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寡妇上位记》来自www.wshlou.com 本书名称:心机寡妇上位记 本书作者:某翁 文案: 一开始,绮兰只是看上了白砚的姿色,想与他春风一度,为此她不惜花钱花力,她为他修缮他所在的书院,在他面前伪装温柔小意,但谁料想他油盐不进。 后面绮兰锒铛入狱,眼看要魂断头台,这人不知怀揣着什么心思,等她临死前还要特地来羞辱她一番。 绮兰气不过,又秉承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想法,一不做二不休迷晕了他,实现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夙愿…… 但事情好像从此就变的诡异了起来….. 起初白砚遇到绮兰,只觉得她是个有着三分姿色的女子,在他面前卖弄着小聪明。 他冷眼旁观着她做戏,为了他修缮学堂,给他亲手绣丝帕,在他面前温柔小意,那点心思就差写在脸上了。 无知村姑罢了,他们之间永远也不可能。 直到有一天,他得知这妇人竟胆大到谋财害人命,锒铛入狱。 没想到的是,这妇人胆大还在后面…. 绮兰亲手将匕首刺进白砚的腹中,为了报复他,她还在他的锁骨上刺了几个大字绮兰的狗。 高高在上的世子殿下怎么能承受这种羞辱,绮兰以为等待她的结果会是一死。 但他只是沉沉的看了她一眼,而后冷静的抽出腹上的刀,用帕子捂住,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狗东西!”绮兰忿忿地骂了一句,而后不管不顾往外跑。 他一向稳如泰山的表情这才有了一丝裂开,“你要去找谁?” 虽然你虚伪,浅薄,鄙陋,一无是处,可是我喜欢你。 注: 1.女非男c,高岭之花下神坛 2.女主非真善美,前期跟男配暧昧不清 内容标签:布衣生活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绮兰┃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寡妇不坏,男人不爱 立意:自立自强 第1章 绮兰正坐在她亡夫的棺材板上嗑瓜子。 棺材旁坐着正在吹哀乐的礼仪队,还有府里跪坐在下面,安静哭丧的下人们,他们不敢哭的太大声,只是用帕子轻轻洇了眼角,生怕打扰到绮兰嗑瓜子。 绮兰模样吊儿郎当的,脚上还浅浅挂着她的绣花鞋,她磕一口瓜子,嘴里吐出的壳就正好吐到后面那个又大又黑的奠字上面,可绮兰表面上却并无觉得不妥之意。 一旁的丫鬟都低头站着,纷纷当没看见一样。 灵堂里只有循环往复的哀乐,跟绮兰嗑瓜子的声音。 听了许久,绮兰终于停止了往外吐瓜子壳,她缓缓伸出一根纤纤玉指,眉头轻蹙。 这时候的她看起来才像一个如花似玉的正经美人。 她指着奏哀乐的礼仪队,语气略略不耐,“换一首。” 为首的那人听到绮兰的命令,略有一些不明的朝她看去,却发现这妇人生的实在是过于好看夺目,与这灵堂的摆设似乎有些格格不入,他稍稍侧过目光,询问道,“夫人的意思是?” “太丧了,换首喜庆的。 ” 从业多年,礼乐老师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要求,在白事上奏喜乐,他以为这寡妇坐在棺材板上嗑瓜子已经够离谱的了,可没想到还能更离谱。 他想出声拒绝,可又发现可这妇人气质莫名令人不敢质疑,礼乐老师不想多生事端,于是挑了一首中间的开始演奏。 这时突然有一个小厮忙忙慌慌从门外跑进来,“奶奶,不好了,徐二爷带着一群人过来了!” 绮兰被这一声吓得差点从棺材板上摔落,一旁的元宝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她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急什么急,吓了我一跳。”虽然是斥责的话,但是配着那一张美貌的脸,还有温温柔柔的嗓音,反倒像是在嗔怪。 元宝偷摸从袖子里塞了一个东西给她,又迅速帮她整理好衣襟,然后又快速站了回去。 绮兰刚把脚伸进绣花鞋里,就看到徐治贤带着一帮人走了过来。 她拿着袖间元宝刚刚地给她的洋葱粉往眼睛上一抹,顿时那双眉目含情的杏眼就变得通红。 泪珠儿似滴未滴,惹人怜爱。 “老爷啊,你死得好惨啊!”绮兰整个身子都跪倒在蒲团上,哭得十分情真意切,那嗓子里的凄惨劲,人谁听了那心弦都会被扯动。 变脸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老爷啊,你怎么不把兰儿也带走呢?兰儿,恨不得就这么跟你一起去了啊!” 凄凄惨惨之极,闻者莫不心哀。 也不知道徐治贤他们听的够不够清楚,想到这里,绮兰提高了了些音量。 礼乐队一行人对于这番堪称变戏法般的变脸瞳孔一震,接着就听见了一声比绮兰更加响亮的哭哭嚎声,“大哥!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弟弟还未来的尽孝,你这一走,可让我如何是好啊!” “你这不管不顾的一走,这徐家就只有弟弟一个人了啊。” 声泪俱下,闻者落泪,听着揪心。 绮兰一边抹着帕子,一边眼泪流的更凶,”二爷,你话可不能乱说,两年前你便与老爷断绝了关系,如今只不过是一外人罢了,我便是看在老爷去世的份上才不忍心将你赶出去,你莫要在此乱攀关系。” 说完徐治贤便怒目一睁,“你这妇人到还有脸说!要不是你,我兄弟二人如何能闹到那种地步?大哥被你这无知妇人蛊惑,这才迷了心眼,舍了我这个亲弟弟,可说到底,我们是亲兄弟,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我们的关系,岂是你一个妾室比得的!” “你这妇人居心险恶,大哥身死,你也不晓得与我报丧,若不是管家告知我这个消息我还被你蒙在鼓里,等到大哥下葬了我都不知道,你这是诚心害我不能见上我大哥最后一面,陷我于不孝不义,你这恶毒妇人,我今日便要替天行道将你赶出去!” 徐治贤怒目圆睁,话一说完,便要起身,作势要将绮兰赶走,但当他距离绮兰尚有一段距离时,却被一群家丁小厮牢牢围住。 一个个家丁看着普通,但是都生的牛高马大,一身腱子肉似乎要喷涌而出。 “毒妇!你什么意思?”徐治贤的目光又放回到他面前这二人,“张武!赵德,你们俩让开,今天我就要让这毒妇知道谁才是这徐家真正的主人!” 徐治贤说完,也没见眼前的家丁让开半步。 张武赵德眼睛略含歉意,“二爷,还望你自觉主动出去,莫要逼我等动手。” 见往日的奴仆已经不听自己的派遣,心知这这徐家已经变了天,徐治贤的视线越过张武赵德,对准跪在地上的那看起来十分柔弱的妇人,怒声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蹄子,你莫不是还想要鸠占鹊巢不成?” 绮兰燃起手里的香,认认真真对着那个奠字磕了个头,这才慢悠悠看向徐治贤,一脸怜悯,“二爷怕是不知道,我早就是这徐家当家主母了。” 徐治贤心中血气翻 涌,指着绮兰,口中唾沫贱了家丁一脸,“毒妇!你休要胡言!大哥绝不可能把徐府交给你,你不过一个贱妾,说到底也不过是这徐府的一个奴才罢了!” 绮兰站了起来了,却并不因徐志贤这番辱人的话感到生气,她从袖子里掏出薄薄的一页纸,脸上带着些小人得志般的笑意,但是在那张脸上却显得于过于于日月增辉,明艳亮堂。 “我有婚书在手,可由不得你不信。”绮兰身子聘聘婷婷,说话的时候腰肢扭动,显得愈发清纯动人。 说实话,就这样貌,这身段,去做那些祸国妖妃也都是够格的,何况哄骗到徐治民的一纸婚书。 徐治贤心中没底,脑子一热,嘴上不管不顾的说了起来,“你不过一个勾栏院出身的娼妓!如何做我徐家的主母,你这是要让我徐家被众人所耻笑不成!“ 话语一出,全场寂静,连奏哀乐的礼仪队也被这重磅消息炸懵了脸。 全场的目光齐刷刷聚集在中央那美貌妇人的身上,心中顿时顿悟。 难怪如此年轻,有此等面容身段..... 绮兰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手里的婚书垂落,一张脸也变得冷冰冰。 绮兰低沉了声音,一双美目也阴沉了起来,“你若是再敢胡言,我便将你当年干的那些好事捅出去!到时候你的下场自不必我说。“ 徐治贤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事情,脸上闪过一丝慌张。 “张武赵德,给我把这无关人等乱棍打出去。” “是!” “毒妇!你休要得意,我迟早会将我徐家的东西都夺过来!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徐治贤被家丁乱棍打了出去,回头看着徐家被关闭上的大门,他的嘴里仍旧骂骂咧咧,“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娼妓,在徐府享了这么多年荣华富贵,已经是上天恩赐了,我且让你再过两天安生日子,用不了多久,我就要让让你晓得我的厉害!哼!” 绮兰抚了抚自己的发鬓,看到一旁呆楞的众人,顿时不耐道,“看什么看?一个个干拿钱不干活?还想不想要工钱了?” 礼乐队立刻恢复奏乐。 绮兰虚虚抬着右臂,一旁的元宝就立刻上前扶住绮兰的小臂。 多年来的主仆二人默契十足,元宝看到绮兰的脸色,便明白她心中所想。 元宝一沉声, “奶奶甚是欢喜你们的奏乐,若是你们愿意,从此可便继续留在府中,府上包吃住,月钱下月初发,月休两日,逢年过节府上还会发些礼品至亲眷家书中。” 说完元宝便笑吟吟看向众人。 这待遇放在整个闻洲城里都算得上是顶尖了,而且主要是很稳定,旱涝保收,不像他们现在这么奔波,靠天吃饭。 一行人但凡不傻,都不会拒绝这种好事,只是他们是专门奏哀乐的,一般的大户人家都不会把他们养在府里,一方面嫌晦气,一方面一年到头也吹不了几次,主要是府里也死不了那么多的人,这对方突然说要留住他们,这跟白养着他们没什么区别。 眼见天上突然掉下个这么大的馅饼,一行人也都是见遍人情世故的人精,都明白元宝的意思。 一行人相视一看,心领神会,立刻拜下身,“多谢奶奶!” 耳房里。 惨叫声不绝于耳。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绮兰瞧着那板凳上被打的鲜血淋漓之人,无动于衷的打了个呵欠。 “奶奶,奶奶你饶了我吧,小的不是故意的啊。”曾经风光无比的徐府大管家此刻奄奄一息的趴在板凳上。 一旁的小厮跟丫鬟在旁边看着,脸色无动于衷。 谁不知道奶奶治家多严,手段多厉害,这人还敢在这么关键时刻,跑去给徐二爷通风报信,活该! 众人不觉得绮兰手段毒辣,只觉得这个人蠢的厉害。 绮兰出手大方,也不会无缘无故苛责下人,众人只庆幸自己遇上了个这么好的主子,全府上下一条线站在绮兰这边,为绮兰肝脑涂地,却没想到还是出了个这么个叛徒。 这样一想,旁边施刑的人受伤的力道再重了几分,而板凳上的人已经是进的气多出得气少了。 绮兰百般聊赖的打量着自己刚染的丹蔻,朱砂假的多了,过于红了些,显得俗了,她心里评价道。 她扣扣耳朵,这人叫了半天,她也有些乏了。 “拖下去吧。” 元宝怜悯的看了徐管家一眼,这是死是活,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她端了盆水到绮兰旁边,轻声道,“奶奶请净手。” 一双如同碧玉般通透无比的玉手放到了水盆里,指甲上染的丹蔻跟水盆里漂浮的玫瑰融在一起,显得愈发艳丽。 元宝眼观鼻鼻观心,“奶奶,等会便要出殡了。“ 徐老爷一无父母,唯一的儿子也因为一场不知道的大病去了,只有绮兰这么一个妻室,按理,绮兰得执引魂幡,带领下葬队伍,一起去下葬。 绮兰起身,脱掉身上的粉红的大袖,换上素色的衣衫,出殡一事引人注目,她不可过于招摇。 这时候又有一个小厮着急忙慌跑进来,”不好了奶奶,徐二爷带了一帮人在门口哭丧呢!一边哭一边骂奶奶。“ 绮兰柳眉一竖,”他们骂我什么?“ 小厮诚惶诚恐,”他们,他们骂奶奶黑心毒妇,鸠占鹊巢,害得兄弟两个骨肉分离!” 绮兰闻言,顿时放下心,不在意的摆摆手,“且让他们骂去,我又不会少二两肉。” 第2章 可绮兰还是低估了事实情况。 她一出门,就被一个鸡蛋砸中额头,蛋清蛋黄滑腻的流了满脸,花了她脸上特意画的出殡妆。 “妖女!霸占徐家家产,迫使骨肉分离,你不得好死!”一个头发虚白的老翁朝绮兰恶狠狠的骂道,刚刚的鸡蛋也是他扔的。 徐府门口围满了人,纷纷带着打量的目光扫过绮兰全身。 徐老爷是闻洲城富甲一方的人物,他这一死,家里也无男丁,就留下个貌美寡妇,这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各式各样的人怀着各种心思,一时间简直要把心里的欲望跟野心写在脸上,绮兰从小便学会了察言观色,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她心里门清。 眼前这老者,也不过是被大家推出来的出头鸟罢了,对待这帮心思不正的乌合之众,肯定不能用寻常办法来对待。 短短一瞬,绮兰心里已经有了定论。 元宝想上前替绮兰擦掉脸上的鸡蛋,但是却被绮兰不在意的推开,她反而走近刚刚朝她扔鸡蛋的老翁,心平气和的问道,“敢问老者是何人,又是以何立场质问我此事?” “我并非是何人,我就是看不惯你这毒妇做出此等有丧人伦之事罢了!”老者一甩袖,义正言辞道。 “那事情好办了。元宝!”绮兰脸色云淡风轻的唤道。 元宝立刻规矩上前。 “将这人告到衙门,请上闻洲城最好的状师,务必要把他给我告到牢里去!” “是!” 话音毕,老者似乎这才有了一丝慌张害怕,但却仍旧强撑着面子,“我不过就是路见不平替天行道,你即使告到衙门,那我是占理的!” “占不占理,咱们到了衙门,就见分晓。”绮兰似笑非笑的打量了一下老者破破烂烂的一身,接着又轻飘飘飘的收回目光。 话说的不多,但是想说的都包含在了目光里。 “至于其他人....”绮兰的目光扫过刚才气势汹汹的那帮人。 人群熙熙攘攘,原本闹的最凶的那群人见绮兰如此强势,已经是充满怯意。 绮兰朱唇轻启, “若是有人敢上前惊扰老爷下葬,张武赵德直接打死!任何后果我一力承担!” 脸是端的貌美动人,说的话确实狠辣无比,任谁也没想到,徐老爷这留下的唯一遗孀竟是个这般强硬不好惹的,一时间,那些被徐治贤鼓动,想要浑水摸鱼分上两杯羹的纷纷都打了退堂鼓。 绮兰的目光准确的捕捉到了人群后的徐治贤,他一接收到绮兰的目光,就立刻隐去人从中。 绮兰朝身边的元宝使了个眼色,元宝心领神会退下。 等到人群逐渐散开,绮兰也抱着引魂幡带领着出殡队前行。 一路纸钱不要命的撒, 绮兰一路上做足了刚死了丈夫的悲痛绝望劲。 随着徐老爷的棺木下葬,绮兰心中的最后一块大石也像是随之落下,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也都被那一撮撮黄土彻底掩埋,迎接自己的是坦荡自由的未来还有数不清的铺子跟田宅。 绮兰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眼角突然流了一滴真情实感的泪 当然为的是自己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对于徐老爷,她愿意花钱厚葬他已经是她大恩大德了。 没人知道她从一个只会跳舞的乐伎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她什么苦都愿意吃,什么都愿意学,从小便察言观色洞察人心,美貌是她最大的伪装,也是她一步步往上爬的利器。 徐老爷是她这辈子最痛恨的人,但也是带给了她最大利益的人。 不管她再怎么恨他,但是她向来只认利益,不认感情,冲着他留下的这份家产,她也会厚葬了他。 最后一撮土被填平,徐老爷的丧事算是落幕。 一些有关的无关的人都被遣散回家,绮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后山坡。 元宝带着一群人终于逮住了准备悄悄溜走的徐治贤,麻袋套了头就是一顿毒打。 徐治贤只顾的惨叫,连骂人都来不及。 元宝默默的站在一旁好生劝道,“二爷,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来,好话歹话奶奶都跟你说过了,您为什么就是不死心呢?” 回答元宝的只有徐治贤的哆嗦惨叫,“毒妇!贱人!我迟早要让你们这对狗奴仆好看!” 元宝抻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那既然这样,二爷也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元宝使了个眼色,周围的家丁就加大了手里的力道,徐治贤叫的更大了。 远远的,绮兰循着着元宝的方向走来,她好不容易办完了丧事,终于腾出手来收拾徐治贤了。 徐治贤无非是看见徐治民死了,见徐家只有她这么一个寡妇,不甘心徐家的家产全都便宜了她这个外人罢了。 还好她聪明,提前假造了婚书。 徐老爷那个老不死的,就是死前都不肯给她正室的名头,不过没关系,他不给她她就自己伪造,反正徐府上下早就是她的了,她差的也不过就是那么张纸。 一张纸而已,又如何能难倒她,绮兰不屑的想。 不过徐府家大业大,招人眼红,老不死的一去,她就变成了别人眼里的香饽饽,谁都想过来攀咬一口,这也确实麻烦。 今天这种场景她早有预料,而且以后也绝不会少,今天她是在众人面前立了威,吓走一批胆小怕事的,可保不齐有些胆大心狠的。 而且这徐治贤肯定不会轻易放弃眼前这么个大富贵,她今天教训他一顿,并不能杜绝了他的心思,以后他指不定还能给她闹出什么幺蛾子。 绮兰的视线落在徐治贤身上,他的伤处越来越多,浑身上下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眼见只剩一口气了。 若是能就此..... 绮兰眼底划过一道狠戾的光,但是随后又否认掉自己的想法,这个当口,若是徐治贤出了事,第一个就会怀疑到自己头上。 算了,还是谋定而后动,办法多的是,还不到那一步。 绮兰想要上前叫停元宝他们,余光却瞥到远远走来的一个人。 他在这山林中实在是过于引人注目,一袭白袍,腰间配着一柄剑,浑身上下像是踱了一层温润的光,他脚下踏着的仿佛不是土地,而是云彩。 风光似霁月,清泠如朝露。 绮兰有一瞬间的心神一动,但又很快恢复清醒。 他蹙着眉,握着手中的剑,向元宝他们走去。 是个会武功的,若是跟元宝他们发生冲突,还说不好谁胜谁负。 绮兰急中生智,摘掉鬓角的白花,又散开妇人的发髻,比他更快一步的冲了出去。 她不敢置信的指着元宝他们,声音颤颤悠悠,但却坚定温柔,“你....你们住手!“ 她身着一袭白色纱衣,隐隐勾勒出纤细瘦弱的身姿,面容绝美。 元宝愣了一愣,周围的家丁也愣了一愣。 被罩头的徐治贤听出是那毒妇的声音,一时间不知道那毒妇又是在玩什么把戏,他想开口,但是已经虚弱到发不出声音。 元宝不愧是从小就跟着绮兰的人,心思灵泛,余光瞥到远处那个白色身影,一瞬间的怔忡之后,顿时反应了过来。 元宝拿着木棍,对着绮兰恶声恶气道,“哪里来的无知妇人,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元宝示威一般晃了晃手里的武器。 “光天化日,青天朗朗,你们怎可如此伤人。”她像是不知道眼前的危险也不知道害怕一般,一身正气的走向元宝。 白色的身影一顿。 元宝瞅准时机,虚晃一招,横着木棍朝绮兰的胳膊打去。 绮兰轻呼一声顺势倒下。 元宝朝众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人抬起地上的徐治贤拔腿就跑。 白色的身影上前想要追去,但是却被一道声音叫住。 “公子,你快些去救人。” 但绮兰咬着唇,一脸隐忍,任谁也看得出,那双灿如繁星的眸子里流露出的痛苦之意。 嘴里虽说这快些去救人,但换成任何一个正常人,见这绝色女子遭受如此痛苦,都不会轻易走开。 那人也意料之中的回头,绮兰这才看清楚他的脸。 丰神俊秀,俊美至极。 他虽衣着都是极为普通的料子,可他浑身上下又透露出一种淡漠矜贵的气息,气质十分矛盾。 这个气质样貌,在整个闻洲城都是顶尖, 绮兰一窒,捂着胳膊的手又使劲捏了一下,眼底顿时泛出晶莹,看上去可怜至极。 她此时扮演的应当是一个心地极其善良,为了他人不顾自身安危的柔弱女子,她捏着三分楚楚可怜,两份柔弱坚强,一分的害怕无助, “公子,我没事的,你不必担心我,去救他才是要紧。” 但她知道,没有人会眼睁睁的丢下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不管不顾。 果然她看见那人轻轻拧起斜飞入鬓的眉,似乎是纠结了一会。 但是,纠结不超过一瞬,他毫不犹豫扭头 绮兰:? 看见他完全出乎意料的转头离去,绮兰来不及,想也没想下意识抓住他的衣摆。 第3章 感受到衣摆的阻力,那人又回过头。 一双漆黑如永夜般的眼睛一眼不眨的盯着她,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她刚刚还说让她走,怎么现在又拉住他。 绮兰被他的眼神看的下意识一缩,意识到自己言行的不一致,嘴巴转的却比脑子快。 “公子,我疼。” 芊手缓缓地收回,眼神跟一个猫咪一样,怯生生的。 他眉间的沟壑稍微深了一些些,眼底浓郁如同泼墨。 半天他薄唇轻启,像是在陈述普通事实,不带任何个人的情感,“你伤的并不严重。” 脸上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意思。 绮兰有些没反应过来,她愣了一下,而后硬巴巴挤出两地眼泪,结结巴巴道,“可是我刚刚因为救别人受了伤....” “那就去看大夫。” 声音虽好听,但是却如同一潭死水,古井无波,眼底一片漆黑,没有一丝波澜。 既没有怜惜她的意思,也不像是要带她去看大夫, 绮兰一项无往不利的美貌第一次遇到了滑铁卢,事情完全超出她过往遇到的那些场面。 她不理解,他怎么会一个陌生人出手相助,怎么对于眼前受伤的美人无动于衷呢? 但是不理解也没有办法,绮兰干巴巴的问道,“你不带我去看大夫吗?” 他收回目光,淡淡道,“你伤的是胳膊,不是腿。” 意思是她可以自己站起来,自己去看大夫。 绮兰下意识想反驳,但是又觉得他说的好像没有错,不知道从何处去反驳。 “可....我的胳膊好疼。” 她稍稍软了语气,从下往上的看着他,微微上挑的眼角带着些妩媚,而从下往上的角度会让她的眼神显得更加的楚楚可怜。 往常只要她稍稍露出这样的申请,不管面对男女,都是无往不利的。 “那与我何干?” 他不甚耐烦的转身离去,留绮兰呆愣在原 地。 绮兰回家的时候还在心中忿忿,怎么会有人对待一个受伤的女子如此冷漠,自己竟被如此冷待,而且他看到自己受伤竟然无动于衷。 一向无往不利的美貌在他面前仿佛成了摆设,绮兰摸摸自己的脸,莫非是近日过于操劳?自己形容疲惫所以才没有那么有吸引力了? 她有些自我怀疑的想,毕竟要是放以前,她只要勾勾手指,就会有无数富绅才子,争先恐后一掷千金,只为看她一舞,即使是徐老爷面前,若是她犯了错,若是只要装装可怜,那他也必定是不舍得罚她的。 绮兰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拿起镜子确认自己的美貌,左看右看,怎么也看不够。 “奶奶,您这是怎么了?”处理好徐治贤的元宝一回来就看到奶奶这样,直觉事情不对。 奶奶一向貌美而自知,他都不用照镜子,单凭身边那些人对她争先恐后讨好的态度便能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美貌,近日怎么这般喜欢照镜子。 绮兰放下镜子,“元宝,我问你,我可是没以前那么好看了?” “怎么可能?奶奶容貌更甚昨日,比以前更加娇艳如花。”元宝的溜须拍马之词信手拈来,当然,她的内心也是这么认为的。 绮兰这才放下镜子,扑哧一笑,“就你最甜。” 元宝摸摸头,又说道,”对了,奶奶,徐治贤那厮我们把他打了一顿,然后我把他扒光了扔河里了。” 想到徐治贤狼狈的样子,绮兰发出银铃般得意的笑声。 “该!” 笑了好一阵,这才语带轻蔑的说到,“这老男人也想跟我争家产,他也不看他配不配,被扫地出门的丧家之犬罢了,当年他就被我玩得团团转,现在还不长记性!“ “当年的事情是.....“元宝试探的问道。当年徐二爷被扫地出门的事情被老爷严令禁止不准讨论,谁也不知道徐二爷是为什么出门,大家只知道这件事跟奶奶有关,但是却不知道奶奶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连元宝也不知。 绮兰的眼睛眯成一条长长的线,语气又坏又得意,“当然是我故意的啦。” 元宝垂下头,没再细问。 “你准备一下,我要去清风倚栏。” “是。” 等马车到了清风倚栏,楼外红绿交叠,香粉扑鼻,少男少女们的身影交叠,细看一个个都是肤白貌美,可人的紧。 绮兰一下马车,就如若无人之境般的长驱直入,对面地形错综复杂,但是绮兰却像是比在自己家还要熟悉。 她穿过一路回廊以及明灯珠帘,来到二楼的一间包间里。 她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把鞋子一拖,就躺在了里面的榻上,她脸埋在柔软的天丝锦被中,勉强发出模糊的声音,“今日就听《芳草汀》吧,告诉柳琴,若是今天我听高兴了,重重有赏。” 旁边的侍人轻声细语道,“公子今天生病了,身体不适,奶奶怕是听不成了。” 绮兰闻言起身,一脸不悦道,“什么叫生病了不能弹?你把他给我叫过来。” 侍人知道她是清风倚栏的贵客,不敢得罪她,只能退出了出去叫柳琴。 没一会,他才姗姗来迟,衣衫松松垮垮的系着,露出一大个胸膛,头发也未梳,任其自然垂下,看上去十分放浪的的样子。 她原本是脸朝上躺在床上,听到他来的动静这才用胳膊肘支起身子,带着打量意味的扫了他一眼,而后又指指身边的棉被,“坐过来。“ 柳琴掐着腰,款款的走了过去。 他是清风倚栏的头牌,那模样跟身段自然非一般姿色可比。 往常绮兰也爱他的颜色,可如今看来,却总觉得缺了一股味道。 脑子里莫名的闪过一抹白色的身影。 但绮兰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反而露出有些意义未明的笑。 柳琴走到了床边,便站着不动了。 绮兰一勾唇,撑起身子自然的环住他的腰,侧脸贴在他平坦的小腹上。。 “听侍人说你生病了,哪里生病了,我给你看看?” 嘴里说着关心的话,但是脸上却挂着轻浮的调笑。 柳琴听到这话却突然推开她,拉开了与她的距离,语气带着明显不过的讽刺。 “我生不生病又与你何干,你过来做什么。” 绮兰一笑,心知这么长时间没过来,他有情绪了。 她逐渐站了起来,无视他的情绪,动作无比熟练的钻进的他的怀里,她的双臂也像水蛇一样勾住他的腰。 她发丝上的馨香若有若无的透出,浑身软的不可思议一般贴在了柳琴的身上。 柳琴伸出手,想把她推开,但是看到她熟练的的躺在自己怀里的样子,熟悉无比的找到自己最舒服的姿势,像极了一只找到家的兔子,又不知为何放下了手。 “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开心。”绮兰玩弄着他的头发,“我终于自由了,我能想到第一个分享喜悦的人就是你。” 绮兰一抬头,就近距离看到柳琴那张十分漂亮精致的脸。 她的视线在他的下半张脸上逡巡。 她急切的需要告诉别人来见证她的喜悦,而柳琴无疑是这个最合适的人,这一路上,他见证了她的蜕变,也棒了她好多。 “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柳琴不咸不淡道。 绮兰也不管他的冷淡,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她抱住他的胳膊,在他的肩膀上蹭了一蹭, “你难道不替我高兴吗?” 半晌,柳琴终于绷不住,”那我呢?你明明说过....” 说到后面,声音又消遛弯儿下去。 绮兰眨了眨眼睛,“我说过什么....” 柳琴看了她半晌,突然想起那天她喝醉了酒,笑靥如花的跟他说,“若是老爷真的走了,我能够得到他所有的家产,我就招哥哥入赘,让哥哥做我的夫君,从此我们两个过上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 虽然她是喝醉了酒说的,醒来全忘了,可是他却当了真。 她会跟他躺在一起,也会在他的耳边亲昵的呢喃,她还会在徐老爷睡了之后,偷偷爬墙过来找他,两个人明明早就已经有了这么多逾矩之举,可她好像却从未说过她喜欢他。 所以他一直在不求回报的帮助她,就真的以为她说的那番场景有朝一日真的能实现。 柳琴看向她的眼睛。 她一直就很漂亮,小的时候便是冰雪般的人的,锦衣玉食这么几年,更是把她养的愈发美的触目惊心,她眨眨眼睛,一双狐狸般精致妩媚的眼睛却凭生透露出一股天真与单纯。 他一直觉得她是不懂情爱,所以才会跟他这么亲密却从不谈情爱,可是现在,一直以来对她抱有的想法突然有些动摇了。 真正单纯的人会在只有十三岁的时候就央着自己带她去见那些权贵吗? 真的不懂情爱却能够每一次不经意的举动都能让他这个究竟风月场的人都撩动心弦吗? 会在死了丈夫后,依旧稳若泰山面不改色在这里与自己谈笑吗? 柳琴突然产生了怀疑。 他坐了起来,直起身子。 “怎么啦?”绮兰像是完全离不开他一样,黏黏糊糊的贴了上来,尖尖的下巴垫在他的肩膀。 他一回过头,便是她那张完美的毫无瑕疵的脸。 说实话,他真的很喜欢她这种跟猫一样黏着他的样子,让他心头春水泛滥。 明明是这么美好的人,怎么可能会像他想象的那么心思深沉呢? 他转过头,想直接开口问绮兰,但是却看到她的视线在他的下巴处流连。 气氛突然变得如同凝滞一样,厚重且难以呼吸。 他的下巴突然被绮兰握住,全身的感官突然就聚集在这一处,冰冰凉的指尖触感让他的脚趾都忍不住蜷缩。 脑子里想问的东西突然全部被抛在了脑后,他无法聚集注意力,他所有的关注重点都在下巴上的触感,还有她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 绮兰的唇如同上好的绸缎一般,饱满的泛着细微的光泽,她微微张唇,香气如兰。 柳琴的喉结上下滑动,感受到呼吸愈发困难。 她轻启朱唇,烟波袅袅。 “我想....” 第4章 声音突然被一阵琴音打断,屋子里的氛围也嘎然而止。 绮兰一皱眉,松开捏住柳琴的手 。 “你不是休息吗,谁在那弹琴?” 冷冰冰的触感退去,柳琴莫名有种空落落的感觉,说话也心不在焉,“妈妈专门请来代我的版的,不知道哪里找的不入流的琴师。” 心里却在揣测着她刚刚的意图,她刚刚是想那个吗? 心中一顿懊悔,虽然知道这并非琴师之过,但是心底还是没由得来产生一股怨气。 这突如其来的琴音倒是吸引到了绮兰的注意, 绮兰是个俗人,也不爱这些风雅之事,可是她为了讨徐老爷开心,却在这些方面下了苦功夫,这人的琴音她一听开头,便知道技艺高超,琴音清音寥寥,如同高山流水,阳春白雪,若不是高情操素养之人弹不出这种琴音。 在这种烟花风尘之地,却听到这种上等乐音,绮兰难掩心中好奇,忍不住打开窗朝琴台那边看去。 却看到一个分外熟悉的熟悉的白色身影以及面容,他们不久前还见过面。 他专注的弹着手中的琴,脸上是旁人般的冷然,虽然深处烟花红尘,但就是有种超脱俗世之感。 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绮兰心底烧起一簇小火苗。 于是恶从心起。 可此时身后却响起柳琴的声音,“你在看什么看了那么久?” 绮兰这才关上窗,灿烂一笑,语气有些撒娇道,“我想吃你做的桂花糕了。” 柳琴挑眉,“你不是说嫌腻?” “哪有,你做的我怎么可能嫌弃。” “好吧。”柳琴撇了撇嘴,面上看上十分勉强道。 绮兰笑着点点头,“哥哥最好了。” 等到柳琴出去了一会后,绮兰也打开门,她灵机一动,附耳朝旁边的侍人吩咐了两句。 清风倚栏今天好像新来了一个琴师,不过这个琴师的技艺好像并不比头牌柳琴差,有的人甚至可以听出这种音律比平日那些靡靡之音高级了不知多少。 不管是有乐理素养的人还是文墨不识的人,纷纷都被这琴音,还有弹琴的那人牢牢的吸引到了视线。 他独自一人坐在琴台上,抚着琴弦,一身素纱,清冷夺目,他的气质出众,不染凡尘,这种气质在这烟花之地显得更加吸引人。 一曲音落,台下果然就有些女客按捺不住了。 “新来的,我出一百两,你跟不跟我!”女客声音喊的特别大,周围的人都能听到。 别的人听他喊价,心中对这琴师也开始蠢蠢欲动。 “一百两你也好意思,我出五百两!” “我出一千两!” 原本在喝酒寻欢的台下突然演变成现场竞价,原因只是为了台上那白衣人。 台上的人,淡淡的扫了一眼台下,眼底淡漠如冰,没有任何情感,被扫过的人有一瞬间被他的目光震慑到。 眼见台下热闹如同菜市场,他的表情没有任何波澜,也不言语,抱起琴,径直走下台,作势离去。 一旁刚开始竞价的女客见他无动于衷,不满的伸出团扇挡住了他的去路。 “公子,你还没说你愿不愿意跟我,怎么就这么走了呢?”女客带着十分轻佻的目光看着他,有种不得到手誓不罢休的气势。 “让开。”他扫了女客一眼,冷冷道。 女客被他眼底的气势所惊到,有一瞬间的后退,随即才意识到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琴师。 女客扫了他全身一眼,一身普通素袍是底层人才穿的,只不过被他穿的看起来值钱了而已。 一个穷酸琴师,她有什么好害怕的。 想到这里,女客又挺了挺胸脯,壮了胆子伸出手竟直接朝他脸上去! 堪堪触碰到的刹那间,一双素白的手拦住了女客突如其来的动作。 “这脸都要伸到别人手上去了,恐怕是于理不合吧?” 绮兰握住女客的手,将它挪到自己的跟前,脸上挂着一脸漫不经心的笑意,女客见没有得逞,不由得恼怒道,“你算哪颗葱,也敢拦我?” 绮兰啧了一声,“我不算哪颗葱,但是他只是清风倚栏的琴师,大家都知道,这琴师可是卖艺不卖身的,你这样,跟强抢民男有何区别?” 女客脸上恼怒之色更甚,音量也不禁拔高,“我偏要强抢民男,你奈我何,我还就不信了,我宋婉婷想抢个男人还抢不到。” 众人一闻言,顿时心下了然,原来这个女客是容王府的宋婉婷,仗着宫里有个当宠妃的姐姐,出了名的混账纨绔,难怪如此嚣张。 宋婉婷一挥手,示意周围的家仆上前。 眼见对方的人就要将自己团团围住,绮兰见时机已到,握住身后的人的手便往外冲。 蓉王府的家仆在后面穷追不舍。 绮兰拉着他一路狂奔,感受到手里的温度,绮兰的脸上露出的得逞的笑意。 她跟宋婉婷的默契还是一如既往啊。 不过绮兰没得意多久。就感受到手上被挣脱,随后她的衣领子被人提起,整个人飞了起来。 绮兰重心不稳,整个人跟个八爪鱼一样在空中惊慌失措,姿态十分不美。 一直飞了好一会,两个人才在城外的一片空地上降落。 感受到脚上终于踩踏到实心,绮兰这才有惊无险的拍了拍胸口。 这一拍,却拍到了一片格外的绵软,绮兰顿觉胸口有些异常。 她往下一看,自己那细细的抹胸带子在他抓起她的时候便脆弱的承受不住崩开,那抹胸早就垂落一大截,幸好她的衣服包裹得紧,抹胸未曾完全吹落,不然她现在早就是袒露一片春光。 绮兰急急忙忙转身,却看见他正准备转身离去,心中又气又怒。 绮兰气的连忙喊道,“我救了你,你却要这么不负责任的离开吗?” 身后的人抱着手里的琴,语气依旧冷冷清清的,没什么感情,但是却十分有质感,如同他的琴音一般寥寥但却无比动听。 “何意?” 绮兰跺了一下脚,“你....你...” 你了半天,绮兰也没说出口,而是一咬牙,转过身。 脖颈那里空荡荡的,绮兰的手捂在胸前,扶住那块薄薄的布料,两根细细的丝带飘荡在前襟,一看便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立刻收回视线,看向一旁的地上,语带歉意,“.....抱歉。” 绮兰的声音又羞又怒,“我好意救你,你怎么能如此羞辱我?” “我并非.....” “那你也不问我,把我像抓....小狗一样抓起来,我的....这才断了。“绮兰委委屈屈道。 他脸上歉意更甚,“在下实在抱歉。” “那现在这个样子,可怎么办才好?” 他思考了一会,提议道,“我将外衣脱给你。” “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穿你的衣服,岂不是白白污了清名?” 绮兰胡话张口就来。 “我去替你找另外一个女子过来....” “如果让外人知道我们发生了这种事情,我怕是没脸活下去了。” “而且你去的路上,我一人在此地,若是遇到了什么别的人,我岂不是要羞的投河自尽?” 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是绮兰的脸上并无一丝羞赧。 “你要如何?” 他去找救兵她又不让,带她走她也不愿。 绮兰咬咬唇,努力做出一副羞愤欲死的表情,这才道。 “其实问题也不大,你帮我打个结便好了。” 确实应该羞愤欲死,毕竟这可是让一个陌生男人系自己的小衣,过程间两个人肯定免不了一些触碰,但是早八百年绮兰就已经把羞耻心抛下了。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其实有些忐忑,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毕竟他看上去并不像是会管她死活的样子。 他也确实如此,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没有表情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不说话,即没答应,但也没拒绝。 “怎么,公子,你不愿意吗?”绮兰抱着胸前的衣襟,声音微微颤抖,像是十分害怕听见他的拒绝一样。 绮兰的一双眼里泪光点点,看上去凄美无比,若是寻常男人看到她这个样子,定是会使出浑身解数哄她展露笑颜。 只不过眼前的人并非寻常男人,他还是沉默。 绮兰开始呜咽,“也是,我这种要求对于公子来说已经是十分无礼了,可我也想不出什么别的更好的办法。” 她见他依旧无动于衷,于是故意点他,“我并不后悔救了公子,能够遇到公子这种天人,已经是我命中极大的幸运了。” 绮兰毫不往客气自己脸上贴金,说是自己救了他。 “我也不想为难公子,我还是去死了算了。” 说完就作势要往一边的树上撞去。 跑出了一段距离之后,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树,绮兰心中犹豫不定,不确定自己是真的是否要牺牲到那种地步。 就在绮兰要放弃的那一刻,她终于听到身后的人出了声, “我帮你。” 虽然声音很勉强。 绮兰舒了一口气,他还是没有完全泯灭人性的。 他放下手里的琴,朝绮兰走近,绮兰也顺势背过身。 等他走近的时候,绮兰感觉他像是一块巨大的冰块,走进了似乎还能感受到丝丝凉气,这丝丝凉气中又夹杂着一些若有若无的薄荷香。 绮兰也说不上感觉,像是一种毛骨悚然中又夹杂着心旷神怡的感觉,十分的极端。 第5章 他就站在绮兰的身后,绮兰能很清楚的感受到他比她高出很多,可能他需要低着头才能帮她系好。 等好一会儿,身后的人说。“坐下吧。” 绮兰乖乖的坐在了地上。 他的手从肩膀后面伸了过来,一只手又长又白,绮兰从没见过那么大的手,感觉比她的头还大。 而且还很白,白的在太阳底下晶莹发光,指甲盖莹润透明,修剪的很好,看得出他十分讲卫生。 绮兰从没见过这般好看的男人的手,一时走了神,没注意到他的手划过胸前,因为手很大,明明是微小的一个动作仍然划出大的幅度,在寻找丝带的过程中,指尖不经意划过一片柔软。 绮兰一滞,一种从脊椎骨尾端传来的酥麻感攻击了她整个人,她嘴里嘤咛一声,浑身有些发软。 这不经意的触碰带给她的刺激竟比往常她与柳琴玩的那些都要让她反应大。 绮兰心中的那个邪恶的小人却像是发现了一件前所未有的新玩具一般,亢奋无比。 这个人.....她一定要搞到手。 这个想法突然变得强烈无比。 身后的人似乎也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刚刚触碰的东西,手掌停顿在半空中。 “抱歉。”身后的声音低低道。 ”无妨。”绮兰娇羞道。 作为风月场中的老手,这种级别的触碰对于绮兰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但是该有的女子娇羞她一分都不会少。 半晌,身后凉淡的声音传来,“不若,你把带子给我吧。” 绮兰捏起胸前细细的带子绕到背后,手指还做出颤抖的样子,连颤抖的弧度跟频率都合适的恰到好处。 待他接过后,身后的动作又是一顿, 这前面的带子倒还好,已经露在外面,绮兰可以直接拿给他,只是背后的带子却着实费劲,藏在袖衫里面,需要伸手进去才能摸到。 绮兰感受到身后的人抓着自己身前的带子抓了半晌,也迟迟不曾有下一步动作。 绮兰咬唇,期期艾艾道,“公子可是不愿帮我?” 她说完捂住脸,声音带着哭腔,”发生这种事情我真是没脸活在世上了,我干脆跳河一了百了好了,也省得公子为难,呜呜。” 绮兰哭的时候还特地耸了耸肩,她的肩胛骨又细又薄,她知道从后面看她的脊背形状,一定很好看。 “我帮你就是了。”身后的人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定,他十分为难的开口,“中途可能有些得罪,你多担待。” 绮兰只觉得好笑无比。 过了一会,冰冰凉凉的手探进她的衣襟,冰冰凉凉的手指一触碰到她的肌肤,一种窒息的酥麻感又立刻包围了绮兰。 她有一瞬间的窒息,她想叫出声,到嘴边的声音被她生生忍住。 这感觉太让人迷恋了,绮兰下意识的蹭了一蹭。 背后的手一顿。 绮兰心往下一沉,又连忙找补道,“公子....你摸错地方了,要再往下一点点。” 身后的人听不出情绪,“那我再下一些。” 他的手虽然伸了进去,但却十分的规矩,始终与她的肌肤保持一定的距离,也没有乱动乱摸。 手再往下,划过她的肩胛骨,径直来到整个背后的中央,反而不确定的问道,“是这里吗?” 他的半截手臂都伸了进去,绮兰的外衫也被往后拉下一大截,露出一片白皙的耀眼的肌肤。 其实差不多就是那里了, 本来想出声的的绮兰却临时换了个主意,她的手松开了胸前扶住的衣襟,整个小衣就顺着丝滑无比的肌肤完全的滑落直至堆叠在腰间。 绮兰的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羞耻,又夹杂着丝丝的紧张与怯意,“公子,还....还要往下。” 身后的人顿了一顿,“得罪了。” 手继续缓缓往下,其实只要他再靠近一点点,就能感受到她不盈一握的纤腰了。 绮兰见好就收,“就是那里。” 一只大手这才开始探寻她的丝带,这下却难免触碰到她的肌肤以及纤腰。 绮兰心中暗自得意,她每日精心保养的皮子还有常年跳舞保持的纤腰,这下终于派上了用场。 身后的手刚触碰到,而后闪电般飞快的弹开,像是在躲避什么穷凶极恶的东西一般。 他没有丝毫的流连,反而躲避的异常迅速。 过了一会,绮兰听到身后如释重负般的声音,“找到了。” 没有一丝享受愉悦的意思,反而像是在承受着什么酷刑一般。 他拿出身后的两根带子,跟前襟的带子绑在了一起,而后飞速的收回了手。 绮兰心中暗自可惜,她都这么使出杀手锏了,这个男人还是不上当。 “既然已经好了,我就先离开了。”他有些匆匆道。 “等等!”绮兰整理好衣衫,叫住了他。 “还有何事?”他的表情已经带着些微的不耐了,刚刚似乎就是他能做到的极致了。 绮兰知道他这一走,两个人恐怕是再无了联系,她肯定不能让他就这么走掉。 绮兰的脑子疯狂转动,看到他俯身抱琴的动作,脑子里灵光一闪。 “公子我瞧你的琴坏了,刚刚你也帮了我,我知道一个专门修琴的师父,技艺十分高超,若是你不介意,可以把琴给我,我去找他修缮,保证能给你修的跟原来的一模一样。” 绮兰看向地上的琴,刚才跑路的过程中导致琴弦大部分被损坏,琴身一定程度的断裂,坏到这种程度,基本上可以说得上是废了。 逃跑的时候他都不忘抱着琴,现在坏成这个样子他都要带走,可见这个琴对他来说应该挺重要的。 谁知他抱起地上的琴,表情淡淡,“不必。” 看样子是打定主意跟她撇清关系了。 绮兰不死心,“你这把嵩音基本上已经是废掉了,除了我认识的那个人,这世间没有人能修得好,我是看这把好琴就这么废了,觉得有些可惜。” 他的脚步一顿,抱着琴转身看向她,“你懂琴?” 她其实并不懂,她所有知道的那些,都是为了讨徐老爷欢心特意去学的。 她知道这帮文化人,最是喜欢附庸风雅,喜欢跟自己差不多一样的人,相互之间吹捧,彼此获得认可,换句话来说,引以为知己。 尤其是男人,最是喜欢去勾栏院找什么红颜知己。 殊不知那都是女子装出来骗他们的罢了。 绮兰虽欣赏不了这些,可不妨碍她装模作样的附庸风雅。 “算不得懂,只是有过涉猎。”绮兰浅浅一笑,谦虚道。 听到她认出这把嵩音,他这才稍微正眼看她,“真的能修好?” “愿勉力一试。” 他这才把琴交给她,他抬起眼帘直直的看向她,古井无波的眼底这才像是突然有了那么点色彩,语气也多了份认真,“那就拜托了。” 他起身离去,但却被绮兰叫住。 “公子,你家住何方?” 他的脸上浮现出迟疑。 绮兰又连忙道,“若是修好后,我总得知道你在哪才能给你送过去吧。” 他这才道,“.....骊山书院。“ “你是那里的学生吗?”绮兰惯会得寸进尺,察觉出他对她的排斥之意减少,于是又问了一个私人问题。 “.. ..我是那边的先生。” 书院先生啊,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咯。 长得又好看,还在书院教书,生活清贫,无权无势,这种人来给她当上门女婿,再合适不过。 他俩简直是绝配。 看见他远去颀长而又秀美的身影,绮兰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满意。 绮兰费力气把那把破琴抱回家,一到家就毫不顾惜的把琴扔在地上。 原本就有损毁的琴更加的伤痕累累。 元宝看见回来的绮兰,连忙迎接上前,关心道,“奶奶,你跑哪儿去了,我跟柳公子都没见着你,可着急了,差点就报官府了。” 绮兰拍拍手伤的灰尘,“你奶奶我能有什么事。”她指了指地上的琴,命令道,“你去问问看,城中有没有人能把它修好,这件事情对我来说很重要。” 元宝扫了一眼地下的琴,“我的奶奶,这琴本来就损毁严重,您刚刚有这么一摔,还哪能修得好,神仙都恐怕回天乏力了。”元宝从怀里掏出帕子,仔细的替绮兰擦着手。 “那就找个人仿制出一把一模一样的。” “是。”元宝低低的应道,擦完了手,元宝又凑在绮兰的耳边,悄悄说道,“柳公子在房里等您。” 绮兰下意识皱眉,“他怎么来了?” “您半路跑了不见人影,他担心呗。” 绮兰眉头更深。 没有一丝半路跑掉的愧疚,反而因为柳琴这种登堂入室的行为感到不满。 以前两个人都是在清风倚栏见面,现在他居然没有提前跟她打招呼跑到了她家里来,绮兰心里莫名有种被冒犯了的感觉。 绮兰整理好表情,朝屋里走去。 一进门,绮兰就绽放出笑容,直接抱上柳琴的纤腰,“哥哥,你怎么来了?” “我做完了桂花糕,一回房就看到你不在了。”柳琴冷着一张脸,似乎对她跑掉的行为十分不满。 绮兰笑眯眯的,”我在楼下听琴听的入了迷,忘记琴哥哥还在等我了。” 柳琴并不接绮兰的话,仍旧一脸冷冰冰。 绮兰耐着性子又哄他,”你别生气啦,我这一回来就过来找你了。” “难道不是因为元宝告诉你我在这里等你?”他略带些讽刺道。 绮兰哑然。决定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不然以他的性子,这个事情他能跟她说上一天。 她看到桌子上的桂花糕,拿起来尝了一块,入嘴甘甜软糯,一吃她就知道,是花了心思做的。 绮兰自己吃了一块,又拿起一块喂到柳琴的嘴边。 柳琴侧开了脸,躲过桂花糕,看来还是没消气。 绮兰眼睛一转,而后又娇笑道,“琴哥哥,你要是不吃,我就只能用我的方式喂你啦。” 见柳琴不说话,绮兰将手里的那块桂花糕放到嘴里,然后对这柳琴的嘴就喂了过来。 柳琴依旧是头往后仰,想侧头,但这次躲的却没那么彻底,很快就被绮兰抓住,半块桂花糕被送进了嘴里。 软糯香甜的山药糕在嘴里化开,但柳琴却毫无感觉,唯一的感觉就是刚刚嘴唇上软软凉凉的触感,虽然一触即离,但是他却有种半边身子麻掉的感觉。 绮兰感受到怀里的身体的僵硬,笑的像只偷腥的猫。 “好了好了,我下次定不会让你这般担心了,我若是去哪都跟你说好不好?” 过了一会,柳琴才勉强应声。 见柳琴这个样子,绮兰估计这他这气应该算是消了,这才是试探的开口,“不过琴哥哥,你能不能答应我的要求啊?” “你说。” “老爷这刚刚去,很多人都盯着我,你这么一来,若是让别的人发现了,恐怕又要有些闲话说我了。” 绮兰坐在他的腿上,语气委屈又可怜。 柳琴握着她的后脑勺,将她的头埋在自己的怀里的,声音几乎低的听不见,“我不会让别人有说你的机会的。” 目的达成。 在柳琴看不见的角度,绮兰的唇角弧度勾起,嘴里应声道,“嗯嗯,琴哥哥最好了。” 等到柳琴走后,绮兰这才恢复成漫不经心的表情,刚才在柳琴面前的温柔小意都不在了。 元宝也习惯了她这般变脸。 绮兰目光有些嫌弃的扫过桌子上的桂花糕,又不甚斯文的咬了咬指甲上的丹蔻,过了会指着那盘桂花糕,对元宝吩咐道,“拿去吃了吧。 第6章 元宝欢欢喜喜的接过,心中又开始可怜起柳公子,他这辈子也不会知道,他做的那些糕点全都进了她的肚子。 白砚猛的从梦中惊醒。 他出神的盯着自己的右手,看了许久,似乎在回忆些什么,脸上充满了不敢置信之色。 而后他收起手,下了榻,径直来到门外的溪流前。他脱下鞋履,一步步缓缓走入潺潺溪流。 此时正值金秋,天气已经入凉,加之是深夜,溪水更是冷如冰。 但是白砚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他面容沉静的走到溪流的最深处,直到溪水没过他的胸膛。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沉了下去,溪水淹没头顶,水面上恢复风平浪静。 许久之后,湖面猛然冲出一个人影,白砚大口的喘着气,眼神却更加的清明。 “砺操行以修德业,当自重,甘淡泊以守清贫,当自省。谋善举以泽众生,当自励。吾心若磐石,性如青松,当慎独,慎微.....” 他暂停了一下,而后又脸上露出轻微释然的笑, “更当慎欲。” 白砚起身回房,却遇到门口的刘氏。 她的脸色苍白,神态却温柔。 一边咳嗽一边问道,“你又去啦?” 白砚点点头,准备回房。 “我知你久不曾这样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砚的脚步一顿,眼神有些犹豫,而后摇摇头,轻声道,“无事,我只是最近有些疲乏罢了。” 刘氏知晓他向来不是心事外漏之人,也问不出什么,于是只好低声说道,“那你好生休息。”她叮嘱道。 白砚的目光柔和下来,“母亲也应当多照顾自己。” 二人虽说是母子,但是看起来关系并不像别的母子一般亲密,反而充斥着一种诡异的拘谨。 但是二人好像已经习惯了这般相处。 刘氏点点头,似是又要咳嗽,但却被她强行咽了下去,脸上也因此浮起一丝血气,看起来倒是气色好些。 嘴角弯起一丝微笑,客气道,“你也是。”紧了紧衣裳。 月色如水,二人也各自回了屋。 绮兰这段时间的生活过的甚是滋润,她再也不用应付徐老爷那个糟老头子了,徐府的钱财随便她挥霍,晚上她要是无聊就去找柳琴打发时间,日子快活地不得了,除了偶尔徐治贤那厮会过来给她找麻烦。 不过这都问题不大,等到她招婿入赘之后这一切问题都引刃而解了,而她现在已经有了目标。 元宝在帮绮兰仿制琴的时候,也知道了绮兰有了新目标,不过她却有些担忧。 “那柳公子可该怎么办?”元宝说的有些隐晦。 刘公子这些年对绮兰吧,不说掏心掏肺,但也是真心实意了,要是没有柳公子,绮兰绝对走不到今天这一步,两个人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元宝从小就跟着绮兰,对于这两个人的事情一清二楚,她也知道柳公子在奶奶身上倾注了到底有多少。 柳公子虽然嘴上不说,可他对绮兰的情谊大家都看在眼里,话语会骗人,但是眼睛跟行动绝对不会。 若是柳公子知道奶奶有别的目标,而且还想招别人入赘,那后果,元宝想都不敢想。 绮兰嘴里说的话也是凉薄又现实,“他一个青楼出身的男子,我怎么可能能招他入赘,他是为了我做了不少,我可以在别的方面多弥补他些,至于入赘肯定是不可能的,他肯定能明白我的苦衷的。” 绮兰这么一说,元宝就知道奶奶心里是认真的了。 元宝虽然觉得柳公子可怜,但是也没有多说,因为她知道,奶奶一向如此,心里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改变。 元宝找遍了闻洲城的大牛,终于找到一个可以仿制嵩音的师傅,新做的那把琴把嵩音仿制了个九成九,连年岁久带来的木漆脱色都做的十分逼真。 绮兰检查对比了一下,完全没问题,这才带着它去了骊山书院。 这次去骊山书院, 绮兰做足了准备,提前从衣料铺子定做了新的裙子,用的是上好的流光碎沙的布料,总走见有金光粼粼的感觉,因为是量体裁衣,裙子掐腰做的刚刚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将她的身材的优势勾勒的显现无疑。 连续一周饮食清淡,喝水只喝自己秘制的玫瑰花露,整个人在行走跟说话间,都是一股从内散发到外的玫瑰馨香。 她这次去可见他可不能再梳成妇人发髻,她挑了一个时下最流行的少女发髻,整个人都显得轻灵活泼。 她一番饬完,元宝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半晌才反应过来,“恐怕是那天上的神仙见了奶奶,都要被奶奶勾的下了凡吧。” 绮兰笑眯了眼,元宝的这番话无疑是给了她信心,这次她一定能让那人被自己的美貌臣服。 前两次那是因为自己没有好好打扮,这才让他忽略了自己的美貌。 想到这里,绮兰想起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过没关系,这次她一定会知道他叫什么。 等到了骊山书院,元宝给门口的看管塞了些银两,绮兰一路顺通无阻的来到了书院的学堂,里面传来沉静而又十分悦耳的讲书声。 一人身着素纱单衣,穿行于学生之间,他的手里拿着书卷,娓娓道来。像是一副古朴的画卷,静谧优雅。 不过他很快就停止了讲课,因为他发现学堂里开始有些窃窃私语,不少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学堂外的一处地方。 他寻着众人的目光往外望去,不期然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也不怪学堂内的学生都被吸引,实在是那道身影过于夺目。 她的身形高挑纤细,不盈一握的腰间挂着珍珠玛瑙的腰链,行走间玉石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如同云间仙乐,她的莲步轻移,一张脸美的如同仙子下凡,脸上还挂着勾人慑魄的笑,难怪众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去。 白砚放下手里的书,轻轻敲了一下戒尺,顿时拉回众人的注意力。 众人心叫不妙。 “今日到此为止,回去将今日的讲的课程抄写二十遍,完不成着明日便不要来了。” 学堂里顿时唉声叹气一片,但是也不敢出声反驳。 只因大家都知道这个学院新来的老师,虽然名不见经传,但是学问却极好,讲课也将的极好,若是不能听到他的讲课,这该是多大的一笔损失。 虽然说今晚要抄写完二十遍课文,虽然任务艰巨,但是众人也不得不咬牙接下。 一时间,学堂里的人心情沉重的收拾好书本,纷纷往外走。 只不过在路过门外那名女子的时候,身形又开始磨蹭起来。众人你推我我推你,纷纷猜测着这个女子适合来历,来这里作甚。 有些胆子大的甚至跃跃欲试,准备上去搭讪。 白砚看见门口聚集的人群,目光又扫过绮兰,眼中墨色又沉了三分。 这一切绮兰却浑然不知,她只知道今天的她一定是极美的,等她带着琴去找他,他一定会感动的无以复加,并且臣服于她的美貌。 绮兰愈发期待他看见她的样子。 眼睑学生都往外走,绮兰知道今日应当是结束了,于是踏着有些雀跃的步子往学堂里面走。 那帮学生不自觉纷纷让开道路,路过的时候带起一阵玫瑰香露的馨香。 众人的眼神却忍不住黏在那道身影上,却看见她径直走到了白砚的跟前。 众人心底有些略略失望,原来是找老师的。 绮兰见那人专注的收拾着书桌伤的东西,连半个眼神也没分给她,不由得心下有些不大高兴。 不过她也知道,这人还没上钩,若是她表漏出自己的不高兴对两个人的关系拉近没有半点益处。 绮兰忽略掉心头那些微的不舒适,故意捏着细细柔柔的嗓子, “我来给你送琴来了。” 不管是她的样貌,还是衣着妆容,还有她的嗓音跟气味,都完美的无懈可击。 他一定会很感动吧,臣服于她的魅力,接着就忍不住爱上她吧。 绮兰在心里洋洋得意。 他手里的动作一顿,眼皮轻轻一抬,清净无波的眸子扫了绮兰一眼,就跟看一个陌生人,一株花,一根草一样,没有想象中的惊艳,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他直起身,蹙着眉扫过元宝手里的琴,视线又挪到门口窃窃私语的人群中。 眼神更加冷了三分。 绮兰很快的便被这跟想象中出入甚远的场景回过神来,天生是察言观色的高手的她很快就捕捉到了他眼神中的冷气。 绮兰看到屋外聚集成群的学生,正围着他们打量讨论,心下顿时有些明白过来。 原来是有些不高兴她过于高调,打扰到了学堂的秩序。 她这般费尽心思打扮都无法吸引到他,他根本不吃她这一套,这人不是一般的难搞。 绮兰迅速转变策略,态度诚恳的带着歉意道,“非常抱歉,是我没有提前预估好时间,这才给你带来一些困扰,不过,我也只是想给你送琴过来,一时也没想那么多。” “我们奶奶为了给你修这个破琴,可是花了好一番功夫,那银子更是不必说,现在给你眼巴巴送琴过来,你不说感激,也没必要这样子吧?”元宝适时插嘴,一副忠心护主的样子。 绮兰等元宝说完,这才责怪的开口,“元宝,休的胡说...” 眼神却哀怨的朝他看过去。 主仆二人的一番演戏也到没白费。 他略略抬眸,半晌才道,“且随我来。” 第7章 绮兰跟在他的身后,一路绕过学生,穿过回廊,来到一片凉亭里。 “请坐。”他一撩袖,举手投足高门风范,看的绮兰不由得来一阵怯意。 绮兰问了问心神,依言坐下,将后背打的笔直。 他也坐好后,开始抬袖开始烹茶,举手投足间行云流水,斯文俊秀。 君子端方,如玉如兰。 绮兰想起死去了的徐老爷,徐老爷也是爱这般风雅,喜欢烹茶,徐老爷的烹茶步骤要比他的复杂很多,可是却没有他的简单大方,古朴舒适,看起来就赏心悦目。 徐老爷自诩文化人,但是更像个学生一样,一板一眼的按照理解做这些事情。 但是他却像是把这一套动作融进了骨子里,一举一动,自成风流。 一时间仿佛回到了过去,脑子里开始疯狂回忆起徐老爷教她的那些没用的东西。 这时候他烹好一杯茶,递给绮兰。 绮兰回忆出徐老爷教导她的动作,淡定接过。 “多谢。” 她把茶移到面前,轻轻嗅了一下,而后浅抿一口,在口中停留了一瞬,这才咽下。 “唇齿留香,回甘绵长,好茶。” 一套品茶的动作标准无比,评价也十分的专业。 果不其然,绮兰看到他的眼底升起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许,心中这才算松了一口大气。 绮兰又觉得这口气送的莫名其妙,心头升起几分懊悔。 明明他只是一介布衣,而且还是一个穷教书的,穷到要去青楼赚取银钱那种,她干嘛这么拘束紧张? 绮兰挥散掉脑子里莫名其妙的想法,暗暗告诉自己,就是个穷教书的,不过就是长了张颇有姿色的脸,她没什么可紧张的。 她有家财万贯,良田万顷,她现在是这闻洲城最富有的人之一。只要她想,分分钟就可以让这个书院明天就倒闭, 这样一想,她才放松惬意了几分,底气也足了不少。她恢复成游刃有余的姿态,夸赞道, “公子烹得一手好茶。” “不过顺手罢了。”他放下手中的茶。 “在下姓白,单名一个砚字。” 见他自报家门,绮兰有些欣喜,这应该是代表两个人的关系更进一步了? 绮兰也开始自我介绍,“我唤绮兰,公子叫我兰姑娘遍好。“ 白砚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桌旁的琴,“有劳姑娘费心了。” 绮兰摊摊手,“没有什么,权当报答公子罢了。” 想起那天的绮昵场景,绮兰眼眸稍稍闪躲,低斜的看向一旁的地面,露出纤细的后颈,将未语含羞的画面演了个十成十。 他似乎也是想起了那天的场景,只不过脸上的表情并无大的变化,“兰姑娘放心,那天 的事情在下会通通忘记。” 绮兰如同一株含苞待放的含羞草,嘴角泛起浅浅的笑。 “白公子,你先看看琴吧,若是有什么问题,我叫师傅再好好修一下。” “嗯。” 白砚仔仔细细将琴检查了一番,连各种细微之处都不放过。 元宝见状,不自觉屏住了呼吸,这琴可是仿制的,虽然师傅跟她发誓说仿成了十成十,但是谁敢打包票呢?再完美的仿制品也经不起这么细看啊。 若是被拆穿那就尴尬了。 元宝不自觉紧张的看向自家主子。 却发现她依旧笑的从容镇定,一张白兰花一样的脸格外的从容不迫。 元宝心里愈发没底,都这时候了,她珠子怎么还这么淡定。 白砚将琴放下,脸上带了些疑惑之色,“音色....”话没说完,接着开始继续查看。 元宝的心提到嗓子眼。 白砚又是敲了敲琴案,又是试了试琴弦,脸上疑惑之色更甚。 元宝手心出了一手的冷汗。 “师傅说这琴也是有灵性的,此番大修对于琴来说是一种损伤,会有一些跟以前不一样的地方,比如琴音之类会混杂一些浑浊,不过这问题也不大,养养就好了。” “养琴?”白砚嘴里咀嚼着这两个词。 绮兰故作惊讶,”公子不知道养琴吗?” 她又微微一笑,耐心解释,“我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琴也是充满灵性的乐器,一要遇知音,二要常弹,三要善待,才能让琴音更加清越,这便就是养琴。” 白砚眼底的疑惑之色散开,“原来是这样,不过养琴这一说法,我倒真是第一次听说,兰姑娘见多识广,想不到竟是连这种书都有所涉猎。” 元宝的心里像是八百个小人,在一同为她主子的胡说八道拍案叫绝,心潮澎湃起伏,这演技,唱戏的都没她能胡编! 绮兰谦虚一笑,“论琴技,我肯定是比不上公子的,心思都用在这些没有用的东西上面了。” 白砚一哂,“兰姑娘自谦了,也未尝就是些没用的。” 绮兰差点被他嘴角微不可察的笑迷晕了眼,可真是好看呢,不愧是让她心心念念的人。 美色当前,有些话就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 “白公子你可曾婚配?” 原本和煦的氛围瞬间破碎。 白砚收起嘴角的笑,脸上恢复成面无表情,“你问这个做什么?” 绮兰急中生智,“那真是可惜,若是白公子有婚配,我倒还想认识一下那配得上白公子的人应该是一个怎样的美人。” 说着,似乎对于周围的氛围变化丝毫察觉不到一样,捂嘴一笑。 “原来是这样。“白砚若有所思,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两个人沉默的喝茶,绮兰也没有再挑起话头,只是一边喝茶,偶尔目光不经意的飘过他。 她不自觉地抓紧了裙摆。 随即又放松了下来,安慰自己,没事,来日方长。 杯中茶尽,白砚再次开口。 “既然琴已经修好,那日的事情我也会忘记,我们就此别过。” 绮兰脸上的笑顿时僵在脸上。 原本以为两个人的距离被拉进,起码是朋友关系了,可他这话的意思明显是要跟她从此以后划清关系,从此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 绮兰宽大袖子里的手紧了紧帕子,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才能不这么断了联系。 她的眼神又默不作声的扫过他。 他微微颔首,坐姿笔直,如同芝兰玉树。 越看越心痒痒。 她绝不能就这么跟他断了联系! 他略带疑惑地看向她,似乎在疑惑她为什么还不走。 绮兰勉强撑住得体地笑,依旧磨蹭在原地。 正是此时,书院管事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打断了二人。 “白先生,新学堂那边的修缮,我们跟工人起了冲突,需要您赶紧过去看一下。” 几个人来不及多说,就急匆匆地朝学堂的新场地赶去。 绮兰心里想,这不是机会来了吗,于是也跟了上去。 一行人行路匆忙,没多久,就到了修缮的地方。 地上横七竖八的堆着建筑材料,一些原本完整的石头材料被砸的稀烂。 一群学生跟工人们对峙着,两方人气氛剑拔弩张,学生看见白砚过来,顿时围了上去。 “白先生!” “白先生来了!” 学生们将白砚团团围住。 “白先生,我们本想来看一下誉康学院的修缮,但是却发现他们想用这些材料以次充好,这些石料,你看!”一个精瘦的学生一脸愤怒的走到石料前,拔起身边的佩剑直接对准地上的石料一劈。 那看似坚硬无比的石料顿时碎裂开来。 脆弱的不堪一击,就这种材料搭建而成的房子,如何能抵御风雨的侵蚀!这简直不把人命放在心上! 对面的工人见此场景,脸上毫无羞愧之意,反而一脸嚣张,“你们招标的时候就这么点钱,不用这些材料你们还想用什么?” 白砚并未理他们,反而转头问书院掌事,“可曾先前与他们条文确定过用料?” 负责人哭丧着一张脸,”他们说会给我们用最好的材料,我们便信了,不曾条文约定过。” 为首的工人一脸麻子,闻言得意道:“不曾条文约定那便是没说过,我们想用什么便用什么,哪轮得着你们在这多说,你们现在就是在干扰我们施工,而且这些你们损坏的材料,统统都要给我赔偿!“ “你!”学生们纷纷气的气的面红耳赤,可他们还未出市井,面对这帮市井之人却毫无办法。 “你就不怕我们告到官府吗?!”学生们大声道。 麻子脸洋洋得意,”既无文书约束,那便是告到官府,我也是占理的。” 可当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白砚见状,不禁眸中墨色聚集。 “你们若是这般做生意,即便做成了我们这一单又如何?若是别的顾客知道了你们这种行径,还会再找你们吗?你们是挣了我们这一单,但是却失去了之后的单子,这样无异于杀鸡取卵。” 麻子脸这才正眼看了白砚一眼,笑道,“那又如何,你怕是不清楚我们这行的规矩,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等我接到下一单生意的时候大家早就忘了,到时候谁还记得我们这笔陈年旧账?而且,我们一切都是按照文书来办,也无任何违规的地方,要怪,只能怪你们自己,轻信于人罢了。” 学生们攥拳紧握,眼看就又要上前,一声清亮悦耳的女声打断了他们。 “我当是谁,原来是城西二麻子,这不是出了名的泼皮破落户吗?如今倒是摇身一变,开始带人做起工程来了?” 二麻子眯眼看向说话的人,一个生的甚是、好看的女子,面对这般场景,脸上却毫无怯意, 反而说话格外落落大方,二麻子见她知晓自己的名字,估摸此人应该颇有来头,一时间收敛起了两份张狂。 “你是何人?” 绮兰微微一笑,“你那城西铺子说好三月交尾款,但是你这铺子开了也有两个月了,尾款迟迟不给,按照条例,这你铺子可以是被直接收回的。” 王麻子大惊失色,“你是....” 绮兰见他就要说出自己身份,于是连忙打断他,“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讲诚信,人不信则不立,你这样挣了一笔小钱,但是损失的是自己的信誉,如果真的较起真,他们没办法那你怎么样,但是我却有一百种办法,让你在这闻洲城混不下去,你信不信?” 绮兰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但是在场却没人敢怀疑她话语里的威信力,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却有着一种别人没有的镇定人心的力量。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据记载绮兰的身上,但是绮兰仍旧不骄不躁,丝毫不受影响,耐心的等待看着对面的反应。 原本趾高气昂的王麻子突然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的气势都软了下来,“不是我要故意坑骗他们,实在是这个破书院给的钱太少了啊,别的人听到这价钱都不肯来,我是唯一一个肯接这活的,要是都给他们用上真材实料,把我卖了都不够赔的啊。” “你们约定好给多少钱?”绮兰侧头问道。 书院掌事见绮兰问话,连忙上前 ,不自觉就恭敬了语气,“回姑娘一共八十两白银,约定好先给七成的订金,尾款等工程完工之后再结。” 王麻子一脸委屈,“您也看到了,他们这个破地方,就只拿得出八十两,您是懂行情的,这八十两连材料费都不够,何况我还有人工费,这要是不偷工减料,我也做不下去啊。” 绮兰沉吟一声,“这样好了,我再补上二百两白银,加起来已经是市面上的一倍还有余了。” 掌事闻言,连忙出声道,“姑娘,这如何使得!这些钱加起来已经是市面上的一倍有余了,不说建个学堂,建两座也是可以的啊!” “对呀对呀,这如何使得!”周围的学生见状,也纷纷劝阻, 绮兰用目光先安抚好他们,继续对王麻子说道,“不过订金我一文钱都不会给你,那二百两,必须得等到我验收通过了才会给你。你可同意?” 王麻子没想到事情竟出现了如此转机,被这天上掉下的馅饼砸懵了眼。 他深知眼前此女子的身份,二百两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天文数字,可对于眼前这位,那可真真是九牛一毛。 即使他全部都用好料,到最后也能赚一大笔,这天大的好事他如何能拒绝?别说不给定金了,就是让他倒贴钱干,他也得干啊。 王麻子丝毫不怀疑绮兰话里的水分,于是忙不迭声道,“同意!同意!” “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 此时王麻子看绮兰已经是看向财神爷的态度,绮兰此刻提出任何要求他都不会拒绝。 绮兰神秘一笑,而后上前,附到王麻子的耳侧,“不可将我的身份透露出去。” 王麻子高兴的连连点头。 一旁的掌事忍不住插嘴,“姑娘,你与我们书院毫无关联,何况这二百两白银,也不是小数目啊。” 白砚也是沉默的目光扫过绮兰。 绮兰轻笑,目光又看了白砚一眼,“虽与我无直接关联,但是若能让诸位学子住上广厦千万间,那我也是极为欣慰的,这二百两白银,不是区区身外之物罢了。” 一番话引起赞颂无数。 “这位姑娘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小姐,真可谓是蕙质兰心,人美心善啊!” “这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小姐,这是仙子吧,仙子才会不计回报的帮助我们。” “古人云,惟吾德馨,不外乎如是。” 绮兰一哂,神态淡泊而又惬意。 元宝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深深的感叹于他家主子的演技。 “此事不可。” 突然有一道清朗的声音打断了大家。 众人一看原来是白先生。 白砚继续出声道,“这本是我们书院内之事,与你无关,你不需要参与此事,更无须因此浪费钱财。“ 众人心下觉得有理,但不免觉得可惜,这可能是唯一一个解决办法了,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一个有钱才,又善良不计回报帮助他们的人。。 但绮兰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卖他面子的好机会。 她灵机一动,“书院外的人不便参与,意思就是书院内的人可以参与咯?” 绮兰看向书院掌事,“不若给我一个挂名的职位,这样我就算是书院内部人了,这样我去介入这件事情就没问题了吧?” 书院掌事眼睛一亮,“这倒是有道理,不若姑娘可以挂名书院老师,姑娘此等德行,足以为众人师,若是姑娘愿意来,书院荣幸至极。” 掌事一马屁拍的绮兰通体舒畅,正要谦虚的说两句。 但是却被白砚叫住,“赵掌事!此举不合规!” 赵掌事一脸为难的看向白砚,不明白到这时候他有啥可拒绝的。 书院缺钱,兰姑娘缺名,这本就是互惠互利的好事,双方既得了好处,有没有什么损失,天大的好事,他不明白白白先生为什么非要阻拦他们。 正在双方僵持的时刻,绮兰主动走到白砚跟前,两个人的距离不能再近。 在白砚下意识准备后退之前,绮兰凑在他的耳侧,吐气如兰“我用这二百两银子买你一个承诺怎么样?“ 绮兰侧头,眨眨眼。 白砚也回过头,视线交接,两个人差点鼻尖擦到鼻尖。 白砚有些狼狈的后退。 绮兰站在原地噗嗤一笑,如同天上的月亮皎洁美好。 她回过头,对着众人,声音朗朗,“你们白先生答应了!” 第8章 两个人回到凉亭,绮兰见白砚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于是给身边的元宝使了个眼色,元宝立刻机灵的退下,临走前没忘了给主子把茶盏续上。 “你为何要帮我?”他神情夹杂着轻微的不解,但是显然没有了一开始赶客的气势。 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软,她刚刚才贡献了二百两白银。 银钱可真是个好东西、绮兰美滋滋的想。 但是面子上仍做出云淡风轻的模样,“我只是顺手而为,即使不是你,我也不会袖手旁观。这二百两对于我不过区区黄白之物,但是若能够给众多学子提供一个庇护之所,对于我来说,会是一件非常喜闻乐见之事。” 绮兰的嗓音轻轻柔柔,如同空谷笛音,温柔和煦。 “可这与你没有半点干系,你这二百两白银除了打水漂,什么也得不到。”他面上无半分动容,冷静的陈述出事实。 你这就错了,我要不投这二百两白银能坐在这跟你说话?绮兰不屑的想。 我就是花钱买个跟你相处的机会,没别的。 绮兰的指尖轻轻点了点青瓷杯,脑子里迅速组织好语言,缓慢而又坚定道, “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一定要有回报才会去做的,我做事大部分凭心,不求收到回报,但求无愧于己,无愧于心,率性而为,顺其自然,人不应该太功利,但也不应该过于冷漠,若是在我所范围之内,那就对人施之已慷慨,若是超出我能力范围,那我也无能为力,今天这种事情刚好被我遇上,又恰好我能够帮的上忙,自然就不会冷眼旁观了。” 绮兰觉得自己的语气语调拿捏的十分到位,此时他应该被自己的说的话感动的无以复加,她会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富有且最善良的女子,达不忘兼济天下,不说要引为知己,至少也会有所动容吧? 绮兰悄悄分出一丝余光看向他,却并未看到自己期待的样子。 他轻敛着眉目,看不出心中在想什么。 绮兰拿捏着语气,又试探道,“再者,我也并不是什么条件都没有的。” 绮兰故意提醒他,他可是还欠她一个承诺呢。为了甩掉自己花钱买他承诺的嫌疑,绮兰又说,“我见你当时不肯同意,只能出此下策。” 是为了让他答应她的捐缮才提的要求,她可不是故意的,而且他还答应了。 绮兰看了一脸他的脸色,又故意道,“我也并非为了你这么一个承诺,若是你不愿意,尽可当我没说过。” 她就不信他真能反悔,绮兰笃定的看向他。 等着他同意给她的承诺,到时候他便可借机顺理成章提出要求,让他跟她回家,做她的赘婿,啊不,那样太急了,她不着急,她想想要提什么要求比较好。 绮兰看向他的眼神莫名的热切,仿佛已经看到了他给她当赘婿时的样子,心中愈发的火热。 片刻后,她看见他抬起头,眼神淡淡,完全没有她意料中的感动或者其他。 绮兰心中顿感不妙。 他轻启朱唇,眼神带着些微的嘲讽,“我有答应过你吗?” “你与赵掌事二人不顾我阻拦,商议好捐缮之事,你若是需要什么承诺,也应当去问他才是。” “我提醒过你,你即使参与此事,得不到半分回报。现在反倒问我要承诺,这是何道理。” !!! 绮兰胸腔气血翻涌,多年来的社交本能让他勉强维持住基本的体面,她捏紧手中杯子,笑得一脸尴尬而又僵硬。 仰头倒尽一杯茶水,勉强挡住自己有些狰狞的面目。 她就没见过如此不知好歹的男子!她生的漂亮又有钱,还这么不计回报的帮助他,正常人早就感动的无以复加要以身相许了,只有他这个蠢货,翻到还怪罪起她来了,他到底长没长脑子? 他这么得罪自己,自己可以随时收回对学堂的捐助,让他跟他这个破学堂早日完蛋! 绮兰控制不住下一秒就要说出收回捐缮的话。 但 是他似乎察觉到了她接下来的话,赶在绮兰开口之前,轻描淡写道,“你不会因为我没有应承你的要求就放弃修缮学堂吧?” 绮兰一滞,收回捐缮的话也就没有顺利的说出口。 白砚带着打量的目光扫视完绮兰,而后又像是自言自语道,“你说你做事随心,帮助别人不求回报,想必你应该也不是这种人。” 一顶高帽子压在绮兰的头上,让她内心扭曲,难道他还想让她白白掏了这二百两白银不成?他想都别想! 这时候他的脸上突然荡漾出一抹极其细微的笑,如同青松上的残雪,霜意清新冷凛但是却莫名醉人。浅灰色的眸子看向她,带着平时难见的几分认真之意, “兰姑娘,你说是吧?”语气跟平常一样不急不缓,但是却莫名多了几分缱绻的味道。 尤其是兰姑娘几个字,他的咬字十分的清晰,每一个的发音配合着他好听的嗓音,数出来就像是在心尖挠痒痒。 胸腔间翻涌的气血像是突然被这青松残雪带来的霜意抚平,怒火也被瞬间熄灭。 理智回笼,绮兰想了想自己刚刚那么费劲演的戏,若是自己控制不住破功可就全白费了。 绮兰看着他那张仿佛能降火的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怒气随着气息被吐出,她的语气又变得温柔娴静无比,“那是自然。” 绮兰在夕阳的暮光上了回家的轿子。 一进轿子,绮兰原本挺直的脊背突然想被抽了筋一样软绵绵的躺了下来。 整个人就突然从风高亮洁风贵女变得妖妖娆娆,没个正经。 元宝也习惯了这幅场景,她揉捏着绮兰的腿,嘴里心疼道,“奶奶装了一天,实在是太辛苦了。” 绮兰绞着帕子,心中忿忿不平,可不止辛苦,还被诓了二百两白银,结果半分人情都没得到。 想了想还是没把这件事情跟元宝说,要是让她知道她家一向精明能干的奶奶吃了这么一个亏,可就太丢人了。 绮兰脑海中复盘着今日发生的事情,分析着自己是怎么从大好优势地位转变为如此被动的局面的。 本想让白砚欠她一个人情或者承诺,但是又不知怎么的成了如今这个样子,帮人解决了燃眉之急,但是实际的一点好处都没捞着。 越想越不对劲,尤其是他,她总感觉他是故意的。 故意找言语里的漏洞,故意给她戴高帽子,哄的她把这个大善人继续当下去。 但是回想起他那张圣洁的如同冷面菩萨一般的脸,心中的想法又变得动摇起来。 他不像是这种心眼多如蚁的人。 绮兰心里思绪转过千遍,最终得出结论,还是因为自己太着急了,这事急不得,得徐徐图之。 元宝看见明显出神的绮兰,忍不住问道,“这么一个男人,值得奶奶花这么多的心思吗?往常奶奶看上哪个人,不都是勾勾手就行了。” 若是真的只要凭借美色勾引就好了,绮兰心里想,只是这个人并不吃□□这一套。 从她故意引诱白砚给自己系小衣的事情就可以看出来,美色对于他来说并不管用。 他是自己遇到第一个对自己的美貌完全免疫的人,整个人一站在哪,就跟个不沾染尘俗的天仙似的,勾得她更加心痒痒了。 绮兰舔舔唇,觉得愈发口干舌燥了起来。 “元宝你说,如果一个男人,他不被美色金钱所动,那你说还有什么可以打动他?” 元宝外头说道,“这世上哪有不贪图美色金钱的男人,若是有,那也定是装出来的。” 绮兰这才一笑,点了点元宝的额头,“就你能说,你认真回答我。” 元宝这才细细思索一番,“那应当是这位姑娘的温柔善良,能干体贴,才情似水了吧?” “若是还能有一番像奶奶一样的美貌,那可就真的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女子,没有男人能拒绝的了了吧。” 绮兰嘴里细细咀嚼着元宝所说的几个词,温柔善良,能干体贴,才情似水。 这都跟她八杆子打不着一块去。更准确来说,她是这几个词的极端,她自私凉薄,虚荣虚伪,庸俗浅薄,除了一身好的皮子,里子烂的是一塌糊涂。 绮兰忽的一笑,笑容中带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但是没关系,如果这样的女子能吸引他的话,她就给他装出来。 绮兰也不担心日后被他发现真面目了该怎么办,因为 他一个穷书生,一无权,二无势,落到了她手上还不任她拿捏? 而且她求的本从来就不是天长地久的真心,她只求短暂的拥有。 就像乏味寡淡的人生里突然升起一座挑战性的高峰,绮兰对于跨过这座高峰跃跃欲试。 自从捐擅修筑书院后,绮兰就多了很多机会光明正大去书院。 她一得到机会就拉着元宝忘书院跑,她觉得创造更多的见面机会总归是利于情感的。 绮兰不知道,这几日,她已经成为书院这几日讨论的重点。 她雪中送炭,不求回报帮助书院的无私行为已经传遍了整个书院,众人对于这位小娘子充满了好感,更何况这小娘子更是生的一副冰肌玉貌。 绮兰也发现了这几日氛围不对劲,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暗地里偷看她,还有些人有意无意总是从她身前走过,然后掉落一些东西。 这已经是今天第十九个人在她眼前故意掉落佩环了,除了一开始她还会捡起来礼貌还给别人,后面她干脆就装没有看见了。 她对这些人的心思门清,只是懒得理会而已。 眼前这个青年生的还不错,掉落佩环的动作实在是过于刻意,而且掉落后也没继续往前走,反而在原地故意停顿了一瞬,看起来像是在故意等她一样。 绮兰心底发笑。她正准备转身离开,却看到青年身后远远走来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身形挺拔削,气质如同雪松。 那日她吃了哑巴亏的记忆涌入脑海,绮兰看着那道身影,愈发觉得如鲠在喉。 他还是第一个让她吃闷亏的人,她所有的挫败感都源自于他。 但绮兰向来不是一个好惹的性子,她若受了气,势必是要想尽办法报复回去的。 即使她不确定那日他是不是故意的,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谁也不能让她吃亏。 怒火可以被暂时抚平,但是终有一日要被发泄出来。 今日万里无云,长廊的周边是一个巨大的湖,湖面碧波万顷。 天气甚好,适合发泄怒火。 绮兰捡起地上的佩环。 “公子,你的佩环掉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前面的人就立刻急不可耐的回头。 绮兰递出佩环,微微一笑,一双眼睛微微弯起,那眼睛里仿佛就盛满星落一般,闪着如同浮光跃金般的碎闪,她看人的时候十分专注,像是眼底只有这一个人一样,给人一种无比深情的错觉。 她的视线穿过罗明湖的肩膀看向他身后之人,但是落在罗明湖的眼里,却以为是绮兰在看他。 罗明湖立刻就红了脸,见绮兰将佩环递给她,连忙伸出手准备接过,嘴里说的话也磕磕巴巴的,”多谢....兰姑娘。” 绮兰再次温柔的叮嘱道,“不必客气,可要注意之后不要再丢了哦。” 那人远远的走过来,穿过雕栏画栋,衣袂随风而动,身旁的湖水碧波荡漾,映衬在他的左右。 罗明湖想要接过佩环,却发现佩环被绮兰紧紧拿在手里,而且她还以一种特别深情的目光看着自己。 罗明湖的心顿时被惊喜击中,像是突然得到了女神的眷顾一样,他直愣愣的盯着绮兰的眼睛,感觉随时都有可能晕厥在地。 绮兰蓦然松开手里的佩环:表情带着歉意,“不好意思。” 罗明湖惊醒,连忙道,“没关系,是我是我的问题....” 不管此时发生了什么,定是他的问题,兰姑娘一定没有错。 绮兰漫不经心的点着头,瞥了一眼走过去的身影,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罗明湖被她的笑迷的发晕。他恋恋不舍的拿过佩环,绞尽脑汁想着话题,想要跟绮兰多聊一会。 但却没想到绮兰主动的开了口,“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 罗明湖像是被惊喜砸中,眼底发出晶亮的光,连忙道,“当然。” 他注视这眼前的绮兰,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像是从未见过如此好看之人。 那人走的越来越近,绮兰收回自己过于放肆的目光,同时轻轻勾起唇角。 佩环依旧被攥在绮兰的手里,他依旧没给罗明湖,而是低头,手伸向罗明湖的腰间。 罗明湖整个人飘飘欲仙在原地,不知动弹,已经不知今夕是何夕。 绮兰细长好看手指灵活的系着佩环,动作带着漫不经心的好看。 白色的身影终于走到了背后,正要转身,绮兰找准好时机对着罗明湖的腰间轻轻一推 罗明湖猝不及防只觉得腰间一算,而后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往后仰去,慌乱间,罗明湖只能凭空住抓住身后人的衣摆,连带着身后的人,一同双双往湖里倒去! “噗通”一声,湖面溅起巨大的水花。 据元宝查探到的消息,此人并不会水。 果不其然,绮兰看到两个在水里普通的身影,而后装模作样小声喊了两句,“来人啊!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一直等到湖里两个人彻底没了动静,绮兰才慢悠悠走到走廊边,脱了鞋履,纵身一跃,跳入湖中。 绮兰在水里身影顺滑的如鱼得水,她很快就找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双眼紧闭,看来应当是昏迷了,她拉着白砚的手臂,费力往岸边游去。 上岸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湖里,罗明湖还在浅浅的噗通着。 绮兰犹豫了一下,又大声喊道,“有人落水了!” 直到看到远远的有人过来,绮兰才拖着白砚往旁边的藏书阁去。 绮兰脱了半天才把他拖到藏书阁,他看着清瘦,却没想到这么重,把绮兰累得半死。 她稍稍平缓了呼吸,这才注意看他的样子。 他的睫毛跟眉毛都被打湿,透露着一种浓郁的黑,他的嘴唇微微泛白,应该是刚才泡湖水泡的。虽然在昏迷中,依旧好看的不行。 绮兰不再犹豫,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对着他的唇渡过去。 她特地把握了时间,湖水淹不死人,这会她给他渡气,应该刚刚好。 冰冰凉凉的唇带着薄荷的气息,跟他本人一样清爽,绮兰并不讨厌这种味道。 没过多久,绮兰感受到身下人逐渐恢复的气息,但她却没从他的唇上离开,反而故意仍旧保持贴着他唇的姿势。 她看了一眼他的眼睫,依旧紧闭。但鼻息间紊乱的气息却泄漏了他的真实情况。 原来醒了,绮兰的唇角不自觉的勾起,带着一丝恶作剧的味道。 既然要装晕,那就看你能装到几时。 原本是在认真渡气的动作逐渐变了味,变得流连缠绵,绮兰的唇瓣轻轻的摩擦着他的,辗转流连,暧昧至极。 所有的感官都被集中在一处,无限放大,玫瑰露跟薄荷的味道交缠,难舍难分。 身下的身体也逐渐变得僵硬,终于像是达到了一个临街值,身下的人猛的一咳,而后起身顺 势拉开距离。 顷刻间两个人的视线有短暂的交锋,绮兰察觉到了他那双沉静如水的眸子里压抑着的浅显恼怒。 