锁, 似乎大大松了口气。 门开之后，四辆车子鱼贯而入, 那人又立刻回头去关上门。之后那人又发现了玻璃门里已经松脱的窗帘和沙发罩，当下重新将其固定好，堵住了缝隙。 之后，又有几人从皮卡和吉普上下来，因为是在室内，他们没有穿防护服，不过带着防护面罩和手套，有人背着一个类似农药喷洒器一样的东西，朝着四辆车子的车身和车顶，还有第一个下车那个身穿化学防护服的人身上喷洒。 另一个人则打开手里的一个黑色方形仪器，开始在周围探测起来。 纪柠心猜测，他们喷洒在车身和防护服外的应该是肥皂水，目的是用碱性水稀释和冲走车子外面覆盖的酸雨。而那个仪器应该是探测空气质量的，用专业的器材探测，比贸贸然取下面罩人工呼吸探测要靠谱和安全的多。 果不其然，那个人在结束探测之后，朝其他人做了个手势，最先从房车上下来穿戴着全套防护服的人率先取下了防护面罩。 一直用精神力观察外边情况的纪柠心率先愣了一下，紧接着，和她一样查看着下方情况的杨荏苒发出了低低的呼声。 “那个、那个人”熟悉的名字就在嘴边，偏偏一时间她怎么也想不起来，“怎么这么眼熟！心心，他是不是很眼熟？” 纪柠心点点头。 当然眼熟了，那个第一个下车，穿着全套防护服的人，是路桐。 自苏城那晚，他和其他几个同学撇开林士铎胡栋他们离开后，纪柠心就没有再见过他们。桦国这么大，又一直灾难重重，她没想到居然会在几个月后的商城，再次见到对方。 “对了，是路桐！”一旁，杨荏苒终于记起了对方的名字，有关路桐这些旧同学的情况，她一直都有从纪柠心那里获知消息，对方一众人还在她曾经的家里住过一阵子，没有想到会再这里又遇上。 对方这支小队看着装备齐全，料想这阵子过得还算可以，只是和其他在末世里奔波的人一样，因为缺水，没条件也没时间打理自己，路桐此刻看起来头发油腻，脸上满是疲惫，防护服下的衣服也有些脏污。 然而，更让纪柠心惊讶的事情还在后面。 另一个从吉普车上下来拿着黑色探测仪器的人也在随后取下了防护面罩，她回头和其他人说话，露出一张轮廓深邃眉目秀丽的脸。 纪柠心惊得整个人都朝落地玻璃墙上靠去，是顾寒星！ 她还活着！ 场馆内，从四辆车上陆陆续续下来了不少人，他们的房车也是C型房车，但是比纪柠心的房车更长一些，里面下来的人最多，大约有七、八个人，有老有少，看衣着打扮，应该都是普通民众。她又在里面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是陈灵。 不过当初，纪柠心记得他们晚上离开的一行人大约有五、六个，可现在暂时只看到了路桐和陈灵。 两辆皮卡车不大，前面是双排五座的，后面车斗都手工安装了金属板当做罩子，将原本敞口的车斗变成了密封的车厢，应该是用来存放东西的。 越野吉普底盘很高，看着是四辆车里车身最新的一辆，顾寒星就是从这辆车上下来的，其后，又从这辆车上下来几个身着队服的年轻人，应该都是部队的人，不过纪柠心没从这些人里看到上次的熟面孔，就连之前一直跟在顾寒星身边的小召也不在。 四个队员下车之后，顾寒星一个眼神示意，他们各自拿着抢，开始依照惯例检查整个植物馆内部。 而从房车和皮卡上下来的人则在一旁选定了一个位置，开始清理地面的垃圾。 这里之前被几波人住过，除了烧焦的木炭之外，还有不少人被人随手丢下的各种包装袋和垃圾。这个车队里的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分工合作，每个人动作都很快。 其中，也有人一边做事一边在说话，纪柠心拼凑他们的对话，大概弄清楚了他们的现状。 他们途经商城，知道商城数天之前遭遇了一场带有放射物质的黑色酸雨，这个原本属于缓冲区的城市也即将沦为辐射禁区。顾寒星几个部队的人联系了商城部队，知道民众撤离已至尾声，但还有两支部队还没走。 这两支部队，一支持续在清理商城周边从沦陷区蔓延过来的辐射走尸，另一支则在收拾整理商城剩下的物资。 因为还有部分民众决定留下，他们肯定不能将所有物资都带走，但如何留才能留到位，不让一部分暴乱的极端人群把剩下的物资也破坏掉，才是比较难办的。 正是知道商城还有部队人员和物资，顾寒星才会带着这支车队直接进了商城。 如今的商城，十室七空，除了东面和南面封死的几处入口，其他可通行的出入口都不再设置警戒栏和检查站，他们是从西面的入口进来的，原打算直接进城区，找部队方面提供的地点，补充车队物资。 可倒霉的是，他们才刚刚开到出入口附近，天又变了，黑色的雨水起先星星点点的落下，很快就汇聚成细细的水线，他们看到车前盖上腾起了细微的白色烟雾，“灾讯”一刻不停的示警着，这场黑雨的危害性比之前更加严重。 他们的车子根本撑不到城区，还好有人发现了这座森林公园，一边开进来一边在网上翻找出这里的平面图，终于平安避入了这里。 不过他们现在都挺担心的，因为从“灾讯”的历史记录可以得知，上一次的黑雨整整下了三、四天。他们车队原本就没什么食物了，真怕会被这场黑雨彻底困死在这里。 “咦，这么怎么也有一辆房车？” 纪柠心在汇总外面幸存者对话里的各种讯息时，有人发现了停驻在场馆另一头靠近玻璃墙旁的破旧房车，顿时有些高兴的叫喊起来。 在他们看来，有房车就代表有人住，对方能独自住在这种地方，就说明应该备足了物资，他们车队虽然食物不足，但其他装备还挺齐全，说不定可以和对方交换食物。 原本正打开越野吉普车前盖检查发动机情况的顾寒星一听见房车两个字，顿时侧过了头。 房车在她眼里，早已成为了顺位第一的名词，就连这次核爆前，她和这支车队同行的原因也是因为在前一个丘坡查探时看到了车队里的房车，才会在原地等待。 也因此，后来，当核爆冲击时，当时位于危险区边缘的他们才能被她带着避入了一处部队的“地下仓库”，躲过了可能会被辐射的危险。 “哇，真的是房车，不过这车好旧啊，比我们的房车还要破，里面真的有人吗？” 几个幸存者跟在闻声上前的两个拿着抢的队员身后，打量着不远处的车子。 顾寒星脚步飞快，越过所有人走在了最前面。 房车很旧，车头形状不一样，颜色也不一样，但她知道，外表只是伪装，在见到房车里的人之前，无法判定任何事。 但如果真的她，这里这么多人，以她谨慎的性格，她会现身吗？ 她想到这里，示意了一下队员，那两人顿时收了脚步，连带带着身后的其他人一起朝后退去。 “快晚上了，大家都一天没吃东西，我们先弄点东西吃吧。” 听到吃饭，大家的肚子顿时都有些闹腾起来。他们这次几乎是擦着核爆危险区的边缘过来的，一路所到之处，全是废土，就算还有吃的，在危险区遭遇过的高强度辐射下，他们也不敢吃…… 顾寒星重新看向房车，缓缓朝前走了几步，正打算开口，房车车身上的门却突然开了。 一道纤瘦的身影走了下来，房车门在对方身上关上，她没有穿防护服，穿着一件有些陈旧的长外套，戴着普通的N95口罩，口罩上方，一双清亮的黑瞳正注视着她，一侧眼尾下方是她熟悉的那颗黑色小痣。 ** 纪柠心在下车之前，查看了车主屏幕，“新风系统”自动开着，不过鉴定外界放射性粒子为1级，即有污染，但危害程度很小。 她当下使用护盾加净化，这个功能在这个玻璃馆内的使用效果远比在空旷的外界使用要好，因为植物馆比较密闭，内部又大，没有那么容易被再次污染。 对纪柠心来说，她或许会在路桐和陈灵这些旧同学面前掩饰一二，但面对和她数次出生入死过的顾寒星，却不需要。 “真的是你？”顾寒星的眼睛亮了起来，她想上前拥抱对方，然而低头看了看自己半个多月没有换过的衣服，又停住了。 在她停下脚步的时候，纪柠心却径自走向她，伸手将她抱住：“看到你还活着，我很高兴。” 顾寒星有 些意外，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对方没有全部武装的模样，她不傻，她知道她从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是为了防外面的病毒，而是一种掩饰面目和身形的方式。 所以这是第一次，对方没有想要在她的面前遮掩自己。 抱着她的女孩比她想象中更加纤瘦，顾寒星笑了起来，伸手拍着对方的背：“我也很高兴，你还活着！” 纪柠心从房车外部的储物层里取出两把露营椅和一张露营桌，还有一个充电的电热茶壶和两个不锈钢杯子，准备给对方泡生态区间新产的绿茶。 水很快沸腾了，冒出蒸腾的热气，被纪柠心倒入杯中，将茶叶泡开。 和从前一样，顾寒星没有多问她个人的私事，只是和她交换了一下彼此的讯息。 她给纪柠心带来了核爆危险区的情况，从前，城市还是废墟，如今，已经成为废土。就连危险区的边缘处，也都成了可怕的红色赤地。 他们这支车队，沿着这片红色赤地的边界位置开过一段路。 赤地之上，到处都是凹陷的酸水坑，里面寸草不生，只有没被完全熔化的建筑钢筋残骸和软烂的红色土地。一眼看去，可以见到一些奇形怪状的走尸，后来他们知道，那是被辐射过发生变异的走尸。 他们是幸运的，因为走尸潮朝北移动的时候，他们位处走尸潮的南面，后来发生核冲击的时候，他们不在爆炸区，而是处于危险区边缘，附近正好有一个“仓库点”。 这类仓库都是在地下较深的位置，并且为了保护里面的物资，仓库建设时都是用防核辐射的材料所制。 “仓库”里面的物资虽然被人搬走了大半，但还有一点剩余。 他们靠着这点剩余物资，在地下避难了十天，等到地面上的辐射散了，才重新返回地面。 那时，地面上的世界，已经和他们记忆里的完全不同了。 第六十一章 红色赤地 外面似乎刚下过雨没有多久, 空气里有非常刺鼻的味道，他们哪怕坐在车里也感觉到了那种气味, 最后不得不全部带上了防护面罩。 周围一片空旷，树木植被都成了焦炭色，只余下根部小小的一块，原本还矗立着的废墟建筑全部倒塌。车轮碾过地面的红色软烂泥土，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后来开到正常的焦黑色地面上没有多久，轮胎就彻底报废了。 起先他们换了轮胎，然而另一辆车，曾半个轮胎在水坑里滚过, 除了轮胎之外, 连车轱辘也损坏了。他们这时才意识到，那些水坑里面都是腐蚀性极高的酸水, 他们不得不合并了物资, 抛下了这辆车。 那是一辆皮卡，幸好那车上座位不多, 人也不多, 朝其他车上稍微挤挤, 总算能坐得下。 那之后, 他们格外小心, 尽量朝西面开, 走焦黑色土地，远离红色赤地区域。 除了辐射走尸之外，他们也在这片土地上见到过还活着的人, 不过这些幸存者没有他们走运，没能及时避入地下, 虽然不处于爆炸区，没有死于核爆，但被超标的辐射和高强度酸雨侵袭了多天，已经支撑不住了。 他们的车子开到一半，歪歪斜斜停下，有人冲下车子，跪在那里开始呕吐，最后呕出的全是鲜红的血，呕着呕着又猛烈咳嗽起来，最后在同伴的呼唤声里，无声倒地…… 顾寒星如今这支车队里，也有肺部出了问题咳嗽不止的人，但对他们这些人来说，能活着从红色赤地上离开，已经非常幸运了。 他们心里清楚，自己多多少少都遭受了一点辐射，未来身体可能会出现问题，但只要此刻没有生病和倒下，他们就不能停下脚步，也不愿意去过多思考这一切。 因为想再多，也不可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 之前那么多民众因为带致命放射性的黑雨逃离商城，可对他们来说，即便是商城这个污染区，也远比沦陷区要好。 那里除了焦黑色废土和红色赤地，已经一无所有，并且在未来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将持续一无所有。 …… 红色赤地和酸水坑的描述让纪柠心明白了一些事，因为她改变了自己一家人的逃难路线，在春天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了商城，所以曾经在她梦里出现的那种能瞬间腐蚀掉活人血肉的酸雨，他们不会再遭遇了。 那是核爆冲击区附近才会出现的可怕灾难，如果他们这次从商城撤离后，远离那个区域，遭遇那种程度的酸雨可能性会更小。 一般的酸雨，就算心疼房车不想被淋，普通建筑就能遮挡住，所以也没有了必须要避入玻璃建筑的顾虑。 “你原来那些队员呢？”纪柠心还是没忍住问了。 顾寒星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她侧头，一边转动着桌上的不锈钢杯子，一边看向打在玻璃墙外的黑雨：“合安城那晚后，我们先是撤离去了沣河以北，休息了一阵子，不过那里情况也不好。大地震造成了大海啸，海啸又引发了暴雨和洪水，灾区的感染一旦爆发根本控制不住……后来有几个队员在救灾时牺牲了，小召活下来了，但是断了腿，不能再出任务，因伤退伍……剩下的队员，和自己家人汇合了，主要执行沣河以北的任务……” “那你呢？为什么又跑来沦陷区？” 顾寒星重新看向对方，和她视线对上，她再次笑了：“因为曾经有个人给我写过一张纸条，她告诉我，我现在做的事，是这场可怕的灾难里最有意义和最有希望的事。” 纪柠心心里漾起酸涩的暖流，她看着对方握着杯子的手，那不像是女孩的手，骨节粗大，伤痕累累：“可是这样太辛苦了，你也应该替自己多想想。” “我的家人都不在了，我需要，这种存在的意义。”她说着，迟疑着凑过去，伸手在纪柠心头发上按了按，“小丫头，不用纠结，也不用担心，我很强的，自从被你救过几次后命更大了，每次任务都能全身而退。” 纪柠心看着对方，沉默了两秒，突然问道：“饿不饿？想吃牛肉面还是汉堡包？” 顾寒星：？？ ** 要是换做其他时候，顾寒星是绝对不可能一个人吃独食的。 但和这个至今连名字都不知道，正脸都没瞧过的女孩在一起时，属于特殊情况。 她的露营桌拿出来时就摆放的很有技巧，没有摆在朝着植物馆内部的一侧，而是摆在了房车和玻璃墙之间，加上周围乱七八糟的装饰塑料植物，在这个位置只要不是吃味道过重的食物，处于植物馆另一头的车队根本发现不了。 最终，对方进了一趟房车，将牛肉面和汉堡包都拿了出来。 牛肉面是盛在一个大海碗里的，似乎刚刚被人做好，面条是手工拉面，上面铺着一大层薄切牛肉、白萝卜片和葱花，牛骨汤浓郁鲜香，还是滚烫的。 汉堡包应该也是自己做的，圆面包里夹着厚厚的大块炸鸡，还有芝士片、西红柿片和脆爽生菜，和她脸那么大一个，被摆在瓷盘里。 还有可乐、椰奶、果汁之类的罐装饮料。 她将所有的食物饮料都推到她面前。 顾寒星眸光掠过食物，在沣河以北，食物没那么紧缺，这些还是可以吃到的，但在沣河以南，这样的食物有多珍贵和稀缺不言而喻。 对方能这样拿出来，这是对她的信任。 相比面前美食的香味，顾寒星内心更看重这份信任。 她没有多问什么，拿起筷子直接吃了起来。 房车内各种物资充裕，从末世开始纪柠心一家人就从来没饿过，此刻看着顾寒星吃了片刻，又开口道：“你们来商城补充物资的，结果却不巧碰到了这场黑雨，是不是？我已经准备了两袋大米，一箱方便面、一箱水果罐头、两袋脱水蔬菜，还有一箱火腿肠和一箱午餐肉，除了大米之外，都是速食，应该能解决你们被困这几天的食物问题。” 顾寒星摇摇头：“你先留着吧，这雨也不一定会下几天，目前食物还够，我们只要进了城区就能补充。我这边的队伍，也不全是队员，普通人的车队，情况总是复杂一些。” 顾寒星不是故意要和纪柠心客气，他们的确缺乏食物，但只要雨一停，他们就能直接去城区补，可如果从纪柠心这里拿了这么多物资，就等于直白告诉整个车队的人，这辆看起来破破烂烂的房车里面，物资充足的很。 时至今日，她的队员可控，但普通民众不可控。 她是可以武力镇压，可她一旦动了手，就是非死即伤，她是军人，真要走到这一步就太可悲了。 “情况……复杂？”纪柠心问着，原本只控制在周围一圈放哨警戒的精神力再次朝着车队休息的区域投放过去，开始细细查探。 ** 路桐将铺着火腿肠的泡面端到露营小桌上，这附近打扫的很干净，桌子旁边摆着两张折叠椅，一个带着口罩用围巾裹着头发的女人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她裹着很普通的衣服，哪怕没露脸，只是安静坐着，也比周围的其他人更醒目更好看。 她见到路桐过来，伸手拉下口罩，冲对方轻轻笑了笑，一张娇艳如花的面孔，从前只能在电视里看到。 如今不仅近在咫尺，看着路桐的目光还温柔深情。 在这样的注视下，路桐的耳朵不由自主红了，他低头看着对方：“只有方便面了，随便吃一点吧，等进城补充了物资就好了，这里离沣河很久，等过了河，我们就彻底安全了。” “嗯。”女人点点头，嗓音柔软，伸手拉住路桐，表示要他也和她一起吃。 路桐握住了对方的手，一起坐了下来。 另一侧的车队房车里，陈灵端了一小锅泡面走上了车，小锅里汤多面少，也没有任何添加的肉食。 她直接走向最里侧，掀开卧床的帘子，将泡面放在床边的小柜子上，然后轻轻叫醒了床上的人。 躺在床上的是个年轻男性，五官端正，醒来后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剧烈咳嗽起来，他已经努力压制了咳嗽声音，可还是咳得撕心裂肺。 他从陈灵手里接过软布捂着嘴巴，努力平息着，好一会才停止。 软布被放下的时候，上面又多了一丝血迹。 他连忙将软布折好，放入枕头底下。 陈灵心疼的看着对方，又递了半瓶水给他，对方摆摆手，没接，也没吃面，又重新躺下。 陈灵的眼睛瞬间红了：“你这样是在自杀，你得喝水，得吃东西！我们已经在商城了，很快就能送你去医院……” “商城的人……不都撤离了？”大潘靠在那里，安慰般拍拍陈灵的手臂，“更何况，这病没办法治……” 陈灵想到大潘变成这样的原因，眼底又浮起了怒色。 他们这几个同学，一路从苏城求生至今有多艰难？大潘从来都沉默寡言，可每次遇到事情也都是他第一个站出来。 他和她们三个女生非亲非故，可却做到了连家人都不一样能做到的这份责任。 灾难是可怕，但人心更可怕，避难队伍正式成立之后，路桐被推举出来当了队长，他对整支队伍来说，变得更加重要，一些事情开始变得不同。 每次只要出事，计划行动的是他，真正执行行动的却总是大潘。 重重压力和困境里面，就算是亲人都会有矛盾不和，更何况是这么大一支队伍。 后来，庞玉死了，小青也失踪了，最初的小队伍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她至今犹记得路桐对着庞玉尸体崩溃痛哭的模样，他责怪自己，总是优柔寡断，没能管束好队伍里的其他人，他眼睛发红，自责万分，发誓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那个时候，陈灵是真的相信他会因为庞玉的死而改变。 可后来，队伍里又多了一个人，那个女人和从前在别墅区的小艺人不同，她是真正的国民女星，全国上下没有人不认识她，她性感美艳动人，她可怜柔弱却又可爱，她曾经光芒万丈，如今这份星光却落到了他们面前…… 当初，对方走投无路投靠路桐的时候，他心里应该是这么想的吧。 没有出事就算了，可那天因为走尸潮引发了核爆冲击，因为这个女人和路桐，原本已经跑下安全区域的大潘又回头去救人。 后来，路桐和这个女人下来了安全区域，大潘却没下来。 后来这个女人解释，是因为来不及了，当时必须得先关闭次一级的闸门，否则辐射会持续朝下入侵。 陈灵那天动手打了对方，好在后来，救他们的顾队在仓库角落找到了化学防护服，她和她一起返回上层，重新打开次一级的闸门，救了被关在外面的大潘。 可当时大潘已经遭到了辐射，哪怕被她们救回下层，身体也已经垮了。 大潘是自己选择回头救人的，所以他不怪路桐。 可陈灵知道，他是因为心死，一路一起走来的同伴，在最关键的时候，只顾着救自己的女人，却舍弃了兄弟。而他选择去救这样的兄弟，是他活该，是他不死心，对路桐这个兄弟还有期待。 结果，现实给了他重重的一巴掌。 …… 陈灵红着眼睛，死活喂了对方一些水和几口面。 大潘坚持不住，再次躺下，在她打算离开的时候，又拉住她，压低声音开口：“我时间不多了……记住，如果发生什么情况……就跟着顾队走，不要再理队伍里这些人，我知道你可怜那几个孩子……可队伍总会散的，你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第六十二章 部分记忆解锁 纪柠心已经很久没这样使用自己的精神力了。 车队里的每个人, 在同时开口说话，做不同表情, 她就像是个巨大的信息处理器，不仅要接收零碎杂乱的对话，还得从这些对话里提取有用的讯息，最终拼凑出来。 她的精神力就像是乘着风，无声无息的掠过某个人，将一切有用的讯息卷走，然后再次掠向下一个人…… 这种感觉，和从前使用精神力查探情况时完全不同。 这阵子，她每天使用精神力的机会并不多, 偶尔有, 也完全不像合安城那次一样，达到某个极限和临界点, 然后猛然撑开原本限制住她的精神力池盒子, 达到突破和提升。 可她的精神力似乎每天都还是在自动增长。 对面车队里其他人的说话声越来越清晰，不仅是动作, 就连每个人的微表情也逐渐像是慢放的镜头一样, 每一细节都能在她精神力掠过时印入她的脑中。 不仅是玻璃馆内的每个角落, 就连玻璃馆外的周围的情况, 也一一朝她眼中和脑中掠去。 她在黑雨翻飞的天幕下移动, 掠过枯萎发黑的枝叶, 穿过场馆之间的空地，顺利掠过了另一个玻璃馆。 她在露营区尚未死绝的大树根部发现了一条躲藏在泥土中的蛇，蛇的藏身之处被黑雨渗透, 腐蚀性极高的雨水包围了那条蛇，它在湿漉黏腻的泥土里垂死挣扎…… 她看见了核冲击前曾堵过车的那条路, 此刻在这条路上空无一人…… 周围很黑，全是翻飞的雨水，她无法停止这样的前进，可也脱离不了这样的黑暗，这种感觉非常熟悉，她似乎曾经在什么时候就这样行走在黑暗里，周围全是不可知的危险，她下意识的做好了某种战斗的准备…… 直至某一刻，她撞见了黑暗中一张可怕的脸。 那张脸比普通走尸的脸大了两倍，所有皮肤像是发胀的泡泡，朝着四面八方挤出去，把脸上本该有的五官挤成了扭曲和奇形怪状的模样。 她被吓了一跳，来不及躲闪，瞬间撞了过去，那个可怕的走尸哀嚎了一声，她能感觉到什么东西被瞬间切割开来，腥臭发黑的液体在周围爆开 “主人！” 有人在她耳侧发出喊声，一瞬间她闭上眼，又睁开了眼。 周围没有黑暗，也没有不可知的危险，更加没有走尸。 她依然在植物馆内，坐在高大的玻璃墙边上，而一旁的顾寒星，才刚刚将一大碗牛骨汤面吃完。 纪柠心搁在腿上的手指微微轻颤，刚才她的精神力突然有些失控，如果不是那一声“主人”，她可能会在黑暗中继续前进下去，仿佛拥有无限的能力，可以去做任何的事…… 还有那种熟悉的危机感和战斗意识……她又曾经何时有过这样的战斗经历？ 那些，不是她的经历。 是谁的？ “没事吧？”桌对面，响起顾寒星担忧的询问。 纪柠心再次回神，看向对方时依然有些恍惚：“没事。”她顿了顿，又道：“这次在商城补充完物资后，你们准备北上过河？” “对，现在南岸已经没办法居住了，部队都在朝北撤，以后也不会再有来南边的任务了。”顾寒星想了想，又继续朝下说道，“或者说，现在沣河以南还有最后一个任务在进行。” 这天，顾寒星临走之前给纪柠心带去了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消息。 核冲击之后，沦陷区的情况比预料中更糟，尤其是酸雨和辐射，形成了很多重度污染的红色赤地区域。 此外，还有辐射走尸的出现。 很显然，“胞病毒”里的某些物质和辐射结合之后，又产生了新的异变，辐射走尸的数量一直在持续增加，辐射异变后的走尸，连酸雨都拿它们没有办法，因为它们本身体内的液体就带有腐蚀性。 所以，整个沦陷区正在建墙，这不是普通的围墙，而是高达数十米的巨型高墙，上面不仅会有哨站、望台，也会安装各种大型热武器。 上面打算把这整个区域全部隔离，不再让任何人进入，一旦高墙完成，这个区域就彻底封死了。 所以，南边已经完全没有活路了，所有部队和资源都会撤回北面，西南面多多少少也会受到一点影响。 顾寒星回去的时候，纪柠心还是给了对方一箱水果罐头和一箱午餐肉罐头，表示是给她个人的，或者也可以分发给队伍里伤员，增加营养。 至于车队里普通民众之间情况是否复杂，会不会有人为此找上房车这边的麻烦，纪柠心表示无所谓，谁要来就来好了，也得有办法踢得动这块铁板才行。 顾寒星想起合安城那夜自己昏迷醒来后小召的种种描述，笑着带走了两箱罐头。 ** 纪柠心回到房车后，很快呼叫了小A去她的房间。 “刚才怎么回事？” “刚才感应到您的精神力在无限暴涨和蔓延。” “什么意思？我的精神力又在瞬间增加了？”纪柠心觉得不可思议，从前想让精神力升个级不知道有多难，每次都得在某个契机出现一些突破，才能达成精神力增长。 刚刚她本意只是查探一下周围情况的细节，怎么就无限暴涨和蔓延了？ 她坐到沙发上，靠在那里，再次闭上眼，小心将自己的精神力投射出去，的的确确增长了，查探范围比从前翻了数倍，不光可以随心所欲的查探到车队里的细节，还能在不想听到看到的时候屏蔽那些因为感官增强而放大的声音和动静。 不过这次她刻意压制着，没有将精神力持续朝外蔓延，怕又发生之前那种情况。 “主人。”见她睁开眼睛，原本站着的管家缓缓在她面前半蹲下，“我想起了一些事，在您精神力暴涨的时候，可以解答您从前问过的一个问题。” 小A说想起了一些事，依照他从前的说法，他的脑中被锁掉了一部分记忆。 他现在说他想起了一些事，也就代表他脑中有一些记忆解锁了，而契机是她精神力的暴涨？ 他没有停顿，直接说了下去：“生化机械人，是次一级的生命体。” 纪柠心想起来了，她的确问过这个问题，询问他究竟是机械，还是生命体，当时他的回答是他不明白她的意思。那时她就觉得这个回答的说法很奇怪。 “我的确不是水明星球上的生命体……”他微微抬头仰视着她，说到这里时，神态似乎带上了一点遗憾，“我的制造技术来自泰恩星系一个已经完全毁灭的遥远文明。” “泰恩……星系？”果然是外星技术，“已经彻底毁灭了？因为什么？”纪柠心真怕他解锁的部分记忆只到这里为止，但还好，他继续说了下去。 “因为一场大型的模拟宇宙游戏，灾难包括次元风暴、恒星爆炸和超级黑洞……”他能感觉到她还想知道更多，但这些已经是他目前知道的全部。 纪柠心叹了口气，讯息还是太少了，并且这里面并没有出现和她妈妈相关的消息。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那个盒子里面。我只清楚，自己身体里有你的基因信号，你是我的主人。” 纪柠心静静看了他一会，露出一个浅笑，“你比我强大的多，你来自另一个文明，我不可能是你的主人。” “主人”他微微拧眉，眼底有难掩的担忧。 “称呼只是称呼，你想怎么叫都可以。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你被锁住的记忆似乎和我的精神力有所联系，我会尽早让你恢复你全部的记忆。今天就到这里，你离开吧。”纪柠心没让他继续说下去，她想继续研究自己的精神力。而对方注视自己的眸底，总是充满了谦卑和完完全全的顺从，就好像只要她一个念头，他就能立刻为她去死。 既然现在确认了他也是生命体，当他像从前那样在她面前露出这种表情时，会让她觉得有点奇怪。 他沉默了片刻，最后缓缓起身：“是的，主人。” ** 顾寒星当晚就让两个队员给车队里几个伤员和孩子分发了水果罐头和午餐肉罐头，在这种情况下，水果是非常难得的东西，但这不是主食，东西数量也不多，而且是她从那辆破旧房车那里换来的物资，并且是指定给伤员和孩童的营养品，其他人就算想吃，也不可能拉下脸讨要。 第一晚，表面相安无事，但纪柠心接收到了队伍私下个别人的埋怨和不满。 第二天黑雨果然没有停，车队进城计划持续搁置，队伍里的食物，拼拼凑凑还能继续填肚子，顾寒星再次给伤员和孩童分发了营养品，至此，两箱罐头全部发完。 纪柠心在房车里看着陈灵给大潘喂了几次水果，轻轻叹了口气。 第二天晚上，队伍里终于有人忍不住了，趁着夜深摸到了房车这里。 纪柠心一收一放，直接用两块造景石头砸伤他们的腿，两人痛叫的声音响彻了整间玻璃馆。天色太黑，没有灯光辅助，他们谁都没看清砸伤他们腿的大石头是从哪里来的，只以为是房车设下的陷阱。 这里的动静吵醒了车队里其他休息的人，路桐身为队长，自然当即被告之了情况，他快速穿上外套，从帐篷里走了出来，跑去房车那里处理情况。 可除了在地上哀嚎的两个男人，对方的房车里压根就没有其他人现身。 两个受伤的人说自己只是路过，好奇来这里看看，没有想到会被袭击，表示房车里的人太过心狠手辣，这件事一定得要个说法。 “别想糊弄我，你们就是冲着吃的来的。”时至今日，路桐也没有那么傻，幸存者能选择队伍，队伍却不可能一眼看清每个人。“这件事本来就是你们理亏，还想让我要什么说法？能爬就自己爬回去，不行就继续躺着。” 经历过种种，路桐早就明白，他不可能改变和管束每一个人，而且现在这种情况下，队伍里的人不可能没有私心，区别只是有些人只是想想，有些人却敢做。 但他还需要这个车队存在，不能贸贸然把谁给踢出去，只要没出大事，他能做的，最多也就是这样骂一骂。 路桐怒气冲冲的走了，另一个和两个受伤的男人关系好的人跑了过来，这事原本就是他们几个私底下一起计划的，现在什么都没捞着，还弄得这幅惨样，自然心里都不爽。 他搀扶着那两人起来，一边咒骂，一边朝车队方向返回，经过玻璃墙的时候，有人视线不经意掠过，看到有几道黑乎乎的影子趴在玻璃外的酸雨里，惊的再次大喊起来。 “什么鬼东西！” “怎么了？” “外面……外面有人在看我们！” “你眼花了吧，外面可是在下腐蚀性极高的酸雨，正常人怎么可能趴在外面看我们！”那人说是这么说，但还是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很小的手电筒，打开了之后朝外照去。 第六十三章 被困玻璃馆 这支手电筒的电池已经在耗光的边缘, 照射出去的光也很暗，加上电筒太小, 光源只有那么小小一团，那人照了半天还是没看清楚外面的是什么。 “你们等等，我过去看一下。”毕竟是一路从沦陷区求生过来的，三个人都有危机意识，现在出现不明情况，肯定得去弄清楚，排除隐患。 两个腿被砸伤的人行动不便，于是在原地等着，唯一一个没受伤的拿着手电筒缓缓朝玻璃墙走去。 已经临近午夜, 外面又下着黑雨, 他手里的电筒是唯一的光源。 雨丝敲打着玻璃墙，因为酸度过高, 发出低沉又黏腻的声音, 他没走几步，原本就苟延残喘的电筒就暗掉了。 他关闭开关, 每次及时关闭的话, 等待一会时间再次打开, 电筒还能再亮一会, 资源匮乏, 也只能这样靠着关关停停才能持续使用。 他摸黑朝前走, 玻璃墙外，那几道黑乎乎的影子不知怎么的突然奋力摇晃起来，这种模样让他回想起了很不好的记忆。 他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 怎么可能，这里是商城, 是沦陷区外的安全城市，他们昨天进来的时候，沿途还看到了不少部队的车子…… 他再次打开了手电筒的开关，电筒没亮，他低头拍了两下，电筒忽闪两下，终于再次亮了，一道微弱晕黄的光照向玻璃墙外的黑影。 同一时刻，他看到了一张可怕的脸。 如南瓜一样大的变了形的头颅，双颊像是金鱼的泡泡一样垂落到了胸前，上面的皮肤长出鼓鼓囊囊的增生，挤挤挨挨像是癞蛤蟆一样背部一样，黑色的雨水落在上面，又朝下滑落，可怕恶心到让人浑身发麻。 砰 一旁，一只奇形怪状犹如章鱼肢体一样的东西挥舞过来，像是因为他手里的光源，迫切的想要击碎双方之间的屏障，缠上他的身体。 哗啦啦 另一旁，又有一张巨大的嘴凑了过来，朝着玻璃墙张开，露出了里面无数扭曲的如同蚯蚓一样的分裂舌尖，这些“蚯蚓”攀爬在玻璃墙外，急不可耐的想要钻进来，钻进他身体。 这里的动静吸引了其他方向原本在游荡的黑影，翻飞的黑色雨丝里，又有更多奇形怪状的黑影朝这里聚拢而来。 “走……走尸”他的嗓子像是突然哑了，好一会才再次发出声音：“是辐射走尸！外面都是！快起来……快逃！” 车队里有不少人被自己人的动静闹醒了，这会正各自凑在休息的车子或是帐篷里，低声议论着刚刚发生的事，或叹息摇头，或鄙夷不屑，此刻听到辐射走尸四个字，都是一惊。 大家相处了这么久，对车队里各人的秉性也清楚的很，所以一惊之后，他们第一时间先怀疑是不是那几个人不死心，又在搞事？ 那三个人很快朝车队这里跑来，连腿伤都有些顾不上了，互相搀扶着连滚带爬：“快，得离开这里！” 还没等车队的人回应，又有惊呼声从他们休息的这个区域里传来。 当下，醒着的人都待不住了，纷纷从帐篷车子里出来。车队休息的区域里，燃着两处小小的火堆，火光虽然不大，但在外面黑暗的世界里，这点跳动的火光格外醒目。 天幕之下，一个又一个奇形怪状的走尸摇晃着冲破黑雨，扑上了玻璃墙。 偌大的森林公园里，只有这一处有人声动静和火光，那些途经的辐射走尸，游移着，慢慢的都被吸引了过来。 短短几分钟的功夫，车队里的幸存者都醒了，他们发现在这座植物馆的外面，全是各种恶心怪异的辐射走尸。 “赶紧走！开车离开！趁着它们还没把这里包围！”他们惧怕走尸，但更害怕这样的辐射走尸。 这种辐射变异后的走尸因为身体变得奇形怪状，速度没有普通走尸那么快，但是它们爆头不会马上死，身体里的液体带有强烈腐蚀性，哪怕遇到一个两个都很难缠，更何况这里来了这么多！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去纠结这些辐射走尸都是从哪里进入商城的，他们只想要逃命。 “冷静点！外面还在下酸雨，我们不能出去！”路桐适时开口，制止了车队里几个开始胡乱把东西丢上车，打算开车离开的人，“而且外面太黑了，根本看不清楚其他地方的情况，我们根本不清楚这样贸贸然冲出去会不会撞上更多的辐射走尸！” “桐哥说的对！现在情况不明，就这样出去太危险了！外面酸雨这么大，车子根本顶不了太久！我们不能出去，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那怎么办？”那几个原本想离开的人知道他们说的对，但也因此愈发惶恐无助，“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辐射走尸闯进来？” 发出质问的那人声音尖利大声了一点，立刻引得一旁玻璃墙外的两只辐射走尸躁动起来。 其中一个几乎把全部身体都贴在了玻璃上，因为力气太大蹭掉了最外面一层腐烂的皮，露出底下血红带黄的烂肉，那些烂肉里不知道还长着什么，一鼓一鼓的恶心极了。 “小声点，它们是被声音和火光吸引过来的。”顾寒星已经沿着附近的玻璃墙查看完外面的情况，形势不容乐观，她直接走至火堆前，用抢头挑散燃烧着的枯死植物，然后抬起脚，用作战靴厚实的鞋底去踩灭分散的火苗。 一旁有人见状，也立刻上前灭了另一个火堆。 玻璃馆里顿时变得漆黑一片，大概因为没有光源，玻璃墙外的走尸似乎不像刚才那么躁动了。 其他几个戴着夜视镜分散去查看各处的玻璃墙的队员也回来了，他们落步无声且快，很快回到顾寒星身边，压低声音交待了一下各处的情况。 还好，因为植物馆够大，目前只有之前燃着火光和发出动静的两处有辐射走尸围堵在外面，他们不算被完全包围，但目前肯定不能出去，得等。 好在玻璃墙能隔绝气味，只要他们不发出声音，也不亮起火光，它们就不会盯上里面的人，甚至有可能在之后自动散去。 顾寒星嗯了一声，取下夜视镜，又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开一辆皮卡去玻璃馆的大门那里，从里面横向堵住玻璃大门。 那大门的锁被破坏掉了，没办法重新上锁，两扇玻璃门虽然厚实沉重，但只要辐射走尸数量过多，多撞击几下，很快就能突破。而皮卡车身较长，横向停着刚好可以把两扇玻璃门堵严实。 车队里其他的幸存者都忘记了这一茬，见顾寒星手下的队员开车行动，以为他们要抛下他们自己走，纷纷站了起来，小声议论质问。 “顾队”路桐声音里带上了不敢置信。 顾寒星回头瞥了他一眼，光线太暗，彼此的表情和眼神都有些模糊不清，她缓缓开口：“我要是想丢下你们，一开始就不会救了。管好你队伍里的人，我说过了，我们要保持安静。” 她没有多解释，说完这句话，就直接上了吉普车开着门的后排，侧身靠坐在那里。 路桐一时没有说话，他其实想说话，例如这次情况不同，他们没有热武器，如果被丢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再例如道个歉，告诉对方自己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担心罢了。 可不知怎么的，自从那天核冲击发生后，他在顾寒星面前总觉得多了些不自在，再也没办法像最开始那样，以一个车队队长的身份，和对方交谈、计划路线、商议逃生。 驱车去玻璃大门处堵门的队员很快回来了，他车技好，视力也好，悄无声息的就把车依照计划中的方式停好了。 其他人见状，这时也明白过来，想起因为慌乱而被自己忽略的大门，顿时都是一阵后怕。后怕之后，又有些后悔，觉得刚才太过莽撞，不该在还没弄清楚事情时就质问责怪顾队他们。 现在这种情况下，对方是他们唯一可以仰仗的救星了。 顾寒星可不会去理会他们的纠结，她示意了几个队员各自休息养精蓄锐之后，也同样闭上了眼睛，显然和她自己说的那样，要保持绝对的安静。 其他人也知道这时候不方便再多说什么，虽然纠结担心，但只得和他们一样，开始原地休息。 车队里，几个孩童都被附近的成人捂住了嘴，他们都是孤儿，一路经历走来，远比那些有亲人在身边的孩子更懂事。哪怕之前没有看到外面的走尸，看到周围大人的表情和行为，也都明白过来。 他们和从前每一次躲避走尸时一样，开始自己捂上嘴，在原地坐下把自己缩成一团，尽量减少存在感。 在他们看来，似乎只要这样悄无声息的，那些可怕的怪物就不会发现他们。 离天亮还有六个小时，玻璃墙外全是各种形状的辐射走尸，有的会因为撞上玻璃墙的动静而自我躁动，反复撞击墙壁。他们这些幸存者，就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鸟，插翅难飞，只能等待。 时间太过难熬，任意一点动静在这样的寂静里都显得格外醒目，健康的幸存者可以忍着不发出动静，可原本身体就有问题的却忍不住。 房车里面，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哪怕隔着房车动静不大，依然听的人心惊肉跳。 “怎么回事，怎么这个时候咳个不停……”在对方第三次猛烈的咳嗽后，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其实他们心底清楚，因为身体原因咳嗽这种事是忍不住的，他也不是故意要这样，但现在这种情况，大家惶恐害怕，如同惊弓之鸟一样，哪怕这些咳嗽声不一定会引得外面的辐射走尸躁动，他们还是担心，甚至嘀咕着表示麻烦，累赘…… 之后，甚至有人提出要不然直接打晕他，让他昏迷一会，也比这样咳个不停的强。 这个主意一提，当下有两人站了起来，一声不吭的朝房车走去。 才走到房车门口打算下来要一瓶水的陈灵当即一惊，不敢相信居然有人真的打算这么做。 一旁吉普车后排上，顾寒星睁开眼，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准确无误的瞥向坐在帐篷外的路桐，他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看着从自己面前经过的那两人，却没有出声阻止。 顾寒星摇了摇头，正要下车，一道压低的清泠嗓音却从一旁传来：“把那个咳嗽的人交给我吧。” 黑暗里，多了一道纤细的身影，是个年轻的女孩，穿着陈旧的外套，脸上戴着口罩和护目镜，看不清楚长相。 除了顾寒星之外，其他人都是一惊，他们压根不知道这人是从哪里出现，又是什么时候过来的。路桐很快站了起来：“你是……对面那辆房车的？” 纪柠心没回答，她并不怕对方认出她，她只是懒得和路桐多说话，当然，认不出来最好。 “你愿意”陈灵第一个反应过来，她虽然没见过对面房车的人，但是这两天大潘吃的水果和肉食，都是房车的人给的，所以此刻一听到她的身份，她下意识就对对方多了一份好感。 “我愿意，找个人帮忙抬一下，快点。”纪柠心说完，顾寒星就动了。 她几步走到房车门口，将打算上车打晕大潘的两个人无声揪了下来，甩到一旁，然后给自己几个队员示意了下。 “等等你为什么”路桐还没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他觉得对方的声音有点耳熟，可一时却想不起来。 “嘘”顾寒星回头，面无表情的朝他比了个动作，然后指指一旁玻璃墙。 墙外面，因为这几句话的动静，原本已经游移开了几步的辐射走尸又啪叽一声，扑贴在玻璃上。 路桐有些艰难的收了声，而另一旁，两个队员已经上了房车，一个将大潘背了下来，另一个在陈灵示意下带走了他所有的个人物品。 东西不多，也就几件衣服和一幅旧的防护面具，其他食水，都是车队的共有物资，得需要的时候才能去领取。 陈灵见两个队员动作快速的下车，直接带着人朝植物馆对面走去，有些迟疑的看向路桐：“大潘今天还有一餐的食水没有领……” “不要了。”纪柠心直接伸手拉过她，示意她跟上那两个队员的脚步，然后刻意放冷了嗓音：“顾队，你也一起来吧，我有一笔交易要和你们做，由你为谈判代表。” 顾寒星忍住笑，悄声在剩下的两个队员耳旁低语几句，直接跟在纪柠心身后走了。 车队的人面面相觑的看着这一幕，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但因为现在还有两个队员留在这里，他们也不想再和之前那样，因为胡乱猜测而质疑，所以把心里的不安和怀疑暂时都压了下来。 第六十四章 突围 一个小时前, 车队这边人心惶惶的时候，房车里的人也醒了。 纪柠心是最早觉察异状的, 她叫醒了其他人，说了植物馆外的情况，不光是玻璃墙周边，整个森林公园，以及周围的几条车道上，都有辐射走尸的踪迹。 杨荏苒担心杨韵，坐在休息区间的走廊上给对方打电话。 杨韵那边也刚刚获悉了外面的情况，正要给她打电话。科研院虽然在地下，但一直都有监控地面上的情况, 自然知道商城的变化。她甚至知道辐射走尸入侵商城的原因。 “是一个自称‘神降’的组织, 应该是城南监狱里那些心理变态搞出来的，他们破坏了南面的岗哨、围墙和警戒栏, 并且故意去沦陷区引了辐射走尸过来……” “那现在怎么办, 科研院剩下的人还不走吗？” “他们应该暂时不会走，这里有自成体系的生态种植, 能供应食物和净水, 地面上还有他们需要的一切数据……” “那外公怎么办, 他也走不了了？” 这一次, 杨韵沉默了片刻, 才开口：“你外公他出事了……” 杨父趁着病房的护士不注意, 把原本应该吃下的药剂含在嘴里，之后又悄悄吐掉了。 自从新研发的药物让他身体一天天恢复起来，但却对其他感染者毫无效果后, 他虽然还是得生活在科研院里面，但已经不是科研人员和医护的重点关注对象。 从前他时刻都在监控下, 每天都要进行数次检查，吃没吃药一下子就能被发现，隐瞒不了。 但现在不一样，他已经不能为科研人员提供更多研究数据了，但那种针对他的情况而研发的药物，他还是每天都得吃，否则他身上的“胞病毒”又会复发。 整整四天，他都没有吃药。他瞒过了医护人员，也骗过了自己的女儿。 “胞病毒”再一次发作，并且因为曾被药物压制过，所以这次来的格外气势汹汹，从医护人员觉察到他的异状对其进行检查，到宣告感染复发，抑制不了，前后不过几个小时。 杨韵站在隔离室的玻璃窗外，对着里面的人哭得不能自已。 “走吧……小苒还在等你……”病毒侵袭了他苍老的皮肤，他脸颊泛青，脸上、脖颈和手臂上都大面积的出现了斑块，他扶着玻璃窗旁边的墙壁，脸部因为肌肉管理失控而抽搐着，眼瞳已经染上了红色。 他似乎已经有些神智涣散了，但因为还有话没说完，还执着的甩着头，用额头撞着玻璃，企图用疼痛让自己清醒，“爸不想困住你……爸没办法离开这里，可是……你能……跟着小苒走吧……只要你们，能、能平平安安……这是现在……我、我唯一能为你们……做的事……走……走……” 杨父是下午的时候彻底变异的，“胞病毒”侵袭入脑，他完全失去了人类的模样，哪怕对着玻璃窗之外的女儿，也露出了嗜血凶残的模样。 杨父毕竟协助科研人员做了那么长时间的研究，所以科研人员给了她选择的权利，是继续留着“他”让他们做其他方面的研究，还是让“他”彻底停止活动，火化密封下葬。 