他生气了。 第9章 “兰姑娘。”白砚手掌推着身子后退,他的眼睫微垂,并不直接看向绮兰,长长的睫羽挡住了他眼底的浅薄的怒气。 “请自重。” 连语气也比平日重了三分,看得出来是真生气了。 见目的达成,绮兰顿觉神清气爽,让他天天装的跟个冷面菩萨似的,整日高高在上,她就是要逗弄他,气死他! 她勉强压抑住内心的得意,她就是要撕破他平静淡然的样子,看到他展现各式各样的情绪,哪怕是不好的,是恼怒的,那也比平静如水要强。 毕竟有了其他的情绪,才会慢慢发酵成感情。 心中得意无比,但面上不露分毫,她装出惊慌失措的样子,说话磕磕巴巴,“对....对不起,我见你晕倒,我只是想....只是想救你....“ 他脸上的讽刺意味更甚。 绮兰一张白皙的脸慢慢变得绯红,尴尬的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她的头慢慢低下去,声音也低不可闻,“我.....我只是想救你,并没有别的意思....“ 到那时眼前之人并不相信她所说的话,他一双冷清无比的眼打量着她,打量着她的表演。 眼神里的若有若无的讽刺,像是在看一出笑话一般。 若是一般女子在他这种眼光下,早就撑不住崩溃了。 绮兰也拿不住他的想法,他一点不为自己的表演动容,也根本不相信她说的话,那双浅灰色的眸子这样看着她,像是对一切都知悉在心一样,清醒地可怕。 这平和的眼神却锋利的堪比利刃,若是她但凡有些羞耻之心,可能就被这眼神钉在原地,鲜血淋漓。 但是好在她没有这玩意,所以她也还算冷静,只不过,原本胜券在握的心突然变得不那么有把握了。 戏演到一半也不可能停下,绮兰从不是半途而废之人,她能够有今天,靠的从来不是运气,靠的是一颗不知寡廉鲜耻的心,以及不论身处何种逆境,仍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并且为此不惜付出一切代价的努力。 绮兰的手伸进裙底,对着发辣发热的地方狠狠一抓。 钻心的疼痛传来,绮兰仍旧面不改色,直到鼻尖萦绕着一股浅浅的血腥味。 绮兰这才勉强起身,衣服湿答答的贴在身上,惊人的曲线显露无遗。起身的时候碰到脚上的伤口,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嘶” 白砚却只是漠然的转开眼。 比起以往的精致体面,此刻的她反而狼狈不少,她头上的钗环应当是在救他的时候掉落了,湿漉漉的黑发凌乱的贴在鬓角,加重了她的倔强清冷之感。 绮兰站在他跟前,抓紧身上的衣服,咬着唇,“是我自作主张了,对不起...不管你信不信....”说到这里绮兰顿了顿,似乎是难以启齿,“我不是故意的。” 说这便转头朝藏书阁外走去,戏要做全套,绮兰并未故意走的一瘸一拐,反而尽力走的平稳,尽管脚尖传来的疼痛让她整张脸都痛道变形。 这些细节如何能瞒得住白砚,他转过头,看向那道纤细瘦弱的身影,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维持站立的姿势,孤单瘦弱的背影明明痛的都在颤抖,但是却仍旧倔强的往前。 每走一步,地上就印出一个浅浅的痕迹,颜色鲜红,如同一朵红莲,白皙晶莹的足在裙摆下若隐若现,脚下步步生莲,美的惊人。 绮兰一直走到门口,也没听见身后传来声音,她都牺牲到这地步了,这男人竟然依旧无动于衷! 她就不信他没看见地上那些她留下的痕迹,好歹也是为了救他才受的伤,他再怎么怀疑自己的用心,但是也不至于如此凉薄无情吧。 身后迟迟未来声音。 绮兰发誓,若是她走出了这道门,他要是仍旧不为所动,等她回去就撤了书院的投资,这等凉薄狠心的男人,不要也罢!到时候她定要他好看! 不过,她高估了自己,她已经没有力气走出去了,刚刚从冷水里出来,浑身衣裳还在往下滴水,此时已经是深秋,冷的她忍不住哆嗦。 脚下的小伤口被她硬生生扣成大伤口,每一步都路都像是在刀尖舞蹈,她疼的整个人都站立不住了,一张如花似玉的小脸也变得煞白。 身形一阵晃动,她支撑不住攀附在门槛上,这才没倒在地上。 就这样子,她回去都困难。 她心中开始后悔起来,为了一个男人做到这地步实在是不值当,可此时后悔也没有用。 她必须要先处理伤口,再找人送她回去,若是伤口恶化感染,那可就危险了。 心中升起无限的怨气,若不是身后那个男人,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可此时的绮兰也已经没有力气生气了,任是心中再怎么不愿,也只能回头,朝那人可怜巴巴道,“我疼.....“ 楚楚可怜的如同一朵风中飘零的白茉莉。 希望能唤起他稍微的怜惜之情。 若是他仍旧不搭理她,她绝对能扑上去咬死他!绮兰心里扭曲的想 。 他坐在原地沉默不语,绮兰心中的怒火高升,每过一刻,心中的怒火就往上蒸腾三分。 在怒火爆顶的那一刻,对面的人缓慢起身,一步步朝她走来。 虽然他也形容狼狈,但是却依旧无法掩饰掉他身上发出的光彩,举手投足之间,闲逸优美。 他扫了一眼绮兰的脚,而后蹲在她的面前。 清新冷冽的薄荷香瞬间就笼罩了她。 他神色冷淡的撕开身上的布条,拧干,而后一手抓住她的脚踝。 掌中的脚小巧而又晶莹,白里透红,但是脚旁却明显被划伤,不深不浅的伤口,往外淌着斑斑血迹,在白皙的透明的肌肤的印衬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脚仍旧被冰凉的手掌拿捏着,有一种冰凉与棍滚烫相互交织的错觉,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让绮兰稍稍有些不适。 她悄悄看了他一眼。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绮兰也捏不准他心里所想。 但是他撕布条应该是要帮自己包扎的意思,绮兰想。 “我....我可以自己来。”绮兰咬着唇,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 只是这力气对于白砚来说不过蚁虫噬咬,小的可以忽略不计,而且绮兰面色苍白,原本饱满的唇此时血色全无,像是已经到了极限,随时晕厥过去的样子。 白砚顿了一下,没有说话,抓起她的脚踝开始包扎起来。 漆黑的发垂落,绮兰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他有一头及其黑亮顺滑的头发,乌黑发亮,如同锻子一般。 跟他的人不一样,他的动作是难以想象的细致与轻柔,她完全没感受到一丝疼痛,有些出乎绮兰的预料。 不一会儿,便包的严严实实。 她算是发现了,他确实是个没什么良心的人,不在乎学堂是否要倒闭,也不在乎她为救他受伤。 只是他也不算完全的良心泯灭,可能,他还是有那么一丝良知在,只是少的可怜罢了。 如果不是她以性命相逼,他根本不会帮她系小衣。若不是她受伤回不了家,可能死在这,他今天绝对能袖手旁观,根本不会理会她。 绮兰心里恨的牙痒痒,但是却把他无可奈何。 她暗暗给他记上一笔,等待着以后再找机会报复回去。 “回去记得上药,另外不要碰水。”他嘱咐道,清清凉凉的的声音跟六月里的薄荷茶一样。 “谢谢。”绮兰小声的说道,眼神往旁边游移,脸颊到脖颈都泛着浅淡的粉,像一只受伤了的小白兔一样。 现在她的脚腕仿佛都停留着灼热滚烫却又冰凉,奇异的触感,让人难以忽视,她缩回受伤的脚,藏在裙底。 白砚没有说话,反而从怀里掏出帕子,开始慢条斯理的仔细擦拭了起来,仿佛刚刚碰过什么脏东西一样,他擦的十分的认真。 绮兰:..... 但是念在他刚刚帮自己包扎伤口,绮兰忍住了心中的气。 他擦的时候眼神是看着手指的,神情格外的专注,像是在做一间非常神圣的事情一样。 手帕有时候在手指上停留的久了,有种莫名缱绻的感觉。 配合着他冷清禁欲的脸,不知为何,绮兰的脸就开始红了起来。 脚腕上延绵不绝的触感,也她联想起了一些此时不该有的画面。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很适合..... 绮兰的思绪不合时宜的飘远,越想越多,脸上的淡粉逐渐变成酡红,像是醉酒了一般,好看的发光。 门口吹进一阵冷风,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喷嚏,而后后知后觉的抓紧了衣衫,她这才觉得一身冰冰凉的衣服,凉的她有些打颤。 白砚不急不缓的将帕子叠好放进怀里,“你受凉了。” “我...我没事。”绮兰又咳了咳。 “要不你把帕子给我吧,我拿回去洗了再还给你。”绮兰紧了紧衣衫,小声说道。 “不必。”他淡声拒绝。 绮兰身上仍在往下淌水的衣衫,此时又是深秋,一时半会肯定干不了,这样下去迟早得着凉冻坏。 他默不作声转过身,像是要起身离开。 他离开了自己怎么办? 绮兰慌乱的抓住了他的袖子,他蹙眉回头看她。 绮兰又怯生生将手收回,语气软的跟猫一样,“你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害怕....” 刚刚的倔强仿佛全部是在假装,到这时才勉强泄露出心中的一丝不安,说完又愧疚的将头低下。 她都卖惨到这地步了,他不会真的丢下她一个人走吧? 逐渐远去的脚步声让绮兰再次扭曲。 若以后她不让他哭着跪地求饶,她名字就倒着写! 在绮兰在心内诅咒他七十八次的时候,又是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绮兰抬头,便看见那人端着炭火盆从不远处走了回来,手里还拿着火折子。 他没走,竟是去找炭火盆去了。 他点燃炭火盆,干燥的暖意瞬间包裹了绮兰,将她从冷死痛死的边缘稍微拉回来了一些。 难不成他是良心发现?还是怕自己回去一怒之下取消对学堂的捐缮?所以不仅没走,反而带来了炭火盆给她取暖。 绮兰不得而知。 “烘干再走吧。”他说,“况且,你这样出去....” 他话没有说完,但是却意有所指。 贴身的衣物将绮兰妖娆有致的身材勾勒的十分淋漓尽致,浅色的衣衫被打湿,里面贴身衣物的图案也若隐若现。 绮兰还在怔忡中,听到他这话,立刻反应过来,本能的又开始表演。 她羞耻的扭过头,而后抓紧了前襟。 “我....我....”欲言又止,话语里都透露着羞耻。 但实际她一点也不羞耻,可她知道,她必须要装的矜持羞耻,这才是好人家的姑娘会有的反应。 “你不必这样,我不会说出去的。” 绮兰轻轻点头。 两个人烘着衣物,一时间谁也没说话,藏书阁里只有火盆里炭火爆裂的声音。 第10章 “罗明湖怎么会突然落水?”沉默了一会,他状似无意的问道。 “罗明湖是?”绮兰表情自然,不解的问道。 “与我同时落水之人。”他的神色沉静,目光专注的看向绮兰。 白砚是被罗明湖带下水的,若是没有罗明湖那一下,他根本不会下水,而且罗明湖突然下水这件事情本身也很奇怪。 绮兰的表情丝毫不变,关于这件事情,她早就想好怎么应对了。 她也不看白砚,愣愣的看了火盆一会,这才低声道,“是我推的。” 白砚一怔,似乎是没想到她这么坦然的承认。 而后又听绮兰似乎是带着一丝哀怨的声音。 “我不过是想将他掉落的佩环还给他,可他却抓住我的手不放,我一气急,便...便推了他。”绮兰这才抬头看向白砚,眼底蓄满晶莹,又带着些委屈与怒意,“白先生,你要怪就怪我吧,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落水。” 绮兰倔强的睁大眼睛,像是不要让泪水溜出来,可这满眼晶莹的样子看上去更加的楚楚可怜。 白砚静默的注视了她半晌,似乎是在探究她话里的真假。 “你还是不信我吗?”绮兰略带哽咽,“我知道我在你心里早已经是那般形像,你有怎会还信我?” 牙齿咬住了苍白的唇,看起来无措而又难过,一双眼睛睁的又大又圆,似乎是在强忍着泪水,让人揪心不已,即便是石头做的心看到这幅场景心都化了。 “别哭了。”过了几瞬,他好不容易开口。 “可你不信我。”说着眼眶里的晶莹剔透就跟珍珠串子似的滚落下来,美的不可方物。话语里透出露出窦娥含冤的委屈,一双眼睛控诉似的看向白砚。 “我没有不信你。”白砚不太自然的移开目光,语气稍软。 你说没有便没有吧,绮兰见好就收。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终于回归正常,绮兰靠在火盆旁,认真的烘烤着衣物。 火炉的暖意在四周蔓延,静悄悄的屋子让绮兰察觉到了一丝困意,她抱着双膝乖巧的坐着。老老实实扮演的温柔娴静的兰姑娘。 许是之前体力消耗的太多了,绮兰逐渐起了困意,不知不觉,她靠在柱子上,陷入了浅浅的瞌睡中。 沉睡中的绮兰少了那种故作嘴角上扬的微笑,看起 来整个人有种距离的清冷,跟她给人平时温柔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一道目光不知何时放在了绮兰的身上,带着几分探究,打量与好奇,但是睡梦中的绮兰对此一无所知。 身上冰凉潮湿的衣服好像将她带到了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天。 女孩穿着薄薄的纱衣在积雪的庭院里跳舞,露出的脸跟胳膊都冻得通红,跳舞的时候她忍不住把脖子缩起来。 一旁的嬷嬷眼尖的看到了,立刻拿起手中的软鞭抽在绮兰的身上,声音冷硬的如同这地底下的寒冰,“把背给我挺直了!跳不好这落雪寒梅,你今天就别想吃饭!” 一双晶莹的泪立刻就从绮兰的眼里飙出,背后的伤口在这寒冬腊月里反而带着一股灼热的温度,让她原本冻得僵硬的身体倒是恢复了一些直觉。 落雪寒梅是一支在大雪纷飞的天里,翩然起舞的舞蹈,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穿着红衣的女子拿着一只红梅在无人的雪地里跳着婉转的舞,如同贪恋红尘而被罚下界的仙子,遗世独立。 无人可知我往事寂寥,无人懂我心中哀伤。 这是清风倚栏明年要推出的大杀器,老板娘下了死命令,今年挑选出的女孩子里面一定要有一个能把这舞蹈学完的,不然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嬷嬷披着大氅,抱紧了手中的汤婆子,盯着绮兰的眼神发狠。 这已经是第十一个女孩子了,前面几个基本上冻坏就这么去了,留下的几个也不过苟延残喘罢了,就剩下的这个是坚持的最久的,生命力如同野草一样,她有预感,这很可能是唯一一个能够跳完整支落雪寒梅的。 不过眼前面庞青涩女孩却停在了原地,一脸倔强愤怒的看着她,这还是她第一次流露出这么生气的表情,她是这批孩子里面最乖领悟力最好的,连着放饭的时候她都会多给她添小半碗,今天不知道吃了什么豹子胆,竟然敢跟她顶嘴。 “你做甚么?几年还想不想吃饭了?”嬷嬷使出惯用的威胁的法子。 楼里跳舞的姑娘为了保持身材,从来没有吃饱过一顿,她们这些被从小培养的女孩吃的更是少,每日不过几个果子果腹,但是跳舞却要消耗大量的体力,她们常年都是饥肠辘辘的状态,这就导致她们最害怕的出了挨打,就是不给饭吃。 女孩瞪大了眼睛,“不吃就不吃!你打死我算了!” 嬷嬷一听顿时来了气,双手叉腰,“好啊你这个贱蹄子,我的话你也不听了是吧?” “你把我打死了,就没人给你跳这个落雪寒梅了,到时候妈妈那你也交不了差!” 嬷嬷一愣,这女孩脑子倒是清楚,还知道拿这个威胁她。 嬷嬷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眼前的女孩眼神突然看向一处,像是突然看到了希望的光一样, “爹!爹!我想要回家!我不想在这!爹!带我回家好不好!”刚刚还在这里跟她拌嘴的女孩子突然发了疯似的,抬起冻得通红的一双脚朝回廊那边跑去。 嬷嬷顺着她跑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是老板娘,身旁一个上了岁数的中年男子,男子穿着粗布衣裳,脸上泛着常年喝酒的紫红,一双眼睛浑浊不堪,一路对着老板娘点头哈腰,极尽谄媚。 嬷嬷一看便知道是常年混迹在酒色场合之中的。 她也来不多想,立刻上前去抓女孩,可女孩却因为身形灵活,导致她一时还没抓住。 “爹你带我回家好不好,我会特别听话,照顾你还有弟弟,求求你带我回家,我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女孩上串下跳在园林之中,眼神却牢牢看着那个中年男人,语气十分哀戚,令人动容。 显然这个中年男人就是女孩的爹了。 嬷嬷心中发冷。 只要进了清风倚栏,就不可能出去! 男人见到穿着纱衣上串下跳的女孩,下意识就训斥道,“到处乱跑想什么样子,你给我过来!” 女孩这才怯生生的朝男人走去,脸上还带着讨好的笑,“爹,我不想在这里,这里好冷,还吃不饱饭,你带我....” 话还没有说完,一个巴掌立刻向女孩抽来,她整个人如同纸片一般倒在地,脸上乖巧讨好的笑容还未散去.... 男人收回手,手上传来的疼痛让她忍不住搓了搓手掌,"妈妈,这孩子若是不听你话,你就打她,她就听话了,她骨头硬,得对她狠一点...." 男人对着女孩还是一副冷漠而又嫌弃的表情,转头对着妈妈就笑开了花,连脸上的褶子都挤在一处。 “你打她做什么?这么好的一张脸,你打坏了可是给我赔?”妈妈看到女孩立刻红肿起来的脸颊,立刻心疼道。 男人软了语气,“您放心,我有数着呢,她皮硬,打不坏的....” 一句句话如同尖刀扎进女孩的心,她愣在原地,一向灵动的眼珠子此刻也仿佛被这冰天雪地冻结了。 妈妈一皱眉头,对着旁边的嬷嬷吩咐道,“把她带下去,上点药。” 嬷嬷这才上前,一只手像拎兔子一样轻松的拎起女孩,手里轻的仿佛只有一把骨头。 这时候,女孩仿佛才突然如梦初醒,整个人如同发疯似的鬼哭狼嚎起来,“放我回去!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你爹不要你了,把你卖给妈妈了,你还回什么家,清风倚栏就是你的家!”嬷嬷一时不察觉,被胡乱挣扎的女孩不小心抓到了脸,顿时恼怒道。 女孩哭的撕心裂肺,“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耳边隐隐约约还传来已经走远的男人的声音,“妈妈,她的卖身契我已经签了,这说好的二十两银子你什么时候给我啊,我这手头急....” 这漫天的大雪没有让她倒下,可却有一种比这冰雪更冷的东西让她倒下了。 眼角流下冰凉,绮兰蓦然从梦中惊醒。 暖盆里面的木炭已经熄灭,身上的衣物也重新变得干燥。 梦境里的情绪还是稍微影响了她,她看到身旁做的一动不动的人,勉强扯起唇角,“刚刚我不小心睡着了。” “嗯。” 绮兰的眼神不经意扫过他好几次,而后试探的问道,“我刚刚,没乱说什么吧?” 他沉默的注视了绮兰半晌,搞得绮兰还以为自己脸上长了花。 几瞬过去,他敛下眉,拨弄了一下炭火盆里熄灭的碳条,声音平淡如水,“什么也没有。” 绮兰这才放下心来。 不知何时递过来一方巾帕,绮兰不明所以,“这是?”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她的眼角,却是什么也没说。 绮兰立刻明白过来,但却没立刻接过他的巾帕,目光带着犹豫,她怎么知道这个巾帕是不是他擦手的那一条。 虽然是她自己的脚,但她也很嫌弃。 “另外一条。”像是看出了她的顾虑,他言简意赅道。 绮兰这才接过,心里寻思着他身上帕子真多。 等她擦完了眼泪,又听他问道,“还能走吗?” 绮兰站起身,稍微试了一下,发现虽然伤口有些疼,但是已经能够勉强站立走动了,但她转眼看到旁边注视着她的人,心念一变,又换成了一副十分痛楚的表情。 “能....能走。”声音里都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楚。 白砚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绮兰只好将戏接着演下去,“走...吧。” 她很痛,但是她很坚强。 她以摇摇欲坠的姿势往前走去,在绮兰纠结自己是倒地还是咬牙硬装下去的时候,就感觉到自己被横腰拦住,接着整个人就被悬空。 她被他抱了起来。 她现在在他的怀里,绮兰下意识双臂环住他的脖颈。 “你的丫鬟在哪里?”他问道。 绮兰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如同冷玉一般的侧脸线条,还有薄薄的下巴,鼻尖还有好闻的薄荷的清香。 绮兰一眼不眨的盯着他的下巴,控制住想要去咬一口的欲望,“在迎客厅。” 她听见自己这样说道。 回去的时候绮兰还在回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对比起之前,明明两个人已经有了近距离接触,但是绮兰仍旧觉得距离他很远,他像是一个无悲无喜的旁观者一样,这让绮兰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里的感觉。 元宝看着绮兰 被缠成棉花的脚,心疼道,“奶奶,您这是怎么搞的,还受伤了。” 绮兰咬着丹蔻,“没这么严重,我不疼。” 元宝瞪大了眼睛,“胡说,你都严重到走不了路了,还是白公子抱你过来的。” 绮兰略略的看了元宝一眼,“我装的。“ “奶奶?今日如何?”元宝紧张兮兮的问道。 看见白先生抱着奶奶来找她的时候,她差点绷不住脸上的表情,还得是她家奶奶手段厉害,这么快就抱上手了。 绮兰心中复盘着今日之事,第一次不确定道,“应该算是有了一些进度吧?” 第二日,绮兰回到书院,却不想遇到了一脸愤愤来找她的罗明湖。 罗明湖披着大氅,怀里还抱着个汤婆子,时不时还咳嗽两句。 “昨日你为何要那样?你可知若不是我命大,昨日便葬生在那湖底?!”说到激动之处,罗明湖又猛的咳嗽了两句,险些咳晕过去。 绮兰捂着鼻子嫌弃的退后几步。 “公子,你自重!” 跟昨日的温柔平易近人截然相反,今日言语眼神中毫不掩饰嫌弃。 罗明湖被她的动作还有话语气的白眼一翻,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哆嗦。 “你你你,你什么意思?”罗明湖气的拔高了声音,这声音一大,就吸引了不少目光看向这边。 众人纷纷开始窃窃私语的讨论发生了何事,这两人怎会在一起。 眼见周围数道目光围绕,罗明湖心中底气更足了些。 原本他还想着好好跟绮兰说,若她跟自己好好解释,他也不是不能原谅她,可眼下她这个态度,那她可就别怪他不给她留情面了! 谁知绮兰竟是一点也不留余地,“让你离我远些的意思,我厌蠢!” 绮兰一副骄纵而又刻薄的样子,跟昨日判若两人,她一甩袖,便要作势离去。 罗明湖如何能这么轻易放过她?他心下一急,竟是不管不顾,去拉绮兰的手! 这可如了绮兰的意,感觉到手腕被抓住的那一瞬间,绮兰扯开嗓子大喊了起来,“罗公子你放开我!你再这样我就叫人了!” “罗公子昨天我就跟你说过了,我不喜欢你,你再怎么强求也是无济于事,你松开我罢,大家都看着呢。” 正在两人拉扯之时,一道身影径直冲了出来,对着罗明湖的胸口直接就是一脚。 “罗明湖,我看你这人是愈发的不要脸了,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轻薄兰姑娘,你的那些圣贤书恐怕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眼前的从出来的青年身材高挑,五官英气十足,此时正抱着胸,一脸居高临下的指责罗明湖。 罗明湖猝不及防的被提到在地,刷了个狗啃泥十分狼狈,他勉强爬起来,脸色十分难看,略有些阴沉的对着眼前站出来的青年,“赵夷简,我劝你少管闲事,我是要问这个女人要一个解释!” “公子,我不过就是不愿意接受你的示好,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赵夷简的背后的人声音微颤,戚戚的声音如同密鼓砸在每个人的心间,听的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看向罗明湖的实现顿时也变了味,原本好奇探寻的目光逐渐转而为愤怒与鄙夷。 罗明湖气的双连涨得通红,等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心道不妙,当即也顾不得,大声说道,“我不过就思想从你这里讨个说法,你在胡说些什么?昨日你莫名其妙阿我推下水,难道给我个解释与道歉不应该吗?“ 绮兰站在原地,双眼含泪,”昨日,昨日,你那般....我也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 周围的人已经听不下去了。 “读书之人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下流无耻之事!你那些圣贤书都白读了,我们骊山书院怎么出了你这么个败类!“ “兰姑娘是我们的恩人,你怎可如此冒犯于她!” “罗明湖,没想到你平日装模作样,私底下竟是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我算是错看你了!” ...... 人群中一阵又一阵的指责声此起彼伏,全部朝罗明湖直面袭来,一句句仿佛如同重锤,将罗明湖砸懵了,他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气的他浑身都开始哆嗦。 “你们这帮蠢人如此不分青红皂白,被一介妇人之言玩弄的团团转,当真可笑!” “哼,我看不知道是谁心中腌,污秽不堪,便宜没占成就开始污蔑人家姑娘清名,不过有一点你说的没错,这确实可笑,癞蛤蟆吃不成天鹅鹅肉便开始攀咬天鹅这件事情,你们说可不可笑?”赵夷简站在人群中大声说道。 周围配合的响起无情的嘲笑,罗明湖气的双颊通红,都说不出话来。 赵夷简回过头,对着绮兰道,“兰姑娘,你放心,有我们在,绝对不会让你受了欺侮去!这种读书人的败类,不配留在骊山书院,我定要向先生告知此事,让他从骊山书院除名!” 周围的人听了,也都纷纷附和道,“对,将他除名!他不配留在骊山书院!” “你....你们这是欺负人!罗明湖话都开始说不利索了。 “就欺负你怎么了?我生平最看不惯你这种人!”赵夷简一脸嚣张道。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血压也飙升至天灵盖,罗明湖再也忍不住,捏着拳头就朝赵夷简一拳打去,但是却被赵夷简轻而易举的避开,反而给了罗明湖一个回旋踢,罗明湖站立不住又跌了个狗吃屎。 周围响起一阵无情的嘲笑。 作为当事人的绮兰完美的隐身在人群后面,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绮兰对着罗明湖露出了一抹意义未明的笑。 那笑中充斥着明晃晃的嘲弄与恶劣,罗明湖见了,差点撑不住被气晕过去。 不过很快,绮兰的笑容还未来的及收起来,就僵在了脸上。 她看到了不远处门窗后面一张淡漠的脸,似乎是将一切都尽收眼底。淡灰色的眸子里流淌着浅浅的碎光,美丽无比,但却空洞的毫无感情。 两人视线对视的那一霎那,绮兰几乎以为他对于一切都已经了然在心。 “你们在做什么?”声音不大,但是却威慑力十足。 原本嬉笑哄乱的人群顿时寂静无声。 罗明湖一人摔倒在地,周围的人围着他无情嘲笑,事实显而易见,白砚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头。 “先生,罗明湖昨日唐突兰姑娘,兰姑娘为了自保不得已推他下水,今日他仍旧不甘心,想要非利于兰姑娘,我等实在是看不过,这才给了他个教训。”赵夷简站了出来,将前因后果都讲了个清楚,相比白先生也一定会为兰姑娘讨回公道。 “去把《潜夫论明暗》抄一百遍。”白砚轻飘飘道。 “先生!这惩罚是够过于轻松了,他可是....” “我是说你。”白砚带着淡淡的不耐说道。 白砚又转身看向一旁角落里的绮兰,在那双浅灰色的眸光下,绮兰有种被人撞破好事的尴尬。 “女子经常出入全是男子的学院本就于清名有损,为了姑娘的闺誉着想,下次还是不要再来了。” 虽然没有直说,但是那意思十分的清楚,让她别再来书院了,变相赶人的意思。 众人愕然,不明白白先生这番举动,为何不去惩罚品性有亏的罗明湖,反而惩罚助人的赵夷简,还让兰姑娘以后不再来书院了。 就连赵夷简也半天不曾反应过来。 一时间众人有些窃窃私语,似乎是对白砚的处理质疑。 但是白砚并不理会,轻飘飘的拂袖离去。 只有绮兰一个人明白白砚为何这样做。 他怀疑她了。 他没有去处理罗明湖,反而惩罚赵夷简足以证明他的态度了。 一颗心直直的下沉,明明昨天进度还挺好的,今天就是一时没注意,露出了破绽。 第11章 “兰姑娘,你别难过,先生是不清楚事情原委,这才做出如此糊涂的决策,你放心,届时我会再跟先生说,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赵夷简没有因为自己受到牵连这件事情有丝毫的生气,反而还耐心的过来安慰绮兰。 绮兰心里思绪万千,但是表面依旧滴水不漏,“你肯出来替我说话我已经十分的感激了,再去白先生面前说,会不 会让他对你印象不好?都怪我,还害的你被惩罚,我太没用了。” “万不可如此说,兰姑娘,此时不是你的错,你切莫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你太善良,这才让罗明湖那般小人又可乘之机。”赵夷简一张硬气的脸显得愈发的正义凌然,看他的样子俨然就是把自己当成正义的使者了。 若是往日收获到这么一枚追随者,绮兰不免沾沾自喜一番,可今日倒是因为这件事情失去了兴致,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赵夷简说话,一边心里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绮兰觉得这件事情还是有转机的,因为白砚没有在众人面前揭穿她,包括对赵夷简的惩罚,其实也就是不痛不痒。 他对她,此刻应该还是怀疑的态度。 理清楚思绪,绮兰又恢复镇定,心中又有了一番对策。 绮兰突然驻留在原地,转头对着赵夷简,“公子,刚刚多谢你的仗义执言了。” 赵夷简摸头笑笑,“不必多谢,就是路见不平罢了,若是他以后再来敢骚扰你,你尽可放心来找我!我们闻洲赵氏,在这方地界上,说的话还是有几分分量的。” 原来是有皇商背景的闻洲赵氏啊。不管是财富实力,还是人脉资源,比十个徐治民加起来还要多。 长得也十分高大俊美,主要是还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帮她助纣为虐。 绮兰感激地点点头,而后又对着赵夷简笑了一下,好看的如同万千梨花绽开,看的赵夷简一时发懵。 “对了公子,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我叫赵夷简。” “那.....我叫你夷简哥哥可以吗?”绮兰睁着眼睛,一眼不眨的看着赵夷简,黑白分明的眸子盛满着专注。 赵夷简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哥哥从小便死了,你刚刚保护我的样子好像我亲大哥,让我恍恍惚惚响起我亲大哥还在世的样子。” “可以吗?”绮兰问道,眼底是任何人都不忍心拒绝的期待, 对不起了柳琴,她也不是故意咒你。 “....哦,可能不行,最近疏远肯定谣言四起,若是让别人听到了,对....对你不好。”赵夷简不太流畅的拒绝着的说着,但是看到绮兰明显失望下去的眼眸,又连忙补充,“但是没人的时候.....” 赵夷简的声音骤然变小,视线也控制不住从绮兰的身上偏移到旁处,“是可以的....” 绮兰的眼睛重新爆发出光彩,此时周围的人群散尽,眼前青年生的高大而又俊美,一张好看的脸皮覆满红晕。 绮兰小步靠近他,声音如同蚊呐,“多谢夷简哥哥。” 手背若有若无的擦过他的,绮兰看到他的脸颊从薄红到猛然爆红,整个人像石头一样僵硬在原地。 她像是对着一切都一无所知一样,重新拉开两个人的距离,朝赵夷简挥挥手,“那就告辞啦。” 纤细瘦弱的身影走远,留高大的青年在原地魂不守舍。 绮兰走过回廊,脸上的笑容顿时散开。 长得还可以,又有钱,那就时不时逗弄一下,说不好她还能从他那里获得更多的资源。 虽然她已经很有钱了,但是没人会拒绝往上爬的更高,变得更有钱。因为罗明湖的事情认识了赵夷简,这倒是意外所获, 眼见学院快要到放学时间,正常情况下,她是要在放学前去找赵掌事核对今日账务的。 自从她决定插手新学堂修缮的事情后,学堂账务的一部分也由她来接管。一方面本就是她出资修缮,另外一方面,赵掌事为了她能方便来学堂,给了她一个学堂账务的职位,其实账务的活也不多,就是每日检查下账本出纳便可了。 绮兰想着自己原本的目的,就顺水推舟的答应了。 只是今日,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去新学堂的工地核对每日账务,反而身影一路灵巧的来到一处林子旁。 此地幽深僻静,靠近学生宿舍,除了放学时间,鲜有人来往。 走到一处足够隐蔽的地方,绮兰停顿脚步,双手环胸,一脸笃定道,“出来吧。” 林子僻静了一会,过了一会,才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脸色极为不好。 罗明湖:“你是故意将我引到此处?” 绮兰一脸轻蔑:“你一直偷偷摸摸跟踪我,不就是想找我说清楚吗?这个地方正好合适,说吧。” 罗明湖莫名觉得自己智商被侮辱,憋了半天, “你可是故意推我下水?” “是。” “你可是故意在众人面前污蔑我?” “那又怎样。” “你这毒妇,为何要这样做?我与你毫无过节!” “没别的原因,觉得你长得丑,看不顺眼罢了。” “你!”罗明湖气的浑身发抖。 “你可别以为这结束了,之后我会继续挑拨书院的人污蔑你,孤立你,让你名誉受损,让你在这骊山书院混不下去,甚至影响到你的仕途。” “你这贱人,你好生恶毒!” “你这蠢人,你好生愚蠢。” 罗明湖气的牙齿都在打颤。 绮兰仍旧轻飘飘火上浇油,“你放心,以后我每天都来学院,跟你们一起上课,一起结束,每天都要在你的同窗面前抹黑你的名誉,让你永远也抬不起头!” 罗明湖忍不住了捏紧拳头正要暴起。 绮兰看出他的意图,“这回可是放学时间,你若是敢伤我一根毫毛,被人看见你可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说不好还要去坐牢。” 嘴上这样说着,绮兰还是退后了一步,以防眼前的人控制不住暴起。 罗明湖用尽力气忍住,眼神恶毒的剜了绮兰一眼,“贱人,你给我等着。” “我就不等着了,我要回家了。”像是故意说了这么一句一样。 罗明湖一愣,然后就看到眼前的身影轻飘飘离去。 她要回家了吗?他记得没错的话,她的身边只有一个丫鬟。 眼下在书院,他不好动手,但是若是在别的地方.... 罗明湖眼底恶意更甚,他一介读书人被这么一个贱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还如此羞辱,这口气他绝对咽不下! 此时已经步入深秋,白天的时间也短了起来,骊山书院一放学,太阳就已经落下了山,带走最后一丝暖意。 绮兰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在路上,周围的商铺也开始收摊,路上冷清无比。 夜晚凉风阵阵,吹的绮兰身子也有些发凉,她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等到太阳彻底落山,路上也开始陷入了昏暗。 绮兰走到半路突然停住了脚步,回过头,假装凶狠道,“是谁,快出来!” 身后的巷子空荡荡的,并无一人。 “少在哪里装神弄鬼,我听到声音了,要钱要命,不妨出来直说!”绮兰揽了衣襟,说出的话虽然底气十足,但是倘若仔细听,便能听到话语里暗藏的一丝慌张与颤抖。 罗明湖的身影从黑暗处渐出,浑身都是不好惹的气息。 两相对峙,罗明湖一步步上前,绮兰一步步后退。 罗明湖掀了掀唇角,“怎么不说话了,今日在学院不挺能说的吗?” 绮兰咬着唇不说话。 “今天不是还说要让我在书院混不下去吗?我倒是想知道,你想让我怎么混不下去?” “你想要怎么样?”绮兰颤声,从之前的高高在上又变得柔弱无助。 罗明湖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女人怎么变脸这么块。 不过他现在脑子里全部是报复的快感,也来不及再多想。 他看着她弱柳扶风,孤独无助的模样,又联想起今日她是如何再众人面前诬陷他,又盛气凌人恐吓要毁了他仕途的样子。 心中所有的怒气转化为恶意,罗明湖看了一眼这幽深寂静无人的街道,随即扭曲一笑, “也不怎么样,就是把你说的那些付诸实际罢了。” 说着罗明湖伸出手上前,对着绮兰的衣襟直直伸去。 绮兰真正惊慌起来,“救命啊!来人啊!” 绮兰一边喊一边慌乱的躲避,但是还是躲避不及,被罗明湖抓住。 肌肤相触的那一刻绮兰就剧烈的挣扎了起来,可她那么点力气如何是罗明湖的对手。 挣扎见,绮兰的发际散乱,衣裳也变得松松垮垮,露出白的跟牛奶一样的香肩,莫名有种欲语还休,若隐若现的勾引之感。 罗明湖原本是打算让绮兰吃吃苦头,但看到这样的场景,也不由得大口吞了口水。 若是她好好听话,他不是不可以对她温柔一些,罗明湖这样想,也准备开口说。 但是在他开口之前,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 罗明湖只觉得一个坚硬的物体打在他的手臂上,巨大的疼痛让他不得不松开了桎梏住绮兰的手,他的人也因这大力不受控制后退好几步。 罗明湖握着自己发麻了的手臂,刚想叫这不识好歹的人躲开,他可是这边县令的外甥,但是抬头就看到了那张熟悉的侧脸,冷淡的没有感情。 罗明湖几乎就是下意识跪了下去,哆嗦道,“先生,你误会了,我....我不过就是想跟她玩玩。” 一旁的绮兰没有说话,只是揽好衣襟,时不时发出啜泣声。 事实已经如此明显,就是他欺侮绮兰,未果。 “都是因为这个女人!她害我在书院声名狼藉,先生我是气不过才想出这个办法报复她的,我是无辜的啊,若是没有她我怎会做出此等之事,都是她招惹我在前!” “都怪她水性杨花,不守妇道,她那日主动捡起我的佩环,不就是想要勾引我吗?我不过是顺了她的意罢了!” “这个狐狸精,她把我故意引到了这里,又故意勾得我鬼迷了心窍!” 白砚越听,眉间沟壑越深。 “你走吧。” “先生你信我,我说的句句属实,学生是因为着了这狐狸精的道才这样,学生是无辜的!” “先走。” 罗明湖一听,以为白砚仍旧是还是站在他这边的,于是连声感谢,“多谢先生,多谢先生!” 说着,便连滚带爬的滚出了巷子。 白砚转过身子,看向那在一旁啜泣之人,虽然鬓发凌乱,形容狼狈,但依旧不掩美丽。 听到罗明湖走的声音,她开始整理仪容,若是仔细看的话,便能看出她的手还在细微的颤抖,想必是怕的极了。 但是仍然条理清楚的整理好了衣襟,而后一言不发,准备转身离开。 白砚叫住了她,“慢着。” 绮兰脚步一顿,“笑话看够了,若是还要在嘲讽我一番,那便大可不必了。” “我并非要嘲讽你。” “不是嘲讽我那是什么?既然是认定这件事情是我设计罗明湖,眼下我不就是自食恶果了吗,多么大快人心!难不成你还要鼓掌赞叹一番?”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他的声音缓缓,“你现下这种情况,一个人回家很危险,而且。” 他指了指绮兰的脖子,“你这里受伤了。” 细细的一条划痕,上面粉色的肉跟鲜红的雪混合,应当是她与罗明湖纠缠的时候不小心弄的。 “不必在这里装好人。”绮兰绷紧唇线,从怀里拿出一道浅蓝色的耙子,捂住伤口。 帕子格外的旧,但是却系的很干净,原本脱线的边缘也被重新缝好。 绮兰咬着唇不看他,嘴里说着狠话,但是模样十分可怜狼狈,一点也狠不起来,反而显得格外倔强。 看到那方熟悉的帕子,还有明显被缝补过的痕迹,白砚的眉眼再次柔和下来, “你在因为我下午处罚赵夷简的事情而生气吗?” 绮兰轻轻哼了一声,未曾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很好的说明了一切。 片刻后,他似乎是轻叹出一口气,“抱歉。” 寂静的夜里,叹气声都显得格外的绵长。 “是我武断了,不应当凭借自己的一些无妄的猜测就给事情下定论。”他难得耐心的解释。“因为我的不恰当的处理,才当你再次遭受到危险。” 他的眼底是真情实意的歉疚。 绮兰终于像是绷不住了一样,流露出一丝委屈, “你是不是根本就没相信过我说的话,就认定我是那种无缘无故陷害别人,心狠手辣还水性杨花的女子?” “我并非完全不相信你,只是....”一些话到嘴边又被吞了下去。 话说再多都看起来像是狡辩,毕竟他的行为确实就是在说明着他不相信她。 不如不说。 他重新看向她,却看到一双暗淡下去的眼,和明显失望的脸。 “既然如此,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就此别过。”绮兰转过头,提步离开。 只是听到身后那亦步亦趋的脚步后,又回头,对那人做出张牙舞抓的样子,“你不要跟着我!我讨厌你!” 凶狠的声音里却带着丝丝哭腔,让人心头都软了下来。 白砚眼底冰雪消融大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耐心,“你这样走回家危险,我送你回去。” 绮兰站在原地也不说话,珍珠大的眼泪却止不住往眼眶外蹦,绮兰也不去擦,只是默默的流泪珠子,脸颊微鼓,像是在无声的抗议。 “是我武断了,我不该误解你,明日回到学堂,我再去处置罗明湖,你莫要哭了好不好?” 他的声线平稳,哄人的时候,有种娓娓道来的动听。 突然之间的委屈旧铺天盖地的席卷了她,绮兰终于忍不住了,猛的埋进白砚的怀里,抱住他的腰,嘴里抽抽噎噎,“呜呜,刚刚我好害怕。” 怀里的人突然就僵住了身体,而后不适道,“你先放开。” 绮兰全当没听见,自顾自的说,“我还以为刚刚,刚刚就要被.....” 又是一顿抽泣。 怀里的身影微微颤抖,感受到系胸前衣襟的濡湿,白砚伸出手想要推开她,但是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双手停滞在半空。 她此刻应当不是故意的吧。她只是太害怕了才会抱住他,应该没有别的意思。 她看起来坚强,但是也只是一个会在回梦中哭着要回家的小女孩罢了。 何况她此时还受了这么一番惊吓。 原本要推开绮兰的手清透的若下,他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脑勺,安抚着怀里人的剧烈颤抖。 等哭得差不多了,绮兰这才收住眼泪,从白砚的怀里抬头,鼻头下巴带着薄薄的绯红,眼中点缀晶莹,看起来可怜极了。 “幸好,幸好你来了....” 绮兰的手放在白砚的腰后,在他看不见的位置比了个三根手指。 远处阴影里的元宝见状,长舒了一口气,这才率着身后的人退下。 早在奶奶遭受危险的那一刻,她差点忍不住派人出去救她,不过幸好,白公子还是出现了。 第12章 回去的路上清风徐徐,天上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 身边的人身上时不时传来若隐若无的薄荷香,熏的绮兰心猿意马。 一路上连时间都过的很快,为了跟他多待会,绮兰特地绕了远路,不过绮兰并未回徐府,而是去了庄子上。 一则她不想过早暴露真实身份,二则今天她是特地在他回家必经之路上等他,可徐府跟他回家的方向是两个,若是她回徐府,他定然会怀疑。 绮兰打好了一切算盘。 “白公子,你有意中人吗?”绮兰突然问道,像是心血来潮的问起这个问题。 身边的人摇摇头,也不说话,显然并不太想多谈论。 但是绮兰全当没看到。 “那你猜猜我有没有。”绮兰接着问道。 这个问题已经没办法用点头摇头或者嗯一声来回答了,白砚这才勉强开口,“或许是有的?” “你好聪明!”绮兰绽放出明亮的笑,小跑到他的前面,正对着他,边说边后退,眼睛里闪烁着晶晶的光,比星星还要闪亮。 “那你再猜猜我的意中人是什么样子的。”绮兰再接再厉。 白砚驻足在原地,思考半瞬。绮兰也不说话,耐心等他的回答。 突然耳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绮兰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股大力拉进一个满是薄荷香的怀抱,沉闷的心跳声响起在耳侧。 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绮兰咧开一个势在必得的笑。 “你还好吗?”他询问着她。 “我的意中人,他生的顶顶好看,他相信我说的一切,而且还能拯救我于危难。”绮兰用微弱的刚好又能保证他听得见的声音说道。 白砚怔神。 绮兰只是微微一笑,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了,没有绮兰主动找话,两个人陷入了一路的沉默。 很快绮兰到了家,到了两人告别的时候。 他的视线定格在绮兰的颈侧,声音低沉而又优雅, “还疼吗?” 不管是因为愧疚还是别的也好,绮兰都很享受这种他的关怀,她准备摇摇头,但是却又牵扯到伤口。 绮兰不自觉皱眉,但是又很快舒展开,她弯弯唇角,露出一个轻松的笑,“一点也不疼!” 明明就在说谎,刚刚还皱眉来着。 白砚移开视线,也未曾多说。 “白先生,今天谢谢你。”绮兰朝他挥挥手。 “再见。” “再见。” 在他的目光注视下,绮兰踩着轻快的步伐回了家。 绮兰不知道的是,等她走后,白色的身影驻留在原地许久,脸上表情复杂,似是纠结后悔,但嘴角却又挂着轻微难以察觉的弧度,直到月影倾斜,方才转身稳步离去。 绮兰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元宝准备好了晚餐等着她。 绮兰填完肚子,洗漱完,觉得一时还不困,随即让元宝唤几个伶人过来给她唱艳曲解乏。 元宝:“奶奶您忘啦,咱们此时不在徐府,庄子上可是没什么伶人。” 哦对,她现在城外的庄子上。 绮兰无聊的抠了抠手指,想着要不把柳琴唤过来给她弹琴跳舞。 大晚上的把清风倚栏的头牌唤过来给她跳舞解闷,绮兰对此一点也不心虚。 “柳琴呢?你唤个人去找他,就说我想他得紧。” 元宝闻言,一脸犹豫,“恐怕此时柳公子怕是来不了了。” “为何?”绮兰不解。 元宝见状又道,“前几日,柳公子经常让身边的人来传信。” “都说些什么?” 元宝看来一眼绮兰的表情,这才小心翼翼道,“说他近日又被各种贵女邀请出游,尤其是那闻洲赵氏的三小姐,对柳公子殷切的紧,不过近日奶奶都专心于白砚公子的事情,无空理会他,这两天他也便不来信了,今日奴婢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他与那赵三小姐共乘画船,两人状态十分亲密,若是奶奶现在去传话,想必....” 元宝意有所指,绮兰立刻顿悟。 行吧。柳琴这是抱上了新的大腿,有了新欢忘了旧爱了呗。 绮兰心底不免有一丝丝的怅然,这种怅然就好比突然失去了一个喜欢的物件那样,不过很快绮兰就调整好心情,她现在有一个更好看,而且更喜欢的目标,一定程度上冲淡了因为柳琴产生的低落。 而且白砚弹琴还更好听,等她把他哄到手,她可以天天让他给她弹艳曲。 话说回来,柳琴抱上新的大腿其实也不是坏事,他一直就存着要跟她成婚的心思,好脱离清风倚栏,但是她又不是真的想与柳琴在一起,更不可能与他成婚。 这样一来也好,他能够攀上高枝,脱离清风倚栏,她也省的费功夫再去想借口骗他。 湖边的花船上,乐声靡靡,四处灯火通明,比白天还要明亮。 坐在高处的那枚青年正在的抚琴,他生的十分妖娆,脸上薄薄的脂粉增添了他的秀媚妖娆,他如同削葱一般的十指在琴上随意的弹拨着,慵懒而又撩人。 一个小厮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径直到了青年的耳测像是说了什么。 青年侧脸,特地压低了声音,似乎是不敢信的问道,“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吗?” 小厮沉默地摇摇头。 青年胸口剧烈的起伏,半晌说道,“行了你下去吧。” 花船上又恢复了奏乐,青年的指尖重新跳跃起来。 只不过他的眉眼间夹杂着一种莫名的忧郁,为他的气质增添了一种神秘感,让人更加想要靠近他。 赵夷翎提着一壶酒走近他,“琴哥哥,弹了这么久想必累了吧,不如喝些酒放松一下?” 柳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没有回答,眼神思绪不知飘到了何方,只是手指仍然遵循着肌肉记忆,继续弹着琴。 赵夷翎倒了杯酒,而后压在柳琴正在弹琴的手背上。 音乐声嘎然而止。 “琴哥哥不如与我共饮此杯。” 柳琴像是突然惊醒,而后下意识猛的推开赵夷翎。 酒液洒了一身,赵夷翎也因为突然的大力,摔倒在地上,神情发懵。 “琴哥哥你,你这是怎么了?”赵夷翎委屈道。 柳琴意识到自己刚刚所为,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抱歉....我刚刚出神了,以为是什么别的人。” 柳琴调整好表情,温柔的扶起赵夷翎,又拿出帕子轻轻的擦拭着赵夷翎手上的污渍,柔声细语的问道,“刚刚弄疼你了吧?是我不好。” 见他这样温柔小意,赵夷翎再多的委屈都不翼而飞,进而转变成羞涩,“不碍事的,我不疼。” 柳琴低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帮赵夷简擦拭着身上的酒渍,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状似无意的问道,“过几日,你是不是要去试琴大会了。” 说起这个,赵夷翎就叹了口气,“是啊,家里人非要逼着我去这么一个试琴大会,说是让我多结交些闻洲城里的权贵,好为家里的生意多结交些人脉,可我根本不想去。” 说着赵夷翎明显嫌弃了起来,“表面上是音律盛会,实则是达官显贵们的互相结交苟且场所,互相恭维吹捧,还有那个乐律比赛,更是不入流。” “也你说的那么不堪,听说每年末尾的比赛上都会出几个琴律天才。” “再怎么厉害的天才也不如琴哥哥。”赵夷翎讨好道。 “我不过略通三分罢了,算不得大能,若不是因为我这身份....”柳琴眼神落寞起来,手中的动作也停了,“我倒是很想过去见识一下的,听说今年比赛的奖品是听风淞越....” 赵夷翎一双眼珠子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如何察觉不到身边人的落寞与自卑。 她的一颗心顿时被揪了起来,于是连忙安慰道,“你若是想去,这有何难,我带你去便是了!” “真的吗?”柳琴像是毫不意外样子,弯弯了那双狐狸眼。 赵夷翎被迷的神魂颠倒,“这是自然!” 赵掌事手里拿着账本在新学堂的工地上来回晃悠,看上去十分急的样子。 王麻子见他晃来晃去,头都要被他晃晕,不耐烦道,“你来来回回溜达个什么呢?跟个鬼似的。” 赵掌事好脾气道,“你们今日可曾见到了兰姑娘?” “你找她干嘛?” “昨日她一直没来,账本也没核对,我以为她忘了,这不是来给她送账本来了。” “哦,那你继续等吧,她今天还没来。” 赵掌事发了难,“我这还有事也等不了太久,你可知她什么时候来吗?” “这谁知道。” 徐寡妇那么大的家产,这区区二百两白银对于她来说九牛一毛,说不好人家把这里忘了,不来了。 王麻子想到这里,意味不明的一笑,而后朝赵掌事幸灾乐祸道,“你就等着吧。” 赵掌事心中着急,但却也没有办法,眼前突然走过一个身影,赵掌事不由得眼前一亮。 眼下他应该在学堂,为何会出现在工地? 赵掌事心中觉得奇怪,但是也没多想。 “白先生,我先下有急事要去商讨试琴大会事宜,你能否将这个账本带给兰姑娘,这是她昨日漏下的。” 说完赵掌事又开始后悔,他好像隐隐约约听说了昨日之事,罗明湖与兰姑娘起了冲突,白先生惩罚了帮兰姑娘赵夷简但是却未曾对罗明湖有任何处理,赵掌事只能猜测白先生似乎不是很喜欢兰姑娘,而且眼前人本就冷性情,应当是不会答应的吧。 但是他此时也找不着别人,这种重要的东西他也不可能让那个王麻子带给绮兰。 赵掌事心中忐忑,想着要不算了,再找个人。 正要收回账本之时,却听到对方说到,“可以。” 赵掌事立刻将账本奉给白砚,连忙道谢,“那就多谢白先生了。” 走的时候还在想,昨日传言应当是有误,白先生怎么会不喜欢兰姑娘呢。 不仅答应他愿意把账本带给兰姑娘,还在百忙之中抽空在工地等她。 传言定是有误。 绮兰回到学院之时已经接近晌午,昨日她太累了于是今 日就起的稍微晚了些,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她的事情不多,去晚了也没人会在意。 绮兰悠哉悠哉往工地的方向去,却看到了赵夷简。 他的怀里抱着一个食盒,坐在长廊边上,像是在等人。 一看到绮兰,赵夷简就站起身超绮兰走来。 眼见周围没有人,绮兰小声的喊了一句,“夷简哥哥。” 赵夷简的脸上浮上羞涩,而后故作镇定的应到,“嗯。” 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将怀里的食盒递给绮兰。 绮兰:? “鸡汤,用来暖身子的。”赵夷简解释道,“你前两天不是落了水嘛,很容易寒气入体,正好喝这个补身子。” 隔着食盒都能闻到鸡汤的香味。 这可是他母亲特地给他特地炖的参鸡,却被他拿过来送给绮兰,若是他母亲知道了,定是饶不了他。 绮兰扑哧一笑,“你在这等我多久啦?” “也没多久。”赵夷简挠挠脑袋。 不过区区两个时辰而已,没去上课,大不了再被罚抄写课文便是。 “快喝吧,下面的炭火应该都要熄了,再不喝汤都要凉了。” 绮兰笑眯眯的接过食盒,甜甜的说道,“谢谢夷简哥哥。” 赵夷简的脸又是一阵爆红。 两个人坐了下来,绮兰小心翼翼打开食盒,里面放着青玉官窑盛着的鸡汤,鸡汤色泽澄澈,里面还漂浮着些参须。 绮兰一摸汤碗的温度,还是温热的,刚刚好。 她端起碗,又拿起汤匙,在赵夷简的注视下,斯文的喝了一小口。 唇角沾染了些鸡汤,绮兰下意识伸出舌头舔干净。 一小截粉色的舌头扫过红艳的唇,唇上还残留着晶莹剔透饱满的光泽。 赵夷简的脸红的更厉害了,“我还有课,就先走了。” 正准备起身离开,衣袖却被绮兰拉住,又坐了回去。 “这个鸡汤好好喝啊,不能我一个人喝,你也试试。” 一汤匙鸡汤被送到赵夷简的面前。 嗯,这是刚刚她喝过的汤匙,进过她的嘴,触碰过她的舌,上面或许还有些津...液.... 眼前一双期待的杏眼,她端着汤匙有一会了,却没有丝毫不耐,似乎是真的很想跟他分享这美味一样。 赵夷简艰难的张嘴,一勺鸡汤被送入嘴,但是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味道。 如同雷鸣的的心跳声以及鼻尖的玫瑰露的香味覆盖掉了他所有的知觉。 “好不好喝啊?”他听见她这么问道,笑的没心没肺,跟天上的仙子一样。 “好喝。” 看见赵夷简傻的灵魂出窍的样子,绮兰心中得意无比。 得意之时,眼角却不经意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莫名眼熟,白色身影一闪而过,绮兰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你刚刚看到什么人没有?”绮兰问赵夷简。 赵夷简依旧一脸傻笑的,“啊?什么人?我没有看到啊。” “就那,那边,一个白色的人影。”绮兰急忙道。 “没有什么人,你看错了,这新学堂改在修缮,大家谁没事跑这来?你定是看错了。”赵夷简一脸肯定。 绮兰放下心来,“那就好。” 不过此时绮兰已经丧失了跟赵夷简调情的兴致,她的兴致来的快,去得也快,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跟赵夷简告辞了,留下赵夷简一个人在原地依旧恋恋不舍。 走的时候赵夷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她,“兰姑娘,一年一度的试琴大会你可感兴趣?届时会有很多的名流大家前来一同....” “不太感兴趣诶。” 最讨厌文化人的东西了。 第13章 忙碌回来的赵掌事又撞到了回学堂的白砚。 只不过他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赵掌事来不及问白砚发生了什么,一眼便看见白砚手上依旧拿着他给他的账本。 传言果然是真的,他果然不喜欢兰姑娘,连递个东西都不愿意,东西也没给就回来了。 不过他不喜欢兰姑娘是一码事,但是答应了他却没做到又是一码事。 任是赵掌事平时脾气好,此时也稍微有了些怒气,“白先生,若是您不愿帮忙的话,大可直接拒绝我,又何必骗我?” 白砚轻轻扫了他一眼,有种身居高位的人与生俱来的气场压制,这一眼莫名的让赵掌事所有的怒气都收回心底,顿时敢怒不敢言。 白砚看了一眼赵掌事,又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账本,随后将账本扔回赵掌事的怀里。 语气淡淡,“你自己给她吧。” 赵掌事诺诺不敢多言,但是怀里除了账本,还多了一个陶瓷药瓶,应该是白先生不小心扔给他的。 他出声提醒,“白先生,你漏了一个东西。” 白砚眼神凉淡的瞥过那个白瓷瓶,语气不痛不痒,“不要了,你扔了吧。” 说罢,拂袖离去。 赵掌事打开陶瓷瓶,闻了闻,发现是上好的治伤疤的药,还散发着沁润的香,属实上等品。 赵掌事没舍得扔,小心翼翼放进怀里,嘴里还不停嘟囔着:“真是个怪人。” 赵掌事重新回到工地,发现绮兰早已经在那里了。 他立刻上前把账本给到绮兰,绮兰也不马虎,开始核对起来。 绮兰快速拨弄着算盘,没一会就合算完所有的账目,并且标出有问题的地方,再给到了赵掌事。 赵掌事翻看着上面被圈出来的有问题的地方,还有详细的标红竹节,不由得心中暗暗钦佩。 “兰姑娘,你怎么能把帐做的又快又漂亮?我在这行这么多年,你是我见过做账最快最准确的。”赵掌事忍不住问道。 “过奖了。”绮兰微微一笑。 为了能让徐老爷放心把中篑交给她,她可是每天晚上不睡觉,拼了命的学账务,当然没人知道那些被她拨烂了的算盘,这些都是她背地里学的,旁人只看得到她蕙质兰心,聪慧无双,再复杂的账务在她面前也变得简单无比,从她手里出去的账本,就不可能有一丝一毫的错误。 这也是她想要达到的效果。 赵掌事觉得眼前这个姑娘是真的惊才绝艳,非池中之物,生的又如此美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她呢? 赵掌事暗暗的叹了一口气,这白先生,哪都好,学问好相貌好,就是眼光太差了。 “怎么了?”察觉到赵掌事叹气,绮兰关心的问道。 “兰姑娘,你觉得白先生怎么样啊?”赵掌事试探的问道。 “一个好人?就是看上去冷漠了点,但是还是很热心肠的。”绮兰不确定道,毕竟昨天还送她回家。 赵掌事暗忖,这兰姑娘真是个体面人,这白先生都对她那样了,她还能说白先生的好坏,是真正表里如一内心善良正直的人啊。 “我等会还要去找他,给他送东西。”绮兰想起怀里的蓝色丝帕,又道。 赵掌事觉得绮兰愈发的善良,不忍心她就这样被蒙在鼓里,于是忍不住多嘴,“你就别去找他了,他那人,过分的很!” “怎么了?”绮兰敏锐的嗅到了不对劲。 赵掌事憋不住,把今天上午发生的事一箩筐的倒了出来,着重描述了白砚拿着账本但是却故意不给她的事情,犹豫了一下,省略了药瓶之事不说。 绮兰听完,内心顿觉不妙。 赵掌事待还要继续跟她说,绮兰却匆匆告辞。 “这帐就先这样,我先走了啊。”说完扭头便走。 赵掌事摸摸脑袋,“两个怎么都这么奇怪。” 绮兰去到书院的时候,里面还没下课。 “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 里面的人语气平稳的讲着课,声音平稳清雅,如同刚沏好的雨后浓茶,清淡绵长。 讲的内容是绮兰最不耐听的之乎者也,但是在这般悦耳的声音下,也显得格外动听了起来。 他的手上拿着竹简,缓缓穿梭在座位间,长身玉立,姿态娴静如同画卷。 绮兰找了处显眼的位置,等他走到末尾时,两个人的视线刚好撞上。 绮兰下意识露出一个笑容,可这笑容还未完全张开,那人就自然的收回了视线,重新放在手中的竹简上。 “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他转身背过身去,留下一道颀长笔直的背影。 绮兰:.... 一直耐心的等到下了课,学 生们贯门而出。 许久之后,那道身影也出了门。 绮兰瞅准时机连忙上前,在旁边对他挥手一笑。 白砚目不斜视的走过,像是根本就没有看到她一样,直直的从她面前走过。 绮兰在他背后又大喊了一声,“白先生!” 前面那道身影竟是充耳不闻,径直朝前走去! 绮兰见状,也顾不得什么,急急跑到他面前,伸出双臂拦住他,稍稍讨好的笑着,“白先生,我刚刚喊你,你怎么不理我啊。” 饱满的唇微微嘟起,带着写轻微的抱怨,反而让整个人显得更加的生动可爱。 “你要做什么?”语气里的距离感让绮兰感觉像是回到了两人初见的那一天,昨日的亲近全都是错觉。 但是绮兰却像是完全没听出来他话里的疏远之意。 “我在门外等了你好久。”她娇嗔道,无意中说出的话却是表明了自己刚刚等了他很长一段时间的事实。 白砚站立在原地没有说话,只是默不作声的看着她。 “我有东西要给你!”绮兰从怀里掏出那方蓝色的巾帕。 她特地叮嘱元宝洗的干干净净,还用熏香熏了一整夜,又叫府里的秀娘把脱线的边角都缝的严严实实,除了布料稍微有些泛白,其余看来都跟新的一样。 那针脚虽算不得精致,但是胜在密实,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用心缝的。 “我都洗的干干净净,有些地方把它重新缝了一下。”而后又小声不好意思道,“我的女工一般,你不要嫌弃。” 他默立在原地,也不接过。 “怎么了,是不是我多此一举了,惹得你不开心了?”绮兰忐忑的问道,满眼都是小心翼翼的期待。 白砚的眼睛扫过别处,半晌方才淡淡道,“没有。” 但是眼角眉梢的冷淡都散了许多。 绮兰敏锐的察觉到变化,于是再接再厉。 “那你怎么不要帕子,还是说.....我做错了什么....惹得你不开心了?”绮兰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沮丧了起来。 没有人可以见到眼前的美人失落而无动于衷。 对面的人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轻轻抬臂。 绮兰见他的动作,便知道他是忍不住心软了,内心忍不住雀跃,稍微抬高了自己手里的帕子方便他拿过去。 正是此时,意外陡生。 后方一道响亮悦耳的青年的声音,“兰姑娘,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我的吗?” 绮兰心里一沉,她还没来得及多说,就听见对面的人捏着冷漠无情的话语, “不要了,你扔了罢。” 对面的人扬长而去,连背影都透露着凉薄冷清的味道。 一旁的赵夷简傻笑着,“你刚刚在跟白先生说话啊,你们说些什么啊?” 绮兰的兴致突然就变得很差,连眼前这张英气俊美的脸看着也不是那么的顺心了。 “说你的罚抄什么时候抄完。”绮兰不耐的答道, “哦对,我抄写还没抄完,今天晚上还得去交给白先生。” 从他的嘴里听到白砚的名字,绮兰的心情更坏了。 “对了,白先生今天处置了罗明湖,将他逐出了骊山书院!我就知道白先生不可能不明辨是非的!你今天可是没瞧见他收拾东西离开的狼狈场面,跟落水狗似的。” 绮兰“哦”了一声,她根本不在乎罗明湖怎么样,一个任她玩弄的蠢物罢了,这书不读也罢。 绮兰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合着赵夷简,心里想着白砚肯定是生气了,但她也不知道他是为何生气,整个人都莫名其妙的,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这样了。 “你什么时候去交你的罚抄?” “今晚。”而后苦恼道,“可我这今天根本完不成,许是要等到明日才能给白先生了,到时候跟他说一下,料想他也能理解的。” 赵夷简偷偷的看了绮兰一眼,其实本来这抄写他咬咬牙也能写完,只是今日上午为了给绮兰松鸡汤花了很多时间,导致他写不完。 他并没有将此事说出来,这对他来说也算不上什么事,大不了到时候多挨先生几个冷眼罢了。 绮兰可不知道这些事,她只想着要尽快去找白砚,搞清楚他是不是生气了,或者两个人哪里有误会。 若是他生气,她就把他哄好,若是有误会,她就把误会说清便是。 这件事情越早解决越好,她迫不及待把她的心肝肉哄好,若是为此她主动一些也没关系的。 绮兰眼睛一转,笑的十分的勾人,“我帮你抄写,这样你今晚便能去交差了。” 赵夷简摆摆手,羞涩道,“我自己可以的….你也不必如此….若是先生知道了,怕不得…..” 绮兰柔声细语,“可是我心疼你。” “我想陪你一起去面对白先生。” 我才不管你挨不挨骂,反正我今晚要见到心肝肉。 见绮兰这样子,赵夷简如何还能拒绝。 第14章 绮兰轻轻松松就把赵夷简的字迹仿的十成十。 连赵夷简都认不出来哪个是自己的字迹,哪个是绮兰的。 赵夷简赞叹道,“想不到你竟还有这般本事!” 绮兰心中稍稍得意,她可是这方面花了不少功夫,当时为了仿徐志贤的笔记伪造婚书,她可是花了不少心思钻研,这世上很难有她学不透的东西,很快她便能轻松仿制各大家的书法笔记。 赵夷简写的是目前最流行的行草书,对她来说只需要分析赵夷简的惯用力量于着力点即可,并不难。 不过她并不打算跟赵夷简多说。 写完了罚抄,赵夷简这才带着绮兰去找白砚。 两人来到书院内堂,远远的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峥越清明。 绮兰听着这熟悉的琴音,除了白砚还能有谁? 赵夷简也被这琴音惊艳到,不由得感叹道,“若是白先生作为参赛者去参加试琴大会,凭他的水准,定能夺得魁首!” 绮兰想起来,赵夷简好像跟她提过一次试琴大会。 “那他去吗?” “去,但却不是作为参赛者,而是作为评委。” 绮兰:? 赵夷简耐心解释,“试琴大会是书院跟本地商会联合举办的,为了避嫌,书院的所有老师都会作为评委出席。” “不过近日先生的琴音跟往日有所不同。” “有何不同?”绮兰好奇道。 赵夷简眉头紧锁,“大抵是多了一分燥郁,我也说不上来,琴音也不如往日清明。” 两个人走到了门口。 “哦,你到了,快进去吧。”绮兰催促道。 等到琴音渐歇,赵夷简方才高呼道,“学生求见白先生!” 过了好一会,里面的人才回复道,“请进。” 赵夷简进去的时候里面青烟袅袅,帘子后面隐隐约约显露出一个人影。 赵夷简再次一拜,“学生带着罚抄来了。” “拿过来吧。” 赵夷简双手举着罚抄过头顶,这才盯着罚抄进了帘子内。 大庆注重修学,修六艺全面发展,除了个人学问方面还要提倡君子要修六艺,习武强身,学音律养性,所以尊师重道之风盛行,老师的的一句评价可以影响到学生的仕途。 虽然赵夷简是皇商出身,但是在白砚面前也不敢有丝毫的轻慢,每个礼节都做的十分标准让人挑不出错。 赵夷简低着头耐心等待着,头顶上传来翻阅的声音,心中有些莫名的忐忑。 内堂里寂静无比,只有白砚时不时的翻阅的声音,时间越久,赵夷简内心愈发不安。 白先生对于学生并不算严苛,往日对待这些事情也不甚在意,今日还是破天荒一张张翻阅他的罚抄。 想起那些夹杂其中的罚抄,赵夷简的心提到胸口。 这….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一直等了许久,久到赵夷简都觉得腿麻了。 终于 ”下去吧。” 这是算是过了。 不知为何,虽然白先生什么也没说,但赵夷简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连后背都有些濡湿。 还好没有被发现。 想门外还在等着的人,赵夷简又道,“先生,兰姑娘在门外,她说她有事找您。” “不见。” 赵夷简;…..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竟听出一丝隐隐嘲意。 赵夷简担心真的惹 得他不高兴,于是识相的退出去。 刚出门就忍不住长长的舒了口气,觉得自己才活过来。 绮兰凑上前,“我可以进去了?” 赵夷简摇摇头,没有直接说白砚不见她的话,只是委婉的说道,“你还是改日来找他吧,他今日好像心情不好。” “好吧。”绮兰遗憾道。 心情不好的话那她更要去了。 “那我们走吧。” “我还有些账务需要处理,你先走吧。” 赵夷简依依不舍的与她挥手作别。 等到赵夷简身影不见,绮兰一转身就敲响了内堂的门。 “是谁?” “是我,我来给你送帕子来了。” “不必了,扔掉吧。” 这意思是不打算见她了。 白砚坐在书案前,桌上摆着的是赵夷简叫过来的罚抄,他看了片刻,而后尽数扔进炭盆。 偷奸耍滑,必不会成大器。 炭火盆里冒出阵阵轻烟,屋子里顿时变得有些熏人。 白砚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准备透透风。 窗户开的那一刻却看到一张正贴在窗边的侧脸,一副在偷听的样子。 绮兰笑的尴尬,“我就是想知道你在干什么?” 白砚看向她身后的晚霞,语气客套疏离,“天色已晚,兰姑娘要尽快回才是。” 说完正要关窗,绮兰眼疾手快的拦住。 “听说,罗明湖被赶出骊山书院了,我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你。” “不必谢我,我只在做分内之事。” 话里话外都是疏离之意,这是打定主意要跟绮兰撇清干系了。 绮兰恨的牙痒痒。 但想起自己的目的又按捺下来,绮兰决定不兜圈子了,跟他开门见山,于是好声好气的问道, “你是不是生气了?” 白砚沉默不语。 他怎会生气呢,又怎么会因她生气呢。 不过是撞到她与他人亲密罢了,这个年纪的女子,容易对适龄男子产生爱慕这很正常,稍微亲密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她说的喜欢的人,会爱护她,信任她一切所说,在危机时刻保护她。 原来是指赵夷简,原来如此。 喜欢到帮他一起罚抄,两人共用一根汤匙。 他其实并非生气与她,也并不是见不得男女恩爱的场景,只是向来不喜举止轻浮的女子罢了。 况且他们之前还….. 罢了,终究是不相干的人,也不必多费口舌。 “我并没有生气。” “那你为何不接我的帕子?”绮兰对着他的眼神直直道,仿佛一切谎言在这双眼睛下都会无所遁形。 白砚坦然的迎接绮兰的视线,“陌生男女之间应该保持一些距离,避免私相授受的嫌疑,为了你的名节着想,我们也不应该过多来往,我也是为了你好。” 说话的时候他的神态清明,语气诚挚,仿佛如同真的一个老师在劝诫绮兰。 绮兰快要气笑了,好一个陌生男女,合着她做的那些努力全部都一朝回到解放前?合着之前是鬼在抱她摸她的头? “我们之间是这样,你跟别人之间也应当是这样,这是人之常伦。有些不适之举,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他隐晦提醒道。 毕竟光天化日之下,男未婚女未嫁,那般行径终究是亲密了些,若是被旁人瞧去了,恐引来非议。 绮兰问:“你什么意思?” 白砚侧过身,一整个屋子的布置就落入眼帘,简单清雅,跟他本人一样。 他指向中央案牍旁的火盆,里面还有未完全烧干净的罚抄。 到底是碍着她的面子,不愿直接说出口她跟赵夷简的干系,只能以这种方式提醒她。 绮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却看到了一件无比熟悉的东西。 是那把她仿制的嵩音! 突然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信息从绮兰的脑海中划过,她却抓不住。 她绞尽脑汁来来回回仔细思考,终于抓住那点思绪! 嵩音!莫非他发现是假的了,所以才生气,突然对她变得冷淡了?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刚刚过来的时候他还在弹琴,赵夷简还说他的琴音躁郁。 这不就是发现嵩音是假的了吗?! 绮兰僵硬在原地,不想他竟这么快就发现了,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应对。 “这…..你听我解释….这不是你看到了那样。” 想了许久也没想出借口,绮兰眼睁睁的看着他的眼神重新恢复平淡无波。 “兰姑娘,我还有课业在身。”他眉目清浅道,他的视线落在绮兰拦住窗户的手上,意思很明确。 劳烦她松手不要打扰他了,他还有要事在身。 见他油盐不进,绮兰也来了脾气,顿时就甩开了手。 “你要非这么认为的话我也没有办法,反正事情并不是管中窥豹可得全貌的。” 她又不是仿制嵩音骗他,她这还不是为了怕他太伤心,所以又做了一把给他吗? 真是不知好歹。 窗户被关上,绮兰更生气了。 一边生气,一边开始反思自己。 她倒不是反思自己为什么要用假琴去骗人家,而是反思自己为什么没把琴仿制的很好,让人发现了。 可恶,下次骗人一定要有万全之策。 绮兰离开里山书院的时候,却遇到了正在门口的赵夷简。 夕阳完全落下,他站在门口,倒影被拉得老长,像是等了很久的样子。 奇怪,他不是回家了吗? 赵夷简甫一看到绮兰,眼神就亮了起来,疾步朝绮兰走过来。 “你怎么还没走?” 赵夷简解释:“天色晚了,我担心你回家不安全,所以想送你一起回家。” 温柔小意,无一处不妥帖。 绮兰看向这张脸,又觉得顺眼了起来。 这不比学院里的那块冰块强? 这人知人识趣,只听信她的话,还温柔体贴,没什么不好。 绮兰挂上了微笑,捏着嗓子柔柔道,“好。” “你家住何方啊?” “城西…..城东万东路。“ 话到一半又生生转口,绮兰改成城东庄子的位置。 她肯定不能让赵夷简知道她就是城西徐府那寡妇,不然可得把人给吓跑喽。 绮兰笑的羞涩,但是肚中却发出不合时宜的雷鸣之声。 两个人一时都愣在原地。 绮兰一脸尴尬,脸上浮起薄红,今日一整日都未曾好好用膳,她肚子饿了。 往日赵夷简最是挑剔的个性,若是见到女子腹中雷鸣,必定要掉头走的。可如今看着绮兰这红霞飞满天的模样,只觉得娇憨可人,看向绮兰的眼神也愈发柔和。 “走吧,我带你去一家好吃的酒楼,正好我也饿了。” 一句话化解了绮兰的尴尬,她使劲点点头。 两个人去的是闻洲城新开的一家酒楼,赵夷简仿佛是酒楼的熟客,进门就跟掌柜的打了招呼。 掌柜一直在忙,但是一看到赵夷简,就扔下在招呼的顾客直奔赵夷简而来。 “简少爷,还是老位置吧?”掌柜的热情道。 赵夷简略高傲的点点头,掌柜的这才领着二人一起上了二楼包厢。 两人上楼之时,绮兰却眼尖地看到一个熟人! 柳琴抱着琴,一脸忧郁的跟在另外一个女子身后,二人款款下楼。 看来此女子便是他新傍上的人了。 绮兰不想惹出事端,下意识的,绮兰将脸侧在赵夷简的肩膀里。 “怎么啦?”赵夷简关心地问道。 绮兰压低了声音,“风吹进眼睛疼。” 赵夷简将身子往绮兰的方向侧了侧,将她整个人都挡的严严实实。 楼上的人往下走,赵夷简带着绮兰往上走,姿势虽有些奇怪,但是也没人会说什么。 绮兰算盘打得好,但是却低估了凑巧。 赵夷翎看到自家大哥,兴奋的大喊,“大哥!” 赵夷简闻声望去,看到了自家三妹,以及三妹身边一个脂粉气浓重,生得十分阴柔的男子。 赵夷简下意识不喜欢,语气略带训斥道,“这么晚不回家,你在这里胡闹些什么?” 赵夷简不满道,“我自然是有我的事,大哥不也在这里吗?” 她为了讨柳琴欢心,特地带柳琴来这里,可柳琴不喜欢,说自己想吃桂花糕,她只能带他去买桂花糕。 赵夷翎的视线扫过赵夷简的身侧,一个纤细薄弱的身子隐隐挡在他大哥身后,这还是她 第一次见她大哥对一个女子如此亲近。 赵夷翎好奇道,“大哥,这女子是谁啊?” 绮兰再往赵夷简怀里躲了躲,轻轻摇摇他的衣摆,示意自己不想露面。 赵夷简对赵夷翎略带不耐,“与你不相干的事情你少管。” 赵夷翎撅撅嘴,“行吧,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勾搭的美人,见都不让我见,等我回去定要将这个消息告知祖母!” “琴哥哥,我们走吧。”赵夷翎朝后面的人道。 身后的人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死死的盯着赵夷简身后的那道身影。 在场的人似乎都察觉到了柳琴的不对劲,赵夷简更是皱了个眉头。 他虚扶着绮兰,“走吧,小心台阶。” 两人一路上了楼梯,进了包厢。 而柳琴的眼神就一直盯着?赵夷简身后的背影。 直至身影消失不见。 赵夷翎终于忍不住问道,“琴哥哥,你不是要去吃桂花糕的吗,咱们还去吗?” “那便是你说的在骊山书院念学的大哥?” 赵夷翎不知柳琴何时对自家大哥如此感兴趣了,还盯着人猛看,但是她依旧乖乖道,“对啊,你别看他人那样,但是还是很好相处的,很是受女子喜欢呢。” “很受女子喜欢?”柳琴轻不可查的在嘴里咀嚼了几句,眸色变深。 “我突然不想吃桂花糕了。” “?” “我见了你大哥理应与他多谢寒暄交流,毕竟我把你当挚友,你的父母家人我也应多见些才是,不如我们跟他们一起用膳吧。” 赵夷翎脸上闪过一丝踌躇。 柳琴见了心中微沉,赵夷翎想来对他言听计从,嘴里说着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却连带他去跟赵夷简一起吃饭都不愿意,难道是骗他的不成? 哼!都是说的比做的好听罢了。 柳琴的眼神黯淡下来,声音也变得落寞无比,“怎么,你不愿带我见他?你是怕我的身份给你丢人了不成?” 这话就说的严重了,赵夷翎跳起来解释,“不不,不是的,我大哥那种人,有些观念根深蒂固,我是担心你若是去到了他面前,会受委屈。” 能有什么观念根深蒂固,不过就是瞧不起他这种下等人罢了。他们这种高高在上的少,无外乎都是一种德性。 可他一点也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这世上他只在乎一个人。 柳琴的眉头舒展开,“那你放心,只要有你在,我就不会委屈。” 赵夷翎这才下定决心,“好,我们一起去找他!” 第15章 两人一进到雅间,赵夷简便开始贴心的为绮兰开始布菜,讲解着每一道菜的材料与工艺。 看得出他对吃食十分的讲究。 这边的菜式也确实是雅致繁复无比,每一道菜都有非常诗意且长的名字,连一道普通的炒韭黄都叫“一行白鹭上青天。” 若是绮兰是个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她可能会喜欢这些,但是她只是个俗人,她现在只想吃饭。 她按住赵夷简想要继续介绍的手掌,轻轻柔柔道,“谢谢夷简哥哥。” 行了别说了,她真饿了。 赵夷眼神扫过绮兰放在他掌心里手,眼神已经忍不住左右飞,但是语气还算镇定,“我便不废话多说这些了,你应该饿了吧,赶紧吃吧。” 绮兰收回手,夹了一些韭黄在万里,她向来只爱清淡,不怎么食荤腥。 菜入口,食材新鲜饱满,入口馨香,出乎意料的好吃。 “真的很不错呢。”绮兰赞叹道。 赵夷简仿佛如同献宝一般的语气,“我就知道你会喜欢!你喜欢吃些什么,尽可告诉我,我让这里的厨子给你时常备着最新鲜的材料,你想什么时候来吃,就什么时候来!” 绮兰心安理得接受下他的好处,甜甜的笑道,“谢谢夷简哥哥。”而后吐了下舌头,“夷简哥哥对我好的都让我有些愧疚,让我不知如何报答了。” 赵夷简的目光愈发柔和,见此时是在雅间,说话也不似之前那般拘谨,“你既唤我一声哥哥,便不必如此客气。这些都是我乐意做的,你就把我当成你那死去的兄长便是!” “我竟不知,你还有一个死去了的兄长!” 一道略微带着讽刺的声音破门而入。 绮兰与赵夷简朝门外看过去,却看到了在楼梯上遇到二人。 绮兰:..... 说坏话被当事人抓住是什么体验? 绮兰强行压下住心中的尴尬,目光自然的看向门口的二人。 柳琴环胸站在门口,一旁的赵夷翎神色略有些不自然。 赵夷翎,“大哥,我厚着脸皮来蹭饭的来了,顺便给你介绍介绍我的朋友。” 人都已经不请自来了,赵夷简纵是不愿,也不好意思将二人请出门,只是神色冷淡的唤侍人加了座。 二人落坐,赵夷翎连忙介绍柳琴,“大哥,这是我的好友,他唤柳琴,一手琴艺出深如画。”而后又指着赵夷简对柳琴道,“琴.....咳....柳公子,这是我大哥。”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极其古怪,也没有主动打招呼的意思,为了缓解尴尬,赵夷翎主动道,“大哥,你怎么不给我们介绍一下你身边的这位姑娘?” “这位是我的.....朋友,你们唤她兰姑娘便好。”赵夷简含糊道。“兰姑娘,那便是我的三妹,赵夷翎。” “兰姑娘?”柳琴从鼻孔里发出声音,带着些阴阳怪气的味道。 迟钝如赵夷翎,也察觉出柳琴的不对劲,“怎么了,柳公子,你跟兰姑娘认识?” 柳琴没有说话,只是略带讽刺的看向绮兰,似乎是等着她来回答。 绮兰跟柳琴大眼瞪小眼,她既不想在别人面前承认她跟柳琴的关系,也不想撒谎说不认识,不然被柳琴拆穿就尴尬了。 她抬眼看向柳琴,却只看到了一股子幸灾乐祸加嘲讽的眼神。 行了,指望他是没用了。 想了一下,镇定道,“有过些几面之缘罢了。” 一旁立刻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是啊,不过几面之缘,难得兰姑娘还记得我这么个人。” 一番话夹枪带棒,让人听了忍不住皱眉。 绮兰心中尴尬无比,但是面上仍旧维持的镇定,想把话题转移到赵夷翎跟柳琴的身上,于是故作惊讶道, “不过你们看起来倒是关系甚密的样子,关系是很好吗?” 元宝告诉她这二人前不久还一起同游花船,她知道了也不生气,不知道柳琴在这阴阳怪气些什么。两个人就好聚好散,以后见面了相互装作不认识,彼此给彼此留一个台阶不好吗? 绮兰觉得十分费解,不明白他这样明嘲暗讽对他有什么好处,但是依旧保持着得体微笑。 柳琴看到她如此这般平静的反应,眼神中嘲讽之意更深,话语里的火药味都盖不住了, “是啊,我们关系确实很好。” 而后抬臂给赵夷翎夹菜布酒,热情无比。赵夷翎倒是一副十分受宠若惊的样子。 柳琴还特地舀了一勺汤,问赵夷翎,“烫不烫?” “不...” 赵夷翎还没来得及回答,勺子就被柳琴拿了回去,自顾自的吹了起来,吹了几口,送到赵夷翎的面前,“吹过就不烫了,你尝尝。” 赵夷翎一时僵在原地,不知道是该喝还是不该喝,若是他大哥不在这,她肯定是十分乐意享受的,只是.... 她的视线偷偷瞥向一旁的赵夷简,却发现对方的脸色算不得好,赵夷翎心道不妙,果然就听见她大哥说: “赵夷翎,你那些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别成天在外面混,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再一起,连规矩都忘了!” 一番话讽刺意味十足。 赵夷翎立刻就变了脸色,“大哥!你别胡说。”而后急忙去观看身边人的脸色。 柳琴一脸淡定的放下碗筷,“对啊,我是那种不三不四的人,不知道赵公子的朋友又是怎么样的人。” 这饭已经没法吃下去了。 绮兰心平气和的放下了碗筷,长长呼了一口气,起身道,“抱歉诸位,我先行出去更衣一趟。” 绮兰出去后不久就察觉到一个身影随后跟了上 来。 她知道是谁,也觉得真的没意思。 一路走到两栋楼的横桥处方才停下,转身,语气并不算好的问,“柳琴,你什么意思?” 看着眼前人冷冰冰的模样,在赵夷简面前就是格外的温言细语,柳琴气不打一出来。 柳琴双眼隐隐泛红,他袖中双手紧握,刚刚在屋子里满是刺的样子像是都是他伪装,而现在伪装不下去了,“我才要问你是什么意思?你何时跟赵夷简一起认识的?你跟他什么关系,为何要一起吃饭?” 绮兰:..... 一连串尖锐的质问把绮兰砸懵,但是也让她隐隐有些不爽。 她都没有发脾气,倒是他先质问起人来了。 “我还没问你跟赵夷翎的关系,你倒是先问起我来了。” 绮兰决定倒打一耙,她神色失望道,“我不过就是做了你曾经做的事情而已,你就如此这般,可曾想过我听到你与那赵三小姐一同游花船之时,我是何感受?” “我....我与她并非是你想象的那样!”柳琴争辩道。 他那只不过是意气上头之举,她一连半个月杳无音信,也不来找他,他只是为了想看她到底还在乎他罢了! 想到这里,柳琴怒意又涨了两分,“那我问你,你为何一连半个月都不见人影,我去找你,可永远只是你的下人们告诉我你不在,你是不是故意不想见我?” 故意不见他倒不至于,只不过确有其事罢了。 “我在忙啊,徐志民刚死,你知道家里,铺子上,田地里有多少事情等着我去打理吗?你以为我闲的跟你一样,没事就跟一些富家小姐抚琴作诗,赏花赏月?” 绮兰一番话流畅无比,说谎说的脸不红心不跳,还有空注意到柳琴眼底愧疚自责的情绪压过了怒意。 柳琴有些慌乱道,“我...我不知道这些,你为何不告诉我,你可以跟我说啊。” “我只是觉得你身上的担子太重了,不想要这些烦心事打扰到你,想要你心无旁骛的弹琴,每天快快乐乐,难道我错了吗。” 柳琴已经是有些难以接受的样子,“我....并不知晓,你也不曾告诉我。” 绮兰自嘲一笑,“你当然不知道,你忙着跟赵三小姐同进同出,同食同寝,对她嘘寒问暖,给她倒酒夹菜,你怎么会知晓我的困难呢?” 绮兰一件件说出她所见之事,故意说的很暧昧,每说一句,柳琴眼底的后悔自责之色就浓重一分,他试图想要张嘴解释,可绮兰却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你或许想要解释,可任何解释对于我来说都毫无意义,因为伤害已经造成。”说道最后一句画的时候,绮兰按住自己的胸口。 她知道事实或许并非她所见的那样,只是她并不在乎,他并不在乎柳琴真正喜欢的人是谁,她只想用这些事情让他愧疚,让他低头。 她如愿地看见柳琴无力的闭嘴。 “就这样吧,别让我再失望了。”绮兰转身。 别再打扰我跟别人弹琴说爱了,否则我会很失望的。 正待离开,手却被拉住,柳琴不甘心的声音响起,“这事我们能不能让它过去,我们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我不去找赵三,你也别…..别去跟赵夷简在一起。”到最后柳琴一向高傲的眼神竟隐隐有些卑微跟祈求。 ”不能。”绮兰十分直接的看向柳琴的眼睛,“覆水难收,柳琴,有些东西产生了裂痕再怎么也修补不回去的,你该明白的。” ”那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柳琴执拗的握住绮兰的手。 其实根本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就是她烦了腻了,故意找个借口甩掉他,即使没有这件事,也会有别的事,只是她不会直说,所以只能把所有的错误都推到他的身上。 是他先对不起她,是他做那些事情伤了她的心。 绮兰看向柳琴的眼睛,难得说了句实话,“太过于执着对于你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柳琴像是一个失去浮木的将死之人,巨大的恐慌笼罩了他,让他更加的不安,他察觉到那些地方变了,但是他又不愿意承认这些变化,他只想恢复成以前的样子, “可我不想明白!就当是我错了行吗?这件事情全是我的错,我以后绝不会再犯这种错!“ 以往的柳琴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骄傲的跟个孔雀一样,这还是第一次如此低声下气。 毕竟这么多年的情谊,绮兰对他还是有一些不忍在的。 她把手放在柳琴的手上面,“给我些时间好不好?” 柳琴像是看到了希望,又猛的抓住绮兰的手,“给你时间你是不是就能当做没发生过?” 绮兰沉默不语。 柳琴强忍着难受,勉强扯出一个笑脸,“好好,我给你时间,我不逼你。让你好好想想。” “那我先回去了。”绮兰说道, 柳琴又突然变得敏感,质问道,“你要去找赵夷简吗?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而且我不信你看不出来,他对你的心思并不简单。” 绮兰已经有些不耐烦哄他了,无所谓道,“那又如何?我就是孤单寂寞了,想找个人一起玩,你都去找赵三小姐了,还不许我找赵夷简吗?” 柳琴心中酸楚,却依旧敏锐的抓住了这句话里的重点, “你确定你只是玩一玩?” “不然呢?”绮兰说这句话的时候才带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意思,“难不成你以为我会喜欢那种人?” 她喜欢长得好看,没钱没权势没背景好拿捏的,就像白砚这种,而且会想要跟他发展出些什么。 她也喜欢长得好看的,有钱有势的,但也仅仅只是喜欢了。 其实柳琴也符合她的标准,只是,这么多年了,终是有些腻了。 赵夷简这种,背后势力太大了,只能玩玩暧昧,不能真的发展什么,不然后果是她所承担不起的。 她对这种事情向来有分寸的很。 “那就好。”柳琴眼底的颓丧之色褪去许多,而后对着绮兰,面色严肃的承诺道,“我会给你时间,我也会弥补我的错误的。” 语气语调,是前所未有的诚挚与认真。 绮兰毫无留恋的甩开他的手,在他看不见的眼底,冷漠凉薄凝结成冰。 第16章 饭已经吃不下去了,绮兰跟赵夷简告辞过后变回了家。 晚上想起白砚看她的眼神又觉得难受,本来事情进展的好好地,她都要以为自己要成功了,可不知道怎么的,这事又黄了,他发现了自己还给他那把的嵩音是假的。 这下她在他心里的形象肯定全没了,他指不定怎么想她。 想想绮兰都觉得不舒坦,于是连着好几日没去书院,天天在家数着自己的田契,商铺契才觉得稍微好点。 这些日子,柳琴也想过来找她,但是都被她拒之门外,元宝说柳琴都失魂落魄的,看的她都不忍心。 绮兰倒是没心没肺躺在榻上,一边咬着苹果,一边告诫元宝,“心疼男人,是倒霉的第一步。” 元宝铭记于心。 赵夷简也一直派人送些稀奇的小玩意过来,又说起去试琴大会的事情,绮兰本不打算去,但是却又想起他说的,白砚作为评审,也会前去,绮兰心思一转,这就有些犹豫不决了。 若要就此放弃白砚的话,她是无论如何也不甘心的,毕竟她在他身上花了这么多心思,还没把人弄到手。 想起那道冷清如月的身影,绮兰心里又痒痒。 罢了罢了,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若是她得不到他,想必他会成为她此生的心魔吧。 绮兰决定还是再努力一把,去试琴大会上去找他,到时候再好好解释一番,坦诚自己的错误。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她也不过就是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罢了,怎么就不允许她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了呢? 到时候容她再好好花言巧语,阿呸,真情实意忏悔一番,若是他接受呢,她就耐着性子继续哄着他,慢慢哄到手。 若是他不愿,绮兰眼里闪过一丝狠戾的光,那就别怪她用强硬手段了。 她绮兰想要得到的东西,就没有弄不到手的! 左右她馋的,不过是他的身子,他的情爱对于她而言,不过时锦上添花的东西,有了更好,没有的话也不影响。 情爱那种虚无飘渺的东 西,她从来不稀罕。 这边赵夷简因为过度热情,绮兰已经有些烦了,她喜欢冷静自持的男子,可不喜欢过度热情的男子,赵夷简的过度热情早早的消耗掉了绮兰的好感,但是她依旧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联系,等着到时候他带她一起去试琴大会,毕竟单凭她自己,还不能获得试琴大会的入场券。 一直到了试琴大会的那一天,绮兰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早就提前准备好了衣裳跟妆容,等到了试琴大会这一天,终于派上了用场,原本是无比清丽的长相在妆容的映衬下竟然明艳四射起来,漂亮的元宝都睁不开眼。绮兰还提前熏了香,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无一不精致。 外表是她无往不利的利器,她一直清楚这一点,所以她更懂得如何将自己的优势无限放大。 试琴大会在点墨山上举办,伴随着青山绿水,还有蜿蜒曲折的亭台楼阁,曲通幽直,山上树木葱葱郁郁,柳暗花明,既有意境,又不失情趣,是个十分高雅有品位的地方。 只不过绮兰觉得坐徐府的马车过于招摇,听说这个活动有头有脸的人众多,保不齐被人认出来她就是徐府那个刚死了夫家的寡妇,保险起见,绮兰决定徒步出行。 她跟赵夷简约的是点墨山的山脚见面,这几天赵夷简的猛烈攻击让她烦不胜烦,她决定等到场,她再把他踹了。 绮兰心底做好了打算,找了块石头坐下,耐心等待赵夷简过来。 没等多久,一辆挂着“赵氏”旗幅的马车远远行来,看起来十分的气派,旁边还跟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马车,在旁边马车的映衬下,显得更加不起眼。 远远的,气派马车里面的人就弹出了头,朝她打着招呼。 赵夷简今天特地穿了一身天青色的织锦锻袍,褪去了平日的书生气,倒显得几分贵气起来,只是探出头朝绮兰招手的样子有些傻。 绮兰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坐在原地轻轻挥了挥帕子示意。 赵夷简脸上露出欣喜地表情,转身又督促了车夫几句,马车加速向前,将身边的黑色马车甩在身后。 等到马车稳稳的停在绮兰的面前,赵夷简面带歉意,“不好意思兰姑娘,让你久等了,路上遇着些事情耽误了。” 绮兰轻轻摇摇头,这才轻声道,“不碍事的。” “兰姑娘,这山路崎岖不便放踮脚箱,我拉你上来。”赵夷简扶住马车门,对绮兰伸出双手。 其实便放垫脚箱也可以放个软榻让绮兰踩着上去,再不济让车夫弓腰给她垫脚也行。 只是这些赵夷简都没提,反而伸出一双手要拉她上去,期间免不了肌肤触碰,绮兰见惯风月场上的□□,哪能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 这些都是她用惯了乐的一些暧昧伎俩,赵夷简这些手段在她面前根本不够看,只是她也不直说,想着反正等到了场她就把他踹了,此时最重要的是进场,没必要再生波折。 绮兰一向演戏演全套。 绮兰看了一眼赵夷简伸出的手,略有些娇羞的低下头,什么话都没说,但却一切尽在不言中。 赵夷简紧了紧喉咙,瞧着那一抹如同白玉兰般的身影,鼻尖若有若无的玫瑰露的馨香更是让他心中愈发心潮起伏,这些若有若无的暗示给了赵夷简更多的勇气,真爱就是要靠主动跟大胆才能争取得来。 他清了清嗓子,“兰姑娘,你是有什么顾虑吗?” 绮兰咬着唇,看向赵夷简,似是有些为难。 身后被甩下的黑色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缓缓跟了上来,里面兴许是哪家低调或者落魄的大户,绮兰心想。 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赵夷简的身上。 他想迅速拉近与她的距离,绮兰十分清楚,他把自己当成了他的猎物,但是绮兰却不想这么快就落入他的圈套。 男女间的那档子事在暧昧捉摸不清的阶段才最令人着迷,那种你追我赶的拉扯过程才是她享受的,若是一切变得清晰明了,反而失去了意味。 她觉得赵夷简有些着急了,她并不想直接回应他,但是也不想直白的拒绝,落他的面子。 赵夷简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绮兰的回应,落在空中的手早有些酸麻,他开始有些不确定兰姑娘的意思,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此举觉得自己有些轻薄唐突。 他的心里开始惶恐起来,他的本意是想拉近与兰姑娘的距离,他忍不住想要靠近她,触碰她,所以耍了些心机,可若是这般心机被兰姑娘所不惜,就适得其反了。 赵夷简开始开始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要收回双手,重新改口让车夫给她垫脚。 正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绮兰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缠在手上,这才将手放到赵夷简的手心。 赵夷简心中大石落定,他看了一眼手中洁白的皓腕,突然觉得兰姑娘这样做比直接牵着他的手上来更让他心动。 温柔,美丽,而又矜持的女子谁不喜欢?在保持矜持的同时又能这么懂他,体贴的维护好他的自尊心,这种女子,恐怕是天上都难寻吧。 一时间,赵夷简原本对绮兰的突如其来的喜欢多了几分珍而重之的意味,她不是一般的女子,她值得珍重对待。 两只手握紧,绮兰正准备上马车的时候,身后的黑色马车也赶上前来与他们并行。 山间的清风拂过,山间清风拂过撩起马车的车帘,里面人的面容一转而逝,但是已经足够绮兰看清里面的人。 里面传来一道清朗悦耳的女声, “表哥,你可是看到了何人?” 半晌,绮兰听见久违了的,但是又比记忆中还要冷上三分的声音, “无关之人罢了。” 越靠近山腰,马车还有人群就越多,多是穿着十分讲究的世家子弟,在门口排着队,领着身份的牌子进去。 越是大型的活动,管理反而严格,不容许有任何浑水摸鱼之人进去,当然绮兰也算浑水摸鱼之人。 一直前行到门口,两个人这才下了马车,走到门口排着队,然后将自己的铭牌递给守卫。 绮兰百般聊赖的排着队,时不时有赵夷简给她贴心的讲着笑话逗她开心,时间也不算难捱。 她朝现场粗粗一扫,却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柳琴竟然也在! 他应该是刚下马车,也在排着队,冷着一张脸,旁边是赵三小姐,并未注意到她。 绮兰赶紧躲过脸去,避免与他视线交锋。绮兰心底暗叫糟糕,他这几日都过来找她,统统被她拒之门外,若是他此时看见她.....那可就不好了! “你怎么啦?”赵夷简察觉出她的异样,关心的问道。 绮兰笑笑,“无事。” 只不过这时,一道充满不满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哟,兰姑娘,想不到你也过来了?” 绮兰一回头,发现是罗明湖,他竟也还在,不过罗明湖此刻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余怒,看上去甚至比前些日子更浓烈三分! 一旁的赵夷简倒是忍不住开口奚落,“你怎么还好意思出来的?我要是你早就躲在家里等过了这阵风头再说,免得丢人现眼!” 罗明湖又气又怒,“你们这对狗男女,合起伙来联合欺负我,还要不要脸了!” “你说话放尊重点!”说这,赵夷简便要暴躁的上前。 绮兰拉住赵夷简的衣袖,朝他摇摇头示意。 她不想与罗明湖在此地争吵起来,这样对她不利,保不齐争吵引来众人注意,而且还有一个柳琴在她若是被认出来可就不妙了。 可罗明湖吃下这么大的亏,刚刚又被赵夷简这么呛嘴,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 “兰姑娘,你不与我对峙可是心里有鬼?”罗明湖理清思绪,将心里想说的话大声说了出来,周围的人皆因为他这句话被吸引到了目光。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罗明湖像是得到了鼓励,思绪也愈发的清晰,这件事情本就是他受了委屈,被绮兰故意推下水,而后故意针对陷害他。他甚至怀疑那天绮兰是故意引诱他去报复她,又故意让白先生看到,这才做实了他的罪名。 大家都以为眼前这女子是无辜受害者,可是没人知道眼前这心狠手辣的女子才是一切始作俑者,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自编自演的,精心设的局! 如今这女人竟然还敢堂而皇之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不就是苍天给他的机会 吗? 他要把真相揭露出来,让大家知道这女子的真实面目! “那日若是真的如你所说,我对你有邪念,你为了自保推我下水,可你为何此时不敢直视与我,与我争辩?难道你心中有鬼,不敢将那日的事实告知众人?” 罗明湖越说声音越大,而且语气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眼见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绮兰心中又急又怒。 她只是想低调的参加这么一个活动,并不想与这个傻子在此争辩,心中开始后悔起自己为何要摊上这摊浑水。她将脸移到赵夷简身侧,稍稍躲过众人投来的大量的目光。 一旁的赵夷简倒是听不下去了,站出来与罗明湖直接对峙,“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自己行为不端思想龌龊,反而在这里逼迫人家姑娘,” “可是我敢站出来与她对峙,你看她敢吗?”罗明湖越说越理直气壮,他瞧着绮兰畏畏缩缩躲在人身后的样子,定然是心虚自己所为! “她现在还躲在一边不敢与我对峙,无非就是心虚罢了!那日的事情本就是她捏造的,纯粹的子虚乌有,反倒是她无辜将我推下水,栽赃于我,好一个心机深沉的女子,也就你这个傻子被她玩弄的团团转罢了!” “你!”赵夷简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又看向身边的绮兰,她好像还是没有任何出来解释的意思。 周围的人的声音越来越大,更是对着绮兰指指点点,绮兰寻思着着,若是此刻跑掉,被认出的几率大概有多高。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她竟同时遇到了罗明湖还有柳琴两人。 现场氛围僵持着,人群也越聚越多。一道清冷的声音打破了现场的僵持, “罗明湖,我给了你一个月的忏悔的时间不是让你到处闹事的,还是说你被逐出骊山书院厚就再也不想回去了?” 第17章 声音不大但是威慑力十足,众人朝发出声音的那人看去,却以为自己看到了神仙。 一袭白袍洁白如雪,身形挺拔,与人群中鹤立鸡群,眉宇间神情清浅,遗世而独立。 好一个俊美青年!众人被他看呆了砚去,一时间连热闹都忘记了。 罗明湖一看,竟是白砚来了,刚刚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自己还能回到骊山书院?前提是自己如果不继续闹下去? 罗明湖难掩心中激动,顿时也没心情与绮兰对峙了,能够回到骊山书院才是重中之重! 他忙不迭跑出人群,奔向白砚,激动的眼泪都要流出,“先生刚刚所说可是真?我真的能再次回到骊山书院?” 见事情的主角都跑了,这场热闹也无疾而终,看热闹的人纷纷不觉扫兴,有些人想要看看这场事件的另外一个主角是何模样,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带上了面纱。 “哎。”人群中阵阵扫兴的叹气声。 绮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纱,悬在半空中的心这才放下一截,刚刚发生的一切她因为过于紧张都没有注意到,等带好了面纱才理直气壮朝罗明湖瞪去,目光却发现罗明湖已经不在原地。 “罗明湖呢?”绮兰问赵夷简。 “不知道去哪了。”赵夷简眼神闪烁,不知为何,没有说赵夷简去找白砚的事情。 哼!贱男人,她定要他好看! 绮兰暗暗的想。 很快排队就到了两个人,赵夷简递出了两块铭牌,守卫这才放他们进去。 绮兰闻赵夷简,“你竟是将我的铭牌也准备了吗?” 赵夷简爽朗一笑,“我即邀请了你,那定然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的。” 两人相携去往场内,身后人群熙熙攘攘,也就不曾见到罗明湖强压下一脸不平之色,直到走到门口时,递过自己的名牌。 守卫检查了一番,又问道,“公子可是要参加音律大赛的?“ 罗明湖点点头,此番他就是为了音律大赛而来,若是他能夺得第一,就能够凭借身份再次入学骊山书院,比赛会在此次琴社活动最后举行,他定是要夺得魁首的。 守卫将他的名牌放入会参加比赛的笔筒中,然后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罗明湖正准备离开,视线却不经意间扫过首位放在另外一侧的铭牌,视线被一个上面写着“兰”字的名牌牢牢吸引。 一脸疑惑的问道,“你是不是放错了啊?“ 而后状似无意拿起那个写着“兰”字的名牌。 守卫不明所以。 罗明湖看上去好心的解释,“这人不是骊山书院的人,没有进来的资格,只有参加比赛才会有铭牌。”罗明湖诚恳的看向守卫,“所以你一定是放错了。” “你认识此人?”守卫拿回名牌,一脸怀疑。他一直在注意入口的检查,随意也就未曾注意到不久前人群中发生的一点小“骚乱。” 罗明湖面不改色,“那可是位面容极美的女子,身旁还跟着闻洲赵氏的公子?” 守卫像是突然想了起来,“噢,对对!” “那便是了,我们是同学。” “原来如此。” 守卫恍然大悟,遂而将“兰”的铭牌放进了参与比赛的笔筒里。 罗明湖会心一笑,“以后要小心,别弄错了。” 绮兰进了会场,本想去找白砚,但是此时人又太多,人多口杂,一时没找着好几回,于是先与赵夷简一同落座。 场内人群拥簇着落座,绮兰带着面纱,这才敢放肆的打量起场子内的人。 都是些有来头的人。要不就是首富之子,要不就是县城少爷,很多个人绮兰都能准确叫出名字而且知道对方来头,但是他们却不见得认识绮兰。 至于原因嘛,绮兰早就在徐治民咽气之前就把他的生意往来人脉关系网背的清清楚楚,既然要接受这么一大份家业,那必然是要做好完全的准备的。 等人都逐渐进了场,一声激越的鸣鼓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众人寻着声音的目光看过去,看到正中央有一个身着长衫的矮胖男子,正拿着击鼓锥看向大家。 “诸位,今日有幸与诸多同好一起参与着试琴大会,想必大家或多或少也听说过今年的压轴大戏音律大赛的奖品” 矮胖男子拉长了语音,特地卖了一个关子。 “乃是已经失落几十年的名琴听风映月。” 主持人眼睛里稍稍流露出一些得意,绮兰猜测应该是把好琴,能值不少钱。” 果不其然周围的人群陷入了讨论。 “竟然是听风映月!已经流失很久了,竟没想到在这里!” “今年的主办方可是下了大本钱啊,竟然肯将听风应月来当成奖品!” “本来对这个比赛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思,既然奖品是听风应月,那我可就要全力以赴了。”说话的人自信满满。 “咳咳,”矮胖男子轻咳两声,拉回现场人的注意力,“此次比赛形式呢,也十分简单,每个人上去表演自己的所奏曲目,可以用自备琴,也可以用我们提供的,每次表演完我们的评审会给出现场的打分,最后进行结果的公示,得分最高的就是今年的音律大赛的冠军,并可获得听风映月。” 赵夷简轻轻凑近绮兰,手里还给绮兰剥着荔枝,“你感兴趣吗?” 绮兰摇摇头,她不爱风月,为数不多的风雅颂相关的只是都是为了讨好徐老爷去学的。 “我琴艺不堪入目。”她老实说道。 琴倒是把好琴,前朝名琴,不比嵩音差。 想到那把被自己伪造的嵩音,绮兰眼神莫名心虚的看向白砚的方向,却没想与他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他的眼神扫过绮兰桌前满满一盘子荔枝,而后又自然的离开,继续看向台上。像是无意看向这边。 绮兰现在都没有找到一个单独见他的机会,她想着要怎么去找他才行。 “你在想什么?”赵夷简发现了她的走神。 “想今年可能是谁胜出。”绮兰拿了颗荔枝放进嘴里,汁水饱满甘甜,十分好吃。 赵夷简指了指不远处的人,“若我预料的不错的话,应该就是他俩了,一个出自古琴世家,琴艺自小过人。” 绮兰顺着赵夷简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个抱着琴,面容绝美的女子,气质清冷孤傲,看了让人就不禁赞叹一身“好绝!” “另一个人你肯定想不到。”赵夷简卖着关子。 绮兰:? 赵夷简又把手指移向另外一个人 ,绮兰的目光随之移动,却不期然看到一张十分熟悉的脸。 “另外一个就是罗明湖了,整个学院里水平最高的就是他了,而且他为了能回到书院,应该是卯足了力气想要争这个第一的,今年的第一名应该是在他俩之中产生吧。” “这样啊。”绮兰若有所思。 等到快要日落西山的时候,矮胖男子就宣布叫到名牌的人上前去舞台上表演,第一个被叫到的就是那气质清冷孤傲的女子。 她一起身,周围便是一阵赞叹。 她抱着她自己带的琴,一步步超舞台走去,行走间仿佛在云游在仙境。 “不愧是周氏传人,这种气质绝佳。” “人不仅气质绝佳,一手琴艺出神入化。” “去年她惜败第一名,今年不知是否能摘的魁首。” 全场所有人的精力都在那女子的身上,无人注意到绮兰在桌子底下悄悄捣鼓着些什么。 寥寥乐音响起的时候,绮兰唤人将眼前的一碟荔枝送到远处的评委席上。 乐声动人,场下的人听的如痴如醉,白砚的桌子前不知何时多了一碟剥好的荔枝,一旁端荔枝过来的人指了指不远处的绮兰,而后低声道,“是那位姑娘让我送过来的。” 白砚顺着侍人指的方向看去,便看到了那熟悉的面容,似是一直就盯着这边的动静,一接收到白砚的目光,就弯了弯眼睛,想象得出面纱之下那张笑意吟吟的脸。 在被他那般提点过后竟还要来招惹他,脸皮厚的甚至可以说得上厚颜无耻了。 白砚眉心难得一皱,收回目光,一盘荔枝被冷落在一旁,他完全没有尝一口的意思。 他会从此保持跟她的距离,不会再让任何旖旎越界之事发生。 他的视线重新放回台上,全神贯注的欣赏着台上之人的演奏,也不管那人心里是会作何感受。 一曲落幕,台下爆发热烈的掌声,周氏女抱琴谢幕。 天籁之音,技巧纯熟,让人如痴如醉。 台下的六个评委纷纷给出评分。 前面五个评委均是一脸激动之色,直接给出了四个一级甲等,最高分! 还剩一个评委跟白砚没有评分,众人期待的目光顿时投向剩下两个评委。 若剩下两个评委也是一级甲等,那就直接是最高分,后面的人比都不用比了。 剩下的一个评委摸了摸嘴边的八字胡,提笔写下了再一个一级甲等! 所有的目光给到白砚,他略微思索了一下,亮出了自己的分数牌,众人看清那分数排上赫然写着“一级丙等”的分数。 众人不免失望,没有期待的六个一级甲等的场面,周氏女的琴音已经臻至化境,技巧纯熟的已经挑不出一丝错了。 台下议论之声不绝,当然多是不解白砚为什么给出这么一个低的成绩。 “明明已经完美的无可挑剔了,技巧指法一听就知道是多年苦学积累,我不明白只给一个一级丙等,这也太低了吧,” “是啊,别人都给的一级甲等,就他一个人给的一级丙等,还是个生面孔,估计是骊山书院是在找不出来人了随便找了个不懂琴的来呗!” “干嘛找个不懂琴的人来,真是晦气。” 周氏女抱着琴,似乎是也对这个结果很不服气,于是客客气气问道,“敢问先生,学生可有什么不足之处,还望先生指点。” 虽说着求指点的话,但是话语间隐隐傲气流露,毕竟是周氏传人,已经代表着整个大庆的琴艺巅峰水平了。 “技巧上过于营营汲取,缺乏自然水到渠成。”白砚简洁道。 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如此直白的评论,周氏女的脸顿时一道红一道白。 她张嘴想辩解些什么,却想起老师对她说过最多的话,“你是我见过最刻苦的学生,你在技巧上无可挑剔,可始终缺乏了自然情感带来的浑圆饱满的情感,或许需要足够的岁月沉淀。” 以前她总不服气,因为听惯了夸奖跟赞美,心里或许有些隐约的意识,但是却始终不愿意承认。 如今却还是被人如此直白的说了出来,她终于不得不直面内心深处的东西。 良久后,她深深的看了白砚一眼,而后郑重的行了一个拜师大礼,“多谢先生提点。” 台下的人倒是对这一变化始料未及,纷纷噤声。 而后抱琴一言不发下台。 “周氏女竟然行此大礼,这可是拜师才会行的大礼!此女是真的对他心服口服才会行此大礼!” “说不定他就是为了出风头瞎蒙的,刚好蒙上了呗,你看他生的如此年轻,琴艺再好能好到哪里去!”仍是有不少人对白砚的水瓶存疑。 只有现场少数乐理大家看向白砚的眼神已经隐隐有敬畏之意。 评审将分数排收起,白砚身旁的八字胡男子却正好撇到了白砚身旁那一盘一动没动的荔枝,许是时间有些长了,果肉也开始泛黄。 八字胡男子人看见了,略有些可惜,又因着白砚刚刚那一番点评起了结交之意思,于是主动问道,“白兄不吃这盘荔枝的话不若让给我。” 白砚略一蹙眉,而后面无表情道,“你若是喜欢边拿去。” 八字胡男子将荔枝盘挪了过去。 片刻后,八字胡男子惊奇的声音响起,“你看这是什么?” 白砚被他的声音吸引,看向那盘荔枝肉,时间过去果肉微微泛黄,但是每个果肉上都有一些划痕,导致泛黄的更加明显,这些划痕像是特地人为而成,咋一看,那些深色的痕迹连在一起,好像是有人特地在果肉上写了字! “白兄你看,这是不是写的字?”八字胡男子好奇的问道。 白砚仔细看去,那些深色的痕迹隐隐约约拼成了三个字 我错了。 白砚下意识看向那人,却看到对方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托着腮,眼睛明亮的如同一壶清泉,专注无比的看着他这方,似乎是很高兴他发现了荔枝肉上的秘密。 她送这一盘荔枝来本就没想过他会吃,只是想借着送荔枝的由头主动认错罢了。 好一颗七窍玲珑心! 她悄悄掀开面纱,在只有他一个人看得清的角度,慢慢张嘴,无声地缓慢说了一句话。 白砚不由自主的看着她的唇,鲜红饱满的春张张合合,他分辨出她说的话 “原谅我吧。” “这,我还能不能吃了?”八字胡男见白砚一眼不眨的看向前方,也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干嘛,于是他出声提醒道。 白砚收回目光,将原本推出去的碟子又拉回道到自己的面前,面无表情,“不好意思,不新鲜了。” 八字胡男:...... 第18章 陆陆续续又有十几个人上台表演,但是演奏的成绩均不如一开始的周氏女,听过顶级的演奏听后面的那些就未免太过于如同嚼蜡了。 表演人数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矮胖男子又拿着击鼓锤出来宣布中场休息一段时间。 场子里恢复成了觥筹交绰的现场,各大贵子贵女又开始相互寒暄起来,纷纷押宝今日的胜出者。 “我看今日的胜出者非罗明湖莫属了。” “何以见得?” “本来罗明湖的最大竞争对手是周氏女,但是周氏女被压分了。” “本来罗明湖的最大竞争对手是周氏女,但是周氏女被压分了。”说话的人意有所指。众人纷纷明白过来是因为白砚的打分可能导致周氏女惜败罗明湖了。 众人看向周氏女,却发现对方脸上表情淡淡,不为所动,所在意之处,只有她的琴。 而不远处的罗明湖也被人拥簇着,看上去十分的志得意满。 绮兰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对着赵夷简随便找了个借口,默不作声的离席而去,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的身影。 绮兰顺着上山时的路走着,直到一处竹林前停了下来,她沿着路边一路仔细堪寻,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一样。 咦,她记得就是长在这里的。 绮兰认真的找着,隐隐约约听到丛林里传来男女说话的声音。 听语气像是在争吵。 “五哥,你难道就真的甘于在此穷乡僻壤之地度过一生?眼 睁睁的看着那个贱人还有她的贱种上位?” 是一个略有些许耳熟的女声,但是绮兰想不起在哪里听过,她明显是对着另外一个“人”,也就是她说的五哥,只不过对面的人没有出声。 “他们曾经怎么对我们的,怎么对娘亲的难道你都忘了吗?难道就因为一次的失败你就一撅不振了吗?那不是你的错啊,那都是那对贱人从中作梗轻衣才会.... 话不曾说完就立刻被一道声音打断, “我没有。” 清浅凉淡的熟悉,绮兰的脚步一顿。 “你嘴上说着没有可你就是有!你骗的了别人可你骗得过你自己吗?” “你宁愿蜗居在此穷乡僻壤之地,眼睁睁看着我们都受那贱人的掣肘,也不愿出面,你就是到现在为止都不肯直面轻衣的死,你知道你自己是什么身份,你也知道自己应该承担什么样的责任,你肩上的胆子比别人都要重,你最不该做的就是沉湎与过去与失败,然后像一个懦夫一样把自己藏起来,掩耳盗铃的假装一切都不曾发生,难道一个女人的死就把你击垮了吗?” “够了!”声音带着浅浅的怒喝,情绪终于也有了一丝波动,但也仅止于此了。 ”五哥,我对你真是失望!” 说话之人愤慨离去。 绮兰收回注意力,直起身子,却不慎踩到一棵干枯的树枝。 里面的人听力何其敏锐。 “谁?” 接着一阵铺天盖地的薄荷香味袭来,绮兰就感觉到自己面前站着一堵肉墙。 抬头就能看到那熟悉的脸部轮廓,好看的惊人。 绮兰下意识连退两步,勉强站稳。 脸上的丝巾却不慎被他身上的衣物挂住,露出完整光洁一张脸。 绮兰摸了摸空荡荡的脸又看向他,下一刻绮兰又凑上前,朝他的胸口伸去,准备拿回挂在他身上的丝巾 但是却被他更快的抓住了手腕,皮肤间是如同寒铁一样冰冷而又僵硬的触感,力气大到像是要把她的手腕捏碎一样。 绮兰忍不住痛呼出声,眼底差点飙泪。 什么玩意!绮兰心理扭曲,想着自己作为美人的自觉这才忍住想要抓挠撕咬眼前人的冲动。 白砚仍旧死死抓住她的手腕,神色沉沉,语气算不得好。 “你做什么?”言语里还带着一些像审问犯人那般的质问。 绮兰不是傻子当然能听出来。 “我只是想拿回自己的丝巾!”绮兰委屈道,“你弄疼我了。”尾音轻微上扬,带着猫抓似的娇气。 手腕上的力道大的惊人,像是要把她的手给扭断一样,绮兰忍不住轻轻的吸着气,连胸脯也忍不住上下波动。 手腕上的力道逐渐松开,半晌,丝巾被递到她的面前。 “给你。”他的语调恢复成平淡无波。 绮兰赌气的扭过头,并不接他递过来的丝巾,“手疼。” 此时已经是如落西山,竹林里面也阴暗了下来,片片浓郁的阴影打在他轮廓略略锋利的侧脸上,让他原本冷淡的五官无端多了几分沉郁,变得浓墨重彩了起来。 须臾过后,他沉默的将丝巾摊开,长臂穿过她的耳侧,将她整个头都绕在了怀中。 远远看去,两个人像是在拥抱一样。 其实是他将丝巾系于她的脑后。 绮兰惊的呼吸忘了,他竟然主动替她系丝巾! 浓重的薄荷香包围了她,绮兰平视着前方,却只能看到他凸起的喉结还有薄薄的下巴。 他的手指灵活的在绮兰脑后打结,绮兰整个人被他围绕在怀中,薄荷香味愈发的浓郁,充斥在她的整个鼻腔。 这味道莫名强烈,绮兰有些头昏脑胀,她自然也看不到他特意慢下来的动作还有时时刻刻关注她的眼神。 他的下颌线紧绷,手臂的肌肉微微鼓起,注视这怀中人的一举一动,浑身警戒的状态拉满,像是随时要应对怀中人任何的变故包括突袭一样。 他特地放慢了动作,给她预留了足够多的时间,又把胸口要害毫不掩饰的正对着她,若是她想要有动作,应该把握好这个机会才是。 可怀中人一直未曾见有任何的动作,只是委屈的不甚淑女的撇撇嘴罢了。 终于,他的眼神放松下来,等丝巾一系好,他就立刻退出几步,留出安全距离。 “你刚刚在这里做什么?”他问道。 绮兰想起刚刚听到的争吵之声,那想来应该是他了,吵架的内容她没听的清楚,但是却听到了他是与一个女子在吵架。 绮兰心里警戒心渐起,难道他是有相好的女子吗? “我刚刚是路过而已。”绮兰顿了顿,不由得试探问道,“刚刚跟你说话的是谁?” 不会是他姘头之类的吧,可千万不要这样,她不喜欢不干净的男人。若是他已经有了姘头,那她也只能忍痛放弃了。 毕竟男子最宝贵的就是贞操,若是没有了贞操,便什么也没有了。 话一出口,白砚的眼神就变得幽深起来,他注视着绮兰,步伐往前,靠近了她,语调漫不经心的问道, “你刚刚,听到了什么?” 说着,手移到腰间,一直摸到一处凸起,他漫不经心的抬眸看向她,语气云淡风轻,像是在问今天天气为什么这么好一样。 高大的身影覆盖在绮兰的身上,让她有种莫名的压迫感,她有些不适的往后退了几步。 “听到了你和一个女子吵架,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绮兰注意到他的动作,发现他的腰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细,腰上好像还缠着什么东西,只是衣服盖住了她也看不清。 绮兰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反而想起他之前言之凿凿跟她说陌生男女之间不该私相授受,不得有越矩之举,可他这又是在做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见他不回答,绮兰更是笃信了三分,说出口的语气也不由得有些冲。 “你还教我要规矩守礼,可你这又是在做什么?与别的女子在小树林里私相授受吗?那不成你的规矩只是对着我一个人?” 白砚一怔,但却并没有因绮兰的冒犯与逼问而生气,他的手从腰间挪开,像是突然从一根绷紧的弦的状态变得放松起来,只是眉间轻轻皱在一起,“你在胡说些什么?” 绮兰大胆起来,“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若是心里没鬼,那你便告诉我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啊。” 她上前一步,此时二人离的更近了。 她甚至都可以看到他垂落的睫羽下散落的微光。 白砚没有后退,只是看着她,面无表情说道。 “与你无关。” 绮兰歪头,“你倾慕她?” “不是。” “她喜欢你?” 绮兰试探的再往前一步,她靠他的更近了,近的已经超越了正常距离,但奇怪的是他好像没有察觉到一般,并没有避让躲开。 “不是。” “你以后会跟她在一起吗?”绮兰继续问道。 白砚轻轻瞥了她一眼, “那你和赵夷简又是什么关系?” 出乎意料的问话,问的绮兰一懵,好好地他怎么突然问起赵夷简。 绮兰正准备回答,不过是普通关系,但是却又突然有什么东西福至心灵。 那天发生的一切细节又突然在她心里快速的重现了一番。 回廊飘过的身影,燃烧着抄写的炭火盆,还有上山时那格外冷漠的声音。 不对! 他不是因为发现了嵩音是仿制的而生气,他是因为发现了她跟赵夷简那般亲密的调情而故意冷漠她! 他有情绪了!他在乎了!所以他才会问她跟赵夷简什么关系!这些天他不理她皆是因为赵夷简! 发现了这个事实,绮兰内心几乎狂笑不止。 在乎就意味着有情绪,有情绪就以为她跟别人在他的心里是不一样的,她做了这么多的努力到底是没白费! 幸好她今天来了试琴大会,不然可能就真的半途而废而不自知了,眼看自己已经到了那半山腰,马上就要攀越上那高岭摘下那朵花,绮兰心中更是来劲了。 “你很想知道我跟赵夷简的关系吗?”绮兰试探的问出了口。 第19章 他像是终于感受到了被冒犯,立刻冷冷道,“你与赵夷简什么干系又与我何干?” “那你为什么刚刚问我这个问题?”绮兰歪头,像是捏住了他的把柄一样,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默了默,沉默的越久,绮兰觉得自己越接近山顶那朵花。 他的头上的竹叶婆娑,绿影郁郁,浅灰色的眼底泛着低调流转的光,好看的不可思议。 忽得,他瞥了她一眼,带着看穿一切的微讽,“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绮兰:? 他的唇角微微掀起,带着嘲讽的弧度,“我不关心你跟他是什么关系,只是你在我的书院闹出这么大的事情,转眼又跟另一名学生行为暧昧,出于对学院名誉负责的角度,我只是不希望闹出另外一件这种可笑的事情罢了。” “另外,你跟他的关系,你爱说不说,我也没义务回答你的问题。”他的眼眸冰冷,话音刚落便要做势离去。 绮兰急急忙忙拉住他,下意识的就带了些命令的味道,“不许走!” 话都没说完,怎么能走呢? “放开。”声音冰冷绝情,冷的绮兰要原地变成冰雕。 他越是拒绝她越来劲,她双手抓紧他的衣袖,倔强道,“就不!就不!” 休想!她还没把他搞到手,他休想从她的五指山逃走! “哧”布料碎裂的声音。 绮兰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缓缓将软剑重新缠回腰间。 感情他腰粗是因为腰上有东西? 绮兰目瞪口呆,真的不讲武德啊,明明有规定不让带任何武器进场,他竟然还偷偷带武器。 那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而后一眼不发继续往前,绮兰连忙扔掉布料追赶上去。 “别啊,你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 前面的脚步不停。 “能不能当我没说过,你别走啊。” 前面的人依旧头也不回,气的绮兰原地大喊, “若是你稍微了解一下你的学生的背景,就不会问出这种话!” 前面的脚步停了下来,绮兰站在原地大声说道, “我一个商贾之女,对于这种商贾巨富的示好,除了接受没有任何其他的选择。” “你都没有经历过我这种身不由己的局面,你根本不理解我的迫不得已,赵夷简只要动动手指,可能就能立刻让我在闻洲城里混不下去,我丛商本就艰难,作为一个女子更是难上加难,面对这种情况,我除了顺从还能有别的什么办法呢?总不能为了贞洁名声,连饭都不吃了吧?” 修长削瘦的身影挺拔,衣袂翩迁,如松如竹。 “你这般清高,若是真的看不惯我这种行径,我也能理解,左右我们是两路人罢了。”绮兰低头自暴自弃道。 “你若想走就走吧,我也不想再解释了。” 许久,那名削瘦的身影转过身,绮兰似有感应般立刻抬头。 眼底的晶莹说来就来,绮兰眼眶泛红,颤声道,“那天的场景你看到了吧,但是你问都不问我就给我定罪,你可知我心里是什么感受吗?别人怎么看我都不介意,可是我真的很在乎你的想法,我不想得罪赵夷简,可是我更不想让你误会。” 他站在原地,眼角眉梢像是云销雨霁,“我没有看不起你。” 声音带着细微难以察觉的抚慰,但仍旧是被绮兰捕捉到了。 他信了。 他生气果然是因为看到了她与赵夷简亲密,不过却不是她想的那样,仅仅是因为他出于对学员负责罢了。 绮兰内心略略失望,遂而又打起精神,没关系,越难搞到手的男人证明越干净,才配做她的上门夫婿。 绮兰小嘴一撇,委屈道,“那你为何刚刚都不理我?” 他似是有些无奈,“下半场要开始了。” 他的意思是要回去参加音律大赛,可绮兰知道他说的都是放屁,回去参加音律大赛至于把袖子都削掉吗? 他就是生气不肯理她!虚伪的男人就是不肯承认! 但是绮兰也知道见好就收,不在这件事情上多做纠缠。 “好吧。” 这下他的步子慢下来了,刚好绮兰追得上。 两个人并排走在山路上,绮兰时不时偷看他。 想了很久,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所以你跟那名女子,到底是什么关系?”绮兰回到远点,男子是否洁身自好这件事情,这对她真的很重要。 她的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刚刚她问的那些问题他都否认了,说明他跟那名女子之间并不是她想的那样,可即使是这样,她还是想问个清楚。 可若是有半点暧昧,她也是容不下的。 白砚没有继续说话,只是轻轻的瞥了她一眼,浅灰色的眼眸如同被打乱的春水,变得生动了起来,好看归好看,但是那眼神里面写着明显的“你话太多了”的意思。 看来又不肯说了。 绮兰内心抓狂,这个人怎么什么也不肯说! 可绮兰又忍不住,她真的很想知道啊。 经历了这些事情,她觉得眼前的人其实并没有那么难相处了,两个人的距离好像也没有很远。 尤其是此刻,他站在她的身边并行,她一侧眼就能看到他,他还特地放慢了脚步等她,这放在以前,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绮兰一侧眼,就看到了他空荡荡的手,那个衣袖被他砍掉后看起来是如此的滑稽可笑,他的整只手都露了出来。 终于内心的直觉战胜了理智。 她趁他不注意,控制不住牵起他那只空荡荡的手,抓起修长的手指摇摆起来,“说嘛,说嘛,人家真的很想知道啊。” 话语里不自觉就带这些撒娇的意味,连往上看他的眼神都跟一个在撒娇的兔子一般,软糯可爱,尤其是她的眼圈的红还没褪去,看起来更像了。 白砚突然停在原地,目光自上而下的的打量着她。 藏在另外一只袖袍不自觉捏紧,脖颈上的青筋也更明显了,像是在忍耐着些什么一样。 绮兰见他这样,敏锐的觉得不妙,他是不是又生气了?。 是不是自己玩过火了,他不耐烦了? 他不会又要嘲讽她自作多情吧? 肯定是了他都快忍不住了!他的呼吸都变急促了! 他肯定忍不住要掐她了! 绮兰连忙收起自己的手,拉开该有的距离,站得笔直,一副认错的样子, “我错了,我不该问的,我先走了!” 绮兰看都没看他的表情,身影轻的跟个兔子一样,逃似的溜走了。 剩下的那人站在原地,直到绮兰的身影不见。 他的右手往侧边的衣摆上蹭了两下,修长的手指在衣服上点了点,像是十分嫌弃一样,为了摆脱刚刚的触感,稍稍来回摩挲。 但却不知怎么的,无论怎么看,动作都带着一丝莫名的缱绻留恋的意味。 绮兰回到主场,隔老远便看到被人围成一团的罗明湖。 众人朝他敬酒,嘴里说着数不尽的溢美之词,因为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相信,这场比赛最终胜出的一定是他了。 试琴大会的第一名,会在接下来的一年里,成为闻洲城所有名门望族的座上宾,能够接触到最上层的社交资源,没有人不想攀附。 所以看好罗明湖的人无不像是看宝贝一样的看着罗明湖,排着队朝他敬酒。罗明湖脸上尽是志得意满的得意之色,但是却仍旧保持着清醒,面对众人的敬酒,也都是浅尝辄止,因为他知道他的挑战还在后面,他必须要全力以赴! 绮兰摸了摸脸上的丝巾,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 有些人的美梦可并不一定会成真,毕竟她这种不择手段的恶人,有这么会看着对自己有威胁的人顺风顺水呢? 绮兰缓步上前,挤进了人群。 绮兰虽然身材高挑,但是背薄纤细,在一片人群中并不显眼,她盯着人群中心的那个人,慢慢挪到他的后方。 她与罗明湖之间还空着一个带着方巾身材短小的男子,这个男子正拿着酒杯,也准备敬罗明湖一杯。 绮兰瞅准时机,然后在骚乱之中,缓缓深处食指,对着前面的人往前一推 像是有人在故意挤一样,原本就记得水泄不通的人群更是变得水泄不通,已经有些人不满的发出了抱怨,“挤什么挤啊,这里是琴会,又不是闹市,大家排着队不好吗?” 人群中想起一阵阵附和,“对啊对啊,挤什么挤。” 作为人物中心的罗明湖也站了出来维护着秩序,“大家不要挤, 不要挤,若是弄伤了可就不好了。” 此时的罗明湖一派翩翩君子的模样,说话耐心有礼,但是阴阴的还是能够听出话语中的自得之意,毕竟这么多权贵子弟,都是为了与他结交而来。 但正是此时,一道身影伴随着大力朝他倒过来,人群中一道慌乱的声音响起,“谁推我!” 但是又马上被人潮的手忙脚乱所淹没。 罗明湖下意识的为了保护手,扔掉酒杯,但是却躲避不及,被人挤倒在地。但是却仍旧不可避免的被撒了一身的酒水。 “抱歉,非常的抱歉。”眼前一个戴着方巾的身材矮小的男子十分愧疚道,他朝罗明湖伸出了手。 罗明湖压着怒气,但是却因为在众目睽睽之下却不得不依旧端着面子,只得挤出大度的笑,“不碍事的。” “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您马上就要上台可这.....”矮小男子十分愧疚,“都是我害的您如此狼狈。” 身后不知道从哪里递过来一个巾帕,矮小男子想也不想的接过。 “我帮您擦干净。”矮小男子没有多想,心中的愧疚之感让他立刻替罗明湖擦掉身上的酒渍,收拾起自己创下的乱子。 男子眼尖的看到罗明湖的手上同样往下留着水渍,于是想也不想拿着帕子,去擦罗明湖的手。 帕子碰到罗明湖的手的那刹那,却被罗明湖激烈的推开 罗明湖激动摸着自己的手,质问道,“你干什么!” 谁不知道手对于弹琴之人到底有多么重要,这可是他的手,若是出了一点好歹....他要他偿命! 矮胖男子一脸茫然,“我只是看见您的手也脏了,想替您擦一下。” 罗明湖见他脸上的表情不似作伪,顿时也平静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丝巾,开始清理着自己手上的污渍。 不知为何,刚刚被丝巾碰到的地方总感觉有些些灼热,罗明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 等到主持人宣布罗明湖进场,他抱着琴往台上走去,连衣袂仿佛都闻到了胜利的气息而翩翩飞舞。 若是他赢了,不用去求白砚也能回到骊山书院,到时候巴结他的人数不胜数,他定要让那女人好看! 罗明湖转身坐下,待他摆放好琴,扫视全场一周,果然看到了那个女人。 虽然她戴着面纱,可他仍旧是一眼就看到了她。 视线相对,绮兰微微一笑。 罗明湖瞳孔一缩,那女人竟对他笑了!哼,她现在笑得有多灿烂到时候哭的就会有多惨! 他一定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罗明湖露出一个古怪的笑,而后收回自己的注意力,将十指放在琴弦上,蓄力待发。 琴声激昂如同山涧瀑布,一会金戈铁马一会悠扬婉转,柔情万丈,不论是情感还是技巧都发挥到了极致。 琴声激昂如同山涧瀑布,一会金戈铁马一会悠扬婉转,柔情万丈,不论是情感还是技巧都发挥到了极致。 在场之人无不心随意动,情绪被高高抛起,而后又重重落下,跌宕起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罗明湖也仿佛跟琴完全融为一体,浑然忘我。 忽得琴音一滞 这突如其来的一个将所有人从情绪中拉了出来,众人不明所以,看向台上的罗明湖,仍然是沉浸其中十分专注的样子。 众人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于是再次投入琴音中,却发现后面的琴音陡转直下,音律虚浮不定,断断续续,难以成曲! 众人再次看向台上,却发现罗明湖已经是满头大汗,脸色苍白,那双正在抚琴的手也变得颤抖不知像是在强烈的控制自己才能勉强继续弹的下去一样。 台上的罗明湖已经完全无法掩饰自己了,他原本正在好好的弹琴,可手上突然变得奇痒无比,他拼了命的想要忽略手皮肤表面的灼人痒意,全新全意重新投入琴音之中,可那如同百爪挠心一般的痒意如蛆附骨,让他恨不得立刻挠手。 痒,实在是太痒了! 罗明湖用尽平生忍耐之力勉强弹奏完一曲,就开始立刻挠手,这才觉得稍微好些一些,他抬头看向台下,却发现台下观众鸦雀无声,心下不禁一沉。 等他看向评委席那边才是真正的心理不妙,六个评委相视一看,而后纷纷摇头,罗明湖开始慌张了起来。 而后六个评委纷纷给出二级丙等的分数,全场最低分!甚至可以说是有史以来的最低分! 全场哗然,纷纷为罗明湖哀叹惋惜,不明白一开始明明表演的那么精彩怎么到后面就像突然换了个人似的,断断续续不成曲了都。 罗明湖眼前一黑,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明明,明明他是有把握夺得魁首的,明明一开始还好好的! 怎么突然手就痒了起来呢? 第20章 罗明湖的脑海里莫名想起开场前的那场事故,他被人撞倒,酒洒了全身,然后一个人拿着丝巾碰到了他的手….. 拿着丝巾碰到了他的手!丝巾有问题!有人故意陷害他!是故意的! 罗明湖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而后像是有感应一般看向场中的一个人,果不其然看到那双熟悉的眸子,灿若春花,但是眼底却挂着明显不过的小人得意! 是她!都是那个贱人搞得鬼! 罗明湖当场就叫了起来,“贱人你陷害我!” 而后发疯般冲入人群中,朝朝绮兰直奔而来!速度快的现场都没有反应过来。 绮兰也没想到他这么疯,直直朝她冲来,她特地躲开了人群,这会也抓不了人挡一挡。 绮兰正准备不顾形象爬桌底的时候,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飘然而至,熟悉的利落的身法。 绮兰的动作从爬桌底变成了躲白砚的身后。 见眼前是白砚,罗明湖强忍着怒火,勉强维持着理智,生生停住了脚步,怒喝道,“先生你让开,这一切都是这个贱人搞得鬼!我今日必叫她悔不当初!” 绮兰躲在白砚身后,泪眼朦胧,柔柔弱弱,“罗公子,你在说什么呀,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罗明湖咬牙切齿,目眦欲裂!这贱人!她还在装!他非要叫她好看! “这是试琴大会,你是要在这里丢脸吗?”白砚眸光平静道。 “可是先生!这贱人故意陷害我,然后我在比赛中发挥失常,都是她搞得鬼啊。”罗明湖伸出自己的手,“她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才叫我突然手不听使唤了,都怪这个妖女!” “你可有证据?” 罗明湖原地嗫嚅,要证据,他是没有的,当时场面太慌乱了,他不记得当时给他擦手背的是谁了,而且时间过去这么久,这贱人肯定讲证据销毁的一干二净。 罗明湖只能反复强调,“先生你信我!都是兰姑娘搞得鬼!都怪她!” “回去吧,今年输了,明年可以再来。”白砚一锤定音。 罗明湖失去了置喙的余地,他不仅失败了,没等拿到音律大赛魁首,而且还成为了笑柄,再也回不去骊山书院! 这叫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这贱人!若是没有她,他怎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她该死! 一时间罗明湖心中怨气达到了顶峰。 白砚转身准备回到评委席,火花电石间,罗明湖扭曲一笑,抓起一个酒壶就朝绮兰的脸扔过去! 绮兰躲避不及,下意识便闭了眼睛! “砰!” 酒壶砸落在地,意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绮兰松了一口气,睁眼,发现一张洁白的手挡在自己眼前。 五指修长,指节分明。 绮兰看向旁边的人,原来是他帮自己挡下一击。 刚刚罗明湖用尽全力砸过来的东西砸到他的手背,可以想象得有多痛。 白砚面无表情的将手收回袖中,又扫过绮兰全身,似是在确定她无碍,这才重新看向罗明湖,言语里带着难以察觉的厌烦, “情绪难以自控,暴动伤人,尔等品性,不配为操琴,来人,把他带下去,终生不可再次参赛。” “尔等品行,不配操琴。” 这种评价对于一个琴师来说是很致命的评价,一般老师是不会轻易给出这种评价并且剥夺参赛资格,因为这意味着对一个人的彻底否定,相当于断送了他之后的任何可能,只会沦为圈内笑柄。 话语一出罗明湖整 个人像是崩溃了,整个人立刻跪下求饶起来,“先生,我错了,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我是一时糊涂啊!” 绮兰似乎也愣了,没想到处罚这么严重。 一群侍人上前,将涕泪横飞的罗明湖拉走了,周围无数人暗叹惋惜,本以为是一个很好的苗子,结果竟闹出这种事情来….. 唉…… 绮兰又看向眼前的人,眉眼冷艳的如同霜雪一般,精致而又泠冽。 绮兰视线往下,想看看他的手,但是那手却藏于袖间看不真切,鼻尖夹杂着浓烈的薄荷香味,隐隐的还有一丝丝甜腥味。 他转身向她,眉头轻蹙。 像是在不满,眼底意味不明。 绮兰被他这个样子搞的心里有些不安,怕他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再当场来一个要细查此事,秉公处理,可就不妙了。 她虽然都把证据毁得干干净净,可保不齐留下些什么蛛丝马迹。 而且他还在她“办事”的时候遇到了她。 为了以防万一,绮兰急中生智,于是决定在他开口之前,先发制人。 绮兰做好了泫然欲泣的表情,戚戚然道,“我….我害怕。”? 声音微颤,好不可怜。 他蹙眉看了她两眼,终于是什么也没说。 而后转向周围,语调冷淡道,“不必围观了,比赛继续。” 绮兰放下心来,他应该是什么也没发现的。 众人收回议论纷纷的目光,比赛继续。 主持人从参赛者的令牌里面随意抽出下一个参赛者,主持人翻开令牌,而后大声说道,“下一位,兰姑娘!” 场下无人应答,但是众人的眼光纷纷聚焦于一人身上。 刚刚罗明湖说的兰姑娘大家可都听到了,在场应该也没有第二个兰姑娘了吧? 绮兰尚在怔愣中,这怎么好端端的叫她的名字了?她又不表演! 主持人又大声喊了一句,“劳烦兰姑娘上台演奏!” 绮兰:….. 在众人如同黑云压城的视线压迫中,绮兰被迫向场上的赵夷简投去目光。 他是带她进来的,他总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她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 但是马上绮兰就知道赵夷简靠不住,他真切的看着她,一脸期待意外的表情,还夹杂着几丝惊喜,似是没想到她什么时候报的名。 傻了吧唧的,蠢死了。 绮兰想想,柳琴不也在吗?但是转头又看到他跟赵夷翎在一起,于是放弃。 他自己都要傍着她的姘头,哪还顾得着她。 绮兰把目光看向在场最后一人。 他的眼睫漆黑,浅灰色的眼底平静无波,接触到她的视线后面无表情地挪开,跟看路人一样。 行吧,就没有能靠得住的。 绮兰看向主持人,略带歉意道,“是不是弄错了….我并没有….” “兰姑娘还上不上来了?大家都等着,若是临时反悔不愿上台,倒也好办,交完罚款一千两,再将身份公示三年便是。”主持人不耐烦道。 刚刚这女子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他早已对她不满了。 眼下还如此磨磨叽叽,他更是不喜,见她身边没有别的人,于是张嘴便恐吓道。 果然,绮兰一听到一千两银子还会有暴露身份的危险,就瞪直了眼。 心中后悔不迭,早知道不来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了,一个二个都不是好东西! 绮兰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往台上走去。 其实她不是不会弹,清风漪栏出身的女子怎么可能不会乐呢,她从小便习舞通乐,只是她弹的实在是不入流罢了。 她那几个靡靡之音还是在勾栏里面学的,风尘味十足,一弹就会露馅,她这么上去弹无异于自曝身份。 她肯定不能就这么直接弹,至少找个东西来掩饰一下。 她绞尽脑汁回想着徐老爷那些年在她面前卖弄过的风雅,想着有没有可能帮助她度过眼下难关。 徐老爷说过风雅之人最讲究琴的立意,讲究操琴之人的品行高洁,技巧是其次,操琴之人才是灵魂所在,可惜她实在是一个俗人,难登大雅。 徐老爷也曾说过她的琴音靡靡之音,俗气不堪,实在不入流。 徐老爷瞧不起她的话数不胜数。 但是徐老爷也不是只批评她,一开始的时候,徐老爷还是夸过她的。 徐老爷也曾看着她数次叹气,明明拥有琴音中那么罕见的灵气,但是却因为从小浸淫在风月场中,指法早失了风骨,浪费这般灵气。 灵气?对了! 徐老爷曾夸过她的琴音里面有灵气!而且是罕见的那种! 绮兰突然福至心灵茅塞顿开,既然她的琴音风尘是因为指法问题,那不用指法是不是就能够避免沾染风俗同时保留灵气呢? 绮兰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眼睛越来越亮,如果她不用手指拨琴,改用….. 绮兰扫了现场一圈,目光定格在评委席旁边花瓶里的百合上面。 如果是百合枝拨琴呢? 第21章 绮兰像是突然顿悟了一礼,走到评委席旁,行了一个礼,“愿借百合枝一用。” 主持人见状,当即不满道,“你不上台来,问评审要百合作甚?难不成你以为就此能讨好评审给你一个好成绩不成?” 台下顿时一阵嘻笑,大家见绮兰一开始借口不愿上台,便是默认了这女子琴技难登大雅之堂,此时不去台上,反而去评审席。 这不是讨好评审是什么? 这女子蒙着面,众人只隐约看得出她曼妙的身姿还有一双灵动的眼,想来是个绝美的女子,不过没想到小心思倒是挺多。 一众评委不发一言,既没有说可以,也没有拒绝。 众人以为她会撑不住面子,自己灰溜溜的放弃,可却不知道绮兰全身上下最不值钱的就是面子。 绮兰径直走到白砚的面前,折掉了他前面的百合枝! 真是粗鲁无礼!众人纷纷心下叹道,可见那白砚,竟然也没有说什么,任由那女子胡来! 更离谱的是那女子,不仅仅折了百合枝,还拿了七个酒杯,在里面斟了些酒,摆放在了琴旁。 更有眼睛尖的人看到酒杯里的酒的量都不一样! “你还要不要比赛了?不会就下去,别在这搞些有的没的,浪费大家的时间!”主持人已经是极度的不耐烦了,这女子本事没几分,花样倒是贼多。 他已经打算让人将这女子拉走了,免得在此让人贻笑大方! 就在他要唤人时,却眼尖的发现,那女子拿着百合枝,回到台上,浑身的气势却突然的变了! 她手举百合枝过头顶,柳腰半弯,足弓缓慢的抬起,而后绷的笔直。 像是一株开在雪地里的百合,清冷孤傲,忘却众生,遗世独立。 全场有一瞬间的宁静。 主持人也有一瞬间的怔愣,不过他马上又反应过来,并且为自己刚刚的出神感到恼怒。 但是更多的是对绮兰的恼怒。 她不好好弹琴,在这跳什么舞!这可不是她胡闹的地方。 主持人拿出自己的气势,想唤人把这女子赶下台去,“来人….” 话还没说完,便被白砚一个眼神阻止。 眼神里的那种与生俱来的威仪与压迫扑面而来,主持人顿时禁声,不敢再说话。 这会的时间,台上的女子已经开始动了起来,她的动作极其简单,甚至根本算不得上是舞蹈,毫无章法,但却仿佛充满着无限的灵气,散发着出众的力量,牢牢的吸引着人的目光。 那株百合枝随她的动作而动,十分自然的落在酒杯或者是琴弦上,落在酒杯上时,便是清澈叮咚的山泉,落在琴弦上时,便是悦耳悠长的琴音。 与其说是简单的乐曲,不如说她是在弹奏画面 明月照嵩山,清泉石上流。 有隐居之士乘兴而来,引吭高歌,手舞足蹈,数不尽的风流意气。 台下众人从一开始的不以为意,到后面纷纷面露向往神隐之色,仿佛自己就是此山中人,避世修行,不为世俗所扰。 一曲落毕,久久不能自已。 不少人看向 台上那女子,一副找到平生知己的表情,更是有人忍不住追胸顿足,“吾亦向往之啊!” 台下有人直言道,“此曲虽毫无技巧,但却能引人入胜,让人共情其中,从立意上来说,堪称大雅啊!” “大雅”是对操琴者的至高赞美。 一番言论引起无数点头认可。 绮兰不知道大雅意味着什么,但是她通过众人的表情判断,估计应该是了不起的夸奖,于是放下手中的百合枝,虚伪的笑了笑。 她深知自己的琴艺难登大堂,于是决定剑走偏锋,冒着风险搏了一搏,但却没想到,效果意外的好。 看台下诸人反应,这应该是得到了认可吧? 主持人脸色不好,倒是没想到,此女这么能耍小聪明,小瞧了她! 等到了打分的环节,众人更是拭目以待。 第一个评委毫不犹豫的给出了一级甲等的评分!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皆是一级甲等! 众人的期待之情被拉满。 “这不就能拿到六个一级甲等吧?” “很有可能,毕竟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这场演奏的境界在近三三年,不,是近十年的巅峰水平了!” “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吗?”一旁的人嗤之以鼻。 没想到旁边的人竟认真的回答了他,“真的有。” “那就看是不是真的能六连中了。” 但是跌破大家期待的是,第五个评审给出了一级丙等的分数。 “这是试琴大会,不是什么投壶比赛,也不是什么舞蹈表演,望各位周知,我只是在遵循比赛规则给出分数。” 在场不少人明显变得失落,但却也没有出声反驳,因为大家都知道,这确实是试琴大会,用百合枝还有酒杯舞蹈做辅助,确实是有些剑走偏锋了。 绮兰倒觉得还好,毕竟比自己预期的丢脸场景已经好了很多,她的心态十分的轻松,反正她又不是冲着夺第一来的。 众人不抱期待的看向白砚,他的打分一贯比所有人都要低,这次他前面的人打了一级丙等,而且有理有据,相比他只会更低。 兰姑娘的表演虽惊为天人,灵气十足,但是看样子是无法拿第一了。 众人不抱期望的想。 “真是可惜。明明是今天最好的表演。” “我就说吧,没你说的那么夸张。” “真的很可惜,就看白先生怎么打分了,希望不要太低,不要让兰姑娘面子上不好看。” “哟,一口一个兰姑娘,你这是已经成为她的簇拥了嘛?” “我这是心服口服,你懂什么?” 台下的人窃窃私语间,就看见白砚缓缓举起了他面前的木牌。 他的动作优雅简洁,木牌上面的字迹也是一样。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一级甲等。” 场上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安静,不知是因为绮兰跟周氏女评分的结果,还是因为白砚打出了有史以来的最高分。 没多久,现场就陷入了窃窃私语。 “这样的话周氏女与兰姑娘皆是平分,那这个第一可只有一个,听风映月也只有一把。” “我看得是兰姑娘,空前绝后,此音人间难寻。” “得了吧,兰姑娘毫无技巧可言,全凭投机取巧,真正讲到音律之道还得是周氏女,我选周氏女。” “你懂个屁,真正的大雅不懂欣赏,反而欣赏一些奇淫技巧之作,跟你本人一样小家子气!” 现场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要争得面红耳赤。 绮兰假装不经意的的看向白砚,他的依旧淡定自若,闲逸十足像是置身事外浑然不受影响一般。 他给了她最高分属实是没想到的,她以为他会给她一个最低分,再刻薄的点评一番“投机取巧。” 现场的人心思不一,讨论也越来越热烈。 此时一声长鼓,将大家的注意力拉回了舞台。 主持人略咳嗽一声,双手交叠在背后,略有些不怀好意道,“既然周氏女与兰姑娘皆是平分,那不若看评审觉得这个奖更值得谁拿,白先生你觉得呢?” 他的眼神锐利的看向白砚,他这么一说无疑是将所有炮火集中在白砚身上,绮兰的最高分是他给的,他若是说周氏女更改拿奖,那便是评审不公。 可他若是说绮兰该得第一,那就是让支持周氏女的人质疑他的水准,让一个毫无技巧的人拿到了第一。 左右都是陷阱,就看他怎么选了。 绮兰当然听得出主持人不怀好意的问话,只是他左右为难好像跟她关系不大。 她抱着看热闹的心情,仿佛一个旁观者,向白砚投去幸灾乐祸的目光,似乎也很想知道白砚会怎么选。 台上的人沉静如水,矜持冷淡的眉眼并为因为这场陷阱一丝动容。 案桌前的百合盛开,跟他的人相应得彰,纯洁清冷到了极致。 众人翘首以待,端看白砚会选哪个当第一。 但是大家还没有等多久,一道女声打破了众人的, “我愿意放弃第一。”周氏女道。 全场哗然! 周氏女竟然主动放弃第一!她这是什么意思?自动认输的意思吗?周氏唯一的传人竟然主动向一个不知名来历的女子认输?这可是天大的奇闻! 周氏女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放弃第一,并不代表我主动认输,毕竟在技巧上,你不如我。” 周氏女目光如炬大的看向绮兰,眼底是强大无比的自信。 “只是如今我的琴艺确实有所欠缺,正如白先生所说,所以这第一名我心中有愧,所以自愿放弃第一,待到我实力足够与之匹配那日,我自会来摘得魁首。” 原来是这样!众人心下了然,顿时又对周氏女充满了钦佩,真正以身侍琴之人才能无视这些虚华名禄,追求心中真正的琴道! 台下掌声雷动,绮兰见状,不免觉得遗憾,想看的热闹没看成,周氏女替他主动解了围。 倒是一个四处招蜂引蝶的人,想到这里绮心不在焉的随大流鼓起了掌,称赞了周氏女几句。 这第一名倒是落在了自己的头上,绮兰属实没想到,她对这个结果还是满意的。 周氏女获得了名声,她摘得了大奖。 让她想想是拿去听风映月去贿赂高官,多拿几条渠道比较好,还是拍卖个高价拿实际的银子比较切实际。 侍人告诉她,听风映月就在城西琴舍,她可以拿着拿着铭牌明日去取。 夜幕降临,山上燃起了篝火摆上了宴席,场上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这一场盛会要一直到明日黎明才会结束,音律大赛只是给这场大会的精彩拉开序幕。 绮兰作为本次比赛的第一名,来跟她敬酒的人络绎不绝数不胜数。 绮兰灌了一杯又一杯,这些人烦不胜烦,一个个身份大如天,她又推辞不了,只能接下。 到最后一个时,绮兰的头开始发晕,身形也开始不稳,她知道自己到临界点了,不能再喝下去了。 绮兰已经看不真切眼前这个是谁,只是温温柔柔道, “抱歉,我需要去更衣一趟,暂时可能喝不了你这杯酒了。” “怎么跟别人就能喝?跟我就喝不了了?” 好熟悉的声音,绮兰顿住脚步,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人是谁。 他披的长长的黑发,身姿婀娜,长相阴柔秀气。 是她的品味,只是她真的喝不了了。 “要不你等我回来后再与你喝这一杯?”绮兰建议道。 等她去醒个酒,回来再陪美人喝。 柳琴强忍着怒气,“现在喝跟等你回来有什么区别?” 他是想要喝酒吗?他根本不是,她就只是想躲着他而已。 绮兰蒙在原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现在的意识像是漂浮在云端。 “你到底要躲我到什么时候?”柳琴压抑着隐隐的怒气。 上次她因为赵夷翎的事情生气,故意跟赵夷简在一起气他就算了,他去找她她还故意躲着不见他,今日若不是他也来了这试琴大 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着她! 眼前的人没有说话,只是睁着一双比繁星还要璀璨的眸子,认真的看着他,仿佛眼底只有他一人。 像以前小时候一样,她也是这么专注依赖的看着他。 “没….没躲你。”眼前的人小声道。 柳琴顿时软下心来,“那你刚刚跑什么?你又是怎么来参加这个比赛的?” 她肯定不知道,他来试琴大会,也是为了听风映月,想要送给她哄她开心,只是不过他知道自己的琴技可能不能稳拿第一,于是便想着到时候能不能买下来,只是没想到她也来了,还自己拿了第一。 他知道她一直如此闪亮,如同天上的那颗最亮的星,无论走到哪里,都闪闪发光耀眼无比。 她即使身在最肮脏的地方,也能爬出去,成为高高在上。 她值得最好的,她会永远闪亮。 她醺醺然一笑,轻轻凑上前,附在他的耳边说,“我要去更衣。” 又娇有软,把他的一颗心都揉化。 算了算了,她之前躲着他的事情他就不跟她计较了,左右他是个男子,应该大方些的。 他替她整理了一下面巾,这才松开手,“去吧。” 他也去替她寻些解酒汤。 绮兰一路有些不稳地走着,但是又不知道茅厕在哪里,于是随手抓了一个人,“敢问茅房哪边?” 主持人不耐烦的甩开手,这是哪里的醉鬼? 眼神却不经意看清问眼前人,竟然是她! 此时她双眼朦胧,一看就是喝醉了。 主持人心思一转,指了个跟跟茅房完全相反的地方。 那地方树多人少,路多坎坷不平,一不小心活活摔死也是可能的。 绮兰顺着主持人指的方向而去。 路越走越偏,越不平,绮兰走了许久,也没看到茅房。 她思考着随意原地解决的可能性。 只不过此时她的脑子浑浊,连这个都思考了好一会。 一阵熟悉的琴音传来,如同空谷幽兰。 绮兰不自觉的被吸引,闻声而去。 没多久她就看清了琴音的来源。 一袭白衣倚树而坐,他的头顶是参天的的大树,月光透过缝隙中洒落在他的身上,他的周身仿佛都笼罩着一层氤氲的光,模糊不真切。 绮兰跌跌撞撞朝那道模糊的身影走去,一直走到白砚的面前,发出傻傻的笑,“你怎么在这里?” 琴音停歇,白砚静默而坐,垂首不语。 他只是想寻个清静的地方弹琴,内观自省,却没想还是碰见了她。 “今天好高兴,我赢了诶。”绮兰眼底亮晶晶的,比天上的星星还要闪耀。 她想起是他最后给他的打分,才让她跟周氏女打成平局。 “你今日是不是偏心我了,才给我满分。”她歪头。 白砚十指压下琴弦,“是你凭本事所得。” “哦,原来我这般厉害,传说中的周氏传人也不过如此。”绮兰美滋滋道。 但有人看不惯她这般自大,还没高兴多久,就被人泼了冷水。 “毫无技巧,指法生涩,赢了也不过侥幸。” “哦”绮兰拉长了语调,“她弹的那般好,你都只给了她一级丙等,你明明知道我技巧不足,却仍旧给了我满分。” “那说明,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我……”绮兰故意断了一个音,又说道,“的曲子啊?” 白砚抬首,冷淡的看向她,眼前的人,满身的酒气,脸颊坨红,醉的一塌糊涂。 醉酒之人,满嘴胡言罢了。 白砚默然不语。 见白砚没有反应,绮兰又上前,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肩膀,不满道,“你怎么不说话?” 白砚看了看自己被戳的位置,浅浅凹进去一个小坑,她的力道很轻,与其说是在戳他,倒不如说是在挠痒。 绮兰恍然一笑,“我知道了,你就是特别喜欢我…..的曲子,你只是不好意思说罢了。” 白砚淡扫了她一眼,不欲与一个酒鬼争论,“你说是便是吧。” 她谈的曲子毫无技巧可言,不过胜在了一个自然灵动上面,至于他为什么给满分,只是单纯的不想听风映月落在巧技奇淫之人的手里罢了。 白砚侧过脸,侧脸线条在隐隐星光中如同鬼斧神工,一袭白衣将他的气质衬托的愈发与星月同辉。 绮兰看得怔神,过了会一声叹气,“你可真是会招蜂引蝶,不仅有一通个数不清的冤孽的冤家,还有一个帮你解围的周氏女。” “要不你别理他们了,跟我吧,我比她们都好看,我还很有钱。”绮兰酒醉口出狂言。 一派胡言,轻浮之极!他不理睬她,却没想到她来了劲。 绮兰直接上前抓住了他的袖子,如同今日在林子里那般,如法炮制,“我好不好看,漂不漂亮?” 杏眼下薄红如纱,一双如同桃花一般的唇饱满滋润,肤白胜雪,乌发云鬓,没有人可以否认她的美貌。 他想把她甩开,但是却被她抓得更紧。 “说嘛,说嘛,我好不好看?”如同孩子一般,眼底水光粼粼,充满了期待之色。 没有人人心拒绝这种眼神。 他被逼的烦了,权当是在敷衍一个酒鬼,于是十分勉强道,“好看。” 绮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羞涩的弯唇一笑,整个人看上去喜不自胜,如同千树万树梨花开,又小声问道。 “那你喜不喜欢?” 得寸进尺。 白砚眼角抽动,闭眼,选择无视。 “不说我就咬你了。”绮兰做了一个张牙舞抓的动作。 白砚这次不再配合她,直接把手抽走,而后无情的推开她。 绮兰受力往后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有些发懵。 他竟然敢推她! “呜呜呜。”绮兰开始掩面假哭起来。 指头张开一丝缝,想看看他是不是会愧疚哄她,却看到对方直直看过来的眼神,像是看穿了她的小把戏。 绮兰吐了吐舌头,一点也不尴尬,把手放下。 白砚不再说话,于是转手拨弦,开始继续弹琴。 琴音渐起,古韵绵绵,虽是一把极其普通的琴,但是在他的手下却依旧弹奏出来的不一样的质感。 这深夜里的琴声,倒是让绮兰隐隐约约的想起,自己以前深夜还在练舞的时候,那时候她还只有十四岁,对一切都充满着美好向往,但却只能被关在院子里,没日没夜的跳舞。 她日日夜夜盼望着,要是能有一个神仙能够带自己脱离苦海就好了,离开那个地方,忘记所有的烦恼。 她没日没夜地跳啊跳啊,有时候就想着若是能就这么死了也未尝不是一个好事。 可是却每次都能在苟延残喘命悬一线之时又顽强的活过来,死又死不了,活着又不如死了,她就在这生死边缘之间徘徊,逐渐长大。 琴声又起,绮兰脱掉了鞋子,开始在这浩瀚天地间跳起舞来。 落雪寻梅,那是她烙印在骨子里的印记,一辈子也忘不了。 月光之下的人开始翩翩起舞,与白天那些动作不同,如果说白天的是轻盈自然的像一株百合,那现在的绮兰就是一个在夜晚里魅惑的妖精,一举一动都能勾动人心。 她有着不可思议般柔软的腰,可以做出妩媚到极致的动作,她的手臂纤长,在夜空之中如同天鹅一般自由地伸展。 她舞的如同一只坠落凡间的精灵,美的让人失语。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跳跃都仿佛是踩踏在人的心尖,盘旋上扬。 白砚不经意的抬首,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 那是真正只能在天上看到的舞蹈。 原本绮兰只是在他的前方起舞,可慢慢的她开始靠近他,围绕在他的身旁,伴随着他的琴音轻舞。 她身上长长的轻的跟风一样的批驳在他的面前飘过,盖在了他的眼睛上,眼前朦朦胧胧的,他下意识闭上眼睛。 她跟随着他的琴音里而跳动,他不需要睁眼便能感受到她的轻喘的呼吸,飞舞的发丝与批驳,还有跳跃的光洁的足。 那是一双完美到极致的脚,脚趾莹润如玉,脚背绷的笔直。 眼前是一片黑暗,但是那双跳动的脚却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是一双他可以一手握住的脚。 琴音不知道何 时开始变得急促起来,远不如一开始的平缓柔和,如同湍湍激流。 绮兰的速度也开始加快,逐渐的她都有些跟不上节奏了,她凭着感觉踩着舞步,浑然忘我的跳动着。 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 绮兰一个跳跃,真好轻轻落下,但是地面却是起伏不平,绮兰没注意,落地不稳,朝一旁猛的跌过去 在跌倒之前被落入了一个充满薄荷味道的怀抱,一旁的琴也摔落在地。 绮兰愣愣地看了眼前的人几瞬,这才从刚刚的情绪中出来。 绮兰挣扎着从他的怀里起来,慌乱之间她好像碰到了一个东西。 她愣了一愣,又看向白砚。 他的神色如常。 黑夜像是打开了邪恶的种子,绮兰试探的伸出脚,踩踏着脚下略微发烫的东西。 此刻的她,像是一个无知的孩童,对新鲜事物充满了好奇。 她轻轻的碾着,力道很轻,但却并不是完全没有。 这恰到好处的的力量刚好能使人在冰与火之间,天堂与地狱之间来回摇摆。 黑夜里,他比月色还要皎洁,让人忍不禁滋生出想要玷污的欲望。 她看向眼前的人,他的皮肤还是很白,他的脸色也是一如既往的沉静如水,他的黑发也安静沉默的与这黑夜融为一体。 只是那双浅灰色的眸子却不知何时开始变得如同浓墨一般浓郁黏稠。 他的颈侧青筋隐隐浮出皮肤表面,但是他看上依旧冷静无比。 “放开。”他的嗓音清浅如琉玉,带着动听的质感,但不知为何,绮兰却从中听出了一丝紧绷的意味。 酒精让绮兰对周围人跟实物的感知更加的敏锐,她从中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隐忍。 他在忍耐,绮兰无比的确定。他不如表面上看上去这么冷静。 她没有说话,只是那双眼睛化成缠绵不断的春水,欲拒还迎的看向他,那双勾人的杏眼里写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她没有松开脚,反而稍稍挪了一下力道中心,但是却没挪开脚,她继续揉捏着那个物事,言语里带着得寸进尺的试探与骄矜, “放开什么啊?”绮兰明知故问道,连声音的末尾仿佛都像是带着勾子,勾着人进入无限深渊。 她肆无忌惮的盯着那张脸,目光大胆而又赤果。 他沉默了半瞬,那颈侧的青筋愈发的突出,像是忍耐到了极致。 一双铁手攥住绮兰的脚踝,力道大的她完全无法挣开。 白砚的声音带了些不易察觉的起伏,他略略眼含怒意的看向她,“放肆!” 完美的表情终于碎裂,露出他的真实情绪。 绮兰的脚踝被捉住,整条腿都被迫抬起,她整人失去依靠,一时不稳,于是连忙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侧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两个人靠的更紧了。 耳边是沉稳的心跳,绮兰安心的躺好。 “你把人家捏疼了!”声音又娇又软,整个人都软的跟条蛇一样攀在他的身上。 胸膛的起伏更加剧烈了,绮兰胆大包天的伸出纤纤玉手轻轻的抚着白砚的胸膛,嗔道,“气什么呀。” 是能把人活活气死的语气。 白砚闭了闭眼睛,强压怒气,告诫自己眼前是一个酒鬼。 他提起手,准备给她一个手刀,让怀里这个麻烦安静下来。 今晚发生的一切,他就当从未发生过。 手正准备落下,耳边就响起她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的轻快狡黠。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勉强睁眼朝她看去,却看见满面坨红的女子,勾着他的脖颈凑上前来。 接着嘴唇上边碰到一片温凉,唇齿间还带着肆意的酒香,跟玫瑰露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仿佛能让人的灵魂沉醉。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勉强撑着身子离开。 那桃花瓣一般的嘴唇早已红肿不堪,像是被人反复噬咬过。 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露出得意的笑,在月色下美的如同梦幻。 手刀落下之前,他听见她说,“我喜欢你。” 月色如轻纱,树影浮动。 不远处,一抹青色的身影像是站在此处许久,脚下是撒掉的醒酒汤。 第22章 绮兰是在憋不住了,寻了个地方随意解决了三急,人也清醒了许多。 刚刚发生的事情她都迷迷糊糊的了,只是隐隐约约记得她好像耍酒疯,冒犯了白砚,最后几乎是推开她,然后落荒而逃。 唇角隐隐还有清新好闻的薄荷香,他的肩膀很宽很结实,攀上去的感觉非常有安全感。 只可惜,花前月下,两人未曾云雨一番,刚刚她都那样了,他竟然都能转头走掉。 不过,也不是毫无进步,她摸了摸自己格外红肿的唇,唇角勾起了一抹笑。 她就知道,没有男人能够抵抗她的诱惑,没有人。 即便可能是他一时意乱情迷,被她所惑,那至少证明她对他而言,还是有吸引力的。 下一次说不定就能再接再厉,然后哄他乖乖进了春暖香闺。 绮兰信心十足,连脚步都是飘的。 撩开一丛树叶正准备往回走,眼前却突然出现一道黑色的身影,死气沉沉的,像鬼。 绮兰酒意就吓跑了大半,连连摸着胸口喘着气,“吓死人了。” 对面的人毫无反应,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她。 绮兰看清是柳琴,顿时莫名的心虚, “你怎么在这啊,琴哥哥,都这么晚了。” “你说了让我等你,可我等不到你。”柳琴的声音莫名有些嘶哑。 绮兰更加心虚了,这本就是她随意敷衍他的话。 她干笑两声,“我这就准备打算去找你的。” “哦。”柳琴低低的应了一声,一眼不眨的看向她,看上去异常的温柔,他的视线落到她的嘴唇上,那里依旧红肿无比,像一朵娇艳的花。 绮兰有种被捉奸在床的尴尬。 她想要说一些轻松的话,转移注意力。 可柳琴比她先开口,他摸了摸她的鬓角,温柔无比的问道,“刚刚去做什么了?” 绮兰打了个酒嗝,“刚刚一直在找茅房,碰巧遇到了书院的人聊了两句。” “只是书院的人吗?”柳琴笑得得体。 “嗯。”绮兰肯定的点点头,“不过那会我喝的醉,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也俱都记不得了。” “我只是很担心你。”柳琴勾了勾她胸前的发,有些低落。 一向妖娆骄傲的孔雀变得莫名有些低沉,看得还让人怪心疼的。 绮兰的心顿时软了下来,柔声道,“你莫要担心我,我好的很,不会让自己出事,倒是你,这么晚还出来找我,倒让我心疼。” 绮兰只是随口一说,但是柳琴听了这话却蓦然抬头,直直的看向她,仿佛要看到她的心里,“你真的会心疼吗?” 绮兰一滞,心里想道,她当然不会。 “我会。”绮兰的声音温柔无比。 “我还以为你嫌弃我了。”柳琴像是开玩笑一般的开口。 绮兰一个醒神,“怎么会?” 柳琴低下头,正好看向绮兰,一双狐狸眼里眸光幽深,“你许久未曾来我那喝茶了,以前你总说我那的茶水好,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偷偷背着徐老爷来找我,如今徐老爷死了,你反倒是不来了。” 那是因为她一人在徐府孤立无援,无法立足,有他的帮助才斗走了那十一房小妾,再送徐老爷归西。 不过再怎么说,柳琴陪着她走来了这么一路,虽然说她无法给到他他最想要的,但是绮兰也并非绝情寡义之人。 她对他是有些感情也有些喜欢的,只是这些感情与喜欢不足以支撑 她为他改变自己的想法而已。 绮兰满怀歉疚的笑了笑,“对不起,我这段时间太忙了,等这试琴大会已结束,我就去过看你好不好?” 绮兰挠挠他的手心,眉眼含笑,声音娓娓动听。 柳琴这才收起了颓丧之色,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可是当真?” “自然!”绮兰连忙应到。 好不容易打发了柳琴,绮兰回到客房便一头扎在床铺上,躺了许久才吩咐侍人打一盆洗脚水来。 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属实有些累。 没多久们被打开,脚步声传来,脚盆放在了床边。 她也懒得抬起头看,于是直接说道,“放下就出去吧。” 但是许久没有听见侍人出门的声音,反倒是感受到有人在替自己解着鞋袜。 走了一天的鞋袜肯定会有些味道,绮兰不好意思的想要伸回双脚,“不用了,我自己来便可。” 但是身后的人依旧替自己解开鞋袜,然后将自己的双脚浸泡在热水里。 用着不轻不重的力道按压着,舒服的绮兰差点呻+吟出声。 绮兰意识到不对劲,一般侍人可不会伺候的这么仔细。 她回头一看,发现原来是柳琴。 两个人从小便一起长大,柳琴嘴上说话不好听,但是基本任她予以予求,待她极好。 但是主动替她洗脚这种还是比较少见的。 加上一天下来,脚多少会有些味道,绮兰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拦住柳琴的手,“我自己来吧。” 盆中的手暂停,柳琴抬头看向她,唇红齿白,眼眸漆黑,一双狐狸眼睛流光溢彩,十分勾人。 他应该换了件衣裳,新的衣裳薄如蝉纱,松松垮垮的交叠着,隐隐透出白皙平坦的胸膛。 “你不喜欢吗?” 比平日的语调多了分勾人的味道,配合他现在样子,让绮兰莫名的口干舌燥。 绮兰缓缓松开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你继续。” 稍稍发烫的水温让绮兰浑身暖洋洋的,柳琴常年弹琴的手带着些薄茧,轻柔而又缓慢的抚摸过绮兰的脚,所过之处,引起一片战栗。 绮兰躺在床上,胸腔起伏剧烈,脑子里就在想要跟不能要之间徘徊。 徐老爷走了,她也很久未经滋润了,实在是经不起什么撩拨。 身下春水滚烫,沸腾着绮兰的理智。 跟白砚的触碰已经让她心痒难耐,何况是柳琴这样有意无意的勾引。 可是她也打定主意,要跟柳琴保持距离,让他知道自己对他并没有情意,并不值得他托付终身。 两人有很多亲密之举,但是却始终未曾逾矩,柳琴一向自持,多半是她按捺不住,这还是第一次他主动引诱她。 身下春水滚烫,沸腾着绮兰的理智。 绮兰告诫自己要忍耐,但是水盆里的足出了水面,调皮地拨开柳琴的衣裳。 水渍湿了薄如蝉翼的轻纱,让里面的风景更加显露无疑。 屋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凝实厚重,呼吸也有些困难。 春水成灾。 绮兰的脚往后,环住柳琴的整个腰身,她轻轻都没怎么用力,柳琴就顺势倒在了床上,胳膊撑在她的两侧,从上往下看着她。 绮兰浑身软成蛇,手臂浅浅挂在他的脖子上。 绮兰稍稍一用力,她以为他会顺势下来,然后亲吻他,但却没想到他只下来了一点点,他的胳膊撑在她的身侧,距离她的唇仍旧还有一些距离。 绮兰的呼吸愈发的急促,但仍旧是掐着发腻的嗓音,“琴哥哥….” 剩下的话都淹没在眼神里,一切不言而喻。 柳琴的眸色变得幽深,“你觉得,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一句话让绮兰败兴无比,所有的燥热褪去,理智回来。 原来他在这里等着,今天就是故意打扮成这样来勾引她,想让她承认两个人的关系,直面两个人的未来。 理智回笼,她当然也不会继续下去,她松开胳膊重新躺回了床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要的太多了,她给不了,而且他故意设计她的行为,无疑是在糟践她对他为数不多的喜欢。 “就这种关系啊。”绮兰懒洋洋道。 看着她这个样子,柳琴心如刀割,他以为心爱的人同样爱着自己,等待可以换来,爱意与包容可以换来他想要的东西。 他一直执著的想要一个结果,但是又害怕结果不是自己想要的,他撑着面子一直不肯去直接问她,所以才一直兜兜转转到现在。 可没想到,现实比他想象中的似乎还要不堪。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声音冷静的不像是他的。 绮兰半眯着眼,“我喜欢的人啊。” “你知道我想要的答案不是这个。”他执着反复的问道,他受够了她的甜言蜜语还有暧昧不清的态度,他需要她的明确的回答。 面对柳琴的不依不饶,绮兰只觉得厌烦。 她看着那张在烛火下美艳异常的脸,心如止水。 无数决绝的话在脑子打了个转,但是在出口时脑海里又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 他会在饿得昏天暗地的情况下分给她唯一的馍馍,也会在深更半夜陪她一起练舞,在她哭的时候擦掉她的眼泪安慰她,就连她的月事带都是他亲手缝的。 在她发高烧快要死掉的时候也是他背着她,在冰天雪地里走过十里长街,一家一家求门问药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两个人发生了太多太多,看着那张期盼的脸,那些话都在舌尖滚了几轮,还是没有开口。 她摸摸他的下巴,起身亲了一口,声音真诚无比,“给我些时间好不好?” “你要多久?”柳琴的声音微微沙哑。 绮兰又沉默着不说话了。 这长久的沉默像是一场凌迟,剐着他为数不多的自尊,他知道再问下去的后果是他无法承受的。 两个人之间必须有一个人做出让步,这个让步的人从来不是她。 柳琴强忍后头酸涩,“那我等你。” 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也没有关系,他会继续等她,只要她还在他的身边,只要她还属于他。 他想继续原来的事情,但是却被绮兰推开。 “我累了。” 绮兰把脸埋在枕被之中,没多久就听到了开关门的声音。 给我些时间,也给你些时间来接受物是人非的事实。 第23章 第二日一早,绮兰刚一醒来就听见有人敲门。 门口是起早的柳琴,他眼下挂着青黑,一张原本就妖娆的脸看上去别有番滋味,“你昨日边说要同我一起去喝茶,我想着就跟你一起走,免得你到时候又诓我。” “我怎么会诓你。”绮兰半真半假道。 “那你最好这样。”柳琴注视着她,两人不约而同想起昨天最后说的话。 她要好好想想。 绮兰的笑意消散了些,又看向他手上端着的桂花糕,还冒着些许的热气。 柳琴解释道,“大家都赶清早的走了,主办方也没有提供早膳,我就帮你做了些。” 即使去看病不爱吃这种甜腻的糕点,此时也被诱的腹中馋虫大作。 绮兰拿了块塞进嘴里,一边问道,“你不同赵夷翎一起走了吗?” 柳琴摇摇头,“我昨日便同她说了,让她自行回去。” “可我得跟赵夷简一同回去,我是跟他一起来的。” “那我便同你一起走。” 三个人坐在一起的场景,绮兰想想就尴尬的头皮发麻。 绮兰:…. 半响,委婉道,“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不是说了同他只是玩玩吗?难道你心虚不成?害怕我去打扰你们?”柳琴声音温柔,但是眼神却直勾勾的盯着她。 绮兰在这目光之下哑了声音。 “那你我二人便随赵夷简一同下山,今日我们去喝茶。”柳琴慢吞吞的给今日的行程做了安排,他看到绮兰嘴角沾了些桂花糕屑,于是伸手替她擦去。 正是此时,门口响起敲门的声音, 门未关,二人朝门口望过去,便看到了白砚。 他的目光在她的嘴角还有柳琴的刚刚擦的手指之间徘徊了一圈,而后又平淡收回。 绮兰扫过眼前的柳琴的手,干笑着打招呼,“白先生你怎么来了?” 她以为自昨日之后,他兴许要躲着她很长一段时间,没想到近日他今日竟是主动来找她。 只不过他看起来脸色算不得好,想必是因为昨日的事情还在生气。 刚刚柳琴帮她擦嘴的场景也不知道他看见了没有。 绮兰这么想着,又给了柳琴一个眼神,但是柳琴好像完全没有接收到她眼神里的意思。 “赵三病了,赵夷简带着她先下山,他临走前拜托我带你下山。”白砚的声音古井无波。 原来是来接她的,绮兰暗忖,不过也对,看他这样子,也不像是主动前来。 一旁的柳琴又拿起了一块桂花糕,送到了绮兰的嘴角,“还要吗?” 这场景,多少有些让人头皮发麻。 绮兰推开,“不要了哈,多谢柳公子好意。” 绮兰偷偷挪开了跟柳琴的距离,一番话也变得生份无比。 她下意识看向白砚,对方像是没有看见一样,依旧表情淡淡。 柳琴放下桂花糕,拍了拍手上的余渍,“那正好,赵夷简先走了,我们可以一起了。” 这个一起,当然是指他跟绮兰一起。 柳琴说的话,白砚自然也能听到,绮兰再次看向他,却发现他只是注视她,像是在等待她这边的回答。 三个人一同下山肯定是不行的,这两个其中一个就很难应付了,两个在一起,她在中间能被夹死。 绮兰清了清嗓子,“是赵夷简拜托先生,先生才来的吗?” “是。”白砚淡淡,他扫了一眼那个衣衫不整的女人,还有旁边那个不三不四的男人。 两个人都刺眼的很,他面无表情挪开目光。 若不是赵夷简拜托他,他根本不会前来。 “那真是麻烦白先生了,要劳烦先生送我回去,我是万分不好意思的。”绮兰歉意的笑了笑。 “既然知道麻烦,就烦请不要再浪费时间。” 尤其是浪费时间在没必要的人身上。 白砚的目光掠过柳琴。 视线相对,柳琴露出了另外一个得体的笑。 他再次移开目光。 感受到白砚话里的不耐之意,绮兰猜测他应是不愿前来,只是赵夷简所托,没有办法。 若是没有发生昨天那一遭,绮兰会欣然与他一同下山。 但是经过昨天后,显然他此时心情不太好,想必是还在因为昨天的事情恼怒,绮兰并不想去触霉头。 她想要再次说话,一旁的柳琴却是误会了什么一样,急急低声打断,“你可是答应了我的。” 那双狐狸眼里浅浅流露出不安,柳琴很少如此脆弱。 绮兰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又看向白砚,“此番多谢白先生好意,受赵夷简之托照顾我,不过我已经跟柳公子约好一起下山了。” 想了想,为免白砚误会,绮兰又冠冕堂皇补充了一句。 “白先生曾说我在琴道上技巧匮乏,我深知自己的不足,恰好柳公子精于此道,想要借此机会同柳公子好好探讨一番,以求进步。” 话都说的非常圆满,即表明了自己要同柳琴下山的意思,又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她是因为他说的话才想要去找柳琴的,她是一个谦虚好学的人。 柳琴那边也算是稳住了。 不愧是她。 话已至此,门外的人应该告辞了。 只是等了许久也未曾等到白砚的辞别之语。 绮兰朝他看去,却听闻他重复的说了一句,“赵夷简嘱托我要护送你安全。” 绮兰:? 他已经说过了,她也知道了。 绮兰:“我与别人一起,白先生大可放心。” 白砚目光若有若无的扫过柳琴,眉头微蹙,“你确定可以保证安全?” 柳琴听了顿时不满,“你什么意思?” 眼见气氛要不对,绮兰连忙插嘴,“白先生大可放心,柳公子乃是赵三小姐挚友,我同他一起下山,定是安全的。” 白砚定定了看了她一眼,而后不发一言走了。 “他是谁啊?”柳琴问。 “骊山书院的先生,不重要。”绮兰笑眯眯。 “若是不重要的话,那你刚才为何还要特地想借口,哄骗他要跟我学琴?” “难不成要直接跟一个人外人说我们的关系?”绮兰迅速反应。 柳琴语塞,顿时不再提起此事。 绮兰准备收拾东西,然后一起下山,顺带去一趟城西将听风映月取走。 那可是个有价无市的玩意,即使不拿它卖钱,也能帮她敲开很多生意上的渠道。 绮兰收拾好东西,随柳琴一同出门,走到门口却发现了去而又返的白砚。 “你怎么还没走?”柳琴下意识皱眉。 那人逆着光,沐浴在朝霞之下,一身白衣长身玉立,站在哪,哪里就蓬荜生辉。 柳琴下意识十分不喜。 白砚轻飘飘的看了柳琴一眼,并不理睬他。 反而对着绮兰,慢条斯理道,“有件事忘同你讲了,你若是要去取听风映月,须得有印信。” 绮兰想起来之前主办方说的,她拿着自己的铭牌便可去琴舍去取琴。 想来他应该是过来特地提醒她,怪好心的,殊不知她早就知道了。 绮兰拿出自己的铭牌,美滋滋,“这个就是印信吧,我拿着这个便能去取。” 这可是听风映月,可出不得半点差错。 白砚轻点下巴,“这是信物,还得有信人。” 绮兰:? 怎么兑个奖,还这么麻烦的?之前的人也没有人跟她这么说啊。 虽然有些质疑他话里的真假,可瞧着他,也不像是特地来说谎骗她的。 而且她也不敢拿听风映月冒险。 绮兰半信半疑,“信人得找谁?” 白砚:“主办方。” 可主办方要不忙着清理后续要不早就下山了,谁有那个闲工夫陪她一起去取琴啊。 难不成她费老劲赢了比赛,但是却取不了琴? 不,肯定不是的,这要信人陪同取琴,无非就是避免有人拿着她的铭牌去冒领。 既然主办方是信人,那别的在试琴大会上有威信的人也可以作为信人,比如大赛评审,再比如骊山书的老师。 绮兰悄悄把目光放在白砚身上,“眼下主办方都不在,先生是不是也可以作为信人,陪我一同去取琴?” 白砚默然,那这就是默认的意思了。 绮兰在原地纠结,一旁的柳琴听了绮兰的话,连忙道,“你别信他,我就没听说过取琴还要信人这一说法,咱们就直接拿铭牌去取,不信琴舍不给。” 绮兰看向白砚,他眼底是“你们大可去试试”的微讽。 她可不敢去试,那可是听风映月,值钱的大宝贝。 她站在原地沉默不语,没有回应柳琴的话,柳琴见状更是一颗心往下沉。 良久,绮兰看向一旁的柳琴,斟酌着话语,“我改日去找你学琴,怎么样?” 柳琴不敢置信的后退几步,仿佛受打击很大的样子。 “你今日一定要跟他去?” 绮兰避重就轻,“我好不容易赢得了听风映月,肯定是要把它取走的。” 柳琴的眼神更受伤了,看的绮兰愧疚不已。 “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不会反悔,只是换个时日罢了。”绮 兰信誓旦旦保证。 柳琴却根本不信她的鬼话。 “你若是今日去了,那便再也不要来找我了!”柳琴放下狠话。 “你别这样....”绮兰还想要说。 柳琴却直接决绝的转身大步离开,绮兰正待追上去,却听见身后响起一声不轻不重的咳嗽。 对了,她得去取听风映月,耽误不得。 伸出去的脚又生生挪回,绮兰缓缓地转向白砚。 她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礼,笑得十分虚伪,“还望先生今日抽空陪我去取琴。” 过了好一会,才听到对方不轻不重的回应, “嗯。” 柳琴回到房中,却一直听见未有脚步声追来。 一颗漂浮的心直直下沉至地狱。 那个男人,又是那个男人! 柳琴喉头浮起一丝血气,眼前更是一阵虚晃。 她不仅亲了她,还在二人之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他! 她说只是跟别人玩一玩,可是转眼却又抛弃他跟别人走掉! 骗子!骗子! 柳琴像是突然发了疯,扫掉梳妆台上所有的东西! 玲琅的摆饰与花瓶撒了满地,巨大的声音引了侍人前来。 侍人看到一片狼藉还有柳琴已经攥出血的手,不由得心疼,“公子,你这是何苦!” 侍人找出药箱,想要替柳琴上药,但是却被狠狠推开。 原本待人有礼的公子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 “滚。” 第24章 两个人一路沉默的上了马车,会想起刚刚的场景,不知为何,绮兰总有种错觉,他就是等着她恳请他一同去取琴一样。 但是也不像。 他坐在马车上闭目假憩,一幅不愿与她交流的样子,又怎会乐意想同她一起? 昨天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绮兰不经意的打量他,他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姿态十分的端正优雅,绮兰知道那个胸很硬,肩膀也很宽。 越想越茬,想必是矿久了的缘故。 昨天她还能趁醉酒轻薄他,眼下肯定不行了。 绮兰不好意思的收回目光,拨帘子看向窗外。 窗外要不是树,要不是石头,也没什么好看的。 马车里无比的安静,他也不说话,车里原本就小,两个人即在里面,气氛更加的沉重逼仄。 绮兰也不好开口触霉头,于是拿出了柳琴做了桂花糕填肚子,想了想,又开口,“你要不要来一块,很好吃的...” “不必。”眼睛都没睁。 绮兰自讨了个没趣,于是不再说话,一心吃桂花糕。 山路不平,马车偶有颠簸,但是没想到突然一个大的颠簸,绮兰吃到一半的桂花糕呛在了嗓子里。 一大坨桂花糕堵在嗓子眼,绮兰出去都困难,摸着脖子拼命咳嗽。 “那边有水。”一旁的人语气淡淡道。 绮兰看到了马车角落的水壶,拼了老命的打开,急急吞咽下一口水,这才觉得好了许多。 她擦着嘴一边朝白砚道谢,“多谢了。” 还以为他会眼睁睁的看着她活活呛死。 他眼神的扫过绮兰手里的桂花糕,还有她咳了一地的桂花糕渣子,语调波澜不惊,“不要把车里弄脏了。” 绮兰:..... 她把他的阴阳怪气归结为昨天的缘故,想到如此,她便原谅了他的行为。 手里的桂花糕继续吃也不是,收起来也不行,只能扔出窗外。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马车里的气氛好像没那么压抑了。 这时候门外的车夫大声说了一句,“贵人们当心!这山路边开满了曼陀罗,缠绕的路边到处都是,刚刚马蹄便是被这曼陀罗绊了一下。” 而后又一个人自言自语道,“上次不小心沾到了些,现在想起都痒的厉害。” 听到曼陀罗,绮兰心中一个激灵,立刻正襟危坐。 白砚的视线若有若无的略过绮兰,她大气也不敢喘,总觉得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绮兰眼尖的看到,白砚张嘴,似是要开口出声,绮兰连忙抢在他之前,装模作样的大声问道,“怎么这么慢啊,这还有多久能到啊?” 车夫回,“大约还有一个时辰。” 车里重新恢复安静。 白砚落在她身上的眼神似笑非笑,“怎么,你很着急?” “哪有。”绮兰半真半假道。 白砚收回放在她身上的目光,又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此事算是揭过了,绮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幸好,又顺带调整了一下坐姿。 说实话,这马车坐的她是真的难受,本来就小,白砚还占了一大块地方,她盘着腿坐着,腿都快麻了。 “这马车好小。”绮兰小声抱怨道,徐府最差的马车都比这个大。 她就没坐过这么破,这么小的马车,拘束的她都喘不过气。 车里实在是太小,她的抱怨声自然也被白砚听到了。 “不想坐就自己走过去。”白砚不带感情的陈述道。 绮兰冲他做了一个鬼脸,以为他看不见,张嘴无声的骂了一句,“讨厌鬼!” 不知从哪里扔过来一个软垫,准确无误的扔到了她的怀里。 绮兰尴尬的吐了吐舌头,又偷偷的看了那人一眼,他闭着眼,一副得道升仙的样子,跟昨天不可同日而语。 她一边在心里骂他装模作样,一边把软垫子挪到了被后面,这才觉得好一些。 没过多久又觉得难受,于是腿却悄悄挪了挪,伸展了一下。 只是马车的空间好像更小了。 绮兰偷偷看向他,好像没有发现的样子,于是又把腿挪了挪。 她再挪,再挪。 绮兰的腿基本上横跨了大半个马车,抻直的感觉还是比盘腿好的。 窗子里时不时轻风缓缓,加上有节律的颠簸,绮兰的眼皮也越来越重。 不知不觉就感受到自己的头蹭到了一个梆硬的东西,一个颠簸,砸的绮兰生生疼醒。 一睁眼,便是一双睁眼的浅灰色的眸子,像是也刚刚醒的样子。 原来她是躺在了他的大腿上,不过这腿是真硬啊。 此时如此近距离,她能看见那原本白的发光的眼下淡淡青灰。 “躺够了?”他的声音也带着难见的嘶哑,眼底略有疲惫之色。 看来刚刚也睡着了。 联想到昨日发生之事,绮兰脱口而出,“你不会…..昨晚一晚没睡吧?” 马车里一窒,寂静的可怕。 绮兰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对面之人明显低沉了起来。 他居高往下看着绮兰,就这个角度他的下巴轮廓依旧清晰刻薄,声音带着微微不耐, “你是要主动挪开还是要我来?” 他来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绮兰识相从他的腿上起来。 又听到耳边轻微的嘲讽,“你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是在回复她的那句问话,讽刺而又不屑。 可以拒绝她,但是不能对她的魅力质疑。 她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她是的确美的有一回事。 她好看,是事实。 绮兰感受到被侮辱,于是立刻言语不过脑子的不管不顾道,“那这里是谁啃的?” 她指着自己嘴角,那里还有一道浅浅的痕迹,虽然浅,但是仔细看也能看见。 答案显而易见,始作俑者就在跟前。 马车里迎来了死亡一般的窒息。 半晌。 “寡廉鲜耻。” “假仁假义。”绮兰立刻回嘴。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绮兰毫不示弱。 此时马车刚到山下,地面变平,于是突然一个加速 绮兰不受控制的往前扑,一下子就倒在了他面前,脸朝下的位置正是他盘腿的位置。 热热的,很大,她昨天就感受过了,不过今日感受得更加直面。 过了好一瞬,绮兰似乎才反应过来,她有些懵懵懂懂的抬起头,跟上面的人四目相对。 尴尬至极。 上方的人似乎也是有些僵硬,绮兰的脸还能感受到僵硬的肌肉还有逐渐僵硬的.... 看到他也尴尬,绮兰的尴尬顿时奇迹般的消失。 她若无其事的起 身,回到自己的位置,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 摇摆着袖子扇扇风,驱赶着并不存在的燥热。 绮兰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边留了一道余光给马车里的另外一个人。 他好像恢复了一如既往的镇定,只是耳尖却泛着莫名的粉色。 许是绮兰的燥热传给他,他拿起水壶,想要饮一些水。 薄薄的下巴高高地扬起,露出漂亮的喉结。 绮兰直勾勾的盯着他血色淡薄的唇,上面还挂着些晶莹剔透的水渍。 她歪头,十分无辜道,“那是我喝过的。” ….. 二人到了琴舍,绮兰递交了铭牌说明了来意。 掌柜的接过铭牌,对这绮兰上下打量一番,夸赞道,“想不到姑娘如此年轻便能斩获第一,前途不可限量啊。” 绮兰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能第一,也多亏了白先生,哦,对了,”绮兰指了指一旁的白砚,“白先生便是我的信人。” 掌柜面色略带不解,“信人…..” “去将琴取来吧,我们检察一番。”白砚轻咳一声,声音打断了掌柜的话。 掌柜也没有多想,遂不再多说,转身去取琴。 没多久掌柜的就将琴取来了,绮兰看到的第一眼就被琴身吸引到。 虽然她不爱雅乐,但是不妨碍她的品鉴水平,琴身流畅古朴,乌漆发出低调质感的光,她轻轻拨弄了一下,琴音如同龙吟凤鸣,让人心神激荡。 绮兰当即欢喜道,“是好琴,我好喜欢!” 肯定能卖很多的钱! 掌柜的夸赞道,“姑娘识货!” 一旁的白砚却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古怪,“女子的喜欢,便是如此轻易浅薄。” 绮兰:….. 算了,看在听风映月的份上她不跟他计较。 “若是没问题,我就给去包好了?”掌柜的问道。 “可以的。”绮兰点头。 掌柜的笑眯眯道,“那您二位稍等,我马上去取琴,您二位也可以在琴舍看看别的琴。” 白砚开始认真的看起琴来,只是绮兰对这些琴不感兴趣,在一旁无聊的玩着头发。 店里的小厮特意上了茶,绮兰端起一杯茶,开始四处打量起来。 这一打量,就打量到一个许久未曾见到身影,那人吊儿郎当的从门口进来,似乎是有事而来! 绮兰一口茶都要喷出来,那人竟是徐治贤! 眼见他急急忙忙走进店里,绮兰心里暗叫不妙,这人不会是认出了自己吧! 他若是认出了她,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她,到时候两人一掰扯,那她的身份可不就暴露了吗? 绮兰心中着急,绞尽脑汁想着对策。 徐治贤脚步不停,朝绮兰这方向走来,绮兰只得拿茶杯先挡住自己的脸。 脑子疯狂转动。 徐治贤走到途中,脚步停了下来,语气兴奋,“草民拜见…” 却没想到对方一个眼神,眼含轻淡警戒之意。 徐治贤早已是人精,哪会不知道他的意识,于是急急忙忙改口,“公子近日可还安好,自京城一别,在下许久未曾见公子,没想到却是在此地相遇,这是缘份啊。” 徐治贤的脸上难掩激动之色,那神情像是遇见了死去了的徐老爷。 第25章 绮兰没想到徐治贤不是为自己而来,竟然是为了白砚。 他竟然认识白砚?还对白砚态度如此恭敬,甚至可以说得上有些讨好? 徐治贤是什么人绮兰一清二楚,徐治贤对白砚这种态度一定是有利可图。 可是他能从白砚身上得到什么?绮兰想不通。 算了先不想这些,摸清楚徐治贤的来意比较重要。 徐治贤这种人,她没有下子把他弄死,但是也不代表她会放任他。 毕竟徐治贤最恨的就是自己,若是让徐治贤得势,他第一个弄死的便是她。 绮兰感受到了强烈的变故与危机,但是她坐的地方离二人比较远,听不太清楚他们两个说的话。 她灵机一动,从怀里掏出面巾,仔仔细细的戴上。 白砚眉头微蹙。 徐治贤以为白砚记不得了,于是连忙热情的解释,“在下是闻洲城徐家徐治贤啊!” 徐治贤又压低了声音,凑到白砚跟前,“就是曾进献了水田三万亩的闻洲城徐家!” 白砚眼底一片墨色,“是你。” “正是在下!公子为何在此….” 徐治贤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道婉转甜腻的女声打断,“砚哥哥,你喝不喝茶啊?我替你凉了一下,温度刚刚好。” 绮兰径直上前,便一把抱住了白砚的胳膊,十分亲热的样子。 感受到怀里人眉头一皱,就要将她推开,绮兰连忙紧紧抱住怀中的人,眼神直直的看向他。 绮兰心里惴惴,一手抱着他,一手端着茶,拼命朝他眨眼睛,希望他不要不识好歹把自己推开。 白砚看着眼前的人,不止何时又戴上了面纱,露出那一双杏眼,语气带着微微地讨好。 等到绮兰的手都微微有些麻了,白砚终于不紧不慢的接过茶杯。 绮兰松了一口气。 徐治贤的目光在二人之间逡巡,心下疑问渐起。 而且这女子的身影,略微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此时店内的小厮上前,“姑娘公子,听风映月打包好了,需要你们再次去确认一番,然后签字。” 绮兰:“你即是我的信人,那便由你去吧,拜托啦。” 绮兰双手合十。 白砚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而后转身进了内房。 琴舍里便只剩下绮兰跟徐治贤。 “你跟世…白公子是什么关系?”徐治贤眯眼打探道。 绮兰低下头,无比羞涩,“我们….只是朋友罢了。” 绮兰这样子,倒显得愈发欲盖弥彰! 徐治贤心中不屑,若只是认识,能一起单独出来陪她买琴?以他对那位的了解,就没有看见他对哪个女子如此亲近过!何况是花时间精力陪她挑琴! 那必定是有猫腻!两人关系也定然不一般,若是如此,他若能借机跟这个女子打好关系,那是不是能多在那位贵人面前刷些好感,从此有机会仕途坦荡! 虽然以贵人的身份,眼前的女子给他做妾都高攀,可这位爷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主,加上对这女子确实特别,万一她就真的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呢? 他是不是最好从现在就开始跟这女子打好关系? 徐治贤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我有商铺二十间,不知姑娘感不感兴趣?” 这是,明晃晃的贿赂? 绮兰瞪大了一双眼睛,徐治贤穷的响叮当,他哪来的商铺二十间?倒是她的手里确实有二十间商铺。 想到这里,绮兰意识到不对劲,疑问道,“二十间?” 眼神上下打量一番徐治贤,似乎是对他说的话存在质疑。 徐治贤见她不信,于是一咬牙,将事情一箩筐讲出来,“姑娘莫不信,在下乃是闻洲城徐府二爷,前些日子我大哥死了,理应我继承家产,只是现在家产被一个贼人霸占,不过姑娘放心,我已经想好了对付贼人的法子,就这几日我便要夺回家产,到时候莫说二十间铺子,再多我也给得起,但是前提是姑娘要替我在公子面前多多美言。” 这贼人莫不是说的是自己?徐治贤又是打了什么坏心思?他安静的这段日子合着是去找对付自己的法子了,见他这笃定的模样,像是真的胜券在握一样。 绮兰不得不警惕起来。 一脸天真的问,“你是有什么法子对付贼人啊?” 徐治贤心下觉得奇怪,这女子问这么多作甚?但是面上还是耐心道,“这些事情姑娘就莫问了,反正二十间铺子在下绝不食言,就看姑娘愿不愿意做这桩买卖了。” 徐治贤不肯说,绮兰深知自己再问只会暴露,于是一口答应,“好呀,那你需要我做 些什么?” 徐治贤高深莫测道,“需要姑娘做的不多,只需要在那位爷面前多帮我美言几句,等到那位公子回到京城后,记得我这么号人便成了。” 一句话里面包含了太多的信息,绮兰心下疑窦丛生。 听徐治贤的意思,白砚的身份好像并不只是个穷酸的教书先生那么简单?他还是京城来的,身份也至少是十分的有权有势才让徐治贤如此的巴结? 可绮兰此时扮演着白砚的相好,自是不能直接问这些问题,于是旁敲侧击道,“你们在京城怎么认识的啊,砚哥哥都不曾与我说。” 听到绮兰叫砚哥哥,徐治贤心中愈发笃定二人关系,于是讨好道,“在京城谁不认识公子啊,大家都求着见公子,我自然也是想着法子去求见的。” 徐治贤笑的一脸谄媚。 绮兰心中愈发心惊肉跳,京城众人都要想着法子求见,这得是何等身份? 她莫不是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绮兰正是思绪满天飞的的时候,白砚出来了,“走吧,我让他们将琴妥当送至你府上。” 此时外边传来一阵炮竹喜庆的声音,一阵阵人潮涌动。 徐治贤好奇的问道,“今天是有什么事情吗?怎么这么热闹?” 掌柜的立刻热情的解释,“各位竟然不知,今天可是闻洲城里最热闹的簪花会,各种节目表演,等到了晚上还有甲等烟花表演呢。” 掌柜的往门外探了探头,“以往我记得都是到了晚上才开始,今日没想到辰时便开始了,只为若是有兴趣,不妨去看看。” 绮兰心里藏着事还没弄清楚,也不想先回去。 她掐着白砚的胳膊,娇滴滴的问道,“砚哥哥带我一起去看簪花会好不好?求求你啦。” 周围的人皆是移开目光。 白砚不自然的甩开她,略略正色,“你做什么!” 没说不行,那就是行了,绮兰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充分的了解了他。 两人出去时,绮兰指了指徐治贤,“你跟我们一起!” 徐治贤闻言喜出望外。 虽然他也明白,这两人参加簪花会,为何要带上自己,想了想,徐治贤就权当是二十间铺子的缘故,这姑娘是在给自己表现的机会。 白砚不说话,绮兰统统当成是默认。 三个人一起往外走,绮兰跟白砚并排在前方,当然徐治贤不敢与他们并排,只得走在后面。 可是人又十分的多,他勉强挤着才能保证自己不被甩掉。 大街上长长的一条游行的队伍,最前面是一座巨大的西王母,后面跟着各种西天神佛像,引领着整个队伍前行。 队伍两侧许多人敲锣打鼓,神像上的神婆就往下撒着圣水,每一个被沐浴到的人,都是一心怀感恩,觉得来年会受到神佛的庇佑。 神佛像后面则跟着各种歌舞杂耍艺人,边游行边表演着节目,游行队伍旁则全是各式各样的小吃摊,好不热闹! 一路摩肩擦踵,拥挤不堪,道路被堵得水泄不通。 白砚明显不适应这幅场景,一双漆黑的眉已经深深皱起。 绮兰像是没看见一般,拉着白砚的手径直往最挤的的地方冲,他白色的衣袍也在过程中变得有些脏污。 她以为他会受不了了离开,但是却除了拧眉也没说什么。 绮兰一直走到一家糖水铺子前才停止脚步,她指着前面的糖水铺子,“砚哥哥,看上去很好喝的样子诶。” 此时的徐治贤却早已不知跑到了何处,绮兰本没有必要再做戏,但是她仍旧唤他砚哥哥。 白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糖水铺子的老板是一个双鬓花白的老妇人,闻言捂嘴笑道,“你这后生怎么这么不懂风情,人家姑娘的意思是让你给她买糖水,给心爱的姑娘买糖水,日子才能甜甜蜜蜜。” 白砚眉心拧了起来,正要张嘴。 绮兰以为他要解释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却没想到他说,“无稽之谈。” 一旁的老妇人听到这话不开心了,“哼,你这后生好没情趣,一看就是呆板无趣之人。” 可以说得上是某种程度上的一语中的了。 绮兰凑近白砚,小声道,“不用你给我买,我给你买。” 绮兰转头,对着老妇人,俏生生,“请给我一碗糖水。” 见来了生意,老妇人笑出一脸褶子,一边做糖水一边说,“你这后生也不知道主动表示些,你看人姑娘对你多好。” “有些人啊,年轻的时候便要好好珍惜,不要觉得自己长的了一副好的面皮,就白白浪费姑娘的情谊,否则到时候啊,姑娘都跟人跑喽。” 绮兰在心里想着这老妇人可真是会说话,会说便多说些。 她退后一步到白砚身边,偷偷道,“给我的砚哥哥买糖水,希望砚哥哥以后的日子甜甜蜜蜜。” 白砚一转头,看到的便是一双莹莹杏眼,弯成月牙,比星星还要璀璨夺目。 糖水制作要等好一会。 绮兰凑近白砚,“你先在这看着,我要去更衣一趟,等一会再过来。” 白砚还来不及多说,就看见眼前紫色的身影消失在人海之中。 摊位上的老妇人还在感慨,“长的这么俊俏又对你真心的姑娘打着灯笼都难找哦,别等人家真的跑了后悔都来不及哦。” 徐治贤不知道何时跟丢了二人,他一脸懊恼的出了人群。 此时只有河道边还稍微空歇着,徐治贤想在河道边稍微休息一会。 没过多久,他的眼前就出现了一道身影,正是他在琴舍里遇到的跟贵人在一起的女子。 不过此时只有她一人,身边却并不见那贵人。 不知为何,他有种这女子是特意来找他的错觉。 “我问你一个问题。”绮兰严肃道。 “在下知无不言。”徐治贤赶紧示好。 “你可知砚哥哥到底是何身份?” “他没跟您说过?”徐治贤试探的问。 “我不曾问过他。”绮兰一本正经。 徐治贤一听闻,面带犹豫之色。既然那贵人未曾主动告知,他也就不知是否该说了。 眼前这女子跟他关系匪浅,也不知道,想来是那贵人故意为之,若他是直接说出那贵人的身份,岂不是多此一举。 徐治贤这一停顿,绮兰便猜出他心中所想。 “我虽未曾主动问起,但他却说过,若是我与他一起,便会有泼天富贵等着我,他既然如此说,我便也信了,再问反倒显得我过于世俗,你说要我多多美言,但却连这种都不肯告知我,那又谈何合作?” 徐治贤连连解释,“在下也不是这个意思,在下只是怕多说话办了坏事罢了!” 绮兰又摸了摸肚子,一脸高深莫测道,“有些事情总得提前做打算…..” 徐治贤瞳孔一缩,不禁暗自心惊。 这竟是已经…… 徐治贤一方面惊讶于此女子的手段,竟然这么快就有了世子的骨血,一方面心里暗暗权衡,是否要跟绮兰讲实话。 想到此女已经身怀有孕,入国公府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于是全盘托出,“他乃是国公府世子,皇天贵胄,富贵无边,又身兼翎羽将军,执掌实权,又深得圣宠,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 绮兰几乎怀疑自己的所听到的事实,“你说的是同一人?” “千真万确。” “那他又怎会在此地?”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因为我也已经很久不曾有京城的消息了,想来应是在这边微服寻访一段日子吧。” 绮兰艰难的吞了吞口水,这才知道自己捅了个多大的篓子。 以为是一穷二白任人拿捏的穷书生,却不想背后竟有这么大的身份。 难怪如此气质谈吐,难怪如此不凡。 是她眼瞎了,以为土窝里捡了个 凤凰。 土窝里怎么可能出凤凰? “你走吧。”绮兰挥挥手,她需要静一静。 徐治贤见状的往回走,但是身上的玉佩却不知道何时松散掉了下来。 徐治贤背对着绮兰,附身去捡玉佩。 绮兰高高在上的看着那个身影蹲下,对面就是河流流水湍湍,能淹死人。 当下一个念头就不自觉的冒进了脑子。 若是能在此时把徐治贤解决掉….. 绮兰眯了眯眼,后退几步,腿下暗暗蓄力。 此时正是四下无人,绮兰趁人不注意,眼见就要一脚把徐治贤踹进河里。 身后传来熟悉的一声打断了绮兰接下来的动作。 “你怎么在这?” 绮兰回头,就看见身后白衣胜雪的人。 如清风霁月,似朝露晚霞。 他手里端着一碗缺了口的瓷碗,那是她给他买的糖水。 他的身后人群熙攘,但是却好像都只是背景,人潮涌动中,他立于台阶上,比平时多了几分的烟火气。 这时候一群人急急忙忙朝他们的方向涌来。 绮兰逆着人流,差点站立不稳,幸好此时一双手揽上了她的腰。 熟悉的肩膀还有令人安心的薄荷香的味道,绮兰钻在白砚的怀里,耳侧便是沉稳的心脏跳动。 人潮拥挤,身边嘈杂无数,你推我攘,但是这些都与绮兰无关。 她被牢牢的护在怀中,腰侧的手稳稳的按住了她的腰,温度高的发烫,只有清冷的薄荷味道凉凉的。 她一抬头,就看见他略略有些锋利的下颌线,他扶着她的腰顺着人流的方向走,人潮很挤,但是绮兰一点都没有被挤到。 他嘴唇张合,好像说了些什么,但是周围的嘈杂声太大,绮兰没有听清。 “你说什么?”绮兰愣愣道。 白砚专注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他手里的糖水不知道何时被挤掉了,右手护在绮兰的后脑勺后,但却稍微隔出一段距离,防止她被人碰到。 此时他微微低下巴,在靠近她的耳上侧方,眼神向前,声音低沉而又清浅, “抓紧我。” 绮兰闻言攥紧他的衣襟,乖乖藏好。 第26章 两个人被迫被带到了花船之上。 花船上能承载的人十分有限,船夫见这么多人都用涌过来,见状不妙,于是立刻开船离开了岸边。 一群没有上船的人看着远去的花船,遗憾到捶胸顿足,“怎么就没有上花船啊!今年不上,又要等到下一年了!” 旁边的女子则安慰他,“无妨,我们下一年再来便是。” 没有上船的男子仍旧十分沮丧,可那是乘喜船,上了乘喜船,我们就会有王母娘娘的祝福,一辈子船头到船尾,永远不分离。” 女子笑的婉转,“有你这句话便够了。” 绮兰在船上好不容易站稳身形,但是发现船上仍然挤得动弹不得。 白砚松开揽住她的手,勉强后退,但是仍然距离她十分的近。 这个距离十分的尴尬,既能够看到彼此,但是却又看的过于清晰。 两个人甚至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白砚稳住身形,打量了绮兰一番问道,“你刚刚没事吧?” 当然有事。 绮兰想到刚刚自己就能把徐治贤踹下河淹死,心下不由得遗憾了一番。 但是脸上仍旧笑的灿烂,“没有!” 这时候不知道是谁推了绮兰一把。 绮兰一个趔趄又钻回白砚的怀里,环绕在白砚的腰间,精瘦又细的腰,但是绝对不会怀疑其中的力量感,绮兰抱着,就没有松手了,“我这样抱着你,你不会介意吧?” 绮兰勉强抬头。 她直直的看向他的眼睛,浅灰色的眼眸天生带着几分疏离与距离,像是目空一切,不把任何事物放在眼底,但是此时绮兰却清晰的看见那双眼眸下完整的自己。 他略略低下下巴,声音低却清晰。“事急从权。” 绮兰环紧他的腰,重复道,“好的,事急从权。” 船身平稳的在河流上走,一旁雕栏玉砌的商业街上,簪花会的队伍也在并行,无数人围绕着河边看着穿上的人,朝他们热情的打招呼。 花船上花团锦簇,万紫千红的铺满了清晨采摘的鲜花,在整个河道上格外的显眼。 绮兰也被这种热情所感染,也都打招呼回去。 船上只有白砚一个人格外扎眼,长得扎眼,周身气度也扎眼,他冷静沉默的不发一言,与这周围的场景格格不入。 绮兰劝他,“你也打招呼啊,你看别人都看着你呢!” 白砚轻轻嗤笑一声,并不理她。 绮兰很直接的感受到了他的拒绝,自讨了个没趣,但是仍旧不妨碍她大声回应着岸边的人。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那双环在她身后的手,不自觉地替她档去一切不太友好的触碰,将她稳稳的护在怀中。 这时候船堪堪路过一个暗道,顿时就阴暗了下来。 绮兰不自觉抓紧他胸前的衣襟,朝上看的时候却发现他也在看她。 即使是在黑暗里,他的眼神依旧清明稳定,零星的光隐隐的勾勒出他的轮廓,淡薄艳红的唇轻抿,天生便带着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味道,但是却莫名吸引人的紧。 绮兰脑子不自觉就想起那天的槐树下,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的场景,只有她才能深刻的明白,这张唇非常的.....可口。 明明是一张无欲无求的脸,但是却总让她产生一些奇怪的想法。 这样想着,连手上都不禁用力,放在他腰上的手伸展出更大的区域,带着几分欲求不满的味道。 白砚很快察觉到不对,轻轻拧眉,“你做什么?” 一句话将绮兰惊醒,她意识到自己看他看的太久,又松开他腰间的手,弱弱的一声,“我害怕。” 于是又钻回他的怀里,侧脸贴着他的胸膛,贴的紧紧的,像一只受惊了的猫。 头上的声音耐心温和,“这暗道没多长,很快就好了。” 过了会,白砚顿了顿,又说,“害怕的话就抱紧我。” 绮兰如愿以偿,在白砚看不见的角度,笑的像一只偷腥的猫。 一段暗河走完,船头迎来光明,此时船上的人却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 绮兰抬眼望去,却看见漫天花雨落下,纷纷扬扬,似梦似幻。 船上的人也都激动了起来,“是乘喜船的花语,我们收到了祝福诶!” 男男女女似乎被这种喜悦之极的氛围感染,有些人甚至忍不住眼含热泪。 “那是什么?”白砚问道。 绮兰伸开手掌,接着从四面八方而来的花瓣,眼睛也忍不住眯了起来,“是来自王母娘娘的祝福,每一个沐浴在花雨下的情人,都会有一个很好的结局。” 绮兰转过头,兴高采烈的看着白砚,“没想到竟然被我们遇到了!你有喜欢的人吗?” 绮兰的声音清澈而又明亮,阳光下的女子像是对一切美好事物都充满着期待,同样以一双十分期待的眼神问他,像是等待着一个她想要的答案一样。 白砚轻轻瞥过脸,语气淡淡,“没有。” “哦,那好可惜。”绮兰的声音充满了遗憾,“如果能和喜欢的人一起坐乘喜船那得有多好啊。” 似是艳羡,又似遗憾。 白砚不经意的问,“你想和谁?” 绮兰直直的看向他,眼底真诚诚挚的仿佛只能看得到他一人。 他也全神贯注的看向绮兰,不知为何就变得莫名期待了起来。 绮兰微微勾唇,神秘一笑,声音狡黠, “秘密。” 身后传来少男少女们的惊呼,“有了祝福,我们一定可以永远永远在一起。” 声音长长久久的回响在耳边,像是誓言,永远不变。 “不过是骗人的把戏罢了,也就无知之人才会相信。”白砚的话语里含着轻微的嘲弄与不屑。 绮兰指责他,“你不信神仙,神仙不会保佑你的。” 随即又闭上眼睛,嘴里默念道,“王母娘娘,此人大不敬,王母娘娘切莫跟他计较,他说的都是呸呸呸!当不得真的。” 声 音虽小,但是却仍旧传进身旁之人的耳里。 他的表情依旧轻微嘲弄,可若仔细看,便能发现那嘴角微不可察的勾起。 下船的时候晚霞已经降临,漫天的绯色像是给给世界渲染上一层颜色。 绮兰的脸也与晚霞交相映红。 两人沉默的走在路桥边,此时大多数的人都去河边放花灯,路边反倒是没几个人。 白砚破天荒开了口,“你跟徐治贤认识?” 绮兰摇摇头。 白砚反问,“你特地演那么出戏,又故意把我支开,是为了个不认识的人?” 哦,好像是有些说不过去。 绮兰又点点头,这才半真半假道,“也不能说认识,他是我家生意上的对手,我见他鬼鬼祟祟的,就想去打探一番。” 还是得感谢他不仅没拆穿她,还配合她刚刚的表演。 白砚咀嚼道:“生意对手?你找他说了什么?” 绮兰:“我什么也没主动说。” 白砚明显不信,但是好像也不因为绮兰利用他接近生意对手这个行为而生气。 “倒是他,他想要贿赂我,用二十间铺子让我在你面前美言。”绮兰毫不犹豫出卖了徐治贤。 “这种小人心术不正,我觉得你还是要少些来往。”绮兰趁机上眼药。 白砚不置可否,反而略带深意的看向绮兰,那意思是你也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谁的意思。 绮兰对这种目光早就习以为常,不会因此觉得半分不好意思。 “不过,徐治贤说你家中富贵,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来历啊?为什么徐治贤这么巴结你,不如说来听听,我也巴结巴结。” 绮兰本是玩笑话,白砚闻言却带上了嫌恶之色,“本就只是无名之卒,何来巴结一说,若是为了汲汲向上,便不择手段,连风骨也不要了,与畜生何异?” 绮兰:..... 虽然她不愿意利用男女之情往上爬,但是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就是他口中的那种汲汲向上,不择手段,畜生不如之人。 若是某天她真的得偿所愿,而他又发现了自己的真面目,可不得把自己撕碎? 绮兰想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于是一脸严肃开了口,“我有件事情要同你说。” 白砚眼带微笑,似是比平时多了几分耐心,“请讲。” “我想了许久,这些日子我多有打扰到你,实属愧疚,我近日仔细斟酌,觉得之前种种,实在是让人烦扰不堪,我诚心在这里给你道个歉,希望你不要计较我过往所说,包括一些无心的醉酒之言。” 绮兰格外强调了醉酒之言,又分了一丝眼神去看向他,却不知道他何时脸上的笑都消失不见。 “昨日种种,纯是我酒后发疯,当不得真。” 话说了一半,总不能不继续下去,感受到身边的人眸色沉沉如水,身旁压迫感四面八方传来,绮兰也只能继续说道,“还请你大人大量,权当我那些都是放屁,将那些事情通通忘掉,我也保证,再也不回来叨扰你了。” 最后一句话说完,身边之人脸上的笑意已经彻底消散,漆黑的眉羽冰封了一层寒凉。 “你什么意思?”白砚面无表情的问道。 绮兰斟酌道,“就是.....不要再来往了,我不配与您同行。” 绮兰把自己拉到最低,又惴惴不安的等待着他的说法,他说自己没有喜欢的人,眼下对她也没什么情感,她说不再同他来往,不再烦扰他,想必他只会觉得高兴才对。 但是绮兰却好像感受不到一丝轻快,只觉得周身的气氛越来越压抑,几乎让人难以喘息,他冷冰的眼神毫无情感的打量着绮兰,看的她头皮发麻,控制不住下一秒就要逃跑。 以前的他虽也冷,但是至少没有此时可怕,可是像是一场酝酿许久的狂风暴雨,表面寂静无声,但实际却波涛汹涌,凶险万分,又像是一场细细密密往下落的针,绵延如春雨,杀人于无形。 时间越久,绮兰心里越来越没有底,糟了,公子哥不会觉得她在耍他玩吧? 绮兰又开始心中后悔自己莽撞,觉得自己过于直接了,或许对于眼前的人而言确实很伤他的面子,而且眼前的人还不是一般的公子哥。 绮兰控制住自己原地跑掉的冲动,每一秒都十分的煎熬。 半晌,他微微抬眸,讥讽道, “哦?你倒是如此有自知之明?” 绮兰十分诚恳,连忙道,“这是自然,多亏你近日对我的包容,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主动出现在你面前。” “那你现在便滚吧。”他的表情依旧体面端庄,礼貌客气的说着“滚”字,跟他说之乎者也的时候表情差不多。 绮兰停住脚步,看上去白砚的情绪依旧十分稳定,像是没有事情能够影响到他一样,于是心中大石落定,“好嘞。” 绮兰如获特赦,她做了一个告辞的动作,而后迫不及待的逃离了现场。 呼吸着河边清新的空气,绮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她都这样说了,以他的脾气,定然是之后跟她形同陌路了。 绮兰也不想再去思考如何把他骗进府中做自己的赘婿了,眼下现在都与她无关了,她不去主动凑到他面前,他也决计不可能过来找她。 两个人就此便断了来往,绮兰心中虽觉得略略可惜,毕竟是自己花了这么多心思的人,可一想到他身后潜在的背景,绮兰只觉得庆幸。 她虽然花心,喜欢长的好看的男子,但是她也有原则,从不去碰那些那些有钱有势的公子哥,避免从此困囿于深宅后院,孤老终生。 她还在清风倚栏的时候,喜欢她说要把她娶回家的年轻公子哥有很多,可是她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比她大两轮的徐老爷。 这当然不是因为什么爱情,这只是她人生计划中的谋略。 徐老爷年纪大,活不了多久了,她轻轻松松就能熬死他。 当一个豪门寡妇不比当豪门贵妇来的好?轻松自在有家财万贯,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世上还有哪个女子能比的她自在? 悬崖勒马,为时未晚,她心中庆幸道。 第27章 一回到家,绮兰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从梳妆台的底下掏出一个木匣子。 她并未打开木匣子,反而是按了一下底部,这时候底部就自动弹出了一个暗格。 绮兰小心翼翼的从暗格里面拿出她的婚书,仔细确认了一番。 字迹是她自己临摹的,上面的章也是她花了大价钱找人仿制的,徐老爷自己的章在哪,没人知道。 如无意外,只要有着这纸婚书,徐治贤哪怕就是捅破天,她也不怕。 绮兰像是抱着全世界一样抱着自己的婚书,良久,眼里闪过决绝。 不管她把事情做的再怎么滴水不漏,徐治贤始终是个大麻烦。 她以为他早就放弃了同她斗,想着放他一马也不是不行,但却没想到原来他是憋着一个大坏。 她有预感,这次徐治贤恐怕是有备而来,专门等着她,她不得不小心谨慎,不然恐有大祸临头。 麻烦始终是麻烦,只能将它彻底解决,她她能真正的高枕无忧。 绮兰重新放好婚书,眼底闪过一丝狠辣。 此时已经是日落西山,徐治贤在外面溜达了一天,想着是时候回去了。 搭上了那人的线,他以后飞黄腾达,声名显赫岂不指日可待? 或许他真的是时来运转了,连好事都成双,不仅如此,他很快就能夺回徐家的一切!到时候新仇旧恨一起,他要让那个女人万劫不复。 那女人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自己最终竟是败在了….. 想到这里徐治贤就忍不住得意的笑,还得是他技高一筹,想到用 这个法子来对付她。 暂且先让那女人过两天安生日子,再过几天,她就会知道被打落地狱是什么感受! 想到那些他日思夜想要实现的画面,徐治贤连脚步都散发着春风得意的味道。 只不过他刚走进巷子,就被人拦住了去路,一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拦在路中间,手里还扛着刀,一脸不怀好意的盯着他。 来者不善! 徐治贤嗅到了味,拔腿就跑。 一路慌不择路的到处跑,但是很快距离就被拉近,眼见要被追上,从此命丧于人手。 徐治贤心咯含着命丧我也,当即心里发誓即使是做了恶鬼也要拉罗绮兰这个贱人一起下地狱。 或许是他命不该绝,他眼尖的看到河边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 当即拼了命朝拿到身影跑过去,也顾不得什么,徐治贤直接扑过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贵人救我!” 白砚转身,便看到被吓得屁股尿流的徐治贤,身后还有一个凶神恶煞之人。 白砚没有丝毫动容,提起衣袍,就要离开。 徐治贤见他没有出手之意,不禁心下一凉,身后那些凶神恶煞之人又快速逼近。 危在旦夕之间,求生的本能让徐治贤不管不顾的大喊,“你那相好收了我二十间铺子!” 离开的身影又驻顿住,说时迟那时快,大汉飞奔而来,对着徐治贤的脖子就是一刀 刀还未落下,一股大力将大汉整个人击飞,沉着笨重的身体重重砸落在地在面,半条身子失去了知觉。 另外一边衣袂如同白雪般纷飞,而后纷纷落定。 白砚重新站好,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轻描淡写的问,“你刚说什么?” 一旁的徐治贤这才缓缓抬起头,身上早就抖得如同筛糠,“我说,今日与你一起的那个女子,我答应了给她二十间铺子,作为在你面前美言的的代价。” “上一句。”白砚略微不耐。 徐治贤被吓得不敢出声,仔细回想了一下刚刚着急脱口而出的话,又看了一眼白砚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你那相好收了我二十间铺子。” 说完就立刻跪地求饶,“我只是为了自保才这样说啊,不过您放心,既然答应了,我就决计不会食言….” 求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冷冷打断。 “她不是我相好。”话语冷淡,眉间若冰雪,而后拂袖离开。 徐治贤一愣。 但是也没有愣多久,他见白砚走掉,当时也顾不得再去跟贵人寒暄。 此时眼下一旁地上动弹不得的人,这才是重点。 徐治贤提起刀,一边抖一边走向那大汉。 “说!是谁派你来的!”他恶狠狠道。 手里的刀抖的更厉害了,好像一个不慎就会砸到大汉的脖子上。 地上的大汉衡量了一下,“我说了你就能放过我?” “快说!”刀横在大汉的脖子间,徐治贤的话里带着不说实话就灭口的意思。 大汉老实道,“徐府那寡妇。” 徐治贤闻言,一双绿豆眼睁的如同铜铃般大,仰天长啸一声, “罗绮兰你这个贱人!” 彼时白砚还未曾走远,二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落在了他的耳里,他微微拧眉,而后离去。 绮兰跟赵掌事交接好新学堂的事情,就打算从此撒手不管了,既然决心同白砚划清界限,那这骊山书院她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赵掌事整理好绮兰给的账本,表示十分不舍,“兰姑娘真的不考虑留在书院吗?” 兰姑娘不仅有钱,脑子跟能力也非常好,这段她在的日子里,不知道帮他省了多少钱还有精力,这会兰姑娘说家中有急事,要辞去书院事务,他是十分不舍的。 绮兰摇摇头,她这段时日在此浪费了太多了的精力,现在她要打起精神认真应对罗闽文。 稍有不慎,她这么多年来谋算的一切都可能打水漂,她绝不会容许此等情况发生,她要把威胁扼杀在摇篮之中。 况且她已经打定主意同那人划清界限了,再留在书院更是不该。 绮兰礼貌的摇摇头,“人生何处不相逢,以后若是有缘,我们自会相见。” 赵掌事无限惋惜。 书院里有些学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绮兰要走的消息,纷纷前来看望,出声挽留。 绮兰在试琴大会上夺得第一名的消息早就传遍了书院,这段时间在书院的人气达到顶峰,几乎大半个书院的人都过来了。 一时间,新学堂的工地上被堵的水泄不通。 “兰姑娘,你别走了,留下来吧。” “兰姑娘你为什么要走啊?” 无数人觉得可惜,奈何绮兰铁了心思。 众人心下沮丧,但此时有眼尖之人看到了人群不远处中路过的那抹白色的身影,不由得眼睛一亮。 不由得高声道,“白先生,你也是来看兰姑娘的吗?兰姑娘一心要走,不若你也劝劝她!” 绮兰也循声望去,那人在人群之中如此的鹤立鸡群,周身飘然独立的气质实在是太过显眼。自那天后二人再也未曾见过面。 绮兰平静的收回目光。 白砚的脚步似乎是停顿了一下,而后又从容前行离开,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众人反应过来,原来白砚并不是来看兰姑娘,只是路过而已。 有心细之人当下觉得哪里不对劲,学堂跟新学堂是完全相反的地方,而且还有很大一段距离,正常情况下如果不是特地到新学堂来,是不可能路过这里的。 但又一转念想,许是散步散到了这里吧。 众人见最后白先生也不曾出声挽留,知道绮兰离开已经是定局。 一行人纷纷作别,绮兰也离开了这个呆了半月的地方。 众人虽然不舍,却也没有别的办法,课还是要上。 白先生的授课虽然算不上晦涩艰难,但是却需要保持极高的注意力才能勉强跟上。 众人听着讲课,一边在一旁注释。 大家走在专心致志,却不知道白砚何时走到了一个学生身边,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拿出来。” 众人不明所以,纷纷朝那名学生看去。 原来是书院里著名的画痴李衡,一笔佳作绝佳,本人有痴迷于学画,经常在课堂上偷偷画画。 书院里的先生们都知道李衡,也知道他爱画,出于惜才的缘故,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往日白砚也不曾管他,今天倒是头一遭。? 李衡涨红了脸,似是也没料到自己在课堂上被公然点名,他握紧了手里的卷轴。 只是白砚却并不是那么的有耐心。 “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李衡无奈,只得交出。 画卷在白砚的手里展开。 众人好奇那画卷上画的究竟是什么,拼了命的伸直脖子想要看一眼。 却隐隐约约只看到一个女子模样,身材高挑纤细,手中还拿着一只百合枝,像是在起舞。 那画面极美,像是天上的仙女。 众人待要看清那画中女子的脸,画卷却被白砚闭上。 “罚抄写一百遍,明日之前给我。” 这件事情算是落定。 众人心下无比可惜。 下课后,不少人围绕着李衡,开玩笑的打趣道,“你是不是画的女子画像?是哪个女子说来我们听听?” “李衡你不得了啊,你不是发誓此生只画花鸟山水,绝不碰人物图的吗?这次居然画了人像,还是一个女子!” “李衡你绝对是春心萌动,你就说吧,是哪个女子,说来我们瞧瞧去。” 一群人肆无忌惮的打笑着手足无措的李衡。 身后不止何时出现了一道雪白的身影,轻飘飘的落了目光在众人身上,虽不曾说话,但是仍旧威慑力十足,谁也不敢在他面前胡乱肆意打笑。 一群人噤声,自觉的散开回到座位上,不再嬉笑打闹。 白色的身影离开,垂顺的袖袍口微微褶皱,仔细一看,才发现袖袍下握着的,正是那副被收走的画。 夜色如水。 刘氏在收拾书房的时候发现了一卷多出来的画,她看出那不是白砚的东西,而且还被不在意的放在废纸篓里,刘氏知道他一向对这些字画看紧,这不像是他的一贯风格。 刘氏便多嘴问了句,“这么好的画轴,你可是放错地方了?要我替你挂起来吗?” 案桌上之人本在专心笔下之事,闻言身形暂顿,似是停顿一瞬,而后摇摇头说道,“不用。” “那又可是要扔掉?”刘氏又问了一句。 白砚沉默半许,既没说扔掉还是不扔,烛火明明灭灭的打在他的侧脸阴影上,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过了会,他说,“先放那吧。” 刘氏叨叨念,“若是不打算扔,就莫要放在废纸篓里,不然哪天我给你清理走了你都不知道。” 说着刘氏便自行从废纸篓里拿出那幅画,走到书架前,找了个合适的格子,放了进去。 白砚欲言又止的样子,但是看了一眼那幅画被摆放的地方,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刘氏应了一身声,而后退出房间,临走时还叮嘱,“你莫太久,小心眼睛。” 白砚眉眼一柔和,“母亲放心。” 刘氏阖门而去。 没多久,白砚放下了笔,捏了捏眉心,眉间萦绕着一丝难解之色。 四是被学院之事烦忧,又像是因为其他的事情。 过了会, 他走到书架旁,随意却又准确的从中抽出了一幅画。 他缓缓打开,画中之人便映入眼帘。 ..... “你是极为喜欢这幅画吗?我见你看了许久。”刘氏不知何时去而又返回。 白砚收起画,面上带了些冷淡的厌恶,“不喜欢。”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内容粗鄙,毫无立意。” 刘氏听了,心里纳闷,若是不喜欢,又怎么会看那么久。 白砚合起卷轴,准确地扔入废纸篓里,“母亲替我处理掉吧。” 刘氏心中游移不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听见白砚问, “怎么母亲还没睡?” 刘氏想起自己的来意,于是到,“我见你这几日状态似乎不太好,便替你送来了些安神香。” 刘氏手里拿着香,一边说的,一边走向香炉,点起了安神香。刘氏拨弄着香炉里的灰,而后若有若无的问道,“你不同我说,我也不知道你怎么想,可是京城那边的事情让你烦了心?” 白砚注视着刘氏的背影,眸中情绪不定,“白铃兰来过了?” 虽然是问话,但是是无比肯定的语气。 刘氏也知道这一切也很难瞒过他,于是道,“你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若不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她是不会过来找我们的,殿下,我们能不能....” 话语里眼带祈求之色。 “母亲。”白砚不轻不重的打断她,“不合适的话,便不必再提了。” 语气虽然轻柔,但是依旧是过去杀伐果断说一不二的个性,刘氏哑在原地,遂不再多说,合上香炉便自行离去。 等到刘氏离开后,白砚也收好桌面,熄了灯,打开门,朝黑夜中去。 秋风瑟瑟的深夜,银月如勾。 连走兽都冷的钻进了树洞,冰凉的乌青溪里,却坐着一个人。 那人盘坐在溪水其中,溪水淹没过他的大半个胸膛,浸湿了他的头发还有衣衫。 冰冰凉的白色衣衫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瘦削的身材,那人在水中入定如僧,一动不动。 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想来应该是冷极,但是依旧没有从湖底起身的意思。 他的嘴唇微微翕动,像是在说着什么东西。 “敖不可长,欲不可从,乐不可及,不以物喜己悲,所以动心忍性,方为君子之道。” “君子当自重,当自醒,当自励。” “吾不欺心,慎独慎微,扪心自省。” 白天的一件件事情从他的脑海中快速掠过,又快速的消失,最终一件件都逐渐汇聚成一幅画面 一个身着薄纱的女子,拿着百合枝在月光下起舞,身姿飘逸轻盈,仿佛随时要飞天而去。 她身上的轻纱与批帛满天飞舞,挡住了她的脸,却挡不住那勾勒出来的曼妙身姿,他不受控制的盯着那个身影,最终视线却汇集在一个地方 那一双晶莹跳跃的足,在月光下旋转,起舞。 每一步像是踩踏在他的心间,引起一阵阵的心中酸麻,从心头传递至尾椎骨,直至冰冷的大脑,连神魂也忍不住荡漾。 那些口中默念的词也开始慢了下来,像是被麻痹了一样,无法再自省,思考。 身下流淌的溪水仿佛也逐渐变成了轻柔的轻纱,一如那天的披帛,抚摸过他的脸颊,而后是胸膛,再是抚遍全身。 每一处的像是能带来极大的抚慰与愉悦,超过他所有曾经感受过的总和,让他一时间抛下脑中的自持与冷静,暂时沉迷于这水深火热,忽上忽下的折磨与抚慰让他无法放手,心甘情愿的跌落这无尽的深渊。 他苍白的脸上逐渐浮出阵阵红晕,额头也逐渐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嘴唇也紧闭起来。 良久,他蓦然从溪流中起身,看向自己的身下,眼中尽是不敢置信之色! 他竟然….. 他竟然! 第28章 得知前些日子派去的人失败了,又让徐治贤逃过一劫,绮兰恨恨的咬了口指甲。 这次行动显然也让徐治贤警惕了起来,不管走哪都带着一群人,天黑之前必回家,让绮兰难以下手。 徐治贤赤脚的不怕穿鞋的,雇了许多人天天在徐府外面散播谣言,说她恶毒寡妇,不仅霸占家产还要心狠手辣杀人。 绮兰烦不胜烦,这些小动作也加速了绮兰要讲他除之而后快的的心思。 但是还没等绮兰准备好下一步的动作,更大的意外来了。 元宝急急忙忙朝她奔来,嘴里风风火火道,“奶奶不好了!” 瞧元宝这架势,绮兰心里有了不妙了预感,“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那人找上门来了。” 元宝话音刚落,一个浑身脏污,双眼浑浊,两鬓斑白的中年男子便大摇大摆的走进了物资,一旁的家丁小厮在旁,面上皆是惊疑之色,不敢上前。 刚才此人还在门口大言不惭的叫嚣,说大奶奶是他的女儿,他来徐府来找他女儿来了。 众人本摸不清他的身份,但是一看元宝姑娘的反应,便知道八成是真的了,于是仆人也不敢拦,由着这个人大摇大摆的登堂入室。 那人一进门,便看到了坐在高堂之上的绮兰,一身绫罗绸缎,富贵之极,一看就知道过的极其滋润,这些年的锦衣玉食,倒是将她养的愈发的养尊处优, 丝毫看不出当年那个麻秆一样的穷丫头的影子。 罗闽文斜眼一笑,“怎么了,这么久没见着你爹我,不认识了?” 诸多仆人即在外面见此场景,更加的面面相觑。 绮兰当即手中的茶杯用力砸向桌面,清脆的一声还伴随着茶水四溅。 绮兰拿出当家的其实,声音充满威仪,“怎么了,我不在的这些天你们是不是把府里的规矩忘的一干二净?什么阿猫阿狗也都放进来?” 众人被吓了一跳,顿时几个孔武有力的家丁顿时上前,一把捉住罗闽文,就要将他带走。 绮兰端起茶杯,悠闲自得的继续喝茶。 罗闽文没想到绮兰这般无情,根本不认他,一边挣扎一边 叫骂道,“贱丫头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你如今的这些怎么来的你自己没点数吗?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把我赶出去,我明天就去找徐治贤.....” “徐治贤”这三个字一进绮兰的耳朵,送进口中的茶杯一顿,“慢着。” 绮兰挥了挥手,一脸温和的对家丁道,“你们先下去。” 罗闽文得意的拍了拍袖子,又朝身边刚刚抓他特别用力的的家丁啐了一口。 家丁们面面相觑,但是还是遵守这绮兰的命令退下。 一时间堂屋里只剩下绮兰,罗闽文还有元宝三个人。 罗闽文走上前,抓起绮兰身边盘子里的糕点就往嘴里塞,一下塞的多了,罗闽文忍不住咳嗽了起来,看见绮兰身边的茶壶,于是拿起就嘴里灌。 绮兰默不作声的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动作,耐心的等罗闽文吃完,这才问道,“爹,你刚刚说什么啊?” 罗闽文放下手中的茶杯,斜嘴一笑,“怎么,现在知道叫爹了?怕了?” 绮兰淡定一笑,“爹,您说什么呢?女儿刚刚是没认出来。” 然后起身腾出自己的位置,把座位让给罗闽文,“爹,您上坐。” 罗闽文轻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贱丫头到底在想什么。”随即坐上了上座,斜斜地躺着,充满了三教九流之气。 元宝看不过去,气呼呼叫了声,“奶奶!” 绮兰拦住元宝,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罗闽文看见主仆二人的小动作,不由得哼笑,“你倒是忠心,跟着这个贱丫头一路走到了今天。” 绮兰知道自己的目的,于是试探的问道,“爹,您什么时候出来的,也不通知女儿一声,好歹让女儿知道好提前去替您接风洗尘啊。” 绮兰在里面画的钱足够罗闽文老死在狱里,但是如今却不声不响的被放了出来,而且还无人通知绮兰。 刚才又听他提及徐治贤,莫非是徐治贤搞得鬼? 绮兰的一颗心不断的往下沉,似乎出了很多的意外。 罗闽文一双浑浊的眼微眯,“告诉你?告诉你了我还能出来?” 绮兰深吸了一口气,“爹说的哪里的话,爹能出来我高兴都来不及。” 罗闽文哼笑一声,“你这丫头,这么多年了还是改不掉撒谎就眼神往左边飘的毛病。” 绮兰强制自己的眼神看向罗闽文。 “行了,我知道你这贱丫头什么德行,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指望你惦记着我这个爹,不如指望明天太阳打西边出来,没必要跟你老子这么装,你是什么货色能瞒得过我?” 一番话刻薄之极,元宝实在听不下去了,当即怒道,“呸!你这个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奶奶这些年在外面吃的苦你可曾知晓过一分?你一个做亲爹的,除了把奶奶推进火坑还做过一些什么?猪狗不如之辈还在这里谈孝义,我看你就是无耻至极!” 一旁的罗闽文怒道,“你是什么狗奴才,敢在你大爷面前造次?”说这正要脱了鞋要来逮元宝。 “你若是敢伤元宝半分,我保证你得不到半分你想要的东西!”绮兰冷声喝道。 罗闽文来找她,定是有所求,不然又怎会想起她? 罗闽文停下动作,顿时笑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般机灵,你爹心里想什么你心里门清。” 绮兰也干脆不弯弯绕绕的装孝女了,直接摊牌,“你要什么直接说。” 罗闽文清了清嗓子,又整理了一下衣襟,让自己显得体面了些,“我要的也不多,这大宅子,三百万两银子,两千亩田产,还有这宅子里这些人的卖身契,都给我,尤其是这丫头。” 罗闽文恶狠狠的盯着元宝,“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你!至于你”罗闽文指着绮兰,顿时不耐道,“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绮兰冷静道,“我没有这么多,你要这些不如扒我的皮。” 罗闽文那双浑浊的眼睛这时候闪现一抹精明,“少跟你老子装蒜,我管你是去变卖家产也好,去偷去抢也好,一个字都不能少!” “否则…..”罗闽文阴测测的盯着她。 绮兰心里暗暗心惊,罗闽文说的这家产,不多不少,正是绮兰的全部家底,罗闽文怎么会对她的如此知悉? 这诺大的徐府,除了她没人知道徐家家底,除了...... 徐治贤! 绮兰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否则如何?” 罗闽文阴测测的一笑,无比阴毒道,“那我就保证你一个子都拿不到,明天滚回你的勾栏院去当窑儿姐去!” 罗闽文走到她的身边,身上还带着牢房里出来的馊味,让绮兰不适的屏住呼吸。 “这家产怎么来的你比我清楚,人在做天在看,别以为可以高枕无忧当你的大奶奶,你爹我只要在一天,你这辈子就别想翻身!” 声音如蛆附骨,仿佛来自于地狱,带着极度的恶毒与诅咒,看上去两人不像是亲父女,反而像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 绮兰看上去依旧镇定无比,“徐治贤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 “既然被你猜出来了,我也不妨跟你实话实说,他把我从牢里弄了出来,唯一的要求就是让我在朝堂上作证你的婚书是假,顺理成章夺回家产然后让你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而你爹我,肯定不想你就这么被人活活整死,所以来找你,给你指条活路,识相的话,知道怎么选吧?” 嘴上说的是给她指活路,实际上就是见财起意,贪得无厌想要霸占全部的财产罢了。 不愧是自称一脉,血液里都流淌着贪婪。 “我给你三天时间,见不到这些东西,那下场.....你大可试试。” “三天不够,这么多的钱,我从钱庄去取都要好几天的手手续,我要十天。” 罗闽文眯了眯眼,“我给你五天!五天后我们老地方见。” 说完便离去。 绮兰终于站立不住,身形摇摇欲坠,还好元宝眼疾手快的扶稳。 “奶奶!”元宝疾声道,这才看清奶奶的脂粉下发白的脸色。 “无妨。”绮兰摆了摆手,又抚了抚鬓角。 元宝又眼尖的看到绮兰掌心的红痕。 元宝心疼的快要掉眼泪,连忙取来药箱替绮兰上药。 元宝问:“奶奶,咱们真的要将这一切拱手让人吗?” “当然不会。”绮兰轻声道。 绮兰虽说的云淡风轻,但是元宝依旧感受到自己的一双手被绮兰紧紧捏住,捏的她生疼,但是奶奶却像是毫无察觉一般,眼底一片破釜沉舟的狠绝。 “那要是大爷跟徐治贤狼狈为奸一起对付奶奶,到时候…..”那结果,元宝想都不敢想。 绮兰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清,但是元宝还是听到了。 “那就都一起下地狱吧。” 上完了药,元宝将绮兰扶回椅子上, 绮兰稳了稳心神,强迫自己重新开始思考分析。她决计不能因为一点意外就害怕退却,就被打倒。她要冷静,要思考,她一定可以完美地解决所有的危机。 难怪徐治贤那般笃定,原来是找到罗闽文这条路,有罗闽文作证,他不仅可以夺回家产,还会让自己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他却低估了罗闽文的言而无信与贪得无厌,罗闽文不满足于与他合作,更想通过从他那里得到的消息,霸占所有家产。 这二人虽是同盟,但是却脆弱的不堪一击。 这二人随便一个人都耐她不得,可若是联合在一起,确实可以治她于死地。 一个虽早已被赶出了徐家,可再怎么说都留着徐家的血,另外一个则是她亲爹。 若是他们对簿公堂,有罗闽文做证,她这个大奶奶的身份就是个笑话,到时候,不仅这徐府的家产统统都要 拱手让人,她还会因为婚书造假而入狱! 不! 她绝不能让此事发生!她就是把家烧了也不会分给这两人一分一厘! 绮兰眼里闪过狠绝,“来人,备轿!” 轿子一路到了清风漪澜,绮兰一路轻车熟路走到柳琴的房间,想要开门进去,却被侍人拦下。 这房间一向是她想进便随时可以进的,今天还是头一回被拦下。 绮兰也不生气,脸不红,气不喘的说道,“劳烦姐姐帮我跟柳公子讲一下,就跟他说这些日子不见我想他了。” 侍人却一脸为难,“柳公子这段时日身体不适,不见客。” 绮兰暗忖,这哪里是不见客,是不见她吧? 那日她丢下柳琴跟白砚走了,想必他气的厉害,这些日子她没有主动去找他,他也没再来,像个人相当于是彻底断了联系。 若是以前,绮兰巴不得柳琴不来找她,可现在非同寻常,她需要柳琴的帮助。 绮兰扯出笑脸,拔下头上的金钗,悄悄送了过去,“姐姐通融一下。” 侍人将金钗退了回来,“不是我不通融,是真的不行。” “那好吧。”绮兰只能遗憾的转身。 过了会,房门打开,柳琴披散着头发问侍人,“她走了?” 侍人点点头,然后看了一眼柳琴,得知了兰姑娘离开后,状态好像更差了。 侍人忍不住出声提醒,“公子既已经做了决定,便应知道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 柳琴面色苍白,整个人阴沉的跟个鬼一样,原本娇艳妖娆的面庞变得如同枯萎的干花,毫无生气。 见他这个样子,侍人又加重语气,补充了一句,“兰姑娘若是真的想要来跟公子和好,那便不会等到今日,有些事是如何,公子心里应当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有些话说出来就跟戳心窝子一般,柳琴扶住门框,稳了稳身形,“行了我知道。” 柳琴挥了挥手,侍人见状退了下去。 柳琴回到屋子里,一边梳着头发,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了呢? 明明以前,她最喜欢的就是来自己这里这里喝茶,整日缠着他给她弹琴,磨人的紧。 他嘴上虽不情不愿,可每次他到最后都是由着她胡闹,看着她开心,他虽嘴上不说,但是也开心快乐的紧。 那时候不管她发生了什么事情,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他,第一个要分享的也是他,他知道她的一切少女心思,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那时她的眼里只有他。 可这一切自从徐老爷死了之后就变了,她会对着他撒谎了,她也会在他面前掩藏自己的情绪了,她再也不在乎他,也看不见他特地换上了她喜欢的熏香,也发现不了他新买的簪子。 他不再是她眼里的唯一。 她会去跟别的男人暧昧,躺在别人的怀里去亲吻别人,抛弃他去跟别人走掉。 这种感觉让他感到惶恐,感受到窒息。 她虽嘴上说着喜欢他,可她好像从未考虑过与他的未来,仿佛他就不存在她的未来几乎之中一般。 柳琴捏起一张唇纸,他为她梳妆打扮,扮作他以前一直期待的模样,甚至是去勾引她..... 但是也不能让她动摇。 她还是她,但却又跟记忆里完全截然不同了。 她的身边不只有他一个人,他也不再是排在第一的那一个。 柳琴出神的看着手里的唇纸,心想,若是能回到以前就好了。 若是能回到以前,他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换,哪怕是生命。 第29章 窗口突然传来一阵异动,柳琴转过身去,便看到那爬窗进来之人,跟记忆里她背着徐老爷,爬窗过来看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太久没爬窗了,绮兰都有些手生。 还不容易站稳,就看到了看着她发呆的柳琴。 绮兰一脸浅笑吟吟朝他走去,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语气一如既往的熟稔跟温暖,“怎么,还生我的气啊?” 以往种种,都无比鲜活的浮现在柳琴的脑海,他几乎要泪流满面。 他要的是眼里只有他一人的绮兰,他要她忠贞不渝,眼里唯有他。 绮兰见柳琴表情不对,于是赶紧上前,摸摸他脸上的泪痕,“怎么哭了呢?我来看你你不高兴吗?” “好了好了,是我错了轭,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那日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我并不是故意为之啊,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绮兰轻声哄着突然泪流满面的柳琴,跟以往一样耐心温柔。 她从袖子离拿出元宝排了一整天的烧饼,递到柳琴面前,“喏,我特地给你买的你最爱的烧饼,别哭啦,琴哥哥,你知道我见不得的。” 绮兰怜惜的擦去那双狐狸眼里的泪珠子,柳琴愣愣的看着她,表情哀伤又脆弱。 绮兰抱住他的脸,轻轻的吻上他的眼睛,如同羽翼一般的轻柔。 她指了指自己的胸,“你不要哭,你一哭我这里就疼。” 柳琴又是一阵怔忡,记忆突然就被拉回到小时候,他背着病重的她,为了求医,走过十里长街。 那时候的她为了学落雪寒梅,生了很严重的病,病的奄奄一息,楼里的麽麽不肯出钱给她治病,他就背着她一家一户的乞讨,为了凑齐药费。 大雪纷飞的冬天,他穿着单薄的衣裳,赤着脚,哆哆嗦嗦,敲遍了一户又一户的人家。 她被冻得高烧不醒,他吓得抱着她在大街上不停的哭。 最后不知道是不是神仙听见了,绮兰奇迹转醒,彼时绮兰已经是出得起多,进的气少了。 命悬一线的时候,她气悬游丝的张口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不要哭,你一哭我就疼。”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柳琴记忆的匣子,那些过去的相互扶持,点点滴滴如同山崩海啸一般朝他涌来,他哽咽的说不出话。 为什么人会变心呢? 绮兰将他抱在怀里,等待着他的情绪平复。 哭了很久,怀中的人才像是终于平复了过来,他原本苍白如死灰一样的脸浮上了些红晕,“你过来干什么?” 绮兰面不改色,“给你过来送烧饼来了,不过看你这个样子,似乎不是很想吃。” 柳琴推开她,烧饼就掉在了地上,“我既说过你跟别人走了,就不要来找我。” 绮兰捡起地上的烧饼,弹了弹上面的灰,叹了口气,又自己开始吃了起来。 柳琴知道她吃穿衣一向极其讲究,现在居然捡地上的烧饼吃。 他走上前,拿掉绮兰手上的烧饼,厉声道,“掉地上的你还吃什么?” 绮兰淡声,“我排了整日买的,不吃可惜了。” 可笑,即已经如此薄情,又何必惺惺作态! 为何她愿意拍一整天队去买一个烧饼,也不愿意真正的跟他在一起? “别以为你在这里装可怜,我就会心软。” “我知道你不会。”绮兰靠近了他,直直的注视着他,“所以我此番前来并不是来祈求你的原谅的。” 柳琴心中一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你什么意思?” “琴哥哥,你一直以来都不懂我,你总是以自己的想法去揣度我,你从来不相信我的心,你也不信你自己。” “一次又一次的解释我也觉得很疲惫,或许我们本身就不是那么的合适吧。”绮兰略有些无奈的笑道。 柳琴看到她这个笑,心中愈发的捉摸不定,于是勉强道,“你若是解释,现在还来得及!” 绮兰却摇摇头,像是放弃了一般,“不必了,我不想再看到你一次次被伤害,虽然这并非我的本意,你要知道,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永远永远这样听你弹 琴。” “可现在看来,愿望无法实现了呢。”绮兰的声音已经轻到微不可闻。 柳琴开始彻底恐慌了起来,“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说啊!” “以后我们虽然看不见了,可我的心,会一直永远的等着你。” “我们怎么会看不见!你要离开我吗?我不许你离开!我们要生生世世在一起!” 绮兰低下头,轻声道,“我曾经也是这么想的。” 绮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默默的递给他,“希望你以后每天都能开开心心。” 柳琴定睛一看,竟然是他的卖身契! “其实很早就想给你了,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拿着它去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吧。” 绮兰起身,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柳琴蓦然疯了一般抓住绮兰的手,声音嘶哑,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绮兰挣脱开来,“不必多说了,我烦了你了,就是这么简单。” 柳琴的手无力垂下。 她说她烦他了,是啊,这么多年只有他还停留在过去,走不出来,她却早已经是徐府大奶奶了。 身份天差地别,她早已就忘却了过去,她再也不是那个会躲在他身后的女孩,也不是那个因为一颗糖就会高兴大半天的女子。 她拥有了一切,他的真心,是最不值钱的。 视线移到那只烧饼的上,他觉得讽刺无比。 既然要同他划清关系,为何还特地给他排队买烧饼?更可笑的是还给他赎了卖身契! 难道在她的眼里,他这么多年的付出与等待只值一张纸吗? 卖身契越看越刺眼,他当即拿起来就要狠狠撕烂! 刚准备撕碎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如同火花电石般闪过。 刚刚别离的情节在脑海里走了一圈,突然觉得哪里有不对劲! 她从不是这般多愁善感,多此一举的人!她要是想同他断绝关系,根本不可能还跑来特地跟他告别一番! 不对劲! 撕卖身契的动作一顿,那张薄薄纸飘然落下,柳琴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拔腿朝门外奔去! 一直到了清风漪澜的门口,看见了那正在上马车的主仆二人,柳琴直接上前捉住绮兰的手,“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绮兰抿唇,“你非要这么纠缠不舍是吗?” 一脸凉薄无情,要同他划清界限的样子。 柳琴目眦欲裂,转头看向一旁的元宝,“你说你们奶奶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元宝一脸犹豫,正要开口。 绮兰蹙眉,叫住了,“元宝住口!” 柳琴见状,更是笃定这其中猫腻,一时间气血上涌,“元宝你若是不说,你家奶奶今天就别想走掉!” 元宝泫然欲泣,“柳公子,你救救我们家奶奶吧!罗闽文那混账!他来了!他联合徐治贤一起,要置奶奶于死地!” 果然!果然如此!她若不是遭逢大难,又如何会同自己诀别! 柳琴一脸痛心的看向绮兰,“你为何不肯告诉我事实真相。” 绮兰撇过头去。 柳琴看她这样子,又是气又是心疼,她总是如此,总是不肯跟他解释,这才导致了两人之间那么多的误会。 就连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都不肯告诉他,只是一个人默默承受,她若是不说,他又如何能知道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柳琴心中后悔自责不已。 元宝一声普通跪下,声音带着哭腔,“柳公子,求您,帮帮奶奶吧!” 柳琴握紧了手里那只皓腕,眼底闪过一丝狠毒,“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 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 柳琴回到房间里,却在门口遇到了等待的侍人。 侍人像是等待了他很久,“公子是又改变了心意吗?” 柳琴眼神闪避,沉默不言。 “公子可还记得在兰姑娘那边受过的委屈还有伤痛?又可曾记得那多次醉酒难眠的夜晚?难道公子还想重蹈覆辙?” “我....”柳琴抓紧了帕子,而后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不能没有她....” “可是公子这样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予给欲求,便能够让兰姑娘对您也一样的心意吗?” 柳琴滞在原地,这一番质问又将他重新拉回深渊。 他扪心自问,他真正要的是是什么?是仍旧这般不清不楚的关系吗?是永远没有结果的等待吗? 不,他要的是眼里只有他一个的她,对他一心一意的绮兰。 柳琴捏紧双拳,艰难道,“我自有安排。” 侍人叹息。 绮兰舒舒服服的躺在马车里,一旁的元宝给她专心致志的锤着腿。 “刚刚演得好,回去有赏。”绮兰竖了一个大拇指。 “谢谢奶奶!”元宝美滋滋道,不过又犹豫道,“可若是让柳公子知道了,会不会很伤心啊?” 绮兰不以为然,“他知道又如何,大不了多哄哄他便是了。”言语里是一贯的轻怠于不以为意。 “他既然喜欢我,那便是喜欢我的人,喜欢我带给他的快乐,不安,委屈,还有难过,各种情绪,难道会因为我伤了他的心他就不喜欢了吗?” 元宝听的十分的认真。 绮兰摇了摇手指,“不,他只会更喜欢,男人便是这样的贱骨头。吃打不吃记,明知是错,下次还要犯。” 元宝深以为然。 元宝又问道,“柳公子会帮奶奶解决徐治贤,那大爷那边,奶奶想怎么办?” 绮兰眯眯眼,语调凉薄,“让这个老东西打哪来回哪去。” 第30章 徐治贤在酒楼里听琴。 嘴里还咿呀呀,晃头晃脑,好不快活。 一边的茶水将尽,眼尖的小二准备上去添一些茶水。 一旁的小二正准备上去添水,刚出后厢隔门就被人撞了一下,手中的茶水立刻溅了出来。 小二连忙把茶水放到一旁,拿下肩上的毛巾擦着来人身上的水渍,“对不起,客观,客官您没事吧?” 来人神色匆匆,“没事。”低低的说了一声就走了。 小二站在原地,说了声,“真是奇怪。”说完又提着一旁的茶壶,朝前台而去。 添满了一壶茶,小二客气道,“客官您请。” 桌上的茶水溢出清香,茶杯上浮起轻烟。 徐治贤拿着茶杯,往左边嘬了一口,继续听着台上的琴,吊儿郎当的晃晃脑袋。 可不知道为什么,脑袋跟眼皮越来越重,脑子里困意袭来,他再也撑不住倒在一旁,沉沉睡去。 徐治贤醒来之时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他的手脚被绑,动弹不得。 挣扎了几下仍旧是徒劳无功。 徐治贤这才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发现房间中央是一个面容极美的男子,他正闲情逸致的喝着茶。 徐治贤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你是谁,为何将我掳在这里?” 徐治贤仔细感受了一下,周围没有丝毫的声音,此时他应该是在一个深宅大院里,一个人也没有,不可能通过大声呼喊来得救。 那男子不回他,也不说话,徐治贤的一颗心不住的下沉。 茶尽,男子这才站起了身,从窄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刀尖锃亮。 “有何遗言,一并说了吧。”男子朝他走来,徐治贤心中愈发的害怕。 这是要他的命啊,谁能与他有如此深仇大恨要至他于死地?除了罗绮兰那个贱人不做他想。 徐治贤当即恨的牙痒痒,“是罗绮兰那个贱人派你来的吧?” 柳琴闻言眉头一皱,“你嘴巴放干净点。” 看来是真的是罗绮兰派来的人了,徐治贤又问,“你跟那贱人是何关系?” 柳琴一把匕首直接放在徐治贤颈边,锋利的刀锋很容易就割破了徐治贤的皮肤,“死到临头嘴还这么硬?” 徐治贤倒抽一口气,脑子却因为疼痛变得更加的冷静,“罗绮兰那个贱人给了你什么好处?钱?权?名?这些你放了我,我可 以双倍的给你!” 柳琴揪住他的衣领。 “哦我知道了,你喜欢他!”徐治贤的语气像是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柳琴抬起手,本是想给他的交代后事的机会,却没想到他废话这么多,于是准备直接一刀下去 “哈哈哈哈哈。”身下之人发出一阵狂笑。 “你笑什么?”柳琴停了动作。 “我笑你可笑又可怜。”徐治贤不怕死道。 见柳琴停了动作,于是继续说道,“我见你模样如此出挑,也是个脑子聪明的,怎么就被那女人哄骗的替她去杀人?她是哪种人我再清楚不过,你就是把一颗真心放到她面前,她也只会眼睁睁的踩过去无动于衷!你以为你现在的这般付出会让她动容吗?” 徐治贤像是想起了什么,狂笑一阵,“那你可就太傻了!她只会在背后嘲笑你的愚蠢与落寞!你替她杀人,替她双手沾满鲜血,到最后她只会嫌弃你双手不干净了,转手就将你抛弃跟别的男人好去!” 一番话情绪十足,字字诛心,带着无尽的悔恨与愤怒,像是真的经历过什么一样。 这番话仿佛带着刀子,不知道就戳到了柳琴哪里,他控制不住退后几步,拿着匕首指着徐治贤,像是极于去否认他说的一样,“你胡说!” 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些凄厉。 徐治贤见柳琴这表情,心中更是明白了三分,当下便道,“我是不是胡说,你比我更清楚。” “她那般负心薄情的女子,眼里只有她自己还有钱财!也就你还在傻傻期盼着能够获得她的真心,你以为你现在替她杀人是在讨她欢心?”说道这里,徐治贤的神情变了,变得讽刺起来,“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你不过就是她用来达到目的的棋子,达到目的就可以扔掉的那种,你帮她除掉了我,她从此就可以安心的当她的大奶奶,到时候还会需要你这颗棋子吗?” “她不是这样的人!”柳琴已经是面色仓皇,手中的匕首也掉到了地上。 徐治贤见状挪上前,努力靠近地上的匕首,他继续说道, “你不觉得你这个自欺欺人的样子格外可怜吗?她是什么样的人想必你也应该很清楚吧,何必要一直欺骗自己,假装看不到那些细节呢?有些事情已经发生过,你不想承认也没有办法,你骗得了自己一时,那前提是她肯骗你,可是她会永远耐心继续哄骗你吗?” 徐治贤仿佛对柳琴的心理剖析格外了解,像是过来人劝解开导他一样。 “等她获得了她想要的一切,不再需要你的时候,她会怎么看你这个满手鲜血之人呢?” 柳琴连连后退,他摇着头,“不,她不会的!她会永远跟我在一起!” 徐治贤终于挪到了匕首旁,见柳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于是偷偷拿起匕首,开始割自己的的绳子。 “你想跟那个女人双宿双飞?你别做梦了,那女人的眼里只有她自己跟钱,她能看得上你?”徐治贤极尽嘲讽,想要分散柳琴的注意力, 但是柳琴很快的发现了徐治贤的动作,他立刻上前,一双手死死的掐住徐治贤的脖子,他从情绪中挣脱出来,双眸狠戾。 “不管怎样,你今天必须死在这!” 徐治贤一张脸涨的通红,他拼命挣扎着,但是却又抵不过柳琴的力气, 极度窒息中,徐治贤竭尽全力发声,“你今天....若是杀了我,你跟她之间......便再无可能!” 脖颈间的力道松开一些,徐治贤猛的吸了一口气,重新积蓄力气,大声吼道, “可若是她失去了现在的一切.....到时候便是.....笼中的鸟儿,一行一动都要依附于你,眼里也......只看得到你,你想对.......她对什么便做什么,那才是你想要的,不是吗?” “噗通”一声重响,徐治贤倒在了地上,捂住自己的额脖子拼命的咳嗽,眼中尽是死里逃生的庆幸。 万万没想到,从那女人身上得到的教训,今日还救了他一命。 罗绮兰,你欠下的债太多,现在连老天都不帮你了。 我本考虑到时候给你一个爽快,可如今你步步紧逼,没有丝毫悔悟的意思,我定要让你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 徐治贤的眼里一片怨毒与狠辣。 柳琴回到清风倚栏,脚步仓皇凌乱不堪。 