杨韵选择了后者。 生前得不到自由，至少死后她希望他能得到安宁。 傍晚的时候，装着杨父骨灰的银色密封盒子和其他火化者的骨灰一样，装入了地下最深处的安葬室。 这里有很多盒子，每一个都曾经是感染变异的人类，都曾经有过记挂他们的家人，他们也有过美好平凡的人生，只是现在都成了一样的灰烬，被装在一样冰冷的盒子里，埋在这地下的深处。 …… 杨韵原打算等到第二天的时候再告诉杨荏苒这个消息，然后等到黑雨停歇，坐上房车和他们离开，但没想到午夜还没到，商城就出事了。 科研院在地下，出入口只有内部人员知道，“神降”组织里的疯子就算想找麻烦，也找不到入口。更何况他们只管闹事，现在事情显然已经失控，连他们自己都被辐射走尸追着啃噬了一半人数，根本顾不上原来的计划。 这个消息让纪柠心一家叹息不已，尤其路有为，简直感同身受。 父爱如山，哪怕是曾经被杨荏苒抱怨过无数次迂腐固执的杨父，也可以为了女儿毫不犹豫的牺牲自己。换做是他，为了女儿，可能也会做一样的事…… 杨荏苒觉得自己太坏了，从前每次回老家，总是因为杨父朝纪柠心抱怨，说自己妈妈愚孝…… 她握着手机泣不成声，纪柠心在她面前蹲下，轻轻拍着她肩膀安慰她，随后目色冷静的朝她道：“告诉你妈妈，明早六点之后，只要黑雨暂时停歇，我们就去接她。记住，不管这个暂时停歇多短暂，我们都会过去。” “嗯！”杨荏苒用力点头。 纪柠心交待完，又起身看向父亲和大哥。 路亭风正抱着手臂背靠着走廊墙壁和路有为说话，见她走过来，侧头朝她看去，似乎在等待她开口。 “哥，爸，那个” 路亭风淡淡笑了笑：“说吧。”他已经猜到了一些事。如果他们只是想离开，无论外面是否有辐射走尸围堵，黑雨是否停歇，都无所谓。 他是“副驾驶”身份，可以使用车主屏幕上的很多功能，自然早就把每一个功能都研究透彻了。所以他猜测，她不光想自家走，还想带上人一起走。 纪柠心把计划简单说了一下。 路有为还是老样子，表示只要是她想做的，她哥也支持的事，他完全没有意见。 路亭风倒不是一味无脑的只知道支持妹妹，他的决定都是根据实际情况做出的。 现如今，他们所有人都不住在房车里，也不在房车里吃饭休息，房车内部空间唯一的作用就是成为“驮着”其他区间的“蜗牛”，载着他们换地方。 而且有了“智能自动驾驶”，连开车的时候，他们也基本不用回去房车里。 此外，“防御系统”的主动防御在房车未升级的初期用处较大，可以防止外人强行登车。 可现在“钢筋铁骨”都升到3级了，车身能轻易撞破一整条街的建筑，再加上他妹妹那种能随时洞悉周围情况的能力，还有新解锁的“武器系统”，哪怕关了“主动防御”，只要她不想，就没人能靠近房车。 方方面面综合下来，想要暂时安置几个人在房车里，一点问题都没有。反正非乘客身份，也只能待在房车里，根本进不来其他区间。 就连他这个“副驾驶”，目前也只能进到“休息区间”和“餐饮区间”，路有为常去的“生态区间”，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唉唉，怎么扯我这里来了？这口气听着这么酸呢？”路有为故意打趣，想缓和一下气氛，“那你还能随意使用车主屏幕呢，副驾驶怎么听着也比我这个工程师级别高吧？其实生态区间嘛也没什么，就是一个可以随时变幻季节和天气的微型农场，你还别说，真有点像你们小时候玩的那种农场游戏，挺有意思的……” 路亭风看着亲爹颇为得意的表情，不想给回应。 一家人正说话的时候，纪柠心表情微微一凝，随即表示要过去一趟对面接人，并嘱咐他们三个就暂时留在区间里，不要进房车。 “你一个人？”路亭风拧眉，“我陪你过去。” “你留在这里吧，我不会一个人去房车里的。”纪柠心说着，轻唤了一声，“小A。” 数秒的功夫，黑衣管家应声而来，出现在休息区间的门口：“主人。” 纪柠心一边走一边从储物区间取出衣服和面罩穿戴：“换战斗模式，跟我走。” “是的。”他站在门口等着她过去，身上的黑色休闲服在数秒内包裹他全身，重新变成作战服模样。 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门前，路亭风看着区间门的方向，再一次拧起了眉。 ** 植物馆的另一侧，原本贴着玻璃墙停放的房车已经挪到了距离玻璃墙稍远一点的造型植物后面。 这里虽然没有火光，也没有其他动静，但墙外被之前三个人吸引过来的辐射走尸也有不少。 纪柠心这里不像车队那儿，有好几辆车子，人多东西也多，之前又是打扫卫生又是搭帐篷铺睡袋，摆放桌子椅子煮面的锅子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要换地方肯定不方便，也会发出动静。 她只需要稍微把房车开出一段距离，大潘的咳嗽声就不再是问题。 这是第一次，顾寒星走进这辆神秘的房车内部，在场的几个人里，只有她明白，对方打开房车车门让他们上来，意味着什么。 不过这几个人队员都是她执行任务前亲自挑选的，而大潘和陈灵，都是她信得过的人。 再者，还有她在这里，为对方守着最后一条底线。 陈旧且带着斑斑锈迹的车门内部，干净整洁的出乎所有人意料。背着大潘的队员不由自主停了脚步，他看了看自己的鞋，在另一个队员的帮助下，左脚踩右脚的把鞋给脱了。 然而一看到自己的袜子，他还是有些迈不出脚步。 车队里的房车外面和里面情况差不多，略显陈旧，堆满各种杂物，平时又有很多人挤在上面，干净不了也整齐不了。末世以来，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干净的车厢了。 纪柠心有些奇怪的探出头：“上来啊。”她很快弄清楚了原因，轻轻道：“没事，上来吧。” 那个脱了鞋的队员最后还是背着大潘进了房车，他原打算把大潘放在卡座那里，结果那女孩却直接指了指后面干净柔软的床铺：“放这里。” 他将大潘在床铺上安置好之后，就像是有些烫脚的跑下了车。 另一个队员干脆没上去，把手里的衣服团了团放在门口处，就转身了。 “先不回去。”一旁，顾寒星一边脱鞋子和外套，一边示意了下房车车身旁摆出来的露营桌子和椅子。 因为没有灯光，他们看不太清楚，露营桌上面似乎摆着几个圆形的盒子和几瓶饮料。 那是纪柠心提前准备好的，刚才和顾寒星过来的途中和她说了一下。 这四个队员大概习惯了这样的任务生涯，这两天在车队里的其他幸存者吃泡面的时候，她看到他们吃的都是军粮压缩饼干。 那种饼干她也囤了不少，方方正正的一大块，每次吃只要掰下一些，一块可以吃很久，携带方便，吃起来也快捷，营养也全面。 唯一的缺点，就是只有一种味道。 纪柠心不太了解饥饿的滋味，但她清楚，如果物资足够，他们原本可以不用只吃压缩饼干。 顾寒星朝他们做了个“吃完”的动作，并表示没有她的命令，暂时留下。 两个队员点头领命，可之后又有些不解的面面相觑，吃？吃什么？ 他们很快知道了队长让他们吃的是什么，几个圆形的盒子，是牛皮纸的圆形打包盒，饮料有可乐有咖啡还有水。两个人坐在那里，有些傻乎乎的在黑暗里再次对看了一会，然后打开了面前的打包盒。 盒子里散出诱人的香气，并不浓烈，但却是他们已经很久没吃到的食物。 盒子里装的是汉堡，和顾寒星昨天吃过的一样，一口咬下去，两个人都瞪大了眼，圆面包夹着厚实的炸鸡排，里面还有生菜芝士和西红柿片……两个人不敢大声说话，但是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嘴巴。 这辆房车身在商城，又待在安全的玻璃馆内，车上有一些别人没有的食品物资是可以理解的，但问题是，对方居然舍得把这么好的食物给他们吃？ 他们一路保护着车队里的人来到这里，军粮袋消耗完的时候，车队里的幸存者也曾把煮好的面条或是泡好的面饼递给他们。 他们拒绝过一次，表示还有压缩饼干，可以先吃那个。 不过那之后，车队再煮热食，就再也没主动给过他们。车队的队长倒是给顾寒星送过几次泡面，不过顾寒星不在意这些，宁可和他们一起吃压缩饼干。 再后来，他们就一直在吃压缩饼干…… 说实话，压缩饼干挺好吃的，只是顿顿都吃，铁人都有些顶不住…… ** 另一边，陈灵和顾寒星一样，主动脱了鞋和外套，才走上车。 房车里所有窗户上的百叶帘都关闭着，里面亮着两盏晕黄色的灯，光线不强，透不出去，但足以让她们看清里面的情况。车子里除了大潘，就只有对方一个人，人少的有些奇怪。 和顾寒星不同，陈灵一上车就觉得有些熟悉，不过这念头只是一掠而过，毕竟房车内部都大同小异，这车子的车门形状和颜色都和之前那辆不同，肯定不是也不可能是同一辆。 纪柠心从柜子里取了几瓶水出来，直接递给她们，大潘自从知道车队里的人打算把他打晕之后，一直都在努力忍着咳嗽，如今忍得面红耳赤，还是有几声咳嗽漏了出来。 “没事，咳吧，这里离玻璃墙远，那些东西听不到。”纪柠心说着，朝着驾驶区方向喊了一声，“过来吧。” 驾驶区原本拢着的帘子被离开，一个穿着全套黑色作战服的高大男人从驾驶座上站了起来，旋身朝她们走来。他脸上戴着银色的面罩，她们同样看不清楚他的长相。 “查看一下他的情况。”纪柠心指了指床铺上因为喝过几口水而咳嗽渐止的人。 “好。”小A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走到了床边。 “我们去那边坐。”纪柠心拉着顾寒星去了卡座区，她之前没有说谎，她的确有事要和顾寒星谈，这些事都和对方车队有关，所以不用避着陈灵两人。 纪柠心开门见山，直接道：“商城的警戒防护一直都做的很好，但如果现在辐射走尸都已经进到森林公园里面，并且数量还那么多，那城区你们估计去不了了。车队里还有三个孩子，以及你的两个队员，由你负责转移过来。天亮后雨一停，我们就走。” “吉普车还是得开，我和队员坐吉普车。”她知道对方完全可以不用救人，所以能减少的麻烦，她尽量帮她减少。两辆车，比较方便照应。 “那你得跟紧我。” 顾寒星笑了：“放心吧，也不是第一次，跟得上。”她说着，表情又一凝，“车队里也并非所有人都和刚刚那三个人一样。” “他们自己都有车，想求生自然会跟着你。”纪柠心不在意是否有车跟着，反正她只护她想护的人。 “那离开了商城，你是往北，还是向西？”顾寒星在问她未来的去向。 “你去哪里？” “墨城。我其他的队员都在那里，那里离海远，有被地震波及到，但整体安全。” 墨城不算远，过了沣河，大约朝东北方向行三、四百公里。沣河以北的情况比南边好，这点路如果顺利最多也就一天的时间。 “好，那我也去墨城。” 顾寒星有些诧异，她知道对方这种情况，最不愿意的就是融入人多的地方。她想到什么，反应过来：“你该不会是……为了我？” “不全是。”她想护对方，但也想增加房车公里数，尽快升级现有附属功能。 可解锁第四区间之后，房车很少移动，现在距离6000的公里数还有很大一段距离，与其为了累积公里数没目的的乱开，平白浪费燃料，不如让这些燃料使用的更有价值一些。 更何况，她也想去安全城市，再购置一批食水之外的物资。 计划主方向定下了，之后就是细节。 顾寒星还在地图上圈出两处距离森林公园近的地点，打算去弄些燃油和水，但都被纪柠心制止了，表示这些她来提供：“先过沣河，你想要补充物资，等到了北面再说。” 两人计划差不多的时候，小A走了过来，他已经检查完了大潘的情况。 “怎么样？” “应该直接暴露过在强辐射里，治不了。” 小A给出的回答，和顾寒星陈灵她们知道的一样，别说在这里，就算是返回了安全城市，以现在的医疗条件，也很难治愈这种程度的核辐射。 然而，在纪柠心落下眼帘的时候，小A的声音突然以精神力的方式出现在她耳旁。 小A：依照这个星球现有的治疗条件，只不了。但房车，或许可以。” 纪柠心：怎么治？ 小A给她的答案只有三个字：消毒区。 解锁消毒区，并且升至二级，或许可以清除大潘体内的辐射。但问题是，他能否坚持到那个时候。 ** 车队里气氛很不佳。 顾寒星去了对面破旧房车那里后，没有再回来。 之前一起去的那两个队员倒是回来了，可原本留在车队这边的两个队员却又过去了，就像是轮班一样，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路桐的直觉告诉他，有一些事情正在脱离他的掌控，但他又下意识觉得，顾队不可能是那种人。 她是部队的人，是经验丰富的救援队长，在他们眼里，但凡民众都一视同仁，无论他们喜欢谁不喜欢谁，在救援的时候都会一样对待。 他们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住他们这些普通民众，将他们救回安全区。 现在这种情况下，谁都想依靠部队，那辆破旧房车里的人也一样，对方说要交易，其实只是一种话术，她只是在想办法让顾队带上她那里的人一起离开罢了。 在他看来，他们这支车队虽然算不上完美，但一路一起经历过生死，一起逃难到这里，彼此之间的关系，肯定和才认识的对方不同。 车队于顾队来说，早就是自己人了，她就算不喜队伍里的某些人，也不会不管车队里的孩子。 但黄筝那个国民女明星，却不这么认为。 “你见过那些水果罐头和午餐肉罐头。那女的有物资，顾队有武器，为什么要带我们？哪怕带了，现在外面这么多走尸，又多了一辆房车要照顾，关键时候，她能顾得上我们吗？”黄筝坐在帐篷里，把声音压得极低。 “好了，你别多想了，她是军人，也是救援队长，她不会丢下车队不管的。” “这不是我多想，这是事实，她那里只有五个人，人手和武器数量都有限……你为什么要自欺欺人？”她声音低柔，却字字清楚。 “筝筝……”路桐看着对方明艳漂亮的面孔，紧紧握住了她的手，“顾队不是那样的人，你放心，我和你保证，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 黄筝看着他，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玻璃墙外的黑色雨水里，辐射走尸依旧在近处徘徊着，晃动的黑影让每一个人都绷住了神经，祈祷酸雨早一点停。 大概是祈祷见效了，黎明之前，黑雨渐止，最后完全停了下来。 然而，这时候的天还是黑沉一片，加上时间点正是众人最困倦的时候，车队里，居然无人觉察雨已经停了除了某些早有计划的人。 当车子的发动机声音传来时，那辆原属于顾寒星的越野吉普车，已经行至玻璃门前，堵门的皮卡已经被挪开了，有人戴着防护面罩和手套，打开了玻璃大门。 车队里有人反应过来低呼出声，不知何时在帐篷里睡着的路桐冲了出来，询问变故，同时四下找着黄筝的身影。 他很快找到了对方。 车子想要离开植物馆区域，必须绕行到侧面从缓坡开下去，因为黑雨停歇而慢慢亮起来的黎明天光里，他看到了坐在吉普车后排的黄筝。 她裹着厚实的衣服和围巾，在和他对上视线时，取下了脸上的防护面罩，她神色淡淡的看着他，和以往每一次一样，眸光温柔面容娇艳。 黄筝身侧，坐着车队里的另一个男人，他一直都是队伍里的骨干，因为学过武术，体能非常好，他见路桐一动不动的站在玻璃馆里，朝他笑了笑。 车队的人也罢，那两个队员也罢，根本没有想过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自己人会出手，先将人打晕，再夺下吉普。 他们仰仗顾队，说到底是因为对方的武器，可现在，顾寒星和另外两个队员都不在这里，可武器却在车子的后备箱里。 其中，包括了最重要的几把机抢和最后两把火焰喷射器。 队员只有两个人，防御能力去了大半，再加上毫无防备，直接被他们击倒。 这个主意是黄筝出的，由他拉上两个要好的兄弟执行，一行四人，一直在等雨停。 老天都在帮助他们，黑雨在黎明时分顺利停了，玻璃墙外的辐射走尸因为玻璃馆内的寂静而朝旁边散开一些，正是行动的好机会！ 而一切就如同计划的那样，他们成功了！ 四个人一辆车再加上这些武器，当然比带着拖拖拉拉一大堆人，还要看人眼色来的强。 他们绕开那些恶心的辐射走尸，从缓坡驶下平台，然后打开了车灯，准备一口气冲出森林公园，依照来时的路从西面的出入口离开。 他们开过这条路，所以很清楚这里距离出入口并不远。 森林公园里到处都有摇晃的辐射走尸，此刻被车子的动静和亮光吸引，都朝他们走去，但辐射走尸的速度并不快，追不上车子，他们穿过露营区，即将开上离开的大道时，遇到了围堵在前方的辐射走尸群。 驾驶座上的人喊了一声，后排的男人立刻转身去取椅背后面的武器，然后手伸过去，却摸了个空。 椅背后面就是后备箱空间，原本放着机抢、火焰喷射器、子弹箱、防护装备、空气探测仪器和喷洒器的后备箱此刻彻底空了，什么东西都没有！ 那些东西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快啊！武器，干什么呢！”坐在副驾驶那个人打开了一点车窗，一边查看外面情况，一边催促。 黄筝也发现了后备箱的异状，当即手脚冰冷，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冷静，只剩下惊怕和惶恐，对车子里的四个人来说，失去了武器，他们就像是自动送入狼群的羊。 “什么！没了？！什么意思！” “小心！别开车窗！那里有个长触手的走尸！” “快！关窗！” “后面也围上来了！撞过去！” “啊小心！” “救命” “啊” “啊啊啊” …… 黎明前的天幕下，在距离森林公园大门不到百米的大道旁，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车子斜翻在那里，随着各种奇形怪状围堵上去的走尸，车里的阵阵惨叫逐渐平息。 ** 玻璃馆被打开的大门前，一席黑色作战服的男人动作灵活的躲避着游移过来辐射走尸，一边使用手腕上的空气弹轰开朝他攻击的走尸，一边快速将两扇玻璃门关闭，然后直接在附近一块高大的造景巨石上蹬了一脚，巨石倒地，挡住了玻璃双门，也暂时挡住了外面围堵上来的越来也多的辐射走尸。 小A跳上皮卡，快速开至车队旁，顾寒星已经弄醒了自己两个队员，而她另外两个队员提溜着三个孩子，直接丢进了皮卡的后座。 之后，那两个晕过的队员也进了后座，顾寒星在外面关了车门，另一个队员上了副驾驶，她和最后一个队员则踩着皮卡车门下的台阶，攀着上面的金属杆，把自己暂时固定在了车身上。 “想活就跟着。”顾寒星朝车队里剩下的人喊道。 车队还剩下一辆房车和一辆皮卡，但显然装剩下的人已经足够了。 小A重新驶动皮卡，一路蛇形，绕开了所有障碍物，直接开至另一个封闭的玻璃大门前。 纪柠心的房车也从一旁行驶过来，房车车门打开，小A跳下车，直接替换纪柠心上了驾驶座。 纪柠心从顾寒星和其他两个队员手里接过三个孩子，带他们进了房车。 顾寒星转身之前，纪柠心拉住她：“自己小心！还有，看一下皮卡车斗内。” 对方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 她快速返回皮卡去了车斗处。车斗被打开，他们被吉普车一起带走的武器，又重新出现在里面。 她笑着摇摇头，分别扛下两把火焰喷射器、一把机抢和一箱子弹，丢给皮卡里自己的队员，然后跳上驾驶座。 房车的车门关上，陈灵在床铺处陪着大潘，三个孩子乖巧无比的坐在卡座上，纪柠心外放精神力，同时开了“钢筋铁骨”，朝小A道：“撞开门，我们走！” 房车的发动机发出咆哮般的轰鸣，随后飞快冲向紧锁的玻璃门，随着砰的一声巨响，两扇玻璃门被撞飞，皮卡跟在房车车后，飞驰而出。 第六十五章 自食恶果 天又亮了一些。 森林公园大门附近游移着的辐射走尸被门里面逐渐大起来的动静所吸引, 纷纷改变方向，朝着大门里面而去。 刚下过黑雨的路面湿滑黏腻, 酸性度极高，普通车轮在这样的路面上行驶，磨损速度很快。车队里已经没有备用轮胎了，一旦轮胎出现问题，被困原地就是死路一条。 黎明时分的种种变故让车队里剩下的人来不及反应，为什么吉普车突然开走了？队伍里的人为什么要袭击部队的人？顾队到底和另一辆房车达成了什么合作协议？又是用什么交换的？如果是物资的话为什么他们什么东西都没看到，也没有任何通知提前给到他们？ 所有人心里都有一堆的问号，他们眼看着顾队带着几个孩子和队员坐车朝玻璃馆的另一头而去，下意识的去询问他们的队长。 “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陈冬他们呢？” “他们真的背叛我们了吗？” “桐哥！” “桐哥！你给个反应啊！” …… 众人吵杂的声音终于让路桐清醒过来, 他看着顾队所在的那辆皮卡的车尾, 当下找回声音，让所有人立刻上车, 除了吃的和防护用具, 其他东西全部抛下。 此刻车队里，除了平时一点主张都没有的人, 就剩下之前那三个偷摸计划着想要从纪柠心房车那里弄物资的人。 众人无比心疼他们的锅碗杯盏和帐篷睡袋, 但他们原先进来的玻璃大门处, 有越来越多的辐射走尸听到动静围堵而来, 它们趴在那里, 把玻璃门拍的砰砰作响。 那块横倒的巨大造型石已经有些抵挡不住了, 玻璃双门被拍打出门缝，两只辐射走尸冗长的须状软体已经沿着门缝朝里面探进来，敲着卷着那块造型石, 似乎知道是这块石头阻挡了它们。 路桐坐上房车的驾驶座，发动了车子, 再次开口，近乎嘶吼：“快上车！” 这一次，车队里的人没再迟疑，他们抱紧最重要的防护用具和所剩无几的食物，各自上了皮卡和房车。 两辆车子一前一后驶动，追着顾队所在的皮卡而去。 他们有过很多次这样的逃生经验，被走尸追过，在地震和龙卷风来袭时躲入地下工事，在核冲击到达前躲入部队的地下避难处…… 可这一次，玻璃馆外的场面却比他们之前见过的灾难场面更加可怕和恶心。周围到处都是散发着浓烈腐臭的辐射走尸，它们大多像是支着骨架移动的一滩烂肉，因为车子的动静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 他们不知道车子的轮胎可以支持多久，他们所有的备胎都在穿越沦陷区时用完了。 而且，就算有备胎，周围的辐射走尸这么多，他们也根本不可能下车去换。 好在，离开玻璃馆展区，穿过露营区的时候，周围区域变得更加开阔，辐射走尸的数量也少了一些。偶尔有一两只朝车队晃过来的，也被第二辆皮卡里的机抢一通射击打得躯体摇晃，蹒跚跌倒，等到它们再次爬起来，车子早已开出一段距离。 从露营区车道转向主车道的转角处，一小群辐射走尸趴在一辆倾翻在地的吉普车上，不断从里面掏出一些红红白白的物体，然后贪婪的塞进奇形怪状的嘴里。 车队里的人到底没忍住，捂着嘴巴干呕起来。 吉普车异常眼熟，不久前才从玻璃馆离开，路桐心情复杂，眼底依然带着悲痛。 而其他人却在疑惑，他们不明白，吉普车里明明就有武器，为什么他们连森林公园的大门都没开到？ 或许，这就是报应吧，他们妄图甩开其他人自己逃生，反而把性命交待在这里。 当车子转上主车道后，后面两辆车子里的人再也顾不上研究其他车子的事。 森林公园里的动静和血腥吸引了外面的辐射走尸，他们看见最前方森林公园大门内的圆形空地上，聚集了大堆的辐射走尸。这么多的走尸，就算顾队那里能击倒一些，他们的车子也没办法从它们中间穿过去。 他们的车子会被阻在这块空地上，而一直追在车后的其他辐射走尸会截断他们的退路，他们会被困死在这里！ 后面两辆车子里的人瞬间恐慌起来，他们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他们见过太多了，他们只是没有想到费尽心思逃生至今，还是没能逃离悲惨的命运。 开在第一辆的房车就像是没有看到远处的走尸群一样，仍旧朝那里驶去，这种莫名其妙的送死举动让他们惊叫起来，有人不断喊着停车。 那两个被砸伤腿的男人和最先发现辐射走尸的人都在同一辆皮卡车上，皮卡比房车轻便易开，原本死死追着前面顾队的皮卡，开在第三位。 但如今发现这个情况，他们当下按住司机的手，强迫他降下速度。 在他们降速的同时，最后面的房车追了上来，两车一前一后交换了位置。 “你们干什么？”开车的人不明所以。 “蠢货！不懂就闭嘴！”那人平时被他们骂惯了，他们也没觉得要收敛，“路桐犯蠢，我们可不蠢！” 危机一触即发，这次的情况和之前所有的情况都不同。周围的辐射走尸太多了，而前方的大门是唯一的生路，哪怕闯不过去也得闯。 他们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无非是在赌，觉得车多，打算一起撞过去，哪怕是撞出一个小口子，也能逃出生天。 可他们不想当炮灰，没头没脑的扎进这些带着腐蚀液体的尸堆里，唯一的办法是，趁着开在最前面的房车被走尸群缠上，瞧准时机，直接从一旁的空隙穿过。 就像他们刚刚在路边看到的吉普车一样，得见了血，翻了车，吸引了更多的走尸过去，他们才能抓到这个机会！ “跟在我们自己的房车后面，追前面的车追那么紧做什么！”坐在副驾驶的那人摸着自己大腿上的伤咬牙切齿，现在这种情况，受了伤连处理的药物都没有，只能硬抗。 不就一点吃的？既然能给队伍里的残弱，又为什么不能分一点给他们？居然还设置了陷阱，又撺掇那几个队员一路护着她，到底是个年轻女孩，也太天真了，以为有了部队的人护着就万事大吉，一路冲在前面，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是部队的武器都护不住她！ 现在好了，那么喜欢冲在第一，那就把这个当炮灰的机会留给她吧！ 他们时刻注意着最前方的情况，一时间忽略了两侧的环境。 皮卡驶过一排低矮的木屋驿站时，只听到右侧车顶砰的一声重响，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旁边的驿站屋顶掉落在他们车顶上。 “什……什么？”副驾驶座位上的那个人感觉身体瞬间僵硬起来，他全身汗毛倒竖，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大事不妙，要遭了，快点想办法！ 可潜意识知道怎么回事，身体真正行动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下一秒，一张布满血刺的脸倒挂着出现在副驾驶的车窗外，这是一只辐射走尸，它的四肢仿佛带着吸盘一样，正牢牢攀附着车顶和车门，然后在那人凄厉的惊叫声中，用那张满是血刺的脸，拼命而快速的撞击车窗玻璃。 那些血刺似乎格外坚固锐利，加上撞击的速度极快，数秒的时间里连续撞击了几十下，那人尚未反应过来，玻璃就被撞碎了。 他急忙去拉扯一旁的人，下意识的想将那人拉过来抵挡。 那人正在开车，被惊吓外加拉扯，不小心把油门当做刹车，手上的方向盘也完全打歪了，皮卡顿时斜冲出车道，一头撞在驿站尽头的一排金属杆上。 皮卡的动静吸引了前面的车子，路桐所在的房车降了一点速度，其他待在房车里的人趴在后面车窗上将发生的事快速说了一遍。 路桐拧眉紧锁，他想回去救人，可生死之际，他的脚却怎么也踩不了刹车，仅仅只是放松了一点油门。 “是阿夏！”有人指着后面大喊，“他逃出来了！” 他们口里的阿夏正是那个开车和被骂的人，他虽然不聪明又嘴笨，不过力气很大，挣脱了想拉他去垫背的手，直接推门冲下车，头也不回的朝前面的房车跑去。 “桐哥！停车！阿夏逃出来了，让他上车！” 路桐看着后视镜，一直追在车子后面的辐射走尸已经围追到了撞车的皮卡附近，副驾驶和后排座的人这时候想要下车逃生已经来不及了。 一只有着冗长增生触手的辐射走尸发现了逃跑的阿夏，直接朝他卷去。 就在路桐纠结着停车等他，还是立刻开车逃的时候，一排子弹打向了那只走尸，打断触手的同时，也将它击倒。 路桐回头看向前方，顾队的车子不知何时倒了回来。 阿夏趁着这机会，再次加快速度，几步冲到房车车门前，车门已经从里面被人打开了，车队的其他人朝他伸出手，将他拽了上去。 就在阿夏趴在房车里面浑身冷汗的喘息时，皮卡里面因为腿伤而行动不便的两个男人，以及另一个人都被彻底阻在了车里。 副驾驶座的男人已经被一口咬住了脖子，他靠在那里四肢抽搐，那只满脸血刺的辐射走尸正贪婪的趴在他身上吸食鲜血。 外面，原本追在后方的辐射走尸都围了过来，拍打着后排的车门。 就像他们之前计划的那样，只要车子出了事，见了血，就会吸引更多的走尸。只是，计划中本该落在别人头上的命运落在了他们自己身上。 缩在后排的两人透过前方碎裂的挡风玻璃，突然看见开在最前面的那辆房车车顶，喷出一道巨大的火焰，那道火焰远比顾队那里的火焰喷射器更加猛烈，喷射射程也更加远。 熊熊火光冲天，点燃了原本围堵在门口空地上的全部辐射走尸，之后又开始朝左右两侧喷射，把隐藏在树林里闻声而动企图靠近的辐射走尸全部点燃…… 难怪！ 难怪这辆房车敢独自停留在玻璃馆内，原来车顶被改造过，安装了火焰喷射器！ 对付辐射走尸，这东西远比机抢更有用！ 可他们不明白，这辆房车明明有这样强大的自保武器，又有充足的物资，又为什么要去帮他们车队里那几个残弱无用的人？ 如果他们早知道对方这么厉害，不仅不会打对方物资的主意，还会努力和她搞好关系…… 当辐射走尸散着恶臭的变异手指抓住他们身体的时候，他们依然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 顾寒星所在的皮卡上，两个队员击退了左右两侧围堵上来的辐射走尸，原本还想继续去救后面皮卡里的人。 “来不及了。”顾寒星瞥了眼堵在他们车后的房车，重新拨档，一脚油门，追上了最前面的房车。 房车火焰喷射器的连续攻击时间是1小时，这1小时是可以暂停再继续的，只是消耗燃油稍微有些费，所以一般情况下纪柠心不会使用，除非遇到现在这种情况。 火焰喷射器被调成了自动模式，会根据周围情况自动转变方向和喷射距离。 在这样强输出的攻击下，再加上顾寒星那里的配合，整辆房车如入无人之境，在靠近大门时甚至加快了车速，一头撞开正在燃烧的如同无头苍蝇般晃动的走尸，直接冲了出去。 离开森林公园后，房车没有直接朝西面的出入口去，而是沿着郊区的车道朝城区的方向驶去。 房车内，纪柠心从橱柜里取出三盒常温牛奶，递到卡座区那三个孩子面前。最大的看起来八、九岁，最小的估计才五岁，自上车后就一直维持着坐下时的动作，一动都不敢动。 他们跟着车队逃生多次，早已比一直生活在安全城市的普通成年人更懂得突发情况来临时该怎么办。不乱动，不说话，保持绝对的安静。 牛奶放在那里，三个孩子依旧靠着蜷缩在一起，谁都没敢去接，纪柠心也不在意，掀开帘子朝开车的小A吩咐了几句。 车速再次加快，朝着原本医学院的方向而去，但没有走出入口那条车道，而是穿过一条林子里的小路，朝尽头的围墙开去。 纪柠心已经查探过了，这附近是辐射走尸最少的一个区域，她只是接个人，所以速战速决，动静越小越好。 她取出对讲机，呼叫顾寒星，示意她在林子路口等待。 对讲机是她提前给对方的，不是部队的频道，用起来更放心。 顾寒星停车后没有多久，路桐所开的房车也赶了过来，他发现开在最前面的旧房车不见了，脸上浮起一些惊慌。经过刚才那一幕，此刻那辆破旧房车的存在，甚至比顾队和她的队员的存在更能让他安心。 路桐调整着方向盘，将房车开至顾寒星的车子旁，尽量靠近。他不敢冒然下车，在停车后降下车窗，问她现在的情况。 顾寒星丢了一个字给他：等。 等？ 等谁？为什么要等？ 路桐见对方冷淡，内心担忧更甚，毕竟是他队伍里的人打晕了她的队员，还抢了她的车，他现在又愧疚又着急尤其在这种情况下，迫切的想要说些什么：“顾队，是我的错，我没有管好队伍里的人……你放心，经过这次，我一定会看好自己的人，绝对不重蹈覆辙！” 他自觉他也是受害者，并没有做出背叛队员的事，他不仅被同一队伍的兄弟抛弃，还遭到喜欢的女人的背叛。 这样惨痛的教训，他不想也不可能让自己再经历第二次。 顾寒星原本已经示意副驾的队员升起车窗，听到他这句话，又将车窗降下一些，然后看向对方：“你真的能管好吗？认为自己管得好，和可以管得好，是两回事。” 路桐脑子一嗡，长久以来，一直被自己极力掩饰的事情仿佛瞬间被人摊开呈现在众人面前。他张口，还想说些什么，但对面的车子已经升起了车窗。 林子的另一头。 房车在围墙边上停稳，小A跳下了驾驶座。 围墙已经塌了一半，他几乎没怎么助跑，只在墙上蹬了一脚，就直接翻身进去了。 科研院的大部分队伍已经撤离，剩下的小部分，全部都躲在地下掩体内，外面的人想进去很难，里面的人想出来却很简单。更何况杨韵父亲刚刚去世，她此时要求离开，再正常不过，对方甚至给她提供了几天的食水干粮，让她可以携带离开。 医学院的地面建筑因为连续遭到黑雨侵袭，钢铁部分千疮百孔，大部分的水泥墙体都塌了半边，里面的桌椅器材各种设备七零八落，不久前还恢弘漂亮的一座医学院，如今俨然已成为废墟。 杨韵穿着厚实的防护服，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这是应纪柠心和杨荏苒的要求。 一则是为了安全，怕突然又下黑雨，二来是为了遮掩面目。科研院的地下工事其实有几个出入口，这是为了防止一个出入口被建筑掩埋，内部的人被困死。 杨韵乘坐隐藏电梯，回到地面后发现身处一处不起眼的玻璃花坛内。隐藏电梯降回地底，从外面开启不了，这是一个单向出口，只能出，出去之后就进不去了，适合她这样打算离开商城的人。 至于她回到地面后，该怎么离开，能否顺利和接她的人碰头，就不是科研院该关心的范畴了。 她走出花坛，小心查看周围的建筑废墟，对照记忆里的学院模样绕过了一栋半塌的楼房，很快就听到了走尸的嘶吼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旁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臂。 “心……心让我来接你。”这种场合下，不适合使用全名，所以纪柠心特意嘱咐他使用小名。这是他第一次说出她的名字，还是无比亲昵的小名，以至于名字才出口，就磕巴了一下。 围墙外的房车里，一直以精神力查看情况的纪柠心笑了笑：找到人就快回来，附近有走尸被车子的动静吸引了，正在过来。 小A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是，主人。 这样的精神力交流，虽然有一定的范围限制，但远比对讲机方便和隐蔽的多。 小A即便带着一个人，也速度飞快，他躲开附近游移到医学院内的走尸，带着杨韵顺利翻越了半塌的围墙。两人一左一右，分别上了驾驶座和副驾驶。 房车重新发动，飞快的沿小路驶出林地，然后掉转方向，朝着西面而去。 顾寒星第一时间跟了上去，路桐反应也不慢，见那辆旧房车出现，连忙重新发动车子跟上。 ** 房车没有再停过，遇到辐射走尸挡道就直接使用车顶的火焰喷射器，一路势如破竹，在半个小时后冲出了商城西面的出入口，然后直接转道向北。 商城南面都是被“神降”组织引来的辐射走尸，已经走不了了，他们想要过沣河，就得绕过商城北面，朝东行。 而在商城北郊，有大片的汽车销售中心，这也是之前纪柠心和顾寒星计划里的一环。 商城之前到底是安全城市，撤离又仓促，总会有所遗落，如果他们能在那里找到车子最好，新车旧车都行，可以用来安置大潘陈灵和三个孩子。 就算找不到车子，像备胎和维修工具这类东西他们也很需要。 第六十六章 拖挂房车 房车内, 驾驶区的门帘被密密实实的拉拢起来，纪柠心靠在副驾驶座的椅背旁, 在杨韵拉上车窗内的帘子并取下面罩后，递了一瓶水和一个三明治给她。 目前不太方便，杨韵暂时只能和他们一起待在房车里 ，吃东西要摘面具，也只能这样吃，至于之后，看情况再说。 如果他们运气真的这么背，汽车销售那一片找不到车子，只要离开了黑雨区域, 北上的途中总能找到因为燃油耗尽而被遗弃的车子。 纪柠心虽然选择救人, 但陈灵和大潘毕竟不像顾寒星那样，和她数次面对过生死。她能在顾寒星面前显露出异于常人之处, 那是因为对方对她的长相背景一无所知。 但陈灵他们不一样, 在苏城的时候，他们接触过一次, 虽然她现在戴着面罩跟护目镜, 很少说话, 也难保对方不会认出她, 这也是她只让小A跟她出来的原因。 所以, 在完全信任对方之前, 首先，她、小A和杨韵，不会露脸；其次, 房车可以“物资充足”，并且“经过改装自带武器”, 但房车内部超越常识的那部分，她不可能在他们面前展露。 这也是她想去汽车销售中心的原因。 “钢筋铁骨”已开，时限3小时，不用也会浪费，因此从商城西面至北面的途中，她直接开启了智能自动驾驶，设定好车速，让小A坐在那里休息即可。 房车一路自动开得飞快，依然像之前那样，遇到挡路的辐射走尸就用车顶的火焰喷射器，遇到路障就直接撞开。 她很谨慎，甚至会在撞击较为强硬的路障后，在房车的车头处再次修改“机械模版伪装”的数据，简单来说，就是做旧做出磨损痕迹。 顾寒星开车也很野，加上皮卡轮胎大性能好，追在纪柠心车后面，半点都没掉队。 相比之下，路桐已经很久没这样开车了，在某个转道口跟丢了前面的皮卡，好在这附近距离城南已经很远，周围没有辐射走尸，甚至连普通的走尸都没有，还算安全。 可他们车上现在没有武器燃油即将耗尽，车轮又磨损的厉害，要是真在这里被困住了，还是死路一条！ 有人忍不住抱怨了几句，立刻便有人提议让路桐休息，换人开车。 路桐无奈，只得让出司机位置，让阿夏顶上。阿夏坐上驾驶位后在众人催促下追车，还好，在下一个转道口时，他们看到了前面降了车速的皮卡。 众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顿时对阿夏一番夸奖。 之后的路程，阿夏一直紧紧追着前面的车子，再也没掉过队。 三辆车子，终于在上午十点左右，赶到了商城城北的汽车销售中心。 这里的建筑也遭到了黑雨的侵袭，但汽车销售中心大部分的建筑墙体都是玻璃的，所以看起来保存比其他地方要完好的多。 灾难肆虐严重后，这里就处于半休业状态，很多销售中心都锁店锁仓，之后部队进驻商城，那些便于长途跋涉的吉普、越野和休旅车基本被征用了。 再之后很多商城本地人想要转移，家里又无车，纷纷托了关系，高价过来买走了大容量和节省燃料的车子。 之前因为黑雨辐射，城内民众大批量转移，住在这附近的民众也来过这里，并趁乱弄走了一些车子。 此刻这里虽然建筑保存完好，但实则内部大部分都空空如也，有些展厅内凌乱不堪，还能看到半卡在门口没被开走的车。车子因为车头在外遭到黑雨侵袭已经破损不堪，后半部分因为在门内却还是崭新的，看着实在有些可惜。 这个区域占地很广，纪柠心的精神力不能完全覆盖，她直接开至售卖房车的几个展厅附近，找了一个较大的玻璃展厅直接开了进去，以防突然又下黑雨。 之后，她此为中心点查探周围，确认附近安全后，先去后面车厢内，取了一些巧克力棒、小包装的常温鸡蛋糕、水果罐头，给陈灵大潘和三个孩子。 “我们还不饿，这些东西你留着自己吃吧。”陈灵知道食物的珍贵，不好意思再拿，“你之前给的肉罐头和水果罐头我们还没全吃完呢。” “没事，我不缺这点东西。”纪柠心依然和之前一样，简单说了一句，便将东西搁下，“我们要下车一趟，你们留在这里。” 陈灵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放心吧，我会看好车子的，绝对不会让其他人上来！” 纪柠心回头看了她一眼，冲她点了点头。 杨韵留在驾驶区，她和小A一起下了车。 她虽然精神力强大，但目前攻击手段较少，普通的走尸和辐射走尸近不了她的身，但在子弹这一类的超速攻击面前，依然是个脆皮，所以随身带着小A，更安全。 毕竟关键时候，他可以当肉盾用…… 至于房车这里，只要在她的精神力范围内，谁都靠近不了。 顾寒星留下两个队员接应，一个看着皮卡，另一个看着纪柠心的房车，她自己带着两个队员去寻找所需要的东西。 另一辆房车停稳之后，几个人冲下房车大吐特吐。 阿夏开车是把好手，仅次于大潘，只可惜他开车快是快，但不稳，加上轮胎磨损，车子一路颠簸的厉害，车上大部分人都被颠晕车了。 房车也需要换轮胎，还得想办法找一些燃油，路桐见几人好不容易吐完，便立刻表示要组织人手去找东西。那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做声。 这个车队里，最厉害最能打的那几个，都折在了森林公园里，剩下的这些，一贯在队伍里负责后勤，让他们做重活可以，让他们打头阵，大家都有些退缩。 “要不，我们在这里等着，顾队那里肯定能找到东西，等确定了东西在哪，我们过去帮忙搬？”有人小声提议。 “这个主意好！” “对啊，这附近也不知道安不安全……” “唉唉，这个展厅后面就有办公室，门是锁着的，我们要不然先找找吃的吧？否则见了走尸，连跑都跑不动……”他们车上最后那点食物，也在刚刚离开商城城西时被他们分着吃掉了，就几包饼干，大家一起分着吃，全吃完了也还是肚中空空。 路桐看了眼不远处车门紧闭窗帘合拢的房车，他知道，那里面一定有很多食物…… 他的思绪，在触及握着抢在房车旁边放哨的队员时停住。 现在这情况，饿是饿不死人的，可如果彻底失去了同行者，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想到这里，他喝住了几个想要去找食物的人：“先别都去，自己商量出来几个人，跟我去找轮胎和燃油！” ** 房车销售区后面的仓库大门也被破坏了，像房车这种适合在路上的车子，无论是被购买，还是被抢掠，都是众人的首选。 大型和可开的房车早就已经没有了，但奇怪的是，在她查探的时候，却在这间仓库里发现了一辆造型奇特的方形车子。 车子大部分都被布蒙着，从外形看像一块带着两个轮子的长方形面包。 两个轮子的车子？ 会是什么车？哪怕是三轮车都得有三个车轮吧。 纪柠心很快知道了那是什么车，布料掀开之后，露出了一辆带有数个车窗的小型拖挂房车。 这车本身没有动力，开不了，会来这里找车的都是没有车子的人，找到能开的车就直接开走了，哪里还会花费功夫把这东西固定在车后拖着走？ 即麻烦又耗油，如果真的人太多坐不下，还不如直接找两辆车，一路还能互相照应。 可对纪柠心来说，这着实是好东西。 房车不缺燃油，但缺个空间，这里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车门在后半部，门内左侧就是一张上下床铺，车门右手边是一个简单的小厨房，电磁炉柜子水池一应俱全，厨房区对面则是一个很小的带窗洗手间，再往里面去，房车的前半部则是一个U型的卡座区。 因为这种房车没有驾驶区，所以卡座是反向的，整个卡座区还有门帘可以拉拢，和后面的区域隔离开，卡座三面都有横开的窄窗，视野也好。 纪柠心上去查看了一下车子，心里满意极了。 同一时刻，小A在外面查修了一下车子，确认没有问题，可以正常使用。 她想了想，先将车上的水箱清洗了一下，然后朝里面注满了净水。水箱比她房车上面的要小很多，只有50L，四分之一的容量，但日常用水完全足够了。 至于用电，拖挂房车除了太阳能板，一般都在车身外配备发电机，只要加入燃油就能使用。她在车尾处找到了保护发电机的金属罩，打开之后，朝里面加满了燃油，用电问题便也解决了。 之后，小A迅速返回玻璃展厅，直接将房车开了过来，然后倒车进入仓库，将拖挂房车在他们自己的房车车尾固定好，之后便是搬迁问题。 大潘经过这两天的休息和充足的食水供应，以及一些肺部和喉咙药物的缓解，情况好了不少，至少能自己爬起来。 拖挂房车是全新的，里面很干净，大概曾经充当过样车展示，所以里面简单的锅具被盏、被褥都有，虽然一段时间没用积了些灰尘，但对陈灵和大潘来说，这点灰尘根本不算什么。 三个孩子抱着纪柠心之前给他们的还没舍得吃的食物和牛奶，小心踏上房车，当下都露出了惊喜不已的表情。 那个最小的孩子小心拉住纪柠心的外套衣角，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姐姐，我们能坐到那里吗？”她指得是卡座区，那个U型卡座看起来既宽松又柔软，坐在那里还能看到外面的风景。 “这车现在是你们五个的，想怎么坐都可以。”纪柠心按了按她的头。 “谢谢姐姐！”三个孩子看起来高兴极了，但他们没有冲过去，而是学着陈灵和大潘的样子，先脱了鞋，摆在车门附近，然后小心走过去，把捧在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这才小心翼翼的爬上卡座，轻轻摩挲柔软的坐垫，靠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继续和之前一样，保持安静。 纪柠心在陈灵安顿大潘的时候，回了一趟自己的房车。 杨韵回到了卡座区，拉拢了驾驶区的帘子，正在脱身上的化学防护服。