侍人打了水,湿了帕子,想上前替柳琴净手,却发现柳琴的的手格外的干净。 侍人凝了心神,问道,“公子,可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没有。”柳琴答道。 只是明显心不在焉,接过侍人的帕子自顾自的擦了起来,只是那双手依旧洁白无暇,身上也没有任何腥味。 侍人又问道,“公子可是中途改变心意了?” 侍人心中带着一些欣慰,以为柳琴醒悟过来,也不再听绮兰的话去做任何事情,甚至为她去杀人。 柳琴怔神许久,惶然道,“不。” 他怎么会改变心意呢,他这辈子只能爱绮兰,也只会爱绮兰,他只有她了。 “那公子为何.....”侍人不解,“公子答应了兰姑娘的事情,向来是说到做到的,若是公子您没有解决徐治贤,兰姑娘知道了想必会很生气。” “我不能杀他,这次我恐怕要让她失望了。”柳琴低低道。 侍人更加不解了,既不愿意同兰姑娘断了联系,也不杀徐治贤,任由徐治贤威胁兰姑娘吗? 侍人这样想着,就看见柳琴从袖中掏出匕首,然后一眼不眨的往自己的手上割了一刀,鲜血如注。 侍人惊呼:“公子!您这是!”又急急忙忙赶紧取来药箱替柳琴包扎。 “好端端的,您怎么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情!” 柳琴倒是没什么表情,“这都不重要,若是兰兰问起来,你就说我下手不利,让徐治贤跑了。” 深可见骨的伤口不停的留着血,但是柳琴却像是感受不到丝毫疼痛一样。 侍人根本听不进任何,只是看着柳琴的手痛哭,“这可是您的手啊,您是靠这双手吃饭的啊!” “可若是没有她,要这双手又有何用。”柳琴似乎是陷入了魔怔,他推开侍人,“莫哭了,我自有打算。” 侍人站立起来,终是没有忍住,“您的打算就是把自己搞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然后祈祷着兰姑娘能回头看你一眼吗?” 声音大声,充满了质问,每一个字都化为最尖锐的刀锋,稳准狠的扎进柳琴心里每一个不堪的角落, “住口!”柳琴突然暴怒,双眼涨的通红,他发泄一般,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扫了下去,又指着门外,“给我滚!” “滚啊!” 侍人还想说话,但是见他这般样子像是已经完全失控了一般,侍人知道自己多说无义,于是收拾好地上的碎片,退了出去。 屋子里重新恢复安静,柳琴不停的喃喃自语,“她一定会回心转意的,她是属于我的,我们一定可以回到以前的,一定可以的。” 第31章 大雨绵绵。 今天是罗闽文说的最后一天,算算此时的徐治贤也应该魂归故里了。 绮兰带着府里身手最好的几个护卫一同前去,想要给这场凉薄不堪的父女情做一场最后的了结。 徐治贤一死,罗闽文单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若是他能痛哭流涕在他面前好好忏悔,重新做人,她可以念在父女一场的份上饶他一条狗命,若是他执迷不悟,还想着贪心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那就别怪她狠心让他余生不见天日,在地牢里了残此生。 罗闽文说的老地方绮兰当然知道在哪里,那是她十三岁以前呆过的家。 充满着争吵谩骂与鸡飞狗跳,记忆里都是灰蒙蒙的。 天色雾青,下着绵绵的细雨,绮兰撑着伞走进门。 一进门看到的就是一个苍老的背影,手里拿着香,正在给中央的灵位上香。 灵位上写着“吾儿罗访寒之灵”。 罗闽文上完香,一转头便看到了绮兰,表情倒是不同于往常正经严肃,连一贯杂乱的头发也被打理的干干净净。 他 点燃三只香递给绮兰,“来了便给你弟弟上个香吧。” 绮兰看了半晌没接。 罗闽文略微讽刺道,“这么多年了,怎么已经冷血到弟弟都不认了?你恨我可以,但是你可别忘了,你弟弟是怎么死的!” 绮兰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往事,脸上闪过几丝怅然,这才接过了罗闽文手中的香。 对着眼前的排位拜了三拜,动作无比的虔诚认真。 罗闽文一时间也没又提起虚□□财之事,只是冷笑着看着绮兰拜完。 他给自己到了一杯酒,又给绮兰倒了一杯,递给她。 “敬你弟弟这杯酒,就当慰问你弟弟的在天之灵!” 绮兰看着他,并不接过。 罗闽文当即便不高兴了,“怎么,你连敬寒儿一杯酒都不愿意吗?”罗闽文又提醒她,“你可别忘了,他是怎么死的!这杯酒是你欠他的!” 罗闽文来了脾气,将绮兰的那杯酒重重的摔在了桌上,自己则将自己手中的那一杯一饮而尽。 半晌,绮兰踩不紧不慢的端起那杯桌子上的酒,“我并未曾忘记他是怎么死的,只是你若是不拿他治病的钱出去喝酒,他也不至于撑不过那个晚上。” “你!”罗闽文眼底暴怒之色,但是又被他勉强压了下去,“跟你娘一样的狗东西,没有心的怪物!” 绮兰神态自若的对着酒杯一饮而尽。 她听着罗闽文对她的谩骂,心里不痛不痒。 门外有张武赵德,她不担心罗闽文能做什么手脚,徐治贤已死,他逃不掉她的掌心,如今的一切,她全当他是最后的耀武扬威。 罗闽文似乎开始回忆起了以前,“我就那么一个儿子,他多好啊,他宁愿自己不治病,也要把你赎回来。每天同我吵了无数次架,拼了命的求我要我把你换回来,他每天梦里发烧,嘴里说的都是要去找姐姐,姐姐在哪?寒风腊月替人写书,就是为了攒钱把你赎回来,可你呢,你怎么对他的?” 绮兰的记忆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冬天。 枯瘦病弱的少年为了见她,被龟公打的头破血流,但他不会哭,也不会喊痛。 看见她的时候像献宝一样拿出手中的银票,银票上还血迹斑斑。 但是少年却感受不到任何痛一样,笑的无比灿烂。 “姐,你跟我回去吧,我攒好了银子,可以把你赎走了!” “姐,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你别不认识我了啊姐!” “姐,我在外面等你,你要是不出来,我就一直等你!” 第二天,瘦弱的少年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在门口被冻成冰雕,怀里还紧紧揣着给绮兰赎身的银票,嘴角挂着满足的笑。 “他那么好,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 绮兰的脸沉静如水,似乎丝毫不为之动容。 罗闽文一个锐利的眼神看向她,眼底毫不掩饰的放射出无比的恶毒,像是一条毒蛇突然张开了血盆大口,“所以你该死!你该下地狱去给寒儿陪葬!” 绮兰身形一晃,顿时意识到不对,她当即大叫,“张武赵德!” 但是门外却没有人应答。 绮兰一颗心止不住的下沉,她的眼前事物也开始模糊不清。 她看向桌子上那杯酒,心下明白了三分,“你.....” 罗闽文笑的十分扭曲,“门外的人早被我处理掉了,你今天就是叫破嗓子也没人来救你!” 绮兰感觉到眼前一阵晕眩,她咬了咬舌尖,勉强稳住心神,“你这是做什么?我来给你送钱来了,难道你不想要钱了吗?” 罗闽文不屑一笑,“你给我送钱?你这贱丫头阴险狡诈你会舍得给我送钱?徐治贤早就将一切告诉我了,不愧是你娘生的贱种,到死了都在替自己谋算,我给你的路你不走,你非要跟我斗,那你也就别怪你爹我不留情面了!” 绮兰瞳孔一缩,徐治贤竟然没死?还跟罗闽文串通一气,合着两个人是布了局在这里等她?莫非她今天真的在劫难逃? 绮兰感受到口腔里全是血腥味,勉强维持着清醒,“你要的是钱,不是报复我,你要想清楚,你儿子已经死了回不来了,你报复我也没有意义,我可以把钱全部给你!跟徐治贤在一起你一分钱都拿不到!我发誓这次是真的把钱给你,我可以写亲笔信让元宝去拿钱!” 绮兰一番言语,但是罗闽文没有丝毫的动容。 “哼,徐治贤已经跟我约定好了,他现在不要徐府家产了,他只要你,只要我把你送给他,徐府的家产就全是我的了!钱,我要,至于你,我也要你生不如死!” “臭丫头,我能卖你第一次,就能卖你第二次,想跟你老子斗,下辈子吧!” 绮兰浑身发冷,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罗闽文阴邪一笑,“想不到你这个贱丫头勾搭男人的手段这么高,连徐治贤你都不放过!不过也好,倒是便宜了我,徐治贤他现在铁了心的只要你,你说你是对他施了什么迷魂汤?” 迷魂汤倒没有,但是绮兰知道自己落入了徐治贤之手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小腹此时升起一片燥热,绮兰脸色十分难看,“你给我下了什么药?” 罗闽文:“这种东西你不应见的多了吗?还需要来问我?” 绮兰艰难道:“爹,我是你亲女儿。” 罗闽文一脸狰狞,“我情愿没你这个女儿,若不是你,寒儿又怎会死?” “你莫在此处装可怜,你是什么货色我清楚的很,不到半个时辰徐治贤就会过来,你不如在他面前装装可怜,让他放过你。” 绮兰脸色更难看了。 罗闽文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落井下石,“从此你我父女二人就此一刀两断,你也莫怨我,我给了你生路你不走,非要跟你娘一样算计,我也只得这般对你,就当时给寒儿报仇雪恨了。” 到底是报仇雪恨还是为了一己私欲,也只有罗闽文自己清楚了。 罗闽文收拾好东西,准备找个绳子把绮兰绑起来。 绮兰口腔里血腥之位更重,她弱弱的开口,“爹,你可知道,娘走之前说了些什么吗?” 罗闽文身形微不可查的一顿,然后继续找绳子,似乎丝毫不为所动,“你那个贱种娘说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劝你少些废话,不如节省力气。” 他好不容易找到绳子,走到绮兰面前,正要开始捆绮兰。 “你就不想知道这些年,娘到底在哪?她跟谁在一起?为什么又要离开你?” 一旁的人仍旧无动于衷,准备将绮兰绑成大粽子。 正在绮兰绝望之时,一旁的人突然暴起,抓紧她的衣襟,浑浊的眼睛多年来第一次冒出清明,“说!你那个贱种娘现在到底在哪?” 徐兰虚弱道,“爹你凑近点,我跟你说。” 罗闽文将信将疑的凑近。 “你再近些。”绮兰气若游丝。 罗闽文不耐烦的再次凑近,“臭丫头,我劝你少.....” 话还没说完,说时迟那时快,绮兰猛的拔下头上的金钗,用尽全身力气,一口气快准狠的扎进罗闽文的脖子。 顿时血彪三尺,溅到绮兰的眼睛里,绮兰眼睛也没眨, “她说,你这种烂人,就应该下地狱。” 一字一句,声音冰冷的如同腊月寒冰。 罗闽文捂着脖子,但是献血仍旧汩汩流出,他不敢置信的站在原地,嘴唇张张呵呵,看得出来是想说什么,但是却发不了声音。 仔细看口型,才知道他说的是, “你胡说。” 罗闽文死不瞑目 。 绮兰连擦擦脸上的血的力气也没有,她撑着一口气起身,想要离开这里。 此时门外敲门声传来,“罗兄?是否一切安好?” 是徐治贤的声音! 可此时的药力让她浑身发热,头脑模糊,连眼前的事物都看不清。 绮兰拔掉罗闽文脖子上的金钗,又毫不眨眼往自己的胳膊狠狠扎下去,疼痛让她勉强清醒。 她忍着疼痛踉踉跄跄地走到门口,她随手抓起一个花瓶。 门外的声音还在继续,“罗兄?罗兄你没事吧?我可进门了。” 绮兰咬紧牙关,深呼吸。 徐治贤觉得奇怪无比,明明约好的是这里,怎么里面没声了呢,于是觉得进门一探究竟。 他一打开门,一个猝不及防的黑影朝他袭来,接着便是眼前一黑,罗闽文失去了知觉。 绮兰拔起金钗,对着徐治贤的脖子再次扎了下去。 昏迷中的人颤抖了一下,然后便毫无知觉了。 绮兰扔下金钗,几近虚脱,她打开门,此时外面还淅淅沥沥的下着雨。 绮兰跌跌撞撞的冲进雨中,雨水洗刷掉她身上的一切痕迹。 她要去找柳琴,可是柳琴在哪,柳琴在清风倚栏,她这样个样子去清风倚栏,无异于是把自己送入虎口。 不,她不能去找柳琴。 腹中邪火烧的绮兰整个人都要虚无,她已经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如同一个行尸走肉般,在雨中前行。 她要找个地方让自己好好冷静下来,熬过药效就好了。 熬过就可以了,没有什么是熬不过的。 她的脑子已经昏昏沉沉。 第32章 柳琴正在出神的看向落下的夕阳,脸上笼罩着一层浓浓的化不开的雾。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按照她所说的去做,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耍手段。 他不应该这么做吗? 柳琴的眼神顿时变得坚决。 不! 他必须得这样做! 这时候门突然被打开,元宝一脸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神色慌张。 “柳公子,不好了,奶奶到现在为止也没回家,张武赵德也没有音信!” 柳琴脸色一变,“你可知她去哪里了?” 元宝哭丧着脸,“她去找大爷了!” 二人急匆匆赶往杏花村,一看到门口倒下的张武与赵德顿时一颗心就沉入谷底。 走到门口时,隐隐还有一股血腥味。 柳琴拦住了元宝,“你现在这里等我。” 元宝点头应是。 柳琴推开门走了进去,入眼便是满地血红,还有两具横尸,一个沾满血迹的金钗掉落在一旁格外明显。 而那金钗分外眼熟。 没过多久,柳琴走出门外,顺手合上了门,挡住了元宝往里面探寻的目光。 元宝急切地上前,“柳公子,奶奶可在里面?” 柳琴摇摇头,“我们去别处找吧。” “那里面是?”元宝凝神。 柳琴平静道,“什么也没有。” 绮兰一直跌跌撞撞往前走,穿过了一片林子,来到了乌青溪旁。 她热的浑身快要烧起来。 马上就好了,去溪水中泡泡就好了。 绮兰一头扎进溪水中。 处理完事物,白砚推门而出。 刘氏见状,关心的问道,“又去乌青溪?” 白砚点点头。 刘氏略带担忧的劝阻道,“你近些日子去的次数太多了,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白砚脑子里又隐隐约约的闪过那道人影,平静的摇摇头,“母亲勿要担心,无事。” “眼下天凉,若是去的多了,很容易寒气入体。” 白砚:“我自有分寸。” 刘氏见他心意坚决,于是也不再劝阻。 一路行至乌青溪,大雨过后,乌青溪的溪水格外的平静。 他褪下衣衫,赤果着上身,缓缓踏入溪水中。 寻到了合适的位置,开始闭眸内观自省起来。 他沉入冥想开始慢慢感受这自然的气息,缓缓流淌的溪流,雨后的青草泥土香,空气中的微微湿润。 他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心无旁骛沉浸在溪水中。 可是突然,一个轻柔的触感触上了他的胸膛。 轻轻柔柔的,冰冰凉凉的,一如那天的轻纱,周围也开始出现若有若无的玫瑰露的味道,将他重新拉回那天的场景。 轻纱缓缓抚过他的全身,从他的胸膛一直往下,往下。 那熟悉的感觉让他紧绷起下巴,又开始气息不稳。 他极力想摆脱这种感觉,但是身上的轻纱似乎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沉,几乎覆盖了他大半个身体! 那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他的气息也越来越粗。 意识在半清醒半迷醉之间沉浮,他本能的想要抓住眼前一切想抓住的东西,于是他张开手,抱紧了身上的轻纱。? 耳侧一阵温热,灭顶的感觉将他从内观的状态彻底拉了出来,他的眼睛猛地睁开。 眼前是一双熟悉的杏眼,眼底带着迷蒙不清的濡湿,她嘟着一张饱满的唇,水淋淋的,从耳侧,擦过他的下颌线。 白砚猛的推开! 水底带着阻力,绮兰被推开没多远又凑了上来,她像是一个水妖,换上他的脖颈,嘴里模糊不清,“帮帮我。” 她浑身软成纱,紧贴住他,温度高的吓人。 白砚再次挣扎,绮兰吃了教训,这次连腿也用上了,盘上了他的腰跟腿间,死死扒住,让他甩也甩不开。 白砚一脸铁青的从水里走出,这女子像是黏在了自己身上一样。 他想把她拉开,触手是一片滑腻与柔软,他像是触电般,又迅速弹开,她的外衫不止何时散开,露出一大片白皙裸的肌肤,他忍不住侧过脸。 身上的女子也跟着凑了过去,一张充满玫瑰露气息的唇覆在他的上面。 白砚愣了一会了,但是又马上反应过来,躲开绮兰的进攻, “你在做什么?”他一脸铁青。 可是身上的女子像是丝毫没有听到一般,像个小猫一般在他的怀里蹭了蹭。 绮兰感受到唇上的热源离开,欲求不满的的哼唧了两句。 春水泛滥的同时忍不住磨蹭着寻找可以填满的东西。 感受到绮兰的磨蹭,白砚身体一僵。 身上的女人子明显不对劲。 想到这里,白砚不做多想,当机立断抱起绮兰的腰,出了水面。 他拍拍绮兰的脸,“醒醒?” 但是绮兰只是顺势蹭着他的手,然后还亲吻了一下他的手掌。 接着又开始蹭来蹭去。 白眼额头青筋隐隐爆起,他抬手抽出腰带将她绑了起来,怀里的人这才停止作乱。 只是她仍旧睁着一双水淋淋的眼睛看着他,轻轻咬着饱满的唇,眼神里半是渴求半是引诱的看着他,时不时的发出轻微的声音,挠动人的人神经。 白砚直接拿出帕子盖住她的脸。 眼不见心不烦。 他把她直接带到了一个山洞,毫不怜惜地将她扔到地上。 绮兰在地上难受的挣扎着,一双眼里也彪出泪水,刚刚贴着白砚还凉快了一会,现在更热了,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 她的眼底水光粼粼,一张发红发烫的脸一眼不眨的看着他。 “好难受,帮帮我。” 见白砚没什么反应,她嘴里开始呜呜的哭,双手也开始挣扎。 她的肌肤娇嫩,挣扎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布料捆成的绳子磨破了皮。 “好疼,绑得我好疼,又疼又难受。” 白砚嘴唇抿成直线,“我把你松开,但是你不能再乱动。” 绮兰止了眼泪,乖巧连连点头。 白砚这才割开绮兰手上的束缚。 松开的那一瞬间,绮兰就轻快的跳上前抱住他,又要如法炮制之前的行为。 这次白砚早就有了防备,他直接从腰 间抽出软剑对准绮兰,若是绮兰在上前一步,定能血溅当场。 绮兰不太冷静的脑子勉强冷静了一瞬才没有冲上去。 “我替你把门口挡住,你自己在这…..”白砚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措辞,又继续说,“ ”好好冷静吧。” 她的脸颊不正常的烧红,他看出来她是中了药,除了她自己熬过去,没人能帮的了她。 绮兰仿佛一滩水一样瘫在地上,看上去毫无威胁之力。 白砚转身离开。 绮兰却趁这他离开的那一瞬间,直接跳上去抱住了他,“你不许走!” “放开。”他的额角隐隐约约能看见青筋。 “我不放!我就不!”她耍脾气一样黏在他的身上,然后就看到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她凑过去舔了一下他的喉结,然后就感受到手下的人僵硬, 绮兰得意一笑, “别掩饰了,我知道你很喜欢。” 这句话像是终于惹恼了他,他直接掐住绮兰的脖子,声音低冷,“你最好收敛些。” 绮兰却根本不怕,反而环住他的脖子,嘴里哼哼唧唧的,说出来的话可怜无比, “你掐死我吧,我收敛不了,太难受了呜呜呜。” “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太难受了,真的好难受。” “对不起,我也很讨厌这样,可是我没有法子,真的真的好难受。” 白砚松开手上的力道,绮兰瞬间就感受到了,于是爬到白砚身上抱得更紧。 “你让我蹭蹭,我就只蹭蹭,会好一些些。”绮兰呜呜咽咽,但也只是抱着白砚,不敢再做其他的一些。 白砚脸上十分难看,但是却也没有再次把绮兰推开,他任由绮兰抱住他蹭,也不再管她。 按理说这些药,只要熬过去就行了,希望她能够就这样扛过去。 他只需要再忍耐一会就好了。 只是白砚额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了细细密密的汗水,他的下颌绷紧,似乎也是在忍耐压抑着。 绮兰抱着白砚,本以为这火能消,但是谁知这火越蹭越烈,烧的她天灵盖都要爆炸。 绮兰附在他的耳边,声音像是随时要断气,气若游丝的同时又带着一些些的钩子, “帮帮我,就一下,一下下就好,你摸摸我。” 白砚脸上阴晴不定。 “一下就好,真的,求求你。” 声音一声又一声,可怜而又脆弱,闻者心碎。 一滴滴泪花晶莹剔透的落在娇艳的脸颊,绮兰哭的鼻尖通红,看的让人心揪。 他终于松了口,言语里带着不确定,“一下就好?” 绮兰疯狂点头。 “怎么帮你?”白砚沉默道。 “很….简单….” 绮兰的表情脆弱而又纯情,但是动作却截然相反。 她大胆而又试探性的牵起他的手,往裙下缓缓伸过去。 白砚的脸色变得更黑,他的手臂上的肌肉僵硬,青筋尽显。 绮兰担心他退缩,于是半是诱导半是哄骗道,“一下下,一下下就好。” 冰凉的手指仿佛有神奇的力量,给燥热的火山带来一阵冰凉的春雨,一头是火山爆发,一头是春水绵延。 绮兰觉得自己要死掉了。 “再里面一点。” 白砚抿着唇,按照绮兰的指示行事。 虽然很敷衍,但是绮兰仍旧感受到了极大的缓解。 她凑在一旁,靠在他的肩上,长长的喟叹一声,像是满池春水,一泻千里。 他正要躲开,绮兰急急忙忙抱住他的脖子,“别动,我只是抱抱你,保证不做其他的。” “我保证!我发誓!”绮兰一声声低叹。 身上的人安静了下来,仿佛真的信了她的鬼话。 绮兰重复着,“我不做其他的,我乖乖的。” 一双白皙的玉手却忍不住伸到他的胸前。 “我什么也不做。” 玉手往下。 “我发誓是真的。” 再往下。 正要到那个地方的时候被一双铁手禁锢住。 白砚的脸色已经是难看至极了。 绮兰顿时害怕的收回,她环紧自己的胳膊,怯怯弱弱,“对不起,我…..我不碰你。” 她咬着唇,看上去压抑的十分痛苦。 白砚本来要发作,但是又因为她这般被活生生逼了回去。 绮兰抱着胳膊,小声的呜咽着,分不清是折磨还是快乐。 白砚觉得差不多了,正要收回,绮兰感受到了他的退回之意,本想命令他不准,但是又想起这个人吃软不吃硬,于是又轻轻哀求,“不要走,再呆一会,一会就好。” 眼里含着淡淡的水波,可怜动人至及。 白砚犹疑,这一犹疑,原本要收回的手指又停留的久了一些。 她往后躺在地上,顾不得形象,乌黑如瀑的发铺满整个地面,衬的她肩头露出的肌肤愈发的白皙如雪。 她微微张着唇,眼底迷蒙涣散,眼角还挂着残留的晶莹泪珠。 绝美而又破碎。 白砚只是看了一眼就立刻挪开。 绮兰回过神来,轻轻哼笑一声,心里那颗作乱的心又开始活络了起来,娇娇嗲嗲道,“你干嘛不看我?” 白砚又把帕子盖在了绮兰的脸上,声音依旧沉着稳定,“有伤风化,难以入目。” 手下的动作却不停。 绮兰故意放任自己的声音,随心所欲的出声。 身旁的人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是不知何时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浸湿,白色的衣物变得透明,勾勒出整个精瘦而又有力的后背。 一场场的起伏,让这场干涸稍微缓解,但是一时的暂缓后,带来的是更强烈的渴求。 绮兰觉得这些程度已经不够了,绵绵春雨只是让她更难受,需要一场狂风暴雨才能浇灭这滔天不熄的火。 她咬牙忍耐着,希望熬过这一波,火势能够弱下来,但是这火却一波比一波汹涌,烤得她理智全无。 绮兰扒开脸上的帕子,看见他紧抿的唇,开始得寸进尺,“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半天没说出口,但是眼神却留在了他的唇上面。 凉薄而又形状优美。 “不可以。”那张凉薄无情的唇里吐出冰冷的话。 绮兰的眼里又不受控制的往外冒着泪珠子,看上去委屈至极。 “人家就是想,你不给人家,人家真的好难受。” “这对你来说也没什么的,又不会少一块肉,你就当是菩萨在世,救救我,可怜可怜我这个小妖怪。” “菩萨,男菩萨,怜惜怜惜小女子。” 越说越离谱。 “闭嘴。”? “呜呜呜。” 突然身下的力气加重,绮兰呜呜的声音又变了调,“…..嗯….” 哭完之后绮兰也累了,声音也有了些嘶哑。 她看着眼前冰雕一般的人,声音无比的难过与绝望,说话的声音也奄奄一息,“冤家,我真的要死了。“ 许是她的绝望以及将死的氛围感染到了他,他神色不定的看了绮兰两眼,终是阴着一辆脸,附身下去…. 绮兰瞳孔瞬间放大。 一时间火山喷发,化成涓涓细流,倾泻而下。 ……. 第33章 白砚拿着帕子,擦着脸上的痕迹。 绮兰终于慢慢恢复了冷静,但是刚刚的那番,消耗了她所有的力气,她躺在地上模样看上去半死不活,但实际却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刚刚谢谢了。” 白砚的手一顿,然后又开始继续擦。 她发现他用的还是自己缝的那张帕子。 “怎么还用这个帕子?” 白砚轻描淡写,“顺手罢了。” 绮兰也没多纠结帕子的问题,她突然看见他身下的窘态,娇笑一声。 “要不要我帮你啊?” 白砚睨了她一眼,声音冷淡,“不需要。” “你干嘛冷冰冰的,你刚才可不冷。” 绮兰眼睛一转,又扑了上去,一抓抓住他那地方。 “你看,你明明就很想…..” “住口!”白砚薄怒道,似乎还有几分恼羞成怒的味道。 他看向身下,气息也变得不稳,“你松开。” 绮兰捉住弄了一下,意料之中的听到对方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又弄了几下,明显看到他咬紧了牙关,脸上的表情在冰清玉洁还有另外一种相反的状态之中交替。 绮兰这时候凑近他的耳侧,轻轻开口, “第一次 我还可以当成是你意乱情迷,可刚刚是为什么啊?”绮兰微笑,审视着一旁的人,气息喷洒吹动着他的头发。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情到深处,不能自已…..”绮兰拉长了语调,而后确认道,“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白砚猛的看向她。 娇艳如花的女子脸上还有未曾褪去的薄红,晶亮的眼底水光粼粼,她不见丝毫女子的羞怯与矜持,只见那嘴角几分调笑的意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与轻佻,并无任何认真慎重之意。 倏的,白砚讽刺一笑,“放浪形骸的乡野村妇,惯会自作多情。” 绮兰拉了拉他的衣袖,而后又凑近,柔情似水,“你这冤家,你摸着良心说,你一点都没有喜欢我?” 声音带着奇异的勾引与魅惑,仿佛是会迷惑人心的妖精,让人莫名就沉迷了进去。 “我是欢喜你的啊,你生的如此好看,又救我于水火,刚刚又为我….”绮兰笑得妖妖娆娆,跟平时判若两人。 绮兰靠近白砚的怀里,一双玉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胸膛,白砚只是冷眼看着她,却并未推开,似乎是要继续听她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语。 “不若你跟我做一对野鸳鸯,我不耽误你娶妻,我们就保持着这关系,互相解决需求,寂寞之时相互慰藉,你看可好?” 绮兰每多说一个字,白砚脸上的表情就冷一分,到最后已经是寒淡如冰。 他掀起眼皮,嘴里冷冷的吐出几个字,“你也配?” “你不愿意吗?”绮兰毫无介怀的笑着。 “我嫌脏。”白砚猛的推开她。 接着起身,直直的看向地上的绮兰,眼底是直白不过的厌恶。 “仗着一副皮子,便以为谁都会买你的账,下贱肮脏的胚子,可笑至极。” 说完便利落的转身离去。 手中的余温消散,绮兰脸上的笑也消失不见。 一直等到身影完全消失在洞口,绮兰突然捂住之前胳膊上的扎伤,整个人像是终于支撑不住了一样,沉沉倒下。 绮兰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打听城里的重大的消息,暂时还没听到徐治贤跟罗闽文身亡的消息。 绮兰一颗悬起的新这才落下,但是她也知道事情瞒不了多久必然会暴露,到时候等待她的就是抄家上刑场,而她必定不会坐以待毙。 她在一夜之间把能变卖的全部变卖了,剩下带不走的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走之前绮兰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元宝了,她未曾将这一切告诉元宝,元宝也只是隐隐约约知道她要出远门。 她语重心长的叮嘱帮她勤快收拾东西的元宝,“我在闻洲城的女子学堂里替你交了学费,届时你便学着算数,学成回来替我做帐房。” 元宝转过身,眼眶通红,强忍着泪水,“奶奶这一去,是不是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了。” 奶奶虽然不说,可是她总有冥冥中感觉,发生了很大的事情,奶奶这一去,会很久很久,甚至,有可能都不回来了。 绮兰笑的温温柔柔,“傻丫头,怎么可能。” 元宝一听,眼泪就忍不住疯狂流出,“奶奶你不是骗我?” 绮兰竖起三根手指,做发誓状态。 “骗人是小狗。” 元宝破涕为笑。 当天晚上,绮兰就把元宝的卖身契悄悄的塞进房间的门缝里,一个人拎着包袱,趁着漆黑的夜色悄悄出门。 只不过,远远的门口有个不速之客,长长的头发,还有一如既往婀娜的身段,缓缓朝里面走来。 月色迷蒙,但是绮兰仍然看清楚了柳琴。 绮兰甚至有一种错觉,他是专门在这里逮自己。 她当机立断的把包袱一扔,笑眯眯道,“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柳琴的目光扫过她全身,像是没有发现丝毫异样一样,“听元宝说你自己回来了,我来看看你,你没事吧?” 绮兰摆摆手,“没事,我好得很。” “你没事就好。”柳琴落寞的垂眸,“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对不.....”绮兰歉疚的话还没开口就被柳琴打断,“你每次都不同我讲,一个人去见那个人也不跟我说,你可知我每次得知你深处危险境地,我又帮不上忙的时候,内心是有多么的煎熬?” 说话轻轻柔柔的,没有丝毫埋怨,反而只有无力与无奈感,反倒让人心疼。 绮兰内心的歉疚也真实了几分。 “以后不会这样了。”绮兰郑重道。 月光下的女子前所未有的诚挚,或许是得知以后的结局,所以承诺的毫无负担。 柳琴一切一无所知,他摸摸绮兰的头,“嗯。” “对了,我听元宝说,你曾跟她一起去杏花村找过我。”说到这里,绮兰不经意的看了柳琴一眼,而后又问道,“你们可曾发现了什么?” 柳琴摇摇头,神色如常,“没有。”而后又补充道,“我们到处找遍了也不曾见到你的影子,所以你到底是去哪里了?” 绮兰定定的看了他几瞬, “我心里烦闷,于是就去了城外散散心。” “原来如此。”柳琴微笑,又接着说道, “我也要同你道歉。” “道什么歉?” “我没办好事,让徐治贤跑了,你应该遇到了不少麻烦吧?都怪我,没有能够好好保护好你。”柳琴自责道。 绮兰听到这个名字,眼睛也不眨,“没关系,我有其他的法子应对他。” 他已经下地狱了,有什么等到她下地府再一起算吧,反正她这辈子干过的腌事太多了,不差这两件。 奇怪的是这一次,柳琴也没有追问她是什么法子,只是盯着她柔柔的笑。 “对了,听元宝说,你受伤了,你没事吧?”绮兰问道。 柳琴专注的看着她,“为了不让你担心,我应该说一点也不痛。”停顿了一会,又说道,“可是我真的很痛。” “是我不好。” 柳琴接着说道,“但这些都不及我内心痛的半分。” 绮兰:? “所以你知道,当你把我排除在外,做任何决定不告诉我的时候,我是多么的心痛了吗?” 嘴上说着痛,但是脸上仍旧如沐春风,一双狐狸眼笑的眯起,温温柔柔的,像是不把一切伤痛放在心上。 绮兰不知道,因为她的心不会痛。 她想起这次自己出逃,完全没有考虑跟柳琴说明事实真相,两个人自小一起长大,他知道她所有的不堪,帮她挨过骂挨过打,甚至绮兰有自信,若她愿意,哄的柳琴替她顶罪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这一次,绮兰犹豫了。 绮兰凉薄了半生,经历过亲手杀了自己亲爹这件事情后,好像突然体会到了一些孤家寡人的味道,这世上终究只剩她一个人了,连她的至亲都是恨之欲其死,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永远坚定不移的爱她,陪伴她吗? 绮拉不知道,但是一路过来,柳琴确实是为她付出最多的人,她在他这里感受到了为数不多的爱。 她给不了他想要的,但却一辈子都在利用他,她不是个好人,但是现在却想做一件好事。 这一次,她不想拉他下水了。 柳琴可以快快乐乐的继续弹琴,没必要跟她一个亡命之徒再搅和在一起,这是她这辈子做过的对他最好的事情的了。 绮兰心里暗自下定决心,但是柳琴却像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他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声音难得脆弱。 “下次,再不把我排除在外好吗.....”过了一会,声音变得低不可闻,"求你。” 柳琴埋在绮兰的颈窝许久,绮兰数次想要找个借口溜走,但是终究 是吞了回去。 罢了,她就纵容他这一回吧。 眼睑天方既露鱼肚白,绮兰决定推迟一天再跑路。 可惜终究还是出了意外,第二天下午,元宝慌乱的的告诉她,官兵找上门了。 绮兰心底猛地一沉。绮兰当机立断, “元宝,接下来我说的事情,你要通通记好,这关系着我性命安忧。” 元宝强忍泪水,点点头。 “第一件事情,徐家是一块大肥肉,我落狱之后肯定无法保全这诺大家财,大家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你届时便对外宣布,谁能救我出来,徐家便归谁。” 绮兰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仿佛在交代后事一般。 “另外,你拿着我的印信,速速将我所有钱庄里的钱取出来,一则你可以打点用,另外。即使最后我没出来,这些钱也够保你半生无虞。” 元宝痛哭出声,“奶奶!” “不要哭,越是这时候,越要冷静。” “最后,你去找柳琴。”绮兰犹豫了一下,像是下定了决心,又说,“你跟他说,若是此次我能出去,我会给他他想要的。” 元宝哽咽的不行。 这时候官兵已经冲进门,不由分说的要将她带走。 元宝在一旁哭喊,“你们不能无缘无故这么抓人啊!我们奶奶善良温柔贤淑,你们怎么能冤枉好人!” 官差不耐烦道,“你家奶奶手上沾了两条人命!认证物证俱在!要说冤枉,不如就跟阎王爷去说吧!” 话音刚落,绮兰便知道自己已经是无力回天。 另一个官差也感叹道,“最毒妇人心,想不到看上去柔弱无害的女子,竟然能连杀两人,还手弑亲爹。” 元宝被这一连串的消息惊呆了,她呆愣愣看向被铁链锁住的绮兰,此时的她依旧从容不迫,整洁体面,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像是与他们说的事情毫不相干一样。 “奶奶....”元宝不敢置信的看向绮兰。 绮兰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元宝,你要记得我说的!” 一个官差催促道,“赶紧回衙门吧,人证物证俱在,快的话这周便能结案。” 官差说的话突然点醒了元宝,她艰难问道,“各位差爷,敢为我家奶奶会被判什么刑罚?” 衙役讽刺道,“杀人了你说什么刑罚?当然一命换一命咯。”说着边拽开了元宝,扬长而去。 元宝脸色惨白的站在原地,摇摇欲坠。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剩下来的官兵横冲直撞,已经开始查封徐府的东西,元宝拼命把他们推开,大喊道,“你们做什么!这是徐府的东西!” 官兵一时不察,被推开,于是甩了元宝一个耳光,力气大到快要吧元宝整个人都甩飞,嘴里还恶狠狠道,“什么是你们徐府的?徐家的人已经死了,这些东西边都是官府的!不仅如此,那些良田铺子,还有你们这些奴才,都是官府的!” 模样狰狞,不像官兵反而更像土匪。 元宝的脸高高肿起,一颗心拔凉拔凉,她没想到这帮人如此无耻,竟然要私吞徐家家产! 可没了这徐家家产,她如何能救奶奶出来? 官府的人横冲直撞,府里的东西全都被查封,下人们也如如同鸟兽奔走,各自逃难,乱成一团。 第34章 元宝一路直奔找上了柳琴,哭的稀里哗啦的。 “柳公子,我家奶奶被官差捉走了,官差说她杀了人,要杀头,怎么办呀柳公子,你救救奶奶!” 元宝形容十分狼狈,一张脸又红又肿,可她早已顾不得这些,如今唯一的希望全部寄托在柳公子身上,她一定要就奶奶出来! 柳琴似乎并不因为这个消息而惊讶,他淡定的喝着茶,安慰元宝,“放心,你家奶奶不会有任何事情,我会去救她,不会让她有任何问题。” 元宝泪眼朦胧,“真的吗?柳公子,您真的有办法吗?” 柳琴微笑,“当然。” “谢谢柳公子,柳公子你人真好,我们奶奶唯一能指望的便是你了,你们两个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奶奶最重要的人便是你,你可不能让奶奶失望啊。” “嗯。” 柳琴的话无疑是给元宝一个定心丸。 元宝抹了抹眼泪,“对了,奶奶走之前说,若是此次她能出来,便能给您您想要的。” 柳琴眸光幽深,“那便希望这一次是真的。” 元宝抹掉眼泪,勉强看清眼前的柳琴,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柳公子隐隐约约哪里变了。 元宝不知道,等她走后,柳琴一个人自言自语,“毕竟,这个世界上谁能有我更在乎她呢?” 帘后的侍人上前,“公子,那金钗我已经交上去了,官府说这周便能结案…..您为何还要…..” 侍人十分不解柳琴矛盾的行为。 柳琴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你不懂我。” 遂即不再多说。 “备马吧,去找那位大人。” 县衙内。 柳琴坐在下方,对着上方那人不卑不亢。 “张大人,您既已经得到了徐府家产,什么时候能遵守承诺,放了她?” 上方那人身形肥胖,身着墨绿色官服,闻言摸了摸手上的扳指。 “恐怕事情有变了,柳公子。” 柳琴蓦然起身,“你什么意思?” “徐治贤是举子身份,此案影响甚大,新来的钦差大人要亲审此案,你我怕是不好从中斡旋啊。” ……. 藏书阁。 白砚坐在其间撰写书文,突然寒芒一闪,杀气逼人。 白砚猛的抬臂,厚厚的竹简擦过刀锋,他一抬眼,发现是一个黑衣人,手中的剑是宫中的制式。 瞬间敛了神色,沉着应对。 短短一瞬,几人交手数次,黑衣人见自己不是对手,于是一个烟雾弹果断撤退。 白砚挥开眼前的烟雾,想到了还在家中的刘氏,于是脸色一变,顾不得收拾案桌便匆匆离去。 行至闹市之中时,却听见城门口熙熙攘攘。 “你们听说了吗?徐家那寡妇,黑心毒手,连杀二人,不过幸好老天爷开眼,现在已经被捉进牢中,不日问斩呢!” “杀的是谁啊?” “听说有一个是徐家二爷,另外一个是她亲爹!” “天呐,竟然丧心病狂到弑父,这得是何等丧心病狂!” 白砚脚步略略一停顿,而后又继续疾步往家中走去。 一到家门口,便看到了正坐其中的白铃兰,正在跟刘氏言笑晏晏,周围还围绕着一群护卫。 “五哥,你回来了?” 白砚见刘氏无碍,一颗心这才放下。他上前,对白铃兰的语气并不算太好, “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白铃兰淡定道。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白眼这一次没有像以往那么直接拒绝。 白铃兰直觉哪里有不同了,于是再接再厉道, “五哥,现在局面不一样了,那位已经醒了,下旨要把你召回宫,恢复你的身份。” 白铃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五哥,你之前要窝在这个地方我也不逼你,毕竟我们毫无胜算,跟那个女人斗也是只能送死,可现下不同了啊,陛下醒了,重揽大权,朝堂上不再全部是那女人的口舌,我们可以一博的!” 见白砚脸上神情不明,白铃兰又苦苦哀求,“五哥,难道你就真的忍心看着我被那母子二人搓磨吗?就不说我,说轻衣,她死的那么惨,你就不想替她报仇吗?” 白铃兰又求助于身边的人,“奶娘,五哥最听你的话,你劝劝他,你劝劝他啊。” 刘氏欲言又止,她知道若是白砚心中决定之事,再怎么劝他也是枉然。 良久,白砚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我要先办完一件事。” 白铃兰知道他这是松口了的意思,激动的快要热泪盈眶,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隐隐约约的,她好像又看见以前那个说一不二杀伐果决 的影子。 多久了,她以为他这辈子都要这么消沉下去,是什么改变了他呢? 白铃兰不得而知。 一连几日,白砚都在书房专心抚琴,既不见他出去办他口中所说之事,也不见他开口说回去。 等了几日逐渐焦躁的白铃兰终于忍不住了,她一把掀开帘子,进了书房,“哥,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走?你这几日天天在书房,除了弹琴便是弹琴,为什么不肯早早跟随我上京。” 白砚十指压住琴弦,冷睨了白铃兰一眼。 “我说了,我自会前去。” 声音不大但是压迫力十足,白铃兰立刻噤声,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 白砚也没再继续弹琴,他走到一旁的水盆里净了手,这才掀了帘子往门外去。 白铃兰在后面喊,“哥,你做什么去?” 白色的背影孤绝,一言不发的隐入山林中。 白铃兰远远一看,那似乎是去衙门的方向。 绮兰在牢房中,呆的十分不适应,地板是潮湿的,被褥是发霉的,饭菜都是馊的。 她已经一天没吃饭了,但也不觉得饥饿,此时的她还算淡定,她安慰自己,天无绝人之路,此时的元宝应该在为她尽力周旋,她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的。 门口突然传来异响,绮兰抬头一看,便看见两个狱卒走了进来,拿着链条要过来拷她的样子。 绮兰顿觉不妙,当即笑道,“差爷们,这是要做作何去啊?” 两个狱卒面若雷公,对绮兰的话充耳不闻。 绮兰害怕是要把自己拉出去严刑拷打。 于是当下便做了决定,若是要对她严刑拷打,她全部招了便是。 狱卒们铐住她往外走。 没想到兜兜转转,狱卒带她来到了另外一个单独的牢房,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干净整洁。 有一个简单的床,被褥也不是发霉的。 一旁的牢狱正要锁门,绮兰一把拉住,“敢问爷,这是怎么回事?” 牢狱当即不耐地甩开她,“问那么多做什么?” 说把两个人便重新锁好门,扬长而去。 绮兰以为是元宝的打点起了作用,给自己换了新的牢房,少受点苦,遂即安心的躺下,等待着出狱。 一直到走远了,另外一个狱卒说,“你刚刚会不会对她太凶了,她好像那位爷关系不一般,特地发了话要先吊着她一条命。” 刚刚对绮兰不耐的狱卒说道,“你就不懂了,若是他们真的关系匪浅,放这妇人出去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但是她现在还在牢狱,这说明了什么?” 对面的人恍然大悟,竖起大拇指,“还是你会察言观色!” “而且,不过就是暴发户纳的一个姨娘,死了丈夫的寡妇,能跟那位爷有什么关系?即使有,也不可能是你想的那种关系!”狱卒斩钉截铁。 门口一阵响动,接着牢房的门打开,绮兰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他的衣袍依旧洁白如雪,眉眼淡漠如冰,仿佛又回到了她第一次见他的样子。 真是奇怪,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他是过来质问她还是看她的笑话的? 绮兰不曾开口,她坐在墙角,捋了捋鬓角,让自己看上去更妥帖。 输人不输阵嘛。 白砚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她,半晌,沉沉开口,“你装的倒是不错。” 她轻慢一笑,“怎么,你都知道了?”说罢语气十分的可惜,“我本来还想在你心中留一个好印象呢。” 白砚轻嗤,“好印象?”顿了顿,“徐府寡妇?徐老爷的十三姨娘?” “为了谋求徐府钱财,将小叔子赶出家门,残忍杀害?” “无情无义,手刃血亲?” 一幢幢罪名都是实打实的,绮兰神色无比坦然,没有丝毫的愧疚悔改之意。 “你都知道了怎么想着还来看我?是要跟我再续前缘?” 牢狱中的女子,此时脂粉不施,在这牢狱之中仍然不减千娇百媚。 白砚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死到临头,不知悔改。” 绮兰稍稍不屑的哼了一声,模样十分不在意,似乎对未来要发生的事情毫不在意,轻松惬意的有些过分。 “你说的这些确属事实,只不过你还差了一条。” “什么?” “勾引于你,与我犯了□□之罪。” 话音刚落,浅灰色的眼底暗流涌动,那张冰清玉洁的脸似乎也差点绷不住。 绮兰无所谓的抠了抠丹蔻,“其实我本就是故意接近你,本来是想把你哄骗了做我的上门女婿,却没想半路改变了主意。” 想着两个人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绮兰干脆一股脑的全部说了出来,权当因为那段憋屈日子发牢骚。 “你太老土古板了,要是换别的男人,早就上道了,你是真的又木又不懂风情,我花了那么长时间,也就才与你亲了个嘴,最多也不过是那天山洞….” “你放肆!” 绮兰像是没听到,继续说,“那天在山洞,我都那样了,你都忍了下来,真是无趣。” “让你给我做姘头你也不愿意,老土至极,无趣之至。” “寡廉鲜耻。” “能不能换点新鲜的词?我都听的耳朵起茧子了。” 牢房里的气压冷飕飕的,绮兰仍跟个没事人一样抠着丹蔻,她有一些日子没修剪了,形状都不漂亮了。 绮兰不耐烦道,“你若不是要与我再续前缘的话,便可走了,我这里我没什么笑话可看的。” 这时候冷凝的气压突然一松,对面的人气场也突然变了。 他弯起凉薄的唇,“你这般有恃无恐,无非是笃定以你徐家家财做饵,定会有人救你离开这里吧?” 明明是在笑,但是眉眼间都透露着无情的味道。 绮兰听到这话,神情一变,心里顿时有了不妙的预感。 白砚接着说道。 “这你恐怕是想多了,圣上指派的钦差已经到了闻洲城,任你再有钱有势,也不可能在钦差的眼皮子底下徇私枉法。” 难怪她在这牢房呆了些许日子,仍不见外面传个音信进来。 绮兰双手紧紧抠住了身下的被褥,但是声音依旧维持着镇定,“谁跟你说我要徇私枉法了。” 绮兰的动作虽小,但是仍旧被人捕捉到了,他狭长的眼尾多了几分愉悦,“你可以否认。” 此时的他像是一个俯视着这一切,高高在上的君王,漠不关心的看着蝼蚁的挣扎。 “只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声,恐怕你还不知,徐府的所有家产已经被抄没了吧?”?? 绮兰的镇定被击垮,她的脸色发白。 徐府的家产被抄没,她没有依仗了,她一无所有了,她没有退路了! 难道她真的要命丧于此?这大好年华才刚刚开始,她还没来得及开始享受,这就要上了断头台? 不! 泪花从眼里飙出,绮兰颤声,“难道我真的要如你所说,死在断头台了不成?” “我不想死,我还有好多地方没有走,好多吃的没有吃,我舍不得这繁华的人时间,也舍不得…..” 绮兰抬眼朝白砚看去,一双盈盈美目,楚楚可怜。 白砚不为所动,轻轻牵扯了一下唇角,“省点心思,不如好好珍惜这最后的时日。” 白砚转身离开,衣角却被拉住,他顺着看去,看见了一张白净泛着单纯与无辜的笑脸。 “砚哥哥,你舍得我就这么去送死吗?” 白砚脚步一顿,没有甩开她。 绮兰以为有机会,于是再接再厉,“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只是为了自保啊,那天我好害怕,他们给我下了药,我真的很绝望,我没有办法,我才……” 绮兰咬了咬唇,又看向白砚,看起来如同一朵脆弱的小白花,“若不是那天遇到了你,我恐怕….恐怕…..” 绮兰用尽毕生的演技,看向眼前人,这可能 是她仅存的唯一的希望了。 她现在十分后悔,之前选择与他断绝来往,还在山洞中说那些轻浮之语,刚刚一开始说那些话刺激他。 若是她没有得罪他,想必凭借这两个人的情谊,以他的身份,或许可以努力为她斡旋一番。 可眼下说什么也没用了,她只能再努力争取一把。 他看向她的眼神如同那日山洞中,他虽百般拒绝,但最后依旧帮了她,这让绮兰以为还有希望。 此人虽然看着冷,但是心地还是不错的。 绮兰嘴角的笑还没有完全张开,就看见他缓缓蹲下身,轻轻捏住她的下巴,“还装?” 绮兰的笑僵住。 白砚厌恶的甩开绮兰的下巴,而后起身,拿出帕子在指尖擦了擦,慢条斯理道,“我是不是说过嫌脏?” 他抽开绮兰攥住的衣摆,十分嫌弃,“别碰我。” 一番话极尽羞辱,绮兰脸上的笑彻底消失。 他刚抬眸,准备抽身离去,却看见眼前一阵轻烟粉末迎面扑来,四面八方,他根本无法躲避。 他的全身开始失去力气,动弹不得,大脑也开始变重,昏昏沉沉。 他想张嘴呼唤狱卒前来,但是却失去了力气,张不了嘴。 他支撑不住瘫倒在地上,无法思考,但却能无比清晰的听见一旁的女声。 邪恶的如同地狱里开出的花。 “你不是说死前要我好好珍惜这段时日吗?” “我想着反正都要死了,不如死前快活快活。” “我一直有一桩心愿未了,你知道是什么吗?” 一双纤细温热的手,缓缓抚上了他的腰间…… 他无法出声,无法思考,可他的眼神还有听觉,嗅觉却变得无比的敏锐。 女子的娇媚,柔软,细腻。 缠绵不断的低吟,仿佛能酥麻到骨子里。 玫瑰露与薄荷香混合的味道,汗水的味道,还有一些奇奇怪怪,充斥在整间屋子。 一时间上上下下,地狱与天堂不过一线之隔。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拒绝,厌恶这一切。 还是在迎合,渴望着更多。 第35章 外面的衙役不知道,为何贵人进去了那么久还不出来,不过贵人提前跟他们说过,要他们在牢狱外等着,他们也不敢进去看。 张大人可是特地叮嘱过了,这是个京城来的爷,身份高贵着,可不好惹。 不知过了多久,牢狱内终于传来动静。 衙役急急忙忙朝里面望去,便看到了那位爷,他的衣衫稍微凌乱,露出的脖颈间挂着一些若有若无的红痕。 两个衙役相视一看,看见了彼此眼中的讶异,明明之前没有的。 似乎是注意到他们好奇的目光,白砚的视线也朝他们扫来。 明明之前是一个无比清贵的爷,但不知为何此时的眼神充满了一些阴冷的味道,二人匆匆收回目光,不敢再次窥视。 一个衙役硬着头皮上前,“敢问大人,这里面的女子,该作何处置?” 长时间没有得到回应,只有越来越冷的气压。 明明这位爷什么也没说,但是衙役却忍不住冷汗连连,浸透了后背,抬起的双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衙役本以为这位爷吩咐把那位女子换新的牢房,还以为两个人有些情分,这女子或许可以免于一死,可如今看来,命将休矣。 不仅如此,或恐连累于他,衙役一害怕,竟是忍不住跪了下来,声音颤抖,“大人......” 柳琴失魂落魄的走在县衙内。 他这几日为绮兰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茶饭不思,整个人肉眼可见消瘦下去。 怎么会这样,明明他都安排好了,绮兰可以平安无虞,可如今那个新出来的钦差大人又是谁? 为什么早不来,完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 为什么?为什么! 总在他以为一切都唾手可得时候。 柳琴像个鬼一样游荡在县衙府,突然听闻身后一个男声, “你怎么在这?” 柳琴一转身,发现竟然是熟人。 这人的脸他绝对不可能忘记。 柳琴迅速整理好表情,体面道,“我来处理一些事情。” 过了会,又听他问道, “你跟她什么关系?” 乍一听到这个问话,柳琴一愣,而后明白过来他说的她应该指的是绮兰。 脑子里零零碎碎闪过一些在试琴大会期间的片段,槐树下两人相拥的身影。 柳琴捏紧了袖下的拳头,脸上挂着温文尔雅的笑,“兄台很好奇我跟兰儿的关系吗?” 白砚一脸漠然,“谈不上,说不说随你。” 柳琴并不因为白砚的态度生气,反而好心说道,“兰儿这段时间给兄台添了不少麻烦吧,我先代她跟兄台道个歉。” 柳琴的语气听上去十分的亲昵与无奈,“她一向天真率直,有时候甚至有些顽劣,开一些过分的玩笑,经常惹的人误会,但若是实际了解她的话,便知道她并不是那个意思,兄台对兰儿,应该没有什么误会吧?” 柳琴自然无比的说着话,但是怎么听都觉得意有所指。 “听起来,你们关系很好?”白砚表情不变,似乎真的只是单纯好奇。 “我们自小青梅竹马,也说不上好吧,只是习惯了身边彼此的存在。”柳琴笑的十分含蓄。 “原来如此。”白砚恍然大悟,接着似乎有些为难道,“不过有一件事情,我不知是不是我误会了。” 柳琴:“请讲。” 白砚:“我隐约记得,那日在点墨山,兰姑娘说你只是她的琴师?” “与今日你口中所说的倒是大相径庭,或许是我误会了吧。”白砚说完,也不管柳琴的脸色,扬长而去。 柳琴一双手在袖中简直要拧出血来。 他郁郁着一张脸去狱牢,想打点一番,避免绮兰在里面日子艰难。 这一次狱卒却没有收下,柳琴的心终于愈发的不安了起来。 一颗头也低垂下,原本光彩琉璃的狐狸眼也失去了光泽,整个人看起来失魂落魄。 或许是这些日子收了柳琴不少好处,狱卒也不忍心看他这样,于是便多了一嘴,“公子也莫要太伤心,或许事情有转机。” 柳琴猛的抬头,他知狱卒绝不会无故出此言。 “此话怎讲?” 多的衙役就不肯说了。 柳琴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莫名就联想到了刚刚遇到的人。 听到被释放的消息的时候,绮兰自己都不敢相信。 这叫什么?绝地逢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她有些小心翼翼的问狱卒,“敢问差爷,我这是自由了的意思吗?” 狱卒点点头,只知道是上面的人发了话,要放这个女子出去,但是这些他肯定都不能同绮兰讲。 “是为什么会突然放我出去?” 狱卒含糊道,“你有高人庇佑,而且。”狱卒想起自己收了柳公子那么多钱,于是下意识帮他说话,“这些时日柳公子为了你的事情,到处奔波劳累,眼下他在外面等着你,快去见他吧。” 绮兰点点头,有种大难之后的狂喜, 一直走出衙门,看见了在门口等待的柳琴,他的手里还拿着柳枝。 “出来啦?”今日的柳琴特地打扮了一番,一身绯色的衣裳,脸上还覆着薄粉。 但是依旧挡不住脸上的疲惫与眼下青黑。 绮兰知道他这些日子委实吃了苦。 “嗯,辛苦你啦琴哥哥。” “不辛苦,只是希望下次发生这种事情的时候,你要第一个告诉我,不要老是想着一个人去解决。”柳琴微笑。 绮兰点点头。 柳琴拿着手中的柳枝,轻轻的抽在绮兰的 身上,“柳枝去邪祟,我这一打,你身上的邪晦就都没有了,一定会迎来一个崭新的开始。” 绮兰在柳枝中转着圈,配合着柳琴驱除邪祟的动作。 她突然想起狱卒说的,又问道,“徐府被抄家了,你一定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我救出来的吧?” 身上的柳枝骤然一停,绮兰觉得奇怪,又看向柳琴。 却发现他神色自若,微笑,“为了你,花再多的力气也值得。” 听到这话,绮兰对柳琴的愧疚达到了顶峰,柳琴一个人无权无势,为了救她出来,想必这些年的家底都搭进去了,“我欠你的太多了。” “不必歉疚,我不想看着你对我歉疚。” 她下了决心,“琴哥哥,我们逃吧。” 柳琴停下手中的柳枝,“去哪?” “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绮兰眨眨眼睛,这件事情在闻洲城里穿的腥风血雨,她别想再在这个地方混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换个地方,重新经营。 可是如今她身无分文,需要人的帮助,若是柳琴愿意跟着她一起走,她还能先傍着他,也不至于生活的太过艰难。 柳琴定定的看着她,“你可想好了?” 去一个没人的地方,从此他们便可以双宿双飞。 绮兰深吸了一口气,“嗯,我答应了你的,只要我能出来,我就给你你想要的。” 柳琴正面对着县衙,一抹熟悉的白色闪现在他的视野。 他的视线重新挪回道眼前的人上,微笑着将绮兰揽在怀中,抚摸着她的鬓发,低低的答应,“好,那我们就走,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再也不会背叛你,我永远也不会背叛你。” 一阵阵琴音盘旋不绝,这琴音美妙,可听得多了也觉得不耐烦。 白砚迟迟不走,就那日外出之后回来,人就变得很奇怪,整日闷在家里弹琴,别人的琴音都是听了可以抚平心境,可白砚的琴音倒是越听越焦躁。 白铃兰心中的焦躁到达了顶峰,她实在是忍不住了,掀开门帘冲了进去质问,“五哥,你何时才能走?整日围着琴弹弹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深闺女子愁情郎!” 白铃兰只是无意中的一句话,却不想案桌上之人突然就就掀翻了琴。 巨大的响声吓得白铃兰顿时不敢再说话。 屋子里只有古琴滚动在地上的声音,白铃兰看向白砚,却发现对方脸上无悲无喜,看不出情绪,更看不出这琴刚刚是他摔的。 印象里,他还是第一次发这么大脾气。 白铃兰吞了吞口水,这才道,“这可是嵩音,母亲送给你的,你再怎么发脾气也不能摔嵩音吧。” 座上之人轻扫过地上的嵩音,神情微妙,“不是嵩音。” 白铃兰不解,那明明就是嵩音,为何兄长还睁着眼睛说不是。 “那你因何发这么大的脾气?” 他并不回答她的话。 “明日启程回京。” 白砚起身,头也不回。 白铃兰心头大石落定,突然觉得这琴摔得也挺值。 闻洲城城郊。 一辆马车穿梭在官道上,走走停停。 马车里,正是决定远走他乡的绮兰跟柳琴。 绮兰想借助柳琴,在外地尝试一番经营,至于元宝则继续留在闻洲城读书,也算是她的一条退路。 绮兰一路昏昏沉沉,忽然马车停了,听闻马车外车唤道,“姑娘,公子,前面发生了些意外。” 绮兰来了精神,一撩窗,便看见前面四五个大汉拦住了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小书童,在瑟瑟发抖。 看样子,要不就是抢劫,要不就是寻仇。 那群大汉显然也注意到了绮兰跟柳琴,于是举着大刀不耐道,“莫要多管闲事,识相的话便速速离去。” 那看来是寻仇了。 那个书童也注意到了绮兰一行人的路过,于是大喊道,“姑娘救命!” 可绮兰并不想多管闲事。 她饶有兴致的趴在窗口,吩咐车夫,“绕道前行便是了。” 马车内的柳琴看了她一眼,“既然不打算帮忙,还在看些什么。” 绮兰,“看热闹啊,这不比画本里来的有意思的多?” 柳琴无奈的摇摇头。 绮兰继续看向窗外,近了才发现,那名书生身量颀长,一袭黑发如瀑,想来是个美人,可惜看不到正脸,可惜了。 绮兰这么想的时候,那名书生回过头来,出乎绮兰意料,他张了一张十分普通的脸,普通到扔进人堆里都认不出的那种,但是那双张脸上却有一双特别美的眼睛,跟这张脸格格不入。 那双眼睛翻着浅灰色的光,眼底光华流转,清影横浅,瞬间将那张十分普通的脸生生拔高了三分。 他手指比划着,向着旁边的书童。 绮兰心下遗憾,原来不仅长得一般,还是个哑巴。 一个哑巴,一个瘦弱书童,必死无疑,绮兰心下凉淡,已经预料到了二人的命运。 马车飞掠而过,绮兰听见身后那书童再次开口,“姑娘,我家主人说,若是你肯助他,他愿意以千金馈赠!” 马蹄声停。 柳琴提着剑从马车内飞出,没几下就把几个带刀的大汉收拾干净。 一群大汉被大的屁股尿流,连刀都不要了四散奔逃,临走前还不忘放狠话,“你们给我等着!” 柳琴走到书生跟前,“你没事吧。” 书生摇摇头,一旁的书童感激涕零,“谢谢公子救命之恩!” 绮兰一边鼓着掌,一边跑到柳琴身边,“琴哥哥好厉害!身形潇洒的不得了!” 柳琴无奈的点了点绮兰的额头,对着书生道,“不用谢我,要谢就谢她吧,若不是她开口,我也不会出手。” 书生微笑的朝绮兰点头,绮兰这才仔细看清他的脸。 实在是普通的过分了,绮兰心里叹息,白白浪费那双眼睛。 但是她的脸上还是笑眯眯的,“也不用谢我,我是冲着你们说的银子,说吧,怎么付款?” 直白的可怕。 可那位书生也并无被冒犯之意,朝一旁的书童比划了几下。 等他比划完,书童道,“我家主人的意思是,他身上暂时没有千两黄金,需要回家去取,姑娘若是愿意,可以将我们护送到京,届时除了前两黄金,我家主人还有其他大礼相赠,若是不愿意也无妨,姑娘留下地址,等我家主人到京之后再给姑娘,姑娘放心,我家主人乃是京中盐商独子,一言九鼎,决计不会少了姑娘去。” 绮兰的脸顿时拉了下来,她还真的以为自己走了狗屎运,随便救一个人便能有一千金,原来这一千金还是有条件的。 但是想着人家不是不给,只是说要到家了给,这才勉强平了平心情。 而且听他们说若是将他们护送进京,便能有一份大礼,这种富贵人家的大礼想必也很贵重吧。 绮兰当下就动了心思,她靠近柳琴,偷偷道,“琴哥哥,要不我们就好人做到底,把他们送进京吧。” 柳琴一脸宠溺的笑,摸了摸她的头,“都随你。” 绮兰心中美滋滋的,柳琴肯定不会跟自己争这些银子,那这些钱便全是她的,到时候再开个茶楼之类的,做些小本生意,有了钱,她走到哪里都觉得底气十足。 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个书生往他们这里看了好几眼。 第36章 绮兰想着反正自己还没想好在哪里定居,不如就先护送这主仆二人,顺便看看京城的风景,看看适不适合经营。 一行人就准备上马车,柳琴跟绮兰先进去,那主仆二人还在马车下。 绮兰就主动撩起帘子。 可不想那书生 会错了意还是其他的,搭着她的手,这才上了马车。 他在她手上稍微借了力,绮兰也不好松开,于是就任凭他扶着她的手上了车。 温凉的手掌还带着薄薄的茧,那书生坐稳,朝她轻轻一笑。 顿时那双清浅疏离的眸子就变得格外动人,连带着那张普通的脸都变得不普通了起来。 绮兰不自在的收回手,轻轻咳了一声,见那书童也利索的上了车,然后像是在掩饰什么一样说道,“既然都上来了,那便走吧。” 一路上马车十分安静,原本绮兰还会跟柳琴说些话,此时有了生人,于是也不说话了。 不过那书童倒是个机灵的,主动打开话匣子,“公子姑娘,你们怎么称呼啊?” 绮兰:“你叫我兰姑娘便好,这位是柳琴柳公子。” 书童,“你们唤我听松便行,这是我家公子,祈墨。” 绮兰颔首示意。 祈墨也弯起唇角。 绮兰:“你们跟那一伙人是有什么仇怨吗?” “我家公子从小便跟人定了亲,此次出行本也是去寻亲,不过可恨那亲家,见我家公子如今难于言,于是便企图毁了婚约!这些贼人,也恐是他们找的,真的可恨至极!不过如此背信弃义之人,也不配当我祁家主母!” 听松一脸义愤填膺。 但是见祈墨却还是十分平静的样子,脸上还颇有不赞同,手上又比划了几个手势。 听松一见,更是委屈,“公子!他们如此对待你,你竟还要以德报怨,主动解除这件婚事,全了两家颜面,哼,那帮人根本不配你这样做!” 绮兰一脸惊讶的看向他,觉得此人属实大善人,被逼到这种程度也不知反抗,若是她早就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报复回去了。 书童一脸不争气的看向祈墨,“公子,您性子这般温和可怎么是好,难怪老夫人总不想让您去外面,免得您被欺负了去!” 绮兰无意中看向祈墨,却发现他又在看她。 “你家公子一直便这样吗?”柳琴突然好奇出声。 祈墨摇了摇头。 那书童叹了一口气,又道,“我家公子是小时候被人陷害,才成这样的。” 书童这样说着,但是祈墨脸上并无半分低沉沮丧之意。 若是被人陷害的,那多半不能治好了,绮兰有些惋惜的看向祈墨,长得普通还是个哑巴,换了她也要退亲。 或许是谈论到了沉重的话题,几个人不再说话,马车行了半日,还在郊外,于是柳琴提议停下车休整一会。 绮兰早就憋得慌了,一听要休整一会,于是立刻下了车了,伸了伸懒腰,呼吸新鲜空气,马车里本就不大,又多了两个人,实在是挤的慌。 若不是为了那一千金,她是决计不会主动揽上这件事情的。 几个人陆陆续续的下了车,驻扎在马车旁。 柳琴说去寻些柴火过来,听松也跟着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两个人一同去寻些柴火,原地就只剩下绮兰跟祈墨。 两个人干瞪眼,绮兰觉得有些尴尬,于是便掏出干粮,借吃东西来掩饰尴尬。 吃到一半想起对面还有一个人,伸出手问道,“你要来一点吗?” 是梆硬的牛肉干,咬的绮兰腮帮子疼。 那人直直的看着她微微一笑,然后从绮兰手中拿过。 小拇指在绮兰的掌心一勾,勾的绮兰酥痒难耐。 她蓦然抬头一看,那人神情自若,小口的吃了起来,动作十分的斯文。 绮兰心中惊疑不定,刚刚这是无意的还是.....? 绮兰偷偷的瞧了他好一会,发现他只是专心的吃干粮,一言不发。 那应该是她的错觉?刚刚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 祈墨似乎注意到绮兰的打量,比划了一下手势,似乎是在问她什么问题。 绮兰看不懂,于是伸出手,“你写我手上吧,我看不懂。” 祈墨微微弯唇,那双眼睛愈发的温柔动人,伸出手指在绮兰的手上开始写了起来。 温凉的指尖带着些薄薄的茧,画在掌心的时候带起一阵阵痒意,绮兰强忍住往后缩的欲望。 这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怕她看不明白,写的还特别慢。 绮兰难受无比。 “刚刚怎么了?”他问道。 好不容易等他写完,绮兰立刻收回了手,“没事,就是想问你,这肉很干,你要不要喝水?” 祈墨轻轻点了点头,接过绮兰递过来的水壶,开始喝了起来。 他的脖子修长,从绮兰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他凸起的喉结,形状十分的漂亮,她发现他的下颌弧线意外的好看,清晰分明,弧度流畅。 喉结上下滑动,水壶里的水也漏洒了一些,顺着下颌流了下来,水滴落下的时候有种莫名勾人的感觉,而这种勾人的感觉让她觉得无比的熟悉。 脑子里突然闪过某个人的身影。 绮兰甩了甩脑袋,怎么就突然想起那个人了。 祈墨一脸疑问的看向她。 绮兰笑笑,“没事,你长得像我一个故人。” 祈墨顿了一下,在她手上写着,“是一个很好的故人吗?” 绮兰摇摇头,“.....是一个很讨厌的人。” 祈墨,“那便不要再想他了。” 绮兰点点头,继续啃手中的牛肉干。 过了会,祈墨又在她的手中写道,“我想去溪水边净手,你要一起吗?” 绮兰点点头。 两个人走到溪水边,祈墨蹲了下来,浸湿了帕子。 绮兰站在他的背后,说实话,若是不看他的脸,单看背影,美人在溪边净手,还怪养眼的。 祈墨拿着湿润的帕子转过身,将帕子递给绮兰。 画面瞬间不美了。 绮兰:“给我的?” 祈墨缓缓点点头,然后又在她的手心写道,“溪边湿滑,便不要过去了。” 绮兰拿过帕子,想着这个人还挺好的。她随意擦了擦脸,还有手,又将帕子还给他。 祈墨接过帕子,却并未收起来,反而就着刚刚的帕子,开始擦起脸来。 绮兰脑子里又开始想,这人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这几个巧合连在一起,也未免也太巧合了。 她直直的盯着祈墨。 祈墨抬头:“怎么了?” 绮兰盯着他,直直一笑,“无事。” 或许是自己太过敏感了些吧。 没多久,柳琴跟听松便回来了,手里提着柴火还有一只野兔。 “琴哥哥,你回来啦?”柳琴摸了摸绮兰的头,“嗯,还带回来一只兔子,今晚我们烤兔子吃。” “我们不继续走了吗?” 柳琴解释,“天色已晚,距离城中还有一段距离,不如驻扎在此处。有转头看向祈墨,询问道,“你们意下如何?” 不知为何,看见这人他就心下不喜,柳琴按捺住心中的个人情绪。 祈墨点点头。 于是一行人便今晚驻扎在此处,柳琴开始生火,一旁的听松也麻利的处理起兔子来。 夜幕逐渐降临,林间寒风阵阵,本就临近冬天,林子里夜晚的气温也滴了下来,虽然柳琴生了炉火,但绮兰仍觉得寒冷,忍不住搓着手。 柳琴看出来她冷,于是自然的捂住她的手,“好一些了吗?” 绮兰点点头,随即靠在了柳琴的怀中。 听松打趣道,“兰姑娘,柳公子可真是心疼你呢!你们二人兄妹二人感情真好呢!” 绮兰知道听松误以为他们是兄妹,于是张口便道,“我们不是兄妹。” 听松疑问,“那你们是什么关系啊?”说着眼神止不住在二人之间盘旋。 绮兰张了张嘴,话却没有说出声。 身旁的柳琴却是掩饰不住的期待朝她看来,似乎是期待着她的回答。 以往要是遇到类似的问题,绮兰都是避而不 谈的,她与柳琴绝不可能。 可如今,她已经不是徐家大奶奶,也失去了家产万贯,一言一行以及未来的经营都要依靠柳琴,而且她也答应了他,若是能把她救出来,她就许给他他想要的。 绮兰知道自己此时应该给他一个定心丸。 正是此时 “我家公子说,他有狐皮毯子,若是姑娘冷,可以赠与姑娘。” 听松开了口,仿佛一场及时雨,正好解救了她。 绮兰松了一口气,避开柳琴目光,“赠与就不用了,借我便行。” 听松麻利的从行李箱里面取出来一张白色狐皮毯子,油光水滑,没有一丝杂毛,而且是一张完整的狐裘。 绮兰多年富贵生活,一眼便看出这么一张狐皮毯子都要值千金,心中忍不住咋舌,原来这人这么有钱,随随便便开口便是千金,顿时后悔自己刚刚拒绝了人家的赠与。 绮兰从柳琴的怀里离开,盖上了狐皮毯子,顿时觉得暖和不已。 正在心中暗暗惊叹的同时,眼前递过来一只兔腿,绮兰抬眼看去,是祈墨将烤好的兔腿递给了她。 此时柳琴手中的兔腿也考好了,递了过来。 两只兔腿横在绮兰的面前。 柳琴手中的树枝拨开另外一个,柳琴不动声色,“我自会帮兰儿烤,不劳您费心了。” 绮兰接过,对着祈墨歉意一笑,“多谢祈公子了。” 祈墨收回烤兔,对着绮兰笑了笑,并不以为意。 冷风吹过,绮兰裹紧身上的狐裘,一边嘴里吃着烤肉,烤肉烤的外焦里嫩,香油不停往外冒。 虽然烤肉香,狐裘也暖和,可绮兰还是思念她在徐府的少奶奶生活,她可以一顿吃到烤兔肉,烤羊肉,烤牛肉。 往年的徐府此时也应该烧起来地暖,在屋子里即使只穿着薄薄的纱也不会觉得冷,她虽然没有同样好的狐裘,可是她可以有一百条稍微逊色一点狐裘,随便做成领子,帽子,大氅,每天换着穿。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绮兰算是体会到了,她深深的思念着做徐大奶奶的日子。 富贵又自在,不像现在,只有自在没有富贵。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便进入到了滁州城的地界,绮兰提议下来走走,看看滁州城的风光,几个人便一同下来逛街。 滁州城近海,盛产珍珠玛瑙,市集上面有很多卖饰品的铺子,一颗颗在闻洲城昂贵至极的东珠,到了滁州就便宜的似乎都不要钱。 换成以前的绮兰,那定是看上的都买回家,然后请上最优秀的首饰匠人替自己打造首饰。 可如今,她身无分文,头上就戴了朵珠花,那还是入狱之前戴的。 算了,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一切等她把祈墨送到京城,到时候她有了本钱,再做生意,营生起来了,她有钱了。到时候想买什么便买什么。 绮兰强迫自己的注意力从那些珠宝上离开,却不经意间看到街角上闪过的一个人影,“琴哥哥,你看!” 柳琴朝绮兰所指的方向看去,一抹熟悉的人影闪过,看上去匆匆忙忙,脸颊上还有伤。 她匆忙的跑过,绮兰勉强看到脸。 绮兰:“那是不是碧萝?” 柳琴的脸色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突然古怪了起来,“许是有事,我去看看,你先逛,我们在城中的客栈汇合。” 绮兰点点头。 奇怪,柳琴的侍人怎么会突然出现这里。 “柳公子是有事情去了吗?”听松问道。 “他去找一个熟人,没事,我们先逛我们的,到时候客栈集合便好了。”绮兰不在意的收回目光, 祈墨比了比划手势。 绮兰向听松投去疑问的视线,于是听松立刻出来翻译。 “我家公子说,你看上什么首饰尽可挑,他可以送给你。” 绮兰又看向祈墨,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于是绮兰毫不犹豫挑了一颗最贵的玛瑙。 老板打量了他们一下,狮子大开口,“一百两!” 这周围的一些高档点的珠宝首饰价格基本都在五十辆左右,一百两在别的地方有可能,但是在滁州城却有些离谱了。 一百两相当于普通家庭一年的开支,并不是笔小的数目,祈墨没有必要送自己这么贵的礼物。 绮兰默不作声的看向他,他却没有丝毫要砍价的意思,当即就去另外一边去结账。 十成十的冤大头了,人傻还钱多。 趁祈墨去结账的时候,绮兰凑近掌柜的低声,“你现在退五十两银子给我,你还有的赚,不同意的话我便叫那位公子去别处买。” 掌柜的脸上神色不定。 “我数三声,三,二...” 还没数完,绮兰的袖子里就被塞了一颗银子,在手上掂量着估摸有五十两。 绮兰一手握着五十两银子,一手拿着祈墨送给她的玛瑙手钏,美滋滋的出了铺子。 出门的时候却遇到一个市中穿行的马车,迎面而来,绮兰闪躲不及,下意识闭了眼睛。 一个有力的手揽住了她的她,把她往回拉入怀中,右手护着她的后脑勺飞速后退。 马车堪堪迎面擦过,差点绮兰就撞了上去, 绮兰睁眼,那双泛着灰光的眸子里写满了担忧,他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护着她的后脑勺,将她牢牢的护在怀中。 动作似曾相识,脑中再次有片段扫过。 绮兰再次定定的看向他,眼前的人长了一张跟那那个人天差地别的脸,在那个人的脸的衬托下,这张原本普通的脸甚至可以说奇丑无比。 绮兰微微一笑,“我没事,幸好你救了我。” 听松这时候跑了上来,拍着胸脯,“刚刚吓死我了,这人在市区中这么横冲直撞,不要命了?” 绮兰安慰道,“我没事,多谢你们家公子。” 听松这才道,“没事就好,不然若是出了事可就大罪过了。” 祈墨松开腰间的手,在她的手上轻轻写上,“不要怕。” 绮兰看向他,那双美丽的眼睛里依旧镇定从容,嘴角弯起,带着些安慰之意。 “没事了我们便走吧,找个地方吃饭,这个点我都饿了。”听松小声道。 “那走吧。”绮兰说着走,可脚步依旧停留在原地。 看着前面主仆两个人的背影,绮兰对着那道削瘦的人影,试探的唤道,“白砚。” 第37章 前面的身影暂停,而后回头,一脸询问之意的看向她。 听松:“兰姑娘,你刚刚在说什么啊?” 绮兰一笑,“没什么,我刚刚就自己嘟囔了一句。” 真是魔怔了,怎么可能是他呢,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而且在她对他做了那件事情之后,他恐怕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更何况假扮成另外一个人在她面前演戏。 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绮兰心底暗笑,莫不是她有心里阴影了不成,随便将一个人认成他。 绮兰摇摇头,挥散掉自己脑海里的影子,那个人,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想起都晦气! “兰姑娘,公子,我们中午吃什么啊?” “你们想吃什么?”绮兰礼貌的问道, 听松:“公子说,随你。” 绮兰客气,“怎么能都随我,你们是想去客栈吃饭,还是路边随便吃碗混沌垫肚子,还是....去糖水铺子喝完糖水。” 绮兰最后拉长了尾音,其实她很想去试试滁州的糖水,听说是咸的,她从小生长在闻洲城,闻洲城里的糖水都是甜的。 听松:“糖水应该吃不饱吧....” 祈墨微笑着比划了一下。 听松立刻道,“我们公子说去糖水铺子,他很久没喝糖水了。” 几个人寻了一家街边的糖水铺子,边吃着糖水还能一边观赏风景。 “你们两个先坐着吧,我请你们吃。”绮兰笑眯眯道。 听松不好意思:“这可如何使得,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而后又看向自家公子。 祈墨倒是一脸坦然的坐了下来。 绮兰指着祈墨坐下的桌子,“快去坐那去,我一会就来。” 听松见状,这才乖乖的做了过去。 做糖水的是位上了年纪的大爷,绮兰凑近打探道,“大爷,您可知是否有家姓祈的盐商?” 卖咸糖水的老板必然知道一些盐商的消息。 大爷眯了眯眼,细细思索一番,点头,“好像是有那么一家,还是京城的字号。” “那您可知道这家盐商的老板?” 大爷摇了摇头,“那就没什么印象了。” 绮兰换了个方式,“盐商家族里面有没有继承人是个哑巴的?” 大爷思考了一瞬,这才说道,“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个这么个人,在京城,行业里面的人都在担心这偌大家业,可怎么继承是好。” “兰姑娘!你好了吗?”听松见绮兰久久没过来,于是忍不住出声催了一下。 “好了!”绮兰高声应道,嘴角的笑愈发的深。 绮兰点了三份糖水,每一个都是不一样的味道,每人一碗分好。 绮兰的是一碗加了桂花山楂的,浅浅尝了一下,味道还不错,咸糖水也别有一番滋味。 “你们知道京城什么营生比较容易吗?”绮兰又问道。 祈墨似是思考了一下,而后比划了一些。 听松:“我家公子说,这要看姑娘您想做什么行业的,不过京城的生意都有一个特点,需要人脉,若是在京城没有人脉,是很难做起来并且盈利的,若是有了人脉还不够,还得有钱,有了这两样才可能成功,不过话说回来,做生意本身就很难。” 绮兰抠了抠指甲,人脉确实是个问题。 以前她能够维持家业,也是靠着徐老爷留下来的人脉,可如今离开了闻洲城,她相当于是一无所有了,在另外一个毫无根基的地方扎根,绮兰深知有多么的不容易。 怎么样才能累积起人脉呢? 绮兰边吃着碗里的糖水,一边绞尽脑汁,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放到了祈墨的身上。 家里是从商的,还是盐商,随便出手就是一千金,思绪不知不觉就蔓延开来。 “你们公子这次被悔婚,回去该怎么办?”绮兰状似无意的问道。 “其实老夫人本就不满意这桩婚事,觉得那位小姐不太适合我家公子,想来回去应当是要再重新相看的。” “相看什么类型的?” 听松思考了一下,“这倒说不准,我们家老夫人希望公子可以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一起相偕度过一生。” “喜欢的女子吗?”绮兰拒绝道,她又看向祈墨,那人也朝她点点头,一脸温和。 长得委实普通。 以前绮兰还很有钱的时候,喜欢长得好看的,这样看着每天心情才会好。 现在绮兰还是喜欢长得好看的,可情况不同的是,长得好看的并不一定能给她带来资源人脉,也不能带来钱。 绮兰垂下眼睑。 长得普通,冤大头,不会说话,家里有钱。 绮兰本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变得富有,可现在仿佛有一条捷径摆在她的面前,告诉她随时就可以一步登天。 那,他对她......? 想到这里,绮兰十分自然的开口,“我这个是桂花山楂味的,跟你的不一样诶,你要不要尝尝我的?” 说着她舀起了一勺自己碗中的糖水,用的还是自己吃过的勺子,送到了祈墨的嘴边。 对方似乎一怔愣,看着眼前的一勺糖水,还有浅笑吟吟的女子。 他稍微带着犹豫,而后就着绮兰的勺子,一口缓缓咽下。 直至完全咽下,他这才用手指点了水,在桌上写道, “谢谢,很甜。” 绮兰的眼睛笑眯成了缝。 胡说,这明明是咸的! 一行人到了客栈,柳琴也早就到了,在客栈大堂等着他们。 只不过柳琴的神色看起来并不轻松。 “怎么了?琴哥哥,那是碧螺吗?” 柳琴似乎是有些勉强一笑,“我没有追上她,想来只是一个长得比较相像之人吧。” 绮兰点点头,“想来碧螺应该还在清风倚栏,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柳琴:“你用过膳了吗?” “用了,跟祈公子还有听松一起去的。” 柳琴似乎这才注意到绮兰身后的听松还有祈墨。 视线交接,祈墨礼貌点头示意。 不知怎么的在柳琴的眼里就格外的碍眼,他拉过绮兰,替她整理了一下裙边还有鬓角,“吃饱了吗?还想不想吃甜点?我去给你做。” 绮兰摇摇头,“已经够啦。” 柳琴勉强笑笑,“也行。” 绮兰看出他今日不太对劲,“琴哥哥,你是不是累了啊,要不要先去休息?” 柳琴也没有多说,点了点头,“嗯,你也早早去休息。” 绮兰乖乖的点点头,一直目送柳琴上了楼。 几个人也都要上楼。 绮兰却直接喊住了祈墨,“祁公子。” 祈墨回头看她,眼里带着询问之意。 “我有些经营之事想要请教你,你方便跟我一起出去走走吗?” 祈墨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临近薄暮,然后点了点头。 他挥了挥手,示意听松先上去。 两个人一起走在客栈的后院里,绮兰还特地提了壶酒,两个人找了个凉亭里的石桌坐下。 绮兰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他,一杯给自己。 傍晚凉风惬意,天边火烧云,格外的好看。 旁边的人仿佛渡上了一层粉色的柔和的光,那张十分普通的脸在此刻看来竟然十分的温柔。 绮兰想着自己的目的,斟酌着怎么去打探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喝了杯酒,辛辣下肚,胆子也足了三分。 “祁公子,我问你一些问题啊,如果是你就点头,不是你就摇头。” 祈墨专注的看着她,笑着点了点头。 “你是家中独子吗?” 祈墨:? 看到他眼底的诧异,绮兰厚脸皮道,“这个问题于经营之道很重要。” 若是独子,他又不会说话,性子又是好拿捏的,她若是能嫁给他,那的权利就大了,整个家都是她的。 祈墨轻轻的点了点头。 “你喜欢那个与你悔婚的姑娘吗?” 大老远去为了挽回人姑娘,应当是喜欢的吧,若是心中有意中人,她就不爱了。 她勉强可以接受长得普通的,但是万万不能心中有人的。 “我的意思是,你是真心喜欢她才当面去找她结亲,还是出于家族经营的目的啊。” 祈墨顿了一下,摇摇头。 而后在桌上写道,“出于君子一诺千金。” 原来只是遵守长辈的承诺,既非喜欢对方,也不是想要家族联姻。 绮兰心中暗喜,再接再厉道,“你娶妻之事是不是全凭你做主呢?” 祈墨再点点头, <婚姻大事,不能儿戏,自然要选择一个心爱之人,携手相伴> 太好了! 绮兰按捺住心中欣喜。他自己做主的话是不是也就意味他想娶谁便娶谁,不管身份来历,不用家族强大,唯一的条件便是他喜欢。 “若是你娶妻之后,可是还会纳妾?” 绮兰瞧他身子骨薄弱,要是后院热闹他也承受不来,若是纳两门小妾她也勉强能够接受,大不了她多花点力气,天天勾他,让他没有气力去找别人去! 见祈墨的眼里噙着一丝笑意,绮兰掩饰性咳了咳,“后宅之事情于经营一道也很重要,若是后宅安宁,前方便无后顾之忧,若是.....”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绮兰的眼睛顿时脸亮了,这是个实在人啊!都不想着满房妻妾,守着一个人便成!在他写完了这句话后,就连他那张脸此刻也显得莫名好看了几分。 祈墨看到绮兰的反应,眼底笑意浅浅,继续写道, “若是娶妻,我自会尊她,敬她,爱护她一世。”笑眼盈盈,里面乘着温柔的笑意,跟漫天的晚霞相交辉映。 绮兰难掩心中激动,这人!真是除了长得丑点,没别的毛病啊! 这不仅是条捷径,而且还是条通天捷径啊!在内没有多房亲戚争权夺利,对外他不会说话需要仰仗他,嫁给他这跟天上掉馅饼有什么差别? 若是能够凭此进入到大的家族,掌管一切,积累人脉资源,这不比她一个人苦苦经营来的简单? 她羽翼渐丰之后,若是实在嫌他貌丑,也可同他和离,到时候自己累积下的人脉资源还是自己的, 进可成,退可守。 走捷径成功并不丢人,丢人的是无法成功。 绮兰一向奉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一个能够快速成功,一个却要花费庆祝多精力而且结果未知,摆在自己面前的有两条路,选哪条路不言而喻。 进可攻退可守,这简直是完美! 绮兰看向祈墨的眼神已经在发精光,这跟财神爷有什么差别,甚至觉得是这是世界上最美的财神爷! 绮兰稳住表情,羞答答说,“其实这些都不是我想问的,我真正想知道的是,”绮兰含蓄的看了他一眼,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啊?” 这会祈墨不说话了,只是温柔的看着她。 绮兰急了,“你怎么不说话了?” 他摇头不语。 绮兰忍不住去拉他的衣袖,“你告诉我嘛,你是喜欢漂亮的女子,还是喜欢心地善良的?善解人意的?温柔体贴的?” 只有前一个她比较符合,不过后面的她统统可以给他装出来。 绮兰忍不住拉扯着她的袖子摇晃,嘴里一直哀求。 财神爷怎么能不说话呢,明明财神爷之前还给了她诸多暗示的,那绝不是她的错觉,绮兰此刻坚信。 祈墨耐不住她,于是摊开她的手心,在她的手里写道,“她什么样我都欢喜。” 酥酥麻麻的感觉划过,明明是绮兰主动去问话的,但是却忍不住缩回了双手。 晚霞退去,夜幕降临。 对面的人的脸在夜幕中显得格外静谧温柔,那双美丽的眼睛流转,浅浅的喜悦从眼底的浮冰中跃出,无比庄重而又认真的看着她。 明明才认识几天,但是却像是过了经年。 绮兰有些怔忡的看着他,“我们是不是见到过?” 祈墨,“你又想起那位故人了?” 绮兰点点头。 他又写道,“不喜欢的人便不要去想了。” 绮兰一想,也是。 “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 祈墨摇摇头。 绮兰含蓄一笑,“我喜欢你这样的。” 祈墨一怔愣,并没有意料到绮兰突如其来的告白。 “我们才认识了不到三天。”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有些人只见了一面,但是却像是前世已经相扶走过了一生?”绮兰想起自己之前从话本里面看到的一句话,觉得还挺煽情的。 祈墨摇摇头。 绮兰再次暗示,“那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一见钟情。” 祈墨盯着绮兰看了两秒,而后往一旁扑哧一笑,两侧的须须也轻轻飞起,看起来随意而又轻松。 笑完之后,他慢慢写道,<那柳公子呢> “我把柳公子当成真正的兄长。”绮兰脸不红,气不喘道。 只要她好好同柳琴解释,柳琴一定能理解她所为的,绮兰毫无心理负担的想。 “你呢,你就没有要同我说的吗?”绮兰羞涩的问道。 祈墨看向她,<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绮兰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当然是喜欢你有钱,哑巴,长得不好看啦。 绮兰期期艾艾,“你的人很善良,我喜欢心地善良的男子。” “你对于救命恩人出手大方,说明不计较钱财,为人豁达。” “你能够抛却恩怨,不顾对方背信弃义,仍然选择维护对方的体面,说明你重情重义。” “最后,”绮兰停了一下,又看向他,“你的眼睛很好看,像宝石一样的美丽。” 祈墨的唇角泛出清浅的笑,如同金光粼粼的湖面荡漾起碧波,碎闪流金,温柔细腻。 还怪好看的,绮兰觉得自己一定是见鬼了。 “你没有别的要说的了吗?”绮兰再次问道,她想听他说他也喜欢她,之前那些举动都是他故意的,这样这事就算是成了。 可祈墨只是摇摇头。 明明之前还挺主动的,怎么这会开始装起纯来了呢?难不成是个闷骚?、 绮兰急着得到反馈,于是吓唬道,“你不说我挠你痒痒了。” 他依旧抿着唇不说话。 绮兰大着胆子,开始直接伸到他的腰侧上下其手。 果然他忍不住了,开始躲避,只是他的嘴里发不了声音,但呼吸却开始变得急促慌乱。 他的眼睛里写了“不要”,但是绮兰恶作剧的心思反而被他的眼神激起。 她加大力气挠痒痒,终于他像是忍不住了,伸出双手直接禁锢住了绮兰。 绮兰整个人都被抱在怀里,他看着瘦但是力气却很大,绮兰完全动弹不得。 她蹲在地上,他则上手环绕着她,下巴搁在绮兰的头顶,慢慢平稳着呼吸。 <别闹> 绮兰默默的睁大了眼睛,等着头上的人逐渐恢复。 他说不了话,但是从绮兰的角度可以看到他微微泛红的耳尖,还有格外大声且密切的心跳。 过了会,<想听曲子吗> 绮兰其实不想听,但是她觉得这个氛围不太适合拒绝,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孤男寡女偷情,没话说的时候就喜欢吹曲子,无声胜有声。 祈墨从旁边摘了一片叶子。 月影横斜,吹树叶的人格外的认真。 绮兰听的昏昏欲睡。 直到听到了一段熟悉的旋律,脑中蓦然清醒。 绮兰眼睛一亮,这是凤求凰啊! 他是在回应她啊! 是真的闷骚啊! 一曲毕了,绮兰看他的眼神越来越热切,恨不得下一刻就拉他去拜堂成亲,接着入族谱,接管祈家。 似乎是感受到了绮兰眼神里灼人的热意,祈墨稍稍侧过脸。 <天色不早了,去就寝吧> 绮兰一把抓住他还没有收回的手,食指轻轻地在他的手臂上点点,语气暧昧,媚眼如丝,“要不....” 话语里暗示意味十足。 他身形一顿,静静地看着她,呼吸清浅,眼底的光却浓郁了起来。 第38章 祈墨推开她,语气柔和但是却带着坚决,“去睡吧。” 绮兰恋恋不舍的松了手。 祈墨将她一路送回房间,两人才道了别。 绮兰洗漱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想着这口头上的承诺终是不保险,两个人没有实质的联系,这祈家的家产随时都有可能跑掉。 他喜欢她,应该就是纯纯图她的美貌,不然他也不会见她第一面就勾她。 绮兰虽然自己说一见钟情,可她从来不信这些东西,她知道那是个骗人的玩意。 如果她是见财起意,他应该就是见色起意了。 这样的话,若是他遇见一个比她更美的女子,不就爱上了别人了吗?这家产不就是别人的了吗? 而且他虽然吹了凤求凰,但是那也可能只是随口吹着玩,并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绮兰思来想去,终是觉得这件事情不靠谱。 她猛的从床上起身,看见漆黑的外面,表情举棋不定。 过了会,她咬咬牙 ,起身朝门外走去。 院子里的灯全部熄灭了,绮兰摸着朦胧的月光摸到了一个房间前。 刚想敲门,门却自动打开了。 透着不太清白的月色,绮兰勉强看清眼前之人,衣冠齐整的不像是要就寝的样子,讪讪道,“你这么晚还没睡啊?” 祈墨转身回了屋子,点亮了灯,刚才朝她笑笑。 绮兰走了进去。 他伸手写道,“睡不着吗?” 绮兰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陪我喝酒吗?喝点酒说不定就能睡得着了。”绮兰主动提议。 若是喝醉了,那可不就水到渠成了? 祈墨犹豫了一下,又点点头。 绮兰当即就从厨房中拿了一杯酒,与他喝了起来。 她的酒量可是从小就被培养出来的,一般人绝对喝不过她。 到时候他若是喝醉了,可不就随她摆弄了吗? 绮兰打好算盘,两人灌了一杯又一杯,直到眼前变得模糊,眼前之人也没有任何倒下去的迹象。 绮兰最终是撑不住,倒了下去。 所以她也看不到,对面之人脸上的笑意退去,整个人突然就变成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他半阖着眼,看向桌上的绮兰,眼光平淡无波。 像是突然完全换了一个一个人一样。 他打量着她。 氤氲的灯光笼罩了她的全身,她穿着轻薄的衣衫,长细的腰链勾勒出纤细的腰身。 青丝垂落,泛着柔软低调的光泽,她半侧着脸,闭着眼,桃面娇花。 随后他放下酒杯,起身一把横抱起绮兰,跨过门槛,直接将她抱回房中。 深夜,行车队伍中。 “五哥?五哥?”白铃兰对着马车喊道。 过了好一会,马车里才传来声音,“我在。” 白铃兰拎了一打信件,“这是昨日累计的信件,朝中事物还有府中有关我都放一起了,需要你来处理。” 里面的人这才掀开帘子。 眉宇清浅,如同碎玉琉璃。 他身着玄色深衣,将他的气质衬托得愈发出尘,只不过他的衣服上飘荡着露水濡湿的味道,像是刚从外面回来一样。 白铃兰以为是自己闻错了,也没多想这些小细节。 想起白砚叮嘱的,白铃兰忍不住问道,“五哥,你是生了什么病,白天完全不能见人啊,我瞧你这不好好的吗?” 马车内的人言简意赅,“重症。” “哦。”白铃兰撇撇嘴,“除了大晚上其余时间都不能找你是吧?” 说着又小声嘟囔了句,“什么奇怪的毛病。” 说完又继续抱怨道,“那女人派出了三拨人了,一路上跟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烦死我了,幸好今天我反应的快,不然就中招了。” 白铃兰接着咬牙道,“她真是下了大手笔了,派出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真是为了杀你不惜一切代价了。”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啊,我一个人应付不来啊。” 帘子重新被掀开,白砚拿出已经处理好的信件,递给白铃兰。 “再等一段时间。” “多久?”白铃兰下意识道,而后接过信件,大致翻阅了一下,每个都处理的井井有条,指令清晰明确,包括后续的应对都想到了。 这么飞速的处理信息,字迹还这么工整,还能抽空顺便听她讲话,白铃兰暗暗咋舌,不愧是她五哥,土窝里待了这么久还能立刻上手所有的事情,换别的人早蒙圈了。 “应该.....快了。”车内之人默然道。 白铃兰:“那你好好养身体,我不再多话了。” 马车里的人轻轻咳嗽了一声,而又点点头。 绮兰醒来的时候发现在自己的屋子里,身上的衣物完好,就知道昨天什么也没成。 本来还有些困意,但是想到自己昨晚一事未成困意便全部跑掉了。 绮兰起身,飞奔出去,想去确认昨天的事情,走到祈墨的门前敲了好一会,却没有听见人回应。 绮兰寻思,这是睡得太死了吗? 接着就感觉背后投来阴影,绮兰转身,就看到身后站着祈墨。 “早上好啊。”绮兰打招呼。 祈墨定定的看着她,而后微笑,“早上好。” ??绮兰斟酌着,想问昨天的事情算不算数。 “昨天…..” 绮兰没有说下去,就被祈墨浅浅牵住了手,意思不言而喻。 眼底浅浅的灰光也变得五彩斑斓,带着无限的温柔与包容。 眼神便说明了一切。 绮兰心中高兴的飞起,仿佛看到了自己坐拥金山银山,哦不,盐山的样子。 “去用膳吧。” 绮兰轻快的“嗯”了一声,两个人相偕朝客栈大堂里去。 远远的就看到了柳琴的身影,绮兰才从兴奋的情绪中回过神来。 听到脚步声,柳琴似是要回头。 在他转身过来的的那一瞬间,绮兰迅速的缩回了双手。 “快过来用膳。”柳琴朝她招手。 绮兰重新扬起笑容,快步走向柳琴,“琴哥哥,你起好早。” “谁像你睡那么晚。”柳琴刮了刮绮兰的挺翘的鼻头。 而后自然的牵起她的手,一起走到桌前。 身后的祈墨不曾开口,只是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又看到二人牵在一起的手,遂即将手收回袖中。 “祁公子,你快过来啊,坐这里!”绮兰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 祈墨面色自然的坐下。 一落座绮兰就在桌子底下摸到了他的手,然后趁机五指交叉。 掌心贴着掌心,无比亲密的姿势。 但是却被身边的人无情挣开,他专注的盯着自己眼前的粥碗,不曾分给她半丝视线。 绮兰坚持不懈去追他的手,一捉到便紧紧的攥住不放松,直到手间都出了湿意。 祈墨朝她看来,绮兰俏皮的眨了眨眼睛,顺便讨好的捏了捏他的掌心肉。 “今天好开心,因为你。”她在手心写道。 祈墨轻轻地发出一个气音,而后把脸侧开微微的弧度,视线挪开不去看她,可嘴角却不自觉勾起。 别扭怪。 他伸出拇指在绮兰的手臂上磨挲了一下,绮兰立刻反握住。 一顿早膳十分丰盛,有些人却吃的漫不经心,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绮兰觉得,这人虽然长得丑,但是还挺怪可爱的。 用完了早点,绮兰正待回房收拾东西,但是门口却进来一个人,绮兰一看是柳琴。 他的神色阴郁,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柳琴逆着光,一步步朝她走来。 “我看到你们了。”他一字一句道。 “你看到谁了呀?”绮兰笑嘻嘻,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昨天晚上,今天早上,我都看到了。”柳琴哑声,眼底莫名泛着红。 他紧握着双拳,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勉强维持冷静跟体面。 “罗绮兰,你答应了我的,你明明答应了我的!” 声音都在发抖。 绮兰见他这样,顿时愧疚袭来,她放下衣服走上前,抱住他的手臂,“别气别气,气坏了我心疼。”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绮兰斟酌着该怎么跟他说祈墨的事情。 “你知道,我从小最喜欢的,一个是钱,一个就是你。” 她说着就握紧了他的手,怕他接受不了接下来的话,于是安慰的拍了拍他。 “我不想回到以前的日子,我想让我们都过上更好的生活,不再受人白眼,走到哪里都底气十足。” 绮兰斟酌道,“他是京中盐商独子,有着我们无法想象的财富与资源。” 绮兰看了眼他的脸色,又温和道,“事情并非是你想象的那样,我只是想让我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绮兰修饰了一下 措辞,将自己的心理活动美化了一下陈述出来。 柳琴立刻说:“你不就是看上了他的身份吗?你要多少钱啊,我有的是钱,我的钱都给你!” 绮兰当即摇摇头,柳琴一个弹琴的能有多少钱,他那些钱或许能给她拿来做些小的营生,但是多的也就没有了,可她想要的远远不止于此。 见绮兰不以为意,柳琴在她的耳边说了一个数字。 绮兰的眼睛蓦然失声,“你怎么…..” 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柳琴抿了抿唇,“这些年我把整个清风倚栏盘了下来,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说走就跟你走的。” 难怪如此,绮兰惊叹着看向柳琴,在她眼里一直特别傻的人竟然闷声不响做了这种大生意,清风倚栏的流水到底有多猛她可是一清二楚。 虽然远不及盐商,但也可以一辈子富贵无忧。 绮兰抱怨道,“那你怎么不早说!” 早知他有一整个清风倚栏,她还费那么大劲去勾搭别人做什么? 就守着柳琴一辈子也不是不行,柳琴还对她百依百顺。 “我若不告诉你,你是不是就真的跟那姓祈的跑了?你是不是忘记了曾经答应了我什么的?”柳琴哑着嗓子质问道。 “没忘!”绮兰委委屈屈,“你干嘛老是这么冤枉我,我都说了是为了我们两个人我才那样,又不是为了我自己,你这样说的我好像很自私的样子!难道在你眼里,我是这种人吗?我会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吗?” 绮兰的几个反客为主的反问,反而让柳琴消了大半的气,瓮声瓮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绮兰咄咄逼人,语气反倒像是她是受伤者。 “我……”柳琴本来羞于启齿,兴许是情绪作祟,他干脆撇了羞耻不管不顾道,“我就是太在乎你了!我不能接受你离开我的一丝可能!” 说完他就沉默了。 让他一个大男人说的这么直白的话确实有些为难人,毕竟他虽然久经风月场,但却一直被追逐的那个,从未对过别人主动,或者给过别人好脸色,如今却是头一遭。 绮兰扑哧一笑,牵起他的手,熟稔的将此事大事化了,“那我们就长长久久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柳琴一手揽过她,闷闷的说了声,“好。” 过了会,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会一辈子不离开我吗?” 绮兰肯定道,“不离开。” “倘若我骗了你呢?”神情间难得不安。 绮兰注视着他,“你会骗我吗?” 看着那双眼睛,柳琴竟然无法开口。 “好了,没有发生的事情就不要去想啦,我要收拾衣物了,我们还要赶路。”绮兰拍拍他。 过了会,柳琴从原地回过神,“忘记跟你说了,我们可能要在滁州城多多留一些时日了。” 绮兰;? 柳琴眉间轻皱,“碧螺的事情尚未解决,我的心悬着不能落下,她与我主仆一场,我不能丢下她不管。” 绮兰:“那好吧,那你去找她,我在这城中在多逛几天。” “嗯。” 临走前,柳琴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说,“对了,那个祈公子。” 说起那个名字柳琴的眉间不免皱了皱,“如今,你还要护送他离开吗?” 绮兰刚得了这么一个好消息,于是一高兴,“不了,让他自己走回去吧。” “这可是你说的。”柳琴心满意足的离开。 柳琴一离开,绮兰就躺下开始盘算着清风倚栏那些银子起来。 有了清风倚栏这个每日都能挣钱的聚宝盆,便能支撑她尝试去做很多种营生,只要成本控制得当,那就不愁东山再起。 绮兰想起未来的蓝图,就忍不住咧开嘴角,美梦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绮兰闻声看去,发现是祈墨。 <还不出发吗> "柳琴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我们可能要过几日才能出发了。"绮兰一说完,就想起自己刚刚答应柳琴的话,犹豫着怎么开口。 昨晚才互通心意,今晚就叫人家走,会不会把人得罪的太彻底?他由爱生恨,转过头来报复她也是很有可能的。 大家都是经商的,以后说不好还要碰上,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做商嘛,最看重的便是和气二字,现在开口伤交情了。 原本要开口分道扬镳的话,到了嘴边又打了个转。 <那,出去逛逛吗?听说今天是王母诞辰,有祭祀大会> 绮兰想想,出去也好,再找个合适的机会,跟他委婉的把这事提一提。 绮兰心里揣着事,但是面上却不显,该玩的时候还是要尽情玩乐。 她主动拉起祈墨的手,奔向客栈外面。 两个人走出了门,就看到街头人潮拥挤。 绮兰凑热闹般挤进人的队伍,祈墨却下意识护住了她。 动作似曾相识。 只是绮兰来不及多想,周围人欢声笑语,或歌或舞,嘈杂声吵得她连她自己都听不到。 这熟悉的烟火气让她瞬间融入了进去,她张大声音,“好多人哦!” 祈墨只是眼含笑意的看向她。 绮兰以为他听不到,于是凑到他的耳边,嘴唇几乎碰到他的耳廓。 身旁之人微不可查的一颤。 绮兰再次增大了音量,“我好开心啊!” 我又可以变得很有钱啦!我可以东山再起了!剩下两句话是在心里说的。 然后感受到自己的手被握紧,身旁的人的脸温柔的像个菩萨。 一阵人流拥挤过来,绮兰站立不稳,但是却被人牢牢抱起,祈墨随着人流前行,他几乎是托着她往前走。 绮兰于是干脆抱住了祈墨的脖子,她的身子顿时高出人群一截,可以看到整个街道的风景,绮兰整个人顿时兴奋了起来,“那边有人在喷火诶!” 祈墨就抱着她转向她指着的方向,方便她看得更清楚,“祈墨,你说那人的嘴是什么做的啊,居然能喷火?” 祈墨一手托住她,一手护着她的背,也写不了字,于是只是看着她笑。 绮兰也不在乎他回答与否,趴在祈墨的肩头,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 蓦然又看到另外一边,急急忙忙指着另外一边,“那边那边,那边很热闹的样子,我要去那边。” 于是祈墨一路托着她走到了那个热闹的地方,一看,原来是个卖面具的摊位。 这回人都往前挤了,摊位变得没有那么拥挤,祈墨这才松开绮兰,让她双脚落地站稳。 “啊,原来只是面具啊。”绮兰撇了撇嘴。 虽然这些面具都做的颇为精致,看上去五花八门的,都是一些佛陀像。 摊位老板听到绮兰这话不高兴了,“这可不是普通的面具。” 绮兰一脸兴致勃勃。 摊位老板又道,“这可是参加百人大典的时候佩戴的‘菩萨面‘,有了这个才能去百人大典祭祀!” 绮兰隐隐约约听过百人大典,好像是数百人一同带着面具,晚上一同向王母祭祀许愿,听说这时候许的愿望才灵。 绮兰转过头,“你想不想去百人大典?” <那是什么?> 绮兰神秘兮兮,“就是可以让你愿望成真的地方。” 祈墨微微挑了挑眉,<你有什么愿望> 绮兰郑重道,“我想变得很有钱,然后自由自在的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祈墨意味深长的点点头,而后,<可以> 绮兰愉快的转身,“老板,我要两个面具!” “好嘞,看上哪个自己挑。” “不过,百人大典不是今天,你们想要参加可要等明天晚上。”老板细心叮嘱。 绮兰嘴里嗯嗯,实际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忙顾着给自己挑了个可可爱爱的佛陀,然后给祈墨挑了一个脸宽鼻梁塌的丑的让人发指面具。 付了钱,绮兰迫不及待的戴上自己的面具,发现还挺合适的。 她往祈墨面前凑,只露出一双如同葡萄般的杏眼,“好不好看,可不可爱?” 他不答,反而问, <为什么要给我选这个> 绮兰吐了个舌头转过身,“因为跟你很像啊。” 意识到绮兰说他貌丑,祈墨也不生气。 <你的也很像你> @无限好文,尽 在 一样的可可爱爱。 他是在回答她的上一个问题,面对祈墨的以德报怨,她稍稍的意识到了自己的一丝丝不善良。 “干嘛?想夸我不能直接一点?”绮兰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胸膛。 指尖突然被握住,变得灼热无比。 绮兰抬眼看去,眼前的人站在垂柳之下,十分认真的看着她。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牌牌一样的东西,递给绮兰。 “这是什么?”绮兰接过,翻看了一下,黑漆漆的木头上面刻着复杂的花纹,丑得很,看上去也不值钱,她才不要。 刚想要把这东西塞到他的怀里 <祈家库房的令牌> 他眼睛也不眨,像是随手给出了一个不值钱的玩意。 你不用向神仙许愿,我就可以满足你的愿望。 绮兰的动作顿住了好几秒,动作又生生转回到到自己的怀里。 这令牌好像是有黏力,她根本就松不开手。 乖乖啊,祈家库房啊,金山银山啊! 她如何能放手? 绮兰心中纠结万分,她是真的舍不得的这宝贝。 可是她也已经决心跟柳琴好好过日子。 她不能再辜负柳琴了,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柳琴是完美匹配她的需求的。 他英俊,有钱,足够听她的话,两个人还有快十年的情谊。 眼前的人比柳琴有钱很多很多,眼前的令牌对她来说也充满了极致的诱惑,但是比起跟柳琴,她知道最合适自己的是什么。 欲望无所止境,但是理智才是拉住欲望的缰绳。 绮兰深吸一口气,她要把这个还给他,礼物太贵重了,她不能要。 绮兰把令牌放回他的手里,人却差点哭出来。 声音都带着哭腔,“我…..我…..” 话还没说完,手突然被祈墨握住,眼前之人的气质突然一变。 绮兰惊愕的抬头,但却被人禁锢在了怀中,她看不见任何。 天旋地转,绮兰只听到有剑锋铿锵的声音,擦边而过。 第39章 祈墨抱紧怀里的人迅速后退,眼前是一群穿着宫中制服的黑衣人,杀气腾腾。 周围的人一见这架势,如同四散的鸟兽一般四处奔逃。 雪刃直面而来,带着一击必伤的气势,直祈墨的面门。 他下意识压紧怀里的脑袋,而后迅速侧身,动作快如闪电,但是头发依旧被削掉几根。 黑衣人看出他怀里的人是他的软肋,于是所有的攻击纷纷朝怀里的人袭来。 祈墨也看出了他们的意图,于是挥袍当掉一波攻击后,直接弄倒一排的铺子。 一群黑衣人被倒下的铺子跟货物阻拦了,一时也没追上前。 祈墨四处看了一圈,牵起一旁不远的马,抱住绮兰,利落的上马。 一个黑衣人轻巧的躲过了障碍,眼见他们要走,于是立刻提剑刺去,目标直指二人! 祈墨一手抱住绮兰,一手拉着缰绳,一时没东西阻拦,于是没多加思考便用身体挡在了绮兰的前面! “哧”剑入衣帛的声音。 与此同时,身下的马扬起前蹄飞奔向前。 黑衣人见状飞剑刺向马背,马匹受到刺激,疯了一样飞奔。 绮兰只觉得自己被扔了好几下,又稳稳的落坐在马背上,砸的她屁股好疼。 马儿立刻开始像疯了飞奔起来,绮兰吓得抓紧了身边的人。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绮兰抱着身边人的脖子,死死的躲在他的怀里。 心里抱着一种即使要死了,也可以拉他挡一挡的想法。 但是还好,她毫发无伤,只有身下剧烈颠簸的马匹还有耳边呼啸而过的风。 不知道跑了多久,马匹力竭倒地,两个人从马上摔了下来。 绮兰被抱在了怀中,两个人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你还好吧?”绮兰眨眨眼睛。 她被身上的人压的动弹不得,奋力看向四周,发现身处在一个大的山谷,迷雾层层,山影峦峦。 “好像没有人在追我们了。”绮兰试探道。 <嗯>》上的人从鼻腔里发出声音,摸了摸她的头,似乎是在安慰她。 “你是会武功吗?”绮兰想去刚刚的场景,虽然她被抱在怀里,什么也没看到。 但是刚刚移动闪躲的速度之快,动作之敏捷,不像是完全没有武功的样子。 <只是简单的防身术> 绮兰长长的“哦”了一声。 “那个…..你可不可以起来,我快呼吸不了了。” 身上的人从鼻腔中发出笑意。 等他挪开,绮兰也要爬起身,但是脚下却一阵钻心痛,绮兰站立不住,拉住了他, “我….我好像扭到了。” <我帮你看看> 他正要蹲下身去看,绮兰却不好意思的推开,“没事,缓缓就行了,我们还是先走吧。” <那我抱你> 绮兰点点头。 他一把横抱起她往回走,走了好久,也不曾见到人烟,也没看到出山谷的路。 绮兰再看向祈墨,他抱着自己走了很久,也不喊停,只是脸色变得有些过分苍白,额头也沁出了些细细密密的冷汗。 绮兰注意到他有些不对劲。 绮兰撩起袖子想替他擦一下,却在袖子撩起时看到自己袖上已经被染成鲜红。 “你受伤了。”绮兰惊呼。 祈墨安慰的朝她笑笑。 绮兰咬着唇,“你放我下来,你受伤了。” 祈墨摇摇头,视线放到了绮兰的脚上。 绮兰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的脚,于是佯装生气道,“你快把我放下来,不然我就生气了。” 祈墨听话的把绮兰放下来。 绮兰一瘸一拐的走到他的背后,发现一整后背全是血,他竟咬牙走了这么一路,想想得有多疼,他也不说。 “你怎么不说?” <我以为很快就能回去了> 绮兰有些复杂,“你坐下来,我替你上药。” 谁知他再次一把抱起绮兰,大步朝一个方向走去。 “喂,你放我你下来,你要干嘛呀?”绮兰忍不住惊呼,但是一想起他肩上的伤,又不敢大幅度挣扎。 “你真的会流血死的,你死了我可不管你,我就自己一个人走了。” “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啊!”绮兰恨恨道。 没多久,他就一路健步如飞的进到了一个山洞里面。 上洞里面堆满了枯树叶,他稍微收拾了一下,就收拾出了一个地方出来将绮兰放下。 “你快点过来,我帮你包扎。” 祈墨这才走到绮兰面前坐下,背对着绮兰,开始解下衣裳。 衣衫一层层剥开,右边肩膀那么一个大的血窟窿格外醒目,血肉外翻,有些地方已经结痂,看着就可怖至极,他竟也不喊痛,还来来回回走了那么久。 她把草药放到嘴里咀嚼烂,又撕开衣服,仔细轻柔的包了上去。 细心包扎完,绮兰才分出神打量他,她发现他虽然看着瘦,但是肩膀还挺宽挺结实的的,她看不到前面,但是但看个背面她就能猜到身材应该很好。 他的皮肤虽然看上去光滑白皙,但是实际有些细细浅浅的伤疤,像是陈年伤口,密密麻麻布满了整个后背,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 这些伤口看上去很久了,应该都是他少年时期受的伤。 绮兰突然明白过来,难怪他这么能忍,原来是从小就习惯了伤口与疼痛。 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过往,绮兰无意去主动刨别人的伤疤,于是就假装没有看到,继续为他包扎。 只是包扎的过程中难免触碰到他的伤口还有皮肤,绮兰听不见他说话,但是却能听到他有些粗重的喘息,让她有一些其他方面的联想。 快速的结束好手里的包扎重做,匆匆忙忙的打了个结,还是个蝴蝶结,不愧是她。 包好后,祈墨穿上衣服转身。 <谢谢> <你还疼不疼> 他又看向绮兰的脚踝。 绮兰摇摇头,“不怎么疼了,想来过会便能好。” 于是 两个人便在山洞里一起等待,等绮兰的脚好了再次出发。 两个人在山洞中默默无言,不过他本来就是个哑巴,绮兰不问他,他也不会主动说话,一时间,山洞里比外面还要清幽。 没多久,太阳就落山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场哗啦啦的雨。 绮兰看向他的肩膀,鲜血从布料中渗出,他这个状态,肯定无法冒雨前行。 “我们在这里休整一夜吧,明日再走。” 祈墨浅浅的弯起唇角,轻轻的点了点头。他把草垛跟枯树叶堆到了一起,勉强做成了一张床,示意绮兰躺下睡觉。 绮兰摇摇头,“你伤的比我重,你先躺吧。” 他不愿意,执着的拉着绮兰躺在上面,绮兰也不愿,又拉他,结果就成了两个人躺在一起。 两个人都侧着身子,躺在狭窄的床上。 他因为右侧肩膀手上,只能躺左侧,绮兰心里有鬼,于是背着他的正面躺下,就变成了躺在他怀里的姿势。 伴随着洞外稀里哗啦的雨声,入眠也变得极为轻松,听着身后清浅有规律的呼吸,绮兰的眼皮也逐渐开始变得重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绮兰被脚踝上的疼痛弄醒,山洞里漆黑一片,她什么也看不清,只隐约感受到后背一片灼热的温度。 身后的人呼吸规律,应该是在沉睡,绮兰不敢动打得动作怕吵醒他,但是脚上又实在疼痛。 <怎么了>身后之人还是醒了。 绮兰没忍住,哼唧出声,“脚疼。” 一只手顺着摸了下去,一直摸到她的脚踝。 <是不是这里> 绮兰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好疼,” <肿了> 难怪这么疼。 突然脚踝上那双手开始轻柔的揉捏了起来,力道不轻不重,刚好缓解她脚上的酸麻肿胀。 绮兰睁着双眼,眼前是一片漆黑,身后是一片炽热,耳畔还有清浅的呼吸。 过了会,酸麻肿胀退去,那双手还在继续按。 黑夜放大了人的感官,也会放大人的各种,比如胆子,比如欲念。 绮兰不仅没有喊停,反而说,“往上一点。” 那双手听话的往上了一些。 “在往上一些,是上面难受。” 手到了小腿肚。 绮兰的声音依旧十分淡定,“还要再上,真的很难受。” 那双手微不可察的勉强往上了一点点。 这磨人的感觉如同蚂蚁噬心,绮兰忍不住转过身,跟身边的人变成了面贴面的姿势。 彼此之间呼吸交错,温度喷洒在脸颊。 绮兰的眼睛习惯了夜视,也就看清了眼前之人的眼睛,睫羽沉沉,风雨欲来。 绮兰往下捉到那双手,一直往上拉到了一个十分往上的位置,那里十分的柔软,如同棉云。 绮兰的声音突然变了,变得如同沁了蜜一般,“我说是这,这里不舒服,需要多按一按。” 身旁之人呼吸一滞,而后烫似的把手挪开。 眼见他就要下去,绮兰眼疾手快用长腿勾住了他的腰身,声音如同要吸人精气的妖精,妖里妖气的,“给我,好不好?” 感受到祈墨一顿,但马上他似乎是又要推开她。 绮兰急急哀求道,“我是真的喜欢你,你给我吧。” 身旁之人依旧不为所动,但是却顾及着她的伤势没有用力,绮兰的一双腿依旧盘在他的腰上。 “你要怎么样才肯给我?”绮兰带着哭腔,委屈道。 <不行>他无比坚定的摇摇头。 绮兰感受到他态度坚决,当即生气道, “你要是不给我,我就去找别人了!” 盘在他腰间的腿也准备松开,但是却在松开的那一瞬间被抓住,带着压倒性的不可反抗的力量,把她牢牢禁锢住。 天旋地转他整个人压在她的身上,一张脸在黑夜中若隐若现。 <你真的很想吗> “想。” <但是我受伤了,你得自己来> 昏暗的山洞之中,雨水的气味还有各种气味混合在一起。 灰色的冰面下是风雨雷暴,山呼海啸。 雷暴海啸破冰而出,迎面向绮兰袭来,让她几欲窒息。 小船在暴风雨来袭的海面飘摇,濒临破碎,绮兰没有任何抵抗之力。 他像是撕开了真面目,突然变得极为压迫与掌控力,在这种气势下,绮兰不自觉的乖乖趴了下去,后面背对着他。 他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臂扶在了她的腰上。 似水滴石穿,又似万丈瀑布砸落。 绮兰的整个世界都在那一刻被打散,又被重组。 她全身汗湿,大口大口的呼吸,像是濒死又像是一脚步入天堂。 清晨起床的时候,绮兰就看到身边的人一眼不眨的看着自己。 兴许是昨夜那般后,绮兰看他这张脸又顺眼了几分,于是凑上去,亲了他的唇。 本来是想撩一下就撤,但是却被他另一只手揽住后腰,绮兰动弹不得。 吻被加深,绮兰浑身软成一滩水。 <想要吗>祈墨一边逗弄着她,一边在她的背上写字。 绮兰摇着头,推开他,气喘吁吁,“不要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祈墨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她的手心。 绮兰定睛一看,发现是昨天的令牌。 绮兰握住令牌,“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要给我?” 祈墨弯弯唇角,<你的愿望> 想了想,又继续写道, <想让你开心> 绮兰抓住他的手指,“你是傻子吗?你就不怕我是坏人或者骗子,骗了你的钱就走。” 祈墨摇摇头, <我有很多钱> 绮兰不明所以。 祈墨在她的手心耐心解释, <足够你骗我一辈子> 他那双泛着灰光的眼睛一眼不眨的盯着她,然后说着这些话,让绮兰想起杏花村头的大黄狗。 老实巴交的一塌糊涂。 心里这么想着,话也就不自觉地问出口,“你是不是狗精变的?” 祈墨表情无辜,眼睛里满是茫然。 绮兰忍不住在他的胸前咬了一口,如愿所偿的听到一声轻轻的吸气。 虽然疼,但是他却没有推开她。 绮兰松开口,恨恨道,“又老实又骚。” 刚刚还知道从后面进。 祈墨后知后觉,等他意识到绮兰话里的意思,方才浅浅一笑,又在她的手心含蓄的写道, <只是你的> 你的狗精。 绮兰抬眸看向他,薄冰融化,眼里是和煦万里的春阳。 他特别特别有钱,而且……特别特别好睡,让她特别舒服。 有时候决定好了的事情也不是不能改变是不? 脑子里闪过柳琴的脸,而后又变得模糊。 女人都是善变的,而且是漂亮的女人。 片刻后,绮兰收起令牌,抱住了他的脖子,在他的耳边说,“我放弃了很多很多,而且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选择你,你不能辜负我。” 她像一个小女孩一样,无比直白大声的说出心里的话。 轻浅的呼吸在她的耳边回响,绮兰听到自己如擂般的心跳。 祈墨把她拉回到自己面前,在她的额头亲了一口,漂亮的眼睛微微弯起。 <不会> 然后把她按到自己的怀里。 回去的时候,绮兰想直接拉着他的手去跟柳琴坦白。 柳琴恨她也好,骂她也罢,她都认了。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她干过的缺德事也不差这么一件了。 不过她可以预料到这件事情对柳琴的打击到底会有多大,于 是她下定决心,若是柳琴可以原谅她,她就把柳琴当成自己亲兄长,给他养老送终。 绮兰内心还在忐忑之时,身旁的人察觉到了她的情绪起伏。 <不要担心> 他弯起眼睛安慰她。 <我同他说> 绮兰眼睛一亮,原来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若是有人替自己直面柳琴那可太好不过了,不过转念一想,还是不行,这种事情还是得她亲自来。 又沮丧的摇摇头。 <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 肯定的眼神,让绮兰顿时又跃跃欲试起来。 第40章 <不过,我有些要事要先去处理,一切等我回来,好不好> 绮兰重重的点点头,又环抱住他。 绮兰本想问是什么事情,但是又觉得自己是不是管的有点多。 祈墨察觉到她眼里的欲言又止。 <是很重要的事情,回来再告诉你> 绮兰乖巧的点头,“嗯!” <回来我们再一起去看百人大典> 绮兰犹豫道,“可是你要是回来晚了赶不上怎么办?” 祈墨弯弯眉眼,直直的的看着她, <我保证> “那我就在桥头柳树下等你!”绮兰仰着头高兴道。 祈墨轻轻点点头。 看他这副哑巴不吭声的样子,绮兰越看越觉得的欢喜,连那张普通至极的脸也看出了几分不一样来。 忍不住垫脚快速的亲了一口他的下巴。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客往栈里跑。 声音也愉快的飘荡在空气中,带着甜味, “那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祈墨做着口型. 他一直目送绮兰回去,一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他嘴角的笑意才逐渐消散,眼角眉梢仿佛都凝着一层冰透的雾松,寒意泠人。 白铃兰遭遇到了突袭,这一次的突袭比以往所有的都要猛烈,人多势众。 董欣是铁了心让他们死。 白铃兰和刘氏护卫的保护下步步后退,自己这边的人已经伤亡大半,防卫也似乎在崩溃的边缘。 “三小姐!对方人多势众,我们不是对手啊。” 肉眼可见的,白铃兰身边的人逐渐凋零起来。 一个横刀,又是一个护卫死在了她的面前。 白铃兰躲在护卫身后,眼神死死的盯着那辆被捅成筛子的马车。 五哥为什么不在?他去哪里了?他根本就没有生病,可他为何要骗自己?脑子里闪过数道疑问。 “三小姐,您一个人先跑吧,不要管我们了!” 身旁的侍卫竭力阻挡着身边的攻击,但是在如同狂风暴雨,密不透风的攻击中,只能说是勉强应付。 为首的黑衣人冷芒一闪,“今天谁也别想跑!” 话语阴冷人,是完全要将他们一个不留的架势! “董思语!你若是今日杀了我,我五哥必定不会饶了你!” 董思语眼中闪过轻蔑,“两年前我能让他滚蛋,如今照样也能!白砚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拿来威胁我?” 说着轻轻摆了摆手,身后的黑衣人倾泻而出! 黑压压的冷芒压过来的时候,白铃兰心中闪过绝望,万万没想自己今天会交代在这里。 千钧一发之际,清越的剑鸣破风而来。 四两拨千斤,轻松破去了数剑的攻势。 众人朝声音的来源看去 一身玄袍,眉眼中压着清冷,他一抬眉,似有千军万马破阵之势,让人无法直视其锋芒。 董思语一见这个身影,立刻像疯了一样,大喊道,“给我上!谁能杀了他,本督赏良田万亩,赐封侯!”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一群黑衣人顿时眼冒雪光,齐齐喊着,“冲啊!” 一时间,所有攻势朝那玄衣之人齐齐攻去! “五哥!你终于来了!”白铃兰大喊道。 白砚不眨一眼,声音冷静从容,“带三小姐跟夫人走!” 一旁的护卫像是突然有了主心骨跟底气,齐齐一声,“是!” 众人带着白铃兰跟刘氏齐齐撤退,刘氏还有些担心白砚,“你们去帮帮殿下啊,他一个人太危险了!” 白铃兰按住刘氏,恢复了沉着冷静之态,“乳母莫要担心,五哥应付得来。” 看见前面的身影,她对五哥充满了信心。 从小没有五哥杀不了的敌人,也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 他可解死局,可破万难。 以前的他像一把刀,一把冷冽的刀,稳准狠的扎向敌人的胸膛。 现在的他锋芒更加内敛,举重若轻之间破敌于无形。 从小便是这样,父亲荒唐,母亲早逝,家里空有爵位却是人人都可以踩一脚,是五哥默不作声,瞒着家里人去参军,挣了官位还有陛下的的荣宠,国公府这才开始风光了起来, 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在战场上成长一把冷冽的刀,回到朝堂之后又开始收敛锋芒,不喜于颜色,逐渐变成如今的一块冷玉。 从此一家子人什么也不必做,只要乖乖躲在五哥的身后,便恩宠有加,富贵无忧。 这是她的五哥,无所不能,永远向前。 一直到白铃兰走远,黑衣齐齐围殴白砚,却寻不到丝毫破绽,反而己方伤亡数多。 一时间众人竟奈他不得! 董思语眼尖的发现他手臂动作稍稍凝滞,虽然很轻微,但是他依旧发现了。 董思语当即尖叫:“攻他的右臂!” 黑衣人听命,纷纷集中于白砚的右臂。 果然,那原本飘逸轻巧的身形顿时缓慢了起来,黑衣人瞅准时机,更是见缝插针加快攻击! 白砚一时不查,身上逐渐挂彩,身形也变得愈发缓慢。 董思语在后面拿着剑,笑得疯狂,“白砚,你别垂死挣扎了,你现在跪下来求我,我可以考虑让你死的痛快些。” 白砚躲过数十招,侧脸瞥向董思语,语气微微嘲讽,“你?”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是却将鄙夷与不屑展现了淋漓尽致。 董思语像是被踩了痛脚,声音几乎变形扭曲,“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 白铃兰以为白砚会很快回来,但是这次却等的意外有些久。 久到她内心都开始泛起不安,她想要派人去寻白砚之时,那个熟悉的人影终于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 白铃兰急急忙忙跑了过去,“你怎么才来?急死我了!” 白砚轻描淡写,“无事。” “那董思语呢?” “跑了。” 白铃兰恨恨的跺了跺脚,“该死,又让他跑了!” 鼻尖突然涌起一阵腥味,白铃兰皱了皱眉头,“你没受伤吧?” 她看向他衣衫,玄色的衣衫有几处破损。 白砚神色淡淡,“无事。” “可我是第一次见你….” “小伤”白砚一句话堵住了她,而后唤人取来新的的衣袍。 白铃兰意识到不对劲,“我不信,我找个大夫来给你瞧瞧….” “什么时辰了?”白砚微微不耐道。 白铃兰立刻下意识道,“寅时。” 她还要继续说,可是还没等她开口,白砚就牵了一旁的马,飞身骑马离去。 城郊的一个庄子里。 柳琴充满戒备的看向眼前的人,从离开闻洲城开始,他就觉得总有一个人跟着他,阴魂不散,心中不安的感觉也愈发严重。 眼下已经跟兰儿私定终身,他定不会容许有任何意外。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碧螺轻叹了一声,“公子,你又何必如此戒备。” 她伸出纤纤玉手,给柳琴到了一杯茶,递到柳琴的面前。 “我来看你,你不高兴吗?” 眼前的侍人突然变得陌生,柳琴握紧衣袖中的手,“为何要跟随我?” “我们一直就在一起的啊,只是你不声不响的跟着兰姑娘走了。” “你为何要跟来滁州?”柳琴一字一句道,“我将你的卖身契已经给你,我与你再无联系了,为何要跟来?” 碧螺:“公子,我不想看着你执迷不悟,兰姑娘并非你良人。” “那又与你何干?她是好是坏,对我怎样,我都甘之如饴 ,只要能在她身边,你懂吗?不需要你来告诉我对错。”柳琴一脸冷酷无情。 碧螺幽幽的叹了口气,“你设计让兰姑娘入狱,我本以为你是醒悟了,可没想到…..唉。” “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能与她长相厮守,如今我已经达到了目的。” “可是…..”碧螺哀怨道,“那我呢?我跟随了公子你这么久,我才是陪伴你最久的人啊,怎么能说丢就丢呢。” “我警告你,离我远些!”柳琴已经彻底不耐烦了,“不要来打扰我跟兰儿,你若是敢在她面前说任何有的没的,我一定会让你悔不当初!” 碧螺摇摇头,心中充满了失望之情,“公子,你错了,你真的错了。” “我错对与否,与你无关,只要能跟兰儿修成正果,过程是对是错,那又如何。”柳琴说着,决绝的转身,“倘若你还真的把我当主子,就勿要再关我的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出门之前,碧螺再次叫住了他,“公子!你当真以为你能跟兰姑娘恩恩爱爱在一起吗?我若是将你设计她倾家荡产之事告知与她呢?” 前方的身影立刻回来,一把掐住碧螺的脖子,声音如同地狱恶鬼,“你不要命了?” 碧螺的脚悬空,整张脸涨成紫红,艰难的从喉咙里发出声音,“我….我只是不想让公子后悔。” 手中的力道锁紧。 碧螺用尽力气,“公子…..跟我去看一样东西,看完之后我就再……也不会纠缠于公子。” 柳琴的眸光微眯。 绮兰回到了客栈,一天的心情都像是在云上飘。 奇怪,明明只是一个丑男,或许稍微有那么点钱,但是感觉心情异常的好。 比当年自己跟了徐老爷之后要快乐的多。 绮兰觉得或许是因为他是个哑巴,还有些傻的原因。 摸了摸脖子上的令牌,绮兰嘴角的笑容愈发掩藏不住。 今天晚上还要跟他一起去百人大典,绮兰开始思考着穿些什么。 因为是跟着柳琴背井离乡,所以也没有带很多的衣服。 绮兰挑了一圈,挑了件红色的儒裙,鲜亮惹人注目,冲淡了她原本长相带来的冷感,多了一分娇俏妩媚,红色的腰绫掐出纤细的腰身,行走间都是少女活泼灵动的气息。 这一段时间都在赶路,绮兰很少细心装扮自己,想着今日是跟祈墨的第一次约会,于是坐在镜子前开始仔细的妆描起来。 敷粉,描眉,画唇,熟练的动作完,镜子里的人早就是美艳不可方物。 绮兰对着镜子一笑,就这姿容,这打扮,谁能知道她是个死了丈夫的寡妇呢。 等到日落西山的时候绮兰这才出门。 大街上车水马龙,张灯结彩,各种店铺的吆喝不绝于耳。 远远的就看到桥头柳树下那个穿着玄衣的身影,他站在河边,长身玉立,手上还拿着两个面具。 身后云楼香车,人影攒攒。 他准确的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绮兰,而后露出微笑朝她招了招手。 绮兰驻留在原地,而后朝他飞奔过去,像一只欢快的蝴蝶扑到他的怀里。 祈墨不查,被扑的一个趔趄,但是仍旧稳稳的扶住了绮兰的腰。 他拿出面具,耐心细致的替绮兰戴好,随即再戴上了自己的面具,还是绮兰帮他挑的那个奇丑无比的。 扑倒他怀里的时候绮兰闻到了一阵浓烈的的香。 “你怎么还特意熏香。”绮兰使劲闻了闻。 祈墨似是一怔。 <你不喜欢吗?> 这浓烈的熏香里莫名带着股浅淡的腥味。 绮兰算不上喜欢,但是甜言蜜语张口就来,“喜欢喜欢,最喜欢你。” 祈墨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头,唇角却是怎么也弯不下来。 <你今天很好看> 绮兰噘起嘴,娇滴滴道,“怎么,以前就不好看吗?” <以前也好看> “那你说,你是不是就图我美色。” 祈墨不肯说话了,避开她的眼神。拉起她就往百人大典的方向走。 绮兰可不会就这么放过他,她在他身后开始叫唤起来,“你怎么不说话呀,哎呀,我知道了,你就是图人家美色,你好肤浅,只看得到人家美丽的皮相,看不到人家美丽的灵魂。” 绮兰厚着脸皮,毫不害羞,往后拖着祈墨的手,不肯向前。 祈墨被逼的没办法,<都美,我都喜欢> “那你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祈墨似乎是开始回想了起来。 绮兰觉得有些奇怪,两个人总共没认识多久,他怎么回忆了那么长的时间。 "哦,我知道了。"绮兰眯起眼睛,猜测道,“你是不是以前就认识我,然后就偷偷喜欢上我了。” 不是绮兰自恋,而是事实确实有很多如此,追求她的人很多,暗恋她的更是数不胜数,祈墨也很可能很早就认识自己,然后喜欢自己,然后他生的实在是普通,自己以前只喜欢美男子,注意不到他很正常。 绮兰也只是打趣这么一说,没想到对面的人只是看着她,并没有立刻否认。 绮兰下意识觉得有些奇怪,但却也没有再继续故意为难他,她的注意力被沸天的典乐声牢牢吸引。 百人大典开始,人群中的一部分人开始用乐器弹奏典乐,另外一个人开始手舞足蹈。 夜空之下,灯火通明,花火栏珊。 祈墨牵着绮兰的手拾级而上,绮兰反手握住改成五指交叉,两个人一步步走到桥的最高点。 桥下的人潮也到达了顶峰,人人都在虔诚的吟唱。 绮兰也不自觉把眼睛闭上,心里默默的许下愿望。 “我要富贵荣华,也要自由浪漫。” 一朵巨大的烟花从头顶炸开,刹那间明亮如同白天,五彩缤纷花火从空中落下,跟湖面倒影成双。 她睁开眼睛,就看见身边的人一眼不眨的注视着她。 他噙着温柔的笑,摘掉面具,缓缓地凑上前来。 绮兰以为他要过来亲自己,于是下意识闭上双眼。 意料之中的吻没有到来,绮兰只听到耳边一声轻笑,轻柔的如同落花轻吻在肩膀。 绮兰侧头看向他,带着些意料之外的懵懂。 他摘掉面具,用口型说着。 <我们成亲吧> 绮兰还在怔愣中,就感受到一双手挪到自己的脑后,悄无声息的解开了绳子,面具掉在了地上。 祈墨一手环住绮兰的腰,一手握住她的手,低头亲上了她的唇。 一段距离之外的的河边,碧螺说着,“公子,你看到了,这便是你替自己选的路。” 第41章 星河月下,冰冷的湖面下,似是有一道人影沉浸其中。 那人的眉心微皱,似乎是被梦魇惘住。 他应该是在湖底泡的有些久了,加上受过伤,周身冒出丝丝的血红。 只是他却像是完全不在意一样,仍旧沉在水底。 突然他的整个人开始挣扎了起来,整个人的表情似乎也非常的割裂。 一半冷静从容,一半混乱挣扎。 突然他从水底突然冒出,只是眼睛仍旧紧闭。 他的嘴里开始喃喃自语,仔细一听,似乎也是非常的割裂,仿佛像是有两个人在对话一样,一会声音冷静的毫无感情,一会又变得慌乱无措,整个人看起来混乱不堪。 冷静的声音说,“你的心乱了。” 混乱无措的声音说,“我没有!我只是放任自己在做戏!” “你对她有欲。” “不,我只是在体验修行。” 冷静的声音不耐烦了,变得十分的严厉,再次质问道,“你心乱了吗?” 他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冷汗涟涟,他似是支撑不住,终于说道, “是的。” “你对她有欲吗?” 耳边似乎又想起那天山洞里的喘息,还有她的尖叫。 “我有。” 他整个人像是瞬间消靡了下去,像是整个人的信念崩塌。 冷静无情的声音带着微微的讽刺,“没用的东西,竟会被男女之情这种虚妄的东西所羁绊。” 他的脸深 深的陷在黑暗之中,像是难以从中挣脱。 一些画面闪过,女人的绝望的哭喊与挣扎,男人狂怒的嘶吼,还有数不尽的诅咒与谩骂。 突然把他从混沌的状态拉了出来。 他的声音又重新变得冷漠如同坚冰,“心乱又怎么样,有恶欲又如何,我放任其增长,不过是在证明,不管是什么样的欲望,于我而言,不过眼前虚妄,都不能影响我半分。” “一切皆可杀。” “何况只是一个女人。” 他的双眼蓦然睁开,浅灰色的眼睛里闪过一簇巨大的光,而后又陡然熄灭,回归于冰川之中, 他从水里缓慢起身,而后朝客栈的方向而去。 绮兰回房的时候,踏着皎洁的月色,连脚步都变的轻快起来。 因为祈墨说,他们两个既已经行交合之礼,那便应当尽早成婚,他要对她负责。 三日后正是良月的第一天,宜嫁娶。 绮兰在心中偷笑,男欢女爱本就是你情我愿之事,而且那天还是她主动勾他的,也只有这个傻子才一本正经的觉得两个人应当早日成亲。 不过绮兰也并未拒绝,因为嫁给祈墨本就是她想要的。 事情朝着自己想要的那方面发展,绮兰心中却不全然都是兴奋。 她总有一种感觉,觉得这一切都太过顺利了,顺利的甚至有些太快了,让她至今都有些不真实的感受。 绮兰打开房门进去,屋子里漆黑一片,她摸索着点了灯,灯光亮起之时突然看到屋子里的人身影。 绮兰吓了一大跳,而后摸着胸脯缓气,“琴哥哥!你.....你这么晚来做什么?吓了我一大跳!” 柳琴看着她,并未说话。 绮兰心里不自觉的闪过心虚。 难道他又发现什么了? 绮兰撑着脸上的笑,朝他走了过去,“琴哥哥,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柳琴注视着她,“有些话想要找你说说,于是便来找你了?” 绮兰笑的尴尬,“想找我说什么?” 柳琴却不回她了,反而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壶酒,缓缓斟上了两杯,“来喝两口吧。” 绮兰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她犹豫着,并不想喝酒。 “我不是很想喝,要不明天吧?明天你想喝多少,我都陪你。” “明天你还会有时间陪我吗?”柳琴的一双狐狸眼中蓄着浅浅的自嘲。 看他这样子,绮兰心中愈发惊疑不定。 “琴哥哥,你到底是怎么了?如果你有什么不开心,可以跟我说。” 柳琴浅浅一笑,“也没什么,只是想起跟你的未来,就有些高兴的睡不着觉,你知道我盼这天盼了有多久了吗?” 绮兰所有的话梗在喉咙中,她还没想好怎么跟柳琴说祈墨的事情。 “我一直以为,老天是公平的,在加诸一个人各种不幸之后,同时会送珍宝来到他的身边,我以前一直不信这句话,直到我遇到了你。” 绮兰听懂他的意思,于是回应道,“琴哥哥,你对我而言也是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的人,所以要一辈子在一起,永远也不会分开是不是?” 在那双期盼的眼神中,绮兰只能僵硬的点点头,“是的。” 柳琴站起身,环抱住她的腰,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似是呢喃的轻语,“那除了我,你还会有别人吗?” 绮兰无比的肯定道,“只会有你一个。” “兰儿真乖。” 柳琴抚摸这她的后颈,接着绮兰就感受到眼皮越来越重,眼前越来越黑。 再次醒来之时,绮兰发现自己在一个马车上,她躺在柳琴的腿上,他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她的头发。 见绮兰醒来,柳琴:“你醒啦?” 绮兰眨眨眼睛,察觉到自己手臂被绑,于是问到,“你什么意思?” 柳琴像是没听懂,继续说道,“我想好了我们去哪了,我们不去京城,我们去姑苏吧,那边山清水秀,气候宜人,定居在那边一定很舒服,到时候我们再做一笔小生意,你想做什么都随你。” “想法也很好,地方选的也好,但是你知道,我不喜欢被迫的。“绮兰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绳子,“难道你想这样绑我一辈子?” 柳琴给她解开了绳子,“我不是,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绮兰叹了口气,“你知道了?” 柳琴点点头,在她的脸上蹭了蹭,“不要跟他走好不好?我们才是最亲的人。” 绮兰无比清醒道,“你除了把我绑走,你还做了什么?” 柳琴一旦涉及到她的事情就会变得有些偏激,他这次直接把她掳走,她不信他没有一点动作来对付祈墨。 柳琴把玩着她胸前的头发,“你这么了解我,又何必再问?” 绮兰:“他现在怎么样了?” 柳琴却并不回答,只是说到,“你一向喜欢来快,去得也快,你只要五日不见他,想必便不会再去想他了。”柳琴扭着身子,妖妖娆娆的看向绮兰,“若是你想别的,我也可以满足你。” 绮兰一把推开他,“他不一样。” 柳琴神色陡然一变,“他哪里不一样?他不就是以往那些你有过的男人吗?有过短暂的露水欢姻缘,过几天便抛在脑后了。” “我已经答应嫁给他了。” 听到这话,柳琴像是突然崩溃了一样,“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嫁给他?”声音大到扭曲变形。 绮兰无比冷静,“你停车,我要回去。” “我不许你回去!”柳琴眼底隐隐有些疯狂,“你只能跟我在一起!” 绮兰见他这个失控的样子,什么也不想多说了,她撩起车帘一看,马车飞速行驶在郊外。 她再次冷静的说到,“你放我下去。” 柳琴执着的看着她,什么也不说。 绮兰闭了闭眼睛,“你不要逼我自己跳下去。” 每一句话都像是钝刀子在柳琴的心上来回割,他没想到绮兰竟跟他私定终生,也没想到绮兰为了回去救他这么不惜一切代价。 正如她深刻的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一样,他也深知她的为人,她从来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做到这种程度,除非这个男人在她心里的位置很不一样。 是他从来没有摸到的位置。 嫉妒的情绪啃咬着柳琴的心让他扭曲又崩溃,他扑上去抱住绮兰,“你不要这样,你不要因为别的男人威胁我好吗?我的心真的很疼。” “你真的不要我了吗?你也是喜欢我的啊,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绮兰试图冷静跟他讲道理,“我是喜欢你,我会永远跟你在一起,像哥哥跟妹妹那样,比男女之情更加的牢靠,你懂吗?男女之间的喜欢随时都可能会消散,但是亲情不会,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是永远无法替代的,你跟他不一样。” “我不要做你的哥哥,就要做你的男人,我不要这个特殊的位置,这个位置谁爱来谁来吧!” 绮兰已经是不耐烦了,“你放我下去,你别逼我。” 这是最后通牒,柳琴听出她的意思,有些疯狂的笑出了声,“他在你心中位置不一般又如何,他现在已经死了!你想嫁给他也没用!” 绮兰猛的抓住他的衣襟,眼神变得很冷,柳琴却不怕死的凑上前,似乎还是要上来亲她。 绮兰猛的从头上拔下珠钗对准柳琴。 她本以为柳琴会害怕,但是却没想到柳琴妖妖娆娆一笑,开始伸出舌头,舔珠钗,疯狂又色。情。 这人已经疯了,绮兰猛的推开他。 她掀开帘子,对准车夫的后颈,“马上停车!” 车夫感受到身后的威胁,嘴里害怕道,“姑娘饶命,我马上停!马上停!” 却听到柳琴慢悠悠的声音,“你不听她的话,会死的比较爽快,而你不听我的话。”声音顿时变得极为阴冷,“你会生不如死。” 如同低于恶鬼。 车夫顿时哭了出来,“姑娘你饶了我吧.....” 话还没说完,身后一道利箭传来,一箭穿颅,车夫睁着眼掉了下去,死不瞑目 。 柳琴察觉到危险,立刻上前将绮兰护在怀中,一手牵住缰绳,控制住了身下的马车。 “驾!” 马车继续向前。 但此时身后又一道箭传来,这一箭射在了马的屁股上。 马匹受到惊吓,开始疯狂挣扎。柳琴死死抓紧缰绳,“抱紧我!” 绮兰环住了他的腰。 但是身后倏倏又几只箭,柳琴一边控制失控了的马匹,一边还要保护绮兰,身后早已经中了好几支箭。 柳琴察觉到身后射箭之人并非是要杀他,而是要逼他跳下车,可如果是跳下去,他一个人还好,可若带着绮兰,他不死也会变成残废。 可若是不跳下去,身后的箭随时可能射到绮兰的身上..... 身后之人恶毒阴险到逼他做选择。 留给柳琴的时间没有多少,他深知对方用心险恶,于是一咬牙,抱着绮兰跃车而出,落地的那一瞬间,他牢牢护住绮兰,马车轱辘从他的腰上碾过。 他发出惨烈一声叫。 绮兰从刚刚的惊险中回过神来,看着身上昏迷不醒的人,绮兰抱起他大叫出声:“琴哥哥,琴哥哥!你醒醒!你醒醒啊!” 身上的人纹丝不动,绮兰这才慌了神。 视野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玄袍身影。 绮兰无助的看向他,“祈墨!” 祈墨脸上挂着淡笑,一步步朝她走来,不知为何给绮兰一种又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此刻他的眼神里,冰封万里,看不到一丝的感情,像极了一个人。 可绮兰现在的脑子里只有濒临重伤的柳琴,想不起来其他的任何。 绮兰泪眼模糊的看向祈墨,“祈墨,救救他,你救救他。” <他对你而言很重要吗?> “很重要,非常重要。”绮兰连连点头。 ........ 把柳琴安置好在医馆之后,绮兰已经是累的心力交瘁。 祈墨看出她的疲惫,接过她手里的药碗。 <我在这里看着吧,他醒了我再叫你,你先去休息> 绮兰点点头,正想转身走掉,但是却被拉住手。 祈墨牵住她的手,轻柔的捏了一下。而后把她抱在怀里。 <有我在,不要担心> 他又拍拍她的后背,安慰了一下,这才松开她。 <去休息吧> 绮兰转身离去。 看见绮兰的身影不在,祈墨也转身进了柳琴的房间,正好遇上柳琴转醒。 陡然看见他,柳琴立刻从昏迷中清醒。 “你怎么还没死?”柳琴瞳孔放大。 “我警告你,离开我跟兰儿!她是我的!我才是她最重要的人,她不可能同你成婚的!”一句话说完,柳琴剧烈的开始咳嗽。 祈墨端着药碗,神情清浅,也不言语,见柳琴醒来他也没有转身去叫绮兰。反而走上前,把药碗放到柳琴的床前,却被暴怒的柳琴一把扫了下来。 “滚!” 柳琴撑着一口气继续说,“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你不过就是她一时兴起,这兴趣随时都可能消散,今天喜欢你,明天就可能喜欢上别人,你懂吗?我与她相识了八年,八年的情谊,我陪她经历风雨生死,她生死关头,是我拼了命的救她回来,她成人及笄,也是我替她完成,相比起来,你算什么?” 祈墨依旧沉默在原地,只是周身氛围不知何时变得有些吓人,他轻阖着眼,让人看不出情绪。 柳琴强撑着想要起身,却发现怎么也坐不起来。 下半身如同麻痹了一般。 柳琴顿时变得惊慌起来,“我怎么了,为什么我起不来?我的腿,我的腿到底怎么了?” 祈墨这才半抬眸,看向柳琴,眼里带着些淡淡的讥讽。 柳琴有了不好的预感,“是你!是你害的我这样!” 祈墨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张开嘴,做了一个口型。 <废物> “我杀了你!” 柳琴大喊道,他挣扎着要起身想要起身,但却不慎摔到了地上。 抬首便看到祈墨略有些怜悯的目光,柳琴气血上涌,眼前一黑,顿时晕了过去。 祈墨眼神漠然的扫过地上的人,而后转身走出了门。 绮兰迷迷糊糊的睡着,半梦半醒间察觉到有人爬上了自己的床,不轻不重的开始揉。捏着。 没多久,绮兰就开始气喘吁吁,身上的人堵住她的嘴,唇舌间熟练的侵占掠夺,隐隐还有些惩罚的意味,手上也不闲着,在她的身上四处攻略城池。 绮兰的腹中像是有火烧,但是却被牢牢按住动弹不得。 她的嘴里不断溢出声音,身上的火也越烧越旺。 她突然从睡梦中惊醒,然后一把推开身上的人,她微微喘着粗气,而后问道,“琴哥哥怎么样了?” 被推开的人不回答,反而回到下方一些的位置,掀开衣物,继续带着讨好性质的挑弄。 <喜欢吗> 绮兰躲开他的挑弄,又问道,“他醒了吗” 半晌,身上的人才停了动作,他挪开身体,神情淡淡, “他很好。” 绮兰盖好被子,声音带着些微的疲惫,“那就好,先去睡觉吧。” 祈墨起身,浓重的月光盖在他的身上,虽穿着黑衣,但有种浓墨重彩的瑰丽。 绮兰突然想起柳琴说过的话,他要他的命,那一定是下了死手,一般人很难逃过。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绮兰又问道, “你.....还好吗?” <很好> 祈墨微微张开口型。 今晚的他给她的感觉像是一个陌生人,但是绮兰也懒得问了。 “那就好。” 一直到祈墨出门,绮兰也未曾再开口过一句。 第42章 第二天一早,绮兰就被屋外头的动静给弄醒,她穿好衣服走了出去,便看见一流水的珍宝财物一箱箱的往里面抬。 东海东珠被堆在不起眼的角落,各式各样的翡翠珊瑚看的人瞧花了眼,各种绫罗绸缎珍稀布匹,都是些绮兰都不曾见过的料子,堆叠成山。 绮兰看着这些,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祈墨指着这一箱箱的东西。 <给你的嫁妆,喜欢吗> 绮兰连连点头,“喜欢!” 祈墨把她拉进怀里,抚着她背后长长的黑发。 <后天就是我们的婚礼了> 绮兰抱紧了他,“我好开心。” <这两天一切事物交给我,好不好> “嗯!” 祈墨这才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 “对了,琴哥哥怎么样了?”绮兰问道。 祈墨脸上的笑变的微不可查。 <你很关心他吗> 绮兰忧心道,“他是因为我受的伤。” <不>他缓缓写道,而后抬眸看向她,神情认真,<他是咎由自取> 一句话格外的冷酷无情。 绮兰猛的看向祈墨,却发现对方脸上仍挂着淡然的笑,她都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为什么这几天她愈发的觉得他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去试嫁衣吧> 绮兰心里怀揣着思绪,拿着嫁衣,往里面走。 进到了里面准备换衣服的时候,却听到门被打开,有人进来的声音。 绮兰抓起衣架上的衣服,放在胸前,警惕地问,“是谁?” 屏风后走进来一道黑色的身影。 绮兰顿时放下心来,“你怎么来了?” 他站在原地,一声不吭的打量着她,视线一直从她的修长的脖颈,薄瘦的肩膀,往下,再到那双晶莹剔透的脚。 那视线犹如实质,看的绮兰莫名有些头皮发麻。 “你能不能等我换好了….” <我帮你> 祈墨拿掉绮兰抓着的 衣服挂在自己的臂弯,再次看向绮兰的时候她就只剩下一个小衣。 虽然两个人早就赤诚相待过,但是绮兰仍旧觉得些许尴尬。 他神情自然的双手从她的臂腰之间的伸过去,到她的背后,开始解她的小衣。 两个人之间距离微不可查,彼此可以感受到温热的气息。 绮兰有些艰难的握住他的手,“我….自己来。” 他也没坚持,就让绮兰自己来,反而蹲下去,替绮兰穿鞋袜。 他把她的脚放在手掌中,却不急着穿鞋袜,反而放在手掌中,观赏许久。 手指轻轻揉着她的脚趾还有脚掌心,一阵莫名的发痒。 绮兰想要躲,但是却又被他牢牢抓住。 <还疼吗> 他是问上次的事。 绮兰忍住头皮发麻的感觉,“不疼了。” 接着,他做了一个绮兰万万没有想到的动作。 他低下头,缓缓地亲在那只脚上面,唇上带着些许温热。 绮兰有些被震惊到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以为他只是亲一下,但是却没想到他开始流连了起来。 绮兰忍不住勾起脚趾,但是却马上被身边的人察觉,而后她就感受到脚趾被包裹进了温暖潮湿的地方。 绮兰惊到失声,她想收回脚逃离,但是确被人紧紧禁锢住,绮兰失力压倒在屏风上。 她心跳不稳的看着一旁的人从她的脚一直缓缓往上。 惊讶的感觉逐渐转变为燥热。 直到他亲吻上了她的。 绮兰觉得自己要发疯。 她的一双手垂落,十指插进他的发丝中。 激动之时绮兰紧紧抓住他的头发。 身下之人只是眉心一皱,却是什么也没说。 绮兰深深的吸气,又觉得随时要窒息。 快要窒息之时,他问, <我算什么> 绮兰实在抽不出脑子回答,于是就敷衍的哼哼了两句。 但是他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于是轻轻咬了一下珠子。 <说话> 绮兰长长吸了口凉气,觉得天灵盖都在抽搐。 “算….我的姘头….” 他显然不满意,又让她重新回答。 <算….算情郎….> 再咬一口,绮兰没忍住尖叫了出来,她颤抖着声音, <别….别….你是我心爱之人> 他这才放过她。 绮兰以为他只是突然的恶趣味,却没想到他又继续问道。 <比之你发小如何?> 绮兰脑中凝滞了片刻, “他是他,你是你。” 他不满的移开了脸,那张普通的脸上满是湿淋淋的水光。 绮兰一窒,觉得整个人瞬间空虚,她有些崩溃道, “我又没跟他过,我怎么知道?” 虽然并不是他想要的回答,但是这个回答也似乎让更加满意。 他冰凉的手指在绮兰身上点了三点,而后继续埋下头。 深深浅浅,时重时轻。 事情结束之后,嫁衣上都全是水,完全不能看了,绮兰埋怨的把衣服扔给他。 “你看怎么办吧。” 祈墨慢条斯理的收好胸前的嫁衣,轻描淡写。 <再做一件便是> 绮兰见不管他这幅云淡风轻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她讨厌的人。 于是扑上前,咬了他的下巴一口,“你很淡定啊?” 手捉住那个东西,还在发烫。 “假正经!”绮兰啐骂了他一口,但却没松开手上。 祈墨眼底浓郁了起来。 <转过去> 绮兰听话的转了过去。 狂风暴雨,花枝在雨露中凌乱不堪的摇曳。 绮兰气喘吁吁的举起脖子上的令牌,问道, “这个令牌,我要是卖了你会不会生气?” 祈墨眼睛也不眨,动作也不停。 <随你> “那你替我去卖了吧,我想要银票,好多好多的银票。”绮兰眯起眼睛,一副财迷的不行的样子。 <你想好了?> 拿着令牌,库房的银子能够源源不断的变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卖了无异于杀鸡取卵,虽然能一次性得到一大笔钱,但是卖了这一票就没有接下来的事情了。 绮兰无论如何也不应该不懂这个道理。 在祈墨的目光中,绮兰肯定的点点头。 过了会,窗户外面有人问道,“兰姑娘,兰姑娘你在吗?” 绮兰急急忙忙把祈墨推开,“我在,怎么了?” 医馆的人在外面说,“柳公子醒了,说要见您!” 绮兰迅速的穿好衣服,正要出门,但是却被祈墨一把拉住。 “他受伤了,我必须要去看他。” 祈墨的目光清浅,替她整理了一下领口,而后方才一笑。 他做着口型。 <去吧> 绮兰匆忙而去,也就没有注意到,自己侧后颈上的红痕露了出来。 绮兰赶到医馆,就看到床上的柳琴,发疯一般朝周围的人嘶吼,“为什么我的腿动不了了!你们说话啊!告诉我为什么动不了了?你们不是大夫吗?给我治啊!” 周围的人瑟瑟发抖的站在一旁,维持着沉默。 绮兰走到柳琴的床边,神情温柔沉静,“琴哥哥,我来了。” 柳琴神情激动道,“兰儿,我动不了了,我成了废人了。” 绮兰温柔的抱住他,安抚着他的情绪,“不怕,我们可以治好的,这家治不好,我就带你去找别家,一定可以治好的。” 柳琴这才从绝望的情绪挣脱出来,紧紧的回抱住绮兰。 门外这时候传来一阵声响,两个人抬头看去,是祈墨端着要药碗在门口。 柳琴看到他的那一刻,眼神瞬间就变得凶狠,“兰儿是他,是他故意射杀车夫,是他害我掉落马车,我如今这样都是他算计的!” 柳琴的情绪一时间激动的不能自己。 祈墨倒是冷静沉默的把药碗放到一旁,也不解释,愈发显得柳琴的暴躁与不能自控。 绮兰拍了拍他的后背,“我知道,我理解的,不要生气。”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是他先派人去杀祈墨,祈墨射箭也是为了去救她。 从这件事情上,柳琴还真的不能去谴责祈墨什么。 但是柳琴却并不能i姐,他只觉得自己遭受到了巨大的背叛。 “你知道你还和他....”柳琴不敢置信又愤怒的回头,却转眼看到了绮兰脖子上的红痕,瞳孔骤然一缩。 脑子里不禁联想起绮兰跟那个人在一起的画面。 柳琴又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他甚至忍不住倒向一旁干呕,但是肚子空空,又呕不出什么东西,只有一些胆汁。 他呕到整个人都虚脱。 绮兰想去抱他,但是却又被他猛的推开。 绮兰撞到了床栏上,发出一声响,她忍不住轻轻的嘶了声。 祈墨见状,立刻上前,眼神里写满了担忧。 <你没事吧> 柳琴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双手,又有些神经质般的自暴自弃, “兰儿,兰儿,对不起,是我不好。”声音里都带着呜咽。 柳琴牵起绮兰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侧,“你原谅我,是我不好。” “没关系,我原谅你。”绮兰轻轻道。 柳琴又哭了起来,“我还把你绑走。” 绮兰:“我也原谅你。” 柳琴:“可是我现在变成残废了。” 绮兰:“我陪你一起治。” 柳琴泪眼朦胧:“你会不会永远陪着我。” 绮兰感受到身旁的视线愈发的炙热,依旧是顶着这灼人的视线,无比淡定的回答,“我会的,不要担心。” 绮兰哄了柳琴许久,柳琴才逐渐平复了下来。 绮兰把药碗给柳琴,柳琴又要她喂。 绮兰也答应了,一口一口亲手喂他。 只是身边的人一直未曾走,听着她与柳琴的对话,眼神也一直盯着她,没有丝毫的波动。 不知过了多久,柳琴终于累了,沉沉睡去。 绮兰也好似解脱一般,端着药碗出了门。 只不过她还没走多久,就被人带 进了旁边的屋子,连药碗也都摔倒在地,发出清脆的一声。 绮兰正要叫出声,但是却被人堵住唇,宽大的身体压了上来,她的整个背都被迫抵在了门口。 屋子里黑漆漆的,她都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受到熟悉的呼吸还有温度。 不过他这次的动作比以往所有都要凶狠,像是一只饿了半月的狼,恨不得将她一口吞吃入腹中。 绮兰咬着唇,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她还没忘记柳琴就在隔壁。 但是身上的人却故意做坏,使劲逗弄着她,折磨她许久。 绮兰忍耐了许久,终是忍受不住折磨叫出了声。 第一声开口,后面也就都顺畅了许多,一直到后来,绮兰已经浑然忘记身处何地,不管不顾的发泄着。 隔壁。 原本闭着眼睛的柳琴蓦然睁眼,一双手在袖子里面攥出了血。 第43章 绮兰到最后都有些受不了了,连连求饶,但是祈墨依旧掐着她的腰不松手。 绮兰实在是受不住,对着他的肩头一口咬下去,一直到嘴里血腥,这人也不松手。 到最后绮兰整个嗓子已经嘶哑到不行,下面也难受至极。 祈墨倒是依旧精神抖擞,还把她抱回房,叫了水,仔细替她清洗。 之前的动作如同凶猛的野兽,现在倒是温柔细致起来。 绮兰已经没有力气骂他了,闭着眼睛,任他来。 他好像特别喜欢她的脚,来来回回摸了好多遍。 没想到长得老实普通,私底下竟然是这种癖好。 她早就应该料到的,能够见她第一面就主动勾搭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原本是他替她在水中清洗,但是洗着洗着他也进了浴桶。 又是一番水波四溅。 不过这次的动作要比一开始要温柔很多,绮兰全程躺着任由他伺候。 他除了有些奇怪的癖好,其他一切都算是非常的好,他学的也很快,尽力的去满足她,等绮兰舒服了之后才会慢慢发泄自己。 他发泄的时候说不出话,但是喉咙中会溢出浅浅的气音,听的绮兰耳朵痒痒的。 如果他会说话,叫起来一定很好听。 等他收拾好,把她抱上了床,绮兰以为一切都结束了,他会回房。 但是却没想到他一起躺了下来。 因为今天的事情,绮兰不太想面对着他,于是转过了身去。 身后的人也不说话,只有浅浅的呼吸。 绮兰正要睡着的时候,祈墨突然在她背后写道。 <我讨厌他> 这还是他从柳琴那里出来,说的第一句话。 “谁啊?”绮兰迷迷糊糊道,顺便翻了个身。 他又不说话了,黑暗里只有浅浅的气息,一双眼睛泛着清浅的灰光,看上去甚至有几分委屈。 驻扎的营帐之中。 白铃兰照例取来需要处理的书信给了白砚。 现下她算是知道,白砚说的生病一事全都是骗人的,他就是白天出去做一些见不得人事情,而后晚上才会回营地。 马都跑死了好几匹,他却还精神抖擞。 不愧是他五哥。 白砚在烛火下认真批复着信件。 白铃兰却忍不住打听到,“五哥,你白天都是去做些什么啊?” 烛火下之人沉吟思考着信件上的信息,完全不理她。 白铃兰忍不住开始自己猜测起来。 “难道你是一个人去暗杀董欣了跟董思语了?” 随后又摇头否定自己的猜测。 “不不不,不可能,哪能白天去暗杀的。” “莫非你是去约会小娘子,处理你那些村里的情债去了?” 白铃兰觉得很有道理,五哥因为生的好,一向受女子亲睐,他这么多日,日日白天出去,而且一去就去那么久,很可能是去跟女子约会去了。 话说完,一直专注的五哥也抽空瞥了自己一眼。 这让白铃兰愈发确认自己心中的想法。 “五哥,你什么时候带你相好的女子一同回京?让我也看看什么样的女子能让我五哥倾心。” 白砚收回目光,“疯言疯语。” 白铃兰讪讪,“不是就不是,你解释便是,干嘛说我。” “如果不是约会小娘子,那你说你是去干嘛啊?” 白砚不说话了,目光继续放在眼前的信件上。 白铃兰轻轻的“切”了一声,“无趣,若那些女子要是真的了解你的为人,早都跑光了。” 白砚不咸不淡的看了她一眼。 白铃兰天不怕地不怕的继续说道,“怎么你还不信啊?” 见白砚不理她,白铃兰嘀咕道,“等你真的遇上喜欢的人你就知道了,到时候有的是人来治你!” 没过多久,白砚就处理好了所有的事情,此时屋外已经是接近黎明,露水潮湿。 出门之前,白铃兰又问道, “那五哥,你什么时候能结束?” 白砚沉默了一会,终于给出了答复,“明天。” 等到了婚礼的那一天,到处都开始张灯结彩,屋子里喜气洋洋的。 媒婆一边给绮兰梳头,一边说着的数不清的好话。 媒婆见惯了热闹场面,正常情况下,新娘子为了图喜庆,都是会给些红包的,毕竟谁不爱听好听的呢? 只是这个新娘倒是有些奇怪,生的倒是姿容绝美,但是神情恹恹,似是对婚礼丝毫提不起来神的样子。 也没有分毫要给她红包的意思。 这时候新郎进来了。 媒婆下意识阻拦道,“公子您不能进来,您等会还要去迎亲呢,现在进来见新娘子不吉利!” 但是新郎好像也并不关心她口中那些吉利不吉利的,随手给了她一个大红包,媒婆摸着红包的分量,她就闭嘴了。 反正又不是她成亲,也不关她的事。 虽然生的普通,还是个哑巴,但却是个大方人。 媒婆笑开了眼,“恭祝公子小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新郎明显心情很好,挥了挥手,让她退了下去。 媒婆走的时候还特地关好房门。 祈墨走到绮兰的身边,替她补了补眉。 镜中的美人其实不需要过多装点,便已经是美极,这番浓妆过后,整个人美的愈发触目惊心。 祈墨捏捏她的手。 <很美> 绮兰当然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好看,她掀起唇,表情有些散漫,“你来啦。” 祈墨点点头, <来看看你,紧不紧张?> 绮兰差点笑出声,这都已经是她第二次成婚,轻车熟路了都。 但是还是躺进祈墨的怀中,娇娇嗲嗲道,“我紧张。” 祈墨理了理她鬓角的发。 <有我在> 绮兰抬头看向他,脸上格外冷静与从容,周身的气度让这一张普通的连都显出三分富贵与不平凡起来。 自从山洞那天以后,他的变化越来越大,极度的冷静从容,不动声色,充满掌控欲,压过了他原本的温柔含蓄。 或许这本就是真实的他,只是带上了一张温柔含蓄的面具。 “对了,令牌你卖了吗?”绮兰突然问道。 祈墨点头。 绮兰深处洁白的手掌,眼神无辜,“那我的钱呢?” 祈墨无奈的笑了一下,从怀里掏出银票,等绮兰像个小财迷一样收起来之后,又伸出食指点点她的额头。 眼见要到吉时了,绮兰催促他,“你还不走啊,等会吉时要过了。” 绮兰起身把她往外推,但是他却显得格外恋恋不舍一样。 他捉住绮兰的手腕,一把把她拉入怀中。 他紧紧的抱着她,一手摸着她的乌发,也不说话就这样抱着她。 绮兰懵懵懂懂的问道,“怎么啦?不是晚上还要见面吗?怎么弄的跟要分别了一样。” 头顶只有清浅的呼吸,祈墨依旧一言不发的摸着她 的头发。 绮兰拍拍他的背安慰他,“好啦好啦,晚上就能见面了。” 这时候窗外有人来说,“兰姑娘,这会柳公子的腰又开始痛了,正叫您过去看看呢。” 身边之人抱的更紧了。 绮兰给了他一个安定的眼神,然后对窗外大声道,“你且让他等着!” <你不去看他吗> 祈墨眼带笑意的看着她,像是随意的问出了口。 绮兰往下,看到了他紧紧攥住她的手,觉得这个人说的跟做的差异似乎有些大。 她摇摇头,“他一天要痛个几十次,大夫说他伤势稳定,不用担心,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谁也不能阻止我们。” 那双眼里的笑意愈盛。 他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唇,但是又觉得不够,短暂的接触又变成了长时间的流连。 绮兰被亲的上气不接下气,她连忙推开他,又照了照镜子,嗔怪道,“你把人家的口脂都亲掉了。” <买新的> 绮兰埋怨的等了他一眼,这又不是买新的买旧的问题。 绮兰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严肃的问道,“对了,你的家人他们都好相处吗?会不会接受我啊?” 祈墨似乎不是很想提及,只是轻描淡写的说, <他们不重要> 绮兰神情认真,带着对未来的期许,“可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夫君了,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 绮兰还没说完,他就打断了她。 <你唤我什么> 灰色的冰川下浪潮起伏。 绮兰突然反应过来,羞红了脸,不肯再说。 祈墨一把勾住她的腰,眼神变得幽深。 <再叫一次> 绮兰无论如何也不肯再说。 祈墨开始逗弄她,绮兰耐不住,只好哄着他说,“夫君。” 甜甜腻腻的声音里带着勾人的味道,听着让人便酥酥麻麻的。 祈墨定定的看着她。 <再叫> 绮兰却是不肯了。 祈墨伸到她的腋下挠她的痒痒。 绮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珠钗也掉了一地,“别弄我了,痒......别....别.....” 祈墨带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绮兰一跺脚,闭着眼睛大喊了出来,“夫君,夫君,夫君!” 祈墨这才停了动作,依旧从背后抱着绮兰,下巴放在她的肩窝,等待着绮兰平复。 从镜子里面看去,两个人竟是意外的和谐恩爱。 绮兰微微喘着气,眼角还带着泪,撅着嘴委屈道,“你欺负我。” 他把头深埋进她的颈窝,深深的吸了一口,而后又发出浅浅一声鼻哼,算是对她的回应。 绮兰可不满意他这个回应,“你要是现在都这么欺负我,那我们可怎么过一辈子啊。” 一辈子。 祈墨顿时陷入了怔忡。 绮兰观察着他的反应,而后试探的问道,“怎么了?” 祈墨一把把她抱在怀里,没有再说话。 “对了,有件事情我还没有告诉你。”绮兰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来。 祈墨抬眉看向她。 “我曾经得罪过一个人,可此人身份高贵,在京城实力一手遮天。我担心若是有一天,这人在京城人认出了我,若是他知道你是我的夫君,会不会报复在你身上啊?”绮兰煞有介事。 <不怕>祈墨似乎胸有成竹。 “那我就放心了。”绮兰放下心来。 <你如何得罪了他> “我侵犯了他。”绮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第44章 看着祈墨晦涩不明的脸,绮兰声音里都带着颤抖的哭腔,“你不会因为这个就不要我了吧?” 半晌,祈墨摸摸她的侧脸,话语中意味难明。 <不会> 门外的人又在喊,“祈公子,吉时要到了,马上要去迎亲了!” 他这才松开绮兰,又替绮兰整理好鬓发。 他在她的手心写道, <我走了> 绮兰挥挥手,“快去!” 等祈墨出了门,从天而降下几道黑影。 “大人,三小姐已经在官道上等着了,陛下的仪仗也已经出宫,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祈墨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继续往前走,看不出是何意。 为首的那道黑影咬着牙,又说道,“大人,难不成您真的要去迎亲不成,这女子本就是山野村妇配不上您,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妁之言.....” 他还想继续说,但是却被一个瞬间的眼神制止住,大人看过来的那一刻,他如坠地狱冰窟班,动弹不得。 “我自有决断。”祈墨说完,一个人走出门,寻着迎亲队伍的方向而去。 眼见吉时将近,屋外的媒婆等的久了,在屋外催道,“姑娘,姑娘您好了没,迎亲的队伍马上就来了,您得快些准备了。” 屋内没有回声,媒婆又叫了一声,“姑娘,您听到没?” 屋内依旧安静,媒婆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于是直接推门进去,打开门的一瞬间,后脑剧痛,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祈墨一个人在门口枯坐,他依旧没有看到早上的那个红色的身影。 说好的等他来迎亲,结果等他到的时候里面只有晕倒在地的媒婆。 早上还在喊他夫君人早已经不见踪影。 他手里拿着一张信纸,那是她留给他的,上面写着: 祈墨,我思考良久,还是觉得我不能嫁给你,柳琴对我而言意义深重,我深爱你,可我也不能丢下他。 你我就当露水姻缘,水月镜花吧。 勿念。 他沉默的坐在门口,半张脸融进阴影里。 露水姻缘,水月镜花。 脑中浮现那人羞怯的脸,娇羞的喊他夫君,还说要与他走过一辈子。 信纸在手里像是被发泄一般,缓慢的被捏的细碎,连骨节都被攥得发白。 那半张隐藏在黑暗里的脸犹如地狱修罗。 四五个黑衣人从天而将。 为首的黑衣人从天而将,对着祈墨标准的行了一个礼,而后恭敬道, “回禀大人,他们去往码头了。” 门槛上的人不言语,如同淹没在黑夜之中一样。 为首的黑衣人想起三小姐特意叮嘱自己的事,于是壮着胆子,“大人,再不去找三小姐就真的来不及了,若是到时候圣上怪罪下来.....” 他稍稍抬头看了眼白砚,大人穿着大红的喜服,即使易了容但是仍旧掩藏不住周身的一圈不凡气度,只是他现在周身十分的浓稠压抑,莫名的让人感受到窒息,也不敢再多说话。 他沉默不语,似乎是在思考着。 黑衣人期待的看向白砚,他知道,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大人都只会做出最对的选择,他已经在这里浪费了太久的时间,虽然他也不知道原因,但是他相信大人心里一定很清楚,他该回去了。 宫里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需要他去解决,也有很多很多的人都需要他。 他必须得回去了。 果然这时候,大人缓慢的起身从阴影之中走了出来。 他摘下腰牌递给他,“拿着我的腰牌给白铃兰,让她务必顶住,我会在天黑之前赶回来。” 黑衣人失声:“大人!” 白砚的眼角眉梢仿佛都被风霜凝结,语气仍旧不疾不徐的吩咐:“其余的人跟我一起走。” 一行人上马离去。 黑衣人拿着手中的令牌,这才觉得,这个乡野村妇对大人的影响,好像远超他的想象,甚至是大人本人的想象。 医馆。 柳琴 期待的看着派去的侍人,“她呢?” 侍人一脸问难,“姑娘说.....今天不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花瓶就狠狠的砸在了地上,“滚!滚!” 侍人害怕的退了出去。 柳琴的一张脸埋在手心里,头发披散的垂落,看上去颓废至极。 这时候一道女声响起,“公子,您看,您到底得到了什么?为了这般薄情寡义的女子,当真不值得。” “她宁愿选择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不知来路的野男人,也不愿选择您。” “即便您为了她,变成....这个样子,她也不来见您一面。” 一句句话扎着柳琴的心,他暴怒道,“闭嘴!” 碧螺仍是觉得不够解气,“这般恶人,自会有报应轮到她的头上的!” “我倒是想知道,有什么报应会在我的头上?”一声熟悉的女声穿门而入。 柳琴听到这个声音,整个人像是枯木逢春,重新焕发了光彩。 “兰儿,兰儿!” 碧螺也惊异的看向来人,“你!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应该.....” 绮兰不耐烦的解释,“正如你所说,我怎么可能为了一个认识没多久的野男人抛弃琴哥哥,你说是吧?” 继而又看向柳琴。 柳琴都忍不住潸然泪下,“我还以为你真的要跟他....” 绮兰知道现在不是里八嗦的时候,于是当机立断道, “走吧,时间不等人。” 绮兰说着,招了招手,门外就走进来一个年轻力壮的马夫,一把背起柳琴往外走。 等上了辆马车,绮兰又说:“现在去码头,赶上今天的最后一班船,顺流而下,我们就能到姑苏。” 绮兰这一番,显然是早有准备。 众人早被她这一番快速的动作给弄晕,等上了车才反应过来。 碧螺一脸复杂的看着她,“你....不是要去与别人成婚了吗?” 柳琴:“我也以为....” 绮兰倒是一片轻松,她摸了摸怀里的银票,顿时又觉得底气足了三分,朝马车外的车夫吩咐道,“再快一些!” “好嘞!” 马车加快了速度,没多久便到了码头,绮兰一行人从马车上下车,碧螺也要跟着他们一起上船。 “公子,你去哪我就去哪。” 柳琴倒是一脸避嫌的态度,“兰儿,我已将她的卖身契还给了她,跟她早已没了干系。” 碧螺一脸倔强。 绮兰:“那就一起走吧。” 眼下船还没有来,还需要等待一会。 碧螺突然问道,“兰姑娘,你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 绮兰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懒得解释。 见绮兰不回答,于是继续说,“莫不是你觉得祈公子还是不如公子,所以又想投奔公子的怀抱吗?” “碧螺!”柳琴一声怒喝。 碧螺挺了挺胸脯,“公子,我说的本就是实话,她原本那般想嫁给祈公子,现在怎么突然就改变了主意,还逃婚来找你?” 绮兰眯了眯眼睛,“你怎么知道他姓祁?” “我.....”碧螺转了转眼睛,支支吾吾的,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指着绮兰的背后,“兰姑娘,你看那边。” 绮兰顺着看过去,便看到祈墨从不远处骑着马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些黑衣人。 他的目光扫过绮兰,而后是马夫背着的柳琴。 他骑着马,缓缓朝绮兰行来,他张着口型,问道, <为什么> 绮兰下意识挡在柳琴的前面,“信里我都已经跟你说了。” “你我无缘,我不能放弃琴哥哥。” <你觉得他比我好?>,祈墨嘴角挂着轻轻的嘲讽,似乎是对谈论之人不屑一顾。 “他与我从小相知相识,他不可能背叛我,我也绝不可能放弃他。”绮兰坚定道。 