纪柠心打开了房车的主动防御，现在这车子除了他们五个和小A，重新恢复到其他人无法上车的保护状态里。 “杨阿姨，你回房间去休息吧，小苒等着你呢。” “没事，刚刚已经打过电话了，我在科研院这么久，其实每天什么事都不用干，之后的路程我来开，你们回去休息。”杨韵动作利落熟练，很快就把防护服脱下，然后叠好搁在一旁。 纪柠心笑了：“你刚才没发现吗？车子能自己开，你不用担心，等这里忙完了，我们也会回休息区间，你先去吧。” 杨韵明白了，她回头摸了摸纪柠心的脸：“谢谢你，心心，小苒多亏有你。” 杨韵很快通过洗漱间，进了休息区间。 纪柠心是上来收拾东西，她从空间取了个大纸箱出来，然后开始朝里面放东西，十几瓶纯净水、十几包泡面、两袋挂面、几罐水果罐头、一小盒鸡蛋、一袋脱水蔬菜、一次性碗筷、几套成人和孩子不同尺寸的替换衣裤和袜子、肥皂和沐浴露、纸巾、一些巧克力糖果和饼干…… 当这一大箱子东西被放在陈灵面前时，她简直惊呆了。 第六十七章 路桐的结局 【路桐的结局】 对方甚至连她是个女孩子都考虑到了, 里面还有一包卫生棉和一包一次性内裤。 “衣服不多人均一套，这三套孩子衣服尺寸不一定对, 对付穿吧。”她之前确实没有把衣物例入囤货清单，因为他们一家人的衣服和杨家别墅里的衣服她当时一件不落的收进了空间格，御寒衣物她也囤了，其他四季衣物不是必需品，没来得及囤。 这几套小孩的衣服是在白云县龙卷风那晚，她匆忙收纳所有物品时一起带进空间格的，外包装和标签都还在，估计是杨韵过年买了回家，本来打算送礼的。 纪柠心看了看对方的脸, 又道：“房车里的水箱是满的, 你们可以简单清洗一下，擦个身也好, 换上干净衣服, 日常的饮用水我会另外给你。” “为什么？”陈灵眼眶红了。 这么长的时间，她跟着队伍逃生奔波, 虽然遇到事情大家聚在一起, 也会互相帮着, 可那是因为他们都是平等的, 在物资匮乏的情况下, 接受对方帮助的同时, 也得给予对方帮助。 也就是说，付出多少，才能得到多少, 不会有人因为她是女孩，就优待她, 同样的，也不会有人因为大潘遭到辐射身体出问题而优待他。 尤其像这类食水物资，每一样对他们这些幸存者来说都很珍贵。 即便是在同一个队伍里，一众人一起外出寻获了一些物资，这些东西也不可能私有化，每个人每天都只能领取固定的份额。 可现在，这样满满一大箱的东西，就放在她的面前，她可以自由使用和支配。 末世之前，这些善意或许不算什么，可末世之后，这样的善意，珍贵到她根本拿不出任何东西拿来偿还，包括她自己的命。 人命如草芥，她的命在有些人眼里，远不如这箱东西值钱。 “没有为什么。”对纪柠心来说，单单是旧同学这层关系，并不会让她主动来做这些事。她或许会因为陈灵和大潘的善良，而出手帮他们，护着他们离开险境，但不会面面俱到到这种地步。 与其说是因为旧识，不如说是为了顾寒星。 顾寒星是唯一的不同，对方想要救的人，对方抱有不忍的人，她来照应周到，让对方可以不用为了物资这些小事一次又一次的拿着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她的命也只有一条。 纪柠心走下拖挂房车时，顾寒星也开着皮卡过来了，他们车子的车斗里，多了很多有用的维修器具，备胎也找到了，还没换，因为听自己队员说纪柠心他们的房车开过来这里，所以直接过来和他们汇合。 顾寒星看到房车后面的拖挂房车，也同样很惊喜，这东西从外面看着就像个带轮子的铁皮小屋，内部该有的功能都有，太适合他们使用了。 纪柠心站到她身侧：“车里有水，你们晚上可以来这里洗漱一下，哪怕洗个手和脸也好。” “运气不错！”她拍了拍纪柠心的肩，一语双关，“之后赶路大家都会舒适很多。” 纪柠心看她一眼，朝她勾了勾手指，然后带她去了自己房车的门口。 顾寒星等在车外，纪柠心很快从车里再次搬出一个小纸箱，里面是5瓶水，还有十来个牛皮纸的打包盒。 纪柠心凑近她：“五个之前你们吃过的那种炸鸡肉汉堡，还有五份烟熏鸡肉三明治，一餐标配，要是吃腻了和我说，我再换菜单。” 这些汉堡和三明治都是自动成品区的新品，微型农场最近鸡肉大丰收，蔬菜种类也丰富，小麦也充足，所以解锁了几种新菜单。这些东西一键出菜，她只需要从玻璃盘中取出放入打包盒就行了。 对她来说，只要有生态区间，这些食物的供应永远都会有，反倒是这种打包盒纸箱之类的，用一件少一件。这也是她去了墨城，想去补充物资的原因。 “我就不和你客气了，等到了墨城你有任何需要直接喊我。”顾寒星知道这是对方特供，只给他们，因此盖上纸箱后才接过：“我替他们谢谢你，放心吧，这些他们吃不腻。” 毕竟，压缩饼干都能吃一个星期，这些汉堡三明治只吃一两餐怎么可能腻。 “还有，你那里有便携油桶吗？”这两个月房车大部分时间都停驻原地，纪柠心积存的燃油很多，但便携油桶只剩没几个了，得留着备用。 她是能直接给他们的皮卡加满油，但几个队员不可能不清楚自己车子的情况，油箱自己满了，这事超出常理，做不了。 “有，不过房车更吃燃油，你别给太多，沿途遇到废弃车子，我们可以去收集燃油。” “明白。”纪柠心说是这么说，但等到顾寒星拿来一个50L的便携油桶，她还是给她装满了。 这边一众人收拾着拖挂房车，换轮胎，检修车子忙得不亦乐乎时，那边路桐小队却出了点意外。 ** 路桐被咬了，是一只普通走尸。 这附近被纪柠心的精神力查探过，不过因为区域过大，用的是扫视影像模式，不是特别清晰，更像是雷达扫描。无论是玻璃展厅里，还是后面的仓库里，都没有漫无目的移动的东西，也就代表没有走尸。 说来也是他们倒霉，几个人跟着路桐去寻找轮胎和其他东西时，有人在仓库的角落发现了一个门。那个门在仓库里一辆被卸了轮胎维修到一半的车子后面，他们还算谨慎，打开暗门前先在门上做出响声动静。 这是他们寻找物资的经验，如果门里的空间有走尸，肯定会被外面的声响惊动，发出嘶吼或是扑上门板，他们便能提前警惕，清理的走尸再进去。 门里面没有动静，这也不奇怪，商城毕竟是安全城市，而且沦陷才一天。 他们直接破门进去了，惊喜的发现这是个类似办公室一样的休息间。 大约因为被关闭了很久，里面空气不流通，有一股难闻的臭味，地上有不少吃完的外卖盒，里面的食物都发黑了，那种臭味应该就来自于此。 休息室有柜子，他们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有水、饼干、鸡蛋糕一类的食物。另一边的桌上还有几包方便面和几罐可乐，东西都比较零散，像是因为主人走的匆忙，所以遗落下的。 他们非常高兴，见到就拿，倒也没有迫不及待直接吃，不过因为发现食物很兴奋，直接把一心想要寻找轮胎的路桐给忽略了，之后他们便听到了路桐的惨叫。 休息室内部空间的另一侧，有一道向下的暗门，此刻这道暗门开着，一只干枯的青白色手死死抓着路桐的脚踝，半张可怕的脸探出暗门，从下方一口咬住了他的脚踝。 路桐没有穿防护服，其他人也没有，因为外面黑雨停了，防护服穿了就得佩戴氧气瓶，氧气瓶用一点少一点，不下酸雨的情况下，他们肯定不会浪费。 没人知道为什么在一个安全的仓库休息室的地下暗隔里，会有一只被绑住了脚的走尸，见到走尸的那一刻，他们才明白休息室里的臭味不仅因为那些腐烂发黑的外卖盒，还因为这只走尸。 路桐的叫声里带着绝望和恐惧，显然不光因为疼痛，还因为当疼痛传来的这一刻，注定了他之后的人生结局。 纪柠心第一时间听到了休息室里的惨叫声，她集中注意力，将精神力凝成一束朝那个方向投射而去，然后看到了路桐那张因为惊恐而有些变形的脸。 顾寒星也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动静，她当下拿起抢，吩咐队员暂停车子检修，收拾好所有东西，备战。 一个队员通知了拖挂房车里的人，陈灵快速关上车门，孩子们也配合的将所有透气用的车窗关上，陈灵上前锁了车窗，然后坐在卡座上，抱住了三个孩子。 小A从房车上下来，站在了纪柠心的身前。 几秒的时间里，三辆车的所有人都进入了戒备状态。 不过警报解除的很快，因为这样凄惨的叫声只是因为一只被绑住的走尸。 路桐被其他人绑着带过来时，还没有变异，顾寒星见过这种情况，说明咬他的走尸不是二代和三代，很有可能是一代。她让队员重新对其进行了捆绑，确认他挣脱不了后，带着一个队员去清理了休息室那只走尸。 顾寒星很快就回来了：“应该是被人故意藏在地下暗隔里的，大概是休息室主人的亲人，一代病变时间比较漫长，很多人明知最终亲人会病变但还是会隐瞒不报，想办法捆住藏起来……” 另外三名去附近其他地方查看的队友也很快回来了，表示全部安全，休息室那里应该只是个意外。 一个意外，附近全部安全，倒霉的只有路桐。 如果是被三代咬了，在一分钟至十分钟内直接变异也就罢了，可现在他死也死不了，活也活不成，被绑着丢在那里，面如死灰。 拖挂房车的门不知何时又开了，陈灵站在门里，面无表情的看着路桐。 这是报应吗？ 黄筝和陈冬他们几个人想要甩脱他们自行离开，可是他们却被辐射走尸吃了。 另外三个想要从房车这里偷物资的人，没能活着离开森林公园的大门。 而路桐，这个一次又一次辜负了庞玉、大潘和她信任的旧同学，现在也被走尸咬了…… 现在队伍里剩下的这些人，在大潘受到辐射后，因为懦弱，没有为他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因此多照顾过他一次，甚至因为他忍不住咳嗽，放纵想要将他直接打晕的人。 而现在，他们失去队伍里的能力者和队长，此刻从他们脸上，她看到了不安和对未来的恐惧……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力量在操控着他们的命运，这个世界千疮百孔，可依然以它自己的方式，在某个角度公平的对待了每个人。 车队并没有在这里停留太久，黑雨随时会来，他们的时间很宝贵。 顾寒星留了一点燃油和几个轮胎给他们，同时告诉他们，路桐是他们自己的队长，怎么处理他是他们队伍自己的事，她不会插手。 那些人都没什么主见，可他们却很清楚，路桐不可能活下去，他必死无疑，区别只在于他能活多久。 最终，他们投票决定，除了阿夏之外，所有人都选择将他丢下。 一个身体瘦弱的男人蹲到路桐面前，结结巴巴的宣布了他们的投票结果：“……桐、桐哥，真的对不起，你明白的，我们不是不想带你，可是谁都不知道大家和‘胞病毒’患者在一个密闭空间里待久了，到底会不会被感染…… 大家能走到今天，都不容易，也都不想冒险，你那么好，一直带领着我们，你能明白的是不是？ ……还有，其他人说了，如果你受不了一点点变异，我们可以去借顾队的抢……桐哥，其他我们做不了，至少、至少能给你一个痛快……” 路桐看着他，表情一点点变得绝望，最终成了愤怒，他红着眼睛，不知道是因为感染影响，还是因为巨大的怒意。 他双目赤红，瞪着面前的人，大吼着让他滚。 那人吓得朝后跌倒，随即手脚并用，真的滚了。 “顾队！顾队！”路桐转向皮卡那里，可顾寒星决定的事不会改变，如果换做别人，她可能会直接绑住了带上，但她也是有自己是非观念的。 有的人她愿意带，有的人她不愿意。 就像她说的，她不可能插手普通民众队伍自己内部的事，她一旦出手，非死即伤，她是军人，所以不会插手。 所以现在这种情况，她也同样不会插手。 顾寒星上了车，将皮卡开出仓库，做离开准备。 路桐又转向房车，房车后面多了一辆拖挂房车，他知道谁在里面，他刚才看见了：“陈灵！陈灵！我还没有变异，我说不定不会变，不是会有特例吗？去了沣河北面的安全城市，说不定能找到办法治疗！说不定我能熬到特效药出来的时候！你不能丢下我！” 最后，他喊了另一个名字：“大潘！大潘我们那么努力，好不容易从苏城逃出来，我们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你是我最好的兄弟！大潘！你一直都是我最好的兄弟啊！……” 路桐的声音声嘶力竭，拖挂房车内，陈灵看向床铺上的大潘，她真怕他会再次心软。 然而大潘只是躺在那里闭着眼睛，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再也不会了。 犯傻这么多次，如果还心软，那他还不如直接死在那场核冲击里。 “走吧。”他轻轻出声。 陈灵用力嗯了一声，朝等在卡座最前方窗户旁的孩子示意了下，那个最大的孩子把车窗开了一道缝，朝外面挥了挥一面绿色的小旗帜。 那是纪柠心给他们的，绿色代表行，红色代表停，在双方都在房车里的时候使用，简单方便。 前面房车里的纪柠心收到了信号，然后启动了自动智能驾驶。 小A的三维立体影像出现在驾驶座上，房车启动，带着拖挂房车，开出了仓库，并且一马当先开在了最前面。 在他们身后的仓库里，被捆绑在柱子上的路桐依然在嘶喊着什么，但那些声音很快就融入风里，消失不见。 第六十八章 在路上 依照计划, 车队在离开商城北郊后，开始朝东面行驶。 发生了路桐的事情之后, 如今跟在车队末位那辆房车里的人都惶然不安。 他们可以告诉自己说，把路桐丢下，是所有人投票后的结局，合情合理，但他们毕竟都不是恶人，只是懦弱的普通人，所以只要一想到路桐得知被丢下之后的模样，他们就有些坐立难安。 其实这种感觉，从前也有过很多次, 这个队伍从建立至今, 从来都没有一帆风顺过，毕竟是在秩序全无的末世, 能活下去已经不容易了, 很多时候得选择睁一眼闭一眼。 只要不侵犯到他们的利益，他们会选择站在大多数人这边。 就像路桐和黄筝关闭地下避难所次一级的门, 事后告诉他们, 他也是无可奈何, 因为怕不关闭那扇门, 辐射会继续朝下蔓延, 他们所有人都会出事。 那时他们明知道大潘出去是为了救他们, 却轻而易举接受了这个解释…… 所以这次，在大多数人的利益面前，他们决定丢下路桐, 选择性遗忘了他是为了这支队伍才会被咬的。 他们现在坐立难安，一则是因为身体里良心的那一部分在作祟, 二则是害怕，毕竟路桐是他们现在最后的主心骨。以后，当发生情况时，他们中间还有谁能站出来，当机立断的出主意，想各种解决办法？ 这种不安和害怕使得他们一路都催促着阿夏超车，他们想要超到皮卡的前面去，开在旧房车和皮卡的中间。 但一贯谁说话都听从的阿夏这次却有些固执，无论他们怎么说，始终只跟在皮卡的后面。 好在从商城到沣河上那座完好的大桥并不远，这条路之前有很多车队开过，尤其越过了商城东面之后，前面的路更加顺利，路面早已清理干净，没有挡路的废车和走尸，路面上较大的断裂层和坑洼也被稍稍填补过了。 这一百五十多公里，甚至比从商城西边开至北面的路程都要顺利。 车子很快来到了岔道口，从这里左转，再开数百米，就是上桥的路口，可最前面的旧房车却停了下来，皮卡也停了。顾寒星握着抢，从车上下来，直接来到他们的车子旁。 有人连忙开了车门，小心的探出头：“顾、顾队，怎么了？” “我就送你们到这里，过了这座跨河大桥，对岸就有一个安全基地，不想待在安全基地，也能继续朝前走，去下一个安全城市。因为这一区域的对岸就是安全区，所以桥上设有很多检查站，会对南面过去的民众进行检查和隔离观察，一般情况下，只要你们自己没有问题，花费一些时间，都能通过……” 随着顾寒星的话，房车里的其他人都靠了过来：“什么意思？顾队，你不继续护送我们了吗？” “怎么，听不懂？我已经护送到站了，从这座桥开始，就属于安全区域。你们连自己过桥去接受检查都不会吗？” “可是……可是……”他们本来计划中不是这样的，哪怕到了安全区，能跟着部队的人一起，肯定要比自己过去要便捷。 现在这种世道，像他们这样的普通人，到了一个新的地方，谁都不认识，想想就知道该有多艰难。 顾寒星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不过她并不打算继续听下去，把该说的事情交待清楚了，就直接来到拖挂房车跟前。 这一路前面的旧房车车速并不算快，而且开的非常稳，他们待在属于自己的空间里，实在是非常的惬意。先是各自用少量的水，简单把手脸和脚都清洗干净，用他们自己旧的毛巾，把拖挂小房车里上上下下擦了一遍，抹去浮尘。 之后，用车上的电磁炉煮了一些蔬菜干鸡蛋挂面，等面条熟了再切几片午餐肉下去，这种挂面不像方便面，一股浓烈的味精味道。方便面偶尔吃觉得好吃，可是吃多了都是差不多的味道，只是为了填个肚子。 挂面就不同了，对方给了她一些盐、鸡精和酱油，她可以根据他们自己的口味调味道。 蔬菜干和鸡蛋都有营养，即便挂面没有方便面那么香，也更适合几个孩子和病号大潘。 大潘这两天心情好，身体状况也有好转，他披了衣服起来吃面，陈灵给他们一大三小盛好四碗面条，打算去给自己煮一包方便面，但却被大潘拉住了。 “陈灵姐姐也吃这个面！”三个孩子看着她。 “乖，姐姐喜欢吃方便面。” “下次姐姐煮了方便面我们再一起吃。”最小的那个去拿了个碗，最大的那个开始小心翼翼的给她盛面，另一个孩子则用勺子给她盛面汤。 很快，泡涨开的各色蔬菜、鸡蛋和午餐肉便铺满了那个碗。 大潘把那个碗推到她面前：“快吃吧，一会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四个人的心意，都在这碗面里，陈灵坐下来，和他们一起吃了这顿午餐。 顾寒星来敲门时，她刚刚在三个孩子的帮忙下收拾完餐具没有多久，脸上仍带着一丝笑意。 “顾队？” “想问一下你，前面再走几百米就是过河大桥了，桥上设有检查站，过了桥就是安全区域，你们要不要跟着阿夏的房车走？” 陈灵小心翼翼的查看对方的表情，顾寒星面色温和，并不是来赶人的，只是来询问。 “我们……能继续跟着你们吗？”这话说出来陈灵脸上有点烧，他们这几个人，病的病，小的小。她倒是杀过走尸，也带过队伍外出寻找物资，可最多也就这点本事了，在顾寒星眼里，真的什么都算不上。 现在明明安全区就快到了，可她下意识就是不想跟着阿夏他们的车。 这是拖挂房车，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真的有点什么事，以那群人的性子，上车抢食物不至于，但却很有可能断开两车的连接，直接把这辆拖挂房车丢下…… “你们想跟着我们？”顾寒星并不算意外，“你们想继续跟我们一起，这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有些事在出发之前，你们得清楚。我们不走这条路区安全区，会继续沿着河道朝东北方向行。 那里的情况你应该知道，当初龙卷风肆虐过的区域，走尸像下饺子一样落满每个城市，几个月前感染就大爆发了，城市建筑也毁了大半，和你们最初待的胡城那一片区域情况差不多，但也有所不同。 因为那里靠近沣河，距离北面安全区更近，所以还活着的人在龙卷风之后就基本撤离了。所以越是靠近那一区，周围就越是荒芜，遇见走尸的几率很大，甚至有可能遇上走尸群。你跟着我们走，你得想清楚这些，毕竟还有三个孩子” 顾寒星的话，被抱住她大腿的小手给打断，还是那个最小的孩子，像个人形挂件一样：“香香不跟其他人走，香香要跟着顾姐姐，香香不怕怪物……” 顾寒星：…… 唔，可爱的人类幼崽…… “我们不怕，从胡城到这里这么艰难都闯过来了，而且现在这世道，并不是说安全区就一定安全，万一出现意外，跟他们一起，我们也不一定能活……我们只是怕会成为你们的累赘，给你们增加负担……” “这个不用你担心，我护几个人的能力还是有的。”顾寒星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既然已经做好决定，其他的不用担心，只要和之前一样待在拖挂房车里就行。 最后一辆房车里，其他人见顾寒星去了拖挂房车那里，还眼巴巴的等着她跟那里说完话再回来，他们再努力求求对方。让她和他们一起过大桥，去安全区。 可顾寒星从拖挂房车那里离开后，就直接坐上了皮卡的副驾，紧接着，最前面的旧房车重新驶动，带着拖挂房车直接开上了右拐的路，皮卡紧随其后。 “唉？顾队怎么、怎么就这么走了？” “这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还不懂吗？人家就是不想再继续带着我们这些累赘了！” “可是，大潘他们几个，不是比我们更累赘？” “那、那你能有那几个小的那么可爱，她也会愿意继续带着。”不满的声音里多了一句不一样的。 众人侧头，驾驶座上的阿夏看着窗外，假装自己刚才什么都没说。 “好啊，阿夏你现在能耐了，嘴皮子变这么利索？” “都别说了！人家都走了，赶紧开车追上去啊！” “追什么！人家根本不是朝大桥的方向去！” …… 众人七零八落的声音里，阿夏重新发动车子，朝着左边的车道而去。 “你干什么呢，阿夏，顾队他们走了右边！” “那我们也不能跟着他们走右边啊！大桥在左边！” “唉，这个顾队真是的！都到安全区了，瞎折腾什么呢？” “就是啊！她那么厉害，再护送一下我们怎么了？” …… 阿夏开着车，没有回答。 别人都已经一路护送他们到安全区了，只要上了桥接受检查就行，他们却还不死心，非要对方继续护送他们？ 人家和他们这支队伍本来就是萍水相逢，一路又是救，又是寻物资，又是寻车，又是护送，欠他们的吗？不过是因为善意罢了。 不去想对方为他们付出过多少，却只想着继续享受对方的付出。 哪怕对方已经仁至义尽，也依然不满足，觉得我弱我有理，这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强盗的逻辑！ 阿夏没有说话，心里却默默把周围的人骂了个遍，并暗自决定，只要到了安全区，立刻和他们分道扬镳。 ** 这条路纪柠心他们曾经走过，不过那时是迎着夕阳落下的方向，而且那时候餐饮区间还没解锁，他们想看着外面的景色吃饭，只能聚在她的房间里。 现在好了，三面都是玻璃墙的餐饮区间，简直像是行驶在河道旁高地上的观景旅行车。 杨韵还没有从失去至亲的伤痛里走出来，但她也不想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于是决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亲自下厨给他们准备晚餐。 “吃火锅吧，那次我们去商城找你和外公的时候，也是吃的火锅。”杨荏苒提议，并系了围裙在一旁帮忙洗菜。 “好，就吃火锅，这个季节，吃牛骨汤和番茄底的火锅吧？”杨韵查看冰箱冷冻室，取出了牛肉和牛骨，泡在冷水里，同时加了一些盐和醋，加快解冻速度。 “要帮忙吗？”纪柠心也走了过来。 “等会帮忙吃就行。”杨荏苒笑嘻嘻的，“我妈做的火锅汤底可好吃了，今天人多，那两个四人桌移动不了，我们在圆卡座吃，你拿两个大的电汤锅出来，一个放牛骨汤底和辣汤，另一个放番茄汤底和辣汤。” “好。” 纪柠心摆好锅子，路亭风也来了餐饮区间，他和杨韵打了声招呼，然后看看周围：“爸呢？他不是刚刚就出房间了？” “应该在生态区间吧，你知道的，那里是只属于他的小天地。”纪柠心微微一笑，主要是因为有一个愿意安静倾听他回忆当年的小A。 路亭风上前掐了掐她的脸：“咖啡喝吗？” “今天不喝咖啡了吧，喝奶茶？”她说着，朝桌上摆出了几杯不同口味的奶茶和水果茶，里面还带着冰块，新鲜如初。 她根据几个人不同的口味，分发了奶茶，获得一波赞。 杨荏苒帮杨韵洗完菜，就去玻璃观景区上和纪柠心靠在一起喝奶茶，两人没聊几句，纪柠心身上的对讲机响了，是顾寒星告诉她之后行驶的方向。 他们只沿着河道朝东行驶一段路，并不需要回到合安城那里。她告诉了她之后几个转弯处要留意的地方，那里也有一座过河的桥。 只是路比较难开，桥对岸很早前就因为被龙卷风和天降走尸波及，城市居民早已撤离，所以不属于安全区，桥上也没有设检查站。 她和纪柠心之所以选择走这条路，是为了避开检查站。 她知道纪柠心不想露脸，换做其他人可能办不到，没法带房车去墨城，但她可以。 她在沣河以北逗留了一段时间，那个区域的城市情况和路线她熟悉的很。 “好的。”纪柠心一一记下，同时用精神力传达给小A，让他去房车里修改路线。之后她又问顾寒星他们几个人吃不吃辣。 “都吃啊，怎么了？” “都吃就好，等会晚餐时给你们送好吃的！”纪柠心笑着关上了对讲机。 对方的皮卡不方便，在车里吃不了火锅，但是可以用火锅料搭配各种烫菜，做一大锅麻辣香锅给他们送去。 因着纪柠心最后一句话，皮卡里其他四个队员都格外期待，尽管他们才吃了汉堡和三明治没多久，但他们都翘首以盼，盼着天快一点黑。 也不知道，晚餐是吃什么？ 香辣汉堡？ 香辣三明治？ 他们的想象力也只能到这里了。 靠近傍晚的时候，他们在高地车道旁的某处找了一片适合过夜的区域，然后将车停稳。 第六十九章 晚餐时光和功能升级 大概因为稍稍远离了核爆缓冲区, 阴霾了许久的天空总算放了晴。 西南面的天空还是灰蒙蒙的，像是天幕上擦不干净的污渍, 但他们头顶上方的天空，却在云层之后透出了夏日傍晚该有的淡蓝。 拖挂房车里，陈灵打开了朝着沣河这一侧的车窗，轻轻闻了闻外面的空气，久违的清爽凉风拂上她的面颊，如果闭上眼睛，有一种回到往昔和平年代的感觉。 这里距离核冲击危险区较远，辐射暂时没有蔓延过来，至于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谁都不知道。 房车停稳之后, 小A到房车内部稍微处理了一下，先取消自动智能驾驶, 然后熄火, 把驾驶区前端和两侧的窗帘全部拉拢，将房车内部遮挡的严严实实。 最后, 他在卡座的桌子上留了一盏充电式的小灯, 让灯盏晕黄的光能从合拢的百叶窗帘处透出去, 营造出一种房车内部有人的错觉。 餐饮区间内, 纪柠心本想亲自动手炒制麻辣香锅, 但杨韵直接接手了, 表示简单的很，一会就能做好。 因为是给顾寒星那里准备的，里面的配菜种类不宜多, 每种加量就行。 最后她选了五花肉片、嫩牛肉片、白菜、香菇、土豆和贡丸，基本都是能长期保存或是可以冷冻的菜, 即合理又丰富。 杨韵炒好之后，她取了个旧的带盖汤锅，把麻辣香锅倒进去盖上，暂时收进储物区间的地上。之后又去自动成品区点了十份白米饭，然后装入五个大的打包盒，放入塑料袋，又朝里面放了几罐饮料，刚想走的时候看到回来的小A，又直接把人喊走了。 主要小A换装太方便了，她还要裹上外套戴上护目镜口罩，对方却能做到在一、两秒内直接变装。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她提着米饭盒的袋子，他拿着锅。 顾寒星已经用仪器测量过了，这附近空气质量不错，所以今晚他们打算在外面放个简易帐篷，大家轮流睡，会比一整晚都缩在车里舒服的多。 顾寒星找的地方是个山壁旁的L型凹地，房车横向停在凹地里，车厢的门对着山壁。拖挂房车在最里侧，房车在中间，皮卡则在靠近房车的外面。 纪柠心下了车门直接左拐就是顾寒星他们的扎营区。 皮卡前面，火堆已经燃起来了，一个队员站在皮卡车顶放哨，两个队员在收拾帐篷，顾寒星打开了车前盖在检查车子情况，还有一个队员坐在火堆前，继续朝里面添加燃烧物。 她一下车，那四个队员的目光便全部聚拢了过来，让他们惦记了一下午的晚餐，此刻就在眼前。 四个人既不好意思又期待，看她两眼，又移开两眼，假装忙碌，再看她两眼，又移开…… 顾寒星合上车前盖，发出砰的声响，四个人顿时都收了神，继续专注手边的工作。顾寒星看到小A手里的大锅，立刻走到皮卡副驾驶旁开了门：“今天怎么拿锅了？” “嗯，今天的晚餐拿锅方便。”纪柠心让小A把锅子放在两个座位中间的置物箱上，自己则把手里的袋子搁在副驾驶座位上，然后退了开，“锅子明早出发时还给我就行，你们筷子有吗？” “有的，我们都有折叠筷。”那个站在车顶上放哨的队员蹲在那里，朝纪柠心笑吟吟的道。筷子肯定有，只是很少用罢了。 “那行，我也回去吃饭了，祝你们有个愉快的晚餐时光。” 顾寒星谢过她，拍了拍她肩膀：“嗯，晚上安心休息，值夜的事不用担心。” 纪柠心两人在四个队员感谢又激动的目送下离开后，搭帐篷和燃火堆的三个队员立刻围了过去，开门一一挤上后排座位，想知道大锅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一大锅香辣方便面吗？ 其实也可以，他们之前一直在吃压缩饼干，方便面也挺好吃的！ 顾寒星把那个袋子提到驾驶座，自己则上了副驾，然后在几个队员期待的目光中打开了锅盖，顿时，一股鲜香麻辣味扑面而来。 里面除了蔬菜菌菇，居然还有满满当当的肉片！对方送来的晚餐远远超过了他们贫瘠的想象。 “老大，你朋友也太大方了，这么多的肉！” “房车真不错，还可以自己做吃的，老大，要不我们下次出任务也去弄辆房车吧！” “美得你！这次连吉普车都没看好，让人给顺走了！要不是老大有准备，提前把武器和装备转移到这辆皮卡里，我们后面怎么办？” “你还说，你不也在我旁边！” 后排三个人开始斗嘴打闹，顾寒星则开窗探出头拍了拍车顶架：“你下来先吃，我放哨。” “老大你们先吃，稍微给我留点就行。”车窗开了，那股香味也顺着车窗飘了点出去，但车顶上那个队员还是很克制，毕竟有任务在身。 “行，那我给你留。”顾寒星重新下车，从车斗里找出之前装汉堡的圆形牛皮纸打包盒，因为汉堡是干食物，打包盒都没弄脏是干净的。 她拿了两个，回到车上，先转移了一部分菜过去，盖好放在一旁，然后朝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三个人道：“开动。” ** 队员们开始晚餐的时候，纪柠心正对着房车车门旁的车主屏思考。 她上车之后才发现，房车里程数已经满了6000，加上最近养殖区水培区频频收获新的食物，自动成品区的菜品和饮料加起来早已超过了30种。 房车现有的附属功能可以再次升级了！ 不过和上次一样，只能选择五种功能升级。 纪柠心率先选了“燃料”、“净水”和“电能”，这是每天基础需求，生态区间和餐饮区间也很需要。而且从之前解锁的这两个区间来看，她隐隐觉得解锁第五区间，对这三种附属功能也一定会有相关要求。 剩下两种，她上次选择的是“新风系统”和“武器系统”，当时主要觉得“新风系统”才2级，有些低，便拉到了3级。 而“武器系统”现在也拥有了远程和近程两种武器，加上现在他们准备去安全区，目测暂时够用。 最后，她选择升级了“钢筋铁骨”和“外部伪装”。 “钢筋铁骨”升到4级之后，开启后使用时间增加，车身强度性能又会再上一次台阶，依照现在的强度估算，升级后足以媲美坦克。 至于“外部伪装”，这个功能解锁后只升级过一次，升级之后立刻出现了新的伪装功能，而不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升级，她想拉高这个功能的级别，同时看看会不会出现更厉害的伪装技能。 升级之后，“燃料”达到每日30L，“净水”达到每日70L，“电能”达到每日6小时用电。 “铁骨”的使用时间增加至4小时，CD时间为20小时。 所有升级的功能里，“外部伪装”给她的惊喜最大。 外部伪装：1、变色龙静态伪装；2、机械模版伪装；3、车型变幻伪装。可升级 她点开第三个伪装，发现屏幕上出现了密密麻麻一大片的车子图片，全是房车可以变幻的车型，里面不乏卡车、货车、皮卡、其他款式的房车、公共汽车、大巴、中巴…… 这和第二个伪装比对，从前就像是一个人换一顶假发或是贴个假胡子，用化妆品改一改肤色，房车的款式其实还是和从前一样的C型房车。 但现在，就像是一个人学会了魔法，可以任意把自己变成其他长相的男人或是女人。 她拉到可变化车型的最下面，有详细的伪装解释。 车型变幻伪装，一个月只能使用一次，一旦变幻，一个月内无法恢复原本模样。 其次，车型变幻、机械模版和变色龙静态伪装这三个功能是可以叠加的，也就是说，她可以先试用3，再使用2，最后使用1。 其次，车型变幻之后，就连他们自己下了车再回看，房车也会以变幻后的模样呈现。 当然他们可以从任意一扇车门上车，车门打开后，里面也会呈现相对应车型该有的内饰，但在他们将车门关上的瞬间，内部的三维拟真投影会即刻取消，他们会和从前一样，站在或是坐在上车之后的玄关处也就是卡座的旁边。 纪柠心留意到，这里写的是“三维拟真投影”，显然和之前自动智能驾驶的“三维立体投影”有所不同，具体什么效果她现在也不知道。 不过这样一来，就完美解决了一些视觉问题，例如房车车门布局和其他普通轿车不同，又例如高度等等。 这个最初她没怎么放在心上的功能，现在却给了她很大的惊喜，等这次补充完需要的东西后，她就能让原本的房车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 阳光即将消失的时候，餐饮区间的晚餐也开始了，除了杨韵准备的火锅，纪柠心还从成品区加点了一份蒜香味的烤鱼。 鱼是河鲈鱼，水培区新收成，鲈鱼肥美鲜活，因为是微型农场产出，远比他们从前吃的更加鲜嫩。 再加上鲜榨的石榴汁，这一餐吃的大家都感觉非常幸福。 餐后路有为提议一起打会牌，他近期总和小A对打，次次被虐，自觉牌艺精进，可惜还是输给了纪柠心和杨韵。 杨韵是因为聪明会算牌，纪柠心是因为有小A这个内线，用精神力作弊…… 星星升起来的时候，餐饮区间的大灯都关上了，只留下一盏晕黄的小灯，杨荏苒在玻璃观景台上铺了一块地毯，拉着纪柠心陪她看星星。 她总觉得已经很久没看到星星了，核冲击之后，每一天都过得有些心惊胆战。 她们两个都知道，终极武器的使用，不会只发生在桦国，可如果水明星球上所有有这种武器的国家都使用了，这星球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场灾难，还会有尽头吗？ 会不会终有一天，这世界上所有人都会在恶劣的环境里死去？ “想把荒漠变成绿洲都这么难，更何况是辐射污染区……高墙造起来之后，那里会被永远封存吧？” 纪柠心和她并排躺着，看着夜空里为数不多的星星：“不会永远，等过了一百年，两百年，或者更久，等辐射彻底散去，土地和生物重新恢复生机，高墙自然就不存在了，只是我们活不到那时候。” “要这么久啊……” “不过也不一定。”纪柠心说着，思绪发散出去，“其实沙漠里也有绿洲的，如果足够幸运，绿洲会一点点扩散，从荒漠的内部将它重新变成绿洲。” “希望吧，希望能够足够幸运，希望这一天快点到来。” 休整一晚，风平浪静。 第二天，车队重新出发，依照之前顾寒星指示的路线顺利过了沣河。 这里是沣河的一处窄道，所以桥不算长，两边都是山路，比较难开，在经过一个路段时，一侧山壁有零散的落石滑坡。纪柠心的房车正好侧面迎击，落石撞击车身的时候，护盾自动打开。 纪柠心立刻散出精神力，查看上方坡体情况，看是否有需要拉伸护盾，护住后面两辆车。 可她很快发现，护盾居然并不仅仅只包裹着房车，而是连后面的拖挂房车一起包裹了进去。 从她精神力查探的画面来看，原本只覆盖住车身的护盾就像是从一个蛋黄变成了一个双黄蛋，里面的两个蛋黄互相连接，就像糖葫芦一样串在一根杆子上，彼此紧触，又能很清楚分辨出护着车身的两个护盾。 这是什么情况？ 好在，经过这一段山路后，之后的路一直很顺利。 顾寒星不时用对讲机告诉她新的方向和路程，三辆车子从几个废城的郊外一一穿行而过。 偶尔途中遇到走尸时，顾寒星和她的队员也会第一时间解决，根本不用纪柠心出手。中午在一处开阔地休息的时候，纪柠心下车用皮卡做了个实验，她卸下拖挂房车，把皮卡挂在了房车后面。 这时还没过三个小时的护盾时间，她发现随着她断开拖挂房车的连接处，原本覆盖在拖挂房车外的护盾便消失了，房车护盾回复原样。 皮卡连接之后，护盾没有变化。 她再次断开皮卡的连接，重新把拖挂房车连上，护盾当即又覆盖了过去，重新形成糖葫芦状态。 这是什么原因？ 为什么？ 难道只有拖挂房车连接之后才能共享护盾？ 这个疑问，恐怕得之后更多的尝试才能弄清楚。 ** 当天傍晚的时候，他们辗转来到了墨城城外郊区的一片废墟里。 这里曾爆发过感染，原本的居民都撤离了，而墨城因为早有准备，且行事雷厉风行，在混乱开始之前就扼杀了全部苗头。 纪柠心不打算再向前了，她找了一处建筑还算完整的农家小院，卸下了拖挂房车。 房车下一次升级是解锁新的区间，不是附属功能，距离“消毒区”解锁遥遥无期，而大潘的情况好好坏坏，实在不适合也不可能跟着纪柠心这里。 墨城有医院，又是安全城市，加上顾寒星和其他队员都在这里，他们肯定是跟着一起进城比较好。 纪柠心不想露脸，自然也不可能去接受入城检查，但墨城是安全城市，除了食水药物防护用具限购之后，其他还算正常。 城与城之间也会相互学习，墨城现如今的秩序状态和之前的商城很像，停学停所有娱乐设施，部分工厂流水线改动，全部投入制作自热米饭、火锅、炒面、军粮袋等等方便食品。 持续加强室内垂直种植，对各类防护防咬用具和医药用品加强制造速度和力度，实行战时戒严禁行时段条例…… 所以大潘陈灵他们想进城，就得抓紧了。 陈灵他们非常感谢房车主人的一路维护和照顾，但是他们也明白，对方不可能一直带着他们，他们自己也不愿意成为别人的拖油瓶。 现在安全城市已经到了，相比从前，已经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他们会努力依靠自己的能力活下去，毕竟人生是自己的。 简单告别后，纪柠心暗中递给顾寒星一个袋子，里面是几沓现金、几块金条、三颗钻戒和一张纸，上面是她写的购物清单。 顾寒星之前说过，到了墨城有需要就喊她一样，对方也提前和她说过，需要她帮她进城买一些物资，届时她就等在城外某处，她帮忙找车给她送出来就行。 她以为纪柠心是想补充一些食水和防护用品，结果她回城查看之后才发现，上面列出的全是一些边角料的东西。 为什么这么形容呢？ 1、四季衣服鞋袜内裤内衣帽子，外出家居都需要，男女都需要，不用好看，运动为主，越多越好，尺寸看着买吧^_^ 2、一次性打包盒（最好是牛皮纸或是普通硬纸的，没有的话塑料的也行，泡沫就算了，多多益善，整个几箱）(#^^#) 3、垃圾袋（款式随意，大号的，整个一、两箱子） 4、便携空油桶能整几个不？30L50L20L的都可以哟O(∩_∩)O 5、床上四件套也多整几套，正常款式就行3 6、大纸箱能不能弄到？现在还能买到新的吗？不行二手的也可以，不要太破破烂烂就行（多一点多一点~） 7、一些常用药（清单），这个不强求，能买多少买多少，买不到也行3 …… 林林总总十几条，此外还有胶带、棋牌娱乐玩具、桌面创意鱼缸、乐高拼搭积木等等奇奇怪怪的东西…… 最后附言：我不在刚刚的农家小院，而是在旁边街道第二个路口左转之后第三个路口右转再往前数五个街灯的院子里，地图画给你了。 不用着急，我等你~(づ￣3￣)づ 顾寒星：…… 她看着手里的纸条愣了好一会，最后盯着字末的那个颜表情，还是忍不住笑了。 ** 一天之后，顾寒星用一辆小货车，给她捎来了物资或者说，是第一车物资。 纪柠心选的这一处院子围墙很高，里面建筑虽然毁了大半，但是有一个很大的仓库是完好的，房车可以直接开进去。 顾寒星是独自开车来的，她开的小货车也能倒车至门口，直接卸货进入仓库就行。 卸货这个任务，自然交给了小A。 顾寒星跳下车，开了货车后面的门，拿着手里的清单，开始和她一一清点物资。 “你要的东西里面大部分都不是限购物资，所以我都照着量多的买了。四季衣物内裤内衣鞋袜总共20纸箱，都打包好了。这五箱是打包盒，这四箱是垃圾袋，便携空油桶20多个，什么容量的都有。药也买到了，这个虽然限购，但我和几个队员每月都有购买份额，这里一共是六个人的购买份额，也包括了小召的，足够你用很长一段时间了……” 就如同顾寒星所说，墨城物资其实还是很充足的，而他们外出任务，肯定不可能带上一大堆东西。 在任务期间，缺水少量物资匮乏是常有的事，只要回到之前出发的城市，这些问题就都不存在了。 第七十章 定一个环旅的目标 “最后, 这五箱是你要的各种棋牌娱乐用品、摆设和各种玩具……其他的还在购买中，我明天会再过来。” 纪柠心没有想到她会用自己和队员的份额给她买药, 感动之余又有些担心，担心她购买物资众多，会引起注意。 “放心吧，我还是有点特权的，这里大部分都不是限购物资，不难买，而且说到底量也不算多。墨城北面和东面还有几个安全城市，现在这种情况，大家都不容易, 城和城之间每天都有物资往来, 这么一辆小货车，根本就不起眼。” “钱还够吗？”纪柠心从口袋掏出几根金条, “你买这么多, 现在物价贵，再给你一些吧。”反正这些东西, 真的想要, 去废墟区域认真找一找就有了。 顾寒星没拿, 说目前够了, 等全买完了不够再说。 纪柠心摸回房车, 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背包给她。 里面是新鲜的水果和各种糖果巧克力之类的甜食, 是她给对方的甜蜜大礼包，那几根金条，也被她悄悄塞在了零食最底下的隔袋里。 她用了别人的买药份额, 总要补偿一点的。 两人说话期间，小A已经把货车里的所有箱子卸了下来, 整齐的堆在一旁，顾寒星没有久留，和她说完了附近几个城市的现状和几个重点要注意的危险区，便开车离开了。 纪柠心开始逐一将物资收入空间格，收到那几箱娱乐用品、摆设和玩具的时候，她直接开了箱，分空间格收入。 这次解锁新区间的条件之一，居然是收集各种手工艺摆设、娱乐用品和玩具，她也是挺无奈的，加上要将空间格点亮至500个，才会在这里拆分收取。 可惜有不少摆设和玩具哪怕她想分两个空间格都不行，像飞行棋、围棋、麻将、扑克，默认分类的上限为棋牌类娱乐用品，必须得进一个格子。 又像是桌面玻璃小鱼缸和玻璃花瓶，可以和其他玻璃杯子茶壶碗分开，但上限默认分类为玻璃工艺品，也得进同一个格子。 幸好，之前微型农场的收成点亮了不少新的空间格，否则这500个格子，她真的不知道怎么点满。 收完所有东西后，小A将房车开出仓库，停到了仓库外墙旁。仓库高度有限，房车停在里面的时候，餐饮区间的视野无法越过仓库顶部，这对习惯了开阔视野的他们来说，有些压抑。 这片郊区农庄虽然已经被废弃了，但因为距离墨城不远，偶尔会有部队过来做清扫工作，不让走尸在附近聚集停留。 从昨天傍晚到现在，纪柠心只在晚上看到有一、两只走尸从隔壁的街道上晃过去。她现在精神力更强了，警惕性也高，如果有什么情况，直接使用“变色龙静态伪装”就行。 纪柠心回到房车里面的时候，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从纪柠心不限制小A必须休眠开始，每次餐点准备他都会参与进来。现在房车里人多了，路有为和杨韵这两个擅长养儿养女的家长也不会闲着，通常会简单商量一下吃什么，然后决定哪些从自动成品区出菜，哪些动手烹饪。 今晚是家常菜，路有为拿手的辣椒小炒肉，杨韵煲的猪骨萝卜汤，还有小A做的海鲜炒饭。 蔬菜则直接从成品区取，图片菜单里面有一个炒时蔬，可以选择蒜蓉炒，还是清炒，蔬菜类型随机出，一般会从刚刚收获的新类型蔬菜开始往回推。 纪柠心和杨荏苒最喜欢点这个，因为随机出菜和买彩票似的，不是所有的蔬菜都符合每个人的口味，有时候会出大家都不怎么喜欢的菜。 例如：清炒苦瓜。 有一阵子他们运气不好，每次点这个都出清炒苦瓜，因为那阵子苦瓜刚刚收获，中奖率极高。 纪柠心和杨荏苒又不愿意浪费食物，又和这个出菜图标杠上了，于是吃的两眼发黑。纪柠心埋怨自家老爹，那么多的蔬菜种子，为何偏偏挑苦瓜种？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路亭风想吃，觉得天气太热，吃点苦瓜清火…… 知道后来有了新蔬菜收成，苦瓜出现的几率才少了一点。 今天他们准备点两个时蔬，一个清炒，一个蒜蓉，这种“买彩票”的事情纪柠心和杨荏苒最爱做，她一直等着纪柠心回去，然后两个人一起去了成品区。 两人点完菜单图片，等了大约两、三分钟，成品区的移门打开了。 玻璃柜门里，一份蒜泥空心菜，一份清炒苦瓜。 纪柠心看着熟悉的苦瓜哭笑不得：“都这么久了，还能中奖啊？” “唉，等会放你哥面前呗，他爱吃这个，呵呵。”杨荏苒伸手和她一起端菜，一人一盘，放去了四人餐桌旁，吃家常菜盘子没那么多，四人桌加个位置就可以了。 昨天的鲈鱼大家都觉得好吃，今天想试试清蒸鲈鱼，不过不同的菜品，出菜时间不同，清蒸鲈鱼等待时间在10分钟左右，比他们正常做要快一些。 菜齐之后，大家开始吃饭。 辣椒小炒肉用的是五花肉，切的很薄，因为腌制过，肉片非常入味，炒的微微带焦，加上青红辣椒调味，很下饭。 猪骨汤杨韵中午就炖上了，熬煮了一下午，骨髓和膏脂都熬出来了，骨汤是奶白色的，漂浮着白萝卜片，撒上一把小葱和胡椒粉，鲜香美味无比。 海鲜炒饭就更不用说了，小A出品必属精品。里面加了墨鱼仔、鱿鱼、青口贝、虾仁、西葫芦、胡萝卜和洋葱，配料极其丰富。 他是用纪柠心存货里最大的锅子炒的，路有为两只手才能端起的锅，他一只手轻松提起，掂锅翻炒，份量管够。 清蒸鲈鱼从某个角度来说比烤鲈鱼更好吃，因为味道做了减法，只有葱姜和酱油调味，保留了鲈鱼本身的鲜美，使得这种鲜美的口感更佳纯粹。 路有为坐下之前，去开了纪柠心安置在这里的平板电视。 这台平板是在苏城收的，里面还有大的立式支架，可以到处移动，电视到底比普通的平板大，看起来也方便。 墨城这里有信号，他们看的是当地的新闻。 现在的新闻里面，已经见不到社会类内容了，全是和灾难相关的安全类新闻。通常也不会有人出镜，都是无人机拍摄的镜头加上背景音。 画面里，是沣河南岸的情况，这里的镜头画面比商城收敛很多，没有出现辐射走尸和红色禁区地域的近景，最多一掠而过。 沣河南岸正在建墙，新闻播报了高墙建造的情况，主要是为了安抚人心，介绍了墙体有多高，采用什么内芯材料，什么外部防御材料，会有多厚，一旦建好之后会如何。 现在沣河北面像墨城这样有秩序的安全城市不多，有不少地方，城郊避难所已经被灾民和幸存者挤爆，城内随时随地都会发生小型暴乱。 好在这几天，防咬装备已经开始大批量出现在超市里，虽然限购，价格又贵，但还是有很多人购买，至少穿上之后再外出，万一倒霉碰到感染病例突然发作，也能抗住感染者的攻击，避免被感染。 城市之外的郊野区域，如今大部分处于放任自流状态，安全城区能力有限，只能保证自身城市区域和工业种植区域的安全，城区里，建设围城高墙的行动也一直在进行。 此外还有一些来自水明星球其他国家的消息，例如隔壁的岛国，最初的火山爆发、大地震和海啸之后，“胞病毒”依然没放过他们，不过因为情况不同，无人救援，也无力自救，如今已经成为走尸之岛，地面上再看不到一个活人…… 又例如漂国，因为反动派和各方势力的出现，开始了混乱的内战。此外，走尸异变，除了血红色变异体之外，还出现了其他更可怕的品种，所以最终漂国也投放了核武，并且数量更多，如今漂国一半的土地都成为焦土…… 这天晚餐之后，大家坐在一起开了个会，计划了一下之后的方向。 “我需要房车增加公里数，下一个目标任务得增加2000公里。”纪柠心提出了必然条件，但这2000公里，她肯定不想浪费在兜圈子上，他们得设一个目标。 “那就先往西吧，那里人少，无人区多，然后一路朝西北去。”一直在研究路线地图的路亭风第一个开口。 “深入内陆吗？疆城？”纪柠心拿出纸质地图，开始查看。 杨荏苒眼睛亮了：“哇，疆城？那里无人区非常大，并且远离辐射区，景色也不错。要不是因为这次灾难，我和心心本来就打算今年去那里玩一次！” “开得过去吗？”路有为有些担心。 “有自动智能驾驶，到时看那里出的地图路线，在上面做一下修改就行。开开停停，一定能到的。”路亭风拿出笔，在地图上把整个疆城所在的区域圈了出来。 “行，疆城确实不错，那就一起去吧！”杨韵也赞同，“心心虽然有点机缘，但她毕竟也只是个普通人，还在成长中，现在这点机缘救不了世。那不如先开车去不同的地方，趁着这世界还存在没被污染的地方，去多看一看。未来的事情，未来再说。” “好。” ** 之后，房车又在这里停留了两天，这两天，顾寒星每天都会开小货车来送货。 他们需要的床上用品，全新的被褥，折叠起来厚厚的纸板箱，还有纪柠心最需要的中药种子，她需要10种，是房车升级要的，只让对方尽量收集，能收集多少算多少。 常见的中药种子并不贵，但种植一般都有条件要求，现在城区都在主张大批量的种植粮食，这块反倒落下了。 工厂也在制作方便携带的西药，见效慢的中药种植有些萎缩，所以这些种子里面普通类型的都不是限购物品。 她给她来带了不少种类的中药种子：桔梗、板蓝根、生地、白术、柴胡、黄芪、金银花……零零总总大约二十多种，其中居然还包括了人参种子。 “贵重一点的种子是限购的，所以数量不多，但如果你有办法种出来，这些也足够种植了。其他的我都尽量多买了。”说着，她又指着其他几个箱子，告诉她那是新出的防咬装备，她一共给她买了6套，希望够用。 “防咬装备！？”纪柠心惊讶极了，“我的清单上没有这个啊！”她知道这是新产品，用新型材料做的，穿上身后非常轻便，但这衣服的抗咬能力很强，比她自己制作的防咬装好上很多倍。 顾寒星拍了拍她的肩膀：“嗯，这是礼物临别礼物。”她心里有些惆怅，今天这一车，是最后一批货品。 她知道，对方要走了。 当初看到清单的时候她就明白，对方买这么多东西，因为是想要在未来一段时间远离城市远行。 她不知道她要去哪，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相遇了一次又一次，或许她们两个之间所有的机缘都在之前那些相遇时用完了。 这次对方离开，可能永远都见不到了。 “谢谢你，顾寒星。”纪柠心看着对方，她知道，这份沉甸甸的礼物是她最真挚的心意。 但在这灾难乱世里，她拥有这样一辆房车，实在不适合在人多的依然有秩序的地方生活太久。 “别为难，我不会留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和生活方式，无论是在和平年代，还是在乱世。”顾寒星伸开手，轻轻的抱了抱她，“走吧，去过你想过的生活。我们，有缘再见。” “再见，顾寒星，认识你很高兴，好好活着，有缘再见。” 半个小时后，小货车离开了这个破旧的仓库。 又半个小时后，旧房车开出了院子，又是一个晚霞漫天的傍晚，废墟之上的天空很美，而这种美丽在他们心中是珍贵又脆弱的。 因为在不久之后的未来，这颗星球很有可能失去最后一块未被辐射的干净土地。 但这些事，不是个人的力量可以改变的。生活在这颗星球上的渺小人类，只能去适应，同时带着冀望，然后努力生存下去。 房车缓缓驶离，朝着日落的方向而去。 （求生篇完结） 第七十一章 梦想中的旅途 纪柠心从前梦到过这样的旅途。 一辆设备齐全的房车, 车厢的柜子里塞满了各种好吃的零食、饮料、泡面自热火锅螺蛳粉，冰箱一打开, 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各种果汁饮料牛奶奶茶，还有新鲜的草莓、车厘子、樱桃番茄，各种蔬菜鸡蛋培根芝士面包，冰柜里则塞着牛排海鲜鸡鸭猪肉。 她饿的时候，随时都能做出一餐新鲜美食。最神奇的是，每天无论她从柜子冰箱里拿出什么，第二天冰箱和柜子又会重新变满。 无论房车去哪，开多远的路，在荒野上迷路也好, 在山林间绕不出去也罢, 都不用担心车子里的水、电、燃油会用完，车子也不会抛锚在没人救援的无人区。 迷路了, 就当做是天意想让旅途慢下来, 让她能多欣赏周围的景色。她可以捧着奶茶坐在卡座上，看着窗外雨滴雪落, 日坠月升, 永远不会因为担心燃油和水电的问题, 而让心情变糟变差。 当然了, 也不必忍着恶心下车处理黑水箱和灰水箱。 房车外面的置物柜里, 摆着自行车、滑板、充气式气垫船等等运动用具, 当房车在湖边扎营的时候，她可以打开房车自带的遮阳棚，取下露营桌椅, 和她的家人朋友喝着奶茶咖啡，吃着烧烤火锅, 享受周围大自然的山水美景。 阳光明媚的凉爽午后，也可以去湖面上划一会船，甚至躺在那里看着蓝天流云什么都不想，彻底放空自己。 这样永远不用担心物资的房车旅行，可以一直一直前行下去，从桦国的这一头到那一头，甚至环游整个世界。 这些都是她曾有的小小梦想。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会成为现实，虽然，这个现实里面多了一些她不太喜欢的东西。 纪柠心拉开窗帘，落地玻璃外，是水流和缓，河面宽阔的沣河。 一只干瘪青灰的落单走尸，从车头前方不远处晃过去。这只走尸生前应该是女性，身上穿的是比较单薄的春装，目测是春天之后，从东南向的城市游荡过来的。 这个区域没有酸雨，走尸经过一个酷夏的暴晒，形似骷髅一般，尤其脸颊，血肉几乎消失，深深凹陷下去，看着有点渗人。 这里是未城附近，沣河上游，平均海拔超过了一千米，未城是平原向高原的过渡地区，也是他们朝正西方向前行的最后一站。 等过了这里，房车就要改换方向，和沣河说再见，深入内陆的地区，一路朝西北而去了。 房车停在沣河边的一片草甸上，根据定位显示，对岸那一片原本应该是一个挺有名气的景区，以沣河、沙漠、绿洲和高山为特点，既有西北风光的雄壮，又有东南山水景色的秀美，往年这个季节，正是旅游旺季，游客、驼队、皮划艇、快艇、沙漠冲浪车、越野车、摆渡车、露营的房车、一辆辆抵达的大巴…… 但如今，从她所在的位置看过去，对岸只剩下一片无人的荒漠和被半掩埋在黄沙地下的景区车辆。 从墨城到这里，直线距离超过1000公里，放在和平年代也就一天的路程。 不过和之前从苏城离开时一样，房车一路避着城区而行，一路弯弯绕绕，这1000公里的直线距离，开了将近2000公里，花费了一个多星期。 不过现如今他们并不着急赶路，偶尔经过人少景色又不错的地方，也会停驻半天一天的。 西行是正确的决定，这里和东南区域的情况完全不同，随着他们越来越深入偏远内陆，城与城之间的距离逐渐拉长，中间都是大片大片的郊野草地和森林。 而且这里的城市本身人口就非常少，就像未城，和平年代常住人口不到百万，也不知道感染蔓延之后发生过什么，他们之前经过朝向未城的高速公路时，看到上面全是歪七扭八的废弃车辆。 这些车子的车头都冲着城区方向，显然目的地是未城，但不知道怎么了被堵在高速路上。 不少车子都车门大开，有些连后备箱也开着，大部分车子里都看不到有尸体或是走尸的存在，像是突发了什么情况，车里的人急乱之下带着行李步行离开了。 他们没有多研究，因为只是途经高速路段，远远打量了片刻，很快又改换方向，驶上了另一条路。 ** 纪柠心换上室内居家服，先去浴室洗漱，然后去了餐饮区间。 车主屏幕上，距离解锁第五区间仅剩一步之遥还差一点公里数，等今天房车启程之后，很快就能达成。 那天他们离开墨城城郊时，她并没有着急改换房车外型，而是等到了晚上，当房车驶入一片山麓中的密林之后，确认周围没有异常时，才使用了“车型变幻伪装”和“机械模版伪装”。 如今的房车外观是一辆比“旧房车”更陈旧的改装面包车。 面包车在车顶“加装了”了一个全封闭式行李架，除了驾驶区外，车身玻璃窗全部用钢板钉死，驾驶区玻璃外都有钢筋栅栏围挡，车头和车尾都有防撞栏，看起来既破旧又很结实，很像是末世之中常见的车辆。 果不其然，这样一辆陈旧的改装面包车，在之后的路途中，吸引过来的目光明显少了很多。 时间尚早，还没到其他人起床时间，餐饮区间只有小A一个人，正在整理橱柜和冰箱。他见她过来，问她想吃什么。 “不用，我自己做。”纪柠心给自己煮了一包螺蛳粉，里面放了新鲜的生菜，鸡蛋和切片午餐肉。她对着煮好的螺蛳粉咽口水时，一旁的小A不知何时已经挪到了吧台那里，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纪柠心笑了笑。果然，螺蛳粉的威力，连外星人都扛不住。 她端着锅子去了最前面的玻璃观景台，慢悠悠开始吃早餐。 等她吃完早餐，小A收拾了锅子，并且给她端来了现磨咖啡，她坐在观景台的软沙发上，悠闲的开始看书。 杨荏苒一进餐饮区间就看到坐在观景台沙发里看书的人和站在沙发后侧的人，观景台上很安静，只有纪柠心翻书的声音，而小A微微俯着身，正在朝她的咖啡杯里加牛奶。 这一幕，让杨荏苒情不自禁的想到了她昨晚看的那本300万字篇幅的小说女王和护卫们。 她磕书里面每一个性格长相各不相同的长腿护卫们和女王相处时的种种或暧昧或直给的剧情，张力十足，看的上头极了。 此刻看到好友和小A在一处的画面，不禁发散了思维，不过这思维也就维持了几秒。 螺蛳粉味道特别，到这时还没散：“唉哟这味道，心心你怎么一大早就吃螺蛳粉啊？等会我也煮一包！” 纪柠心回头：“你妈好点了吗？” “嗯，感冒快好了，嗓子还是哑的，不怎么好说话，不过已经不疼了。”杨荏苒去自动成品区选了一份白粥，一叠清炒蔬菜，然后用平底锅开始煎荷包蛋，一边打鸡蛋还一边问纪柠心要不要吃。 “你给我爸和我哥煎吧，我吃过了。” 杨荏苒应下，煎完荷包蛋，那边白粥和炒蔬菜都能取餐了。 还好运气不错，蔬菜是普通的炒青菜，不是苦瓜…… 她从柜子里取了一袋肉松，又找了个托盘，把白粥、炒青菜和肉松放上去：“我先去给我妈送个早饭，一会过来。” 杨韵几天前感冒后，很是紧张了一阵，以她的性格，很少会紧张，但现在这种情况下，出现任何一点病状都令人不由自主想到“胞病毒”，自然放松不了。 她甚至还提出在省道旁随便找一家没人的废弃旧屋，让她先独自进去住几天，等病状消失再说。 “不用担心，这里是房车内部，主动防御开启之后，只有乘客才能入内。如果……真有什么事，真到了那个时候，你会被房车主动排斥出去。” 主动防御开启后，房车不仅会排斥非乘客的人类，还会排斥一切不属于人类的其他生物。 像这类和已解锁功能、区间相关的细致细微的讯息，随着她精神力的增长，不知不觉的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平时没有需要的时候，她并没有发现自己多了这些讯息。 可一旦有需要，当她开始思索，答案便自然浮现了。 这种感觉很玄妙，就像从前她的视力听力突然出现变化，悄无声息。 那时她曾为此感觉到不安和害怕，可现在，她内心居然毫无波澜，能多一些讯息是件好事，她甚至觉得她本来就应该这样，应该对这辆房车里的一切了如指掌。 这件事简单来说，就是一旦杨韵真的那么不走运，感染了并且变异了，哪怕她还会动，某个角度仍属于一种生物，她也会在瞬间被房车弹出去。 纪柠心说的很直白，虽然不太好听，但却一下子安抚了杨韵紧张的心情。 她只是怕万一那么不走运……她会连累房车里的其他人，如今听到纪柠心这样解释，她立刻明白了。 但就算是普通感冒，她也怕传染给其他人，之后大多数时间都待在房间里，偶尔出来洗漱上厕所也都戴着口罩，平时由杨荏苒送饭。 并且她还要求自己女儿送饭时都得戴好口罩，防护措施如此严谨，加上纪柠心这边感冒药、咳嗽药都很齐全，养了几天，已经差不多快好了。 杨荏苒离开后没多久，路有为、路亭风也都起来了，一一来了餐饮区间，开启悠闲安适的新一天。 早餐通常大家都默认各吃各的，因为起床时间都不同，他们也不赶时间，甚至有大把的时光可以用来消磨。 ** 上午的时候，外面的阳光渐暗，之后起了风沙，很快，风沙就转成了沙尘暴。 “新风系统”报警后自动开启。 当然，他们现在都不在房车里，外面的沙尘暴即便弥漫到车里，也影响不了身处其他区间的他们。 这里地处西北，比较缺水，这一路走来，他们遇见沙尘暴的次数逐渐增加。 尤其这次房车停驻的沣河对岸，就是一大片沙漠区，到了中午的时候，这场沙尘暴仍旧未退，反而越演越烈。 纪柠心去了房车里面，一进房车，周围的动静顿时变得更加明显，外面的风沙阻挡了车窗外的视野，哪怕趴在窗户上朝外看，也只能看到黄澄澄的一片，可想而知，外面的空气质量遭到什么地步，光是看着都有一种窒息感。 风沙里，逐渐有大件的“东西”啪啪掉落。 她知道，那是其他地方被卷过来的走尸，像是龙卷风时下走尸雨一样。这些走尸像是风沙里的“大石头”，被卷着到处撞击，有几只甚至撞击在房车车身上，发出砰砰重响。 好在现在房车钢筋铁骨升到了4级，这种程度的撞击，不会让护盾自动弹开。 纪柠心去开了自动智能驾驶，依照之前设定好的路线，房车启动，在漫天的风沙里，准确无误的朝草甸旁的省道开去。 到下午的时候，周围的沙尘暴才渐渐减弱，不知道是驶出了沙尘暴范围，还是沙尘暴本身快结束了。 她站在车主屏幕前，伸手解锁了等了很久的新区间。 第七十二章 第五区间解锁！ 【第五区间解锁！】 车主屏幕上, 代表不同区间的那排符号，最后一行的“◇”也亮了起来。 如今这七个符号, 只剩下第二行的“☆”还暗着，其他都已经被她点亮。 房车被她解锁的第五个区间是制造区间。 她第一时间拉着杨荏苒、路有为和小A做了实验，结果能穿过门进入制造区间的，就只有小A。顶着“工程师”头衔的老爸居然进不了制造区间？ 小A能进这不奇怪，反正他哪儿都能进。但为什么她爸爸进不了？ 疑惑的思绪只维持了片刻，和之前一样，这类和已解锁功能、区间相关的细致讯息她想要的答案，早已在那里，随着她思绪转动, 答案自动浮现：技术工。 @无 限好文，尽在晋江文 乘客名单她一直没再升级, 所以现有乘客里无人升级“技术工”。 区间解锁的速度，明显赶超了乘客名单的升级, 制造区间除了她和小A之外, 只有“技术工”能进，他（她）也将负责这里的工作。 制造区间第一眼看上去是一个较小的扇形空间, 黑门在她身后, 而在她面前, 是以弧形方式排开的六扇银白色移门。每扇门之间都隔了一段距离, 有些像是某个迷宫里的场景, 而她站在迷宫的中央, 需要她自己去选择前进的门。 她走至最左边的第一扇门，和之前一样，当她手指触上银白色移门的时候, 上面显示出了文字：检测到车主，食品加工制造间可解锁, 是否解锁？ 她没有冒然点击解锁，而是继续去到其他的门前。 第二扇门上显示：家具家居制造间不可解锁。 （解锁条件：收集木料3220种；收集金属5340种；房车净水：7080L每天；房车燃料：3035L每天；房车电能：67小时每天） 她发现木料和金属的需要种类，都曾经出现在她的升级条件里，不过她每一次都尽量超额收集，尤其金属，能从22种暴涨到53种，还得多亏了杨韵。 这代表想要解锁这个制造间，得在她将附属功能再次升级之后。 第三扇门显示：纺织成品制造间不可解锁。（需先解锁其他类制造间） 第四扇门：医疗药品制造间不可解锁。 第五扇门：电子机械制造间不可解锁。 第六扇门：其他类制造间不可解锁。（需先解锁家具家居制造间） 几个“不可解锁”的门还会显示解锁条件，但有两个连不可解锁的条件都没有列出，这说明解锁条件比较复杂，目前根本达不到，没有显示的必要。 纪柠心只能回到第一扇门前，点击解锁。 银白色移门在她面前打开，她愣了一下。 从门外的区域和门的大小，根本无法想象里面居然有这么大的空间，这个制造间甚至比整个生态区间还要大一些，大约有四百多平米，高度也有两三层楼的跨度，和门外完全不同。 制造间内部，高低纵横交错着诸多银白色金属质地的机械臂和流水线制造台。 整个制造间靠近地面的部分原本亮着一种很黯淡的幽蓝色光，随着她一步步走入，这种幽蓝色的黯淡光线也逐渐转成浅色的明光，当她沿着其中一条走道朝里走了一段之后，她身后走过的地方又从浅色明光逐渐回复到幽蓝暗光。 不过神奇的是，她并没有看到灯的存在。 她在整个制造间里走了一圈，这里面的流水线制造台千奇百怪，什么形状都有，但看起来都很高科技，应该是全自动的。目前这里处于休息状态，大概是因为她尚未进行任何操作。 操作屏幕就在银白色移门的内侧，点击之后，检测到车主，便自动跳入可制造目录单。 上面又细分了很多类：粮油调味、零食、速食、饮料酒类、乳品烘焙、农副产品…… 把这些小类点开之后，才是可制造单品的目录单，出乎她的意料，上面有很多东西的文字都是亮着的，例如粮油调味里的：盐、酱油、食用油、孜然粉、黑胡椒粉…… 仔细想想也是，生态区间解锁这么久了，各类种植物收获了一批又一批，她爸爸非常讲究平衡，基本每次除了大家特别喜欢吃消耗快的蔬果，其他都会挑选没有种过的种植。 之前顾寒星帮忙囤买了中药种子后，他等到种植格一空出来就直接种下了。 他一开始还担心没办法种，不过看到种植区选择种子时出现了中药种子的名单就安心了。能在种植选择名单里出现就代表可以种，只要可以种就一定成功收获，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 别说金银花、板蓝根、桔梗……这些普通的中药，就连人参也一样能种。 也因为他实验般的种植计划，如今空间格里，各种农产品原料琳琅满目，孜然和黑胡椒都收获过一批，酿造酱油需要的基础原料：黄豆、盐、面粉、小麦皮……她空间格里应该都有。 不过常规的自制酱油还需要酱油曲精，并且需要半年的时长，这里的机器应该是有更先进的制造方法，也不需要半年的时间。 每种制造单品的提取时长各不相同，都是以小时计算，从几个小时到几百个小时都有。 她匆匆看过，最长的是酿造这一类的，例如酒，各种不同的酒：葡萄酒、黄酒、啤酒…… 快一点的例如部分零食、速食和乳品烘焙。 整体查看之后，她发现如今能制造的单品，大部分都是她空间格曾经收入过的食物，或是由此食物触发的相似类型。 这给她的感觉就像是，这个制造间拥有模拟学习的功能，可以根据她收集的水明星球的食物，还原出一样的东西，并且触类旁通。 之后，她开始选择第一批制造单品：可乐（30罐）（提取时长：48小时）、方便面（辣牛肉口味、20包）（提前时长：36小时） 奶糖（混合果味、500克）（提取时长：5小时）、糯米年糕（条、2千克）（提取时长：3小时） 鸭掌（微辣卤味、38只）（提取时长：3小时）、水晶绿豆糕（500克）（提取时长：3小时）、蔬菜干（混合咸味、500克）（提取时长：3小时） 葡萄酒（红葡萄酒、5瓶）（提取时长：120小时）…… 不同的单品都有可制造的数量或份量上限，像鸭掌，上限只有38，这是不是代表她现在空间格里躺着19只新收获的鸭鸭？ 至于时长，数量的多和少暂时影响不到时长，估计是因为她下单的这些数量并不算多。 她依着大家的口味，挑挑拣拣的选了第一批单品，在按下“开始制造”按键之前，她想到什么，回头看向身后的男人。 他从陪她进入制造区间后就一直默默的跟在她身后，并不出声打扰，但却始终跟随。 从他出现至今，无论她对他是什么态度，坏也罢，好也罢，他似乎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在房车里的时候，他总是站在她身侧或是身后，事事以她为主，但凡她说的话，他无有不从。在房车外面的时候，他却又随时立在她身前，抵挡一切可能对她造成伤害的东西。 “小A。”她朝他笑笑，“这次新区间解锁之后，你记忆里有出现新解锁的区域吗？” 他似乎没有料到她会突然问这个，微微愣了下，才道：“暂时没有。” 纪柠心点点头，并没有多追问，而是指了指面前的屏幕：“你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 “就猜到你会这么说。”纪柠心摇摇头，“行吧，我吃什么你吃什么，反正你不挑食。” 他安静站在她身后，默默看着她操纵屏幕，许久，轻轻嗯了一声。 纪柠心选完制造单品，确定之后，按下“开始制造”按键。很快她身后的制造间里，部分机械臂和流水线开始启动。 纪柠心看了一会，虽然看不懂制作过程，但看到机器忙忙碌碌，她却有种莫名的满足感。 她很快离开了食品加工制造间，去和其他人分享新区间的事。 ** 沙尘暴虽然停了，但房车外风还是很大，这种情况下，会继续开在外面的车子不多，为免引人注目，她把车速调慢了一些。车子在大风里缓缓行驶直至晚餐后，才抵达她预设中的目的地：夜城郊区。 房车驶出省道，在一片高耸的岩壁旁停下，关掉智能驾驶并熄火拉上驾驶区窗帘后，车内车外顿时变得漆黑一片。 大概因为白天刚刚起过沙尘暴，外面可视度不高，无论朝哪个方向看出去都是黑乎乎的一片。 因为停驻在郊野，她不需要在车内留灯，这里的郊区和东南地区不同，方圆十里连一点灯光都没有，就连省道上也是黑漆漆的，更别说是人影了。 在这种地方，哪怕房车里只留了一盏暗淡晕黄的灯，也会成为黑暗中唯一的光源，成为焦点。 想要避免麻烦最好的方式是，融入黑暗。 她先去了制造区间，糯米年糕、水晶绿豆糕、鸭掌和蔬菜干都已经可以提取了，和餐饮区间的自动成品区一样，在食品加工制作间的移门附近，有一个单品提取台，上面是一包包装在牛皮纸袋里的食物。 房车出产，自然没有任何商标，纸袋上面只有食物的名称，以方便她区分。 她拿起纸袋，发现这很像某个生态农场里自产和自销的生态食品，自己种植自己加工和包装的那种，看着非常的环保。只是外面包装的牛皮纸袋让她觉得有些眼熟。 她查看了一下储物区间，之前囤买的牛皮纸打包盒数量太多，现在也看不出来这些牛皮纸袋的原材料是不是取自她囤积的打包盒…… 一进餐饮区间，明亮的灯光立刻将她包围，除了杨韵之外，其他人都在餐饮区间，路有为路亭风和杨荏苒站在不同位置的玻璃墙前，好奇的打量外面。 小A则在流理台前搅拌玻璃大碗中的奶油和面粉。 “你在做什么？”纪柠心走过去。 他侧头看她一眼：“抹茶曲奇。” 在制造间选单品的时候，她原本还想选抹茶曲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缺抹茶粉，这个单品还不能制作。她当时多嘀咕了一句，没想到他竟还记着。 “你哪里来的抹茶粉？” “我在柜子里找到了抹茶巧克力，化了之后加进去，味道会有点不一样，但也算抹茶曲奇。” 纪柠心点点头，踮起脚顺了下他的头发，称赞：“不错不错，加油！” 他再次看她一眼，继续专心制作饼干。 纪柠心将刚取到的食物放在桌上，其他三人立刻都围了过来，他们不能进制造间，实在很好奇那里制作出来的东西。 路有为拿起袋子左看右看，路亭风打开包装取出食物观察，杨荏苒直接试吃。 她小心翼翼咬了一口水晶绿豆糕，被口中的细腻柔软又微甜的口感惊艳到了：“这个绿豆糕好好吃！又细又滑，甜甜的但一点也不腻。” “尝尝。”纪柠心也取了一块塞入口中，之后又分别给亲爹和大哥投喂了一块，最后朝流理台那里喊道，“小A，过来！” 对方带着玻璃碗一起过来了，有些不解的在她面前站定，然后也同样被她投喂了一块。 纪柠心又取了个盘子，放了几块水晶绿豆糕和一些蔬菜干上去，之后递给杨荏苒：“这两种你妈妈现在能吃，鸭掌就算了，你等会给她送去。” “心心小乖，你可真是比我还孝顺。” “既然是一家人，有好吃的当然一个都不能少给。” 一旁，小A搅拌玻璃碗的动作停了下来。 一家人？ 虽然并不十分明白这个词深层的含义，但他却很喜欢他的主人把这个词用在这里。 一家人。 所以，现在的他对她来说也是家人的一部分吗？ 而不是像刚开始那样，只是一个危险的不明的需要用虚假笑容对待、警惕和试探的怪物…… 绿豆糕的清甜在他嘴里化开，一点一点朝着他的身体里渗透开。 ** 晨间，睡意惺忪的纪柠心拉开房间窗帘，顿时愣住。 落地玻璃毫无保留的将窗外的景色纳入她的眼帘，今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太阳刚刚升起，笼罩着她前方不远处高低起伏层层叠叠的砂岩山。 不知道是因为光线的原因，还是这里的砂岩原本就是这样的颜色：橙色、蓝、黄绿色、灰黑色、紫红色……各种明艳的色彩交织在一起，既美丽，又粗狂，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原始自然美。 这是雅丹地貌？！ 她正要取出手机查看这附近的情况，门外就传来的杨荏苒爽朗的声音：“心心小宝贝！快点起床啦！看看外面看看外面！太美了！” 纪柠心开了门，两个人都没顾得上洗漱就一起去了餐饮区间。 第七十三章 亡命之徒 餐饮区间的位置更高, 从玻璃观景台看出去，景色更好, 周围视线可及之处，全部都是这样色彩斑斓的砂岩山。 杨荏苒一边看风景，一边给纪柠心念手机上的资料：“这不是雅丹地貌，这是丹霞地貌，两个是不同的。 丹霞是水蚀地貌，而雅丹是风蚀地貌，要更靠近极端干旱的沙漠地区才有，这里还不是。这里这么漂亮，是因为本来就是一个风景区, 特别有名, 不过现在……唉，可惜了……” 纪柠心知道她在说什么。 确实可惜。 桦国很大, 从东南沿海, 至西北荒漠，不知道有多少瑰丽的天然奇景, 有很多都建成了自然保护区和特色景区。 和平年代, 民众只要有钱有时间, 随时都能选择自己想去的地方旅行, 去看这星球上很多不一样的神奇风景。 可现在, 东南区域大部分的景区都被各种灾难给毁了, 尤其核冲击区，那些曾经热闹非凡的景区，奇峰、峡谷、森林、竹海……也彻底成为死域。 而像她们眼前这类侥幸没有被灾难波及到的区域, 如今在民众的眼里，也不再具有任何吸引力。 毕竟, 再壮丽唯美的景色，也不能填饱肚子，解决生存。这里的土地干燥粗粝，地面只能生长矮小的灌木，数以千计的悬崖山全部由砂岩构成。 很美，但对缺衣少食的人来说，却只能感觉到绝望。 “附近有走尸吗？”杨荏苒问道。 “没有。”纪柠心说着，又再次将精神力投射的更远，第五区间解锁之后，她能清楚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盒子又拓展了，在她需要的时候，可以在极短的时间里投射覆盖更广的区域，“周围挺干净的，大概因为东南区域感染爆发之后，这里就已经关闭了。” 但其实，有一点太干净了。并不是说有问题，这里地形开阔，自然景区基本没有什么建筑，但这里是夜城附近，就算因为关闭后没有新的民众过来，但走尸是不会依照人类的规矩来的。 如果夜城因感染者而沦陷了，附近肯定会看到游移的走尸。 如果夜城安全，那这一路过来应该会看到一些车辆和民众，至少也该会有一些外出执行清扫任务的队员。但昨天过来的时候，纪柠心并没有看到，难道是因为沙尘暴所以都停止了活动？ 不过疑惑归疑惑，一个城的问题，也不是她能解决的，她会思考这些，也是因为想要尽量的避开人群聚集地。这里信号很差，也接收不到什么频道，他们获取讯息非常被动。 之后，两人根据纪柠心的查探结果商量了一下，决定把房车沿着旁边的红色车道朝里开一段，绕过前面这片岩山，里面有一块地势更开阔的区域，视野更好，旁边还建有木头栈道和望台。 如果今天没起沙尘暴，她们可以下了房车去走一走。 接近中午的时候，阳光依然不错，天空也很蓝，为安全起见，她们两个还是分别穿上了顾寒星买的防咬外衣，然后戴着口罩和墨镜下了车。 小A和从前一样，默默跟在纪柠心身后下了房车。杨荏苒悄悄看了眼他跟在纪柠心身后的模样，又悄悄挪开，她觉得自己不能再看那本《女王和护卫们》了，因为现在每回看都容易把这两人的脸代入小说。 罪过啊…… 她居然连人外都磕…… 外面温度比房车里低一些，不像东南区域下黑雨时那么冷，差不多十七、八度的样子，放在这个区域的八月，还是算冷了。 “其实今天立秋了，已经不是夏天可以算是秋天了。”纪柠心的精神力早已朝四面八方投射出去，难得下车散个步，她自然不会放松警惕。 “秋天？听起来就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季节。真希望这些灾难，会在秋天的时候结束。” 她们踏上木头栈道，沿着脚下弯弯曲曲的路一直朝上，走至望台，然后在木头围栏上坐了下来。蓝天之下，五彩斑斓的丹霞岩山连绵起伏，一眼望不到头。 两人取下墨镜，安静看着面前这幅瑰丽壮阔的自然画作，心底同时浮起了感动和感伤。 为了这星球创造出的绮丽景色而感动。 为了这星球上出现的可怕灾难而感伤。 这不是个末世游戏，也不是本末世小说，这是最真实不过的现实，她们所生活的世界。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视线可及之处，连一只走尸都没有，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很正常的世界。 两个女孩靠在一起，吹着立秋的凉风，静静感受难得的和大自然接触的机会。 ** 他们在这片丹霞地域停留了一天，直至次日上午早餐之后，才继续朝西北而行。 他们没走省道，直接在开在戈壁中，车行一段时间后，他们彻底离开了丹霞地貌，周围的绿色植被也多了一些，中途路过一片林子的时候，纪柠心发现了一片野生枸杞丛。 8月正是枸杞采收的时节，这片枸杞丛不大，但一根根绿色的枝条上挂满了一个个红彤彤的小果子，看着充满了生命力。 纪柠心回看了一下空间格，确定自己没有囤枸杞种子，她记得枸杞是可以移栽的，是一种生根性树种，哪怕根部遭到破坏也能种活。 她打算给房车再多添一个生物种类，本想自己还去，才刚刚开口，小A就直接去了黑门那里。 片刻后，房车停下，他出现在那丛野生枸杞旁，手里还握着一把小铁铲，有些像是放在房车柜子里原本炒菜用的…… 他铲下几棵野生枸杞，又朝旁边走了几步，铲了几种她叫不上名字的灌木，有几棵灌木上面也坠着不一样颜色大小的果子。 不一会，房车重新驶动，小A以精神力在她耳边传来消息：主人，路教练说这得立刻种，我直接跟他去生态区间处理。 原本以为自己有事可做才迈开腿的纪柠心：……行叭 她转向窝在观景台沙发里看手机小说的杨荏苒：“你有什么想吃的，我去制造间下单。” 杨荏苒：…… 求求了，自从制造间解锁后她天天各种下单，拿来许许多多好吃的，她都快胖成球了…… 坐在桌子旁对着电脑的路亭风开口：“你要真没事情做，就过来和我一起定一下之后车行路线的休息点和终点站。”他们是边走边修改路线的，因为实际情况肯定和之前下载的地图有点不同。 特别是详细到每个停驻地点这些事，即便自动驾驶能自己定位，但机器就是机器，肯定不可能完全依照他们的心意来，所以他们每天都会对当天路线做细微调整和修改。 这个工作，基本都是路亭风在做。 纪柠心想到那些复杂的地图路线，就有点头晕，忙婉拒：“哥，我给你去倒杯咖啡吧。”她说着，走到桌旁，直接取走他空掉的被子，朝吧台走去。 路亭风笑了笑，看破不说破。 纪柠心按下现磨咖啡机，正在等咖啡的时候，房车车身外，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击打声，噼噼啪啪的，像是放鞭炮一样。 她拧起眉，这是抢声？ ** 确实是抢声，从房车车尾处传来。 餐饮区间虽然三面都是玻璃墙，但后方是不透明的实体墙，无法准确看到后面的动静。 三个人反应都挺快，几乎同一时间朝黑门跑去，然后接二连三的出现在房车洗漱间里。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挤不挤的，他们出了洗漱间，一起趴着房车最后侧的小窗朝外面看去。 “是抢声吧？是不是？心心？” “嗯，是抢，不过房车护盾都没弹开，这点攻击力伤不到车子。” “哇！你们快看，后面有人在追我们！”杨荏苒的声音比平时高了一个等级，与其说她是紧张，不如说她是兴奋。 房车目前在一片半开阔地形区域，类似盆地，车的两边不远处都是高耸而光秃的峭壁，中间一大片的蜿蜒路面，并不狭窄。 但因为地形使然，任何位于这个区域的车子都不能拐弯，只能沿着面前的路继续朝前。 房车后方大约两百米的地方，有一辆铁皮车和两辆摩托正追着他们的房车在跑，对方车速很快，正一点点缩短距离，所过之处扬起了漫天的尘沙。 刚才的那一串子弹，就是他们打出的。 会对完全不认识的陌生车辆，二话不说直接进行攻击的，绝对不是部队或是普通民众。但桦国在抢械方面一贯严格，普通小打小闹的队伍，就算弄到了冲锋抢这样的热武器，也不可能舍得这样肆无忌惮的使用。 纪柠心精神力投射过去，能很清楚听到对方兴奋的吼叫声，似乎非常享受这样的追逐抢击。 这应该是一群亡命之徒。 杨荏苒不太理解：“三辆车追我们一辆，这种世道，燃油不是很珍贵吗？我们这么破的面包车都能盯上？还一来就是三辆车。” 路亭风接口：“车破不破无所谓，他们盯上的可能是车里的人。” 杨荏苒想起了曾经路过的那个人肉村庄，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也是，面包车内部空间大，坐的人多…… 两人说话的时候，纪柠心已经把外面的情况查探完毕：“不止三辆车，一共有四辆。”她回头，指了指车头前方，“还有一辆，在前面几百米处候着。” 同时候着他们的，还有陷阱和武器。 随着房车的前行，两边高耸的峭壁坡度渐缓，但也因为坡度缓了，峭壁下部分占地面积变大，导致中间的路面部分左右距离逐渐缩短。 道路变得狭窄起来，愈发蜿蜒，最前方的山壁遮挡着，看起来是死路，但其实那是一个弯道，拐过那个弯道，第四辆车和陷阱就等在那里。 小A出现在房车里，径自去了驾驶座，取消自动驾驶，自己掌握了方向盘。 纪柠心则去了车主屏幕前，打开了武器系统。 杨荏苒也不知道是激动、害怕还是兴奋，各种情绪混杂着，紧紧趴着窗户，看着后面越来越近的三辆车。 因为距离近了，她看到对方的铁皮车前端居然绑着两只走尸，那两只走尸被捆绑了四肢，固定在车上，下巴被敲碎了，但还是活的，还在动，甚至张着青黑色的嘴，发出阵阵嘶吼。 “真变态……”她皱起眉。 小A踩下油门，车子开始加速，朝着弯道处飞驰而去，在弯道处甩尾，然后一个急刹，在陷阱前停了下来。 那是几根绊车的钢索，对方就像是驱赶受惊的动物一样，逼着过路的车子拼命加速，然后借着弯道的遮挡，让逃命的车辆来不及反应和刹车，即便在驶过弯道后看见，也已经晚了。 可惜，房车表面看起来是辆破旧的面包车，实际上性能远比任何一辆陆地车都强。 等在陷阱之后吉普车上的人猛地拍了一下车门。 显然，想象中车子倾翻幸存者惨叫的有趣画面并没有发生，这让他们又惊又怒。 有人推开吉普车顶的天窗，举着一把AK，对着他们驾驶区的车窗就是一通扫射。 然而，钢筋铁骨升到了4级，除非是火箭炮这种级别的，普通的抢械攻击，连房车的自主保护护盾都不会触发。 纪柠心看了一眼那个打光了子弹也没打穿他们玻璃的人，伸手在屏幕上按下。 到她了。 车顶前端的火焰喷射器升起，巨大的火焰呼啸而出，朝着前方的吉普车覆盖而去。 第七十四章 秒杀 等到后面三辆车子开过来的时候, 那辆吉普车已经被烧了一半，绊车的钢索也断了, 房车已经停了火焰喷射，但剩下的一半仍旧在冲天的烈火里自行燃烧。 吉普车上有三个人，开抢的那个因为半卡在天窗里，没来得及逃，剩下的两个见势不妙一左一右跳了车，此刻滚在山壁旁，震愕的看着他们燃烧中的车子。 火焰不知道烧到了哪里，吉普车突然发出巨大爆炸声，烧焦的金属碎片七零八落的爆起又掉落, 那两个人躲的不够远, 没能幸免，被几块碎片溅到, 当即割开了手臂和腿, 一边发出惨叫一边朝后面的三辆车子那里逃。 小A掉转车头，朝向了那三辆车子。 两辆摩托车上的人都跳了下来, 他们带着黑色的头盔, 看不清楚脸。 但纪柠心知道, 他们听完那两个伤者话之后, 身上的怒焰和震惊愈发暴涨, 比刚刚开过来时, 发现被自己追击逼入陷阱的车子安然无恙时，更加惊怒。 有人当下转身，爬上了旁边铁皮车的车斗。 那辆铁皮车较大, 应该是一辆皮卡改造的，似乎是为了威慑, 除了车头绑着还活着的走尸，加装了铁皮的车身上也钉满了各种断肢和头颅。 那些残肢，有的腐烂了一半，露出森森白骨，有些似乎还是新鲜的，更可怕的是，那里面除了具有走尸特征的头颅外，似乎还有正常人类的…… 这伙人，不缺燃料，也有充足的子弹，想必也不会缺食物，可见追击埋伏不可能是为了路亭风之前说的那个理由。 他们在这里设置的陷阱，也并不是针对他们，而是所有路过的车辆。 说到底，他们比当初红色禁区那些为报复杀人的人，人肉村庄里为了生存而杀人的人，更加可恶可恨！ 因为他们追击和杀人的时候，带着兴奋的笑，还有这辆恶心的铁皮车，纯粹是为了震慑和取乐。 纪柠心原本还想留几个活口，打听一下附近几个城市的情况，可现在她却觉得没有必要了。 她朝路亭风看了一眼，他很了解她，知道她的意思，朝她点点头。 对面的皮卡车斗里，那个爬上去的人直接摘下头盔丢了，露出一张满带戾气的脸，出乎意料的年轻，但眼角耷拉，长相极度丑恶。 他掀开蒙着的防雨布，扛起一把火箭筒对准了房车，然后冲着他们这里开始大喊：“车上的人都给老子滚下来！不要命的臭东西！火焰喷射器是吧？哟？还倒车啊？怎么，燃料用完了？知道怕了？有本事继续喷啊！你喷啊！老子直接轰了你” 轰 回答他的，是“轰”的一声巨响，前一秒还在大放厥词的人，下一秒被爆开的空气炸的四分五裂，不仅是他，还有他所在的铁皮车，旁边的两辆摩托以及站在一旁的几个人。 攻击瞬间而至，他们甚至都没看到对方发射任何东西，他们全部的车和人就被一起炸成了血沫碎片。 这是纪柠心解锁“武器系统”后第一次使用空气喷射弹，空气弹的射程半径是800米，这是最远距离，并不代表不能近距离使用，只是想也知道，威力小不到哪里去。 她已经提前让小A朝后方倒车的一大段距离，朝后越过了一旁燃烧的吉普，但房车还是在空气弹喷射出的瞬间自动打开了防御护盾。 轰天的巨响，面前的那些车和人就像是被空投的炮弹击中，瞬间分崩离析，车子的钢铁碎片朝着四面八方弹射而出，因为极强的爆炸力度纷纷嵌入周围的山体。 只有爆炸，没有燃烧，后来开始起火是因为火箭炮和车上其他的武器炸开了火光。 杨荏苒觉得有点可惜，她是可惜那些热武器他们目前唯一缺的东西。 不过再一想，自己都没做过射击训练，恐怕在打光子弹之后都没办法把抢法练好，而且房车坚固的像坦克一样，真要有什么事，脑子坏掉了才下车和人对打，当然是缩在他们的蜗牛壳里看房车表演啊！ “走吧。”纪柠心心如止水，开口吩咐小A，就像是刚才按下“空气喷射弹”的人并不是她。 路亭风看向纪柠心，他总觉得，现在的纪柠心，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下，心性冷静强大的连那个生化机械人都及不上。 其实这是好事，但他依然会忍不住担心。 ** 房车重新调头，不打算原路返回，那样会浪费太多时间。 然而当他们沿着蜿蜒的岩壁谷底行驶了半个小时后，却发现最前方被堆积起来的巨大岩石堵住了路。 小A缓缓停下车，纪柠心的精神力也同时投放出去。她很快发现，这里走不了了。 房车的“钢筋铁骨”也不是万能的，就像是面对一座山，车子再能撞，也不可能撞破厚实的山壁，撞出一条路出去。 这里从前的确是一条畅通的路，但是被人为堵住了，有人挑着前方最狭窄的路段，炸开了两侧的岩壁，堆积起来十多米高的岩石障碍墙，岩石大多有车头那么大，而且这墙朝前绵延了一、两百米，这条路被彻底堵死了。 路亭风取出平板重新查看路线：“我们想继续往前，就只能绕道，从刚才那条过来的路开回去，但这附近都没有岔路可以通向主路，我们要一直回到夜城丹霞地貌那儿，从那里重新绕到省道上。 不过这么开很浪费时间，而且很可能遇上刚才那波人的同伙，虽然房车不怕，但被人看到记下车子的模样也有点麻烦，毕竟就面包车的外形还有二十天左右才能更换……” “有其他办法吗？”纪柠心还是了解自己哥哥的，听到他这样说，便直觉他还有办法。 “有。”果不其然，路亭风点点头，指了指左侧的山壁，“这里的山壁与其说是壁，不如说是坡，以房车开启‘钢筋铁骨’之后的性能和动力，找好车行路线，迂回行驶，应该能直接开上去。” “这坡……有两、三百米高吧……”杨荏苒贴着车窗，查看外面的山壁。很高，但也确实像路亭风说的那样，比对前面那里的峭壁，这里更接近岩坡，目测确实有一条蜿蜒的路线，可以直接开上去。 路亭风摇头：“没有那么高，估计在一百五十米到两百米之间。” “不过朝这个方向开，距离主路就更远了。”纪柠心查看玩岩坡后开口提醒。 “无所谓，反正不赶时间，只要不走回头路就行。” “也是。”纪柠心点点头。目前的路况就像是一个不等腰的直角三角形，他们现在在直角那里，往回开就是回到出发的锐角，但继续朝前，即便中途路线弯曲一下，也是朝着另一个锐角前行，是有本质区别的。 “真能开上去吗？”杨荏苒还是有些忐忑。 她没玩过全地形车，所以并不清楚，有些车子可以直接爬九十度的坡，更何况现在这里的岩坡离九十度还远。 沙漠、丛林、山坡、溪流……但凡全地形车可以开的路，现在的房车全部都能办到。 退一步说，要真有什么落石，或者车子不巧滑坡，目前还在护盾时限内，有护盾在，房车不会有什么损伤，最多就是车翻了车里的人四仰八叉…… 路亭风谨慎，还是下车花费了一点时间，和小A一起把上岩顶的路线研究了一下，他甚至临时用平板做了个攀行数据模版，将计划好的路线和数据录入，生成攀爬曲线图，并设置成导航。 他负责计划，小A负责实施，纪柠心和杨荏苒则负责吃瓜。 她们两个不准备回餐饮区间，那里会过滤掉外界的很多碰撞和车行感觉，体感直线下降，她们想要坐在爬坡第一线。 半个小时后，小A重回驾驶位，路亭风坐上了副驾驶，两人都系上了安全带。 虽然知道外界的颠簸不会影响到区间内，但杨荏苒还是对讲机通知了区间里面的路有为和杨韵，让他们做好准备。纪柠心收起了房车里所有会移动的物品，和杨荏苒一起并排在朝前的卡座上坐好，然后系紧了安全带。 路亭风朝后侧了侧头：“出发。” 杨荏苒兴奋的握紧了纪柠心的手：“出发。” 4级的“铁骨”开启后，发动机的轰鸣足以媲美飞机起飞时的动静，房车重新倒车行驶，留出了一大段的加速距离，然后掉转车头，开始急提车速。 