身后的柳琴此时插话,“兰儿,莫要跟他废话,我们走吧!” 祈墨轻嗤一声,带着些目中无人的意味,他轻轻拍拍手,一群黑衣人便围了上来。 <你们走得了吗> “你要做什么?”柳琴看着将他们团团包围住的黑衣人,怒道。 祈墨不答,只是眼神放到碧螺身上。 碧螺瞬间抖擞,立刻站的离绮兰他们远了些,而后大声说道,“兰姑娘,你可知你入狱真相?” 绮兰凝眉。 柳琴像是有了不好的预感,神色也不稳了起来,“兰儿,你别听他们胡说!” 碧螺站在一旁,字字清晰道,“公子是故意放过了徐治贤,这才让徐治贤还有罗闽文有了密谋之机,在他们谋害你不成,反而被你杀害之后,是公子第一个赶到了现场,也是他吩咐我将在场的证据,你的珠钗交了上去!你落得如此全是因为公子!” 绮兰缓缓看向柳琴。 柳琴剧烈挣扎着,想解释,但是张了半天嘴,而后又闭上,手也无力垂下。 他在绮兰面前很难撒谎。 与其像一个小丑般遮掩事实,不如承认,而且他本来就没想瞒她一辈子。 绮兰眼底的目光逐渐变的失望,“琴哥哥,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柳琴轻声:“是我不好,我以为,你失去一切后就只能依靠我了。” “但是兰儿,你相信我,我的心里永远只有你一个人,你既已经选择了我,就跟我一起走,莫要听这些人挑拨离间,我们可是相知相识了八年啊!你难道还不了解我的为人吗?”柳琴急急道。 正是此时,祈墨一步步走近绮兰,神情从容淡定,脸上尽是势在必得的气势。 <他背叛了你> <你还要选他吗> 他如同闲庭信步一样,朝她伸出手,似乎是笃定了事情的结果。 <跟我一起回家> 柳琴挽留道,“不要跟他走,我不能没有你!兰儿你不要听这些人挑拨好不好?” 绮兰的眼睛迅速变换不停。 周围的黑衣人也上前,缩小了包围圈。 祈墨朝绮兰伸出手, <跟我走> 绮兰神色不定的走向祈墨,而后一咬牙,似乎是做好了决定。 柳琴泪眼朦胧的摇着头,有些绝望道,“不要,不要。” 但却只能眼睁睁着看着原本为了他逃婚的女子走向那个男人。 两个人却走越近,绮兰也伸出手去握住祈墨的,两个人接触的那一瞬间,局势陡变! 绮兰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一把匕首,迅速刺向祈墨的脖子,厉声朝黑衣人道,“你们退下!” 祈墨看了一下脖间的利刃,又抬头看向她,眼底无悲无喜。 <为什么> 绮兰唇角掀起一个讽刺的弧度,“白砚,你装什么蒜?” “演戏好玩吗?” 他的脸上浮现一丝怔然。 “你既然要跟我演戏,我就陪你演到底!怎么样?祁公子?”最后一句话又变成那个在心爱的人面前温柔娇羞的女子。 “好聚好散多好,你非要追过来。”绮兰无比惋惜道。 白砚看了她一会,而后轻启朱唇,“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长久未说话的声音竟然还带有一丝丝嘶哑。 “你以为你装的很好吗?山洞那天我就认出来了,一如既往的木头。”绮兰毫不掩饰的说道。 白砚的眼底闪过暗色。 “白砚,我真是不懂你,你看不上我,却偏偏要大费周章掩藏身份,同我演恩爱戏码,你不觉得可笑吗?” “你若是想骗我身心,那你可就想错了,我巴不得同你多睡几次,想要骗我的心。”绮兰轻轻哼笑,“那你更是做梦。” 白砚不回答,绮兰就默认了他是想要骗自己 身心的想法,心中更是恨的牙痒痒。 “你以为你床上哄我开心,再送些礼物,我就真的被你哄的头晕目眩了?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不过说起来,你演的可真好啊,为了迷惑我,还做到那般地步!” 这句话旁人听不懂,但是他们两个却是心知肚明。 绮兰瞧他这般清冷自持的模样,谁能想到他为了骗她,竟然能做到那般…..那般不要脸的地步? 想想就觉得匪夷所思。 不对! 他这种人,最是高傲要面子,演戏的时候连跟她直接告白哄她都不肯,却愿意给她疏解。 若说要是演戏,他完全没必要演到那般地步,而且全程情感太自然了,看不出任何矫揉造作的痕迹。 而且,看他的反应,那明明就是第一次!一个洁身自好还有洁癖的男人,肯替她做到那个地步...... 绮兰心中心中突然缓缓冒出一个猜测..... 不敢相信但却又更靠近事实。 “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上我了吧?” 此言一出,黑衣人纷纷愤怒的看向绮兰。 为首的黑衣人更是忍不住怒言:“休得胡说!我家大人风光霁月,如何会看上你这种乡野村妇!” 其余的人纷纷附和道,“对啊对啊,乡野村妇,恬不知耻!” 绮兰一脸鄙夷,“对!你家大人风光霁月,你又怎知他在床上的时候的浪荡模样?” 黑衣人几乎快气昏了头,“大人!这女子胆大包天!他怎可如此辱您?!” “大人我要替您杀了他!”黑衣人怒不可遏。 黑衣人口中的“风光霁月”之人突然漫不经心的开口,“那又如何?” 绮兰一时没反应过来,脑子里重新把这段问话与回答过了一遍。 你是不是喜欢我? 那又如何? 那就是喜欢了! 他果然喜欢她! 他的淡定自若,眉间挂着风雪。 “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喜欢是最廉价的情感,可以随时给出,也可以任意收回。” 他缓缓道来,语气平稳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绮兰:? 绮兰觉得他的脑子有问题,而且对于喜欢的理解也有问题,他根本不懂什么叫喜欢。 绮兰:“那你又疯了要同我成亲?” “与你成亲不过是为了破除我心中的欲望罢了,为了证实情爱于我,不过虚妄,若是你真的同我成了亲,今夜便是你的死期。” “我纵使喜欢,也随时可杀你。”白砚语气平缓,像是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一样。 他漠然看向绮兰,眼底的杀气惊得她差点连匕首都没握住。 他果然脑子有问题,不仅有病,还疯。 绮兰稳了稳手中的利刃,又靠近了他一分,他脖子上血丝更加的明显,可他眼睛也不眨,没有丝毫的害怕,仿佛感受不到脖子间的威胁一般。 “你最好拿稳了,否则,你跟….他。”他瞥眼看向柳琴,“今日都要葬身于此。” 言语冷淡平静,可谁也不敢轻视其中杀意。 这个死变态,不仅床上变态,人也变态,绮兰如今万分后悔起招惹他来。 绮兰威胁意味的看向白砚,语气杀意森然, “是谁葬身于此还说不好。” “你觉得你可以走掉吗?” “那不如你猜猜你今天能不能活下来?”绮兰立刻反唇相讥。 “兰姑娘!船来了!”一旁的马夫提醒道。 绮兰看了一眼身后的船,吩咐道,“带柳公子上船!” 马夫背着柳琴上了船,绮兰也扣押着白砚一步一步往后退。 那些黑衣人也都走向前,要跟着绮兰他们一起上船。 绮兰不耐烦道,“你们给我退下!不然我可不保证….” 刀再进一尺,那皮肤被利刃割破,透出丝丝血迹。 绮兰眼睛也不眨,直勾勾的盯着黑衣人。 “大人!”黑衣人焦急的叫唤道。 白砚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过了会,船离开湖面,那一群黑衣人的身影也逐渐缩小远去。 “兰姑娘,您要怎么处置祁公子?”马夫问道。 绮兰掀唇一笑,“他?” 火花电石之间,绮兰眼睛也不眨,一脚把他踹下了船。 “除了扔河里,还能怎么处置?” 第45章 白三一群人眼睁睁的看着大人被推入河中,于是一群人跟着跳了下去。 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大人捞起来。 白三心中始终有个疑问。 那个女子不会武功,大人明明有很多机会从那女子手中挣脱,但却一直被她挟持到了船上。 白三不理解,只当成是大人还想看看那女子能耍出什么花样吧。 人倒是救了上来,不过大人全身湿透,头发衣衫都在往下滴着水。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大人如此狼狈。 那个可恶的女子!乡野村妇!都是她害得大人成了这样! 白三递过去巾帕问道,“大人您没事吧?” 白砚一边擦拭着水渍,睫羽沉沉。 白三又问道,“大人,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是去追那女子,还是回京? 白铃兰远远的就看到了出宫而来的御驾,随着大队伍一同跪地,高呼三声“恭迎圣驾。” 那玉辇之中传来一声老态龙钟,却虚弱的声音,“平身。” 圣上亲自出宫迎接这份恩宠是独一份,当然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她五哥。 可是她那该死的五哥现在也不知道在哪,这件简直是把她的脑袋吊着玩。 白铃兰脸上冷汗连连但是看起来却仍旧镇定自若,她得稳住,必须得稳住。 “陛下躬亲远迎,臣等深负圣恩,感激涕零。”白铃兰大声道。 “砚儿呢?”黄色的御辇之中的声音颤颤悠悠。 接着一个相貌美艳的中年女子扶着皇帝走了出来。 中年女子捂嘴轻笑了一声,“世子怎么还不出现,是想让圣上再多等等吗?” 白铃兰听这话,立刻变了脸色,“回娘娘,臣兄万万不敢如此!” 董欣平稳开口,“那他人呢?” 白铃兰:..... 五哥你再不来我就要被你害死了。 乃铃兰绞尽脑汁想着托辞,越急脑中越是一片空白。 董欣收回目光,轻飘飘道,“陛下,有些人啊,就是真的持宠而娇,我看呐,当真是有些不把您放在眼里咯。” 白铃兰立刻跪下,义正言辞:“陛下明鉴,我我哥万万不敢如此,他是被耽搁在路上了,才误了时辰啊!” 董欣立刻道,“大胆!能有什么事情比得过陛下......” 正是此时,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 众人闻声望去,便看到一群策马而来之人。 为首那人气质绰约,孤高冷绝,临近御驾,他翻身下马,稳稳当当的行了一个礼,“臣因要事耽搁,迎驾来迟,还望陛下赎罪。” 白铃兰顿时松了一口气,可算是赶上了。 皇帝萎靡不振的精神像是终于容光焕发了一些,他撑开眼睛看向来人,“不碍事,砚儿,快来让朕看看你!” 白砚沉默上前,走近皇帝。 皇帝用称得上是慈祥的眼神打量着他。 一旁的董欣见状开口,“世子在民间许久,也不曾管过朝事,若不是这次陛下醒来,想比世子应该是效仿那五柳先生,耽于田园之乐,隐隐不知所归了吧?” 白铃兰咬紧腮帮子,董欣这又是在嘲讽她五哥,不务正业,不关心国事,真是逮着机会就给陛下上眼药。 没想到董欣还不够,又补充了一句, “世子又是因为什么事,耽搁在路上呢?我倒想知道,是什么事情还大的过陛下!” “董妃!”皇帝略有些不满道,眼神里隐带警告。 白砚一脸平静,“贵妃若是想听,臣讲与您也无妨,正如您所说,臣在民间许久,也深入了解了诸多民间疾苦,尤其是滁州上京一带,运河决堤不下五次,所过之处流民失所,民不聊生,数地还有小型瘟疫,但是当地官员害怕事情暴露,朝廷责罚到自己头上,竟是任由灾祸产生,官官相护,阻拦消息于御前,百姓疾苦,却只道是朝廷之过,是圣上之过,臣来 的晚,无非是解决一些流民之事罢了,以贵妃高见,民生与陛下,孰大孰小?” 滁州上京一带正是董思语的辖地,董欣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她明明是得知他与一女子纠缠不清,这才耽误了来路,没想到竟被他巧如舌簧辩解了过去,还不声不响告了自己一状。 关键他说的还是事实! 董欣气的牙痒痒,想着怎么反驳才是。 “好了,都别说了!国事就留在朝堂上说,现在是家事!”皇帝不爱听这些糟心事,觉得疲惫,于是打着和场,“砚儿,为了迎接你的归来,朕还特地备了宴席,今晚我们便不醉不归!” 皇帝都开了口,大家不敢不从。 一群人缓缓朝宫中去。 宫中备了一流水的奢靡宴席,都为了迎接这个重新回归朝堂的政治中心人物。 原本董家一家独大的朝堂格局也好像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宴席上觥筹交错,人心复杂,白砚虽然神色冷淡,但对于这些应酬显得游刃有余。 夜深人静之时,白砚沾着一身酒气回到了国公府。 眼前一道黑影闪过。 他顿住了脚步。 身后一阵细细密密的脚步声传来,白砚猛的回头。 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阴森森的盯着他,“孽畜!你怎么又来了?” 白砚看着眼前的人不言语。 中年男子像是突然发怒,“孽畜,我杀了你!你该死!该死!” 说着,眼中精光爆闪,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块匕首,朝白砚猛的刺来! 白砚面不改色的用手握住,另一只手直接掐上了花白男子的脖颈儿,手中逐渐用力。 匕首沾了点血,掉在地上。 中年男子抠着脖子上的手不停挣扎,眼球突出,双脚离地。 白砚的眼中灰扑扑的,看不出任何神采,面无表情的做着这一切。 不远处传来白铃兰还有仆妇的声音,“那边找过了吗?” “找过了,不曾看见过老爷。” 白铃兰不耐烦的斥责道,“让你们好好看着爹,他精神不好,你们怎么还让他到处乱跑啊,而且五哥就回来,你们知不知道.....” 白铃兰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前方不远处的白砚,还有捂着脖子倒在地上拼命喘息的白石语。 “爹!”白铃兰飞速的跑了过去,检查了一番,发现只有脖子上有些伤痕,其他倒没什么事。 她转头想跟白砚说些什么,却看到地上带血的匕首,还有他袖子下往下淌的血。 月光下的人显得比白天更加的冷清,冷血无情。 白铃兰嗫嚅的收回想要斥责的话,只是挤出了一句,“五哥,你早些休息。” 对面的人看也未曾看她一眼,便朝内堂那边走去,身影逐渐模糊在月色之中。 不用想也知道,他去的是祠堂。 绮兰带着柳琴一路南下,碧螺一直跟着他们一起。 不管中途柳琴怎么不给她好脸色,但是碧螺坚持不走。 “公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她祸害!”碧螺瞪向绮兰。 绮兰选择直接无视她。 柳琴:“你既已经听命于那个人,又何必再奉我为主?” 碧螺摇摇头,“公子我没有听命于他。” 而后又解释道, “是有人跟我说,兰姑娘为人薄情寡义,心狠手辣,背信弃义,不是良善之辈,公子跟着她走,必不会有好下场。” 绮兰脸色黑成锅底,这必定是白砚同她说的。 柳琴连忙安慰她,“兰儿,你在我心里是最美好最善良的女子,你别听那人胡说,他就是故意在诋毁你。” 绮兰的脸更黑了。 碧螺接着说,“那人又跟我说公子跟兰姑娘在滁州城,我这便才跟来了。我只知道此人姓祈,听你们说话,我才猜测他便是给我消息的人。” “所以你才三番四次过来引我注意,就是为了逼我离开兰儿是不是?”柳琴质问。 碧螺幽幽道,“公子,我是为了你好,兰姑娘不适合你。” 见柳琴一脸执迷不悟,碧螺又看向绮兰:“兰姑娘,你知道公子背叛你之后,难道你又能毫无芥蒂的接受公子了吗?若不是公子,你此刻还在当着你的徐大奶奶,何必如此狼狈的逃亡?” 碧螺是懂双面离间的。 绮兰的脸立刻就阴沉了下去,“再说话把你扔下船你信不信?” 碧螺这才噤声,柳琴坐在轮椅上,也是一脸惴惴不安,“兰儿….” 绮兰耐着最后的性子,“琴哥哥,看在我们以前的情份上,我对你的容忍是有限度的,那是第一次,第二次是你不顾我的意愿把我掳走,事不过三,我希望你切记否则,再深厚的感情也要被你糟践没了。” 柳琴的脸色瞬间变的苍白。 “走吧,船靠岸了,我们先上岸吃些东西垫肚子。”绮兰说道。 柳琴不便于行走,绮兰就给他弄了个轮椅。 一群人便跟着绮兰一同上了岸,几个人随便找了家饭馆坐了下来。 饭馆不远处的栗子糕的摊位排了很长的队,远远的便能闻到栗子的香味。 绮兰靠近柳琴,“琴哥哥,我想吃栗子糕。” 柳琴立刻转头吩咐碧螺,“你去买些栗子糕来。” 碧螺眼中不情愿,“公子!” 柳琴:“我使唤不动你了?” 碧螺这才挪开位置,起身去买栗子糕。 一眼望不到边的队伍全是人,碧螺排到腿都站麻了,心中对绮兰的怨恨更深。 绮兰一行人填饱了肚子,要回去船上,走的时候柳琴还特地跟碧螺说,“务必要买到栗子糕,否则就别来船上了。” 碧螺心中虽不愿,但也别无他法。 时间越久,碧螺心中就越急,还怕赶不上船。 好不容易买上的栗子糕,碧螺立刻飞奔向码头,但是却还是晚了一步,船已经开离开码头。 碧螺懊恼的跺了跺脚,只能买下一班去往姑苏的船票。 此时的绮兰一行人却并非在原本的船上,而是在去往京城的马车里。 马夫在外面一边赶车一边问:“兰姑娘,我们不去姑苏了吗,现在是要改去京城?” 绮兰稳着身子,回答道,“对。” 柳琴细细思索了一下,而后恍然大悟,“你是故意留下碧螺,而后又甩开她,让他们以为我们去的是姑苏?” “对,她与白砚有联系,我怎么可能带她去姑苏?倒是可以借她摆脱白砚,他们以为我们去的是姑苏,实际我们去的是相反的京城,到时候我再做个营生,而且,”绮兰的视线移到柳琴的腿上,“京城的大夫多,那里才能治好你。” 柳琴交叠着腿,靠在绮兰的身上,心神前所未有的安定,“嗯,都听兰儿的。” 几个人行了半月,终于到了京城。 一路上都不见有人追过来,绮兰放下心来。 闻洲城离京城天高皇帝远,两个人算是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绮兰拿着手里的钱在京城买了座宅院,又雇了个婆子,这才算是在京城安定了下来。 绮兰打算先带柳琴治好腿,然后在找个营生做。 此时天气已经步入了寒冬,绮兰本来就不是一个勤快人,但是却不得已这两天忙着帮柳琴抓药,炖药照顾他,因为快过年了,家里的婆子请假回去过年了。 她若是不干这些事情,柳琴只能等着死。 还是以前好,柳琴做他的清风倚栏头牌,她做她徐府大奶奶,富贵又自在。 可人在世上,总会被一些事情束缚,也需要一些羁绊,尤其是在罗闽文死后,她对这一点感受更加的深刻。 绮兰心中虽然对他有怨,可她也不会轻易的把他抛弃,两个人一起相携走过来八年,跟头猪在一起都会有些感情,何况是在寒冬腊月救过她的命,肯把唯一的馍馍分给她的柳琴。 对绮兰来说,两个人的感情羁绊太深了,已经远超男女之情。 虽然柳琴想要的仅仅只是肤浅的男女只爱,绮兰清楚他心中所想,但是却没办法给的 更多。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为什么有些人就是不明白,男女之情是世界上最不靠谱的感情呢? 药店小二抓了这两日的药,给绮兰包好。 绮兰裹紧了身上的斗篷,从药铺里走了出来, 柳琴吃了这些日子的药,腿也有了些知觉,毕竟她给他找的都是名医。 银子大把大把的花了出去,绮兰稍稍有些心疼,不过还好柳琴早就把所有家底都给了她,不然她还真不见的舍得这么花。 绮兰走出药铺的大门,对面就是一条商业街,有成衣铺子,首饰铺子,人流量大,流水可观。 现如今她对京城的环境还不太熟,还没想好具体做些什么营生。想着等过完年,再好好研究一下。 绮兰拉了一个药铺小二,随口问道,“你可知盘下这么一间铺子需要多少钱?” 药铺小二见她穿的寒酸,身边又无侍女,不像是有钱的大户人家,本不想理她,但转眼又看到那张白皙清丽的脸,于是又变了语气,“那可就贵了,没有五百两拿不下来。” 绮兰点点头,并未露出什么诧异之色,因为这跟她算的也差不多。 她从白砚那里得了不少钱,五百两只是九牛一毛,她想开个香膏铺子,再拿一些钱请一些人维持铺子运转,这样店铺每日挣得流水便可以覆盖掉她所有的开支,剩下的钱可以全部存在钱庄里吃利息。 这样不出意外的话足够她挥霍一辈子。 现在她可以先看看,作准备,等到来年开春再来具体实施计划。 绮兰美滋滋的计划着以后的事情,却不曾注意,不远处的酒楼里,一群人穿着朝服,觥筹交错,为首的那人气质清冷,眼底似一片灰色的冰川。 第46章 绮兰回到家,柳琴正坐在桌子边弹琴。 “你回来啦?” 绮兰点点头,把身上的斗篷摘下来挂到了一边。 “外面好冷,风好大。”绮兰抱怨的说了一句。 柳琴把绮兰的手捂在手心,“有没有好点?” 绮兰摇摇头,“不够。”而后又突然把手伸进柳琴的衣服里,故意冻他,“这样才好点。” 柳琴一脸无奈的笑,但是也没推开绮兰,“再多雇几个人吧?你一个人太累了。” 等到手稍微暖和些了,绮兰收回自己的手,“嗯,过两天我再去看看。” 说着,她打开刚带回来的药,拿出其中已经做好了的药膏,“大夫叮嘱了一天三遍,涂遍四肢关节,还要按摩。” 绮兰有些费力地把柳琴往床上挪,挪上去的的时候两个人都气喘吁吁。 柳琴只能动上半身,他费力的伸出手,替绮兰擦擦鬓角的汗,“辛苦了。” 绮兰开始解开他的衣衫,直到只剩下一条裤子。 绮兰神色淡定,倒是柳琴开始面色难堪了起来。 “要不等婆子回来吧,或者再去找别人帮我上药?” “不行,大夫说了,必须今日就要上。这边我也不认识什么别人。” “只是小事一桩,我不看你就可以了。”绮兰轻松道,说着,便闭上了眼睛。 然后又悄悄睁开一条缝,熟练的将药膏倒在手上,“我替你涂了。” 床上的人却突然道,“兰儿,你有没有觉得外面有一股冷风吹进来?” “有吗?没有吧!”绮兰狐疑道,她走向窗边,确认了一下门窗,再次关紧了。 “放心我都关好了。”绮兰又走了过去。 柳琴还是觉得冷风,“确定吗,真的有一股奇怪的冷风。” 绮兰说道,“可能不是冷风,是因为你衣服脱了,单纯的觉得冷吧。” “可能是吧。”柳琴勉强道。 绮兰:“别胡思乱想了,赶紧上药,免得着凉了。” “嗯。”柳琴点点头。 绮兰又闭上眼睛,“那我开始啦!” 她又悄咪咪睁开一丝缝,准确无比的涂过柳琴的四肢。 终于柳琴的脸越来越红,他盯着绮兰。 她虽闭着的双眼,手下却又无比准确的找到他的四肢,柳琴数次欲言又止,却终是什么也没说。 涂完药膏还得按摩,平时都是婆子给他按,绮兰按不动,于是干脆脱了鞋袜,在柳琴的身上踩了一遍,就权当按摩了。 踩着踩着,身体难免有些反应,柳琴咬紧嘴唇,避免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 绮兰闭着眼,心安理得地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按完摩,又替柳琴穿完衣服,绮兰累的满头大汗,坚定了要尽快多找几个粗使仆人的想法。 她身上的汗十分黏腻,弄的她十分不舒服,于是又强撑着精神,去烧了桶水,打算洗个澡。 脱衣服的时候她突然感受到一股冷风从外面吹进来,她看了一眼门窗,心中觉得无比奇怪,明明都关好了。 刚刚柳琴也说有冷风,莫非这屋子漏风? 改天再找个人来修理一下好了。 绮兰实在是耐不住身上黏腻,迅速地脱光了跑到浴桶里。 热水浸过全身,她这才觉得好些。 只是漏在睡外面的头还是觉得冷风飕飕,一个澡洗得也不怎么舒坦。 绮兰没洗多久,就擦干净身子,进了被窝。 迷迷糊糊进入了睡眠,只是绮兰总觉得自己在半梦半醒间。 睡也没睡踏实,醒也醒不来。 总觉得有个人在自己的床边,冰凉的手指划过自己的脸,脖子,再到胸前,直至全身。 她拼命想睁眼醒来,但是却觉得眼皮有千斤重。 深夜里,有道目光一直盯着她,如同阴冷的锁链一般,将她牢牢缠住,似乎要将她拖进地狱。 冰凉的手指来到自己的脖颈,逐渐用力。 绮兰呼吸愈发困难,几乎要窒息。 她艰难的吸着稀薄气,可脖间的手指却将她牢牢锁住,不给一丝余地。 在死亡来临的前一刻,绮兰突然惊醒,她大口大口的吸着气,摸索着点燃了灯,屋子内空无一人。 绮兰再一摸自己的后背,已经全部汗湿。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隔壁传来柳琴的声音。 绮兰高声回答,“没事,我突然渴了。” 这屋子闹鬼,不能住人,看来她不仅得多雇几个仆人,还得再换个房子。 绮兰重新换上干净的衣服,再次睡去,好在这次再也没有那种窒息的感觉。 第二日一早,天气很好,阳光和煦。 绮兰想着柳琴那么久也没出去过了,于是就推着他一起出门去找人伢子。 两个人找到了人伢子,人伢子问清了两个人的来意,带他们来到了一个院子,里面有许多些人。 绮兰找了几个看上去身体健康,手脚伶俐的,痛快的付了钱。 绮兰正准备推着柳琴转身走。 柳琴看到方向不对,于是问道,“不回家吗?” 绮兰答道:“现在天色还早,我想再去看看别的房屋,我们那个屋子不对劲,好像闹鬼。” 柳琴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于是点点头,“也行。” 他看了一眼绮兰,她今日穿了一身粉色袄子,今日的太阳大,她的额头隐隐沁出些汗来。 柳琴朝绮兰招招手。 绮兰躬腰。 柳琴从怀里掏出帕子,“累不累,要不歇会,你都出汗了。” 绮兰正准备摇摇头,一只箭擦着自己的脸飞速穿过。 箭正穿过柳琴的手掌心,大力让他的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后仰,手自然也没触碰到绮兰的脸。 柳琴的手掌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一番变故极快,绮兰都来不及惊呼,便听见不远处传来淡淡的嗓音,“全部拿下。” 一群乌泱泱的宫中护卫将绮兰一群人扣押了起来,就连轮椅伤的柳琴也不曾幸免,那些官兵不曾顾着他的伤口,只是粗鲁的将人绑起来,柳琴忍不住发出几声轻呼。 “你们轻一些,他受伤了!”绮兰大声喊道。 可这些宫中守卫却并不听她的话。 绮兰挣扎了几下无果,又说道,“敢问各位官爷,我们是犯了何事,凭什么无缘无故将我们普通小老百姓扣押?” “你们这群人涉嫌人口拐卖的罪名!把你们押走待审!” “我们是正经买卖,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是不是弄错,到时候衙门自有评判,先将他们带走!”黑脸大汉二话不说,派人将绮兰一行人押走。 绮兰一路跟黑脸大汉据理力争,也不曾看到不远处,坐在马上发号施令之人。 他的眉眼淡垂,手里握着缰绳,淡然出尘。 绮兰被莫名其妙的关进 了牢房,她跟柳琴进的还不是同个。 柳琴的伤势还没有处理,他又瘸着腿,若是任之不管不顾,结果会非常的严重,搞不好真的废了。 绮兰给了衙役塞了些银子,拜托他照顾好柳琴,从衙役那得知柳琴俺好的消息,绮兰这才放下心。 如今就是等着衙门审查清楚,到时候放他们出去,人口拐卖是很小的案件,又与他们无关,想必没几日便能出去。 一连被关了好几天,也不见有人提审,绮兰心中隐隐不安起来,总感觉事情哪里出了问题。 她正在思考着,就看见牢房的们被打开,她被人押着出去。 “这是要去提审吗?”绮兰不确定的问道。 “已经结案了。” 绮兰:? “按本朝例律,凡拐卖人口着,被充作奴籍,你被分去了国公府,以后本本分分的伺候主子吧。” 绮兰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剧烈的挣扎起来,“你们凭什么冤枉人?你们查清楚了?提审了吗?” “这些事情大人自有定论,轮得着你一个囚犯在这里质疑吗?” “我要申诉!我要申诉!”绮兰不甘心道。 衙役见她聒噪,于是一手下去,敲晕了她。 ...... 醒来的时候,绮兰已经是国公府浣衣房的奴婢了了。 她这几日天天起早贪黑,洗着数不尽的衣服,一双纤纤玉手洗的也泡发了皮,她那金娇玉贵花重金保养的手,就生生被搓磨成这样。 从早到晚数不尽的衣服,她连想办法脱身的机会都没有,整个人都快要崩溃。 刚洗完一堆衣服,人都还没喘几口气,府里的张嬷嬷拿着一堆衣服劈头盖脸的朝绮兰扔过来,“今天这些衣服都要洗了,里件外件全部分开,洗完要熏香,熏最岭南产的竹叶薄荷,须得是三日内的薄荷成香,超过三日的不要。” 绮兰闭着嘴接过衣服,而后放在一边,深深了吸了一口气。 “张嬷嬷,你今儿的唇脂颜色好好看,好衬你,显得气色好了许多!” 张嬷嬷闻言,老脸顿时羞涩了起来,说话的声音也变得稍稍温柔了些,“是,是吗?” 绮兰无比肯定真诚道,“对的,就是”绮兰拉长了音调,做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张嬷嬷急道,“就是什么?” 绮兰微微叹了口气:“就是颜色略微偏了,显得老气了些。” 张嬷嬷神色怀疑,对着水缸照了照镜子,左右打量道,“是吗?” “橘色的显老气,不适合嬷嬷,嬷嬷人长的温柔,皮肤也白,更适合那些稍微红豆沙一般的颜色,若是嬷嬷放心,让我来调制,保证那颜色能让嬷嬷立马年轻五岁!” 绮兰不说还好,绮兰一说张嬷嬷也觉得有道理,颜色是越看越老气,她仔细打量了一下绮兰,发现对方生的雪肤花貌,确实好看,于是心下一动,掩饰性的咳嗽了声,“那你便帮我调试一下,我看看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 绮兰笑着答应,“行,我肯定能调制出最适合您的颜色!” 张嬷嬷笑的挤出了一层又一层的褶子。 绮兰又道,“不过这些衣服太多了,我实在腾不出手来,想来这唇脂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给您了。” 张嬷嬷面色轻松,“这些衣服太多了,你一个人干也确实干不完,我再给你找几个人来!” “暧!” 张嬷嬷给绮兰找了两个新人,绮兰的活这才变得轻松了起来,偶尔还能偷个懒。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绮兰也没有找到好的脱身之法,她心里明白,她定是不可能在府里做一辈子浣衣奴仆的,虽然张嬷嬷给他找了两个人,可这日子还是太苦了,成天除了洗衣服便是洗衣服,若是一直在这里,她只能看着自己如同一朵花一般枯萎凋零。 冬天天气冷,手整日泡在冷水里,绮兰的手上已经开始生了冻疮,一双原本白皙娇嫩的手也失去了原本的光泽柔软,变得粗糙了起来。 绮兰拿着所有的月钱才换回来的一些药膏,涂着冻疮的地方,心疼的想哭。 她是倒了什么大霉才落到如此地步? 她一定不能这样继续下去,反正她不要一辈子在这个破地方洗衣服。 她要吃好吃的,穿好穿的,她还有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钱,还想要在京城开脂粉铺子,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她要离开这里。 国公府戒卫森严,她就算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逃出去被抓到的结果会很严重。 绮兰绞尽脑汁想着出路,想着想着,就想到了国公府主人的头上。 正好,这天,机会也飞到了她的头上。 张嬷嬷一脸焦急,“浣遥这死丫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世子刚从宫中宴席结束回来,要沐浴,正等着人去送衣服呢!她还不出现,是想等着主子大发雷霆吗?” 一旁的小丫头怯生生道,“浣遥姐姐突然拉肚子了,说要等会,嬷嬷你若是急的话不如自己先送过去吧。” 嬷嬷瞪了她一眼,她一把年纪了,去送肯定是不合适的,得再找个人去送。 嬷嬷眼神转了一圈,这就转到了绮兰的身上。 雪肤乌发,年轻貌美,看着养眼,而且低眉顺眼的,看着十分老实,应该不会作妖。想着她最近给自己做的那些唇脂,也确实是个认真做事的。 短短一瞬,心思转过几轮,张嬷嬷指着绮兰,“你去给世子送衣裳吧!” 众人纷纷投去艳羡的目光,谁不想在主子面前多露脸,讨得主人家的赏识。 再说句有些痴心妄想的话,若是有别的机缘,一飞冲天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说,大家都听说过,世子虽生的一副神仙容貌,但是却从不近女色。 众人便看着面貌甚为单纯懵懂的绮兰,心中一时艳羡。。 人群中的绮兰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而后将手里的药粉包在袖子里攥成了一团。 对不住了,浣遥。 第47章 绮兰拿着熏好香的衣服,跟着嬷嬷走了一路。 国公府地势复杂,她全程低眉顺眼,听嬷嬷说着一些注意事项。 “世子喜洁癖,不喜人近身,你到时候将衣物放置一侧便可了。” “世子喜静,你进去以后不要多说话,不要说一些有的没的,放完衣物便出来。” “最后。”嬷嬷顿了脚步,“我是见你老实才让你去送,不像别的贱蹄子,做着一些不切实际的梦,世子最是洁身自好,有些事情对于他来说是不可能的,有些事情只能是平白遭了他嫌弃,你懂吗?” 嬷嬷一番言语警示,眼神锐利的看向绮兰。 绮兰乖巧的应了一声。 嬷嬷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指着前面的门,“前面便是浴汤,进去吧。” 绮兰心里迅速消化着刚刚的话,这个世子如此个性,她恐怕是不太好行事。 早知道多备一包□□了,绮兰有些后悔。 她心中迅速盘算着进了房间。 里面大小适中,因为是在府中特地挖出来的一块温汤,里面水雾缭绕,伸手看不太真切。 绮兰小步小心的行走着,直到勉强看到眼前一个汤的位置,一面隐隐约约一个人影。 这应该就是世子了。 绮兰浅浅的跪了下去,“拜见世子,奴婢来给世子送衣服。” 过了会,汤中之人浅浅应了一声,“嗯。” 有一丝熟耳,绮兰觉得奇怪。 但是她没来得及多想,她把衣服放到一旁,磨磨蹭蹭不肯走,绞尽脑汁想着借口。 “会按吗?”声音有些低,在水 气的映衬下都显得格外的湿润, 没想到世子居然主动开了口,绮兰连声应道,“会的!” 汤中之人没有再说话,绮兰大着胆子试探的走了过去。 一直挪到汤边,绮兰跪做下来,世子背对着她,她只能勉强看一个背影。 看上去是个身体好的,肉也很紧实,应该很年轻。 绮兰伸出手,“那世子我开始了?” 汤中之人没有说话。 其实她并不会按,她回想着元宝给她按的手法,一双手边附在那个人的肩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手下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而后才放松下来。 绮兰力气不大,胡乱揉了一通,关键是汤下之人也没有说什么,全程沉默。 氤氲的雾气飘散在周围,绮兰只能隐约看清一个头。 她按了会又说道,“世子,我下来给您按吧?” 等了半天还是没有回复,绮兰壮着胆子,就当他默认了。 绮兰撂了下水面,而后褪去了外衫,扶着边缘台阶缓缓下水。 白色的里衫很快就遇水变透明,里面的起伏也变得隐约可见。 身边之人全程保持沉默,但是绮兰知道一双视线在若有若无的打量着自己。 她低垂着眼睛,一双手又开始按上他的肩侧。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他的身体好像更紧绷了一些。 按了一会,绮兰按的手发酸,身边那人也没说停下来的意思。 慢慢的,绮兰试探性的把手移到他的胸膛那里。 他未曾出声。 不出声就是默认,绮兰继续按了起来。 只是按着按着力道越来越轻,到最后已经不像是按,反而像是在抚摸。 世子一直不曾开口,只是呼吸却明显急促了起来。 绮兰胆子越来越大,靠他越来越近,直到整个人已经贴在他的身侧。 她的唇靠着他的耳朵轻轻吐气,手腕像蛇一样蜿蜒下移。 直到一个地方,手突然被紧紧抓住。 突如其来的动作和力道吓得绮兰闭上了眼睛,嘴里却还小声娇滴滴的唤道,“疼,轻点。” 一个“轻点”像是突然触发了某个开关。 水花四溅,绮兰被按在了汤壁上,一具宽大精瘦的身躯压了上来。 绮兰听到几声特别粗重的气息,他比她想象中的反应大很多。 完全不像嬷嬷口中的清冷自持,不近女色,反而像是色中饿鬼。 他直接抬起绮兰,让绮兰坐在他的胳膊上,这样绮兰半个身子都露出水面,他的整颗头扑在绮兰的胸前。 绮兰胳膊勾着他的脖子,手抓着他的头发,轻轻叫唤道,“别….别急。” 声音如同蚊呐,却莫名的抓人。 他动的时候也不怎么说话,除了偶尔喉咙里发出几个难耐的音节。 绮兰放任自己沉浸进去,也不曾睁眼,怕看到一个丑人自己到时候演不下去。 他进去的那一刻,绮兰脑子里模模糊糊还在想,嬷嬷说不是很洁身自好,不爱接近人吗? 怎么差别这么大,她都不用怎么勾就上手了? 绮兰没力气想了,她来来回回在水里好几遍,翻来覆去,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身子可以软成这样。 后面累的不行了,睡了过去,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抱上了榻,他还在后面进进出出。 绮兰的嗓子已经哑到喊不出来。 床上全是水,整个床单都是湿的。 屋子里就点了一盏灯,二三两月光从窗户外撒了进来,模模糊糊的。 绮兰的脑子昏昏沉沉,出的水太多了,她只觉得特别渴。 她张着嘴,声音嘶哑无比,“渴……我要喝水。” 声音带着颤颤悠悠的哭腔,惹人心疼。 身上的人下了床,赤着脚去拿水。 水杯送到自己的唇边,绮兰顾不得,咕噜咕噜的喝着,缓解着干渴。 喝到一半水杯又被挪开,绮兰不满的挣扎着想要再去寻杯子,但是两根冰凉的手指稳稳的捏住了她的下巴。 接着一双凉薄的唇覆了上来。 凉凉的水从他的唇中渡了过来,绮兰意识到他在用嘴给自己送水,顿时挣扎开来。 “我不要,我要水杯。“ “我要喝水。“ 但是身上的人像是听不见一样,兀自以自己的方式给她灌着水。 绮兰喝到实在喝不下,身旁的人才停止。 然后拉着她继续做。 绮兰撑不住疲惫的眼皮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绮兰隐隐约约听着房里的声音。 “世子,这位姑娘该怎么处理?” “她好像是涉嫌人口拐卖充做奴籍才到国公府的,以她的身份….” 两个丫头小声说着,一边说一边替世子整理着朝服。 绮兰忍着难受,强行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奴请世子明示,奴是无缘无故被卷进人口贩卖的案子,然后被充做奴籍,可奴是清白的!还望世子帮我调查清楚,还我一个清白!” 绮兰伏在地上,想着看在昨夜的面子上应该多少会帮她一下。 昨夜一夜荒唐,她都没看清楚这世子到底长什么样,就怕看清了自己克服不了心里障碍。 说完话,绮兰方才睁着眼,抬头望去。 一个长身玉立的背影,穿着宽大肃穆的朝服,听到她的声音这才缓缓转过身。 看清他面容的那一刻,绮兰整个人如遭雷击。 那人依旧是一张清风霁月的脸,端的是清贵优雅,只不过嘴角弧度微微讽刺。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绮兰,声音冷淡而又自矜,“帮你?你谁?” 绮兰一口血闷在胸口,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是他!是他!这他妈绝对都是他安排的! 脑子里瞬间像通了一样,那天的冷风不是错觉,鬼也是他,被抓走,安插罪名再堕入奴籍都是他故意安排的! 他都是在报复她! 他料定自己耐不住这粗活,必定会想方设法爬床,他就是故意看她爬床然后来看她的笑话。 眼前黑的紫的绿的闪过,鼻腔一股血气直直。 绮兰支撑不往身体往后面倒。 白砚穿戴好朝服,轻飘飘的看了一眼脸上五彩斑斓的绮兰,抬步往外走。 绮兰撑住了身子,心中各种情绪达到了顶峰,她什么也顾不得,抄起一个花瓶就往外,追了上去。 白砚还未曾走远,绮兰对着那个黑色的后脑勺,精准无比的砸了过去,带着雷霆万钧无法发泄的怒气。 花瓶稳稳地砸在了那个后脑勺上,发出了沉闷的一声“咚”,接着掉落在原地,四分五裂。 丫鬟们追着绮兰赶了出来,一出门便是看到绮兰拿花瓶怒砸人的场景,纷纷呆立在原地。 绮兰再也忍不住,大声吼道:“你神经病啊?你是不是有病啊?你明天出门被马车撞死!” 一边骂,一边往外冒着珍珠般大的泪珠子。 明明是愤怒到极点,但看上去却莫名的委屈。 胸前剧烈起伏,绮兰再也承受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白砚捂着后脑勺的温热,伸手一看,一片鲜红。 一旁的奴仆看到了,倒吸了口冷气。 “世子!” “快替世子拿伤药过来包扎一下!” 一番兵荒马乱,这才堪堪止住了血。 送青恨恨的盯着倒在地上的女人,问道,“世子,这女子是要严刑拷打一番还是说直接打杀了?” 世子轻皱眉头,似是不满, “谁叫你自作主张的?” 不能自作主张,那就是先不能处置了,一切按原样。 送青心中不免有些心惊肉跳,一向不近女色的大人昨日偏偏宠幸了一个奴婢,还在这奴婢做出如此胆大包天的行径之后不予处置。 送青觉得奇怪无比,但是也不敢多说些什么, 只得吩咐人把绮兰抬了下去。 “现在什么时辰了?” “禀大人,寅时了。” 接着送青就看到大人一把摘掉头上的绷带,起身朝门外去。 送青一把拿起药还有绷带,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第48章 白砚回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他摘掉大氅往屋内走,脚步比平日都快了几分。 送青加快脚步跟在身后,接过白砚手上的大氅,忽得听他问道,“她怎么样了?” 送青凝神,想了半天大人说的是谁。 不然不知怎么的就想起早上那个胆大包天的女子。 送青观察着白砚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大人说的可是早上那位女子?” 微不可察的一声“嗯”。 送青按捺住心中惊诧,“回大人的话,小的已经把她安排进了锁秋苑,听下人们说,那女子折腾了一整天也没停歇。” 送青话音一落,就看见大人脚步转了个方向,正是去锁秋苑的路。 送青心中惊异更甚,他跟在白砚的身后叫唤道,“大人!您还未曾换衣啊大人!” 绮兰在府里闹了一天,也没人搭理她。 不管她怎么骂人,或者砸东西,那些人都纷纷当成看不见一样,砸了的东西他们又会重新收拾好,骂人的话他们统统当成听不见,眼观鼻鼻观心。 一直到了晚上,绮兰又饿又累,一个人躺在床上呜呜的哭。 哭到半路听到开门的声音,绮兰睁开迷蒙的双眼朝门口看去,看到了白砚。 身上还穿着上朝时的朝服,还未来得及换。 绮兰擦干眼泪,指着他,“你是不是有大病?我怎么你了你要这么对我?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活生生像是受了举世奇冤。 送青一皱眉,觉得这女子未免言行实在是过于放肆,义正言辞的想要上前,但是却被白砚一个眼神制止住。 送青又听见那女子接着说: “不就是睡了你吗?你自己摸摸良心,难道你不爽吗?你不享受吗?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呜呜呜呜呜。” 绮兰骂到半路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一群人听到绮兰嘴里的惊天之语纷纷低下了头,恨不得没有长耳朵。 没想象到这女子竟但胆大包天到......强了世子,关键是还成功了,关键是还能活生生的站在这里! 众人把头埋到胸口,掩藏自己脸上的惊涛骇浪。 白砚倒是面色如常的坐下,然后简短的吩咐道,“备些饭菜过来。” 绮兰见那混账东西不仅毫无羞愧之色,还坐了下来打算在她这里吃饭,更是气不打一出来,随手抄起一个玉如意往他身上砸去 他似乎早有预料,微微侧头躲过。 玉如意滚落在了地上。 绮兰见没能砸中,心中酸楚又甚,睁着一双葡萄似的杏眼,泪珠子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 她捂着唇,没想到自己聪明一世,竟会落到如此田地。 一时□□熏心,竟造成了这番结果,心中悔恨不已。 似乎是她哭的过于凄惨,那人起身缓步朝她走来。 一举一动都是宫中最端正的姿势仪态,清贵优雅无比,但谁能想到实际上是这么个混账玩意。 在他走过来的这短短几瞬,绮兰的心里将他骂了无数遍。 下巴被冰凉的手指捏住。 绮兰被迫抬头,便看见了他轻轻拧起的长眉还有微微不耐的神情,“有什么好哭的?” 绮兰抽噎着,一张漂亮的脸梨花带雨,“怎么.....就没砸死你?” 手指将她的下巴甩开,他用帕子胡乱在绮兰的脸上蹭了一番,差点戳到绮兰的鼻孔里。 “你真该死啊!”绮兰又骂道。 他听到这话,顿时冷了脸,将帕子甩到绮兰的脸上。 这时候,下人们如同鱼龙灌日般进来,摆好了一整桌子菜,又全都退了出去。 白砚绷着一张脸,硬邦邦道,“擦完脸来用膳。” 绮兰扔掉他的帕子,一脸恨恨,“我才不吃!” “爱吃不吃。” 他端着仪态开始吃饭,一板一眼,极其讲究,一丝声音也不曾发出。 绮兰闻到了一些饭菜的香味,饿了一天的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思前想后,为了跟他吵架饿着肚子实在是是不值当。 绮兰直起身,擦干眼泪,慢吞吞的朝饭桌挪了过去。 好在,他只是看了她一眼,也未曾说什么。 绮兰端起碗,发现桌子上全是自己爱吃的,水晶肘子,扇贝丝瓜,酱香烤鸭。 她太饿了,吃的十分的不顾形象,一不小心吃急了呛到,她捂住脖子咳嗽起来。 旁边恰如时机的递过来一杯水,绮兰急急忙忙的喝下,这才好了许多。 她睁着一双红通通的杏眼,看向白砚,鼻尖也泛着红,眼底水光粼粼,看上去可怜又可爱。 白砚稍稍缓和了语气,“不够还有。” 绮兰听出来是让自己慢些吃的意思,觉得不够厨房还可以再加。 可是绮兰本身胃口就不大,刚刚一顿狼吞虎咽早就饱了吃不下了。 自己是吃饱了,可是柳琴呢? 她想起受伤的柳琴,此时还不知道在哪,有没有吃饭。 “琴哥哥在哪?” 话音刚落,银筷被重重的摔在桌子上,声音突然大的吓了绮兰一跳。 那人慢条斯理的擦着嘴,仿佛刚刚的动作不是他做的一样,语气不咸不淡,“吃饱了就找点事做。” 察觉到他身上格外不一般的气氛,绮兰生生闭了嘴。 用完膳后,绮兰坐在床边一个人暗自伤心,一边伤心一边绞尽脑汁想着可以脱身的法子,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可行的。于是更伤心了。 白砚坐在一旁,听松在给他后脑勺的伤口上药。 听松一边包扎一边心疼的开口,“大人您疼不疼?您不疼我可是替您疼啊。” “大人真是辛苦,为了不给那帮人看出破绽,上朝都不能包扎伤口。” “大人您都多久没受过这样的苦了,连陛下都不会给您甩脸色,也只有某些人粗鄙无礼,还胡作非为。” 绮兰听出来是在拐着弯骂自己,于是也不忍着,当即站了起来,指着听松的鼻子,“他疼他自己不会说啊?用得着你在这哼哼唧唧?我就要砸他,我要砸死他,你问问他我砸他不应该吗?“ 一连串的话吧送青砸懵,还不容易反应过来,送青一脸愤怒的要出声,但是被绮兰打断。 ”吵死人了,滚啊!” “滚啊”这句话却是对着白砚的脸说的。 送青气的脸都青了,对着白砚道,“大人,她.......” 如此粗鄙无礼的女人,胆大妄为到了这般地步,大人必须得治治她了,让这个女子晓得厉害! 谁知道大人只是略微疲惫的摆摆手, “出去吧,我自己来。” 送青一口气憋在肚子里出不来,咬着牙退了出去。 然后绮兰就看见那人开始自己包扎上药起来,一圈白布缠在脑袋上,他的手艺明显不如送青,缠得乱七八糟,看上去少了几分清冷,多了一分滑稽。 看的绮兰笑出了声,笑声在这个氛围下显得有些略微突兀。 “笑什么?”他冷声问道。 绮兰比他更冷,“笑你丑。” 他眼神浓郁了三分,但也未曾说什么,开始继续包扎。 过了会他吩咐人将书桌挪到屋子里,开始在屋子里处理政务。 绮兰冷眼旁观,时不时还出声讥讽他几句,见他无动于衷,得寸进尺开始骂他。 可是他好像全都当耳旁风,一点也不受影响。 绮兰骂得累了,直接躺床上睡觉。 半梦半醒间,察觉到有人摸上了自己的床。 绮兰立刻惊醒,抱着被子往床里面去,一脸警惕的看向来人。 “我不碰你。”他的声音充满了疲惫,眼底有着淡淡的血丝。 他卧衣躺了下来,双手放置于胸前,侧着头避开伤口,姿势十分端正的躺好。 绮兰当下想也不想一脚朝他踹去 脚踝被他紧紧握住,他的声音发紧,“别闹。” 绮兰恨恨的收回脚,那张原本美貌的脸现如今看着倒是觉得无比的晦气,绮兰转过身不去看他 。 一时之间,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白砚因着脑后的疼痛,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尽力压抑着自己的动作,但仍旧是吵得绮兰睡不着觉。 绮兰刚有的睡意就被吵醒,张嘴就骂:“吵死了,还睡不睡了,不睡就滚出去啊!” 刚骂完,她就被一阵大力拉到了一个滚烫的怀抱中。 对方似乎是抱着报复的心理,他睡不着也不让她睡,原本说好的不碰她,又开始拉着她做。 绮兰觉得自己太惨了,大晚上不让她睡觉,还要跟这么个禽兽苟-合,想到这里心中委屈上来,又开始呜呜的哭,越哭越凶。 身上的人亲她的脸的时候亲到一嘴温凉的液体,他的动作这才停下来。 床幔之中,身上之人发出模糊轻微的听不见的一声“别哭”,但是被绮兰的呜咽声掩盖了过去。 他缓缓往下,开始抚慰绮兰的妹妹,动作甚至带着些讨好的意味。 这一顿抚慰下来,绮兰的哭声又变了味。 但是呜咽声一直没停。 白砚额头身上全是隐忍出的汗,他蹙着眉,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她还是要哭。 心里这么想着,便也问出了口,“为什么哭?” 绮兰捂着脸,一脸又享受又痛苦的表情,“哭我命不好,哭我不自由。” 一朝摆脱妓身,又成了奴籍,眼下还跟这个混账在这不清不楚。 身上的人又不说话了,只是动作更卖力了些。 第二天早上,绮兰气的根本不想起来。 那人穿戴好朝服,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话,“起来吃早膳。” 绮兰背过身去,根本不理他。 谁知他又道,“想不想要良籍了?” 一句话,又让绮兰恨恨的爬起床。 第49章 一顿早膳吃的十分的平静,绮兰不骂人,他就不会说话。 吃完早膳后,他简单的吩咐道,“拿过来。” 不一会,送青就拿了一个盘子过来,里面放着一个东西。 白砚把目光放到还在吃饭的绮兰,语气淡淡,“自己看。” 绮兰一脸怀疑的起身,走近了瞧瞧,发现竟是自己的良籍! 心中狂喜交加,又听见他说,“等会送青给你安排两个侍女,你自己去挑。” 绮兰胡乱的点点头。 白砚起身要出门,可绮兰也没有起身出门相送的意思,还在专心吃饭,送青实在是忍不住。 “姑娘,您不送一送大人吗?大人可是一清早就帮您准备了良籍!” 白砚扫了一眼还在闷头吃饭的绮兰,挥挥手,“不用。” 绮兰听到这话,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握紧手里的良籍,“说得好,提醒我了,我来送大人!” 白砚也没拒绝。 绮兰送他到了马车前,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白砚看她的目光多了一丝温柔,看起来颇为诡异。 甚至还对着她说了一句,“约莫申时回家。” 绮兰可不管他什么时候回来,她双手背在身后扭成麻花,试探道,“我想今日出去逛逛,好久没出去逛了。” 沉默了一会,白砚道:“可以。”随即眼神看向送青。 “多派些人,注意安全。” 送青立刻说:“小的会全部安排妥当。” 他这才上了马车离去。 等到白砚去上朝后,送青问她可要去挑侍女,绮兰摆摆手:“不用了,给我安排浣遥过来就行。” 送青心中免不了鄙夷,上不了台面的女子,找的侍女也都是个干粗使活儿的。 浣遥过来后,看着荣宠加身的绮兰,神情十分复杂。 绮兰捱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命令道,“我要出门。” 过了会,送青安排了一大帮人带着一帮人轰轰烈烈的出了门。 “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多人跟着我?”绮兰不耐烦道。 送青:“大人吩咐了,要照看好姑娘的安危。” 绮兰盯着他,阴森森道:“你要是再这么多人跟着我,我就跟他吹枕边风,让他把你弄走。” 送青虽然觉得大人应该不至于被她这么轻易的糊弄,但是还是犹豫了一会,想起大人最近的反常举动,于是挥了挥手。 一大帮人撤下,绮兰身边只剩下浣遥跟送青,不远处跟着俩侍卫。 绮兰出了门,专门往人多的地方钻,送青跟浣遥两个人全程死死的盯着她,她废了不少力气才甩开了二人。 一甩开身后的尾巴,绮兰立刻回家了一趟,家里空无一人,柳琴也不在。 绮兰一颗心直直往下垂,她又跑到县衙。 “差爷,您可知前几天因为人口拐卖被抓的那些人都怎么处理了吗?” 长着绿豆小眼的衙役回答道,“要么死了要么充奴籍!” 绮兰的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您可知道里面有个犯人,叫柳琴的,他不良于行,他怎么样了?” 衙役不耐烦了起来:“问那么多干嘛?每天那么多人,我哪能记得住,走走走,别在这碍眼。” 绮兰脸色瞬间惨白。 柳琴瘫了半个身子,弹琴的手还受了伤,肯定不能充奴籍,那多半就是…… 白砚从宫门口出来,就看到送青跟浣遥等在外面,一脸焦急忐忑之色。 白砚顿时脸色一沉,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大人不好了!姑娘她,她不见了!”送青哭丧着脸。 白砚一句话也没说,牵了一匹马就飞奔离去,剩下送青跟浣遥在身后叫唤。 “大人!” “世子!” 绮兰提着一壶酒,坐在柳琴的墓碑前泪眼朦胧。 她兀自干了一杯,又撒了一杯在坟前。 想起柳琴的半生,因她困囿于风尘,又因她而死。 绮兰难得真情实感,两行清泪落下。 “琴哥哥,是我对不起你。” “我对你太坏了,小时候算计你,长大了还害你没了性命。” “不过你放心,白砚那狗贼,若是有机会,我必会取他狗命替你报仇!” 绮兰摸了摸墓碑上刻的字:亡夫柳琴之墓。 轻轻叹了口气,“等来世吧。” 绮兰扔了酒杯,提起包袱准备远走高飞,离开危险的京城。 身后却传来一阵马蹄之声。 不详的感觉第一时间爬上心头,绮兰不管三七二十一拔腿就跑。 下一刻,她就像一个小鸡崽一般被提了起来,抓到了马背上。 绮兰开始拳打脚踢疯狂挣扎了起来。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身边之人无动于衷,他冷声开口,“再动掉下去摔死了我可不管你。” 绮兰怒上心头,又找不着方法对付他,于是张开嘴对着他的肩膀狠狠的咬了过去。 “嘶”白砚倒抽了一口冷气,但是还是没有放开揽在绮兰腰上的手。 直到嘴里血腥满满,绮兰才松了口。 一嘴的血,熏的绮兰泪花噗噗,“琴哥哥死了!” “他死了与我何干?”眉眼冷肃之极。 绮兰杏眼圆睁 ,怒声:“混帐东西!你害死了琴哥哥!” 绮兰见他寡着一张脸,无动于衷,心中更恨。 她动不了,怕从马上掉下去,瞧了他半天,抓住他的长发死命一扯 那张冰雪一般表情被扯破,白砚往后仰着头,忍着疼痛:“他还死不了!” 绮兰蓦然松开手,眼中满含期待:“真的吗?那他在哪?你把他藏哪了?他伤好了没有?” 白砚沉沉的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你说啊,你快说他在哪里?”绮兰焦急的问道,满心满眼都是柳琴的踪迹。 白砚斜睨着她,突然调转马头,又回到了柳琴的坟包,抽出佩剑,对着墓碑一劈。 那个写着亡夫柳琴之墓的墓碑立刻四分五裂。 “你再闹就跟这碑的结果一样。”他阴沉沉的扔下一句。 绮兰戚戚的住了嘴。 两个人回到府中,白砚命人上来了药,又挥退了下人们。 他解开衣服,肩头的伤连着衣服,脱衣服的时候,带下肩头的一大块皮肉,他眼睛也不眨一下。 他缓缓褪去上衣,就看到自己肩上那个深深的牙印,血已经结痂变成暗红色,只是依旧血肉模糊,看起来十分可怖。 绮兰坐在一旁,看着他自己清理伤口,觉得嘴里还是有股子血腥味。 她心思一转,起身走到白砚的身边,拿起纱布,又夺走他手中的药瓶。 两人视线相对,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绮兰:“白砚,我且问你,你到底怎么想的?” 白砚的眼底闪过一丝茫然,绮兰突然凑近了他,两个人的距离近到快要碰到鼻尖。 绮兰双眼打量着他,轻声带着疑问道,“你这般与我纠缠,是想要同我好?” 白砚闻言,短暂的闭了下眼睛,垂下的睫羽有种浓重的瑰丽,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而后声音紧绷:“你又发什么疯?” 绮兰摇着头,否认了自己的猜测,“不对,你之前还想杀了我。” 他伸出手想要夺走绮兰手中的药瓶,但是又被绮兰躲开。 “我知道了,你不是想同我好,你就是迷恋我的身子,虽然你憎恶我,想杀我,但是你身体又离不开我,跟我当时馋你的身子一个道理。”绮兰顺理成章的推理出了自己的猜测。 “装的如此清高,跟别的男人又有何两样?”绮兰略微不屑。 他就是馋自己的身子,所以才想把她绑在自己的身边,为此不惜恶毒的设套。 白砚的额头隐隐跳动,“你闭嘴” 话没有完全出口,绮兰就着那张唇印了过去。 换来的是更加激烈的回应,绮兰的手无力的挂在他的胸前,感受到了如雷的心跳。 拉开的时候还带着长长的银丝,绮兰摸着他的胸口,冷笑,“白砚,你扪心自问你不是就是馋我身子?” 白砚死死盯着她,沉默半晌。 突然一把把绮兰拉到腿上,紧紧扣住她的腰,继续刚刚的亲吻,这次的亲吻要更加激烈,如同狂风暴雨一般。 唇舌交缠,扫过唇腔的每个角落,到最深处,大力褫夺她的每一分,每一毫,直到两个人都快要窒息。 绮兰在他的怀里喘着气,察觉到他的手掌缓缓地抚摸着自己的侧脸,温度缱绻。 既然证实了自己的猜测,那就有了解决办法。 “白砚,你有没有试过别的女子?” 白砚轻蹙眉头,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她,“不曾。” 那问题就在这里了。 “你若是去跟别的女子试试,会发现她们也有她们的过人之处。”绮兰睁着眼睛建议道。 白砚的脸瞬间就冷了下来,他松开腿,绮兰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过好在她屁股肉多,也不怎么疼。 绮兰接着耐心道,“你如此痴迷于我的身子,无非就是只尝过我一个人的滋味罢了,你若是尝过别人的,说不得就觉得我不够好,就腻了我了。” 见他不回答,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她,绮兰再接再厉的问道。 “或者你告诉我,你还要同我睡多少次?要睡多久,你都说出来,我们做个约定,这段时间我都可以配合你。” 身边那人周围的气温越来越低,忽得,他一扬唇,讽刺道,“罗绮兰,你死了这条心。” 他夺过绮兰手中的药,开始继续处理伤口上药。 “那你说,你怎样才能不与我纠缠?”绮兰仍不放弃。 他兀自上药,不再理会绮兰,不管绮兰说什么。 绮兰感觉自己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收不到任何回应,心中憋屈之极,于是一边骂人,一边砸东西发泄。 一件件名贵的装饰被绮兰砸的稀巴烂,听着耳边的谩骂,白砚却只是冷冷的旁观,还有安静的上药。 直到 “琴哥哥到底在哪?你把他怎么样了?” 他手中动作一顿,坚固的表情像是突然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语气也大了些,”你就当他是死了!” 绮兰听到这话,不禁恶从心中来,一个花瓶又砸到他的胸口:“你死了他都不会死!” 白砚盯着她看了几瞬,太阳穴鼓鼓跳动,眼神可怕的如同万里冰川奔袭而来,瞬间的架势就能将人彻底毁灭。 绮兰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抓起衣服,赤着胳膊,不顾体面的离去。 第50章 送青见主子赤着上身出来,肩膀上还血淋淋的,吓了一大跳。 他连忙跟上白砚,“大人您先去上个药啊!您这是哪里弄的,怎么又受了伤!” 冷风呼呼的往送青脸上吹,吹的他脸生疼,可大人还赤着上身,仿佛像是感受不到寒冷一般。 “我的大人哟,您穿好衣服啊,这么冷的天您是不要身体了吗?” 白砚冒着冷风前行,对送青的话置若罔闻。 忽的,他停住脚步,吩咐道,“去地牢。” 送青脸色一愣。 白砚或许是真的生了气,晚上也不曾来找她,绮兰乐得个清闲自在。 日子越来越冷,绮兰的手脚冰凉,睡觉的时候也忍不住缩成一团。 黑暗里,他盯着她看了许久,又轻轻的打开她的手脚,放到自己的怀里。 感受到热源,睡梦中的绮兰不自觉的紧贴了上去。 寒风萧瑟的冬夜,响起一声轻轻的叹息。 身影在黎明之前又悄悄离开。 绮兰清闲了几天,然后她就发现白砚不来,好像也不是一件好事。 表现的最明显的就是屋子里的炭火开始变少,炭火也开始从上好的兽金炭变成了普通低廉的木炭,饭菜也开始变得不是那么合心意。 下人们看她的眼光也充满了怜悯之意。 绮兰如何能受得了。 她一下子冲到书房,对着案桌上那人抽抽嗒嗒道: “你若是恨我恨到要活活饿死我,何不直说?我自行去投了湖便是!” 白砚放下纸笔,他捏了捏鼻尖,闭上眼,长长的睫毛掩藏掉眼底的血丝。 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疲惫: “把锁秋苑的人都叫来。” 没多久,锁秋苑的下人们都齐齐的到了,一个个都惴惴不安,不知道是发生了何事,世子把他们都叫到这里。 绮兰偷偷掐着大腿,哽咽着:“我吃也吃不饱,饭菜都是凉的,屋子里又冷又呛。” 绮兰伸出十指,那原本白皙如同削葱一般的手指红的发紫,有些地方还肿着,“你看这两天,我的冻疮又变厉害了,屋子里好冷呜呜呜呜。” 下人们都意识到了不对劲,机灵敏锐的人已经直接跪下:“世子,这与奴无关啊,奴只是在做本份内的事情啊!” 说着还偷偷的观察着世子的脸色,想到世子已经数日未曾踏入这姑娘的房中,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姑娘说的那些奴一概不知,吃的用的都是按照份例给的,也不知道为何姑娘会觉得吃不饱还穿不暖。” 一番话甚至在隐隐暗示是绮兰在无理取闹。 “世子不妨可以问问大家。” 此话一出,一群人纷纷附和着点头。 这国公府,本就是看人下菜碟的地方,这兰姑娘不受宠,自然待遇要比之前差上了积分,这些都是大家伙心知肚明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这兰姑娘如此直白,竟是一点委屈也受不得,将这件事情捅到了白砚面前。 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或多或少参与了这件事情,谁也不可能承认,大不了要咬死了说是绮兰无理取闹便是,反正查也查不出来。 左右是个奴婢出身的女人,世子也不可能为了她一个人做出多么荒唐的事情。 一个人说的话跟一群人说的话,到底哪个比较可信? 绮兰睁着一双杏眼,眼神里天真懵懂,晶莹的泪珠子欲落未落。 白眼靠在椅背上,声音带着轻描淡写的凉薄,“都拖出去每人二十大板,全府的人旁观行刑。” 声音一出,人群就极大的骚动了起来。 有个中年女子站了出来:“世子这是不信我们说的话吗?我们都是在国公府多少年了,世子当真要为了这么一个女子无故惩罚我们所有人?我们是真的冤枉啊!” 企图用人多的优势来让白砚改变想法。 人群骚乱之际已经有人偷偷跑去通知白三小姐。 世子久未归家,府里都是三小姐当家作主,这么大的事情可不能瞒着白铃兰。 白砚轻轻掀起眼皮,“你叫什么?” 那中年女子以为是自己说的话被白砚听了进去,于是按捺住激动之情,回答道:“回世子的话,奴唤做虹鸢。” 白砚继续说:“顶撞主子,打完发卖了。” 一句话盖棺定论。 虹鸢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眼见府中侍卫就要将自己拉出去,于是当即挣扎大喊:“世子!您不能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啊!您这是乱动私刑!” 白砚闭着眼,对于耳边的喊叫,表情无动于衷。 正是此时,一道清亮的女声传来:“这是发什么什么事,让我五哥发这么大脾气。” 众人闻声看去,便看见了赶过来的白铃兰,如同一场及时雨。 眼见救兵到来,虹鸢“扑通”一声跪下,泣声道:“还望三小姐替我们做主啊,我等本本分分伺候着这个兰姑娘,大家虽都是一样的出身,可是兰姑娘既如今已是世子的人,我们也都恭恭敬敬的道把兰姑娘当主子看,一举一动都是按照本分行事,可不知道为什么兰姑娘觉得我们苛责了她,世子爷与兰姑娘更亲近,自然要为兰姑娘出气了,可三小姐,那我们在府里干了这么久的活,您是知道我们的为人的啊!” 一番话阴险至极,一则暗示绮兰身为奴婢,但是却媚主爬床,成了主子开始苛责下人,二来暗示白砚为她所惑,不分青红皂白惩罚她们。 绮兰如何听不出她的意思,于是当即泪眼朦胧的看向白砚:“她内涵我,她说我媚主爬床,她还阴阳你偏帮我。” 白砚不说话,脸上带着淡淡的厌烦。 白铃兰扫过周围一圈,结合了刚刚虹鸢说的话,心里大致有了个底。 白铃兰张嘴一笑,打着和场道: “五哥,好生生的,闹什么脾气呢?这些人好歹都是府里的老人,做了什么事情非要把他们都打一顿不可?” “这件事情啊,我瞧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看这样,不如我做主,让虹鸢替这位姑娘好好道个歉,这事就当这么完了,不然闹大了,也伤了府里的和气。” 白领兰觉得自己的处置是非常公正的,今天这场闹剧闹到这里也够了,让虹鸢道歉也给足了这个兰姑娘的面子。 她只不过是一个婢女而已,侥幸被五哥宠幸,已经是大幸了,为了她闹的风风雨雨,实在是不值当。 “五哥,你看如何?”白铃兰看向闭眼不发一言的白砚,征求着他的意见。 白砚这时候睁开眼,瞥了白铃兰一眼,轻飘飘的眼神却带着千万斤的重量与压迫感,“你做主还是我做主?” 一句话让白铃兰哽在原地,然后眼见着他一把横抱起绮兰,直奔索秋苑而去。 荒唐的让人难以置信。 看着他的背影,白铃兰竟平生出几分荒谬之感。 一旁的侍女问道:“三小姐,这板子,是打还是不打?” 白铃兰一咬牙:“打!” 白砚一直把绮兰抱到榻上,又转身像是去找什么东西。 绮兰右腿搭在左腿上,双肘撑在榻上打量着他。 刚刚的胜利让她有些得意洋洋。 白砚找到药转身,就看到绮兰翘着腿晃悠的样子。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褪去了鞋袜,一只脚光脚踩在地上,另外一只脚在空中晃悠,格外的显眼。 他顿在原地,冷不丁问道,“你很得意?” “当然。” 他皱着眉,似乎是看不下去,走过去,捡起地上的罗袜,沉默的蹲下身替她穿了回去。 他牵起绮兰的手,打开刚刚找到的药膏,手指沾了些,涂抹在绮兰的那些冻疮之上。 动作轻柔又小心,药膏敷在冻疮之上有冰冰凉凉的感觉。 绮兰开始哭唧唧道,“我难受,我疼。” 白砚不说话,又掀开她的裙子,准确的找到了她掐大腿的的地方,那里一片青紫。 绮兰顿时不说话了。 白砚沾了些药膏,继续涂抹着她大腿上青紫的地方。 上完了药,他有些沉默道,“以后受了委屈直说,我会替你做主,不必要掐自己。” 他又重新睡回了绮兰的屋子。 晚上的时候,绮兰破天荒主动勾他,勾到他硬到不行,满头汗,盯着绮兰的眼神像是饿了十天半月的猛兽。 勉强还戴着斯文人的面具,但却像要随时要将她吞吃入腹一般。 绮兰拉着他的手摸到下方,眼神带着恶作剧般,故意道,“我来月事了。” 绮兰坏心眼,就是单纯想看他憋死的场景。 他默了片刻,直接掀开被子在她的面前开始疏解起来。 绮兰面色扭曲,她嫌恶伸出脚,往他身前顶端踢过。 但是这个触碰却仿佛带给了他无与伦比的刺激。 他喉咙里闷哼一声,灰色的眼眸有一瞬间的茫然。 奇怪却熟悉的气味充斥在整个房间,绮兰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他泄出了。 府中防备森严,绮兰钻研了许久,想要弄清其中规律,方便之后逃出去。 但是她又怕自己鬼鬼祟祟的行踪被报到白砚那里去,于是假借着去书房给白砚送羹汤的名头,暗自记下府中的防备规律。 出乎意料的,倒是没人拦阻她,顺利的便进入了书房。 书房里的松膏墨香味极重,墙上,地上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典籍,字画。 一抬头,绮兰还看到了个无比眼熟的物件。 正是她拿去骗他的嵩音。 绮兰心里闪过淡淡的心虚,没想到他到现在还没发现是假的,还听信了她说的“养琴”的鬼话,把嵩音好好保存在这里。 绮兰挪开视线,屋子里静悄悄的,她也不自觉放轻了脚步。 走到书房里边,她看到了斜靠在椅子上,闭目浅憩的人。 绮兰回想起来,他这段时日好像格外的疲惫,眼底有时候带着厚厚的血丝,也不知道都在忙些什么,有时候猛地一咋看,还有几分可怖。 绮兰蹑手蹑脚走了过去,那人看起来毫无防备,连绮兰走近了也不曾发觉。 绮兰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她的阴影打在了他的侧脸上,但依旧无法掩饰那张极为好看的脸。 当初她就是被这张脸吸引,犯下了无比后悔的错失。 若是没有这个人,她现在还在闻洲城做她的大奶奶,也不会有后面这一连环的意外。 绮兰缓缓抽出一只狼毫笔,把鼻尖轻轻对准他露出来的洁白的喉咙。 此刻的他看上去,睡的非常的安详,而且毫无防备, 心中某种想法破土而出的时候 身下的人猛然张开眼,灰色的眼底闪过冷光。 他目光发冷的盯着绮兰。 绮兰娇媚一笑,纤细的狼毫笔顿时调换了笔头的位置,她拿着笔的那头,轻轻扫过他的喉结。 轻微,又痒。 绮兰又坐上他的大腿,轻轻附在他的耳边咬耳朵:“想玩这 个。” 身下之人立刻就变得紧绷,绮兰得意一笑,却听见门外突然一阵熟悉的女声。 “五哥,我带了好东西来让你瞧瞧!” 白铃兰一进门,看到的便是绮兰坐在她五哥腿上的场景,关键是她五哥的手臂还在环着绮兰的腰,前所未有的主动。 两个人见她进来也没有起身的意思。 白铃兰不动声色的放下手中的画卷。 “五哥,你看看有哪些喜欢的,改明儿我叫到家里来玩耍一番。” “都是一些京中适龄女子的画像,你放心,都是大方善良,温柔贤淑的女子,能够将来成为你的贤内助。” 说这话的时候白铃兰的目光若有若无的扫过绮兰。 白砚收回目光,语气听不出情绪:“谁让你进书房的?” 白铃兰好声好气:“我也是操心你的婚姻大事,所以帮你相看相看,但是最重要的还是看你,你来看看这些你有没有喜欢的。” 绮兰一旁边附和着:“对啊对啊,那么多妙龄女子,你去挑一个自己喜欢的。” 刚说完就感觉腰被掐了一下。 绮兰生气的起身,指着白砚的鼻子不满道,“我实话实说,你干嘛掐我!” 白砚轻轻扫过她,又一把把她拉到自己的大腿上。 有些话不用说,只需要用眼睛看。 白铃兰不是瞎子,见这场景,脸色顿时差了起来。 她小瞧了这女子,是个厉害的狠角色,不声不响的就把他五哥的魂勾走了,三言两语就能给自己下马威。 白铃兰摆正好心态,又道:“这可是豪门贵女,一个个羊毛品行都很出挑,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女子比得了的。” 话里意有所指。 绮兰又道:“是啊,是啊,你快快去找那些豪门贵女,那些女子才配得上你!” 自觉得话里充满了真心实意。 白铃兰心中诧异,倒是没想到这女子如此有自知之明。 她看向白砚,却见白砚的脸上闪过不耐,“你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就走。” 白铃兰被她五哥的反应搞得有些发懵,“五哥,你赶我走?这个女人在这里你居然赶我走?” 绮兰质问白砚:“你为什么不把我这个普普通通的女人赶走,要赶走一个豪门贵女?” 要是肯把她赶走就好了,省的她每天殚精竭虑要怎么逃走。 白砚轻斥:“闭嘴。” 而后又高声唤道,“送青,送客!” 白铃兰委屈而又不甘心的离开,房间里又只剩下绮兰跟白砚。 白砚轻轻捏了一下绮兰的鼻头,“是个聪明的。” 绮兰一脸莫名其妙。 这人干嘛突然夸自己?但是绮兰也懒得多想他,他一向就很奇怪,不能以常理度之。 白眼恢复了办公,但是仍旧未将她放下,绮兰乐得有个人肉火炉,于是赖在他的怀里也不曾离开。 时间久了她有些无聊,从那一摞画像里抽出几副,逐个逐个打开点评了起来。 画像上的女子皆长着极美的脸,绮兰看的赏心悦目。 “这个女子看着就是十分的温柔似水。”绮兰看了一眼一旁的名字,“时清影,名字也好听。” 绮兰又拿起另外一副画像,津津有味道:“这个更美!宋沉渔!好名字!” 绮兰专注着看美人,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的气压越来越低。 她没有收到反馈,于是推了推身边的人,嘟囔道,“你怎么不都看看,这可都是美人!” 手腕突然被死死抓住,她被拉到了他的胸前,两个人鼻尖抵着鼻尖。 眼前的人眉宇沉沉,眼底带着风雨欲来的架势,“罗绮兰,你很高兴?” 绮兰猛地推开他,“你有病啊!” 一会正常,一会又发疯,脑子纯纯有病。 第51章 白铃兰一出来,刘氏便迎了上去,“殿下如何说?” 白铃兰摇摇头。 刘氏轻叹一声:“殿下不会真的对那婢女…” 白铃兰立刻打断了刘氏:“绝无可能!” “可他对这些根本不感兴趣,若是以前,可能还是因为轻衣的原因,可如今轻衣不在了,他又为何还是如此抗拒呢?” 白铃兰斩钉截铁:“那是因为他不晓得女子的好,等他真的遇到一个真正温婉聪明又美丽的大家闺秀,他便晓得了!” “那接下来可如何是好?” 白铃兰眯眼:“有些事,可由不得他!” 第二日一早上,绮兰就被开门的的动静给弄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翻了了个身。 白眼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天蒙蒙亮,时间还早。 他挥了挥手,示意进来的侍女先出去。 两个侍女点头退下。 白眼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冬日的衣裳繁多,他穿了好一会才穿好。 正准备出门,但是却莫名回头看了眼绮兰。 床上的人睡的正香,白皙的脸上是粉黛不施的美丽。 白眼俯身低头,自然而然朝她的额头印去。 在即将碰到的时候,却突然停在了半空中,他像是回想起了什么,收回了动作,转而又伸出手,替她掖好棉被方才离去。 侍女见白砚出门,已经是穿戴整齐的样子,纷纷面露诧色,又听见世子吩咐:“再加一倍炭火。” 白砚上完早朝,正要随着诸朝臣一同离开。 突然跑出来一个小内监,叫住了他。 白砚随着小内监一同来到了皇帝的寝宫。 明黄色的床帘里隐隐约约看得见人影。 皇帝听见白砚的声音,甚至忍不住起身颤颤悠悠道,“砚儿,是砚儿来了吗?” 一旁的侍人上前打开帘子,扶着皇帝坐了起来。 皇帝一片苍白,眼珠子浑浊,看上去比那天出宫迎接的状态差了许多。 皇帝喘着气:“快,坐来我身边。” 白砚不卑不亢的坐下。 “这几日,朕不在,辛苦你了吧?”皇帝说完,又咳嗽了两声。 “臣行分内之事,算不上辛苦。”白眼轻描淡写道。 皇帝哼笑了一声,“欣儿跟太子有多难对付,朕还能不知道?你好不容易回来,权力还没握稳,前有狼后有虎….” 皇帝一口气上不来,剧烈的咳嗽起来。 白砚看着他,眼底是难以察觉的凉薄。 皇帝咳得直翻白眼,他看清了帕子,神情微不可察的一变,他不动声色的掖好帕子,又说: “朕听白三说,给你选的那些适龄女子你都不要?” 白砚:“臣现在一心国事,无心情爱。” “可朕怎么听说,你宠幸了一个婢女,还为那婢女大发雷霆,仗打奴仆?”皇帝脸上带着轻松地笑,可眼神却如同鹰隼一般,牢牢的盯着白砚。 白砚四两拨千斤:“一个婢女而已,不过放松取乐罢了。” 皇帝眼带深意:“最好如你所说,朕知道的事情,董妃不见得不知道。” “臣明白。” 皇帝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你比太子有出息,很有朕当年的风范。” 白砚面不改色:“陛下糊涂了,臣如何能跟太子比?” 皇帝嗤笑:“别跟朕在这打马虎眼,你以为朕去了,太子能放过你?” “陛下受天恩庇佑,定能四海长青。” 皇帝突然正了脸色:“你可是还在怨朕?” 白砚;“臣不敢。” 皇帝哼笑:“你有什么不敢的,你连杀朕都敢。” 白砚的眼角微不可察的跳动了一下,:“臣惶恐。” 皇帝半天也没吭声,盯着他瞧了许久,忽然又道:“你像皇姐,不像朕。” 白砚立刻伏首,语气惊道:“陛下慎言!” 皇帝颇为不在意,“又不是什么秘密,最好全天下都知道,哈哈哈哈哈。” 皇帝爆发出一阵快意的笑,像是在笑自己此生得偿所愿。 白砚藏在袖袍里的手不自觉 攥紧。 皇帝又道:“白砚,朕不想看你被太子追着打,朕想给你一个机会,翻身的机会。” 皇帝定定的看向眼前的人,文能定国安邦,武能征战沙场,性子内敛克制,寡情少爱,是天生的帝王之才。 他怨他又如何,这是他生之而来的使命,等他到了他这个位置,便知道孤家寡人迫不得已的滋味。 白砚垂眸不吭声。 皇帝笑着咳了两声:“你应该很清楚太子即位后你会是什么下场,这些日子你也应该感受到压力了,朕要把宋阁老的女儿许配给你,只有宋阁老,是唯一能够帮你跟太子抗衡的人。” 皇帝又从枕头下摸出一个令牌,交到白砚的手上:“朕唯一留给你的东西便是这个了,其余都要看你自己。” “三日之后,朕会让人举办宫宴,你必须到场。” “要么应天受命,要么死于无名。” 皇帝说完,重新躺回床上,脸上闪过一丝苍凉。 此时虽是隆冬,外面一片萧瑟,但是在宫中晚宴上,仍旧是落英缤纷,万紫千红,里面摆放了各种珍奇名贵的花,一朵就价值千金。 虽然今日过后,这些花都会挨不住这冰冷的温度,零落成泥,纷纷枯萎死去,可它们的使命便是为这些大庆朝最顶级的世家小姐公子们提供短暂的色彩与芬芳。 这是由宫中举办操持的宴会,邀请了各家适龄儿郎女子,宴会目的不言而喻。 更是有传言,说是邀请各家的适龄男女,可实际上,是为了给刚回京不久的国公世子白砚相看的。 毕竟,陛下非常关心他的终身大事,不仅陛下关心,整个京城的人也都很关心。 年纪轻轻就惊才绝艳,身处在京城的政治中心,更是长着一张过目不忘的脸,在一众优秀的世家子弟中都显得格外显眼突出,最顶级的青年才俊,不外乎如是。 之前众人碍着轻衣殿下的面上,不敢对其过于觊觎,可如今轻衣殿下不在了,他又回归了最热门的夫婿人选首位,地位无可撼动。 宴会上的人已经到了大半,不少人交头接耳着,猜测白砚会什么时候过来。 毕竟众人上次见他,还是在三年前。 众人本以为,自三年前轻衣殿下薨了之后,白砚便大受打击,自此一蹶不振,更是请辞去所有的职位,从此消失在大众视野。 原本京中最受关注的世家儿郎突然销声匿迹,众人还纷纷惋惜哀叹了许久。 谁竟不想,他竟然回来了,而且一回来就深受圣恩,丝毫不减当年,如今在朝中的气势,更是隐隐盖过当年。 等白砚真正的踏入场中的那一刻,几乎是所有的目光集于他一身。 他身着玄色镶着金边的朝服,长身玉立姿态挺拔,那本是一张清冷脱俗,不染尘世的脸,但是却因为这身朝服,沾染了些许的烟火气,倒显得几分真实起来。 举手投足间矜贵优雅,清冷如月,不愧是轻衣殿下舍了命都要保护的人。 白砚的一举一动都是宫中最标准的礼仪,丝毫不差,他往属于自己的位置而去。 一个同样身着朝服的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董思语阴测测在他身边道:“上次没有弄死你,真是可惜…..” 董思语话没有说完,侧目而视白砚,眼中阴冷不言而喻。 白砚神色不变,连余光都没有给董思语一个,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 董思语神情愈发的阴鸷。 两人的交锋引起场中的注意,众年轻小辈交头接耳,讨论着这大庆最年轻有为的两位政治中心人物,论模样,肯定是白砚更好,可若是论家势,白砚就不如董思语了。 毕竟董氏三代辉煌兴盛,而今还有一个在宫中当皇贵妃的姐姐,太子还是自己的亲侄子。 此时,皇帝还没来,宴席之中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也有几个世家女子鼓起勇气上前与白砚攀谈,她们都知道这场宴会的目的,于是都鼓足了气,想要在这场宴会中替自己博得一条路。 但是上前攀谈的女子无一不被他的冷淡所劝退。 众人根据自己之前打探到的消息,想方设法与之寒暄,但却都只能得到冷淡中夹杂着不耐的回应。 一时间,竟没有人再次靠近白砚。 白砚坐在席位上,上手交叉在胸前,姿态端庄,眼神漫不经心的扫过场内,似乎丝毫不在乎这场宴会一样。 宋沉渔几经思量,端起一杯酒,走近了白砚,神情轻微的拘谨忐忑:“世子,我有些话想要同你说说。” 这时候一个侍女上前来送果盘,果盘呈上来之后,她依旧维持着送果盘的姿势,挡在宋沉渔跟也不曾离开。 宋沉渔下意识皱眉,刚想开口说话但是白砚却更快速的打断:“你说。” 绮兰放下盘子,想夺回自己的手,但是仍旧被紧紧攥住,丝毫动弹不得。 她抬眼看向白砚,狠狠的瞪了他一下。 白砚依旧面不改色,桌下的手牢牢的抓紧她的手腕。 两个人的手腕在桌子下交缠,桌子上面风平浪静。 “当年的事情,难道你都忘了吗?”宋沉渔眼中是控制不住的激动。 白砚眉心微动。 宋沉渔:“我听我爹说,这次宴会上陛下会为你赐婚,你怎能如此?不过才三年,轻衣姐姐去了才不到三年!” “与你何干?”白砚抬眉,语气冰冷。 “你这个负心薄情的人!你配不上轻衣姐姐!”宋沉渔一时没控制好音量,引来数人侧目。 “你不能答应陛下的赐婚!否则就是对轻衣姐姐的背叛!” 绮兰不耐烦听这些,一脚踩在白砚的脚上,对方吃痛松手,绮兰趁这个间隙,一溜烟的就走了。 第52章 董思语带着一群人离开了人群中心。 一道冒冒失失的人影跑了过来,撞在了他的怀中。 董思语顿时不耐:“把人拖出去…..” 砍了两个字就噎在了喉咙里。 入眼是一张极美的脸,跟娘亲一样的美。 董思语生生压下杀气,声音僵硬道,“怎么到处乱跑?宫中跑这么快很容易冲撞到贵人。” 绮兰指了指不远处梅花树,“能不能帮我摘下树上最顶端的那朵梅花?我家小姐要用来酿梅花露。” 董思语朝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是宫中最老的一株梅树,花盛开的也极艳,树不算高,但是对于一个女子来说爬上去确实费劲。 绮兰沮丧着一张脸:“可是树太高了,我爬不上去。” 董思语一向阴鸷的脸此时竟显出了一分温和:“你是哪家的奴婢?” “秘密。”绮兰眨眨眼睛。 董思语缓缓道:“你且在这里等我。” 绮兰懵懵懂懂点点头。 两人一番对话,看呆了董思语身后的人。 大人没一刀砍死这个女子,反而还耐心跟她说了许久的话!大人是中了邪不成? 接着众人便看到更离奇的事情发生了,大人居然屈尊降贵爬上了树,只为给那女子摘最顶端的梅花! 绮兰跑到树下,仰头道:“上面好高,你怕不怕?要不要我接着你?” 女子的话天真浪漫,她伸出手,像是真的要接住随时可能掉下来的他。 透过粉的白的花瓣,董思语看到人比花娇的那张脸,他摘下那株红梅,“那你就接好了!” 他轻轻的摇晃了一下梅树,千朵万朵梅花花瓣纷纷扬扬,如梦幻般落下,然后他就看到那女子十分欣喜地喊道:“好香啊。” 绮兰的视线准确与董思语对视,她指了指手掌心的梅花,得意道: “接到啦!” 董思语下了树,将那枝梅放在绮兰的怀中。 绮兰吐了吐舌头,“再不回去主子就要骂我了,我先走啦!” 董思语伸出手,似乎还想说什么话但是却没说。 “主子,可要去查一下她的身份?”身后的人上前道。 须臾,董思语摆摆手。 绮兰没跑多远,就被一个人拉到阴影之中。 他的声音低沉,“你刚刚在跟谁说话?” 绮兰眼睛一转,“你管我跟谁!” 黑暗里的一双眼睛如同一张密网将她牢牢网住,手腕里的力道也越来越大。 白砚缓缓道,“理他远些。” 绮兰翻了个白眼。 他又问道,“你来做什么?” 绮兰想要挣脱开他,却并不回答。 “白铃兰带你来的?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很快猜出事实真相,手却不放开。 “怎么你能来跟别的女子结成姻亲,我就不能来?”绮兰挣脱不开,只能睁大眼睛瞪着他,一脸忿忿。 “所以你就来了?”白砚像是突然乌云转晴,脸色变得很好。 绮兰仍旧是瞪着他,看到他舒坦的模样她就不舒坦,于是想要故技重施。 她刚想咬上去时,却被白砚捂住嘴,接着迅速的躲进一旁的走廊后。 皇帝的仪仗队远远而来。 白砚收回自己的目光重新看向怀里的人,还在挣扎,脸上气鼓鼓的,想要凶狠的瞪他,可是杏眼睁大了就变得圆溜溜的,反而显得可爱。 若是仪仗过来的话肯定会发现。 白砚剩下的那只手捉住绮兰的两只手腕,而后他压在她的身上,避免她再挣扎乱动引人注意。 白砚凑到她的耳边:“别动。” 绮兰这才安静下来。 她看向身上的人,他一脸专注的看向前方。 她突然伸出舌头,在他的掌心舔了一下。 白砚立刻看向她,眼神变得浓郁。 绮兰略带示威的看向他,又勾了一下。 白砚声音变得低哑:“再胡闹你会后悔的。” 绮兰根本不受他威胁,她能后悔啥,她最后悔认识他。 于是继续诱他难受。 嘴上的手突然松开,绮兰正要喊出声的时候却被一双唇封住了声音。 唇舌交缠,细细密密的吻过她口里的每一处,大手抚在她的后脑勺,一下又一下的抚摸顺着头发往下。 绮兰仰着头,被迫接受着压倒性的亲吻。 所有的声音都被吞咽下,她的身体也逐渐软成水,不再挣扎。 那双灰色的眼睛牢牢的盯着前面的仪仗队,经过的时候带着绮兰的腰挪动,悄无声息的躲开了侍卫的审查。 白砚松开她。 绮兰挣脱开他的怀抱,“不要脸!都要跟别人说亲了还来亲我!” 白砚难得好脾气:“你听谁说的?” 绮兰:“刚刚那女子!还有白三小姐!她们都说了!” 白砚不出为何,就轻笑出声。 绮兰看了更生气了,又骂他。 白砚直接一把抱起绮兰,轻车熟路的把她带到一个房间,而后对侍女叮嘱道:“看好她。” 在两人看不见的不远处,一个身影缓缓的露了出来,那赫然就是宋沉渔!她攥着手,似乎是被刚刚见到的场景惊异到。 白砚重回宫宴之上,没过多久,内监尖锐高昂的声音传来:“陛下驾到!” 接着众人便见到董妃搀着皇帝入了场。 众人拜倒一片。 “平身。”皇帝有气无力的说了声,而后坐稳在中央之上。 “今日邀请诸位前来,全图一个喜庆,只是一个简单的家宴,大家不必拘束,随心所欲便好。” 皇帝虽然这么说了,但是谁又能真的当成家宴。 董妃在一旁接着话茬:“陛下难得在宫中宴请,大家可一定要尽兴才是!” 台下谢恩的话语此起彼伏。 宋阁老更是举杯:“臣等愿陛下早日康复!” 皇帝放下酒杯,有意无意道:“宋阁的女儿想来应该是去年及笄的吧,她满月的时候朕还去看过。” 宋阁老:“回禀陛下,正是!想不到陛下竟还记得如此清楚,她这次也随臣前来了,渔儿,快来给陛下娘娘行礼。” 宋沉渔款款走了出来,对着上方的皇帝盈盈一拜。 皇帝眼中满意之色更甚。 “沉鱼落雁之姿,品性温良,跟世子真是般配啊!” 宋阁老听这话连忙跪下! 场中之人面面相觑,不明白皇帝突然说这话的意思,难道这是要点鸳鸯谱了吗? 台上的董妃脸色几经变幻。 “正好世子也到了年纪,未曾婚配,我看不如这样,今天朕就当这个媒人,做主全了这对璧人!宋卿,你看如何?” 场上寂静无声,宋阁老不自觉看向场上那人,灰色的眸中是胜券在握的冷静,想起昨夜的书信,宋阁老稳了稳心神,一声哀嚎: “陛下,多谢陛下好意,只是臣恐不能答应啊!臣与内子就这么一个女儿承欢膝下,臣还想多留渔儿在身边几年,这么早嫁出去,臣舍不得啊!还望陛下看在臣与内子爱女心切的份上,收回成命吧!” 宋阁老话中带着泣泪,令人闻着伤心,听者动容。 董妃也适时插话:“陛下,这桩婚事,我看也不合适,毕竟世子与轻衣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指不定他到现在还没忘记轻衣呢,此时赐婚,恐怕也不太合适吧....” 