发动机的声响加上骤然而来的推背感，让纪柠心和杨荏苒的肾上腺素猛的提升，两人十指紧扣，一致的看向车窗外，两边的岩坡飞快的朝后掠去。 “来了”伴随着路亭风的提示，房车以准确无误的角度切入一个缓坡，然后朝着岩山攀爬而上。 车头倾斜而上的瞬间，纪柠心和杨荏苒都忍不住发出了“哇哦”的声音，这种感觉可比在游乐园里面坐云霄飞车刺激多了，那是游乐设施，再怎么刺激始终都在安全范围内，并且只要有勇气，人人都能坐。 但现在，这是极限活动，车子和车里人的安全都掌握在一个人的方向盘上，房车前行的每一米都是全新的挑战，每一秒都不能保证是百分百安全的，只要有一点迟疑，车子没有及时向上，就会顺着惯性朝下方滑坡。 外形看起来破旧的面包车像一只顽固的爬行动物，在颠簸的岩坡上蜿蜒行驶而上，看着笨重，但在破旧的表现之下，是这个星球上任何陆地车都无可比拟的优越性能。 动力、攀爬爆发力、抓地力……让整辆车子始终稳定的越过每一块嶙峋的岩石，爬上每一个倾斜的坡度。 纪柠心和杨荏苒感觉自己的身体时而被高抛出去，又被安全带扣回来；时而又左右倾斜，重力压得两人紧紧靠在一起；又有时一阵连续的颠簸，颠的她们声音都在抖。 “坐、坐……好!” “好、好……”杨荏苒感觉自己快要被颠散架了，说了一个字又连忙闭上嘴。 就连副驾驶的路亭风也伸手握住了车门顶部的抓杆，但他另一只手始终扶着架子上的平板，留意着车行路线，以免偏航。 大概十来分钟左右，也可能更短一些，房车在一个加速猛冲，爬上最后一道较陡的岩坡后，终于驶上了比较平缓的坡地，最后顺利爬上了岩壁顶部。 房车在驶入平坦的安全地势后，才缓缓停了下来。岩坡之上，是一片广袤的高地，或者直接称为高原，近处有零星的植物，远处隐约看得到树林。 路亭风长长舒了口气，他回头看向驾驶坐上面色平淡的男人，摇头笑了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开的漂亮！” ** 房车重新回复到自动驾驶模式。 杨韵身体差不多恢复了，刚才房车攀岩山这么大的事，她自然不可能继续待在房里，便去了餐饮区间。 不过和从前一样，在餐饮区间对外界的感受不强，纪柠心重点关心了区间内的重力和朝向问题，路有为告诉她基本没有变化，哪怕有一段路能感觉到车头完全翘了起来，但在区间内，重力始终如常，物品也没有任何移位。 看来在重力方面，区间完全自成体系。 午餐之后，周围的植被逐渐多了起来，地面也不再以灌木为主，而是覆了一层薄薄的草甸，车子穿过一片满是胡杨树的坡地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大片群山围绕下的开阔盆地。 绿色的草甸、圈养在草甸上的牛群和羊群，低矮结实的木屋、一条蜿蜒流过木屋的小溪流……这是一个荒野中的小村庄。但显然，和他们曾经经过的某个害人村庄不同，他们能看到木屋烟囱里升起的炊烟，还有放着牛群羊群的村民。 这里不仅有人，还有人正常的在外面活动和做农活，这代表这里是安全的。 盆地周围的山坡上，到处都是胡杨树，大约因为灾难导致的季节紊乱，坡地上什么颜色的胡杨树都有。 胡杨原本就是一个多变的树种，春夏两个季节大多为绿色，深秋是黄色，冬季则是红色，而现在，这里的胡杨混合了黄红绿三色，再加上远处翠绿的云杉、极远处群山顶部的皑皑白雪，在他们眼前，形成了一幅静谧美好的山村图。 房车缓了车速，缓缓驶下山坡，开在盆地黄黄绿绿的草甸上，草甸上有很多不知名的野花，橘色、粉紫色、鹅黄色……一朵朵小小的野花，带着勃勃生机，生长绽放。 杨荏苒忍不住感叹：“这里可太美了。果然，书上说的对，在大西北，你可以遇见除了海洋之外的所有极致风光：大漠、戈壁、峡谷、雪山、草地、森林、河流、湖泊、冰川……有时可能只是拐了一个弯，就是完全不同的景色。” 随着前行，村庄里的人似乎注意到了他们这辆车子。 放牧的人奔跑着去通知了其他人，好些人停止了原本手头的工作，不少人走出木屋，看着车子的方向，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纪柠心放出精神力，听到了他们的议论声。 他们确实都觉得震惊，因为这里的交通已经被阻断很久了，也已经很久没有外来者途经了。 路亭风开口：“可以在这里打听一下周围几座城市的情况。” 他总觉得，从未城开始，城区的情况就不太对劲。 第七十五章 免疫者 商量之后, 最终下车的人除了纪柠心和小A之外，还有路亭风。 路亭风有副驾驶身份, 真出了什么事，他可以瞬移回车上。 既然想去打探消息，穿着自然不能太特异，纪柠心让小A把原本包裹住脸的战斗服简化一下，变幻成较为陈旧的黑色作战衣和长裤，眼镜转为墨镜。 不过他脸长得太好看，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最后纪柠心又让他戴了个口罩。 她和路亭风也穿上了比较旧的长外套，之后戴上了口罩和风镜, 她还用围巾包裹了头, 是高原地区很常见的装扮。 房车没有冒然靠近木屋群，选了一个不近不远的地方停车, 三人各自背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陈旧背包, 陆续下了车，两个从驾驶区, 一个从车厢处。 在外人看起来, 这辆车上就像是只有他们三个人。 原先放牧的那个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他年轻, 身强力壮, 手里还握着一把弯曲的短镰刀, 先是看了眼他们的车子，冲他们开口时，声音里既有警惕, 又有惊异不解：“你们是迁徙者？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迁徙者？ 纪柠心不知道对方口中的迁徙者是不是就是刚刚追车那些人的同伙，于是直接否认了：“我们不是。我们是从东北面鲁城那里过来的, 迷路了，意外来到这里。” 纪柠心开了口，声音软和，听起来容易让人卸下防备。 “鲁城？那里靠近疆城了，可你们看起来不像是那边的人……”对方拧眉看着他们，语带怀疑。 “是的，我们的确不是，我们其实是滞留在那里的游客，飞机火车一直都坐不了，我们在那里待了几个月，非常记挂家人，所以打算自己开车回去。” 她特意说反了他们车行的方向，不过说的合情合理，对方听完，明显信了几分。 路亭风见状，开口接了话题：“这位兄弟，我们迷路又缺燃油，想去最近的县城补给。现在下车，一是想问路，二是想打听一下附近县城和城市的情况，那里安不安全，有没有爆发感染，有没有封路之类。” “县城补给？”那人再次看了眼他们停在不远处的旧面包车，“县城现在去不了，东南向也不能去……” “东南向？你是指夜城？” 这边说话的时候，后面等在一起的几个村民明显露出了有些焦虑的表情，他们原本是想让他来把外来者打发走的，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聊了起来。 “阿楞！”年级最长的那个中年男人出声提醒。 “玛旺阿伯，他们不是迁徙者，他们是从前到鲁城的游客，现在想回去，经过我们这里，准备走夜城那里的省道回去。” “夜城？”被称呼为玛旺的中年男人听到这里，表情顿时肃穆起来，“现在已经没有夜城了。” “请问，可以详细说说吗？”纪柠心说着，从背包里取出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几包香烟和几大块的巧克力，“这是一点小礼物。” 这是她观察周围情况后才放进去的，这里有水有田，有牧场，生活看起来虽然原始，但想来食水是不缺的。 不过村里面的人大多是中老年、女性和孩子，或者像阿楞这样的青年，成年男性很少。 这样几乎与世隔绝的村子，外来的食物对他们才比较有吸引力。 果然，那个阿楞原想推辞，但透过透明的袋子，看到了里面的巧克力，顿时忍不住伸了手。 “阿楞，怎么能随便拿别人东西？”玛旺训斥。 不过这样的训斥似乎并不管用，阿楞拿着袋子就朝后退去，边跑还边嚷：“玛旺阿伯，人家都说了这是打听消息的小礼物！拉珍、格桑和阿金他们都好久没吃上巧克力了，烟我给你留着，巧克力我去给他们分了！你记得给人家具体说说夜城那里的事！那个，美女小姐姐，谢谢你啊！” 玛旺都来不及阻止，对方就已经跑远了。 他回头看看站在面前的三个人，叹了口气，拿人手短：“要是三位不嫌弃，去我院子里坐坐，我和你们详细说，就在那里。” 他指了指大约五十米开外的地方，那是个露台的院子，院墙就是几根木头搭起来的围栏，只到他们腰那么高，院子里摆放着一张木桌和几个草垛，简陋清晰的一目了然。 “好，那就麻烦您了。”纪柠心应允。 ** 事情得追溯到几个月前，受到影响的也并非只有夜城，最早出事的是未城。 几个月前，感染最初在城市间蔓延开时，各种支援的部队都是沣河北部过去了，不过后来东南区域连续发生了大地震和大范围覆盖的龙卷风，沣河北面也地震和海啸，城市开始自顾不暇，最终用到了西北这里几个城市周边的部队。 未城是进入大西北的门槛，大部队转移去支援受灾城市时，很多民众都逃离了天灾和感染频发的混乱城市，朝未城而去。 “神降”组织就是在那时候出现的，距离未城不太远的戈壁里，有两所秘密监狱，里面关的都是一些无期徒刑的重刑犯和高智商罪犯。 他们这些平民大众也不清楚具体究竟发生了什么，似乎是内部出现了感染者，总之这两所监狱出事了，里面的人不仅占据了监狱，还逃了出来，还用弄来的重型武器挟持了通往未城检查站那一段高速路上的所有车辆，要求未城开门，放他们进去。 未城当时留下的队员不多，也没有想过会出现这样的人，有计划有合作，出手又狠绝，根本不把无辜人的性命放在眼里。 他们对详细的交涉和交战过程不太清楚，只知道最终“神降”组织的人赢了。那些高速路上的民众被他们驱赶下了自己的车，交出了所有的物资，还被他们抽干了油箱里所有的燃油。 然后像是驱赶羊群一样，驱赶着那些幸存者，把他们当做人质和盾牌，有的人甚至把活人绑在车头和车顶，就这样进了城，开始肆意掠夺。 未城大乱，为数不多的队员及时带着部分民众撤离，朝夜城的方向逃，可城里人太多了，根本不可能全部撤离。 后续的混乱维持了很久，很多人死去，有人加入，成为归顺者；有人不顾一切的逃，散开去了附近的县城和村落，更多的逃向夜城的方向。 但没有人想到的是，这些逃难者里，混着诸多“神降”组织的人以及……走尸。 没人知道走尸是怎么被控制着不咬人，并混杂在人群里的。 夜城的大部队同样去了东南面的城市支援，检查站原本就没有那么队员，这次甚至都不需要对战，在逃难者队伍里突然暴起了诸多走尸，感染瞬间蔓延爆发…… 夜城比未城更惨，无数人死亡，更多的人逃难，这次他们不敢停留在附近的县城村落，而是带着所有物资和家人开始了迁徙，想逃去更远更北面的地方。 就这样，“神降”组织很快占据了周边数个城市和县城，掠夺物资，杀鸡儆猴，他们肆无忌惮，所以才让有忌惮的人无从对抗。 而他们这个村落，那时交通还没有被阻断，时常都会有迁徙者路过这里，歇脚暂缓，和他们交换一些物资，然后继续逃难。 他们给他们带来了几座城市的消息，他们虽然听了，但因为祖祖辈辈都在这里，生活的根本也在这里，加上毕竟没有真正见过那些场面，所以一直没有离开。 好景不长，最终“神降”的人也来了这里，那时是追着几队迁徙者来的。 迁徙者都死了，但他们却放过了村里的人，因为他们发现这里农产丰富，又不通电，与世隔绝，很适合当他们的粮仓。 所以，他们毁了村落朝外的山路，只留了另一边的路，那边的路中间有大片的戈壁无人区，基本都是“神降”的地盘，由“神降”的人看着，他们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他们会固定时间过来，带走他们大部分的粮食、肉、奶和蔬菜等等物资，同时各种宣扬“神降”组织，村落里的成年男性逼于无奈，都加入了对方的组织。 而现在留在村里的人，即便为了自己的家人，也得老老实实继续在这里为他们种田放牧。 这是一群亡命之徒，灾难助长了他们的气焰，让他们心底的罪恶无限蔓延。他们自称是天命之人，是走尸也咬不死的神降者，是这个星球上新人类，为了统治而来。 …… 房车餐饮区间内。 “所以，他们一开始把你们也当成是逃难的迁徙者了？想让你们赶紧离开，其实是为了你们好。”路有为叹了口气，这种程度的混乱，放在和平年代根本是不可能的。 但现在，他们一路走来，十个城市七个成了废墟，这里又天高路远，哪怕另一边的人知道了这里的情况，也根本腾不出部队和武器来支援和解救。 更何况，这里几个城市最混乱的时候，沣河南北两岸的城市情况更差，每时每刻都有无数的人在死去。 “你们有没有留意到，对方描述中有提到：天命之人，走尸也咬不死的神降者？”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的杨韵缓缓出声，“其实在商城的时候，神降的活动也是从监狱里开始的，我一直以为商城那边是第一次出现这个组织的地方。 但结合今天获得的信息，这个组织最早应该是从戈壁里那两座监狱里出现的。那些什么天命之人，神降者的说法，我在商城也听到过，但那时，一直都觉得只是一种洗脑的手段和方式。但今天根据夜城那里的情况描述，这很有可能不是一种洗脑的说法，而是一个事实。” 路亭风听懂了她在说什么：“你是说，这个组织的人之所以这么疯狂，是因为里面出现了真正的免疫者？这个免疫者有可能被咬过，但没死，甚至还发生了一些异变，然后才有了控制走尸的能力？也因为如此，才有这么多的极端分子不顾一切的跟随他？” “是的，我有这种感觉。”杨韵因为自己父亲的事，在科研院待了很久，多少也明白一点这方面的事，“其实，到目前为止，那些科研人员研究过很多病例，但这些病例里，从未出现过真正的免疫者。” 纪柠心眸光微闪：“所以，如果这个组织里真有一个或是几个这样的人，那他很有可能是胞病毒研究的突破口？” 第七十六章 村落危机 同样都是“神降”组织的人, 商城那边组织的行动比对这里，虽然规模相差甚远, 但其实做的事差不多，同样是加剧和释放灾难，将走尸、辐射走尸引向无辜的普通民众，将杀戮和鲜血当做一种游戏。 商城和这里隔得这么远，那边能出现“神降”组织的行迹，代表这个组织正在人为的操作下进行暗中传播和扩展，如今是乱世，桦国一半以上的地方秩序崩塌，想要混几个人进商城监狱, 计划一些事, 实在太简单了。 杨韵在商城的时候就说过，那些亡命之徒破坏检查站和警戒线, 引辐射走尸进城后, 走尸连同他们自己也一起咬了。 可能之一，控制普通走尸的人, 控制不了辐射走尸。 可能之二, 这批人里, 并没有那个会控制走尸的人。 他们讨论之后, 都偏向第二个可能。 被咬没死, 还获得了控制走尸的能力, 这种特例，不可能像大白菜一样遍地都是。既然是特例，那就是非常重要的人物, 不可能冒险亲自到处去扩展和宣传组织。 反过来说，整个“神降”组织里, 这样特殊的人，可能只有一个。 一个罪恶滔天，沾染了无数人命的犯罪组织的头头，很有可能是胞病毒研究的突破口，这个说法，听起来似乎有点讽刺。 但再想一想，会觉得这就像是一种定数。 正是因为如此，当把这个人送上研究室和手术台的时候，那些科研人员才能更加无所顾忌。他将用他的身体血骨，为科研人员提供大量的数据，并在这个过程中，亲自清洗自己的罪恶。 如果研究的突破口真的在他身上，那时，他便成为他自己口中真正的天命之人。 这个人，应该就藏身在未城夜城这一带。 今天上午他们遇到的那波人，应该也是“神降”的人，铁皮车先不论，摩托车加满油之后能跑的最大公里数在300公里左右。 假设他们被对方追赶的地点为中心点，也就是说，这个组织的老巢，就在这个中心点的半径范围内。 夜城北面再过去几十公里是大片的沙漠，对方的摩托是普通摩托车，无法在沙漠里跑，所以，北面这这片半径区域可以剔除掉。 夜城到未城，车距差不多300公里，但他们的房车就是从这个方向来的，一路很安静，在丹霞地貌附近也没遭遇“神降”的人，所以东南向的这片半径范围可以缩短到丹霞地貌这里。 而西北向的这片半径，地形复杂，山脉较多，很多地方吉普车和铁皮车都走不了，所以目前唯一剩下的区域就是西南朝向。 综合几方分析，路亭风最终在地图上将“神降”组织可能盘踞的几个点圈了出来：“这是一个组织，我们尚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多大规模，这件事，我们做不了。” “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吗，会不会是以讹传讹？”杨荏苒还是偏向眼见为实，一个口口相传的消息，真实度有多少？ “如果这个组织存在已久，上面不可能一点都不知情……”路有为这句话倒是提醒纪柠心了，他们现在获得的这些讯息，很有可能上面知道，也有可能知道的不全，也有可能不知道。 纪柠心想了想，然后从储物区间拿出了一张纸条。 这张纸条的正面是她写的字，还是在那时出了红色禁区，以陌生施救者身份给顾寒星物资的时候。 反面则是一个手机号码，下面写着：如果遇到难题，就打这个号码。放心打，私人号码。如果关机，应该是在任务中，可留信息。落款是：星。 这张纸条是在装着防咬装备的箱子里发现的，对方没有开口要她的号码，最终以这种方式给她们两个之间留了一个被动的联系方式。 如果她这里有需要，可以直接找到她。 她回了自己房间，取出卫星电话，拨通了对方的号码。 电话那头传来等待音，手机是开机状态。片刻之后，电话被接通了，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喂？” ** 晚餐之后，趁着太阳还没落山，阿楞提着一壶刚煮出来的酥油茶，朝停在村子对面坡地上胡杨树林里的面包车走去。 酥油茶是玛旺让他送来的，他一贯不喜欢平白无故拿别人东西，虽然见对方不听劝，不愿意原路返回离开村落有些生气，但还是让他给人送了些吃的喝的过来，除了酥油茶，还有一些糌粑，不多，但足够他们三个人吃了。 这跑腿活阿楞愿意做，因为他想去近处看看对方的车。 那面包车虽然看着旧，但车顶加装了行李箱，可以放置不少行李，除了驾驶座外，后面和两侧全部车窗都被钢板钉死了，里面应该是改成睡觉的地方了，看着非常有安全感。 还有驾驶区的车窗，全部都用钢筋栅栏围着，哪怕路上遇到了走尸也不用怕，难怪对方能一路从鲁城开到这里。 然而，阿楞的打算落空了，他才穿过草甸，还没靠近林子，那辆面包车的车门就被推开了，一个男人下了车，是之前对方向他们问路时，三个人里最高也是最安静的那个。 不知怎么的，这个人明明最安静，可他看到对方，心里却最发怵。 他说明来意，递上东西，对方安静接过，朝他说了声谢谢，声音略低沉，但很有礼貌。 阿楞心里一下就不怵了，他甚至下意识挺直了腰：“不用客气不用客气，都是一些普通的吃食，那个，这茶壶可以明早再还，如果美女小姐姐还有其他特别想吃的，也可以告诉我。” 不知道怎么的，当他说出美女小姐姐几个字时，对方的视线似乎透过墨镜重新朝他投射而来，周围的气氛有些莫名的回落。 “那、那我走了！”阿楞有些待不住了，他冲对方挥了挥手，连心心念念的面包车都没顾得上细看，直接跑了。 房车餐饮区间内，晚餐才刚刚开始。 今晚是吃海鲜餐，这一类的食物现在水培区还不能产出，所以平时他们吃的很少，只偶尔会弄一点三文鱼刺身或是煎烤一些小黄鱼生蚝之类。 不过人都是缺什么想什么，随着房车逐渐深入大陆内陆，想吃海鲜的心情也愈发高涨，幸好她空间格里，还有很多份最早打包的外卖，加上杨韵身体也大好了，下午的电话沟通也很顺利，所以晚上才决定打打牙祭。 珍宝蟹手抓海鲜套餐、蓝旗金枪鱼大腹、新鲜海胆、帝王鲑切片、黑金鲍切片、鲷鱼刺身…… 今天这一餐除了一旁熬煮的一大锅鸡汤和清炒莴笋之外，全是现成的熟制海鲜和各种刺身。 黑金鲍打包囤买之后，纪柠心也只吃过一次，当时是直接吃的刺身，她和亲爹大哥都觉得稍微有点腥，后来路有为便建议搭配鸡汤，烫熟再吃。 不过之后一直都没顾得上，直至今天。 鸡汤是下午杨韵现熬的，熬煮的鸡很肥，被连锅端上来，架在架子上，下面放置了一个酒精炉，小火持续加温。 吃的时候，只要把黑金鲍切片放入碗里，夹一两根切细的姜丝和一些葱花放入，再浇上几勺滚烫的鸡汤，这样刚刚烫熟的黑金鲍鱼片，口感会嫩很多，也不会像生吃的那么腥。 纪柠心先盛了一碗鸡汤单独喝着，然后和其他人交待了一下电话情况。 就如同路有为所猜测，上面的确知道“神降”这个组织，但未城夜城这一带最早出事的时候，是桦国最混乱的时候，各地各城都有动荡，那种不要命的恶徒哪里都有。 尤其东南区域，杀伤抢掠无处不在。 所以，那时是真的无能为力。 后来商城监狱出现“神降”组织的行迹时，其实其他地方在前后时间里也发生过差不多的混乱，有的被镇压下来，有的原本城市就风雨飘摇，于是那些人成功了，雪上加霜，商城就是后者这样的例子。 这期间，地震、龙卷风、海啸、走尸变异全部朝北迁移、核冲击、辐射走尸……一连串的事情频频叠加，上面能分出处理“神降”的队员少之又少。 并且这些执行任务的队员，大部分都有去无回。 地形使然，他们摸不准“神降”的具体盘踞点，走陆路很多地方根本绕不过去，走空路查看不到什么情况，飞的太低还会被对方炮弹轰下来。 队员去了两批，因为没有进展，最后只能暂时搁置。 不过这不代表不管“神降”组织这件事，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缓冲，起码得等辐射区外沿的高墙建起来之后，有更多的人手和资源之后，才能再行计划。 纪柠心也没有夸大，也没有目的性，只是完整的传递一些讯息：他们和对方交过手，推测出的几个可能盘踞点，未城和夜城是如何被攻破的，最早建立“神降”的人来自哪里，有可能是一个免疫者，且自身发生了变异，有了控制走尸的能力，“神降”内部有不少普通民众遭遇胁迫加入，诸如此类。 至于顾寒星之后是否会汇报这件事，这件事是否会有后续，纪柠心自然不会逾越插手。 她最重要的目的，也只是想传递讯息，因为在大西北地域之外，“神降”的消息能听到的并不多，并且，也根本没有这里本地人提起时的那种恐惧。 在这种局势下，即便是上面，也会有所疏忽，存在一些信息差。 这个电话到这里就结束了，纪柠心没有多问什么，双方互道平安，一些话即便不说出来，心里也都明白。 小A回到餐饮区间后，把那壶酥油茶和一包糌粑放在桌上：“我看过了，没有问题，可以吃。” 杨荏苒感叹：“会下厨会打还会查验食物，你全能啊小A！果然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进得卧……咳咳，那啥……” 他没说话，安安静静的在纪柠心身侧的位置坐下。 ** 这天餐后，所有人开了个简单的小会，最终决定暂时在这个村落留一下。 纪柠心不想去干涉顾寒星那边的情况，但她想等等看，如果对方真的要根据这些讯息行动，应该会趁热打铁。 玛旺大叔是村长，第二天之后见他们还不走，又过来劝了一通，结果又再次被纪柠心塞了一些村子里看不到的零食和饮料，阿楞总在玛旺反应过来之前笑嘻嘻的接过东西，嘴甜的夸几句，又道谢。 玛旺大叔没办法，也只得由着他们去了。 其实“神降”的人每次都是固定时间过来收取食物，一般一两个月一次，之前刚刚才来过，也没这么快会再过来。 于是，房车就一直停在坡地上这片漂亮的胡杨林里。 路有为在生态区间忙碌，路亭风研究大西北的各种地图和风土人情，纪柠心每天在小A陪同下沉迷于研究制造间、杨韵时不时下厨给大家炖营养滋补的汤，杨荏苒每天感叹周围日升日落的静谧美景，同时频频遭到好友的美食投喂…… 就这样过去了四、五天，某个凌晨，从房车西南方向的地平线尽头传来了巨大的动静，似乎是炮火的声响。 这声响动静极大，引得村子里的人都醒了，他们披上衣服，来到屋子外面，不安的看着西南夜空处亮起的火光。 这样的动静，一直维持到了第二天早晨。 这是个起了雾的清晨，炮火的声音停了，但整个村落盆地和周围的山坡，都被浓浓的大雾包围。 外面温度很低，大约只有十来度，纪柠心半晚没睡，天亮后直接来到餐饮区间，查看周围的情况。 外面很安静，村落的人是因为害怕，不敢开始一天的工作。 这荒野中，唯一的村落安静下来，周围也变得格外寂静。 浓雾到了中午也没有散去，但雾气里却隐约传来了细微的沙沙声。 正在吃饭的纪柠心突然搁下了筷子，朝周围快速投射出精神力。 浓密的雾气对她精神力的影响不大，她看到了无数双脚，腐烂的、露出白骨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密密麻麻的脚。 是走尸群，从村民所说的戈壁无人区的方向，朝着这里簇拥而来。 第七十七章 大雾尸群 对拉珍来说, 这几天的日子快乐的就像是过年一样。 村子里来了外人，不是那种开着可怕铁皮车, 拿着抢的可怕恶人，而是从前还没有出现怪物的时候，她的阿妈，还有她的哥哥阿楞带着她去县里赶集时，见过的那种穿着不一样衣服的游客。 听说，他们比村子里的人更惨，因为他们被迫留在离家很远的地方，和家人分隔，现在没有办法, 只能自己开车回家。可是家很远, 路上还有各种怪物和可怕的恶人，他们又迷路, 结果来了他们村里。 他们向村长问路, 可是村子开往县里的山路早就被堵死了，他们暂时没办法离开, 加上觉得他们的村子很漂亮, 所以就暂时留了下来。 他们不住木屋, 就住在自己的面包车里, 哥哥时不时会听隔壁格桑家的村长大伯吩咐, 给他们送点吃的喝的, 而他们也总是会给哥哥回礼。 那些回礼全是她最喜欢但现在吃不到的零食：大块的巧克力、甜甜的奶糖、橡皮糖、罐装的薯片，还有盒装的果汁、椰子汁，哥哥他们喜欢的可乐, 村长大伯们喜欢抽的烟… 她的阿妈不让她跑去车子那里的胡杨林玩，说不要打扰人家, 所以通常她会坐在草垛上，嘴里含一颗甜甜的橡皮糖，远远的看着林子的方向，总觉得心里满满的，就像是生活回到了从前，每天都有所期待。 可是这天凌晨，她却被巨大的可怕声响给吵醒了。 哥哥跑了出去，阿妈抱着安慰她，轻声哄着她。 那种可怕的声响还伴随着红色的光，一闪一闪的映在他们家的窗户上。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只是怕，怕的发抖，把自己藏在阿妈的怀里，一动都不敢动。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种声音停止了，她也在阿妈怀里睡着了。 再次醒来，天已经完全亮了，但屋子外面雾蒙蒙的一片，连隔壁格桑家的屋子都看不清楚。 她听见了阿妈的哭声，还有哥哥、玛旺村长、隔壁格桑一家的说话声，他们似乎在和什么人交谈，提到了胡杨树林、村子前面围栏里的牛和羊，还有……大雾。 她知道什么是雾气，哥哥和她说过，雾气是秋天常常会有的一种自然现象，就像是春天起风，冬天下雪，秋天一降温就容易起雾。 有时是薄薄淡淡的，只有清晨才有，太阳一出来就散了，有时浓的像是烟雾，要到快中午的时候才消失。 拉珍爬了起来，跑到了屋门口，院子外的空地上站了不少人，那辆车子里的姐姐也在，她带着透明的风镜和口罩，和之前一样，她还是看不清楚她的长相。 透过白色的雾气，她看到村子里其他人的脸上都带着惊慌和恐惧。 为什么谈到外面大雾的时候，大家会露出这么害怕的表情？ 大雾里面有什么？ 她还没有听清楚，阿妈就发现了她，她慌忙擦掉眼泪，跑过来抱起她，一边责备她不穿外衣乱跑一边抱着她回到屋子里，给她裹上了厚实的衣服。 外面很快传来大家的脚步声，她听见哥哥在喊，阿妈把之前那个姐姐给的橡皮糖找了出来，一股脑儿都塞给了她，让她乖乖坐着吃，不要乱跑，然后就应着哥哥的喊声出去了。 拉珍拿着糖，从一旁的小楼梯上了木屋阁楼，打开窗，趴在窗台朝外面看。 雾气太浓了，看不到太远的地方，前方围栏里的牛和羊似乎被赶出来了，她听到了哥哥和村里其他人吆喝驱赶牛羊的声音。他们似乎正在挨家挨户的分着这些牛羊，每户几头。 不多时，她在院子门口看到了阿妈的身影，她也带了几头羊，有些慌乱的打开院门，驱赶着它们进到院子里，紧接着又朝屋门驱赶。 平日里很乖的羊今天不怎么听话，总是乱跑，不停的瞪着地面，看起来一幅躁动不安的模样，阿妈也和平时不同，动作变得有些笨拙，怎么也没办法让羊听话。 拉珍连忙跑下楼，到院子里抓了一把干草在手里，举到羊头前面摇晃着。 有了食物的吸引，羊比之前听话了一些，她和阿妈很快就把几头羊赶进了屋里。 阿妈找来绳索，很快把羊拴在了屋里的柱子上。然后上去阁楼，关闭了窗户锁上，卷了几条皮毯子下楼，抱起拉珍带着她下了地窖，把她安置在皮毯子上，然后回了屋里，开始收拾吃的喝的。 还好，村里的牛羊并不是很多，每家每户分几头，很快就完成了。 很多人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幸好，大家对玛旺村长都很信服。把分配到的牛或是羊拴好在屋子里面，关闭院门之后，把屋子所有的门窗都关紧锁住，然后带上吃的喝的还有保暖用的毛毯，和家人一起躲入地窖，并且从里面锁上地窖。 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他们听到什么，牛羊是否发出惨叫，都不要离开地窖！也不要发出动静！ 事出紧急，玛旺村长表示暂时解释不了太多，但事情重大，希望大家能相信他，照他说的做！而结束躲藏的信号，约定为他们这里很有名的一首流传很久的民歌。 除非听到这首民歌响起，否则无论无法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阿楞跟着玛旺一起，把村里最重要的资产分配完毕，又匆匆一起朝家里跑。他们各自回了自家院子，关门上锁，然后回了屋子。 阿楞拉住等着他的阿妈，两个人一起把屋门锁上后，又搬来了柜子把门板给顶住，之后带着食水一起下了地窖。 地窖口子太小，除了羊仔之外，牛羊都进不去，如果真像面包车的那几个人说的那样，阿楞只希望他们的屋子能多撑一段时间，保住村子里仅剩下的资产。 地窖里没有窗，只点了一盏很暗很暗的油灯，拉珍被阿妈重新抱进了怀里，她含着嘴里的橡皮糖，看着站在地窖口下方的哥哥，感觉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的。 很害怕，没有来由的怕，哪怕被阿妈抱着，躲在地窖里，依然害怕。 大雾里面，究竟有什么？ 不知道隔了多久，她听到了一种很密集的沙沙声，不像是下雨，也不像是下雪，有点像是很多东西互相摩擦时的声音。 就像是有无数人正从他们的村子，从他们头顶上的地面经过。 可是，这附近又哪里来的这么多人？ 很快，拉珍又听到了另一种声音，那是像野兽一样的低吼和粗喘，她知道这种声音，那是人变成怪物之后的声音。 是走尸！ 此刻从他们村子里经过的那些密密麻麻的不是人，是走尸！ ** 尸群的速度并不快，普通走尸最快的速度和人类全速跑起来的时候差不多，而这些尸群，只是在游荡，不知道是因为尚未闻到血肉的滋味，还是因为人为的控制。 但仅靠一个变异的人类，真的能同时控制住这么多的走尸吗？ 房车停驻在村落面前的牛羊栅栏里，正在等到某个时机的到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尸群的移动，周围的大雾散了一些。 站在餐饮区间的落地窗前，可以清楚看到从下方经过的感染者，乌压压的黑色头颅，拖着残缺干瘪的身体，时不时发出嘶吼声，持续朝前移动，就像是密密麻麻的蝗虫，整片移动而来，一点点压过黄绿色的草甸，进入村落的范围。 牛羊栅栏原本就不怎么牢固，随着它们的推移，无声倒下。 即便他们身在完全安全的房车区间里，这样的场面依然让人心里发怵。 走尸经过房车，有的从旁边经过，有的正好撞上车头，撞上车头的几只开始躁动，然后砰砰砰的开始拍着车头。 纪柠心没有理会，她的精神力全部投放了出去，正全神贯注的关注着周边的一切。房车的被动护盾已经暂时被关闭了，她需要再更恰当的机会，再打开它。 小部分速度快的走尸已经走至村民的木屋出，院子的围墙同样不堪一击，木屋则牢固很多，但走尸迎面而上，被阻之后便会停驻原地开始砰砰的撞击门板和墙壁。 这些走尸绝对和“神降”组织脱不开关系，她不清楚凌晨的那一战结局怎样，这些走尸群是否是“神降”放出的，又是怎么被控制的，为什么要朝着村庄而来。 她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救下村子里的人，他们是被这场战斗波及的，说到底是因为她的那个电话，所以她不可能什么都不做指望不知道何时会来的部队救援，更不可能一走了之。 如果打开护盾同时拉伸，的确可以阻挡所有走尸靠近村落，可是拉伸后的护盾只有十分钟的防护时间，而显然，这十分钟里，走尸群根本不可能改道和散去。 房车的武器系统只有三枚空气弹和一个小时的火焰喷射时长，这些体量，也不可能把周围的走尸群都消灭。因为山坡和盆地区域很大，尸群太散了，而且这种攻击方式，一不小心就会波及村落里的木屋。 所以，现在只剩下一个办法，那就是让所有人紧闭门窗和躲藏，然后，放尸群过来，让它们尽可能的聚集，进入到护盾的范围内。 隔离不了太久，那就全部归拢，然后一键消灭。 但这个过程，对村子里的人来说，会很煎熬。 砰 一处屋子的窗户被打碎了，走尸扑进屋内，屋子里的牛羊顿时叫了起来，叫声吸引了走尸，仿佛一个开关，原本漫无目的的走尸顿时爬了起来，飞快的扑了过去，一口咬下。 鲜血肆意，血肉的味道吸引了屋外更多的走尸，附近一圈的走尸都被吸引过来，有的进不到屋内，在外面撞击着墙壁，有的从窗口扑倒进去，加入了血肉盛宴。 地窖下方，入口已经被堵死了，但躲在地窖里的人还是瑟瑟发抖。这么近的距离，他们能听见走尸进食时发出的撕咬声和贪婪的吞食声音，可怕又恶心。他们下意识的想冲出屋子，不顾一切的逃离，可他们想起村长的叮嘱，又死死忍住了。 不能出去，外面一定有更多的走尸，他们逃不掉的！ “顶住啊……”纪柠心站在车主屏幕前，用精神力查探整片山坡和盆地里的走尸时，也在同时寻找着活人的气息。 如果那个人在控制走尸，那他应该在哪里？尸群的里面，还是后面？ 这种控制应该也是精神力，如果那个人在她的精神力查探范围之内，她应该会感应到对方。 但是没有，她已经尽可能的把精神力铺的更广，但都没有找到尸群里有特殊的存在。 砰又有一处屋子被撞破了大门，走尸蜂拥而入。 砰第三栋木屋塌了半侧墙壁。躲在地窖的人里，有人心里能力承受到了极限，冲过去想要打开地窖门，不顾一切的朝外面跑。可被另一个人死死抱住了腰同时捂住了嘴，那人发出呜呜呜的声响，吸引了一只刚好经过地窖入口的走尸。 站在地窖楼梯上的两个人同时听见扑通一声，随后一只血红的眼睛出现在地窖入口的缝隙处。 楼梯上的人不受控制的惊叫了声，外面的走尸听到了当下开始砰砰砰的拍打地窖的门，这动静又吸引了旁边走尸，又有几只聚拢过来，一起开始破坏地窖的门。 此刻里面的人再后悔也来不及了，走尸已经发现了他们，在撕咬到他们的血肉之前，它们永远不会停止破坏。 砰砰砰砰地窖门的关的再严实，也禁不住这样的拍打。 随着拍打，沙土扑嗖扑嗖的掉落在他们头上，他们已经顾不得了，喊了地窖里的其他人，搬过一旁的坛子木箱，来堵住地窖的入口。 有人开始哭泣，有人责骂第一个想要出去的疯子，底下的动静越大，外面走尸拍门的动静也就越响。 房车内，一直闭着眼睛凝神查看情况的纪柠心睁开眼，她快速打开了护盾，同时极限拉伸，将此刻几乎全部进入盆地村落里的走尸覆盖进去，然后打开武器系统，按下了一键净化。 细微的空气震荡自房车出发，一圈圈快速而无声的荡漾出去，所过之处，原本游荡着、嘶吼着、撞击着村落里木屋的走尸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在数秒的僵硬后，原地倒下。 村落里原本密集而可怕的尸群，在瞬间被尽数清理干净。 剩下的，就是小部分还没进入护盾范围的走尸群。 “小A！”纪柠心喊了一声，他当下跟在她身上，进了房车内部。 他坐上驾驶位置，发动了房车，纪柠心站在车主屏幕前，一边给他指示了方向，一边在屏幕上投射出了两枚空气弹。 胡杨树林里，两处不同的区域突然响起了爆炸声，爆炸明明没有火光，但周围一定范围里的走尸群和树木却被爆炸击的粉身碎骨。 房车开向护盾边缘处，车顶的火焰喷射器喷出长长的火焰，将游移的几只落单走尸燃烧消灭。 十分钟的护盾时效内，纪柠心将一小撮一小撮的走尸全部清除干净，然后房车停驻在护盾的边缘处，将火焰对准了尸群的来源处，将剩下还在持续朝这里游移的走尸一一清理。 还好，一键净化已经清理了大部分的尸群，剩下的这些，火焰喷射器足以应对，偶尔有零星几只遗漏的走尸，小A也会驱动房车行驶过去，从走尸身上碾压而过。 他们的目标是清理干净所有走尸，因为只要有一只遗漏，就会重新感染健康的人，复制出一群走尸。 火焰喷射器的时效即将过去时，纪柠心留意到了无人区方向的天际处，有两架武装直升机正朝村子的方向飞来。 是部队的人，应该是昨晚和“神降”组织交火的那批，估计因为这时候雾气散了，直升机才能投入使用。 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村落这里的情况。 而此刻，在纪柠心的精神力范围内，所有的走尸已经被消灭干净，至于再远一些的，部队应该能够处理，房车不能继续在这里停留下去了。 “小A，走。”随着她开口，房车很快调转方向，碾过一地的走尸，朝着西北方向的群山处疾驰而去。 部队的飞机很快抵达了村落，直升机降低高度后，上面扛着机抢原打算扫射的队员当下被地面的场景惊到了。 整个山坡和盆地里，到处都是黑压压的尸体，那些都是被清理过的走尸，不知道是什么人，或者是什么力量，居然消灭了所有的尸群，保下了这座村落。 这一次，“神降”放出的走尸群并不只有这一批。 对方的老巢被攻破之后，他们趁着大雾，同时朝四面八方数个方向都放出了差不多数目的尸群，尸群所过之处，仅剩的几处村落都将遭遇不测。 这些村落应该都是为了提供给他们物资才得以保存下来的，可在关键的时候，却还是成为了“神降”组织的牺牲品。 幸好，部队的人留了后手，及时以火力压制，救下这些村落。 可他们没想到，在这个方向，还有一个规模这么小的村子。 他们以为自己来迟了，村子已经成为死地，可现在这场面，却让他们又惊又喜。 是谁？ 到底是谁救了他们？ ** 深山凹地的一处浓密树林子，房车启动“变色龙静态伪装”已经整整一天了。 但纪柠心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时间还太短，现在不时离开的好时机，她打算继续在这里苟着。 第七十八章 新功能的解锁条件 这是一片浓密的云杉树林, 位处于交通不便的群山深处，相比之前的戈壁区, 介于地形原因，这里是真正的从未有人到过的无人区。 山里海拔比较高，温度比盆地那边低了不少，室外温度在6到10摄氏度之间。 云杉树笔直高大，一棵棵的矗立在周围，像是巨大的森林护卫。 房车贴着一侧山壁，“变色龙静态伪装”启动后，表面看起来，已和长满苔藓的山壁融为一体, 只要车子不移动, 就能一直保持此刻的状态。 哪怕有人此刻从山壁旁经过，也发现不了这里有一辆车的存在。 距离“车型变化伪装”更换时间还有半个月不到, 在车子能更换新的伪装车型之前, 她都不打算离开这里。 “神降”组织那边的残局，不是这几天能收拾完的, 他们虽然没有和部队的人打过照面, 但是那个小村子的人对房车伪装的“面包车”外形一清二楚。 哪怕清理走尸群的时候, 所有村民都躲在地窖里, 没有亲眼所见, 但这件事只要部队的人一询问, 就知道这事和“面包车”里的人脱不开关系。 所以这会，她相信部队的人应该正在找这辆神秘的“面包车”。 因此，纪柠心选定位置停驻好房车之后, 就和其他人说明了之后的计划：“我们有可能会在这里待上半个月到一个月。” 之后，路亭风接替她, 做了更详细的说明：“这片山区很大，后面连着雪山，有很多车子进不来的无人区，外围也有朝向不同方向的离山公路，只是这些路彼此之间都是不相通的。 假设我们从这个方向进山，没有人会想到，他们要找的车，会在一个月后，在另一条完全不可能的路上出现，并且那时房车也能摆脱‘面包车’的外型。” “那之后，你们俩打算把房车变幻成什么车型？”路有为和其他人一样，对房车行驶在路上，或者是停驻在某个地方，都没有任何意见，反正区间里大的很，他们平时没什么事也根本不用下车。 “看之后情况，可能会恢复成房车，然后用‘机械模版伪装’简单改一改。‘神降’组织被端了之后，这里的秩序可能会恢复一阵子，鲁城、疆城那里情况也会变好，如果检查站增加，难免会遇到需要上车查看的时候，那时候房车的内外得一致。” 不过这个情况也只是纪柠心的猜测，毕竟大西北还是无人区居多，所以她才说看情况。 “那个组织真的被端了？”杨荏苒问道。 “希望被端了，就算没被完全端了，也大势已去，否则他们不会放出这么多的走尸。”但具体细节，例如那个免疫者是否被抓到，或者是否还存在其他免疫者，以及为什么免疫者明明不在尸群附近，也能控制走尸种种疑问，她现在并不清楚。 众人心里的疑惑，在当天晚上纪柠心准备休息的时候被解开了。 ** 临睡之前，纪柠心取出被她收入空间格的那台和顾寒星联系过的卫星电话。 这种节骨眼，她不会贸贸然去联系顾寒星，只是想到的时候，会取出来查看一下。 空间格时间是凝滞的，卫星电话刚出来，就收入了一条文本消息，是顾寒星发来的，消息内容填补了她缺失的那部分讯息。 走尸群的确是“神降”组织放出的，他们清空了原本安置在一个地下洞穴里的走尸，朝四面八方数个方向放出了差不多数量的尸群。 这个举动的目的是为了让部队误以为有数个可以控制走尸的人，从而掩护真正的变异者从其他路径潜逃离开。 不过那个变异者最终还是被抓获了。 他不仅是个变异者，也曾经是个科研学家，研究生物化学，是个高智商的罪犯。所以几个月前，当监狱里发生变故，他意外被咬又没有被感染转化后，他发现了自己特殊的体质，才会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的天命之人。 “神降”组织成功毁了周边几个城市并在无人区的地下洞穴隐匿起来后，他开始组织人员，疯狂做实验，实验物来源 就是他自己。 他用自己的血制造了可以控制走尸的机器，只要普通人带着，就能在一定时效里控制走尸。但这样的机器，他故意只做了少量几台，并且没到万不得已，不会给组织里的其他人使用。 他很懂得控制人心，表示会制造基因药剂，让其他人也拥有特殊体质，他给组织里的其他人描绘了一个只属于他们这些新人类的世界。 他聚拢了附近所有的走尸，一直在它们身上做实验。 他寻获一切机会，想要制造更强大的走尸，血红色的巨大变异体和辐射走尸的出现让他看到了希望。这些变异走尸不是他创造的，但却成了他的研究材料。 他想要将他积攒的普通走尸全部改造成更强大的变异走尸，然后将它们放出，去毁灭原本的世界，从而控制新的世界。 也因为如此，他一直蛰伏着，等待实验的成功。 被他收集在地下洞穴的走尸有数万之多，如果这次部队没有及时摧毁这个组织，等到他真的实验成功，这数万的走尸被改造成变异走尸后再被全部放出，将成为这个世界新的灾难。 幸好，他们在他实验成功之前抓住了他，他以及他所有的研究材料都已经被秘密护送到中心实验室。 科研家团队会从这个方向入手，继续改进和研究免疫药剂。相信这一次，一定会有质的突破。 再往下的内容，顾寒星便没有多说了。 整件事里，纪柠心功不可没。 不过为了避免一切麻烦，现在整件事的消息来源不仅和纪柠心无关，甚至和顾寒星自己都没关系。 对此，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让她放心。 但纪柠心明白，对方这是宁愿舍掉自己应该有的奖励，也要将她摘出去，用这种方式保护好她。 她给了对方回了一条简单的消息：安全，勿念。之后，便重新将卫星电话收入空间格，凝滞的时流再一次彻底阻隔了电话和外界的联系。 次日上午的早餐时间里，她等人齐了之后，把顾寒星传递来的消息告诉了大家。 大家都很高兴听到免疫药剂相关的消息，其实之前杨韵父亲所在的科研中心，也是通过杨父这个特殊病例获得的研究资料。只是杨父并非完全免疫者，所以当时研究出来的成品也无法对大数据有效。 但这次不一样，这个“神降”组织的头目，是个完全免疫者，并且还犹自进行了数个月的实验。而现在，这些实验成果连同他自己，都将成为免疫药剂的垫脚石。 路有为长长叹了口气，看向落地窗外的云杉树林：“希望，有效的免疫药剂能早一点出现。” ** 每天在路上的生活很多姿多彩，但每天安静停驻在密林深处的生活也很安宁温馨。 山里的清晨常常都会起雾，云杉四季常青，青绿色的植物被袅绕的薄雾包围，总是美的令人失语。 房车虽然暂时不能移动积攒公里数，但纪柠心每天依然会去制造区间，查看因为各种产出而新解锁的可制作单品。 新的附属功能解锁的两个条件：累积9000公里数，还有食品加工制造间，制造出50种不同的单品。 他们一路自未城过来，公里数缺的不多，等到之后离开这片山区的时候，就差不多够了。 除了每天研究制作新的食物单品，纪柠心也一直在研究自己的精神力。 制造区间解锁后，她的精神力再一次升了一个等级，就像是有了充足的弹药储备后，她可以随心所欲的进行各种精神力练习，而不怕精神力透支后的头疼和不适。 事实上，她已经很久没有因为使用精神力而感到不适了。 精神力的强大是她的后盾，真正想要应用到实战里，则需要一次次的练习。 精神力覆盖的区域更大，也代表她能同时控制物体收放的件数更多。 此外，她开始练习投放自己，先在户外选定一棵茂盛浓密的大树，将其定位，之后将自己通过储物区间，快速投放到那个位置并且在同时收回。 但显然，投放自己，比她投放其他任何东西包括走尸，都更加困难。 因为投放其他东西，她的精神力能锁定地点，但投放自己的瞬间，她的精神力会在投放的时候出现一秒的松懈和偏差。这不是她能控制的，就像一个人丢石头和把自己丢出去，这完全不是同一件事。 更何况，她现在不仅要把自己丢出去，还得定位丢准确。 第一次尝试，她连房车都没能出去，直接把自己丢在了房间的沙发上。 同时因为这个加速进入和离开储物区间的过程，她再次感受到了久违的头晕目眩。总结来说，就是还没学会站，就想直接跑，太过理想化。 之后，她从最短的距离开始尝试，重新调整练习计划。 半个多月后，当房车启动自动智能驾驶，重新踏上规划的路线，准备离开这片山区时，她已经能将自己成功从住宿区间走廊的这一头，投放到另一头。 这短短二十来米的距离，是她无数次练（摔）习（打）的成果。 当然，偶尔她还是会失去准头，把自己直接掼到门板上…… 第一次她失手要把自己重重摔到门板上的时候，小A直接闪现，稳稳接住了她。 当时她并没有呼叫他，他是自动感知到她的危险才会出现的，这个现象之前没有出现过，就像是解锁了一种新的技能。由此，纪柠心推断，对方脑中封锁的部分，不光有记忆，也有技能。 这次解锁新的区间，她的精神力增长，他脑中被封锁的区域，也有部分解锁了，他之前没有感应到，是因为解锁的不是记忆，而是技能。 反向推论，当房车最后一个区间被解锁，她和他，都一定会获得更多的能力。所以，不仅是他和房车息息相关，她自己，也和房车息息相关。 不过现在，她需要依靠摔打来刺激自己的瞬移练习，所以此后再练习，她都会穿上滑板防护套装，同时叮嘱他不要出现。 想要变强，疼痛必不可少。 ** 房车的新外形还是一辆房车，纪柠心最后依然使用了“车型变幻伪装”，选了同一类的C型房车，但无论车头、车身还是款式，和都他们原本的房车模样完全不同。 再加上叠加了“机械模版伪装”，现在看起来五成新的房车完全没了过去的影子。 房车内饰也由杨韵帮忙换过了，车座车垫颜色都换过，一些可拆卸的厨房区用品也换了，就算是曾经见过原本房车的人，此刻站在车上也认不出来。 同时，如果真遇到无法躲过去的检查站，也不怕检查人员上车查看。 房车离开无人区，进入到山区另一侧的山路之后，公里数达到9000。 一直等待着的纪柠心点开了车主屏幕。 新附属功能已达解锁条件，请车主选择（4选2，所有附属功能将作用于已解锁区间）。 1、一键美景。（高级功能，不可升级） 2、360视野。（高级功能，不可升级） 3、消毒区。（高级功能，可升级） 4、住宿升级。（高级功能，不可升级） 这一次，居然是4选2！？ 第七十九章 解锁消毒区功能 纪柠心已经被好几次的多选1锻炼好了耐心, 也早已在心里选定了要解锁的新功能，现在看到可以选两个, 感觉就像是突然中奖了一样，有一种意外的惊喜感。 毕竟现在升级不容易，不像以前那样一个升级条件套着一个升级条件，有时往往要等待许久，才有新的升级内容，并且大多需要时间的累积才能达成。 除了“消毒区”之外，其他三个都是不可升级的高级功能。 这三个看起来都类似辅助功能，是为了让他们的房车生活变得更加舒适。 “360视野”、“一键美景”的范围似乎更小一些，一个启动之后应该可以让房车和区间变成无车厢或是墙壁阻挡的状态, 使得环视外界时, 不再有遮挡，达成360度无死角。 另一个从单从字面上理解, 应该是可以改变房车外的景色, 毕竟是不可升级的功能，总不可能是直接把房车换一个地方, 那种功能太逆天了, 目测不是。 权衡之下, 目前类似酒店房间一样的住宿区间已经非常不错了, 如果再升级的话, 会变成什么样子？ 现在房车内部解锁的区间是挺多, 但说到底除了住宿区间大家都能去的就只有餐饮区间，如果住宿区间可以升级，哪怕只是拓展一下房间面积, 也是不错的。 而且他们会在大西北地区待上很久，这里外界荒芜, 同样是锦上添花的辅助功能，住宿升级显然更实用。 于是，纪柠心选择了3和4，之后，功能列表更新，已经解锁的附属功能已经达到了14个。 从防御到武器，从护盾到房车自身强度，各种资源和辅助功能，几乎趋于完美。 纪柠心看着上面显示的14条功能，突然有种感觉，房车的升级是不是快要到顶了？ 消毒区：1级，微波消毒（鉴定为初级及以下的污染生物或物体，可进行50%100%消毒；鉴定为初级以上的污染生物或物体，将即时排出消毒区。） 纪柠心点开详细解释。 这个消毒区开启之后，会在初始区间也就是房车车厢车门处形成一个密闭的过渡消毒空间。 所有经由此门上车的生物和物体，都会先接受污染等级鉴定，目前只有初级污染生物或物体，可以进行消毒，并且消毒程度还会有曲线变动。 只有经过消毒的生物或物体，才可进入房车内部。 一旦鉴定为初级污染以上的生物或物体，就会被消毒区直接推出房车。 看完详细的解释，她大致明白过来，这是一些有问题的生物或是物体进入房车前的一个过滤区，类似平衡内外温差气压之类的缓冲区。 例如房车外是辐射区的红色赤地，她如果冒然打开车门，房车内部空气也会被污染，此时如果房车内有人，一样得穿上化学防护服。 但如果这时打开消毒区，就能直接阻隔房车内外的有毒空气，等到她下车后再返回的时候，只要经过消毒区消毒，就不会把防护服上携带辐射污染带回房车。 从另一个角度，这个消毒区类似护盾＋净化这两个功能的简陋版，只不过这个消毒区功能没那么强大，但相对的，它限制也小，没有打开的次数和时长限制，应该可以随需要开启。 她又想起之前小A说过，如果消毒区升到两级，可能可以救受到辐射污染的大潘，应该是直接把大潘当做受污染生物进行消毒处理。 只是目前还不知道房车什么时候会出现附属功能升级的条件。 纪柠心确认完消毒区的信息，又去查看另一个“住宿升级”，她点击开启“住宿升级”，屏幕上却跳出文字，要求她在升级之前，先清空目前住宿区所有的软装和家具。 纪柠心一愣，清空所有的吗？ ** 他们一行人已经在房车里住了几个月了，房间里零零碎碎的东西越来越多，这些东西也不能直接收入储物区间，堆在地上会乱七八糟，到时根本分不清哪个是谁的。 如果收入空间格，因为会被自动归纳到不同格子里，收进去简单，想再拿出来就得重新找，500多个空间格，要花上不少时间。 于是，纪柠心和其他人说了一下住宿区即将升级的事，让他们在午饭前抽空把房间里零碎的东西包括摆设、衣服、零食、用品全部装入纸箱内，她好收入储物区间，直接搁地上就行，等升级后再取出来也方便。 大件的好办，直接收入就行。 除了大家自己的房间外，还有两个洗漱套间里的物品也要收起，纪柠心便直接叫了小A出来帮忙。 众人在整理东西的时候，房车缓缓沿着山路朝山区北麓而行，中途经过了山腰处一个漂亮的湖泊。 湖泊的水是清透的蓝色，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块巨大而平静的蓝绿色宝石，美如幻境。几人都暂时放下了手边的工作，聚到纪柠心房间一起看着这难得一见的美景。 “这只是一个很小的湖泊，越过这片区域，转道上另一条公路一直往西的话，沿途会经过几个更美更大的盐湖。据闻，那里是天空之境，大地之衣，是众神诞生的地方。” 路亭风的话一下子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那我们走那条路吗？”杨荏苒问。 路亭风摇摇头：“我们的计划是去内陆最北处，现在位置有所偏差，已经靠西了，之后不再朝西北走，而是直接北上。” 杨荏苒面露遗憾。 “其实可以先往西，然后再去北面啊，反正不赶时间。”纪柠心开口建议。 路亭风说的那条公路她知道，那不仅仅只是一条普通的公路，那条路横穿了整个大西北，传闻里，是北半球最长且最孤独的一条公路。 这条路途经会盐湖、戈壁、沙漠、雪山，直至抵达桦国最西的地域，几乎靠近国界线。 纪柠心这一说，路亭风立刻回房间取了平板过来，然后打开已下载的地图，放大查看：“这条路线很长，但从这里开始会远离所有城市，同时我们因为绕行这片山区已经偏离了原本的位置，从这条山路下去的话，等于已经绕过了这条公路前面四分之一段最热闹，最容易撞上幸存者的路段……确实可行。” 几个人都凑了上去，从地图所示，他们本来是从东面切入最北区域，现在等于绕个圈子，从西面切入北域。 但大家都没意见，反正有房车嘛，去哪都行。 “太好了！”杨荏苒一把搂住纪柠心，“我们去无人区看最美的盐湖！” 因为被新的路线计划吸引，大家的关注点都在横穿无人区的事情上，收拾完所有零碎东西让纪柠心开始一个一个房间收取物品后，就直接去了餐饮区间。 小A配合路有为和杨韵准备午餐，杨荏苒打开路亭风之前下载好的无人区公路相关资料图片查看，一时把休息区间升级的事抛去了脑后。 直至十分钟后，为方便呼叫被搁在餐饮区间吧台上的对讲机响起：“你们！快点来休息区间！快！！” 众人：……？？ “怎么了？难道有意外？”路亭风拧眉，反应速度几乎和小A一样，第一时间冲到门前，通过传送消失。 路有为、杨荏苒、杨韵也紧随其后。 大家心里都有些紧张，直至出现在休息区间后，这种紧张立刻转变成了震惊。 原本犹如列车车厢一般较为狭窄紧凑的走廊豁然开朗，不仅比从前大了两到三倍，还在传送的黑门旁边处了一个向上的阶梯。 纪柠心的声音从阶梯上传来：“先来上面！” 几个人立刻沿着阶梯上了二层，一踏上二层走廊，众人脸上的震惊已经转变为震撼。 原本的全封闭式金属质地走廊，两侧都被大幅的落地玻璃取代，二层左右两边没有房间，一通到底，在末端处才有一扇移门。 走道的左侧，朝外是一个巨大的扩展空间，里面是玻璃花房，金属质地的地板和天花板，整个外墙都是落地玻璃，以不规则的曲线环绕出一个面积极大的空间。 里面有各种造型的花坛，都尚未栽种，还是空置状态，曲线面积最大的区域有一个假山水池的造景，看模样应该有瀑布从假山石壁上流下，汇入底下的水池，目前也处于空置状态。 除此之外，一些固定的造型桌椅、假山石台、玻璃隔栏都有，整个玻璃花房就像是刚启动的初级状态，等着他们去妆点。 走道的另一侧则是一道朝外的纯玻璃曲折长廊，长廊的移门上还显示着四个字：云海长廊。 他们踏上长廊，发现这道长廊完全中空，除了两处入口之外，和整个休息区间呈完全脱离状态。他们走在里面，就像是走在半空一样，能清楚看见周围曲折的山路，坡地上茂密的树林。 难怪叫云海长廊！ 路有为看了一眼下方，顿觉有点晕眩，他有点恐高症，他记得休息区间原本是在二楼的高度啊，算上这一层也最多三楼，怎么突然一下子变得这么高？ “高度也升了吗？这里可不止二层楼那么高，距离地面起码九到十楼这么高！” 杨荏苒兴奋的很，把自己贴在玻璃上看着外面，随着房车在山路上前行，她感觉自己就像是飞起来了一样。 “嗯，升级后，高度应该重置了，现在估计所有其他区间的上面。”纪柠心点头。 沿着长廊直至左侧尽头，有一个圆弧形的观景台，安置了沙发、桌椅之类的摆设。这样的观景台在长廊的右侧尽头也有一个，那个更大，呈长方形，同样有各种沙发桌椅等摆设。 “来，现在去我房间！”纪柠心催促着众人，似乎前方还有更大的惊喜没有呈现给他们。 二层走廊尽头的门便是她的房间门，她的车主房从原本的单层变成了上下双层的套间，单层面积和从前差不多，二层是开放式卧室和一个洗浴间，楼梯围栏处是吧台桌，沿内置楼梯下去，便是一层的起居室。 左侧是客厅沙发区域，正前方的落地玻璃前有一大片空地，可以在这里铺一块毛毯，放上矮几和软垫，聊天喝下午茶都可以。 其他人的房间也发生了质的变化，从二十多平米的单间，变成了四十多平米的套间。 套间呈长方形，除移门这一侧的墙壁外，房间两侧都是大幅的落地玻璃。 进门处是洗手间和吧台桌，朝里越过隔栏，是床铺和沙发区域，再朝里，则是一个弧形的玻璃阳台，视野开阔，再加上层高，仿佛置身悬崖酒店的贵宾房间。 房间的家具摆设明显比之前的房间多了不少，除了超大的电子屏幕外，还有全自动窗帘、床尾的软凳、阳台上的软沙发…… 杨荏苒已经顾不上惊叫了，她直接扑到沙发上滚了一下，表示今天不打算吃午饭了，她要在这里布置她的小家！ “行吧，今天中午大家就随便吃吧，自动成品区现在菜品种类也挺丰富，我把你们的东西都拿出来，大家各自忙碌！对了，最后面两间洗漱套间现在一间是健身室外加洗浴卫生间，另一间则是个室内无边泳池，大家忙完了自己房间可以去看看！” 这个时候，别说杨荏苒，就连路有为和路亭风，都有回自己房间开始布置的冲动。 唯独小A，站在房间外的走廊上，安静沉默。 纪柠心回房间之前看到他，朝他招招手：“你来，帮我布置房间。” 他愣了一下，和她对视两秒后，眸底就像是一下子有光。 “是的，主人。”他微微点头，就像是从前每一次开口应允一样，礼貌平和，但他迈出的脚步却明快而有力。 第八十章 横穿无人区 随着房车离开山区, 周围的景色也在急速变化，从寒冷孤寂的雪山森林到长满野花的草甸坡地, 他们穿过林地，最终来到长满低矮泛黄灌木的戈壁滩。 戈壁滩荒无人烟，仿佛无穷无尽，房车一路碾过无人行驶过的广袤大地，在下午一点左右的时候转向，驶上了横穿无人区的那条公路。 整条路从东至西，全程约3000公里，随着地区的变化，公路两侧也会展现完全不同的景色。 从导航来看, 他们切入公路的地方至这条公路最西面的终点, 还有大约2300多公里。这2300公里的路和其他连接城市的国道不同，沿途不会经过任何一座城市, 如果房车全速奔驰, 可能两天的时间就能抵达终点。 不过纪柠心和路亭风商量之后，特意调整了车速, 一一标注了停驻打卡点, 这2300公里, 打算以最闲适的车速进行。 附近地域广阔, 视野空旷, 两侧全都是戈壁灌木, 路的尽头是另一片绵延的雪山，他们面前的公路在视野尽头处绕开雪山拐弯，划出一道庞大的弧线。 纪柠心和路亭风研究完路线图, 回了休息区间各自散开。 其他人都在休息区间，现在相比这里, 原本的餐饮区间小的甚至有些局促。 路有为正带着小A研究二层玻璃花园里的种植按钮，杨韵也在一旁围观。 这里和生态区间不同，不是全自动种植，部分过程需要自己亲自动手。例如在花坛里铺砌一种类似土壤的营养物质，又例如选种、规划和播种，就像是一个半自动的DIY种植区，主打一个体验感。 路有为打算隔几天妆点一片小花坛，这里大大小小起码二十多个花坛，够他忙一阵子了。 水池和瀑布则有些尴尬，因为纪柠心没放出储藏的房车净水，光靠水箱里的那200L日常用水，只能填一填水池的底。 路有为知道净水珍贵，哪里都需要，所以也没提要求，只默默在地图上寻找淡水湖泊，准备等抵达下一个淡水湖泊，让自家女儿弄一点外面的湖水进来填水池。 纪柠心对种植兴趣不高，陪着看了一会，留下很多花卉的种子就离开了。 杨韵看了一会路有为的花匠工作也离开了，她最近在跟着路亭风做体能训练，打算先把身体素质提高，然后再学基础格斗。 她很自觉的换了衣服，去了一层的健身室热身。 杨荏苒才刚刚布置完自己的房间，此刻正布置云海长廊，见到纪柠心从走道经过，隔着两处玻璃墙朝她用力挥手，还开口朝她说话。 玻璃墙隔音很好，纪柠心直接放出精神力，接收到了对方的话：“心心大宝贝，来这里喝下午茶呗？” 纪柠心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 片刻之后，纪柠心在长廊左侧的弧形观景台的低矮茶几上摆出了两杯冰奶茶，两块大理石芝士蛋糕，一份双皮奶，一份焦糖布丁，一盒炸鸡翅，还有一盘洗干净的车厘子。 奶茶、炸鸡翅都出自自动成品区，芝士蛋糕是在苏城超市囤的，双皮奶和布丁都是小A做的，他同时做了很多份，都被她收在空间格里了，想吃的时候拿几份出来在冰箱冷藏里冰一下更好吃。 长廊观景台的布置以舒适为主，原本安置着几个低矮的圆形软沙发和茶几，现在沙发前面被杨荏苒铺上了柔软的地毯，一旁摆放了一个收纳用的立式小柜子、一个夹着平板电脑的架子，一个大嘴蛙造型的垃圾桶。 柜子上面有棋牌娱乐用具，乐高玩具和拼图玩具，各种小零食和罐装饮料，还有一个外放的蓝牙音响，最过分的是还有两个蓝牙卡拉OK。 这里大部分东西都是杨荏苒从纪柠心的囤货里淘出来的，之前她问她要一些小摆设和小家电来布置房间，她随手从不同的空间格里取了一堆东西给她，自己都没仔细看。 杨荏苒迫不及待的给她展示自己布置的成果，还重点介绍了卡拉OK：“这个牌子的话筒音质超级好的，这款是新出的，我本来打算等过了年物流恢复就在网上下单的，结果……没想到你居然买了！” “其实是拿的。”那时她在超市拿物资都是一眼略过直接塞进空间格的，一开始她也想过等什么时候有空重新整理一下空间格，清点自己所有的库存，做个记录。 但随着生态区间的解锁，物资开始自产，她便放弃了清点计划。反正空间格都是自动收入分类，几百个格子犹如巨型仓库，什么时候需要什么再去找就行了，清点就算了吧…… “随便啦！我们一边下午茶一边卡拉OK吧！”杨荏苒朝软沙发里一坐，整个人都舒适的陷了下去。 她捧着奶茶喝了一口，侧头看着一旁的玻璃地面，看向底下的公路。 这附近的路上偶尔还能看到车子，不过看模样，基本都是因为各种原因被废弃丢下的车子。有的横在路旁，有的斜翻在路的中间。 房车每一次都能稳稳避开路上所有的障碍物。 纪柠心猜测，这些应该都是逃难的车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神降”之前的事，从未城夜城那里逃出来的民众。 “怎么会朝这里逃？前面都是无人区啊。”杨荏苒不解。 “正是因为无人区才会朝这里逃，周边没有城市，人烟荒芜，但这整条公路，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加油站，一般加油站里都会有超市。这些东西，都是很重要的物资，当然前提是还没有被人拿走……” 杨荏苒看到矗立前方道路一侧的高大路牌，突然想到现在休息区间升级后的高度远在路牌之上，但房车的高度肯定碰不到路牌，那么它是会绕行呢，还是直接开，如果直接开到时他们会不会一头撞上？ 这个问题纪柠心早就注意到了，最直观一次感受是在墨城郊外的时候。 那时房车的餐饮区间高度远在他们停驻房车的仓库之上，但房车本身是可以开进去的，进去之后餐饮区间仍旧可以正常使用。唯一的影响是视野方面，会以当时建筑内部的最高线为顶线，感觉就像是靠贴在天花板上一样，等于无法越过房车所处的建筑。 她也因此研究过各个区间与房车所在现实空间的区别，但这部分远超水明星球的科技，她知道结果会是怎样，但对过程并不清楚。 不过有结果就够了，杨荏苒听她这么一说，便一直留意着前方的路牌。 果然，当房车驶过路牌所在位置时，因为路牌没有阻碍房车的前进路线，车子没有绕道，直接从下方经过。 而在房车经过的那一瞬间，原本差不多十层楼高度的休息区间瞬间拉近了和地面的距离，高度以广告牌的底部为顶线。 但因为广告牌和建筑不同，只是一瞬间的交汇，所以休息区间又很快恢复了十层的高度。 “真有意思。”杨荏苒弄清楚了状况后，没有去纠结原理，她一贯心大，从不会为难自己。她和纪柠心吃了点炸鸡翅和甜品，便开始研究蓝牙话筒，直接进入K歌模式。 云海长廊隔音效果特别好，无论她们在里面如何鬼哭狼嚎，都吵不到休息区间的其他人。 ** 休息区间一层的泳池间里，从最浅的入池坡道到最深的无边泳池里，是和楼上瀑布水池一样的光秃场景，蓝白色的池子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一滴水。 但这些并不影响路亭风的心情，周围的玻璃墙和天花板已经被他调整为沙滩椰影模式，他穿着T恤沙滩裤，戴着墨镜，安静靠在躺椅上。 闭上眼睛的时候，这个沙滩椰影模式最为真实。 带着咸味的清爽海风，落在身上的温热阳光，还有四周围模拟海浪和潮汐的声音，让他仿佛置身真正的海滩边。 自从末世开始之后，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悠闲。 泳池间的门口，杨韵目光温和的看着路亭风轻轻笑了笑。她本来刚刚热身完毕，想找他开始基础的格斗训练课程，不过此刻看到他难得如此放松的模样，当下打消了念头。 这孩子不容易，路有为宠女，从小只对这个儿子高标准和高要求，加上偶尔因为过渡思念心心的妈妈，容易伤风秋月，落在路亭风眼里，这就是不靠谱的表现。 他会对自己要求更高，把很多原本属于路有为在家庭里的责任揽上身。车行这一路，虽然大家都有商有量，但实际上做路线计划，提出计划，依照大家要求修改计划，以及中途因意外随时更换计划的人，都是他。 把责任揽上身，就必须时刻警醒着，不让计划出错。 看过路家这一儿一女，再看自家女儿，她也会感叹傻人有傻福。 她女儿算不上真傻，但是心大，咋咋呼呼的容易忘事，容易快乐，幸好遇到了纪柠心，对方心思细腻，话少安静但聪明，做事总是有计划有安排。 两个人性格完全不同，可偏偏对彼此都掏心掏肺。 苏城刚出事那会，杨荏苒从她这里问到了家里大大小小所有的密码，叮嘱纪柠心拿了她家的现金黄金首饰要记得用，不要留，给自己囤足够的食水物资最重要。 而纪柠心不仅留了，还选择带她们上车，并且不曾有过一点犹豫，一离开苏城就马不停蹄的朝白云县赶，哪怕一路困难重重也从未有过放弃的念头。 这样一份真挚的心意，她每次想到都会感念万分。 在这末世里，哪怕曾经的一切都分崩离析了，哪怕她失去了至亲，哪怕曾经目睹过残酷的人情冷暖……可只要一想到两个女孩从来不曾变过的友情，想到对方这样一份心意，她便觉得这灾难重重的末世还有希望。 她相信，早晚有一天，灾难会过去，人们会恢复从前的生活。 ** 一个小时后，房车慢慢减速，最后在一座桥梁上停了下来。 这是纪柠心和路亭风计划里无人区公路打卡的第一站，桥梁不长，也就三十多米，两岸都是光秃秃的褐色岩石戈壁，而桥梁的下方，是一条干枯的河床。 这里的河水很久之前就已经干涸了，河床暴露在空气里，整个河床呈现出与周围褐色岩壁完全不同的血红色。非常特别且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人一眼难忘。 从云海长廊十层楼左右的高度看下去，河床就仿佛一条红色的血线，自他们下方的戈壁间穿行而过，是他们从未见过的震撼画面。 这条干涸的河流，被称为“大地之血”。 这附近比起之前的路段更加荒芜，两边的岩壁都光秃秃的连灌木都没有一颗，红色河床也是在高处看比较震撼，所以大家都没下车，停留了二十分钟左右，房车再度启程。 大半个小时后，房车来到了第二个打卡点。 这个打卡点有点特殊，本身就是公路的一部分，被称为“天路”，主要因为这一段路面随着地势而起伏，形成了一个下凹的U型。 公路两旁的戈壁已经渐渐被沙漠取代，路面随着地势，先是急速下凹，又再次攀升，从远处看去，大路笔直，视线尽头处犹如山峰，高低落差极大，所以才被称为“天路”。 坐在普通车子里，和坐在十层高的全玻璃长廊里，行驶过这一路段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大家各自放下原本正在做的事，聚到一起，看着房车以较慢的速度走完了这一段路。 上坡路的时候，他们再次在路旁看到了被遗弃的车子，看情况应该是因为车子本身原因，没能驶过这一段攀爬的冗长坡道。 大家感叹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同时，也在感叹逃难者的不幸。 因为根据导航所示，下一个加油站，就在翻越这段“天路”之后，可惜这几辆车子没能坚持到那里。 又两个多小时后，房车终于抵达了当晚的住宿地，也是一开始路亭风提到的那个被称为“天空之境”的盐湖。 两个多小时的荒漠路程，让杨荏苒对车外的景色兴致缺缺，所以当大片黄褐色的荒漠里突然出现海蓝色的湖面和白色的盐岸时，她差点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幻觉吗？ 这样和幻觉一样的画面，竟然是真实的！ 她听路亭风提过，这里很美，但她没有想到，这里居然美成了这个样子。 他们就像是一瞬间从无穷无尽的沙漠里转移到了热带海域最纯净的沙滩上。 她趴在玻璃上，看着外面纯澈的蓝，喃喃自语：“原来，桦国最美的海景，不在南边的海岛上，而是在大西北，在这无人区荒漠的深处……” 第八十一章 路途中 这是一个硫酸镁亚型盐湖, 整个盐湖占地面积极广，他们目前所处的, 是东盐湖区域。 亮眼的碧蓝色湖面就在颜色暗沉的戈壁大漠的一侧，一边是茫茫大漠，另一面却是水天一色，两者相融相依，像一个不应该存在的悖论，偏偏又真实的存在。 这是一个依靠想像无法勾勒出来的画面，只有亲眼所见，才能体会此刻他们心底的震撼。 这里是高原盆地区域，海拔在2800米左右, 这里天空原本就蓝, 加上今天天气不错万里无云，天空更显蔚蓝。 而湖面的蓝, 则更接近碧色。 大约因为盐岸, 清透的碧蓝里面渗入了大片的乳白色，一层一层深浅不一纯净色泽, 是最伟大的画师也无法完美涂抹出的色彩。 房车在白色的盐地边缘处停了下来, 这附近没有高山也没有, 周围一望无际, 视野极好。在较远的戈壁大漠里, 有游移晃动着的身影, 看着应该是走尸，大约是逃难者转变的。 碧色的盐湖里，有不少大小不一的白色盐地露出水面, 像是浅海里的白色沙滩，这是第一次, 大家在房车里有些待不住，想下去走一走。 于是纪柠心先点开新风系统，查看了一下外面空气质量，确认没问题后，又朝外投放出了精神力。 在这样没有遮挡物的平地上，精神力投放的速度比从前更快，仿佛翱翔的鸟儿，直接从十层高的半空俯冲而下，瞬间就笼罩了方圆数公里的土地。 那几个晃动的身影果然是走尸，也不知道究竟在这里游移了多久，看着就像是一把干枯的骨头，残破的衣服空落落的随风飘扬，并不可怕，反而有种漫无目的的凄凉感。 众人见纪柠心点头示意可以下车后，开始换上外出的衣服，以陈旧低调和宽松为主。N95口罩也是必不可少的，此外都戴上了包裹头脸的围巾或是围脖，这样的地方墨镜比风镜更适合。 车门开了，小A脸上的银边眼镜快速转化为银色风镜，风镜很大，遮挡了他大半张脸，那把形似短唐刀的黑色利刃从他的衣袖处延伸而出，这一次刀刃和刀尖上并没有黑刺，很显然目前的情况不需要。 他下了房车，无需她的命令，已经率先朝着那几个走尸游荡的地方急速跑去，为他们清扫干净这整片区域的安全。 “这孩子真不错。”会把小A也一同称为孩子的，只有杨韵。 她没有亲眼目睹小A出现的过程，也没有见过小A面无人色像个物体一样躺在金属盒里的模样，所以在她眼里，小A更接近“人”，而非生化机械。 几只走尸在黑色刀尖扫过后一一倒地，他轻轻甩动手腕，刀尖上的液体落入沙地，黑色利刃干净的仿佛从未斩杀过任何东西。 他松开手指，黑刀没有落地，而是再次与他的衣服黏合在一起，转化回胶质状物体，消失不见。 他转身朝房车的方向走，沙地的另一头，路有为几人已经走上了白色的盐地，并沿着长而狭窄的盐地朝湖面里侧走去。 对比那一头耀眼的碧蓝与白，他所处的这一片地域，色泽暗沉了许多。 他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返回的速度比来时的速度慢了不少。来时的速度快，是他想要尽快斩杀走尸，为纪柠心和她的家人朋友清空出绝对安全的领域。 而返回时的速度慢，是因为他知道不需要快，因为没有人在等他回去。 他毫无波澜的眸光突然停顿了一下，随后他加快了脚步，像一阵风似的快速掠过沙地，来到了房车旁边。 “其实距离挺远的，等它们什么时候晃过来再清理也可以。”等在房车旁的纪柠心拉下口罩，冲他笑笑，“还特意跑来跑去。” “没事的，主人。” 原本已经迈步的纪柠心再次停了下来，她回头看向身侧的生化机械人：“其实早就想说了，主人这个称呼，我怎么都听不习惯，以后还是叫我名字吧。” “名字？” “嗯，纪柠心，心心，大名小名都可以。” “是的，心心主人，我知道了。” 纪柠心：…… 盐湖上，杨荏苒用力朝她挥着手，让她赶紧过去。 她没再试图纠正他的称呼，伸手拍了拍他手臂：“走吧，我们去那里打卡拍照。” ** 天快黑的时候，大家才依依不舍的回了房车。 这里毕竟是高原地区，在房车里的时候不觉得，出了房车稍微玩了一下，疲倦感便涌上来了。除了纪柠心之外，其他人晚饭后都早早睡了。 小A自然除外，他帮纪柠心准备好了换洗的衣服就下了楼，把她新取出来的一些零碎的摆设物品一一归位。 车主房一层朝前的落地窗前布置了一块柔软的地毯，上面摆了带靠背的软榻和方桌，一旁还摆出了落地灯、书柜、食品柜、玻璃柜和小冰箱。 现在空间大了，上下加起来八十多平米的双层套房更像是一套小型公寓，很多常用的东西，纪柠心都打算摆出来。 纪柠心洗完澡下楼，小A刚结束所有摆放工作，他按下自动窗帘的按钮，关掉落地灯，做完了所有的琐事。 “谢谢，小A。”纪柠心满意极了。 “心心主人，如果没什么事” “……”纪柠心有点头疼，“那个，还是把心心去掉吧。” “是的，主人，您好好休息，晚安。” 纪柠心想到什么，又叫住了他：“对了，你晚上还是在生态区间……休眠？” “是。” “现在休息区间这么大了，你也别待在生态区间了，那里毕竟是个农场，你自己在休息区间选一个地方休眠吧。” 他露出有一点诧异的表情，顿了一下，才道：“是的，主人。” “嗯，晚安。”纪柠心重新走上楼梯，这是房间升级后的第一晚，她已经迫不及待在新的床上休息，然后在新的美景里醒来。 ** 他们在东盐湖待了两天，拍了一大堆的照片和视频，把所有的美景和回忆都装的满满的，这才启动房车，前往下一站。 第四站距离很近，就在东盐湖快要走完的地方，那是一片雅丹区域，但特别之处在于这是一个水上雅丹，也是桦国唯一一个水上的雅丹。 土黄色的雅丹像是一艘艘的船只，整齐的停在湖面上，壮美而奇幻，完全打破了纪柠心从前对雅丹的印象。 房车在这里停驻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午饭开始的时候，房车又继续朝前。 新的打卡地来的很快，经过水上雅丹没多久就到了，这里是西盐湖，又被称为双色湖。 公路在这里将湖面一分为二，穿越两边的盐湖，从湖面中间略高的地面上穿行而过。湖面一侧是深邃的幽蓝，另一侧则是和之前东盐湖一样的浅色碧蓝，房车行驶在公路上，仿佛从水面上开过。 整条水上公路长约3公里，他们的房车走走停停，大家又再次下车拍了不少漂亮的照片和视频。 据路亭风所说，离开这个盐湖区域，前面将进入大片的无人区荒漠。大家谁都不想错过这里的美景，停停走走一下午，到下午三、四点的时候才离开。 离开西盐湖后没多久，车子再次一头扎进荒无人烟的戈壁公路里。 房车之外，原本蔚蓝的晴空渐渐的暗了下来，蔚蓝变成了墨蓝，天色越来越黑，云层压得很低，他们以为又将有一场沙尘暴来袭，可没多久之后，外面开始下雨了。 大西北区域不太下雨，尤其在这片高原盆地区域，每年除了七、八两个月，基本不怎么下雨。 现在未过八月，下雨不算奇怪，但这样说来就来的暴雨却很少见。 房车驶过一个弯道后，前方出现了横亘在路中间的两辆车子，车子停的有些歪斜，远远一看似乎又是被废弃的车辆。 但很快，随着房车的靠近，车子里面跑下来了两个人，他们冒着大雨，冲着房车的车头用力挥手，似乎在求助。 片刻功夫，又有几个人从路旁跑了过来，纪柠心散出精神力，发现那几个人跑出来的地方是一家加油站，这不是他们在这条公路上路过的第一家加油站，但却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加油站里还有活人的身影。 这些人似乎彼此之间都认识，因为车上的人下来了，原本在加油站里的人发现和看到后，也纷纷跑出来帮着一起朝房车挥手。 第八十二章 雅丹露营基地 房车缓缓在大雨里停下, 和朝着房车挥手的人保持了一段安全距离。 房车内，纪柠心、路亭风、小A和杨荏苒都已经从休息区间里出来了, 小A替换了原本驾驶座的3D立体投影，其他三人则站在房车驾驶区半掩的帘子后侧，查看外面的情况。 片刻，路有为和杨韵也先后出来了，他们坐在卡座区的两侧，分别拨开一点点百叶窗帘，查看外面的情况。 然而外面正下着大雨，雨水模糊了房车的玻璃窗，降低了外面的可视度, 他们看不清楚外界的情况。 路亭风正在快速查看手里的地图, 这里距离他们今晚计划里的停驻点不算远，大约还有一百多公里。这个停驻点和无人区公路有一段距离, 得开上另一条岔道, 刚才他们拐弯的地方，就是岔道口。 所以严格来说, 他们已经不在原本朝西的那条公路上了。 今晚的目的地在和平年代是一个露营基地, 周围全是奇特的雅丹地貌和大片荒漠, 因形似外星球一般的景色才有了这个露营地。 末世之后, 那里早就应该关闭了, 但对逃难的幸存者来说, 那里是个避难的好地方。因为露营基地不仅仅有帐篷等露营装备，还有一套模拟外星球太空舱的露营屋。 露营屋不大，但建的非常牢固, 能完美抵御大漠恶劣的气候，里面除了狭窄的太空舱客房, 还有餐厅和小超市，厨房灶具、太阳能电板、发电机也一应俱全。 有建筑又有物资，所以那里面有幸存者居住的可能性很大，不过他们原计划也没有打算靠近太空舱露营屋，而是准备随意选个靠近雅丹的区域停车。 他们倒是没想到，尚未抵达那个露营地，在刚拐过岔道没多久，就见到了幸存者。 “他们在干嘛？拦车求助吗？”杨荏苒站在副驾驶座的后侧，透过前面挡风玻璃，看着外面的情况，“可这里是无人区，我们开了那么久也没见到几个大活人，换做是我绝对不会在这种地方等着求助，这要是等着人帮忙，不是要等到天荒地老吗？” “那得看他们，为的哪一方面的求助了。”纪柠心缓缓开口。 杨荏苒击了下掌：“有阴谋！有陷阱！绝对没有好事！”一瞬间，人肉村子和“神降”组织那些疯子的画面一一从她脑海中闪过。 纪柠心被她瞬间警惕起来的模样逗笑了。 雨越下越大，那些人见房车不远不近的停着，一时半会没有要绕行离开的意思便不再朝着房车挥手大喊了。 现在这世道，人心叵测，他们刚刚挥手拦车也是一时情急，现在想想也有些后怕。毕竟在这种末世里还敢开着房车在外面走的，基本都是有些底气的。 这个时候又有两人从加油站后面的平顶屋里跑了出来，他们手里还拿着锅具和盆，问了他们情况，知道房车停下后便直接拉走了几个人。 他们今天撞大运，不仅见到了其他途经的幸存者，还等来了这场雨。 在这种戈壁地区，这样的大雨太难得了，房车没来之前，他们本来正在积攒雨水，一趟趟把锅具盆具里积满的雨水转移到屋子里面的大桶里。 这里的空气没有受到污染，雨水比较干净，只要用自制过滤器过滤之后再煮沸，就能当饮用水。 现在房车愿意停下，虽然双方都比较警惕，尚未交涉，但只要能停，他们就有机会询问外面的情况。 又有人从加油站那边跑过来，给留在雨里的人递了两件雨衣，然后朝他们交待了几句。他们穿上雨衣，试探着朝房车走了几步，然后打着手势，示意他们先驶入加油站。 加油站的机器上方有大型的遮雨顶，四面又是畅通的，对方要是不愿意下车可以继续待在车上，他们只想要一个询问的机会。 “怎么样？”路亭风回头看向纪柠心。 纪柠心睁开眼，朝路亭风点点头：“没有问题，他们是想打探消息，停过去吧。” ** 房车在加油站的遮雨屋顶下停好，没有大雨敲打车身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噪音，对方的说话声也清晰起来，即便隔着车身和车窗也能听到。 “你们是想去前面的雅丹露营地吧？我们就是从那里出来的，那里住了不少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消耗，物资基本快耗尽了。我们等在这里，也是想碰碰运气……你们，是不是从东面过来的？” 车窗内，驾驶座上的小A朝他们点点头。 问话的两个人眼神瞬间亮了起来：“那你们……你们知道夜城的情况吗？” 他们是夜城的幸存者，也是“神降”组织之前疯狂行动里的受害者，但比起那些死去的人，他们是幸运儿，当初及时跟着部队一起逃了出去。 后来，他们数次遭到“神降”组织的追杀，部队的人为了保护民众死伤惨重，他们根本无法在附近的村庄和县城待下去，迫于无奈，车队的人开始分散。 因为“神降”卡住了夜城东南朝向的路，所以一部分人选择朝北，准备穿过沙漠去国界线附近，另一部分则选择了省道，去西北向，准备直接朝鲁城的方向去，还有一小部分，则想到了这条穿越无人区的漫长而孤寂的西行公路。 一开始，他们只是想逃，并没有完善的计划，也有人想到了沿途的加油站，可以作为物资补充。 他们这一行人比较走运，朝这条路撤离的较早，一路所经过的加油站，物资都很充足，只是他们车子空间有限，便携油桶也有限，不可能带走所有的东西，只能尽量捆着绑着，继续朝着西面进发。 后来，有人想到了这里的雅丹露营地和太空舱露营屋。 当时那里还没有人，他们是第一批的逃难者，非常幸运，住宿的太空舱客房足够，有水有电有厨房，还有物资充足的小超市，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但一个星期后，就开始陆陆续续有其他的逃难者来了。 有些也是从夜城和未城方向因为“神降”组织才逃来的，有些是从北面和东北面的其他城市因为各种原因逃难过来的，人一多，空间拥挤，矛盾频发，物资也开始急速消耗。 渐渐的，他们不得不频频外出，从附近的其他加油站里寻找食物和物资。 因为那里建有露营地，所以附近的加油站会比无人区公路上的加油站多几个，但也仅仅只是多几个。 这种加油站都是小型的，前面遮雨屋顶下四个加油机器，后面是一间一层的平顶屋，里面是超市，后面有仓库 物资再多，总有用完的时候。 事实上，他们能撑到现在，连他们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人是有惰性的动物，雅丹露营地内一直没有出现走尸，那里接收不到信号，无线电的信号也断了，就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避难所，很多人明知道物资即将耗尽，可依然不愿意离开，甚至早早把餐厅区域改成了室内种植区，想要自给自足。 他们见过“神降”组织的疯狂暴行，他们太害怕了，宁可在这里死去，也不要离开，去其他更危险的城市。 但也有人，强迫自己清醒过来，继续沿着无人区公路西行，冒着燃料消耗殆尽的风险，去这条路的终点城市寻找生机。 也有人，给自己留了最后的期限，在这个岔路口等待一个机会。 一开始，的确有很多幸存者陆陆续续的从东面的夜城未城和其他城市逃难过来，但他们带来的消息都是不好的，危险而可怕，听得人心惊胆战。 后来，渐渐的再没有新的幸存者过来了。 时至今日，想到等到这样一辆从东面开来的车子，真的太难太难。他们的食水即将耗尽，而剩下的燃油，只够他们勉强回到东面最近的城市。 他们只有一次车行的机会，不敢冒险，不敢浪费。 因为频频等不来车和活人，他们今天本打算拆下外面公路上这两辆废弃车子里的功放器，想试试看能不能和他们自己的收音机拼装，放大接收信号。 结果他们还研究出怎么把功放器拆下来，大雨来了，车来了，希望也来了。 ** 小A的回复描述很详细，只隐没掉了房车参与的部分，甚至把其他很多从村长那里听闻的几个城市过去的消息细节都说了。 而这些细节，让站在房车外的幸存者泪流满目。 也正是因为这些细节，彻底打消了这些幸存者对他们的警惕。 因为小A完全转述了当时老村长的措辞和语气，而幸存者感受到的也是老村长的语气和语气里的遗憾感伤。 这些细节，让他们想起了生离死别、家破人亡和被迫逃难的心酸。 他们哭了会，又笑了起来。 有人朝着房车道谢，有人相互拥抱对方，哽咽的表示他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家。 家是什么？家是他们内心里永远的羁绊，哪怕回去之后，发现房子毁了没了，也没有关系。 只要人还在，家就可以重建，而曾经失散的亲人，也可以一定再重聚。 他们不想再流浪了，他们要回家！ 打听完消息的幸存者迫不及待的跑进了后面的平顶屋，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同行的同伴们。 这几个月以来，大家为了生存齐心协力，虽然因为重重困难，难免摩擦吵架，但这么久相依为命的情感却是真的。 现在有了好消息，自然第一时间要分享给大家。 房车里，小A在纪柠心示意下，缓缓倒车，将房车重新驶入大雨区域停下。 其他人正不解的时候，纪柠心来到车主屏幕前，开启了“消毒区”功能。 随着功能开启，房车车厢处原本台阶和车门的地方出现了一块浅灰色的光幕屏障，纪柠心伸手过去，手指顺利进入屏障这里原本应该是车门的位置，但现在她不仅手臂伸了进去，整个人也一起走了进去。 光幕屏障后方，是一个特殊空间，大约四、五平方米左右大小，上下高度在两、三米左右，正前方是一道门，她走近一看，发现这扇门是原本的车门。 这个空间，介于车门和台阶之间，独立开辟存在。 她重新回到房车里，让路有为回去休息区间，等在玻璃花园的水池边上。 路有为当即明白过来，他一拍脑袋：“我怎么就忘了呢，还是乖女儿反应快！找什么淡水湖，这雨水也不是淡水吗！” “雨水进休息区间没问题吗？”杨韵有点担心。 “没事，妈，有心心在呢，她啥都懂啥都会！”杨荏苒凑过去嘻嘻哈哈，被杨韵有些嫌弃的推开。 “雨水会消毒之后才进房车。”纪柠心朝杨韵笑笑，同一时刻，已经用精神力清空了储物区间装零碎物件的一个塑料大桶。 一秒之内，这个塑料大桶被填满了外界的雨水，又立刻连桶带水出现消毒区内部。 消毒区检测出外来物，即时开始工作，鉴定为初级以下极轻微污染物，进行100%微波消毒。 杨荏苒看着屏幕，被“轻微污染物”几个字吓了一跳：“这雨水也被污染了？” “正常的雨水都会含有细菌和污染物，这是正常现象，和其他的病毒辐射等污染物不是同一个概念。”一旁，路亭风代为回答。 纪柠心点点头，她的精神力又增强了，刚才收纳雨水经由储物区间进入消毒区的过程，她能轻易感知到雨水是安全范畴的。 大约因为雨水只是极轻微污染，所以微波消毒过程非常快，一分钟后，消毒结束，纪柠心再次借由储物区间，快速将这些消毒后的雨水释放入花园的水池里。 再之后，便是收纳、消毒和放出的重复过程。 她甚至嫌弃一个塑料桶速度太慢，又清空了另一个塑料大桶，同时开始取水消毒。 大半个小时后，在这场雨渐渐停止时，她不仅将玻璃花园的水池装满了，还将泳池里注满了消毒后的干净淡水。这两处水池都有自动净化过滤的机器，只要一次注满干净的淡水，此后就不用再重新更换。 杨荏苒很高兴，因为他们的泳池终于可以用了！ “今晚我们去游夜泳吧！想象下，玻璃外是如同外星球一般的荒漠和雅丹地貌，而我们在十层楼高的无边泳池里惬意的游泳……啊啊啊！”杨荏苒欢乐的情绪洋溢在整个房车车厢内，她总是这样，能把一件小小的还不错的事情，描述成为这世界上最美好最欢乐的事。 这种正能量，无人能及。 外面雨彻底停了，戈壁大漠的空气也仿佛被雨水洗净，虽然接近傍晚，但天空干净的像是巨大的镜子。 小A重新启动房车打算离开时，那些幸存者再次跑了出来。 他们也已经打包好了自己的行李，正在检查自己的车子，准备踏上归途。 他们又跑过来，一则是为了再次道谢，二来，是想请他们帮个忙。 “不好意思，你们还是准备去露营地吗？”他们已经传达过露营地物资殆尽的消息，现在房车还要过去，说明有自己的计划，他们不是要阻止，“如果你们还要过去，那可不可以帮忙带个话？那里还有很多一同逃难过去的幸存者，我想请你们转告他们，‘神降’已经没有了，走尸也被清除了，阿卜他们已经准备回家。我们，都可以回家了！” 带着口罩的纪柠心站在驾驶座侧面，越过小A低头朝外面的人看去：“我们可以帮忙传递消息，但他们会信吗？” “没事，你们肯帮忙带个消息我们就已经很感激了，至于信不信由他们自己判定。说来惭愧，我们车子的燃油不够这一趟来回的，这里没有信号，如果没有你们，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传递消息……” 纪柠心点点头，撑着椅背再次靠近了一点窗户，朝着窗外比了个OK的手势。 几个幸存者感激的离开。 纪柠心撑着玻璃和驾驶座的椅背，准备起身时回头看到了靠贴在椅背上一动不动的小A，总觉得他的坐姿有些过分笔直。 “怎么了？”她握住椅背，另一只手的指尖敲了敲他脸上的银色护目镜。 镜面随着她指尖的敲击发出细微清脆的声响，似乎是第一次，他开口回应她时，有些答非所问：“小心一点，主人……” 纪柠心不解，撑着椅背站直身子，视线掠过对方的侧脸，发现他的耳廓微微泛红。 生化机械人也会耳朵发红？ 对了，他说过，他是次一级的生命体。 纪柠心原打算离开了，可是看着对方发红的耳廓，还是没忍住，伸出手指轻轻在那里点了一下。 他没有出声，也没有动，看着再正常不过，唯独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在缓缓收紧，直至高强度的金属出现微微的凹陷。 纪柠心已经走了，回去了休息区间。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在他脑中所有已解锁的记忆和信息里，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的感觉。 明明最初的时候，她也曾这样触摸过他，那时候接触的地方更多，停留的时间更长，可他也没有出现像现在这样的情绪。 仿佛一不小心，就会失控…… ** 一百多公里之外，雅丹露营基地。 这里现在还剩下大约三、四十位幸存者，最初人最多的时候大概有六十多人，大部分是从未城和夜城那里逃过来的，少部分则是从北面的城市。 因为露营屋的特殊性，这期间虽然也有个别人感染发作，但好在感染者都被狭小的太空舱客房反锁在了里面，没有造成大面积的扩散。 他们平平安安幸存至今，可因为物资的匮乏，生活越来越艰难。 是走，是留，这个问题每一天都在他们内心中反复拉扯。 营地外公路的方向，开来了车子，他们以为是其他返回的幸存者，可等到车子近了，渐渐驶入营地，他们才发现这是一辆陌生的陈旧房车。 是谁？ 新的逃难者？ 还是“神降”那些人找来了？ 第八十三章 半空玻璃泳池和生命禁区 晚上八点, 暮色降临，戈壁的夜晚, 总是苍凉而壮丽。 没有城市工业灯光的污染，夜空呈现出它最原始的色泽，不是浓烈的黑，而是深邃的墨蓝。傍晚前的大雨仿佛洗净了整片天幕，深邃的墨蓝之上点缀了无数的星子。 无垠的星空之下，人类显得如此渺小。 这片美丽的夜空，在过去很多个夜晚，给了他们这些背井离乡的幸存者安慰与力量，让他们无助彷徨的内心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戈壁的夜晚很冷, 和白天温差很大, 寒风从地平线的尽头吹来，一路无遮无挡的呼啸着。通常这个时候, 这里的幸存者们都已经返回室内, 在简单的充饥后，早早睡去, 以睡眠度过漫漫长夜。 但今晚, 室外却依然喧闹, 大家都翻找出了厚实外衣穿上, 然后开始收拾东西打包。 距离太空舱露营屋大约两三百米的地方, 那辆房车静静的停驻在一座高大的雅丹边上。房车驾驶舱的玻璃内都被拢上了窗帘, 后面车厢处的百叶帘也全部合拢着，从他们的角度看过去，只能见到透过窗帘传出的一点点微光。 傍晚的时候, 这辆房车给整个营地带来了一个消息。房车里的人并没有现身，只是从窗口处探出一个喇叭, 随即反复播放着同一段话。 当“阿卜”两个字被提及时，原本很多踌躇、迟疑的人都信了大半。 说到底，他们心里其实都在等待这样一个消息。想要回家的都信了，剩下那些依然没有行动的，自然是因为害怕，不敢去相信。 害怕嗜血的感染者，害怕疯狂的亡命之徒，怕期待太大，一路艰难的返回家园，到头来却送了命。 没有人强行劝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大家都是在末世里摸爬滚打了许久的人，因为多管闲事和逾越而吃的亏早就已经给足了他们教训。 更何况，即便房车带来的消息真实无疑，回家的路途也依然艰辛，无人区的漫长荒漠，随时会出现状况的车子，还有难以预料的沙尘暴以及其他灾难。 他们高兴期待，又忐忑不安。 没人能保证，可以安全无虞的返回家园。 不同小团体的幸存者们之间不会强行劝告，枉做圣母，那辆新来的房车就更加不会了。 双方彼此间甚至都没有直接对话，带来消息的喇叭响了十几分钟，房车在这期间慢慢沿着露营基地绕了一圈，以保证每个人都听到了这则消息。 随后，他们收回喇叭掉转车头，寻了一处地方远远停下，很明显是想要和他们保持距离。 也是，露营地什么都缺，物资即将消耗殆尽，但他们这些幸存者在见到这辆陌生房车时，第一反应同样也是警惕，怕来者不善，卷走他们仅剩的物资。 这辆房车见到营地还有这么多人，警惕程度应该比他们更高。 其实他们有点羡慕对方的车子，像这样的房车，哪怕再破再旧，内部也有床有卫生间有可以做饭的电磁炉，在露营基地的时候或许还体现不出来，可一旦行驶在这荒凉的无人区，无疑是最好的庇护所。 当然，前提是燃油足够。 准备返回家园的幸存者们再次有些担心，这附近加油站的燃油早已被他们搜刮干净了，如果对方找不到加油的地方，会不会问他们讨要？或者直接兴师问罪？ 大家计划着次日启程离开的事宜，也悄悄凑在一起开了个会，准备今晚派人守夜，主要是看着他们的车子和车里的燃料。 这是他们返回家园最重要的物资，绝对不能出错。 ** 同一时间，房车内部，是外面的幸存者完全无法想象的画面。 休息区间一层的泳池间内，杨荏苒果然说到做到，在晚饭后拉着纪柠心来这里夜泳。 整个泳池间的面积比乘客房略大，同样是长方形的空间，三面都是落地玻璃，泳池占了四分之三的空间。进门处正对着进入泳池的坡道，两边靠落地玻璃分别留出一段窄窄区域，摆了一些躺椅和低矮圆桌。 泳池中段二分之一的地方，两边的池岸朝左右扩展至落地玻璃，尾端区域水域变深，三面落地玻璃墙环绕，形成无边泳池。 杨荏苒和纪柠心都会游泳，一下水就朝最外侧的玻璃墙而去，发现越靠近外侧水池下部空间越大，最深处大约有35米。深水区整个池壁和池底都是玻璃制的，她们甚至可以透过池底的玻璃看到下面的戈壁和雅丹，就像是在半空中游泳一样。 为了省电，泳池间没有开灯，但休息区间所有的走廊和房间里都自带浅淡暗光，加上今晚没有云层，外面星星和月亮的柔光足以映亮周围。 她们大半年的时间没有游泳了，加上又是这样犹如科幻电影里的半空玻璃泳池，两个人一下水就上瘾，根本不想上来。 纪柠心还拿出了两个单人气垫床，用电动充气机充气之后摆在水面上，两个人各躺一个，悠闲的飘在水面上，透过玻璃墙，看着外面无边无际的戈壁和星空。 两人渴了，纪柠心就从空间格里取饮料出来，漂浮着冰块的清爽柠檬茶，加了珍珠和奶冻的现煮奶茶。 游的有些饿了，就暂时上岸，裹着浴袍吃香喷喷的牛肉拉面和孜然炸鸡翅。 最后她们累了，便直接在躺椅上睡了，反正如今没有工作，也不用早起，她们可以用任何自己想要的方式生活。 次日，纪柠心被外面的动静吵醒。 房车区间并不怎么过滤外界的声音，加上她耳目灵敏，哪怕距离地面有些远，也第一时间听到了。 是幸存者的车队出发了。 今天是个天朗气清的好天气，他们如今的位置在无人区腹地，方圆一千公里没有任何城镇，想要回家，就得安全穿越这片区域。 现在日落晚，日出也晚，长途路变数多，自然越早出发越好。 露营基地的人和车走了大半，剩下则待在露营屋里没有出来，基地一下子重新安静下来。 一旁的躺椅上，杨荏苒还在睡，时间八点不到，纪柠心给对方加了条薄毯，也再度闭上眼睡觉。 ** 他们在雅丹露营基地待了一天，白天的时候驱车去距离营地十来公里的雅丹群地貌区转了一圈，这里的雅丹模样千奇百怪，置身其中时，更像是在外星球上，一不小心就会迷路。 附近大漠荒凉，他们没有打算继续在这里过夜，在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再次出发，离开露营基地，朝着来时的岔道口返程。 房车离开的时候，纪柠心能感觉到露营屋里跟随着车子的视线。对方物资匮乏，万分警惕外来者，但这一夜一天，也同样没有对房车有过任何企图最起码没有表现出来。 所以，她在房车经过露营屋时，朝几个空置的太空舱房间放置了一箱方便面，一包脱水蔬菜和一大袋子冷冻肉。这里温度低，食物半天一天的坏不了，露营基地有电有冰箱，也有灶具，有条件煮熟食。 现在有大批幸存者离开，如果剩下的人缺物资一定会把所有地方都搜刮一遍，只要他们认真找，就能找到这些食物。 就算是她力所能及的一点善意不需要对方知道和感谢的善意。 至于这些食物被消耗完后，这些人再次面临选择时，会选择留还是走，就不是她该关心的了。 一个多小时后，房车来到之前经过的那个加油站，昨天还在这里的幸存者早已离开，车子驶离岔道，来到无人区公路，继续朝西行驶。 他们今晚的住宿地在两百五十公里之外的一个地热喷泉。 这也是他们计划里的打卡地之一，泉水含硫非常高，导致地热喷泉周围，泉水流经之处全是大片寸草不生的盐碱地，飞鸟走兽都不敢靠近。 中央泉眼呈圆形，泉水是略显浑浊的蓝绿色，周边的土地呈现土黄色和橘红色，空航拍角度看下去的话，整个地热喷泉就像是一只巨大的眼睛。 和平年代，这里也属于无人区自驾的一处景点，而如今这里也彻底荒凉了下来，他们的车子直接停到了泉水浅滩的边上。同样都是空无一人的荒漠，下车后，他们却感受到了和天空之境盐湖完全不同的心境。 在那里，是心旷神怡。 而在这里，会因为面前的泉水和泉岸的颜色感受到一种压抑和孤寂。 他们站在泉岸上，面前是千年来喷涌不断的泉水，周围听不见任何其他生物的动静，只有冷凉的风，从戈壁的另一头呼啸而来。 这种场景，让人想到了核冲击后的辐射区：荒芜、寂寥、冰冷。 路亭风注意到纪柠心的表情，伸手按了按她的头：“走吧，我们回去吃晚饭。” 第二天上午，房车再次启程，离开这里之后，公路前方是上千公里的大片戈壁区域。周围的景色再一次变得单调起来，沙漠、戈壁、低矮的灌木，偶尔出现的路牌，破旧无人的加油站，是之后两天里路上唯一的风景。 这一路，海拔逐步升高，地平线的另一头出现了雪山的影子。 两天之后的下午，他们抵达了桦国最大的高山自然保护区，周围地域的海拔在4000米以上，雪山最高6000多米，这里是真正的高原地区，一旁的雪山是大西北两个大盆地区域的界山。 整个自然保护区将近45万平方公里，这里是野生动物的世界，完完全全属于它们的国都。 这里有一个巨大的淡水湖，湖水清澈，如巨大的蓝色镜子，这里人迹罕至，被称为人类生命的禁区，也被称为众神诞生的地方。 这一次，他们的房车在湖边停驻了三天，白天他们会裹上厚实的衣服在湖边走一走，也会撑开房车外部的遮阳棚，摆上露营桌椅，对着雪山湖水，吃一顿烧烤大餐。 如果运气好，他们会在白天看到过来喝水的野羚羊群。 如果运气不好，也会在夜晚遇到狼群。 野生的狼群肆无忌惮，偶尔会有一两只直接撞上房车，不过这点程度的撞击对房车而言就像是一个人被蚂蚁撞了两下，完全没有感觉。 越是朝西面进发，遇上幸存者的几率就越小，路上见到废弃车辆的几率也在降低，走尸更加看不见了。 这个情况，一直维系到他们离开雪山高原区域，穿过大片长满了胡杨树的金色沙漠，无限临近西面地区的时候才渐渐改变。 房车一路走走停停，一周之后，公路周围逐渐出现了很小的县城，手机也渐渐能重新接收到了信号。 他们通过无线电台，大致了解到了他们此行终点站城市客城的情况，果然，和东面的大城市一样，只要人多的地方，“胞病毒”就无处不在。 客城人口虽然少，但城市医疗水平滞后，感染小范围发生了两次，城内健康的民众也在朝外部的县城撤离。 但是也有好消息，就在几天之前，桦国官方向全频道发布了一则通告，一是和“神降”相关的一些可以公布的消息，第二则是和免疫药剂有关的。 第一代免疫药剂已成功研发，目前已经过人体检测，有效率999%。即人群一旦完成药剂注射，被咬后遭到感染的可能性从近乎100%降为01%。 换句话说，迄今为止，出现在这个星球上最大的灾难，即将迎来尾声。 免疫药剂目前正成批量产，将在之后的一周至两周内，由空运空投至桦国各大城市县城。 当局者希望还在夹缝里苦苦求生存的民众们再坚持一下，曙光即将到来，希望大家一定要坚持住。 第八十四章 沙漠夕阳晚餐 这个消息, 应该是这大半年以来，纪柠心一行人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虽然如今的桦国大地千疮百孔, 但天灾再可怕，终究会过去，对民众来说，最令人恐惧害怕的还是“胞病毒”和嗜血疯狂的走尸。 如今，第一代有效的免疫药剂问世，并且将在两周内空运空投至大大小小的城镇，这对还活着的人来说，是真正的曙光和希望。 不过也是这个消息，让纪柠心一众人最终改变了车行计划的最后一段。 如果药剂的空投就在这一两周, 那么如今还有幸维持着内部秩序的城市, 会在药剂投放之后改变和采取一系列的检查措施，届时会有更多的人力物力会被投放到原本已经沦陷的大小城镇和公路上来。 各地路上的情况会好转, 如今被安置在沣河以北城市避难所拥挤过活的逃难者也会开始计划转移。 就目前情况来看, 大西北地区除了干旱、沙尘暴和物资匮乏之外，其他灾难都比较少, 最重要的是远离东南辐射区, 而且最大的祸害“神降”组织也被清扫干净了。 这里, 或许会在之后成为民众大批量转移的目的地。 总而言之, 哪怕是偏僻的大西北, 两周之后, 内部和外部的人员流动也会开始。 如果他们还想在抵达最终目的地区看更多沿途的风景，就得有所取舍，像打卡无人区公路终点站客城这件事就得舍弃了。 所以, 他们没有继续沿着无人区公路西行前往客城，而是在途经了一望无际的干沙漠区域后, 转道选择了另一条公路。 这也是一条传奇公路，和东西走向的无人区公路呈直角，起点站就在干沙漠旁的硕由小城，之后自南朝北，一路穿过大西北最大的干沙漠，朝着桦国内陆最北部的纳斯小镇而去。 沿途除了大面积的沙漠地区外，会经过一大片山岭和雪山区域，经过鲁城的西面，一路途经依城和疆城，全程约2000公里。 纳斯小镇是疆城的下属小镇，严格来说其实是一个地质公园，也是一个自然保护区，无限靠近国界线。那里有桦国最美的森林，最美的高山湖泊，最美的雪山，被称为“神之花园”。 那里是他们此趟大西北之行的最终目的地，也是未来他们准备暂时定居的所在地。 ** 房车停驻在硕由小城附近，路亭风在车主屏幕上修改后续自动驾驶路线时，纪柠心从空间格里取出卫星电话。 她本意是想给顾寒星发一个消息，但打开电话后没多久，上面就显示进了一条消息。 消息自然是顾寒星发来的，事件是在几天之前，一是报平安，二是告诉了她免疫药剂的事，透露了一些官方并没有公布的消息。 首先，999%的概率并不代表百分百，这个概率在人少的时候感觉不出来，但是如果放在庞大的人群基数上，还是一个很大的数字。就算注射了，还是要和以前一样小心，毕竟人倒霉起来，不好说。 其次，第一代的药剂，只针对普通的“胞病毒”，即只针对普通走尸，如果是辐射走尸，完全无效。 最后，辐射区情况很不好，辐射使得“胞病毒”产生了二次、三次异变，辐射区深处已经出现辐射动物和尸化动物。所以哪怕已经研制出了免疫药剂，所有的科研人员依旧很紧张，正在不眠不休的进行二代药剂研发。 综合来看，未来还有很多的仗要打，让她一切小心。 纪柠心看完后回复了消息，让对方也要小心，此外，她之后会固定时间取出卫星电话查看，如果她有什么事要找她，也像现在这样留条消息就好。 消息发送之后，她重新将电话收入空间格，然后把顾寒星那里传递的消息复述给了其他人。 众人听了都有些沉默，毕竟他们原本的家就在辐射区的深处，可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在辐射彻底散尽之前，那里一直都会是禁区。 大家有生之年，恐怕都回不去了。 “也别太悲观了，半个月前，我们不是也没想过会这么快出现免疫药剂吗？”杨荏苒还是一样乐观，“反正最坏也不过如此了，当所有坏消息全部出现完，剩下的就都是好消息。” 路亭风想到什么，看向纪柠心：“房车是不是还有最后一个区间没解锁？需要什么条件？” 一谈到这个，纪柠心就有点头疼：“600个空间格全点亮，累积行驶公里数20000。” 杨荏苒继续安慰：“20000啊？那也没多少嘛，对了，现在的累积公里数是？” “一万多，这是从苏城感染爆发至今，7个多月的累积……” 杨荏苒：…… 不过，路亭风这次倒有不同看法。 越难达到的条件，就越说明所解锁区间的重要性，这最后一个区间，恐怕是房车所有区间里最重要的一个。 “嗯，我也有这样的感觉。”纪柠心点头，她也有点庆幸解锁条件的难点在于公里数，毕竟相比收集一些不容易获得的物资，这样单纯的公里数累积，只需要房车不断的前进，只要前进的路程足够，就能达成条件。 “所以，我们继续出发吧！” ** 房车转道驶入干沙漠区域后，原本快起来没多久的车速又一次慢了下来，途经沙漠区域，和直接从沙漠区里的公路穿行而过，是完全不同的体验。 这边的沙漠里全是连绵起伏的沙丘，阳光之下，连绵的沙丘带着金色的耀眼光芒，像是起伏涌动的海浪。 这里除了偶尔的胡杨树之外，只有低矮的灌木才能存活，随便一阵风，就会扬起漫天的飞沙。 车子一路行驶了两个多小时，由路亭风接替了自动驾驶，根据他早前看过的一则自驾游纪录片，在这里的沙漠腹地里，有一片天然的湖水绿洲。 为了深入沙丘腹地，房车开启了“钢筋铁骨”。 这大概是纪柠心第一次因为这样“不务正业”的情况而开启“钢筋铁骨”。房车有了不一样的驱动力后，顺利的驶入沙漠，只是一个转弯，在越过一道沙丘后，原本的公路就看不见了。 周围全是大片大片的金色沙丘，在夕阳下，呈现艳丽的橙色。 纪柠心投放出精神力做为雷达导航，房车在半小时后，赶在太阳落山前，抵达了这片绿洲。 绿洲在一片连绵高耸的沙丘后面，正迎着太阳落山的方向。 绿洲不大，只有一片纯净的深蓝色湖水和围绕湖岸一圈的植被，周围没有任何人工雕琢的痕迹，也没有供旅客休息的木台。这里是完全的野生绿洲，并且因为处在车行不便的沙丘深处，也从未被列入景点开发行列。 在纪柠心的精神力俯瞰之下，这片湖水就像是缀在金色沙海里的一颗蓝色珍珠，静谧、纯净，远离世间尘嚣。 房车缓缓在湖边停了下来，这周围是几棵排列无序的黄色胡杨树，不远处是绿色的灌木和深蓝色的平静湖面，美的令人窒息。 小A率先下车查探了一下：“因为有那边沙丘遮挡，这里风不大，可以在外面吃晚餐。” 路亭风也把房车熄了火，然后推门下车，片刻，又绕过车头回到车厢这里：“如果怕沙子进食物，可以简单拉个帐篷。你那里有那种露营聚餐用的帐篷吗？” “有。”纪柠心干脆点头。 之后，大家很快分配了任务并快速开始进行。 路亭风和小A搭帐篷固定帐篷，准备桌椅灶具，杨韵、杨荏苒、路有为准备晚餐吃的火锅和各种配菜。 纪柠心则全方位开启了精神力，随时闪现，把大家需要的东西取出或收起。 路亭风看到自家妹妹一会没了一会出现一会又没了……有点怀疑她在借机练习精神力。 晚上七点半，落日余晖渲染了整片西方天空，深蓝色的湖岸边，一辆房车的前方，一顶挡风挡沙的三角形帐篷内，晚餐刚刚开始。 第八十五章 纳斯小镇的秋天 三角帐篷上窄下宽, 纵向摆上一张长桌和六把椅子，桌上摆了一个鸳鸯大电锅和一个平底电烤炉, 电源是从房车外置灶台那里接过来的，用的是房车蓄电池里的电。 鸳鸯锅一半是羊汤锅底，主要用来喝的，另一个是麻辣锅底，用来涮肉和涮菜。此刻两边汤都沸腾了，咕噜噜的冒着气泡。 电烤炉上，肥瘦相间的羊肉串吱吱冒油，羊肉慢慢呈现出金黄的色泽，辣椒粉和孜然粉被相继撒了上去, 空气里都是羊肉串独有的香味。 帐篷的敞口半侧对着深蓝色的静谧湖面, 半侧则拢入了夕阳云霞，虽然看着还是傍晚左右的天色, 但时间上都已经入夜了。傍晚的沙漠温度骤降, 但大家有备而来，都出动了羽绒服, 加上帐篷内火锅热气萦绕, 一点都不觉得冷。 因为有纪柠心这个“活动置物架”, 路有为他们准备烫菜时一点都没留手, 牛羊肉卷毛肚黄喉午餐肉, 龙利鱼块墨鱼仔基围虾, 还有各种丸子腐竹魔芋丝粉丝和新鲜的蔬菜。 其实经过这么多日子的消耗，她早前囤的一些毛肚肉卷之类的专门的火锅烫菜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但生态区间之前养殖区成熟了几只大型家畜。 点击收获之后, 家畜是在养殖区某一处自动宰杀处理好的，但所有的骨肉内脏在处理完血水之后被打包并装入了同一个打包袋里, 自动收入了空间格。 因为只是半处理，她还想着他们自己该怎么切割区分不同部位的肉类，结果她很快就发现食品加工制造间里，点亮了新的单品。 不仅有毛肚、黄喉这类内脏部位的单品，牛肉本身还像超市那样分了类别，眼肉、上脑、肋条、牛腩、菲力、外脊、牛肩、牛尾…… 光是和牛有关的新解锁的单品就有几十种之多，看的她眼花缭乱。 她没有留手，把牛、羊、猪新解锁的单品，挑挑拣拣下单了三十多种。就说他们今天喝的这锅羊汤吧，就是生态区间自产的羊骨汤。 此外还有羊肉串、羊排、羊棒骨和羊蝎子…… 也正是因为生态区间三个区域产物链完全跟上了，所以他们现在才能这样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再也不用担心会耗尽某一种食材。 夕阳完全没入沙丘的另一头后，路有为起身，放下了帐篷的门帘，纪柠心取出两盏露营灯，小A接过挂在了帐篷里面，大家继续围着桌子吃火锅，还时不时聊一聊纳斯小镇的情况。 “所以这个地质公园里面也有村落？” “嗯，从前算是景区的一部分，让旅客体验原生态村子的。村落依靠着纳斯湖而建，在纳斯湖中游的谷地里。” 既然是之后打算暂居的地方，路亭风自然早就掌握了相关的一切资料，包括各个区域大大小小的地图，每个区域不同的路况，内部原住民情况。 纳斯湖是谷地湖，被两侧的雪山高岭包围，湖边一侧是丘陵，一侧是谷地平原，虽然地处极北，但雪山挡住了南下的寒冷空气，白天还是比较温暖的，只是昼夜温差比较大。 平原有充沛的淡水资源，可以种植。 那里位置偏僻，末世之后，只要村子内部没有出现问题，里面的民众就能存活下来。 但同样的，因为位置偏僻，如果内部出现感染者又没能及时处理的话，整个村子的情况就不好说了。 他们虽然不怕走尸，也不会住在村子附近，但这样美的一个地方，如果谷地遍布血腥、残肢和走尸，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的场面。 晚餐结束后，沙漠里的温度再次急速下降， 大家都没有在外面过夜的打算，纷纷返回房车，回到了四季如春的休息区间内。 体感二十到二十五摄氏度的区间内部，舒适惬意，大家换下外出的厚实衣服，重新穿上薄软的居家服，各自去自己喜欢的地方打发时间。 路有为先去生态区间巡查一番，现在大家的口粮都从这里产出，他也自称为农场主，成就感满满。 杨韵去了健身室，踩健身单车消食。 健身室不大，纪柠心早前从自家格斗搏击馆收走了所有的健身器材，现在每隔一段时间会替换一批健身器材出来，大家想练就能练。 路亭风跟着自家妹妹和杨荏苒一起去了对面泳池间，不过相比真的喜欢游泳的纪柠心和杨荏苒，他只是喜欢穿上宽松舒适的衣服躺在水池边，还不忘记把泳池间模式调成“沙滩椰影”模式。 泳池间附带的场景模式一共有三种：沙滩椰影、森林湖畔、星空宇宙。 远离海岸线之后，路亭风对海滩似乎格外执著…… 至于小A，通常情况会先去车主房给纪柠心收拾整理房间，点上香薰，调好灯光，摆放后她之后洗浴要用的物品。 哪怕纪柠心开口叫上他一起去泳池间，他也不会下水，一如他管家的身份那样沉稳安静的立在一旁，静静等待她结束。 ** 第二天，纪柠心在呼啸的风声里醒来。 她伸手按下床头自动窗帘的按钮，正前方的落地窗帘缓缓移开，玻璃外入眼所及之处，都是一片浑浊的土黄色。 外面又起沙尘暴了，他们在大西北经常遇上，纪柠心早已见怪不怪。 吃早餐的时候，外面的沙尘暴依然没有减弱的迹象，风速还越来越强，纪柠心能感觉到房车正慢慢被周围的沙土所掩埋。不过现在房车还走不了，因为“铁骨”未到CD结束时间，车子没有足够的动力穿越沙丘。 她吩咐小A去房车里发动车子，将车子挪动一下位置，以此摆脱已经埋住车轮的沙子。 好在外面风速强烈，车子稍稍挪动一下，松动的沙子又被重新卷走，她立刻开启了护盾。如此一来，起码三个小时之内，房车不会再被沙子掩埋。 沙尘暴到了快中午的时候停止了，经过这一番变故，周围空气质量和可见度变得极差，他们在休息区间里的时候，连旁边的湖面也看不清楚，更加不适合在这种气候下外出。 等到下午2点左右，“铁骨”CD时间结束，房车重新被启动，调整为自动驾驶模式，朝着沙丘另一头的公路返回。 像这样的情况，在之后的北行之途里发生过很多次，往往当他们停驻在某个地方，为大自然的美丽感动和憧憬的时候，灾难总会在预料不到的时候来临。 大多数是沙尘暴，在山岭中也遭遇过雷电暴雨，他们亲眼看到雷电击中附近的树木，大火瞬间点燃了周边一圈树木，好在雷电之后暴雨倾盆，浇灭了大火，这才没有造成大面积的山火。 离开山岭区域，公路途经的县城多了起来，偶尔他们也需要绕道，从某个城市的郊外绕过已经完全呈封锁状态的城区。 有时途经某个小镇时，会发现到处都是游荡的走尸，房屋破损，墙壁溅满了血迹和污迹，沿街的小商铺门窗破损，货架倒塌，物资被扫荡一空。 小镇有明显的被炮弹轰击过的痕迹，到处都是焦黑的残垣断壁，周围没有活人的痕迹，尸群朝着房车扑了过来，天空还在下着酸雨…… 相比无人区，这些有人居住的地方更像是地狱。 换做是普通的房车，在这样的末世里，根本不可能完成这趟从东至西，又从南到北的路途。 房车加快了速度，撞开闻声蜂拥而至的尸群，在斜飞的酸雨里，朝着小镇的另一头飞快驶去…… ** 三个星期后，纳斯小镇地质公园。 金秋九月。 纪柠心站在落地玻璃前，十层楼的高度，让她可以把面前的湖光山色尽收眼底。 房车停驻在坡地的树林边缘处，前方斜坡之下，就是纳斯湖的神仙湾。 这里是纳斯湖上游地带，坡地正对着湖对面的山坡，今天又是一个晴好的天气，天空缀着白云，蔚蓝纯净。 山坡上，长满了金色和绿色的阔叶树和耐寒植物，垂直桦、山杨、云杉、冷杉、落叶松……层层叠叠满山漫野的不同色泽交织在一块，像极了童话世界的场景。 山坡之下，是微微带了些雾气的纳斯湖。 纳斯湖的湖水，和之前他们见过的盐湖，又或是沙漠里的绿洲湖泊完全不同。这里的湖水，是奇妙的蓝白色，仿佛水面之下融进了纯白的雪，清透纯净。 湖面之上，有几处被水流冲击出来的小型土丘，上面同样长满了金绿色相交的树木，在袅绕的晨雾里，若隐若现，美如仙境。 在纳斯湖上游的远处，金绿色植被层层叠叠相交的山坡后方，是连绵起伏的巍峨雪山。 雪山映着晨光，被披上了一层极淡的金色。 这里的秋天，真的是美极了，果然不愧为“神之花园”。 第八十六章 免疫药剂 纪柠心洗漱之后, 换上外出的衣物，直接把自己投放去了房车之外的一棵大树背后。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练习, 如今她已经能顺利把自己经由储物区间投放到另一个地方，当然，投放范围半径不能太远，目前大约在三十米到五十米之间。 在这个范畴内，距离近一些的地点，她能准确着陆，不会出现偏差。距离远一些，投放也能投，只是容易撞上什么, 或者直接在离地面数米的地方跌落…… 户外的空气冷凉而清新, 站在外面坡地边上，视野更好。 山脚之下的纳斯湖美丽蜿蜒, 一路朝着山间谷地而去, 在开阔的中游平原上，是依湖而建的木屋村落。 村落的情况和他们预想中有些不同, 一开始, 村内本身没有发生感染, 但是那阵子有很多游客被困在了附近。一开始这些游客因为想要回家, 都很快朝着疆城转移。 可飞机火车甚至长途汽车都停运了, 到最后甚至连高速入口都封了, 车子只能出，不能进。 过来大西北旅游的人基本都是坐火车飞机过来的，只有少部分是大西北本区的民众, 那些民众自然早早驾车走了。 大西北距离桦国其他地区实在太远，这些人一开始等待, 再后来观望，期间也有和他们来自差不多地区的旅客狠下心，直接在疆城购置了二手车，自驾回去。 但大多数旅客仍旧选择等待，那时大家都以为这场灾难很快会过去。 可等到最后，疆城内也出现了感染病例，更糟的是，他们等来了东南地区频频遭遇致命天灾以及数个城市秩序崩塌的消息。 疆城距离其他地方实在太远了，交通不便，通讯也滞后。 很多人觉察返程无望，可又不想继续待在人口密集的城区，于是重新开始朝四面八方的小镇散开。 纳斯小镇最为偏远，但依然前后有数批人逃难来这里。他们有的是来自东南地区的游客，有的是疆城本地人，这些人大部分都没什么野外生存技能，唯一想到的就是投奔现有的村落。 村子民风淳朴，且常年接待旅客，无论是年幼者还是年长者都对外来者没什么警惕心，他们现如今的村子能发展起来，有水有电，能吃饱穿暖，其实是靠着旅游业起来的。 所以对于这些投奔村落的人，村民并没有拒之门外，反而腾出了一部分木屋给对方居住。 这些木屋原本就是民宿，只要外来者付一点钱，他们甚至还提供给对方餐食。 可好景不长，外来投奔村落的人群里，出现了感染者。这里不像城区，没有拥有应急能力的部队，也没有当机立断的隔离措施，感染很快就蔓延了开来。 再之后，如同其他每一个遭遇末世的城镇一样，为了生存和物资，人性面临着重大的考验。 没有多少人能在这种碰撞之下维持高尚的品格，大部分人都只想明哲保身，有责任感的人出头之后很快会因为能力不够而面临反噬，有能力又有责任感还不怕反噬的人少之又少。 最终，感染者和疑似感染者都死了，村子里的人和外来避难的人也发生了严重的冲突。 村落人数众多，且占了体力的优势，最终驱逐了避难者离开。避难者进不了村子范围，又不想离开，最终占据了附近一处半废弃的牧场，收拾整顿重新住下。 纪柠心一行人过来时，村落和牧场两边仍保持着互相警惕的状态，并且两边都极其排斥外来者。 不过幸好，纪柠心他们也无意与外人打交道。 他们是两周之前抵达纳斯小镇的，这一次她没有出面，由路亭风和小A下车，用几包方便面作为交换，和居住在牧场里的人做了消息交换，知道了他们这里的情况，同时也发现这里的人对免疫药剂的事情一无所知。 路亭风没有过多解释，只让他们注意接收无线电信号，免疫药剂相关的事宜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全频道发送，依照之前通告的时间，大约还有一个星期，药剂就会开始空运空投。 之后，他们便绕过牧场和村子，直接驱使房车进了山坡区域。 之后这两周，他们驾驶房车在山林间不同地方暂居，有时直接开到纳斯湖上游，白天在晨雾袅绕的湖边扎营，搭建帐篷，摆放户外灶具，甚至找出渔具坐在湖边垂钓。 高山湖泊比他们想象中更美，湖水里淡水鱼种类丰富，钓上的鱼既能当即可以吃，又能收入生态区间丰富水培区的养殖种类。 在更换了四、五处地点后，他们最终选择了现在这个位置作为暂居地点。 这个位置植被浓密比较隐蔽，又方便纪柠心居高临下将周围情况全数掌握，如果他们不想下车，在休息区间里的时候也将整个高山湖泊和山谷的美景尽收眼底。 和平年代，买房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周边环境和视野，居住环境能直接影响人的心情。像如今这样美如仙境的居住环境，是和平年代多少钱都换不来的。 大概是路亭风带给对方的免疫药剂相关的事，一周之前，纪柠心观察到谷地间的村落和牧场之间似乎恢复了联系。 双方依旧警惕，没有互相踏入对方领域，但是有频频派出代表接触讨论。因为距离太远，她听不清楚双方的对话，她也没有非要弄清楚多管闲事的意思。 不过今天她大概知道之前他们双方讨论的内容了，谷地湖边，一行人全副武装的从村子里出来，和牧场的人汇合在一起。 他们坐上了牧场那边的车子，车子很快启动，朝纳斯小镇外而去。 她大概猜到让双方握手言和一起合作的原因了免疫药剂。 正常来说，一周之前就已经到了免疫药剂投放的时间，他们这里太过偏远，会有延迟也能理解。 但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星期，根据无线电台的消息，疆城的空运药剂已经到了，数量完全足够，但碍于无人机数量有限，人力物力都达不到全范围投放的地步，所以暂时只有较大的县城可以先行投放。 这些投放地点里面并没有纳斯小镇，一直等待太过被动，疆城方面也呼吁有车行条件的民众去最近的投放点自行取药。 免疫药剂采用的是注射针剂，但是安全类的针头，按照配套的说明图纸，可以自行注射。 用药后，小部分人会出现药物反应，类似头痛、发热、发冷……都属于正常反应，只要在注射后72小时内反应褪去，就代表是安全的。 超过这个时间，则建议到医院去就医。 ** 纪柠心回房车后，和其他人说了药剂的事，虽然一直待在房车里是安全的，但注射药剂是必然的事，最终大家决定驱车去一趟最近的投放点，领取药剂，进行注射，然后就近等待，查看是否有药物反应，等待完全安全了再返回。 “行，那就走吧。” 从纳斯小镇到最近的投放点，车行大约四个小时，取药的过程比大家想象中更顺利，药剂都是盒装和箱装的，空投后就直接堆在镇子外检查站的帐篷里，随需自行取用，数量多到根本不可能出现私藏私扣，然后高价转卖的现象。 关键时刻，似乎所有人的脑子都清楚过来，都明白这是每个人都需要的救命的药剂，一个人不需要注射两次，也没有囤货私藏的必要，依照需求，取走自己或是自己团队需要的份数即可。 当然，投放点周围都有大批的队员武装巡视，拿药可以，想要搞破坏行动绝对不行。 纪柠心和路亭风下车取了药，除了小A之外，所有人依照说明书当即注射，之后在附近停留了一天。 大家几乎都没有出现药物反应，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多留了一天，之后原路返回纳斯小镇。 村子和牧场里取药的人早就已经回来了，每个人反应不同，小镇上有四个人出现药物反应，并且至今还未恢复，纪柠心他们回去的时候，那边的人正商量着送他们去镇上的医院。 现在大家都注射了药剂，底气也足了几分，双方气氛和之前完全不同，计划着拿上村子的物产，送人就医的同时，去换一些需要的物资回来。 房车缓缓绕行，回到了之前的暂居地点，恢复了隐居生活。 之后，时间过的飞快，冬天很快就降临了。 这两个月时间里，他们透过无线电台，频频收获了外界的好消息。 从免疫药剂开始投放到结束，整整花费了一个多月，这一个有多月，桦国所有有人居住的地方，都完成了药剂注射。 当局方同时宣布了二代药剂研发的事，主要针对执行特殊工作和任务的人群，这些人群包括东南区域的高墙建设工人和防护队员。 东南辐射禁区的高墙势在必行，所有与之相关的工作都是危险任务，但参与者也会获得高额的酬劳，当局方长期招工，采取自愿形式，很多城市家园被毁，不得不背井离乡生活紧迫的人为了承担家庭的责任，主动参加的这些工作。 与此同时，很多人如同当初纪柠心他们预料的那样，踏上了朝大西北转移的路途。 但转移的路途并不十分顺利，“胞病毒”危机虽然暂时停止了，大量沦陷城市也在一一收复，并且排期重建，可天灾却尚未完全结束，并且总在预料不到的时候发生。 纪柠心他们所在的纳斯湖也不例外，冬天开始之后没有多久，一场特大的暴风雪侵袭了整片山谷。 第八十七章 暴风雪 两个多月的时间里, 为了达成20000公里数，房车每天都会绕山坡跑一圈。 这条路线是查考之后选择的固定路线, 比较长，但又不会撞见谷地里的村民和幸存者。 自动智能驾驶可以预先设置行驶时间和路程，选定路线后，每天的自动行驶就固定了下来，时间则选在黎明时分。起初大家还不太适应，清早起来去洗手间，会发现车子正悄然奔驰在暗影重重的山野间，场景莫名有些诡异。 后来次数多了，也就适应了。 这天纪柠心清晨醒来时, 房车又惯例在“跑山”, 然而车身却不像从前一样平稳，呼啸的西北风夹杂着鹅毛一般的大雪, 就连区间内部都微微受到影响, 可想而知外面的风雪有多大。 纳斯湖常年温度不高，冬天的时候, 白天温度可达零下, 夜间则在零下二十度左右。 但现在才十二月初, 刚刚入冬, 前几天还是深秋的温度, 这场暴风雪一来, 外面一夜入寒冬，已然成为了冰天雪地的世界。 好在常年住在村子里的民众都已经习惯这种寒冷，家家户户御寒装备充足, 只是外面暴风雪肆虐，一时间出不了门。 纪柠心一行人的情况也差不多, 除了出不了房车，其他一切生活照旧。暴风雪侵袭了整个纳斯湖谷地两天两夜后，大雪在第三天的中午渐止，只是狂风依旧肆虐，吹得村子里的门窗都在嗡嗡作响。 住在牧场区的幸存者都松了一口气，他们毕竟不是真正的北方人，之前半年多都是在正常的温度下在这里度过。 纳斯湖处于寒温带，春季连着秋季，夏季并不明显，所以当外面因为天灾季节反常出现数月的高温酷热时，这里夏季的温度反而显得刚刚好，他们没有想到，这里的冬天这么可怕。 如今外面情况变好，可东南区域却彻底成为禁区，他们不可能再回家，原本还考虑着是继续在纳斯湖住下去，还是朝南面转移一些距离，重新找个城镇住下。 原本商量不出结果的事，经过这两天暴风雪的肆虐，他们自然有了决定。如今见到雪停，他们当下收拾行李，打算趁着下一场大雪降临，彻底把山路封锁之前离开。 然而村子里面，有经验的老人听着外面呼啸的狂风，却有些愁眉不展，他让村里的壮汉给牧场区的人传达了消息，让他们先别急着下山，暂时先等一等。 “等一等？为什么要等？我们现在是在争分夺秒！你们看看，才刚刚入冬，就来了这么大的暴风雪，我们都是南方人，又没有那么多的存粮，也没有你们应对冬天的经验。现在不趁着这机会离开，等到大雪封山，我们就走不了了！你们突然开口让我们等，好歹要给我们一个理由啊？” 传话的壮汉其实也不太知道原因，历年来，这样刚入冬就大雪降温的情况也有过，但天气好好坏坏的情况时常发生，才刚刚十二月份初，这雪也不可能永无止境的下到来年开春。 不过对方担心大雪封山缺乏存粮这点倒是正确的。 然而，那个老人是村里年纪最长的，他们向来敬重这样有着诸多生活经验的老者，往常做事也是听从的多，质问的少。现在被对方这一番问，自然回答不出来。 双方曾经因为感染者的事矛盾颇多，后来为了免疫药剂虽然握手言和了一阵，但说到底，对村子里的人来说，终究是这些外来者带来了感染病例，哪怕村子存粮足够，大家也不会拿出自家最重要的存粮继续救助外人。 过来传话的人如今遭到一连串质问后，也没有心情继续和对方多说什么。 寒冬来临，以后这样的暴雪天气会越来越多，他也要赶回村子，帮着家里做各种准备。 村里来传话的人很快离开了，幸存者们虽然对这没头没脑的建议各种腹诽，但也有人脑子比较清醒，表示对方到底是常年生活在这里的人，既然对方给了观望的建议，要不然，就先等一等？ 大家意见不同，这不奇怪，这里前后来了几批逃难的幸存者，要不是来到这里大家之前都不认识。决定不了的事，最后和之前一样，民主投票。 投票结果有超过半数的人不愿意观望，表示想要直接离开，毕竟现在是中午，大雪刚停，要是拖到了晚上或者是第二天，又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 于是，牧场里的幸存者们继续收拾东西，一一装入车内或绑上车顶，这些车子有的是最早自驾游时租的，后来一直拖着没还，还有的是“胞病毒”蔓延之后在路上捡的……说法不一，什么来源都有，但大家都不会多纠结这个。 他们给车子加了防冻液，并且给车轮上了防滑链，以便在下了雪的山路上行驶。这些物资都是之前送人去医院时在镇子上买的，也算有所计划和准备，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 此刻户外温度零下十度，车队离开谷地时，纪柠心一众人正在餐饮区间吃饭。 下雪后，他们重新把房车挪了个暂居地点，暴风雪虽然不会影响区间内部，但之前的坡地风速太大，护盾每次使用后都有4小时的CD时间，不可能24小时开着，房车本身可能被风吹动，容易滑坡。 所以他们找了个背风的凹地，还是在山坡上，但有半侧山体遮挡，风力冲击小。主要还是房车解锁出来的区间功能太过强大，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待在房车内部，所以之前没有花费心思去研究房车停驻时原地加强固定的事。 这个新地点在纳斯湖中游区域，距离谷地间的村落比较近，只是有树木遮掩，对方看不见他们的车。 村落和牧场的距离范围都在纪柠心的精神力范围内，村落里的人过去给出暂缓的建议她听到了，牧场车队离开的事她也看到了。 不过她也只是看看，全面掌握情况，并不会加入干涉。 虽然她也觉得老村民给出的建议应该采纳，但她没干涉的理由，干涉了也没人会听。 果不其然，大雪仅仅在午间停了2到3个小时，在下午的时候，狂风卷着雪花，暴风雪再次来临。 这个时候，车队刚刚启动离开1个多小时，这里山路曲折，加上之前下过大雪更加难走，车队应该还在山里没转出去。 这一次的暴风雪比之前更大，到了傍晚的时候，气温再次骤降，室外温度到了零下二十度，雪花在半空翻卷着，几乎把周围的一切都遮挡住了。 这种天气下，车队准备再充足，行驶在山路上都很危险，一旦半途出现问题，车子发动不了抛锚在路上，等到了夜间温度再降，车上的人会活活冻死在车里。 好在天刚黑没多久，牧场那里传来了动静，车队回来了。 他们还算聪明，在暴风雪再次来临后没多久，队伍里就有人提出返回。依照之前的路况，想要开出山区还要几个小时，更何况现在天气恶化，他们怕天黑之后依然被困在山里，那就真的危险了。 晓是如此，从他们决定返程到回到牧场也花费了数个小时，中途还有一辆车抛锚，他们冒着大雪转移了物资，车内人挤上其他人的车，这才算勉强都回来了。 这一趟折腾，少了一辆车，消耗了大量燃料，可结果还是回到原点。 他们躲在牧场里点燃壁炉取暖的时候，都有些后悔没有听从老村民的建议，之前主张早点离开的那些人里也有人不满开口，把责任丢在天气预报上面。 这里的手机信号才刚刚恢复半个月，倒是能从“灾讯”里查看天气预报，不过自末世之后，天气预报就从来没有准过…… 丢了一辆车的几个人是之前主张听从意见观望等待的人，他们本来就不想走，结果瞎折腾一番，差点冻死，还害得他们没了车，此刻心情极差，见到对方还有人推脱责任，当下恼火，直接开口怼。 怼着怼着，双方就动起手来。 房车餐饮区间内，纪柠心一边朝电烤盘上放雪花和眼肉，一边用精神力查看着那边的情况。 还能有体力动手，说明情况不算差。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牧场里面挺大的，还是上下两层，里面有之前牧民休息用的带壁炉的房间，也有很多可以用来保暖的干草，大家日子过得不算差但也不算好，才会偶尔闹闹矛盾。 她这也算看八点档电视剧了，还能锻炼精神力。 雪花牛肉在烤盘上发出刺啦声响，香味溢满整个餐厅，油脂在烤盘上爆开，溅出一点点油花，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及时挡在她的手上方，为她挡去了爆开的滚烫油花。 纪柠心侧头看了眼小A，他脸上还是那副表情，替她挡油的动作自然极了，就像是本能反应。 她看了他一眼，直接把夹子丢给了他，示意他来烤，她等吃。 小A翻转牛肉，用研磨瓶撒了些海盐黑胡椒碎上去，然后把牛肉剪成大小刚好入口的小块，放到纪柠心盘子里。 另一侧，杨荏苒凑到她耳旁，小声八卦加吐槽：“好骄奢呀。” 纪柠心夹了块牛肉塞进她嘴里。 ** 暴风雪再次持续了两天，狂风呼啸在整个山谷里，温度下降到零下三十度。 无论是村子里的人，还是牧场里的人，都待在室内没有出门，生怕一出门就直接被吹跑了。 到了第三天早上的时候，风雪再次停了，到上午时，外面甚至出了太阳。村落和牧场里，被暴风雪困在室内多日的人纷纷外出，清扫门前和房顶的积雪，加固房屋忙个不停。 难得晴天，村里的老人却看着雪山方向，面色凝重。雪山那一头的半空，云雾重重，呈现出灰色，与其说是云层，不如说是尘埃更贴切。 老人叫喊着自家的年轻人，让他赶紧去通知其他人，说暂时不要外出忙碌，先待在室内观望？ 又观望？ 年轻人不太明白，可清扫积雪加固房屋，哪一件都是极其重要的事，就算他们自家能停下来，其他人家未必愿意。 房车里，纪柠心刚吃完早饭返回房间，她换上运动服，正想在瑜伽毯上做一会热身运动，猛然间，她觉察到什么，停下所有动作，看向了玻璃窗外。 房间的三面都是玻璃墙体，她此刻的位置查看哪个方向都再清晰不过。 她看着纳斯湖上游处连绵的山体，那里如今都已经被白色覆盖，分不清楚哪些是原本的雪山，哪些是经过这几天特大暴风雪侵袭后才被覆盖上的白色雪层。 她把精神力投射过去，并且拉伸到了极致，她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从山体处传来，隐隐约约的，像是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 嘎吱嘎吱 她再次拉伸精神力，想要听得更清楚一点。 猛然间，巨大的轰隆声传来，因为精神力的极力延伸，仿佛突然炸响在她耳旁的惊雷。 她瞬间收回精神力，按住嗡嗡作响的脑袋，感觉后脑就像是被重击了一样。 她再次朝雪山的方向看去，厚厚的如同云层状的灰色尘埃笼罩了整个山头，有什么庞大的东西正在破裂碎开，然后顺着陡峭的山体而下…… 那是大雪崩！ “小A！”她出声的同时，瞬间通过储物区间，把自己投放到房车内。 小A应声出现，不等她开口立刻坐上驾驶位，启动房车朝着山坡下冲去。 她从前为了查资料，看过不少灾难视频，雪崩的视频也一样看过。 但她从未见过如此来势汹汹的雪崩，就仿佛整个山体都坍塌了一样，那些厚达数米的冰层伴随着最外面的雪层统统裂开了，激起如同云絮状的雪雾，朝着山坡谷地倾泻而来。 她知道雪崩的速度有多快，撞击力有多强，他们现在的位置距离雪崩太近了，整辆车子都会被吞没。 从意识到发生雪崩到房车疾驰狂奔，仅仅十几秒的时间。 纪柠心开了“钢筋铁骨”，又打开了护盾，仍旧紧张的注视着后方山体。 雪崩的速度太快，大量的冰雪夹杂着大大小小的岩石，从上方和斜侧包围般朝着房车倾泻而下。 房车有护盾和“钢筋”护体，的确可以抵挡冰雪巨石的撞击，可如果整辆房车被埋在数米深的冰雪下面，车子将被彻底困死在这里。 如果他们都被困在冰雪下的车子里，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能通过储物区间把自己投放出去，其他人呢？也能顺利投放出去吗？ 但就算人出去了，那房车呢？储物区间没有那么大，再说她也不可能把房车本体收入储物区间…… 一时之间，诸多纷乱的念头掠过她脑海。 在这种紧急关头，没有办法分析太多情况，所以她只能选择逃，让小A将车速开到最大，和后面夺命般的雪崩拼速度。 房车很快驶离了山坡，朝着谷地间的村落而去，然而这里地形使然，一旦雪崩，所有的冰雪都会朝着中间地势最低的村落和牧场而去，危机并没有解除。 村子和牧场的人还在发愣，显然被突如其来的咆哮声和翻涌而下的冰雪给惊呆了。 距离雪山太近的地方冬季容易发生雪崩，这是常识，但纳斯湖离雪山有一段距离，往年就算有雪崩，也都只发生在山岭范围。 他们从未见过规模如此庞大的雪崩，那些奔腾而下的冰雪和雪雾，仿佛能将整个山谷都铲平。 第八十八章 解锁！最后一个区间 【解锁！最后一个区间】 “快躲啊” “快跑” “不不！别上车！逃不掉的！去屋里, 堵住门窗！” …… 不知道是谁，在嘶声力竭的喊。 大地发出轰鸣声, 一秒前还在远处的冰雪，一秒后已经咆哮着到了近前。 房车已经行驶到村落的边缘处，夹杂着巨石滚落的冰雪激起巨大的碎雪，碎雪像是下雨一样扑打在房车车尾的护盾外，击出噼噼啪啪声响。 路亭风和其他人分别从洗漱间出来，发生这么大的事，大家都没办法继续待在休息区间里面。 路亭风第一个掌握了外面的情况，朝纪柠心道：“把护盾拉伸！”紧急情况下，他没办法做过多解释。 但纪柠心立刻就明白过来, 护盾没有拉伸的情况下, 紧贴房车，雪崩冲击过来, 虽然无法撞坏车子, 但是容易把房车掩埋。 可如果拉伸护盾，尤其立体拉伸, 就能在房车之外形成隔空保护层, 只要雪崩掩埋的高度淹不过这个保护层, 房车就不会被埋。 最重要的是, 这里是谷地, 地势远比山坡开阔缓和的多, 积雪冲不垮护盾，自然会朝着护盾外的两侧蔓延，朝着谷地前端而去, 等于给积雪做疏导和分流。 只要雪崩能在十分钟后停止，不光房车不会被埋, 整个村子和牧场里的人都能得救。 但所有这一切的前提在于，雪崩得在十分钟之后停下。 十分钟后，雪崩的冲击不停，房车可以在护盾拉伸后形成的大面积隔空层区域内继续移动躲避，真被撞上也没事，雪崩已近尾声，积雪层不会太厚。但村子和牧场就有些危险了，房屋不能移动，也远不及房车的强度，被积雪冲击，仍有倒塌的可能。 但现在也顾不上了，护盾不拉伸，村子和牧场立刻就会被夹杂着巨石的汹涌雪浪所吞没。 她脑中闪过诸多念头，实际上在路亭风开口后，她的手已经先一步点开车主屏幕，将护盾拉伸，同时配合精神力的查探，把高度定在三层楼左右。 朝着雪山那一侧的护盾被她尽力拉成了圆锥形，分流卸力，另一头护盾扩展至极限，尽可能多的把村子和牧场全部罩进去，增加护盾内部空间，以免护盾消失后，原本堆积在护盾外的大量积雪碎石倾砸而下，压塌附近的房屋。 村子里，很多人跑进了房屋，但也有很多人因为太过震惊而双腿发软颤抖，心里明明知道应该跑，可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 数秒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他们抬着头，眼睁睁看着雪浪咆哮着涌来，轻而易举的吞没村落外的围墙，带着隆隆的轰鸣声，朝着房屋倾轧而下。 距离近的人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雪浪奔涌而来，却朝着两侧滑开了，仿佛半空之中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挡住了冰雪。 那些被雪崩吓到动弹不得的村民看着不断涌来又不断朝两旁滑开的冰雪，又再次感觉到了双脚的存在，他们当然知道眼前这一幕不正常，可劫后余生，他们现在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 无论挡住雪崩的那一层是什么，他们只知道他们还活着，他们的房屋、家人、所有的财产不会被埋，他们不会在今天死去。 僵硬在村落和牧场屋外的人重新动了起来，有人跑回屋里，找到自己家人，紧闭门窗，不知道该先躲去地窖还是找东西挡住门窗。 牧场那里的人则更多的想到了离开，他们距离雪崩更远一些，现在雪崩被无形的屏障挡住了，他们是不是能趁着这机会逃？ 几个动作最快的人发动车子朝谷地外的方向刚开出十几米，就发现雪崩已经追赶上了他们，只是雪浪不是从后方碾压过他们而来，而是从村落和牧场的两侧，因为屏障绕开了这个区域，随后被分流的雪浪再次在前方汇聚，继续气势十足的朝着谷地的另一头而去。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从空中朝下俯瞰的话，整个谷地中段遭遇雪崩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真空层，这个真空层就像是一个奇形怪状的茧，罩住了中间的村子和牧场。 雪浪在“茧”的一头分流，又在“茧”的另一头汇合，整个山谷除了“茧”的区域，都被夹杂着巨石的冰雪覆盖。 在茧的两侧边缘处，雪浪甚至正缓缓堆积着高度。 已经驾驶车子靠近“茧”另一头的人看着面前渐渐堆高的冰雪，连忙朝后方倒车。还好，那层看不见的屏幕似乎牢固无比，哪怕是这样毁天灭地般的巨型雪崩，也没能将其冲破。 村落里，又有更多的人走出了屋子，所有人都觉察到了透明屏障的存在。 雪崩还在继续，他们陷在雪崩的中央，却神奇的存活了下来。 天空太阳还在，屏障旁雪雾弥漫，可中间的区域却只感受到了阳光的暖意，这样可怕却又平静的灾难，让人目瞪口呆。 村落里，有信仰的村民都开始跪下，朝着半空中看不见的屏障喃喃自语的跪拜祈福。 八分钟后，雪崩的势头渐弱，屏障之外的冰雪最高堆积到了三米左右，最低的也有两米。 又过了一、两分钟，冰雪堆积起来的边缘处，再一次传来吱吱嘎嘎的碎裂动静，顶端的积雪朝下滑落，落在原本安全的“真空层”内。 正在附近跪拜祈福的村民发现了这一点，他们很快觉察，不仅是单独一处，原本笼罩住整个村落的那层看不见的屏障似乎消失了，堆积在边缘处的冰雪正因为后方继续涌来的雪浪和重力等原因朝内圈砸落。 “小心快退！” “退到中间去！” …… 还好，原本最靠近屏障处的几间房屋里的人，在屏幕外冰雪堆积超过一米的高度后就开始朝其他屋子转移了，现在屏障消失，积累的冰雪倒塌压下，近处的房屋被压塌，人却没有事。 此刻大家发现冰雪持续蔓延，再次惊跳起来，呼叫着其他躲在附近房屋里的人，朝着中间距离冰雪更远的区域撤离。 雪崩渐止，堆高的冰雪倒塌后蔓延的速度没有雪崩那么快，加上地势缓和，中间整个安全区域范围很大，众人逃了一会，很快发现雪堆没有追上来。 雪崩停止了。 死里逃生，众人仍处在巨大的震惊和后怕中。 牧场那里的幸存者开着车来了村落这里，他们知道谷地朝外一头的情况，堆高的冰雪层截断了朝外的路，他们已经开着车沿着安全区的周边查看一圈，发现除了中间这片区域，整个山谷都已经被雪崩掩埋。 好消息是，不知名的奇怪屏障救了他们所有人。 坏消息是，他们虽然得救了，但现在也被困住了，如果没有外部救援队，这个冬天他们很有可能会被困死在这个山谷里。如果之后再来一场暴风雪或是雪崩，如果那个奇怪的屏障不再出现，他们还是死路一条。 再者，现在外面温度低，所以冰雪才能以固体的模样堆积在四周围，可一旦升温之后，如今堆积在山坡和山谷里的冰雪融化，将全部朝地势最低的地方聚会而来。 届时纳斯湖水位将会暴涨，村落和牧场也会遭遇洪水危机。 有人举着手机反复查看信号，想要打电话求救，可大概因为雪崩影响了信号，那人电话始终打不出去。 有人想起了固定电话，手机信号不好的时候，固定电话或许还能打通，村落发展比较落后，有几家没有手机，家里装了固定电话。 也有人被数场暴雪和这次的大雪崩搞得内心惶惶，此刻不安的拉着村民询问，村落里是否有铲雪车，他们不能只指望着外部救援，如今天灾连连，大暴雪影响了很多地方，这里位置偏僻，就算外面的人知道，救援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来。 他们得自救，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现在大雪和雪崩都停止了，从谷地冰雪区域自己挖一条路出去。 雪崩虽然覆盖了山谷，但不可能覆盖前面所有的山路，只要在雪崩区清理出一条容纳汽车出入的路，他们就能自救，坐车离开这里。 村落的村民也有车子，是那种运货用的小卡车和小货车，这种时候，逃命要紧，也顾不上拥挤什么的问题，哪怕用牦牛拉着板车，也得尽快离开这个危险的谷地。 可是，这样的村子里，又哪里来的铲雪车，雪铲倒是家家户户都有，不过就目前这堆满山谷的冰雪层而言，想要用雪铲铲出一条可供车子离开的路，简直是痴人说梦。 有人记起谁家之前买过一台带轮子的手推雪铲，那个似乎有普通雪铲的两倍大小，当下高声询问。 不知道是不是声音太响，原本堆积在边缘处的积雪层又塌了一块，吓得附近几人心惊胆战，当下收声。 之后，村落里的人和牧场的人都放低了动静，选了一户中心区域的房屋，躲进比较暖和的室内，开始就铲雪开路离开谷地一事进行商议和讨论。 这次的事，事关整个村落和牧场幸存者的命，得一起合作，好好计划。 ** 同一时刻，当村落里的计划会议刚刚开始时，停驻在谷地和牧场中间区域几棵胡杨树后的房车里，会议已经结束了。 很显然，现在的纳斯小镇已经不适合居住，他们该换地方了。 从他们上次取免疫药剂的小镇再朝东南走一段距离，有一个非常大的咸水湖，那里海拔较低，湖岸周边地势平坦。 最重要的是，这个咸水湖的面积非常非常大，几乎就像是一个内陆海，北部湖岸有长达十公里的银色沙滩，附近有生态公园和各种露营基地，所以有提供给房车的可充电停驻区，现在这种情况下，那里一定会有幸存者。 他们的房车到了那里，有点大隐隐于市的意味。 决定好的方向和路线，之后便是怎么离开山谷的问题。 开辟雪路不是问题，纪柠心可以通过储物区间清出一条雪道，不过清理雪道的时候，房车不能跟着，否则太过醒目。 房车所到之处，积雪层统统消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届时华山一条路，房车又不能一边隐身一边离开，会被盯上。 但她单独清出雪路就不会有这种顾虑，反正只要有什么动静，她能随时瞬移回房车内部，只要房车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隐藏好，那么大家都是安全的。 路亭风不放心，想要陪她下车，但显然，武力值高的小A更适合这个任务。 万一真有情况，她也可以把小A一起收入储物区间。 谷地不安全，他们计划好了行动当下就执行，纪柠心一层层穿上了保暖排汗的内衣、绒衣和长及脚踝的白色羽绒服，带上了帽子风镜，裹上围巾，力求把自己装扮成和冰雪一样的颜色。 小A更简单，身上的衣服胶质化重塑后，原本纯黑色的作战服变成了纯白色，银色面罩也一样变成了白色面罩覆盖住大半张脸。 路亭风开车将他们送至冰雪层附近，等到两个人下车后，再驱车到附近找了几棵胡杨树，停驻在大树旁开启了“变色龙静态伪装”，安静等待纪柠心的归来。 转移冰雪清理雪道对纪柠心来说并不困难，难点在于清理雪层这一路，她得靠自己走路。 习惯了房车内四季如春的温暖，外界零下二十多度的气温对她而言简直像是另一个世界。 好在她清理的时候连同脚下地面上原本的积雪冰层也一起清理干净了，至少不用忍着寒冷和湿滑走在冰面上。 小A始终走在她身侧，并一直保持着比她多半步的距离，这是为了以防万一她面前尚未移走的冰雪堆倒塌下来，将她压伤。 随着时间过去，一条雪道沿着谷地山路蜿蜒成型，纪柠心感觉到了疲倦，不是身体上的，是精神力方面的。 冰雪层看着美丽，触手松软，可重量不容小觑，并且她得尽量将其转移至稍微远一些的地方，否则在附近堆积的话，容易把刚清理出来的道路重新压塌。 她不禁有点庆幸，之前雪崩发生时，他们第一时间选择逃下山坡，否则这会房车被困在坡地上，就算她能靠着现在这种模式给房车清理出一条下山离开的路，累也得累死。 四周围都是白色的冰雪层，时间长了纪柠心不禁觉得有些恍惚，那种自己曾经在什么时候，在地方孤独战斗和前行的幻觉又出现了。 她机械般的迈动双腿，机械般的挪走雪冰，前路仿佛无穷无尽。 这场战斗，似乎自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人，她甘心为了什么人去做这一切，可这条路太漫长太孤独…… 有人突然拉住了她，她恍然回头，对上小A的脸，他脸上的白色面罩卸了一半，正垂眸看着她：“主人，我来背您吧。” 说着，他背对着她，在她面前蹲下。 前路漫长，哪怕她的身体不累，但他依然想要帮她，陪伴她一起走完这条路。 纪柠心没有拒绝，她能感觉到对方纯粹的陪伴和帮助的心意。 片刻之后，小A稳稳背起她，重新朝前走去，她伏在他背上，两人所过之处，冰雪层纷纷消失，这一条雪道，不仅能让房车顺利离开，也将是谷地村民和幸存者们离开的生路。 ** 下午三点多，头疼欲裂的纪柠心带着小A返回了房车。 她头疼的连东西都不想吃，强撑着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她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黑了，房车也早已驶离了纳斯小镇。 开车的人是路亭风，他很谨慎，在纪柠心清理出雪道后没有马上离开，村落和牧场的人发现了这条无缘无故出现的路，他们试探尝试，然后欣喜若狂，一边再次感谢神明的保护，一边飞快收拾东西朝谷地外撤离。 路亭风用“机械模版伪装”改动了一下房车的外形，使其变得更加不起眼，然后在部分车辆撤离后，也一起驶入了这条由他妹妹亲自开辟出来的逃生之路。 纪柠心已经很久没这么透支自己了，她睡了一觉，头疼的感觉彻底消息，又重新恢复了精神，并且再一次感觉到了精神力的提升。 而此时，距离20000公里数只差了100多公里。 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次清理雪道也好，还是几个月前在商城植物园释放精神力侦查附近时陷入的幻景也罢，那些莫名的感觉，或许并不只是幻觉。 她确确实实，曾经为了什么人，孤独而努力的战斗过。 第二天下午，休整一夜的房车辗转来到预定里的目的地，咸水湖的北岸露营基地。他们故意多绕了一些路，为的是行驶满20000公里数。 车主屏幕上，最后一个未被点亮的“☆”符号终于亮了起来。 解锁“第六区间”条件已达成，是否解锁？ 她深呼吸了一下，点击了解锁。 最后一个区间是驾驶区间。 驾驶区间？ 怎么回事？ 房车的驾驶区间，不就是房车原本的空间吗？可那里之前都被称为“初始区间”啊！ 白光蔓延，瞬间包裹住了她。 ** 这一次，传送的时间似乎比以往更长。 她能感觉到自己在虚空中停留了好一会，包裹她的白光才渐渐消失。 纪柠心感觉到有一些头晕目眩，就像是第一次在区间里被传送时的感觉。她的身体早就应该适应了这种传送，但这次，居然又有了这种不适的眩晕感。 相比其他解锁的区间，此刻在她面前出现的空间并不大，周围很暗，只有靠近地面处有浅淡的幽蓝色暗光，并随着她脚步的移动而明明灭灭。 这是一个弧状半圆形空间，地面平整，四周围是银黑色的墙壁，以半圆形笼罩着整个空间。 相比其他区间，这里的色调冰冷的多，同样充满高科技感。 她在空间最前端，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弧形圆台，圆台后侧是两个黑色座椅。她走上前伸手触摸，发现圆台和座椅居然是柔软的胶质层。 这种触感，让她想到了小A身上的那层可变化衣物。 这里看起来的确像是驾驶台，但整个黑色弧形圆台上并没有任何驾驶仪盘，而圆台的前方也不是透明的窗口，如果这是驾驶台的话，又该怎么启动呢？ 她想了想，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坐下，重新伸手触摸上面前的弧形圆台，然后放出了精神力。 几乎是在她释放精神力的一瞬间，面前的纯黑色的圆台突然出现了变化，胶质层开始发出明明暗暗的光，然后重新塑形，片刻之后，庞大的驾驶系统在她面前展现，复杂的完全看不懂的符号和按钮，还有垂悬在其上的立体屏幕。 这的确是驾驶台，并且还是来自另一个文明的驾驶台。 所以，房车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驾驶台全部显现之后，台面某一处升起了一道投影，那道投影缓缓变大，最终以三维立体成型的模式出现在她身后的驾驶间内。 三维立体投映出的人穿着和小A一样的胶质层作战服，她缓缓睁开眼，冲她笑了笑。 那是，被她深深印刻在记忆深处的一张脸。 那是她的妈妈！ “你终于来到了这里。”纪晚亦仍旧是她记忆里年轻时的模样，但她身上却带着她完全不熟悉的气质。 三维投影出的纪晚亦温柔的注视了她片刻，伸手按住心口，朝她缓缓单膝点地：“指挥官阁下，我很高兴，您终于来到了这里” 第八十九章 一切的谜底 这是一段视频, 或者说是一封信她的妈妈纪晚亦写给她的信。 这个三维立体画面里，对方说了什么, 做了什么，是什么样的表情，都是早已拟定好的。 某个瞬间，纪柠心有一点恍惚。 不知道是为了纪晚亦这个恭敬无比的问候礼，还是她口中的指挥官阁下。 她的精神力扰乱了她的思绪，一方面，她的认知告诉她，这个称呼是不对的，那是她的妈妈, 她的妈妈怎么会用这样恭敬到几乎崇拜的目光看她？是哪里发生了问题？ 另一方面, 她的精神力却在适应，仿佛这一切都再自然不过。 “不要担心, 我会告诉您, 所有的一切。”仿佛是感知到了她的情绪，但事实上只是拟定画面的一部分纪晚亦的投影重新站起身, 她伸出手, 朝虚空轻轻一点。 偌大的驾驶区间内, 暗了一瞬, 再度亮起时, 四面八方都飘散着细碎的星芒, 那是无数的画面所组成的光，由小而大，很快将她整个人吞入其中。 她看到很多和纪晚亦相关的画面： 她从黑色胶质液体中醒来, 懵懂的探索所处的环境，周围的一切…… 她在不同的区间内穿行, 但是找不到任何其他生命体的存在，在她醒来的装着黑色胶质液体的银色金属箱旁边，还有另一个一模一样的金属箱。 她所处的金属箱编号为：AL01，另一个金属箱的编号为：AL02。 AL02中的人，还尚未到苏醒时刻。 她很快发现，自己是在一艘半损坏的战舰的内部，战舰似乎因为什么原因被刻意隐藏在无人区的冰雪层之下。她走遍整个战舰里不同的区间，然后在驾驶间里发现了战舰主人留下的各种记录和资料。 她是被创造出来的生化机械人。 她的主人，是泰恩星人，也是泰恩星系文明毁灭时，带着其中一部分族人撤离的指挥官。据闻，是泰恩星系仅存的没有被人工智能侵袭过大脑，并且为了族人战斗到最后一刻的五位指挥官之一。 指挥官的名字是：阿箬。 泰恩星人的长相和水明星球的人类并不完全一样，纪晚亦或者说AL01之所以生来如此，是因为她的指挥官，是依照水明星人的外貌特征，将她创造出来的。 在她醒来的时候，指挥官已经不存在了，只余下精神力、记忆体和基因，还保存在战舰里。 她从这些资料信息里，知道了泰恩星系毁灭的前因后果，也知道了阿箬流落到这个星球上的原因。 她看到了阿箬因为战舰半损毁而无法离开这个星球的无奈，同时也明白了阿箬把他们创造出来的理由。 但只有身体的生化机械人并不完整，阿箬没有强行给他们灌入机械意识，而是给了他们漫长的时间，等待他们自己觉醒。 只可惜，当她终于觉醒过来的时候，阿箬已经不在了。 阿箬生命的尾程，是孤寂而混乱的，泰恩星人拥有比水明星人漫长很多的生命，水明星球的文明太过落后，她无法靠现有科技修复战舰离开这里…… 她独自一人徘徊了很久，她面貌和水明星人不同，大多数情况下，一旦当她展露不一样的能力，立刻会被视为异类。 曾经机缘巧合，在这个星球陷入混战的时候，她拥有过朋友，可对她来说，朋友的生命太过短暂。而她曾经承载过太多经历和记忆，始终没有办法真正融入这个族群。 而被阿箬创造出的他们，在这个星球诞生，又拥有这个星球人类的外貌，她办不到事情，他们可以…… AL01看到阿箬漫长的一生，最后那些年，她的孤独、混乱和遗憾…… 所以当很多年后，AL01以纪晚亦的身份真正融入这个族群，有了自己的爱人和自己的家庭之后，她做了一个决定。 她想要让阿箬重生。 她是生化机械人，这个科技，是在泰恩星系毁灭之后，阿箬带着一部分族人驾驶飞船在宇宙中流浪之后，才发展出来的科技。 主要意义，是为了增加不需要消耗食物的人口，用作飞船建设。 严格来说，她是次一级的生命体，之所以这样定义，是因为生化机械人和泰恩星人相比，有两个缺陷。 第一，生化机械人无法自行孕育生命；第二，生化机械人的精神力会在死亡后消散，不会像泰恩星人这样，可以留存，甚至某些强大的精神体，可以在既定条件下，再次复苏。 她使用了阿箬的基因，以自己的身体为孕床，重塑了她的身体这个过程，用水明星球的语言来翻译的话，叫做：怀孕。 她弥补了自己无法成为母亲的遗憾她给自己制造了无父无母孤儿院长大的背景，融入这个社会时，没有想过，她会爱上一个人类，然后嫁给他，因为无法生育，他们去领养了一个孩子，那是个男孩。 她“怀孕”之后，路有为欣喜若狂。但纪晚亦没有办法告诉他，这个孩子不是他亲生的，她甚至和她自己也没有基因方面的关系。她必须得保证她在完全安全的环境下成长，谎话是必要的，她不能让任何一个隐患存在。 可是她一天天在她身体里长大，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特殊情感，那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 很神奇，对AL01来说，阿箬是她的神，是她敬爱的指挥官。 可对纪晚亦来说，这个孩子，是她的女儿，是她的宝贝，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连接。 她给她取名叫做纪柠心，柠心，最初其实是“宁心”，她希望她拥有安宁而恒定的内心世界，不要再重复那么孤独又混乱的生命尾程。 然而路有为登记名字的时候，误以为纪晚亦说的是柠心，之后就这么将错就错的用了下去。 可是很遗憾，她没有办法亲眼看着她长大，看着她复苏。 生化机械人强行孕育生命，代价是身体的快速衰败。 某一次，她接收到了战舰检测到的有关这颗星球的情况，曾经深埋于地底的远古病毒，在不久的未来即将在这个星球上复苏，她用战舰计算机预演出了未来，这个星球即将进入进化期，这是历史的进程，不是战舰上的科技可以抵挡的。 星球或许可以度过进化期，可星球上的脆弱人类包括纪柠心，却不一定能在这场漫长而庞大的进化里生存下来。 纪柠心还太小，重塑的人类大脑和身体根本没到可以承载复苏的精神力和过去记忆的时候。 所以她想了办法，将战舰没有损坏的那部分区间分离出来，修改重制，以“次空间”的模式安置在了这辆房车上。她用给家人礼物的形式购置了这辆房车，只有阿箬或者说纪柠心的精神力才能激活房车的隐藏空间，以保证她和她重要的家人能在大灾难进化时代活下去。 房车里有纪柠心的基因印记，即便未来发生意外，人车分离，她也能在觉醒精神力之后，从水明星球上任何一个角落进入隐藏空间。 她利用战舰的电脑系统制作出了房车系统，这个系统将在纪柠心激活房车隐藏空间后，引导她一步步激活全部的隐藏区间，也包括将她模拟出来的灾难场面以梦境形式植入她的大脑。 最终，当有一天她的精神力足够强大时，她会来到这里，找到过去的记忆，解开一切谜题。 当所有谜题解开之后，她也同时掌握了主动权。 她可以选择，摘除过去的记忆，只保留精神力，只以纪柠心的身份存活，也可以选择保留一切，接纳一切。 ** “……我很幸运，你将我创造出来，给了我生命，给了我时间和耐心让我自己觉醒，让我能成为独立且独一无二的个体。 这一生，很短也很充实，我懂得了爱情，像个正常的人类那样结婚然后有了自己的孩子…… 能以你母亲的身份把你复生，是我自己的决定。您是我的神，我的指挥官阁下，您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有多么自豪能这样称呼您。 可我也同时以母亲的身份爱着你……崇拜和尊重的人，成为了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一部分，这是非常奇妙的感觉。 我永远记得第一次将你搂进怀中的感觉。你那么小，那么软，那么可爱，你小小的手，拽着我的指尖……我记得你身上的味道，记得你第一次睁开眼看着我的表情，记得你第一次学会翻身和坐的模样…… 你第一次开口喊我妈妈，你第一次伸手手臂抱紧我说爱我…… 我知道，在我死亡之后，我所有的记忆都会随着我的精神力一起消散，可是曾经发生过的这一切，不会消失，它们会留在你的记忆里，让我永远的存在下去。 这就是生命之间的牵绊，是阿箬最后那些年最渴望的东西…… 我希望你我最重要的宝贝，能轻松自由的度过你全新的人生，不要再背负那样沉重的责任，希望你有所牵绊，不再孤寂……” 纪柠心看到纪晚亦亲自给AL02的金属箱系上了蝴蝶结。 可她现在知道，那个形状独特的蝴蝶结，不是飞翔的鸟儿，而是阿箬的战舰在宇宙飞行时的模样。 无法再次飞行在宇宙间，是阿箬一生的遗憾。 那不仅是纪晚亦给女儿的信号，也是AL01给指挥官的信号。 …… 随着纪晚亦拟定出来的光影记录的播放，所有和阿箬相关的记忆也都经由精神力的引导回到了她的脑中。 与纪晚亦短暂的一生相比，那真的是非常非常漫长的生命。 她经历很多战争，拥有辉煌的战绩。 可在泰恩星系灾难频频的年代成长起来的她，总是在为别人活着，从来没有过真正属于她自己的生活。 她为了族人而活，战斗和救助便是她记忆的全部。 她以失去一只眼睛为代价，带着一部分族人成功逃离。恒星爆炸的威力太强，当她所在的飞船通过跳跃空间抵达安全的宇宙空间时，已经彻底和其他指挥官带领的飞船失去了联系。 或许他们都已经死了，也或许还活着，可这宇宙无边无际，她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是否还在原来的宇宙维度中。 他们以飞船为家，在宇宙中流浪，想要找到一颗适合生存的星球，但几十年过去了，飞船上的科技持续进步着，适居的星球却始终没有出现。 后来，发生了意外，飞船遭遇了电磁风暴。 她当时早已在飞船上退居二线，但为了救自己的族人，她再次穿上战斗服，和其他几名战士分别驾驶小型战舰出发。 他们救了飞船，让其摆脱了巨型电磁风暴，可她和战士所驾驶的几艘小型战舰却被隐藏在风暴之后的黑洞所吸引。她救了那些战士，自己的战舰却跌入了黑洞。 再次醒来后，她发现自己身受重伤，战舰出现严重损坏，她在一个陌生的宇宙里，不远处就是水明星球。 那个时候，这颗星球上刚刚出现机械文明，她给战舰使用了伪装，降落在没有人类活动的冰天雪地里，然后将战舰藏入冰层，将自己放入治疗休眠舱。 当时的她没有想到，自己最终会被困在这个星球上，直至死亡。 她更没有想到，很多年之后，她会以这颗星球普通人类的模样，再次复生。 ** 十二岁那年，其实她觉醒过一次。 那时纪晚亦死亡之后没有多久，她打击过大，加上房车的事，心绪激荡之下离家出走了。 她遭遇了危险，然后提前觉醒了精神力，她毕竟曾经是指挥官，那是连纪晚亦都没有料到的。 以她十二岁的人类身体和大脑，无法承载那么庞大的精神力量，她在房车的区间里引发了精神力暴动，提前唤醒了AL02。纪晚亦在他脑中同样留下了纪柠心的基因印记，哪怕他刚刚苏醒，全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也会忠诚于纪柠心。 当时被精神力暴动影响的还有房车系统，她提前进入了驾驶区间，获得记忆碎片，也因此她明白如果不停止这一切，以她目前大脑和身体坚持不了多久。 于是，她在AL02的帮助下，利用飞船驾驶区间的系统，生成了记忆清除和精神力封印程序，同样，她也封印了AL02的部分记忆，让他进入强制休眠状态，以保证整个房车系统全部回到原点。 不过AL02强制休眠后，无法自行觉醒，所以她又在房车系统里安插了一个名为“家政”的功能，解锁“家政”，等于解除AL02的强制休眠。 她想，未来某天当隐藏在水明星球的病毒开始爆发后，她在一步步成长的路上或许需要一些帮助。 ** 纪柠心再次回到休息区间时，外面天已经黑了。 驾驶区间损毁严重，没有办法以次空间的模式安置在房车上，目前仍旧被深埋在无人区的冰雪之下。 所以，她之前的这一趟来回，等于绕了整个水明星球一圈。 这样远距离的传送，身体上会出现不适理所当然。 再次站在休息区间的走廊上，看着面前熟悉的车主屏幕，她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想到自己当初解锁功能，一度对反复出现的“家政”置之不理，那时的她根本不会想到，这个功能，居然是她自己12岁的时候安置的。 而小A脑中的部分记忆，也是她亲自锁住的。 有匆忙的脚步声，自她身后传来。 第九十章 正文完结 纪柠心回头, 她的父亲和哥哥正大步朝她走来。 “解锁新区间了？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路有为拉住她，担心的上下打量, “没事吧？” “没事，一切都好。” “没事就行，饿了吧，先去吃饭。”路亭风伸手在她头上按了按。 她看着家人担忧的眼神，伸开手臂，同时抱住了他们两个人。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他们也是她最重要的家人和牵绊。 她是纪柠心，她也是阿箬，她不会摘除属于阿箬的记忆, 那些遥远的曾经和过往, 会让她更加珍惜现在的人生。 这大概就是重生的意义。 路有为被抱得有点懵，他难得见到女儿对自己撒娇, 忙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唉哟我家宝贝女儿怎么了, 别学你大哥，有什么事要记得和爸爸说, 任何时候爸爸都在……” 纪柠心轻轻点点头, “我就是……突然有点想妈妈了。” 路亭风觉察到她有一点不同寻常, 他有留意到, 她这趟去了新区间再回来后, 目光里面多了一些厚重的东西。 他很难准确形容那种感觉, 就像是沉甸了岁月与时光，穿越了无数星尘，久远又沧桑, 可依然温暖。 他猜测，她一定在这次的新区间里发现了什么, 很有可能和他们的妈妈有关。但她选择不说，应该有她自己的理由。 无论如何，他没有从她身上感受到不好的情绪，这样就足够了。 时至今日，其实他已经无所谓房车的真相，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始终都是家人本身。 她早已成长的比他们任何人都强大，而他，会做她最坚实的后盾，在她疲倦和需要的时候，成为她温暖的港湾。 “心心，你回来啦！”黑门处，杨荏苒和杨韵一起从餐饮区间过来了。 杨荏苒手里还拿着一个保温瓶，献宝一样递到她面前，“我就说你差不多快回来了，都快十点了，你肯定饿了。今晚大家喝的鱼汤，我妈特意重新给你熬的，我把鱼骨头都滤掉了，整整一保温瓶的鲜鱼汤，赶紧来喝！” “谢谢杨姨。”纪柠心才说了一句，就被杨荏苒搂着，朝她自己的房间走。 车主房的门缓缓移开，小A站在门的里面，似乎正在等待她的归来。 她突然想起了十二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景，暴动的精神力让她思绪混乱，过去与现在的记忆交错重叠，她浑身疼痛的就像是要裂开一样，她伏在地上，艰难的移动自己。 她知道能救自己的东西就在对面的驾驶台上，可那短短十几米，对当时的她来说有如天堑。 然后他出现了，对当时的她来说，他的出现莫名而诡异，混乱的思绪让她完全忘记自己曾经创造过两个生化机械人。她握着离家出走时随身携带的水果刀，狠狠扎向伸向自己的手。 他没有躲避，红色的鲜血流出，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动作轻柔将她抱了起来，然后快步走向了驾驶台，帮助她打开了战舰的系统…… 事实证明，无论她是否拥有阿箬的记忆，是否觉醒了精神力，那些印刻在她基因里的习惯从来没有改变过。 而他，无论何时，无论她对他做了什么，无论他脑中记忆是否被她封锁，无论在他眼里她是否是将他创造出来的指挥官，他都对她忠诚不二。 他和其他人不同，他是当事者，也有获得真相的资格。 ** 第二天清晨，当其他人都还在沉睡的时候，纪柠心来到休息区间的黑门前，然后呼叫了小A。 他很快出现在她面前。 “走，跟我去一个地方。”她伸手，按下了驾驶区间的符号。 他跟着她，顺利穿越半个水明星球，被传送到了遥远冰雪之地的驾驶区间里。 纪柠心稍稍缓和了一下不适感，随后朝他开口：“我现在可以解开你脑中被封锁的记忆。抱歉，你那一部分记忆，是我之前锁住的，当时是为了将房车系统复原。” 她一边说，一边朝驾驶台走去，打算触摸平台释放精神力，唤醒驾驶台，利用战舰的系统，替他打开锁住的记忆。 然而还没走几步，他却拉住了她：“解锁我的记忆，会对你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吗？” “现在不会有任何影响。”纪柠心说着，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额头，“所有的记忆和精神力，都回到了这里，你可以放心，现在的我比任何时候都强大。” 他松开手，朝她点了点头。 解开他脑中封锁的记忆，比她获取自己的记忆要快速的多。 她看过纪晚亦的一生，也明白了阿箬把他们两人创造出来的初衷，阿箬没有给他们植入机械意识，是为了让他们能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所以，小A其实和她的妈妈一样，都拥有完全独立且独一无二的人格。 他不是她的附属品，更加不是真的管家，并非喊了她一声“主人”，就得一辈子在她身边为她处理大大小小的琐事。 他有权利拥有他自己的人生，为自己而活。 可是 纪柠心看着面前单膝点地的男人，他已经恢复了所有记忆，也听完了她的解释，他重新对她行礼以泰恩星人军队里最高规格和代表崇敬的礼仪。 她以为他行礼，是为了表达感谢，同时拟定他离开的日期。 然而，他却开口道：“我不离开，主指挥官，无论记忆被锁还是解开，我都和从前一样，完全忠诚于你。” 纪柠心摇摇头，走到他面前低头看着他：“离开并不代表不忠诚，你忠诚于我，可你也一样有权利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人生，这两点并不互相违背。严格来说，你才来到这个世界没有多久，还没有完全对周围的世界形成意识，你可以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更广阔的天空，找寻只属于你的人生意义。” 他抬起头，清冷漂亮的眼瞳里映出她的脸，他凝视她的目光很温和，却又无比的坚定：“可是，你就是我的人生意义和信仰……” “……” 他伸出双手，拉过她的手，将自己的前额抵在她的手背上，这是个虔诚的动作。 他再次缓缓道：“我不想走，我想和从前一样，陪在你的身边。我愿意为你做那些大大小小的事，只要和你相关的事，对我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事。指挥官阁下，请让我陪在你的身边，直至你真正不需要的那一天。” 纪柠心的心脏软了下来，她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在单膝点地的男人面前蹲下：“你确定？” “是，我确定。” 她看着他，他语气坚定虔诚，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只以下属的模样示以忠诚，可他的耳朵却在拉住她手的时候红透了。 纪柠心突然想到了四个字：假公济私。 她无声笑了笑，突然有点想逗他：“如果我不允许，非要你离开呢？” 他握着她手的指尖微微颤了下。 纪柠心伸出另一只手，在他通红的耳廓上点了点：“你耳朵又红了。” 他没有出声，只是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她试图抽回手，可没成功。 纪柠心叹了口气，没打算继续为难他：“好吧，其实我也不想让你走，我已经习惯你在我身边了。小A，要不要重新给自己取个名字？” ** 他们在咸水湖北岸停留了两个星期左右。 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除了纪柠心脑中获得的记忆、真相和全部精神力之外，有所改变的只有小A的名字。 纪柠心给他起了泰恩星人的名字，跟随阿箬的姓氏，他现在叫?Φρζζσξμ，用水明星球的发音翻译是：阿朝。 朝，在水明星球文字里的意思是“清晨”的意思，寓意一天的开始，全新的开始，充满了希望。 这个冬天的温度比往常要低很多，就连咸水湖的湖面都结了冰，他们有时会穿上防水保暖的衣服，带上渔具，去冰面上破冰钓鱼。 这附近不光有露营基地，还有好几个湖岸景区公园，里面有不少房屋，都是从前提供给游客住宿的。 附近几个城镇因为遭遇感染爆发，尚未完全清理干净，大家虽然都打过免疫药剂，但如果冒然返回没清理过的城镇，遭遇大批走尸，还是会被活活咬死的。 那些逃难的民众原本都挤在官方避难所或是地下基地，如今只要是有车，或者稍微有点物资条件的，都离开了那些拥挤的避难所，亲友之间彼此为队伍，在这类有住宿条件的景区或是公园住下。 他们害怕大批的走尸群，但零星的走尸他们并不害怕。 这里毕竟是大西北区域，房屋都做过保暖处理，双层玻璃隔温层都有。此外，这里的房屋都是独立的，几乎每一间都有壁炉，只要柴火能跟上，就冻不着。 部队避难所虽然拥挤，但物资都跟得上，尤其御寒衣物，大人孩子统统都有。 这些避难的民众很多都是一个家庭，有老有小的，白天温度高一些的时候，也会看到大人带着孩子外出，有的是去湖边破冰钓鱼，有的趁着有太阳，在附近取一些干净的冰雪，融化烧热之后清洗堆积的脏污衣物。 纪柠心他们外出钓到了鱼，除了生态区间还没有种类会留下几条，其余的都会送给在附近看着他们钓鱼的孩子。 这里鱼的种类很多，往年也有很多冬捕活动，盛产：五道黑（河鲈）、红鲷鱼、鲤鱼、小白条…… 有些鱼体型极大，钓上一条就能全家美餐一顿。 所以哪怕大家都有比较充足的食物，但官方制作和发放的速食和干粮相比，这样新鲜的肉食，无疑更受欢迎。 这个大西北的冬天比往年难熬的多，暴风雪、雪崩频频发生，加上要尽快清理城镇的走尸，以及灾后消毒等工作，部队几乎没有一刻停歇。 人力匮乏，修复重建的进度就会慢，所以很多年轻力壮的男生和女生纷纷加入了部队。 特殊时代，特殊政策。 部队被分了很多不同的队伍，有的专门清理城镇走尸，有的救助灾区发放物资，有的负责给清理结束的城镇消毒…… 也有一种队员，被派往最危险的区域，执行最危险的任务。 纪柠心是从顾寒星的消息里得知这一情况的。 她之前积累了那么多功勋，其实现在完全可以待在沣河以北的安全城市，只做简单的救助和建设工作。哪怕是去清理仍被大批走尸占据的城市，也不会太过危险。 但她主动申请，去了东南禁区，给建筑高墙的工人，做外围护卫队员，同时清理危险生物。 那里除了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辐射走尸，还有新出现的辐射动物和尸化动物，那里是整个桦国如今最危险的地方。 时至今日，在大量民众举家朝着桦国西面和北面迁徙时，仍有人义无反顾的逆向而行。 ** 冬天快要过去的某一个晚上，房车里所有人聚在一起开了个会，最终定下了下一个阶段的行程。 不可否认，这个决定有一部分原因是受到了顾寒星的影响。 但这个国家，这个家园，毕竟也是他们自己的。 以房车目前的情况，还有桦国现今仍然天灾频频的状况，依然没有哪里是绝对安全的。 既然如此，他们就决定一路南下，绕开警戒重重的沣河两岸，从桦国的西面直接切入东南辐射禁区。 他们有一个小小野心和一个完整的计划。 就像是纪柠心曾经和杨荏苒说过的，哪怕是再荒芜的沙漠里，也会有绿洲的存在，如果足够幸运，绿洲会一点点扩散，从荒漠的内部将它变成完完整整的绿洲。 或许他们不会成功，或许他们很快就会放弃，或许这又仅仅只是一次冒险之旅。 可谁知道呢，有些事情，总是要试一试才会知道结果的。 反正他们的这辆房车上，有他们所需要的一切。 在这样的大灾难时代，他们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去尝试一切的可能。 ** 新的一天，晨光熹微。 室外温度，三摄氏度。 微风，无雪。 清冷的空气里，能嗅到一点点春天的气息。 一辆外形看起来陈旧而不起眼的房车，缓缓从暂居的小镇附近驶离，在逐渐明媚起来的晨光里，一路向南。 （正文完结） 南绫 2023年10月14日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