董妃话里有话,倒是让在场许多想要与白砚结亲的人冷静下来。 但却没想宋沉渔此时却主动站了出来:“父亲,女儿钦慕世子殿下许久,不在乎这些事情.....” 宋阁老看向宋沉渔,惊声:“渔儿....” 宋沉渔看向一旁无悲无喜的白砚,他像是对一切都意料之中一样,而后深吸了一口气道:“女儿早已经仰慕世子许久,愿为连理,但凭陛下成全。” 皇帝的脸色这才好转:“既然如此,宋卿你也不好棒打鸳鸯吧,这年轻人相爱,可不是你能管住的。” 宋阁老脸色变换,似乎没想到意外出现在自己的女儿身上。他不自觉又朝那人看去,却看见他依旧波澜不惊。 “陛下。”白砚终于开口,缓声道,“臣心中已有所爱,再将宋姑娘许配给臣,恐怕是不合适。” 董妃捂嘴笑了起来,“说起心中所爱,臣妾倒是想起前些日子听闻的,殿下前些日子宠幸了婢女,甚是恩爱,不惜仗杀奴仆,莫非殿下所说的心中所爱是那个婢女不成?” 董妃话语一出,全场安静了几瞬。 皇帝不满道:“董妃你在胡说些什么?” 董妃故作惊讶:“啊,陛下莫非您不知道这回事,我以为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呢!不信您问问世子!” 众人的目光聚焦于白砚一人之上,那人端坐在宴席上,神情冷淡,似乎丝毫不受董妃这番话的影响。 毕竟谁都知道,他想来洁身自好,钟情于轻衣殿下,甚至为了她请辞宫中所有事物,隐姓埋名三年,又怎会去不顾礼法宠幸一个婢女?如今用心心中有所爱的借口来拒绝这门亲事,不是更加证明了,他心中不忘轻衣殿下吗? 过了须臾,却听见那人似笑非笑的看向董妃:“娘娘方才不是说臣不曾忘记轻衣,怎么又扯到一个婢女身上了?” 董妃面不改色:“那谁知道呢?毕竟有些事情又并非空穴来风。” “够了!”皇帝明显有些怒道,今天的这场赐婚明显已经被搅黄了。 皇帝突然剧烈咳嗽了几下,身边的便慌乱做一团。 没过一会,内监就宣布,圣上身体抱恙,先行离去,诸位可自行离去。 白铃兰已经气疯了,她按捺不住要去找白砚。 方才她在女宾的席位,眼睁睁的看着她五哥拒绝了一门好婚事。 而且还是以轻衣为借口! 轻衣已经死了!一个死了的女人能有多重要?能比得上宋家滔天的权势吗? 她搜寻一圈,却早已经不见了白砚的身影。 第53章 绮兰等了许久,才等到白砚来找她。 绮兰瞪他:“你还知道来找我?” 白砚轻步朝绮兰走过来,捏了捏她的鼻子:“小醋坛子。” 绮兰不高兴道:“你有病?” 白砚只是笑,也不反驳她。 “刚刚有些麻烦,于是久了些。“他解释道,而后拉着绮兰往外走。 “走吧,一起回家。” 绮兰跟着他一路往外,路上还有三三两两的宫人。 走到宫门口的时候却遇到了一个熟人。 白砚不欲给他眼色,但是董思语却主动走了过来。 “我倒是没想到,你还是个痴情种子,为了轻衣殿下放弃了宋家的姻亲。” “可惜。”董思语歪头一笑,话语里充满了无限的恶意,“没有宋家,你就等着死吧。” 白砚面无表情,一句话也懒得多说,要上马车离去。 董思语却赶在他之前,目光若有若无的扫过白砚身后的绮兰,话语里带着些暗示:“你这侍女生的不错。” 白砚眉间微不可察一动,这才开口说了句:“不自量力。” 一句话瞬间引燃了董思语,他面色扭曲,但是却又竭力忍耐住。 看着二人远去的身影,眼神如同恶鬼, “姑且看你还能蹦几天!” 两个上了马车,绮兰好奇的问道:“刚刚那人是谁啊,他好像跟你很有仇的样子。” 白砚轻描淡写:“一个跳梁小丑罢了。” 绮兰又试探道:“可我见他身上穿着一品朝服,身后跟着大群奴仆,地位应该不低吧?” 白砚定定的看向她:“你对他很感兴趣?” 绮兰立刻无所谓的笑笑:“只是好奇罢了,他竟然当街拦你,想来应该是个厉害角色。” 过了会他又问道,“你之前在宫中遇到的是董思语?” 绮兰悄不可查的顿了一下,而后十分轻松道:“谁是董思语?” 白砚盯着她看了几瞬,似乎是在勘察她话中真假。 半晌,白砚道,“就是刚刚那人。” 绮兰:“哦。” “你离他远些。”想了想,又补充道:“以后不要随便跟陌生男子说话。” 绮兰听这话凑近了他,一脸打量,“怎么?你吃醋啊?” 她凑近看了那张如同冰天雪地的脸,带着戏谑与打量。 她当然知道他不会吃醋,她也想象不出,她问这话的意思只是单纯想给他添堵。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爱答不理的,直接忽略人说话,反而抓住她的手腕,眼中墨色渐浓。 “罗绮兰。”他低声喊道。 瞧他这么模样,绮兰突然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你不会是因为我拒绝了姻亲吧?” 白砚警告性的看了绮兰一眼:“我劝你少自作多情。” 绮兰:“哦。” 想来也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为了她拒绝姻亲,他是为了那个叫什么轻衣的,把人家放在心里三年,又为了她拒绝陛下的赐婚。 “轻衣是谁啊?”绮兰问道。 白砚轻轻的瞥了她一言不说话,这反倒让绮兰心底更加痒痒起来。 这个闷骚放在心里三年的人,那会是什么模样? “你说啊,我好奇。” 白砚注视着她的一双眼,问道:“你很在乎吗?” 其实也没那么在乎,就是很好奇,能让他埋在心底的女人,还为之放弃了一桩婚事。 绮兰长长的“嗯”了一声,感受到对方一眼不眨盯着自己的视线,又道:“有一点。” 白砚蓦然轻轻一笑,如同冰天雪地盛开的花,好看的有些不真实,看得绮兰有些迷花了眼。 “她不重要。” “你是你,你不需要在乎她。” 莫名其妙的,她当然知道自己跟她是两个人。 “那你为什么要拒绝姻亲?”绮兰不理解。 白砚定定的看着她,而后认真道,“我不需要姻亲来作为逐利的筹码,有没有宋家我都能赢。” 眼底是一览无遗的强大的自信。 绮兰轻轻的切了一声。 马车行到一半,白砚突然问她要不要下去走走。 绮兰在国公府许久,当然想出去透透气,于是当即点头。 京城的繁华远非闻洲城还有滁州可比,繁华闹市,十里长街,看得绮兰眼花缭乱。 白砚带着她一路来到闹市里的一栋茶楼,茶楼在巷子里面,反倒十分幽静。 茶楼里有伶人呀呀的唱着小曲,别有一番趣味。 绮兰坐在二楼的雅间,透过窗子往下看,便能看到台上伶人的表演,那伶人生的唇红齿白,十分的俊美,一手琵琶谈的出神入化,配合着嘴里的江南小曲,即养眼无比,又格外的妙趣横生。 “喜不喜欢?” 听到身边的人问道,绮兰转过头,眯着眼睛,“喜欢!” 这环境,这表演都深得她心。 身边的人又到了杯茶水,递给绮兰。 绮兰眼睛专注的看向台上,接过茶水尝了一口,满嘴苦涩,随后就摆到了一旁。 这个伶人实在是貌美,她都看不够,眼见一曲末了,绮兰找到一旁的仆使,“这个伶人弹的分外的好,深得我心,能不能把这个伶人叫过来。我想要同他探讨探讨?” 仆使心领神会的点点头,而后退下。 绮兰一转眼,便不见了白砚。 他也没说去做什么,就直接不见了,应该是趁自己听曲子的时候离开的。 房间里只剩下绮兰一个人。 此时正好无人,若是她..... 但是又想起柳琴还在生死未卜,绮兰就压下心中的想法。 正在这时,白砚进了门。 “你做什么去了?”绮兰自然的问出口。 “评弹结束了吗?”他反而问道。 绮兰点点头。 正在这时,仆使带着伶人一同进了门,仆使行了个礼。 “姑娘,您吩咐的,我把璞玉带了过来,若是想听什么曲子,您尽管点。” 伶人夹着嗓子:“承蒙姑娘喜爱。”而后又抬眸,欲语还休的看了绮兰一眼。 绮兰不自觉的看向白砚,却发现他也在看她,眼神却好似有些深沉可怖。 绮兰干笑了两声,“我也只是想听个曲子而已。” 仆使开口:“那您先点着,小的就先退下了。” 白砚神情淡漠:“我们不需要,先下去吧。” 仆使犹疑的看向绮兰。 这是两个人都下去的意思还是? 绮兰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是你,不是你们。 仆使明白了意思,就一个人离开了,剩下璞玉还在屋子里。 璞玉坐好,正要抬手弹琴,但是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听不懂话吗?” 虽然语气平淡,但是却莫名的有种难于抗拒的威慑力。 璞玉惴惴不安的看了二人一眼,感受到如同实质般及其有压迫力的视线,终究是抵抗不住这气势,轻声告退。 见璞玉出去了,绮兰十分的不高兴:“我就是想听曲子,是你带我出来的,我现在想听曲子,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你这个谎话精!伪君子!” 一连串骂人的话想也不想甩了出来,白砚听进了耳朵,但是却又好像没有完全听进去。 白砚绷着声音道:“我给你弹!” 绮兰更不高兴了,“我不要听你弹的,我要听他弹的,你谈的能跟人家比吗?” 白砚眯着眼,身上的气息变得十分的危险:“你再说一句,我哪里不能跟人 家比?” “哪里都不行!人家弹的是靡靡之音,你会吗?你就会成天弹些酸掉牙的高山流水,然后一堆伪君子来捧臭脚,难听死了!呕!”绮兰边说,还做了个呕吐的动作。 若是大庆那些名家听到绮兰这般评价,想必要气晕了过去。 这种市井粗鄙不入流的曲子,他肯定不愿意弹!他们喜欢琴的人最讲究心性与德操,觉得这种不入流的曲子是对人格的侮辱,对琴道的大不敬。 可绮兰不爱阳春白雪,就喜欢市井粗俗。 就像她不爱烹茶品茗,只爱小糖水一样。 在徐老爷还有柳琴面前,她还会维持形象装一装,可是在白砚面前,她装都懒得装。 绮兰故意抱胸,示威性的打量着白砚。 然后她就看见白砚关好了门窗,沉沉的看了她一眼,一串熟悉的曲子在指尖倾泻而出。 绮兰快乐的边听边小声哼唱着《十八摸》,心情愉悦的坐下了下来,随手拿起一碗茶送入口中。 舌尖没有意料之中的苦涩,反而是熟悉的廉价而稀薄的酣甜。 绮兰突然想起他半途的离开,又看向那人。 他的眉目低敛,神情专注,像是在做着什么极为严肃的事情。 绮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好像发现了,他对她似乎格外的容忍。 外面开始下起了小雪,两个人直接在茶楼用膳。 茶楼的完善准备的十分的精致,都是一小碟小碟的点心,正好绮兰在宫中也不曾吃饭,肚子也饿了起来。 上菜的仆使多说了几句话,“过两天便是除夕,天气也越来越冷了,我们店给二位送了壶竹叶青给二位暖暖身子!” 绮兰一愣,竟然快要到除夕了。 以往的除夕,她都是跟柳琴一起过的。 想到了这里,她便主动倒了两杯,一杯给白砚,一杯给自己。 绮兰喝着小酒,“今年的除夕,府里打算怎么过呀?” 白砚一饮而尽,又看向她,“你想怎么过?” 绮兰想了一下:“我想要热闹一点,然后要很多的人,想要很多很多的祝福。”说完又给他倒了一杯。 白砚轻轻的看了她一眼,平静道,“京中除夕禁火,向来冷清。” 意思就是她想要的那种热闹场景好事别想了。 两个人难得这么平静的坐下来一起,绮兰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给他倒酒。 不知不觉,两个人已经喝了一大盏,绮兰的脑中已经有了一丝迷蒙,她定睛看向对方却发现对方的眼神依旧清明。 绮兰咬了咬牙,又唤人多加了一盏。 最后喝到自己人都发懵的程度,对方依旧面不改色。 绮兰气的把酒杯一甩。 不喝了,回家! 上马车的时候人都晃晃悠悠的,还是白砚把她抱上去的。 路上绮兰听到好几次他想要同她说话,但是她都装睡装听不见。 回家之后,她晕到不行,味道是极其清爽可口的竹叶青,但是没想到后劲这么大。 绮兰迅速洗漱完上了床,白砚也同她一起。 黑夜里,白砚捂着她的手脚,绮兰也不觉得冷。 迷迷糊糊要睡去的时候,突然听见身边的人说:“我不喜欢轻衣,心里也从来没有过她,我与她的那些事情,不过都是世人自以为是的猜测罢了。” 他好像很少说这么长的一段话,语速也比平时慢了许多。 长长的呼吸绵延在黑夜之中,带着些轻微的酒气。 过了一会,绮兰又听见他说:“但是,我心中确实有一人。” 清清浅浅的语调在黑夜中响起,如同雨滴打在竹叶上,清脆动听。 绮兰迷迷糊糊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 感受到身边人吐出的酒气,绮兰试探的问道:“白砚,柳琴在哪?” 回答她的只只有平稳而缓和的呼吸。 第54章 第二天早上,绮兰难得起了个大早,看见窗前在更衣的身影,绮兰凑上前,整理着他的衣襟, “我帮你。” 白砚的动作暂停。 绮兰替他系好腰封,又拿起一旁的配饰,香囊,一一戴好。 他的喉结动了动:“今日怎么这么主动?” 绮兰眯了眯眼:“就不许我主动吗?” 然后她就听见轻轻的笑溢出声。 绮兰把他推到梳妆台前,拿起梳子开始替他梳头。 细细长长的头发,如同丝绸一般的丝滑,绮兰一把握在手里,而后仔细认真的束好发。 正在绮兰端详着欣赏自己的杰作的时候,突然被人一把拉到怀里。 他摸了摸她的眼睛,又理了理她鬓角的发,给人一种他十分舍不得她的感觉。 绮兰勉强闭着嘴,吞咽下一个呵欠。 “好了,去睡吧。”他起身。 绮兰摇摇头,“我送你出门,你等等我,我马上换好衣服。” 绮兰正要转身去换好衣服,却被他拉住。 “想要什么都可以说,不必如此。” 在绮兰正要说之前,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除了那些惹我生气的话。” “想跟你一起去外面过除夕。” 白砚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怔然,没有想到竟是这个请求。 绮兰拉着他的手,撒娇道:“好不好嘛,你可是说了想要什么都可以说,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眼前的女子好像与以前他认识的她重合,灵动,生动,活泼,会对他闻言细语,会朝他撒娇。 虽然明知事情有异,但 “好。” 得到他这句承诺后,绮兰又放心大胆睡回了榻上,还有些温热的余温。 晚上的时候送青过来,说大人今晚要应酬,会晚些回来。 绮兰主动吩咐道:“给我备马车,我去接世子。” 送青一脸犹豫。 绮兰不悦道:“怎么,我去接他都不行吗?” 送青思虑了一会,又道:“奴去准备马车。” 绮兰到的时候,白砚还未曾结束,她嫌马车里无聊,于是拿了手炉站在马车外面等。 轻若鹅羽的雪花落下零星,到了地上之时又立刻消失不见。 寒风雪夜之中,星光点点。 等了一会就看到白砚从酒楼中出来,步履有些匆忙。 他看到绮兰,上前摸了摸她的手,又说道:“怎么出来了?冷不冷?” 身上带着些微的酒气。 绮兰摇摇头,又说:“来接你。” “上车吧。” 这时候酒楼中又出来三两人,步履蹒跚,身着朝服,看见白砚,顿时像发现了什么新鲜事一样,“世子!难怪你刚刚急着走,这是有美人来接你啊!” 几个人晃晃悠悠上前,想要看清绮兰的长相。 但是绮兰却被白砚拉到怀中,挡住了面容,白砚的声音清浅,带着淡淡的威仪:“时间不早了,各自回家吧。” 几个人讪讪,收回了打探的目光。 等到白砚的马车离去,其中身量较高的一人方才若有所思道:“这不会就是世子宠幸的那位婢女吧?” “想来应该是了。” “也不知是何等绝色,让世子宝贝到了这种程度,瞧都不让我等瞧一下。” “哈哈哈哈哈,你这就不懂了,这叫金屋藏娇。” “这还是第一次见世子如此在乎一个女子,就连当年的轻衣殿下,好像也不曾如此亲近世子。” 身量较高那人眸中愈发的深意了。 白砚在马车中闭目浅憩,他看上去十分疲惫的样子,一向白皙若冰雪的脸浮现几丝不正常的红。 他的手一直握着绮兰的,即使上车了也不曾松开。 手心的温度滚烫,绮兰试探的问道:“你还好吧?” 白砚稍稍半阖着眼,喉咙里发出浅浅的一声“嗯。” 过了会,他问道:“为什么想到来接我?” 绮兰反问道:“你不喜欢我来接你吗?” 白砚嘴角微微扬起,不说话。 但是手中的力道却加重,突然一把把绮 兰拉到了怀里。 双眸对视,呼吸也变得清晰了许多。 他定定的看着绮兰,眼神专注认真,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眼神逐渐下移,到了那张粉嫩如花朵般娇艳的唇上,他的呼吸重了一瞬。 手掌压下她的后脑勺。 他轻轻的含着绮兰的唇瓣,像是在品尝着美味一般。 亲的很浅,动作也很温柔,吻的十分的缠绵流连。 他的手抚在绮兰的颈间,那是人最脆弱的位置,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 过了许久,他才挪开,眼神移到绮兰鲜红的唇上,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绮兰倚在他的怀中,半天才意识到是对她问话的回答。 她抬眼看他,却发现他的脸愈发的绯红,冰雪般的眼眸都显现出几分艳丽。 “你脸怎么这么红?”绮兰觉得不对劲。 这酒中加了料吧? 绮兰常在风月场,很容易就联想到某些方面。 想想也清楚,他们这些官员应酬,哪能不叫些伎子助兴。 上面的人闷笑一声,而后凑到她耳边,“我没有碰别人,看都没有看。” “是你的。” “只是你的。” 他贴着她的耳廓说话,又含上了那一双晶莹剔透的耳瓣。 绮兰便浑身一瘫软。 他又带着她的手,一步步往下,直到炽热滚烫。 “帮我。”他低声道。 绮兰下意识想抽开,但是却被他牢牢禁锢住。 他又贴在她的耳边重复道:“兰兰,帮我。” 下车之后绮兰的脸都是阴的,站在原地,看向白砚的目光都显得尤为不好惹。 白砚捏了捏她的脸,直接一把将她抱起去了房中。 他在她的身上大汗淋漓,绮兰咬着牙,承受着一波波的冲击。 耳边偶有烟花炮竹的声响,还有孩童们的玩闹之声。 绮兰突然抓住他的手,急切地说道:“除夕的事情,你可不能忘记。” 他抬起她的腿,折叠成不可思议的角度,“放心,不会。” 早上的时候,绮兰还未睡醒又迷迷糊糊起身,听见他在她耳侧低语:“今晚等你。” 绮兰这才又躺了回去。 等白砚完全出去后,床上的人又突然睁开眼。 “浣遥!去请三小姐!” 白铃兰到的时候,绮兰已经穿戴好了,她坐在中央的椅子上,模样不卑不亢。 “他今天不会回来了,我们按计划行事。” 白铃兰心中还是十分疑虑:“你确定要离开国公府?” 站在白铃兰的角度,她实在是不理解绮兰为何要逃走,毕竟她一个奴仆,在国公府吃好穿好,还有五哥的宠爱,说是为世间女子羡慕都不为过,可她偏生还想着从五哥身边逃走! 虽然她并不喜她,可她也是实在不理解。 绮兰平静道:“我确定。” 这国公府有什么好的,在别人看来是富贵荣华,无限恩宠的象征,可对于她而言,只是一座无趣的牢笼。 只要她有钱,有自由身,在哪里不比在这过的痛快? 白铃兰不懂,她也无须同她解释。 她一个人想要逃出国公府已经是难上加难,更何况还要找到不知所踪的柳琴,绮兰没有办法,只能把心思打在白铃兰的头上。 她故意无理取闹让白砚仗则奴仆,不过是要让她看到白砚对她的重视罢了,以她维护他哥哥的样子,定然是不会让眼睁睁的看着他沉迷宠幸一个婢女,所以她把她带去宫宴,想让她看到白砚与人赐婚的场景,想让她知难而退。 不过她却是想错了,自己对于赐婚一事根本心中无波澜。 令人没想到的是,白砚直接拒绝了赐婚,白铃兰气的暴跳如雷,绮兰知道这是一个契机。 她找到白铃兰,谎称白砚拒绝赐婚皆是因为自己。 不管她信不信,又或者是信了多少,她肯定不能再眼睁睁着看着自己再留在国公府。 在白砚的眼皮子地下,她不敢做些什么,可绮兰主动找到她,这就不一样了。 白铃兰不敢得罪她哥哥,明目张胆的送她走,只说若是得了好时机,她自会帮她一把。 如今,这正是好时机! 绮兰平静的点点头:“我们快走吧,时间不等人,我还要去找兄长。” 白铃兰反倒犹豫不决起来:“我五哥最是清醒理智的人,大事大非他分的清楚,并不会因为男女情爱而误事,若是我放走你,说不定因大失小,反而惹了五哥嫌弃....” 绮兰不耐她这般优柔寡断,厉声道:“不过就是个下贱的婢女,你送走了又怎么了,你是他亲妹妹,他难道还能因此与你生了嫌隙不成?” 白铃兰一瞬间被绮兰的气势震慑到,一时失语。 绮兰又柔和了语气:“你若留着我,就是个祸害,你五哥人再聪明冷静,也遭不住我天天吹枕头风作妖啊,你想我还只是个婢女,若是你五哥再与我这样不清不楚,不是给他的名声抹黑吗,又如何能找到一个能够助力他的好妻室?” 白铃兰觉得她这样贬低自己有些奇怪,但是绮兰每句话却又都说在了她的心坎上,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做了决定:“我帮你!” 为了避免引起府中人的注意,绮兰扮作白铃兰的侍女,一同去找柳琴,两人将府中上上下下搜寻了个遍,也不见柳琴的身影。 绮兰越来越急,脚步越来越快,神情也愈发的的肃穆,身后的白铃兰甚至都跟不上她。 入了冬,天就黑的快,府里很快就亮了灯。 白砚此时应该下了朝,去往他们约定的地方了。 绮兰手中的的汗愈盛,柳琴到底在哪? 他到底被藏在哪里了? 为什么整个国公府都找不到? 绮兰猛的回头,身后的白铃兰猝不及防刹住脚,“怎么了?” “你们家有什么特别隐蔽,适合藏人的地方吗?” 白铃兰细细在脑海里搜寻了一遍,答道:“没有其他的了,那些地方我都带你去看过了,剩下的就是五哥的院子,他的院子我少去过,也不是很熟悉。” 话音刚落,绮兰便如同一阵风,径直冲向白砚的书房。 开门便是正在打扫的送青。 送青甫一见来人,立刻道;“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绮兰拔下金钗直接冲了上去,语气无比的阴森:“说!柳琴在哪!” 第55章 朝中同好都发现了,世子今日心情非常的好,跟人说话也比往常多了几个字,一惯不耐冷淡的表情,今日竟多了几分离奇的耐心。 这位主自小战功显赫,见过的大场面,受过的嘉奖无数,但是那张脸上从来就没有过别的表情,近日还是头一遭如此明显而且外漏的喜悦。 众人趁着这当口,都上前与之寒暄了几句,想套出世子近日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喜事。 但是这位主的嘴还是一如既往的牢固,面对众人的套话与打量,滴水不漏,也没有套出任何信息。 众人扼腕哀叹。 连董思语也都察觉到了白砚的喜悦,忍不住上前阴阳了几句:“当心乐极生悲!” 白砚并不理会他,一等到下朝后,就迫不及的赶往约定的地方,连脚步也比往日轻了三分。 下了马车,径直来到桥头水榭,白三问他可要先去轿中等着,外面风大。 他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她很快便会来。” 想让她来的第一眼瞧见的便是他。 白□□下,不再言语,站立在一旁陪大人等着。 天色渐晚,空中也飞扬起轻柔的小雪,落在肩膀还有睫羽上面。 只是那早该到之人却依旧未到。 白三再次忍不住上前,“大人,可要卑职派人去府中催促,许是姑娘忘了时辰。” “也可。”他迟疑着轻轻点点头,“也不必催促,随她的时间便好。” 白□□下,找人去府中通知姑娘。 转头回来之时,远远的看见大人捏着一个花灯,花灯上写着话,喃喃自语,“她定会很喜欢。” 白三赶紧挪开视线,不敢再看。 时间缓慢的溜走,冬夜转至漆黑,桥头水榭上依旧人肉攒动,看上去热闹了一整夜。 派去的人一波又一波,始终未得到回应。 天色将明,坐在台阶上的人睫羽都结成冰雪,身边的花灯铺了一地。 他缓缓起身,他挥了挥手:不必演了。 桥上,水榭之中,闹市之中的人便纷纷 停住,收起了手中的动作。 “就这样吧。”他轻又长的吐了一口气,阴影中的脸竟显现出几分沉郁冷峻。 手中的花灯也被他扔在了地上,那花灯上还写了几个字,仔细一瞧,便看见力透纸背的笔迹写着:希望兰兰平安喜乐。 放眼望去,所有的花灯上都写了不同的话语,只是时间太久,里面的灯早已经熄灭,花灯零落一地,无人在意。 日出黎明,他似乎有了几分疲惫,连那一直挺拔笔直的身影也显得有几分颓丧。 身边的人迟疑的上前:“大人,不继续等兰姑娘了吗?要不奴再去派人催她?” 良久,白砚揉了揉太阳穴,气息中仿佛带着一股青木潮湿的味道:“不必了。” 她不会来了。 小摊贩,路人,情侣,公子小姐们全部散去,今晚他们的表演也全部宣告落幕。 本来听说是一位大人为了讨一位女子的欢心,特地让人准备的,却没想到那女子却一直没来,反倒让这位大人枯等了一夜。 江面上乘喜船上的花,经过了一晚的寒风逐渐失了娇嫩。 听说大人是想得到神明的祝福,于是自己重新派人做的乘喜船,又派人准备了花雨。 祈求上天会赐福与他与那位姑娘。 可假的就是假的,神明不会赐福与他们,那位姑娘也不回来。 那位大人等到的也只是一个平凡而又寒冷的冬夜。 地上的积雪慢慢的覆盖了薄薄的一层,众人领了丰厚的赏钱便急着回家了。 只剩白砚一人在原地,宽大袖袍下的手被冻到僵硬发紫。 他挪着身躯一步步往回走。 你说你想要热闹喧哗,想要数不清的祝福,我都可以给你,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想着那个人呢? 绮兰不曾找到柳琴。 她无力的瘫倒在地上,怎么就这么难呢? 过了许久,她看到那个披着风雪而来的影子,面无表情,无悲无喜。 无力感顿时全部化成了怒气,她冲上前,揪住他的领子:“柳琴在哪,你把他藏哪了?” 他低眸,轻轻拽开绮兰就在胸前的手,牵在手里,轻声道:“是不是有事耽搁了?没关系,反正还有下次。” 绮兰想甩开他的手,但却怎么也甩不开,她再也忍不住:“你是不是有病,我问你柳琴呢?” 白砚牵着她,自顾自的说:“明年也是,还有之后的很多日子。” 绮兰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你是不是疯了!” 他不说话了,一双灰色的眼睛一眼不眨的盯着他,眼底情绪滚烫。 “你到底把他藏哪了?!” “他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对他,有什么仇怨你冲我来啊!” 他终于像是听见了进去,这才正色道,“别再提起一些不相干的人,好不好?” 绮兰愤声出口:“你说谁才是不相干的人?他是我在这世间最重要的人!” 他半垂眼帘,脸上依旧平静无波,可绮兰觉得自己的手都要被捏碎了。 绮兰忍着疼痛,看着他:“白砚,你这样是图什么呢,非要把我关这里,好玩吗你?你能不能讲讲道理?” “讲什么道理?”他似乎面上不解。 “你家世清贵,应该找一个跟你一般的的世家女子,你与我在一起,只会玷污了你的名声,不利于你的政途,你懂吗?”绮兰企图跟他讲明白。 “那又如何,我不想要别人。”他伸手摸了摸她的眼睛。 绮兰知道了跟这人说话是无用功,于是指着他的鼻子开始骂人,用尽平生恶毒之语,但是他依旧无动于衷,听着她怒骂。 绮兰最后骂累了,坐下来抱着膝盖痛哭。 他坐道一旁抚摸她的脊背,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怀中。 绮兰哭的双眼发肿泪眼朦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错哪了?” “错我不该见色起意,去撩拨你,错在不该与你纠缠不清,逢场作戏,我真的错了。” 每多一句,灰色眼底便多一分暗色。 他全身僵硬无比,但是依旧柔软的摸了摸她的发旋:“别说一些不开心的话。” “你到底为什么非要执著于我不可?就因为我睡了你吗?”绮兰控制不住嘶声力竭,又推开他。 她蓦然站了起来,大喊:“让你去试试别的女子,你又不去,你让我怎么办?!”绮兰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疯狂道:“你若是想报复我,可以让送青,白三,或者是你身边随便一个人来睡我!如此就当我们两清行不行?” 白砚侧坐在一旁,双手摩挲着膝盖,绮兰的角度,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只知道他沉默的格外的久。 绮兰以为他被自己说心动了,于是又道:“那边这样,我睡你一次,你让你的人再睡我一次,我们就算是两清了,你也莫在纠缠我,你把柳琴还给我吧,我保证带着他远走高飞,再也不打扰你了。” 白砚起身,冰冷如雪的脸上突然扬起唇,“你为了柳琴宁愿这般?” 绮兰愣住。 他唇角的笑容透露出些许诡异,“那我便让你见见他。” 他居高临下的吩咐,“来人,把柳琴带过来!” 绮兰感觉到他此刻不太正常, 没多久,白三便奉命前来,他手上拿着一圈黑布,奇怪的是并不见柳琴的身影。 绮兰心底浮起不好的预感,她质问道:“你把柳琴弄哪了?他人呢?” 白砚掀唇一笑,对白三吩咐:“给她看。” 白三手里的一圈黑布便仍在了地上,滚了一圈,黑布散落,露出了一条鲜血淋漓的手臂。 一看便是男子的手臂,手掌中央还有个腐烂结痂的伤口。 “啊!”绮兰瞳孔一缩,而后控制不住尖叫。 “你把他….你竟敢把他…..”绮兰眼中的不敢置信旋即转变为怒火仇恨,她死死的盯着他。 怒火冲到天灵盖,让她一时理智丧失。 “我杀了你!” 她抽出金簪,扑上前想要朝他刺去,但是却被白三制住。 “你为了他,要杀我?”他咀嚼着,眼底带着浅淡的不可思议,没有大的情绪起伏,不像是疑问,更像是在平稳的阐述一件事情一样。 绮兰怒火中烧,“我杀的就是你!你怎么不去死!” 绮兰想要上前,但是却被白三拦住。 白砚挥挥手,示意白三下去。 白三眼带犹豫,但却还是没有违抗命令。 眼前一旦没了白三,绮兰眼睛也不眨,直直朝他刺去! 他像是愣在原地一样也没有丝毫的躲避,直到刺入胸膛 他半点眉头不皱,只是看着眼前的绮兰,抓紧她的手,再往里深了一分。 感受到手里的滑腻温热,绮兰不由得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 他不顾胸上的伤,注视着绮兰,缓缓道, “罗绮兰,我也受伤了。” 绮兰一步步后退,而后倒坐在地上,嘴里喃喃,“你这个疯子!疯子!” 白砚曳着衣摆,一步步上前,而后把她抱到院子里的火炉前。 外面寒风瑟瑟,大雪飘飘。 两个人环抱着,看着院落里下不停的雪。 绮兰出神的想,他若是这样流血流尽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身后的人气息虽然不稳,但却一直都在,直到黎明的第一墨曙光来临。 “新年快乐。”他低声说道。 此时的绮兰已经熟睡,他颇有些费力的起身把她抱回房,又出了房间。 新年的第一天,大家都忙着回去过节,府中甚是冷清,也少了许多的人。 白砚走在回廊之中,身形轻微的晃悠,他循着记忆里的路,朝那处而去。 路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他的头发花白,比上次见他,要苍老许多。 只是白石语的眼神一如既往的锐利,他一眼不眨的盯着白砚胸口的大片深渍,脸上疯狂之色聚集。 他缓缓地走近他。 半路,却突然听见白砚开口:“不想死就赶紧滚。” 语气淡淡,杀意比白石语却要浓重数十倍。 白石语立刻收起疯狂之色,只是在原地狠狠的盯着他。 等到白砚走过之时,他恶狠狠的诅咒:“贱种!所有人都盼着你死!没人会怜惜你!” 白砚脚步一顿,而后又状若无人的继续前行。 第56章 白铃兰听说了发生的事情,迫不及待的赶往祠堂。 五哥已经很久没去那里了,他每次去那里都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这次好端端的,为什么又…. 难道是因为那个婢女? 白铃兰心道不妙,到祠堂的时候,发现五哥已经进去了,外面守着白三。 “到底发生了什么?五哥怎么进去了?他不能进去!”白铃兰说着就要破门而入。 她想起以前五哥每次进祠堂… 白三没有给白铃兰这个机会,他拦住了她:“三小姐,莫要为难属下。”? 白铃兰在外面心焦无比,“你让我进去,我去看看他!” 白三僵硬着一张脸:“属下也只是奉命行事。” 白铃兰低头咒骂了一句,在门外焦急地等待了起来。 直至日落西山,祠堂的门才打开。 白铃兰第一时间冲了上去,“五哥!你怎么样了?” 来人眼底满是红血丝,脸色苍白如纸。 胸前一片暗渍让浓重的血腥味让白铃兰大惊失色:“五哥!你怎么受伤了!” 白砚像一个无事人一样,挥开白铃兰,淡淡的吩咐道:“更衣,去上朝。” 晚上回来之时,送青一膝盖就跪在了他的面前。 “大人,姑娘她….” 白砚眸色微动,疾步而行,直到锁秋苑。 一打开门,入眼所及之处便是散落成一地的衣物,帷幕后隐隐约约可见三个人的人影交缠。 一听见开门声,里面的两个人便抱着衣服跌跌撞撞跑了出来,衣不蔽体,模样倒是唇红齿白,其中一个人还是六指。 两个人四目相对,皆看到对方眼里的惊疑不定与恐慌。 看见白砚也只是低头匆匆跑了出去,路过的时候不经意看了他一眼,却正巧看到他也看过来。 那波澜不惊的眼底突然闪过一丝骇人的杀意,两个人被吓了一跳,急忙出去。 白砚一步步上前,掀开帏幔,便看到了榻上那人。 一如既往的美的惊心动魄,脸上一脸餍足,她呈大字样的躺着,身上覆着完全不能起遮挡作用的轻纱,轻纱勾勒出身上起伏的曲线,隐隐还见那幽深之处。 她轻轻撩着自己的头发,似乎是因为得到了满足,显得心情特别好,见他进来,还特地起身打了个招呼:“你来啦。” 这一起身,白砚就看见了她脖间的红痕,他的瞳孔缩了一下。 绮兰见状,更是走上前去,像一个胜利者一样在他面前展示着自己的身上的痕迹。 一副绝美的躯体,美丽至极,即使是最难以克制的时候,他都不忍心用力对待,此刻却布满了红痕,都是不属于他的印记。 那双眼里充血看上去极为可怖,可是那张脸上却依旧是冷清如霜雪。极为割裂的组合在一起,看上去颇为诡异。 他的下颌线绷的愈发的直,长身玉立,站得笔直,看上去依旧优雅体面至极。 绮兰一步一步走近他,身上的轻纱摆动。 她围绕着他,用无比温柔的语气说道:“你来的真不是时候,我们刚刚结束,不然你还可以一起加入我们。” “他们都不如你,可是他们有两个,也算勉强弥补了。” “你比他们都温柔,可我就想尝尝不一样的,你知道的,我生性放荡,且水性杨花。” 他一掌握住那不纤一握的腰,一手将她身上的轻纱撕得粉碎。 裸露的皮肤触碰到冰冷的衣物,绮兰忍不住瑟缩的一下。 不经意间跟他四目相对。 那双灰色的眼里爬满了血丝,几乎要将那冷清的灰全部盖住。可是那张脸上却依旧是冷清如霜雪。 极为割裂的组合在一起,看上去颇为诡异。 他出神的盯着她身上的痕迹,眼中猩红更甚。 那浓烈的红把绮兰都吓了一跳,看的她有些头皮发麻。 他侧开头,想要移开目光,但视线却依旧牢牢的粘在她的身上。 他左右侧了侧头,却只显得动作愈发僵硬,脖子上的青筋更加的凸起,根本无法摆脱掉眼前所见的一片红。 眼中的猩红跟各种情绪叠加翻滚,最终融合成看不见的疯狂与偏执,但却压抑在冰川之下,翻滚怒号着要冲破冰面。 他一下又一下的摩擦着她身上的痕迹,声音僵硬但是依旧镇定:“以后别这样了。”? 绮兰不敢置信他就这个反应,她像是一圈打在棉花上:“你是瞎了还是聋了?” 他只是抱着绮兰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有种诡异的岁月静好的感觉, “我带你去清理。”他一把抱起她,像是抱小孩的姿势,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另一只手牢牢禁锢住她。 绮兰想要挣扎但是却动弹不得。 他抱着她来到了浴池,专注细致的清洗着她身上的痕迹。 每一处都洗的干干净净。 绮兰哼笑:“别自欺欺人了,这又洗不掉。” 身上的红痕在白皙的肌肤上愈发的刺眼。 他沉默了一瞬,缓缓亲上那些痕迹,直到一个更神更大的痕迹覆盖掉原本的。 动作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凶,越来越用力。 两个人太多次了,他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的身体。 她不想这样,咬紧了嘴唇,继续刺激他:“你也不嫌脏,这可是别人….” 绮兰剩下的话还未曾宣之于口,就突然吞咽的回去。 他的动作变得极为的凶猛,仿佛带着惩罚般的性质。 巨大的拍打声让皮肉都泛红发烫,绮兰觉得整个人都要被撞烂了。 她咬牙骂道:“你用的着….用这么发…..泄吗?你…..至于…至于用…这种方式折磨….我吗?” “有…..有病去治….去…治行不行?” “你贱….不贱?啊?你贱不贱?” 到最后晕了过去。 他这才缓慢停了动作,轻柔的环抱住了她。 冰川破裂,那些所有的偏执,疯狂如同风暴一般统统泻出。 他迷恋亲吻着她的嘴唇,而后低喃:“是我的。” “都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绮兰醒来之时,已经是晚上了,屋子里空无一人,她全身酸痛的像是要碎裂了一般。 腹中空空如也,她唤了几声,也不曾见有人过来。 出乎意料的安静。 绮兰勉强拿了狐裘大氅,跌跌撞撞出门,发现屋外也都没人。 她一路前行,走到了浣遥的屋子前,所幸浣遥在里面。 “浣遥。”绮兰虚弱的喊道。 浣遥似乎是没想到绮兰会突然出现,连忙把身边的抽屉一关,将手中的东西藏在了背后。 “姑....姑娘,你怎么来了。” 绮兰装作无事人一般走近了浣遥,“大家 好像都不在,晚膳也没上,我想找你,于是便过来了。” 浣遥勉强笑道:“那我马上去叫人送上来。”说着,急急忙忙的要出门。 路过绮兰的时候却被绮兰一把抓住:“你今天是.....” 绮兰的话还没说完,浣遥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绮兰意识到不对,立刻掀开了她的袖子,白皙的手臂上尽是狰狞可怖的鞭痕! “是谁做的?发生了什么?” 浣遥立刻甩开了他的手,“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这么明显的鞭痕,怎么可能是自己弄的。 绮兰立刻明白了过来,咬紧了牙:“是他....” 浣遥抚在绮兰的手背上,安静道:“别说了姑娘,他不想让您知道,装成不知道对大家都好。” “走吧,我去叫人传膳。”浣遥拉着她往外走。 一开门便是几个奴仆抬着两床草席路过,浓重的血腥味迎面扑来,让绮兰恶心的快要呕吐。 待看到草席上的东西,两具被扒了皮的尸体血肉模糊的看不清原来的样子,两个人更是恶心的在一旁干呕。 奴仆抬的不稳,一只手掉落了下来。 是六指。 绮兰再也站立不住,扶着柱子,在一旁干呕起来。 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到底是不想让她知道,还是不想让她知道的过于直白? 绮兰如同吃了苍蝇一般哽在脖子,她再也顾不得冲向书房。 房里那人正提笔处理着信件,一见绮兰便道:“你来了?” 像是无事发生。 “我房中的人都去了哪里?” 白砚一怔:“新的人可能要晚一些才能到,我让人安排了。” 绮兰盯着他:“我说我房里原来的人都去了哪里?” 白砚放下笔,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你确定想要知道?” 绮兰噎住了,一步步后退,意识到他话中的意思,视线有些崩溃。 白砚见状,轻叹了一声,“罗绮兰,你什么时候才会知道,我的容忍,只会对着你一人。” “滚你妈的!爱给谁给谁!” 绮兰冲出门,门外浣遥在等着她。 “对不起。”她握着浣遥的手,眼睛里泪珠子不断的往下掉。 “没关系。”浣遥温柔的说,牵着她的手一步步往回走。 大雪纷飞,两个人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的声音。 浣遥突然问道:“国公府不好吗?你就这么想要离开吗?” 她想起府上大年初一请了伶人过来表演热闹,绮兰把众人挥退,说要认真看表演,没想到竟是趁这时档与伶人..... 为了离开国公府,她竟不惜做到如此地步。 绮兰环视了一下四周,“哪里好了。” 像一个谷大的囚笼,把人桎梏起来,一言一行都要看别人的脸色。 浣遥一脸复杂:“你若是真的惹怒了世子,命都可能丢掉。” 看着绮兰一脸不在乎的样子,浣遥忍不住再次提醒。 “别看大人对你纵容,可实际上.....他是从战场上回来的。” 手上沾满鲜血的人根本就不会把人命当回事,绮兰对他来说也只是随手可以覆灭的一根草芥罢了。 绮兰摇摇头,自从昨天以后,绮兰就莫名笃定他不会拿她怎么样,即使她把这天都捅破了去。 他若是要杀自己,早在昨天就把她杀了,可他没有。 他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难道还会在乎她做了些什么别的吗? 这次他也没把她怎么样,不就正好证明了吗? “他不会把我怎么样,他只会从别的地方来拿捏我。”绮兰恨的牙痒痒。 比如柳琴,比如锁秋苑的人。 第57章 用膳之时,窗外一阵声响。 浣遥起身去外面查看,留绮兰一个人在屋内。 她正准备提筷用膳之时,后颈一阵剧痛传来,接着她就晕了过去。 醒来之时,隐隐约约感觉自己在一个很大的地方,周围金碧辉煌,耳边隐隐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她就是砚儿府上那个婢女?” “回陛下,是的。” 苍老的声音不屑的哼了一下,“红颜祸水。” 遂即又咳嗽了一下,皇帝的精神气立刻又焉了回去,他挥挥手,“抬下去。” 接着绮兰就感觉自己被抬到了一个极其冰冷地方。 她勉强睁开眼,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冷的她骨头缝里都在打禅。 她从地上蜷缩起来,保住了自己。 “有人吗?” “有没有人?” 她虚弱的开口,但是回答她的只有自己的回音。 回到屋没见到人的浣遥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急急忙忙找到了白砚,失声道:“世子!姑娘不见了!” 白砚拿笔的手一顿:“你说什么?” “我与姑娘在房中用膳,忽闻得窗外异想,于是出门去查看,一回来就发现姑娘不见了!” “砰”手中的狼毫笔突然被折断,白砚:“白三!” “拿我的令牌,封锁城门,去给我把人找到。”顿了顿,“不惜一切代价。” 府里的精锐还有暗卫全部出动去寻找绮兰,但却一直没有回信。 一直到深夜,书房里的灯都还亮着,白砚坐在椅子上,双手置于膝,维持了动作许久,像是石化了一般。 晕黄的灯光下,有种莫名的寂寥之感。 终于,门口传来响动,他迫不及待的看向门口的白三,只是白三身边却空无一人。 白三行了一个礼仪:“大人!所有地方都找遍了,不曾找到姑娘。” 白砚死死盯着白三,眼底血丝密布,闻言又闭眼躺了回去。 屋内良久的沉默,连一丝呼吸的的声音都听不到,白三差点以为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个活人。 白砚摩挲这膝盖,良久,“不,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搜。” 白三:? 白砚拿上大氅起身,语气迅速而又清晰:“调军令,抽三百人,随我进宫!” 白三脸上大惊失色,白砚调这么多人是去找人还是去逼宫? 他不要命了? 白三看着白砚冷峻肃穆的侧脸,不敢提出质疑,只能奉命行事。 皇宫已经宵禁,夜晚静谧之极。 但此时白砚却带着一群人,悄无声息的进了宫。 皇帝的寝宫里灯火通明,他看着眼前跪在地上之人,简直怒不可言;“那女人在你心里的位置果然非同一般,你竟为了她敢忤逆朕!” 白砚不卑不亢:“还望陛下将她还给臣。” 皇帝没想到在他心里,这个女人的地位如此重要,不禁让他联想到了别的事情:“难道你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拒绝了宋佳的联姻不成?” 白砚不说话,即为默认。 皇帝气的心肝痛:“你懂不懂你的使命,你的肩上背负着整个大庆,背负着江山,还有黎民百姓,你若是心思都在一个女人身上,你拿什么跟太子争?这天下你还想不想要了。” 白砚双膝跪下,再次磕了一个头。 皇帝见状,以为是他听进去了,缓和道,“一个女人罢了,你若是想要朕也不是不能给你,但是你要听朕的,答应跟宋家的联姻,朕厚着脸皮再去跟宋阁老说一说,到时候你娶了宋家的女儿,再抬了这女人做侍妾便是,你看如何?” 皇帝提出了最折中的办法,等待着白砚的答复,这是最完美的解决办法,他没理由不同意。 白砚抬起身体,神情肃穆:“臣恐不能应。” “臣答应过此女,一生一世一双人,臣此生非她不可,不会有别的人,还望陛下成全。”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皇帝两眼一黑,急怒道:“你休想!” 白砚起身,脸上阴影明灭:“那陛下就别怪臣用别的方式了。” 他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软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抵在皇帝的颈间。 “还望陛下成全!” 皇帝大惊,“你!你!” 皇帝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了,忽见窗外人影憧憧,刀剑声响。 皇帝:“这都是你的人?你这是要逼宫?!” 白砚:“臣是迫于无奈,臣只是想知道她在哪。” 皇帝的声音中充满了失望:“枉朕以为你是个可塑之才,没想到竟是如此的不堪,因为一个妇人,不顾多年谋算,朕错看了你!” “那也比您哄骗□□亲姐 ,为了巩固权势又将她送予权贵强。”白砚声音平平。 “你!”皇帝气的一口气没上来,又咳嗽了很多声。 这时候白三带着人进门,“大人,人找到了!” 白砚缓步走入漆黑的冰窟,迎面而来的是极致的寒冷,可他面色没有一点异样,反而像是习惯已久。 他举着火把步入黑暗,小声轻唤道:“兰兰?” “兰兰?你在哪里?” 绮兰脑子昏昏沉沉,以为自己被冻成了冰雕。 冷,太冷了。 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睡去,一睡去就在也醒不来了。 她拼命的掐着自己的大腿,直至发红,发紫,掐出血,都不敢闭上眼睛。 到最后她的手指都被冻僵,掐也掐不动了。 意识半醒半灭之间,她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叫她的名字。 这个声音极为动听,像是听过了无数次一样。 她拼尽全力,勉强从喉咙间发出声音,可惜声音小的如同蚊呐,她想要再张嘴,却再也发不出声音。 就在她着急绝望的时候,那个人好像捕捉到了她的声音,下一秒,她被人环抱住,温暖与寒冷同时侵袭了她。 她听见那一向波澜不惊的声音第一次失了冷静,声音颤抖的断断续续的, “兰兰,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兰兰,我再也不会让你走丢了。” 白砚抱着人重新走入殿中,吩咐了句:“传太医。” 皇帝看他的目光仍旧是一脸复杂。 “你不是朕的骨血,朕可没有你这般妇人之仁。” 一旁的白三听的心惊肉跳。 皇帝:“你会毁在这个女人手里的!” 白砚轻抬眼:“不劳陛下费心。” 外面董思语闻风赶到。 这白砚不知发了什么疯,带兵进宫,这倒是给了他一个好的借口。 不管他进宫意欲何为,等他跟宫中之人两败俱伤之时,他再以救驾之名进宫,届时坐收渔翁之力。 他打好了算盘,在外面大声喊道: “乱臣白砚!你胆敢行刺陛下,意图逼宫,来呀,将所有人给我拿下!” 屋内的白砚跟皇帝齐齐听到了声音,皇帝脸色陡变。 董思语进宫,说明他早就收到了消息,可此时才进宫,说明了他就是打着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的意思,不管他死不死,白砚都会被打成乱臣贼子,若是他死了,董思语扶持新帝登基,他若是没死,他也会从此失去对朝堂的控制,再也无法牵制董家。 短短一瞬,皇帝心思转过数轮,深知此刻凶险至极。 他看了一眼白砚,还有那与皇姐如出一辙的眉眼,终是强撑着身子,大声道:“董思语,你大半夜进宫,意欲何为!” “陛下!臣是来救驾啊!臣收到消息,白砚狼子野心,意欲逼宫行刺啊!” “朕不过想与世子抵足夜谈,顺便召了士兵一同探讨治军之法,你在谈杯弓蛇影什么?还是说,你打着救驾的幌子,实际是想行不臣之事?” 董思语闻言立刻跪下:“陛下明鉴,臣万万不敢!” 董思语没想到,这老东西竟然如此包庇白砚,连他逼宫的行径都可以容忍。 “那你还不退下!小心惊扰朕与世子长谈!”皇帝怒喝。 “是!”董思语满脸恶毒与不甘。 他这么大声仗的来,没想到却是无功而返。 “谢陛下。”白砚站在原地,行了一个礼。 皇帝颓然的闭了闭眼:“这是朕最后一次帮你,就当是以前欠你的,但是朕以后再也不会出手,你自己的选的路,走死了也别怪我。” 最后一句话,已经是看透天命的凉薄。 “臣不后悔。” “臣不会输,也不可能输。”他抱起绮兰,一步步往外。 董思语原地停留了一会,正要离去之时,却发现寝宫的门大开。 白砚抱着一个人走了出来。 瞧那身影应该是个女子。 董思语心下讽刺,说什么要长谈,这么快就出来了,这是连做样子都懒得做。 没想到皇帝竟糊涂到了这个地步,连白砚这般行径都可以容忍。 如此这般,他是更留不得了,董思语心中暗道。 见他走近,董思语阴测测道:“你运气真是好,又让你逃过一劫。” 白砚目不斜视的走过,怀中的人遮盖着黑袍,十分隐蔽的样子。 董思语不经意间就看到了他怀中人的半张脸,莫名有些熟悉。 董思语的目光又放回了他的身上:“你给我等着,迟早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最后一句极尽恶毒。 白砚回到府中,此时的御医也等待多时。 御医诊过脉后,白砚问道:“她如何了?” 御医也不知道这女子跟他什么关系,只能斟酌着用词:“这位姑娘在冰窟呆了许久,伤了心神,这才陷入了昏迷,能不能醒来,全看天命了,臣开一个方子,也只能勉强吊住一口气。” “没别的办法么?” 御医叹了一口气:“她在冰窟中呆的太久,如今能保留着一丝意识已经是奇迹了,别的.....”御医摇摇头,“还是别妄想了。” “只要你能治好她,不管什么,我都可以应允你。” 御医:“世子,这不是奖赏的问题,这姑娘身子就这样了,您就是请上大罗金仙也没法子啊。” 白砚捏了捏眉心,声音疲惫道:“你开方子吧。” 御医见白砚身上如此明显的颓丧,想了想,又多了句嘴:“或许世子可以尝试在这姑娘耳边多说说话,身边重要之人在她耳边说话,她兴许能听见,听见就能与外界产生联系,说不好就醒来了。” 御医退下,白砚重新看向榻上那人,她此刻紧闭着双眼,看上去睡的十分的安详。 她原本冰冷苍白的脸,因为室内的温度重新恢复成了红润,看上去与平时别无二致。 白砚走上前,坐在她的身边看了许久。 又重新替她掖了被子,叫人将书桌搬到房间里,他在一旁处理公事。 一直到深夜,他才放下笔。 他和着衣衫躺到她的身边,一直睁眼到天明。 绮兰还是未曾醒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想起御医说的话,他抱着她去了地牢,里面关押着柳琴一人,他形容狼狈,失了一只胳膊,面容十分的苍白。 两颊也深深的凹陷了进去,脸上胡子拉碴的,完全看不出了曾经清风倚栏头牌的痕迹。 白砚一步步下楼,声音节奏规律。 柳琴不需要睁眼也知道是他过来了,这里也只有他能来。 他一如既往的讽刺道:“怎么?她又惹你生气了?你要来折磨我?” “你就算把我囚禁在这又如何,你永远也得不到兰儿的心,你能够禁锢住她一时,却抓不住她一世。” “我们早在小时候就私定终身了,我们互相是彼此最重要的人,她的命是我救的,我们在一起了八年,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部都做了,你又算什么东西?” 柳琴重复的说着已经说了上百遍的台词,这次罕见的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睁眼看向那人,却发现这一次他还抱了一个人过来。 看清白砚抱着的人,柳琴瞬间变得激动起来。 “兰儿!兰儿!” 他激动的想站起来,但腿上却使不上劲,他狼狈的倒在了地上,用勉强能动的手臂在地上一步步朝白砚爬去。 “你把兰儿怎么样了!你把她怎么样了!”柳琴几乎是嘶吼着开口。 他拼命的摇着地牢的栅栏,用头撞在上面,企图可以挣脱掉枷锁,模样宛若一条疯狗。 白砚就这么冷冷的看着他,抱着绮兰坐在一旁,耳边不停回旋着柳琴的的嘶吼。 他低头,凑在绮兰的耳边,低声到: “兰兰,你要是再不醒来,柳琴就要死了。” 怀中之人面色红润,娇艳如花,双眸依旧紧闭,无动于衷。 他的手抚上她的脸,温柔缱绻,像是爱极了这个感觉。 “白砚!你放开她!你放开兰儿!”柳琴歇斯底里的咆哮。 白砚像是恍若未闻,指尖一步步往下,挪到她的脖颈,直至胸前,再挑开她的衣襟。 柳琴眼尖的看到了他的动作,顿时目眦欲裂,连声音都喊破了:“畜生!你敢动兰儿半分,你就不得好死!” 白砚根本不理会柳琴的尖叫与咒骂,他把绮兰放在大背椅上,背对着柳琴,牢牢的挡 住柳琴的视线。 他重新看着椅子上的人,那平静无波的冰川消失不见,眼中只剩下浓郁到快要烧起来的痴迷与疯狂。 柳琴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牢门,可是他依旧挣脱不开这个地方,他甚至连站也不能站起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伏在兰儿的身上,行禽兽之事。 他的眼中几乎要沁出血泪。 白砚眼中的火烧的越来越烈,身后的声音也愈发的绝望与悲戚。 等到最后那一刻,野火烧却所有的克制与体面,嘶吼与咒骂突然消失,他仰起脖颈,喟叹了一声。 一切重回平静。 他低下头,重新吻上那一双唇。 所有的爱与温柔重新回归,回归在了这个吻里。 冰川寂静无声,沉默无言。 他侧在她的耳边,轻声问道: “你更爱的是我对不对?” “你看只有我能让你快乐。” 一连好几日去地牢,但是绮兰仍旧没有醒来的迹象,反倒是柳琴已经奄奄一息,他便放弃了用柳琴唤醒她的法子。 他抱着她一同办公,上朝,应酬。 她的事情他都不假于人手,他每天喂她喝药,替她宽衣解带,帮她洗漱,温柔至极。 他知道她爱漂亮,于是每天起的更早,帮她梳好头发,把她放进马车里,一同去宫中,他也知道她喜欢染丹蔻,等她指甲的颜色浅了他就亲自帮她调颜色,细心的上丹蔻。 他每日抱着她上下马车,吃饭喝水都不离半步,府中之人见了,心中惊诧但也不敢多嘴。 白铃兰看看不下去他这般疯魔之态,想要把绮兰的身体偷走,但是白砚看的紧,一直寻不到什么空挡。 好不容易得了一个间隙,让人将绮兰偷走,但也很快被白砚发现。 他直接拿剑指着白铃兰,冷声问道:“她在哪?” 白铃兰不敢相信自己的五哥对自己指剑,声音都变形:“五哥!她只是一个外人!我是你妹妹!你怎么能如此对我?” 颈间的剑再近了一份,白砚的眼中不带任何感情的陈述:“她在哪?” 白铃兰感受到他身上浓重的杀意,才知道她五哥是真的动了杀心。 那一刻的白铃兰心灰意冷,她知道五哥是认真的,在他的眼里,那个外人远比她这个妹妹重要的多。 “带他去找她。”白铃兰吩咐道。 白砚这才收回了剑,路白铃兰的时候,冷酷的说了一句。 “你也是外人。” 白铃兰顿时意识过来,他说的是他们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情。 她觉得可笑无比,原来在她眼里二十多年重要的兄妹情,因为一个女人,变得一文不值。 在白砚的眼里,她的关心与在乎,都不过是一个外人罢了。 白砚找到绮兰后,立刻去确认她的身体有没有什么一样,直到确认了没有一丝问题,他这才放下心来,从此以后看绮兰看的越紧了。 可是他还觉得不够,他看着绮兰日渐消瘦下的脸庞,眼中充血的红浓郁的已经完全盖住了灰。 他整夜整夜的不睡觉,白天处理公里,晚上就躺在绮兰身边陪她讲话,整夜整夜的讲话,他一辈子讲过的话加起来都没有那么多。 “兰兰,睡够了就醒来,好不好?” “别跟我斗气了,是我不好,以后你想做什么,我都随你。” “醒过来....求你。” 第58章 府里不知道何时开始张灯结彩。 大红的的帷幕挂满了国公府遍处。 白铃兰察觉到不对劲,随便抓了白砚房里的人问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府中有何喜事?” 侍人回答道:“是世子的喜事,世子要娶亲了!” 侍人的声音犹言在耳,白铃兰却觉得如遭雷劈。 他能有什么喜事? 白铃兰冲到白砚的房中:“你到底要做什么?难不成你还要与那个女人成亲不成?” 白砚神色冷淡,看也不曾看她:“与你何干?” 白铃兰简直不敢置信:“你疯了不成?她现在就是个活死人!你要同一个活死人......” “砰!”白砚重重的将笔搁置在桌面,“你够了。” “不够!我怎么能够!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疯下去?”白铃兰大喊:“你不是普通的世家勋贵,你是王储!董家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朝堂上那么多人跟在你的身后,他们拼了全家性命支持你,是要看着你登上宝座的!不是要看着你为了一个女人颓靡丧志,一蹶不振!” “现在正值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呼吸不慎重,都有可能满盘皆输,我生来就与你绑在一起,你不在乎性命,可是我在乎!我不想死!也不想那么多为你效命之人死于争斗。” “若是你输了,长公主便白死了!轻衣也白死了!你对得起他们吗?”” “你难道就不懂你生来就是要为政治献身,什么男女之情风花雪月对于你来说,都是可望不可及的东西吗?” 一声声振聋发聩,如同警钟一样敲醒人心。 白砚揉了揉眉心,“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你若是不信我,我现在就可以派人把你送到封地,远离斗争倾轧,保你余生富贵无忧。” “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我白铃兰活了快二十年,什么风浪没见过,我会害怕吗?我是不想看着你这般发疯糟践自己,行糊涂事,忘了自己的责任与使命!” “那便信我。”他疲惫的睁开眼,露出满是红血丝的眼睛,依旧镇定无比的语气:“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白铃兰颓然一声叹息。 府中张灯结彩,喜乐阵阵,但是府中人的脸上并不见多少喜悦。 因为侍从们都知道,世子发了疯,要同一个活死人成亲,可是没一个人敢说。 喜房之中,白砚耐心的给绮兰梳着头。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他一边梳头,一边缓慢的说着祝福语。 怀里的绮兰神态安详,这些事情本应该由媒婆来做,但是他不放心,也不想假他人手,于是全部都自己来做了。 他身穿着大红的喜服,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上次他们成亲的场景,可他终究是没有等到她。 这一次不一样,她在他的怀里,没有人能把她抢走。 他不受控制的亲吻了她的额头。 “兰兰,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还会有很多的孩子,你高不高兴?”他注视着怀里的人,像是拥有了所有一样。 这是一场极为诡异的婚礼,白石语端坐在高堂之上,脸上挂着僵硬而又扭曲的笑。 这还是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被放出来面对这么多人。 国公府前所未有的喜庆,只因国公府世子大喜,基本上来了大半个朝堂来祝贺。 据说新娘的身份不高,是个贫民,但谁管呢,世子爷结第二次亲也不是没可能。 他们前来祝贺新婚喜庆是假,来巩固结交是真。 白石语不敢乱动分毫,也不敢挣扎求救,因为他知道一旦他开口,身后的利刃就会立刻穿透他喉咙。 那锋利的刀尖此刻正对着他的后颈,寒芒让他如芒背刺。 他不敢赌,他知道这个贱种能够 做出大喜之日血溅高堂这种事。 因为他是贱种,是那个人的贱种。 白石语的眼里充满的恶毒的诅咒与痛恨,可是嘴角却向上弯起,看起来无比的奇怪。 可谁也不会放在心里,只当是白国公也知道是自己儿子大喜之日,竟然难得没有发疯。 酒席摆了一桌又一桌,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 绮兰用尽全力冲向黑雾的边缘,终于,眼前一丝明亮,她一跃而起,挣脱身后黑雾的枷锁。 一睁眼,耳边喜乐震天,她在一个轿子中,大红色的轿子,入眼是一片红。 她因为昏迷太久浑身动弹不得,浑身瘫软在轿子中。 接着她就感觉到一双手抱着她穿越过了爆竹喜盆,以及无数的喜贺祝福。 很快她被放回了榻上,抱着她的人又出了门去。 绮兰积蓄起全身的力气,终于彻底醒来。 这是在她的房间,只不过到处挂满了红绸。 她费劲的站起身,寻到了她之前为了逃跑准备的包袱,又换下喜服,朝门口走去。 门口此时突然传来声响,是有人要进来了。 看见来人的脸的一刹那,昏迷中听到的那些话,还有柳琴的哭喊,还有这个人趁她昏迷对她做的那些禽兽之事,重新灌入脑中,一口气上到头顶。 绮兰想也不想,掏出匕首朝他捅去! 鲜血喷涌,绮兰往后退了几步。 她推开他,钻了一个间隙就要往外跑。 手腕却被牢牢攥住,他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也看不见自己的伤口,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你醒来了?” 而后又皱眉打量了她身上的衣裳,问道:“你要去哪里?” 绮兰试图想甩开他:“做什么跟你也没有关系,你松手。” 他的手如同铁壁一样,丝毫声脱不开, 她看了一眼他的腹部,警告道:“你松手,你再不松手你就死了。” 他闻言,捂住还在流血的伤口,眼神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仍旧是十分冷静:“你不能走,今日是我们大婚。” 绮兰闻言觉得荒谬:“你不可笑吗,白砚?” “我答应你成亲了吗?” 他垂下眼睛,敛去情绪:“答应过了的。” 答应过了的。 在滁州城里,百人大典上。 绮兰似乎也想了起来:“那是你欺骗我的,我自然也是骗你的,也算不得数。” 过了会,白砚重新看向她,平淡的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个简单不过的事实,“我不是。” 我不是欺骗你的,我是认真的。 认真的想要同你成亲,是你跑掉的。 腹部挤压的用力了,流出更多的血来,那张脸也瞬间苍白了几分。 绮兰怔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 她看了一眼这满目的红,还有他身上的喜服,回想起那些日日夜夜他在她身上疯狂索取,然后抱着她一说就说一整夜的夜话。 突然就生出几分荒谬之感。 若不是自己亲耳听到,她都不敢相信这会是同一个人。 “哈哈哈哈哈哈,白砚,你当真于我成了亲。”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及其好笑的事情一样,大笑起来。 “你这人当真虚伪至极,不是不爱我吗?不是还想要杀我吗?为何还要于我成亲。” 白砚抿抿唇,对于绮兰这般赤裸裸的质问似乎有些不习惯,他偏过头。 绮兰却并不放过他,逼问道:“你不喜欢我为何要同我成亲?为何在我昏迷后日日同我说那些话?” “事实就这么难易承认吗?” “你为何连直视我也不敢?” 一连串的质问让他有些难堪,他抓住她手腕的力道逐渐变大,骨节也泛出些白。 绮兰不顾疼痛,死死的盯着他。 他像是终于撕开了体面与高贵,眼底直白的可怕: “如你所愿,如你所想。” 是的,他喜欢她,喜欢到要命,喜欢到疯魔。 他直直的看向她,像是一个引颈受戮的囚徒,亲手将刀递在了刽子手的手里。 她可以宣判他生,也可以宣判他死。 在这种情况下他依旧试图像往常表现的那样,冷静从容,清贵优雅,可是绮兰看到了他眼底动荡的雾气,灰色一片片的,是不安还有忐忑。 她像是闻到了血的蚂蝗,看到了标志着胜利的光。 然后她缓缓的笑了,如同一个胜利者般,脸上的姿态也高高在上:“可是,我不喜欢你,甚至是巴不得你去死。” 她一字一句道。 他垂下眼睑,隐去眼中的雾气,面无表情:“我们成亲了。” “那又怎样?我又不止一次成过亲!你忘了我第一次成亲还是跟徐老爷,我还答应过柳琴的定亲….”绮兰高声细数着自己的过往。 “别说了。”他迅速的打断她,脸色也愈发的苍白,只是攥着她的手却更用力了。 她看了一眼他腹上的伤,十分恶毒的伸手按住他的痛处,将他用力的推开。 “再见!哦不,但愿我们再也不见!”绮兰扔下一句就往外跑, 白砚眉眼沉沉,看着她的背影:“你要去找谁?” 绮兰当即回口:“你管我!” 白砚像是终于忍无可忍,从嘴里吐出那个他厌恶至深的名字:“你这辈子都别想找到柳琴。” 绮兰闻言顿住,而后回眸,冷冷的看着他,柳琴的哭喊深刻的扎根在她的脑海里,让人心碎。 “你真卑鄙。”她几乎是咬着牙缝说道。 他一眼不眨的将匕首抽出,即便额头已经冷汗涟涟,但是他的表情看起来依旧的稳若泰山。 “卑鄙又如何,只要能够得所图,再卑鄙也无妨。”他用帕子把伤口盖住。 “我就是要刺激他,折磨他,我恨不得杀了他。”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起来依然的风光霁月,如冰雪初消。 他看着她的双眸,一字一句:“罗绮兰,你知道的,那些碰过你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你喜欢谁,我便杀了谁。” 绮兰后退两步,蓦然笑道:“你以为你还能拿他来威胁我?” 她摇了摇头,他的道德品质比她想象中的低了很多,同样的,他也高估了她的道德品质。 她最是自利自私,怎么可能为了别人把自己的小命都丢掉? 所有人都比不过她自己的命重要。 经历了这件事情之后,她深刻的意识到在这个人的身边实在是太危险了,随时小命都可能丢掉。 柳琴对她来说是很重要,但是也没有重要到让她冒生命危险的程度。 想清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事情就很好解决了。 她不打算管柳琴了,她要一个人跑。 她对柳琴已经仁至义尽了,为了救他,在这个变态身边这么久,差点把命都丢了。 她实在是待不下去了,这个变态她是一点也不想再看见他了。 她有良籍,有银钱,走哪都不怕。 绮兰回过头,一往无前的踏出门槛,向着她今后自由而美丽的生活。 突然,一股从骨子里泛出来的极度寒冷袭击了她,她顿时失去力气,瘫软在地。 又像是回到了那个冰窖,彻骨的寒冷让她连眼睛都睁不开,她蜷缩着抱紧了自己,企图获得一点微薄的温度。 身边一个温暖的热源传来,她情不自禁抱紧了它。 隐隐约约中,她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说:“夫人大抵是上次冰窖遗留下这寒毒之症,偶有发作,只不过这寒毒之症发作时间,持续时长也都不固定。” “可有解?” “暂时无药可解。 第59章 绮兰醒来之时是在深夜,屋里一个人也没有。 第一个想法是昨天那么好的机会可以趁乱逃走,结果却不争气的晕倒了,心中哀叹可惜。 腹中传来饥饿感,她摸了摸肚子,正欲下床寻些吃的。 门口突然打开,那熟悉的身影进来,还端着食盘。 开门的时候进来了一股冷风,虽然屋子里的炭火烧的很足,绮兰仍旧紧了紧身上的被子。 等他走进了,绮兰才发现他的身上穿着极为薄的衣 衫,浑身往外散发着一股异常冷气,其中夹杂着浅淡的腥味。 “你去见柳琴了?”绮兰莫名其妙的就有种强烈的直觉,以这个人的变态和畜生程度,虽然是问句,但是却是极为肯定的语气。 “嗯。”他把食盘放下,又端起食盘的粥,坐到了她的跟前。 “告诉了他我们大婚的消息。” 绮兰恨恨道:“畜生。” 眼见他要来喂自己,绮兰连忙夺过他手中的粥,自己开始喝了起来,他也不争执,收了手。 他看了她半晌,突然又说道:“只是对你。” 绮兰半天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你无耻!” 没想到人的前后可以变化这么大。 他缓缓掏出帕子,趁间隙擦了擦她的嘴角,应了一声“嗯。” 绮兰:.... “你生病了,要养好一些。” 绮兰喝完了粥,他又递给她一些黑色的小药丸:“每日三颗。” “这是什么?”绮兰满怀疑问。 “压制你体内的寒毒,避免其发作。” 绮兰拿过药丸,表面黑漆漆的,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药香。 看起来很普通。 绮兰面色不定,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捡回了条小命,但却患了寒毒,她看向白砚手中的药。 “每天三颗,一颗也不能少,否则就会有寒毒发作的危险。” 她想也没想直接吞了进去,白砚虽然卑鄙,但是不至于在这件事情上卑鄙。他又挪到一旁,开始宽衣。 薄薄的锦缎下就穿了一层里衣,外面冰天雪地,他竟也不知道冷。 不知为何,绮兰总觉得他的衣裳往外冒着一股湿意。 “你要做什么?”绮兰问道。 他解开腹上的纱布,抬头看她:“你在关心我吗?” 绮兰收回目光。 他开始自顾自的上药,重新包扎好伤口。 包扎完后他没有再穿回衣服,反而径直上床,一只手直直朝她伸来。 绮兰警惕的拉过被子:“你做什么?” 他的手顿了一下:“今日是我们的新婚之夜。” “我都这样了你还要,你是不是人?”绮兰不敢置信这人禽兽到了这般地步。 他默默的看了她一眼,而后又牵起绮兰的一束头发,又分了一束自己的,打结在一起,而后道:“这是夫妻结发,便能相携白头。” 绮兰下意识要扯开,却不注意扯到头皮。 两个人都长长的嘶了一声。 绮兰拿起打结正欲解开,但是手却被他包住。 “不许拆。” 声音不自觉带了一丝严厉。 绮兰的手自然一缩就缩了回去。 不知道是哪里的委屈上来,豆花大的泪珠子突然就从眼里,“凭什么啊!凭什么这么欺负我?” 莫名其妙成婚,短短几个月这些事情突然一股脑的钻进绮兰的脑子,委屈一上来就控制不住,她嚎啕大哭起了起来。 他一脸手足无措的样子,而后轻轻顺着绮兰的背:“别哭,别哭。” 而后又话多的解释道:“这是寓意,我们会百年好合。” 绮兰怒气冲冲道:“我才不要跟你百年好合!跟任何人也不跟你!我多看你一眼我就烦!” 说完,他的眼睛开始变得幽深,握住结发的手也攥紧,嘴角微微下垂,冷淡道:“你想跟谁?” 绮兰脱口而出:“跟送青!跟白三!就是街边的一个马夫都比你强!” 突然被压到在床上,绮兰猝不及防,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绮兰更怒了,直接开口破口大骂。 身上的人听得蹙了眉,直接以唇缄口, 他的腹上受了伤,动弹不得,只能靠一双灵巧的手,还有一张嘴。 “你说你想跟谁?” “跟…谁也不跟你….” “你再说一次。” “你…王….八…蛋….” 最难以控制的时刻,绮兰完全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于是也就没有看到,白砚看上去去不经意般跟她十指交叉,紧紧交缠。 “你这辈子都别想逃开我。” 耳边微不可闻的叹息,带着深深的痴迷与占有。 事毕,绮兰伏在枕头上,为自己的没用而哽咽。 白砚一边重新拆着腹上渗血的伤口,一边冷淡道:“明日随我进宫面圣。” “我不去。” “你不去的话脂粉衣裳都会断了供应。” 绮兰猛的转头,脸色阴沉:“狗东西!” “再骂一句?” 绮兰轻轻哼了一声,转过头,想起以前楼里妈妈教的,按着穴位,身下就流出一片湿热。 “你在做什么?”白眼冷不丁问道。 绮兰轻松的拉过被子,闭眼不耐烦道:“睡觉了,别吵!” 白砚盯着床上那一滩痕迹出神。 等到绮兰彻底睡后,他又披衣起身,开门不知去了何处。 等到快要天亮时,又回了屋,只不过身上冒着寒气,上榻的时候特地离绮兰远了些。 翌日,绮兰随着白砚的马车一同进宫,路过闹市,绮兰嚷嚷着要吃栗子糕。 新鲜出炉的栗子糕香飘十里,摊位前排满了队。 白砚问了一下送青:“距离上朝还有多久?” 宋青答:“不足半个时辰。” 白砚斟酌了一下:“先去宫中。“ 绮兰恨恨而别。 二人进了宫门,却是要分道而行,白砚去上朝,绮兰要去董妃那回话。 白砚想了想叮嘱她:“不可在像我面前一样放肆,若是她问你一些不相关的问题,尽可说不知道,拖到我来。” “知道了。”绮兰不甚敷衍道。 他又捏了捏她的手,替她整理了一下衣襟:“一切有我。” 绮兰挥挥手:“去吧。” 白砚这才离开。 绮兰跟着宫人一同去了董妃在的景福宫,里面很大,但是宫人却只把她领到宫门口就不肯再进去了,说是董妃娘娘今日心情不好,不想进去触霉头。 绮兰心中无语,你不想进去,我也不想进去啊。 但是在宫人虎视眈眈之下,还是进了景福宫的门。 景福宫里很大,绮兰七拐八弯的找不到人,却意外遇到了一个熟人。 董思语摸着滚烫的脸从景福宫的门口出来,嘴角隐隐有血迹。 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互相想起那天宫宴的场景。 董思语:“是你?” 他打量了绮兰身上的装束:“你便是白砚发了疯娶得那个贱民?” 平日里习惯的用词脱口而出,破天荒意识到当人面这样说不好,董思语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绮兰脸色无异,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伸出帕子:“你要吗?” 董思语看了一眼洁白的帕子,又接过:“多谢。” 绮兰又问道:“董妃娘娘是在这个殿里吗?” 董思语点点头,而后又道:“不过她现在心情不好,你最好可以等一等再进去。” 他想了想:“我可以陪你一起进去。” 绮兰好奇的问道:“你跟董妃娘娘是什么关系?” 董思语低笑一声,阴鸷的眉眼突然就有了几分阳光:“一条绳上的蚂蚱罢了。” 两个人一起在外面等,冬日的阳光也十分的和煦,洒在人的脸上照出软乎乎的绒毛。 饱满的嘴唇鲜嫩欲滴,是比冬梅春杏还要鲜嫩的颜色。 董思语的眸光盯着一处,突然问道: “你喜欢听琴吗?” 绮兰点点头,她最喜欢白砚弹的十八摸。 “若是你来董家,便可过来听琴,我的琴技是京城第二!” 绮兰又问道:“第一是谁?” 董思语不说话了。 因为第一是他的死敌。 两个人进去的时候,董妃也刚刚平复好起伏的情绪。 这一段日子在朝中连连失利,让她发了无数的火。 皇帝不知道犯了什么失心疯,连那贱种逼宫这事都可以视若无睹。 那贱种在皇帝的撑腰下,势力 愈发壮大,反而是他们,被打的跟落水狗一样连连击退。 尤其是最近几桩案子,董思语办的非常不美,让那贱种钻了空子,将他们的好几条重要的线连根拔起。 董欣心疼的肉都在疼。 如此这般的话,还不如昏迷的好,想到这里,董欣的眼睛微眯,一丝狠辣闪过。 甫一看到那贱种新妇,更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绮兰在地上跪了许久,也不见喊起的声音只得继续跪着,趁人不注意,挪了挪有些发麻的膝盖。 董欣不满的看向一旁同样跪着的董思语:“你又来做什么?” “娘娘气还未消,臣觉得早走了不好,决定多陪陪娘娘。” 董欣顿时觉得熨贴,何况心里早就不气了。 都是一家兄弟,吵架也是内耗,没必要,而且董思语也不是第一次输给白砚了,习惯了就好。 “还跪着做什么?”董欣瞪了董思语一眼。 董思语扫了一眼身边的人,“娘娘没叫起啊。” 董欣挥挥手:“都起来吧。” 接着便是董欣跟董思语唠家常,绮兰完全插不上话,不过倒省的她清静。 没多久,早朝结束,侍人通禀:皇上和世子来了。 其实绮兰不是很懂,她一个世子新妇,为何第二天要进宫面圣。 一群人齐齐跪下,皇帝一开口,绮兰就听出来了,这就是把自己掳到冰窟的人。 浑身忍不住汗毛起立。这可是皇帝啊,要自己三更死难道还能等到五更?绮兰心底突然涌起一阵后怕,庆幸自己福大命大捡回了一条小命。 “这便是你违抗圣命也要娶的女人?”皇帝的声音听得出明显的不满。 白砚不急不缓:“臣是与她早在闻洲城便已经定了终身,在臣心里,她一直就是臣的妻子。” 皇帝眼睛浑浊,似乎也懒得听他那番话。 “可她出身卑贱,不堪与你相配,依朕看,比起那宋家女儿差远了,不过你既已经娶了她,甚也不好棒打鸳鸯,只是为了国公府血统,朕看,不若朕出面将宋家女儿许配给你当成平妻。” 一番话,显然不是心血来潮,整座宫殿里都默了默。 皇帝那双浑浊的眼睛突然锐利无比的看向绮兰:“依世子夫人之见,如何?” 绮兰深吸了一口气,拜了一拜,声音十分的平稳, “妾觉得,甚好。” 第60章 六双眼睛黏在她的身上,绮兰不疾不徐:“妾也以为,妾的身份实在难等大雅之堂,不堪入目,根本配不上世子,依妾看,妾愿意自请下堂,成全世子与宋家小姐的秦晋之美。” 皇帝十分满意,又问白砚:“世子以为呢?” 可是白砚一双眼睛一直盯着绮兰,眼神里冷的可怕。 绮兰没有看见,就可以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 “兰兰初来宫中,不知礼节,胡说些话罢了,陛下莫要当真,臣已认定她一人,此心不移,宋姑娘也自会有其良人。” 皇帝闻言,不满的皱了皱眉。 董欣捂嘴笑:“陛下,他们年轻人的事情,就让他们年轻人去解决吧,我们查什么手呀。” 她巴不得白砚娶这么个没背景没来历的女人想象不到她也有帮他的一天。 皇帝说了一两句就累了,要去休息,白砚一起和董妃一起随侍。 绮兰在宫外无聊的等白砚,董思语这时候也从宫里出来。 两人的视线交接了一会,绮兰又若无其事挪开。 董思语原本准备离开的脚步就生生换了一个方向。 “我送你回家?”他主动问道。 绮兰摇摇头,又挪开视线。 见她不说话,只是羞怯的一开了目光,董思语又问道: “你还没说何时来我府上听琴。” 绮兰摇摇头。 “怎么了,是不方便吗?” 绮兰低下头,露出一小块白的发光的脖颈,声音低落:“世子不允许我跟外人结交。” 董思语脸上的笑容扩大:“没事,我不怕他。” 这时候白三从宫里出来,直奔绮兰而来:“夫人,世子兴许要晚些,说您可先自行回去。” 绮兰“哦”了一声,收回目光,“那我先走了。” 这话也分不清是对着白三还是对着董思语。 白砚护送着绮兰上了马车,驾着马往回赶。 董思语上了马,看着远去的马车,牵紧了手中的缰绳。 回去路过闹市时,绮兰又说:“我想吃栗子糕。” 白三一脸犹豫,闹市人多,万一出了什么意外…. 而且他知道新夫人做的那些所有的事,可谓是前科累累.... 见白三不回话,绮兰学者白砚的语气,不悦道:“此时不急着赶着回家,我连吃个栗子糕都不行了吗?” 一时间,绮兰将白砚那种冷淡跟居高临下都把握的十分到位,白三甚至有一种大人在发号施令的感觉。 白三不敢再拒绝,他知道新夫人不是什么善茬,于是咬牙:“那您在车内等候,我马上给您买回来。” 绮兰点点头。 白三虽然人过去了,但是眼神却还是牢牢盯着马车,好在马车风平浪静,夫人应该在安静坐在车内等他。 此时的绮兰掀开马车窗帘,随手招一个孩子,然后掏出一粒药丸还有一碇银子。 她指了指对面的药铺:“让那把里面的人写下方子,拿着方子来跟我换一颗更大的银子好不好?” 小男孩点点头。 没多久就拿来了一张方子,绮兰也守承诺给了他一颗更大的银子。 这时候白三买完栗子糕,也如约回来,见安好在车内的绮兰,不禁松下一口气。 白三将热腾腾的栗子糕放进车里,“夫人您坐好了!我们回府了!” 马车平稳地前行,绮兰掏出那张方子,上面写着简单的一句话:药方过于复杂,无法解出。 一双美目轻拧,方子也被她们揉成了纸。 好不容易在白砚的监视下省出来的一粒药,没想到竟然破解不出来。 想到那个晦气的人,绮兰心里又骂了他几句。 正在皇帝寝宫的白砚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皇帝关心地问道。 “无事。”白砚摆摆手。 皇帝闭着眸,一旁的侍人轻轻的给他按着头。 “你跟她在一起,你底下那些人也不会服气的。”皇帝开口道。 白砚沉默不言。 “即便我放过她,你底下的人可不见的能放过她。”皇帝轻轻哼了一声。 良久,白砚道: “倘若,她有一个孩子呢?” 白砚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路过快要收摊的的栗子糕摊位的时候,顿了脚。 脑子里想起绮兰今早要吃栗子糕的事情。? “要一份一份栗子糕。” 老板摇摇头:“太晚了,明天再来吧,我这都要收摊了。” 白砚掏出一锭金子:“劳烦了。” 老板笑笑颜开的看着金子:“也成,不过您等的需久一些,我这面都得重新和。” 白砚点点头。 冬夜寒风瑟瑟,他便站在栗子糕的摊位旁等着,一直到了深夜,终于等到了热腾腾的栗子糕。 刚把剥好的栗子糕放入怀中,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剑鸣。 白砚本能的快速躲过,侧到一旁,抽出腰上软剑闪避,同时也看清了面前的数十把剑,带着凌厉的杀气。 每一个都是顶级高手,每一招式都带着一击毙命的杀气, 白砚平时的状态应对这些人自然是没什么问题,可他的腹上受了伤,行动多有迟缓之处。 随着时间的过去,他身上挂彩越来越多,原本平衡的局势开始往一边倒,若是继续拖下去,败亡是迟早的事。 他显然也知道这点,突然就变换了原本的招数,开始转变为不要命的打法,只管进 攻不管躲避,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竟生生拉回局面。 数招过后,黑衣人皆瘫在血泊里,眼睛依旧睁睁得老大,眼神里充满不敢置信之意。 明明得到消息,他深受重伤...... 白砚伫立在原地,身形摇摇欲坠,袖袍下的指尖在不停往下滴血,身上的玄衣的颜色更深。 当敢京城内闹市行凶,竟然猖狂到了如此地步.... 他忽然看向皇城的位置,心下一丝了然。 竟然比预想的还要按捺不住。摸了摸胸口的栗子糕,还热着。 他会继续往会走去,刚到门口,送青就立刻急急忙忙迎上前来。 甫一看见白砚浑身的伤,还有冲天的血气,声音都吓到变形:“大人,您怎么弄成这样了。” 说这正要上前来扶白砚,但是却被白砚轻轻的挥开:“她呢?” 这个她显然指的是绮兰。 第一时间竟然不是去上药,而是问夫人的行踪,送青心中喟叹却也只能答道: “夫人在房中早就歇下了。” 想到大人若是有白三陪同,定然不会伤的如此眼中,于是不认同道: “您将白三留给了夫人,自己却受了这般严重的伤,您以后可不能这般了,您的身子是何般金贵,可当不起一丝一毫的风险。” 随后又小声嘟囔,“而且您对夫人如此好,可她却一点也不关心您,甚至也不等您就自行早早去睡了....” 白砚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你若是不满,我把你调到别的房里。” 送青吓得立刻噤声,再也不敢吐槽绮兰的一句不是。 他看着白砚还在往外渗血的伤口十分担忧道:“您赶紧回去吧,小的去给您上药。” 白砚轻轻应了一声,又擦了擦手上的血迹,直到手干了之后才从胸口掏出那份栗子糕,“拿给她吧,今晚我睡别处。” 送青不由得心里泛酸,大人都这样了,心心念念的还是夫人想要吃的栗子糕,害怕自己出现在夫人面前让她担心,要去睡书房。 送青心中无可奈何,但却只能照做,他接过栗子糕,想唤人送过去,浣遥却一脸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世子,不好了,夫人的寒症发了!” 那天如坠冰窟的感觉又来了,从骨子里泛出来的寒意让绮兰忍不住上下牙齿打颤。 虽然房间里燃了四五盆炭火,但是她依旧冷的发抖,乃至于整个脸色都乌紫。 她蹲在榻上角落里,抱着膝盖,几乎快要失去意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一个热源靠近了她。 热源触碰到她的那一刻,她就忍不住起身紧紧的抱了过去。 白砚反手抱紧了他,一首轻柔的抚着她的头发,贴在她的耳边:“没事没事,有我在。” 身上的伤口因为用力挤压,又开始往外渗血,可是他却毫不在意。 他盘坐下来,将绮兰牢牢的抱在怀里,替她暖着身体,绮兰的脸色看上去也没有原来那么乌紫。 源源不断的热源绮兰想要更加的靠近,可是浓烈的血腥却让她忍不住下意识皱眉。 但是总感觉有一双手在试图抚平她的眉心,一直在她的耳边哄着她;“别怕,我在。” 漫长而寂静冬夜里,身边的人比炭火更加的温暖。 不知何时她终于熬过了漫长的冬夜,醒了过来,正好看到刚刚睁眼的白砚。 他似乎是一夜没睡,眼底满是红血丝,声音也微微嘶哑:“醒了?” 绮兰收回攀在他肩头的手,闷闷地回了一句:“嗯。” 白砚起身下榻:“厨房已经做好了早膳,快起来吃。” 绮兰把脸埋在被子里,冷的不想出被子。 “能不能叫他们端过来,外面太冷了。” “不成体统。” 白砚穿好衣服看见绮兰还在床上,便一个人出门了。 绮兰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迷迷糊糊睡了,但是睡了没多久,就被人推醒。 去而又返的人端着早膳过来,绮兰就在榻上就着吃完了早膳。 饭后白砚将今日的药丸给她,神情淡淡:“以后莫要再浪费药。” 绮兰钻回了被子,闭着眼,懒洋洋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白砚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 “这是药方,你若是想要,大可直接来问我。” 绮兰猛的睁开眼睛,夺过白砚手里的纸,看了一下,上面写了个各种药材,还有其配比。 绮兰怀疑道:“真的假的?” 白砚脸色:“你若是不信,便还给我。”说着就要再去拿,但是绮兰更快的躲开。 而后将药方折叠好,塞回了枕头下面。 绮兰重新掖好被子,“你可以走了。” 白砚却依旧站在原地:“不过这药方中的两味药是药眼,天山雪莲,高丽红参,均只有宫中才有。” 果然他不会这么好心,如此轻易这般给了她,定是不简单! 绮兰猛然睁开眼,恨恨的看向他:“狗东西!” 素白的脸都咬的鼓鼓的,头顶还有两错乱毛。 白砚的手指动了动,而后在她的头顶上摸了摸,“我今日会晚一些回来。” 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送青着急忙慌的声音:“不好了大人!” “宫中传来消息,陛下昏迷了!” 白砚转过身,在浅金色的阳光下,那张脸上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之情。 第61章 从那以后,白砚变得越来越忙,忙到几乎很少才回家。 绮兰每次见他都已经是在深夜,他来的也匆匆,去的也匆匆,但是每次都无一例外一定会弄一番。 次数多了,她也算是发现了,他将朝廷上的那些不满跟压力全部发泄在了欢好上面,有时候的力道大的难以控制,像一头急于宣泄的野兽。 绮兰不耐烦了就不怎么配合,他又会重新开始慢慢的开始勾她,在她耳边低声求她给他。 每一次都会特地停留在里面很久,有时候也不叫水,就直接过夜。 时间逐渐过去,府中中的氛围也明显越来越紧张了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片肃穆。 偶尔偷听到经常府外采买的人说,朝中局势动荡,皇帝彻底不行了,太子监国,董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世子在朝中步履维艰。 每听到一次说白砚很惨的消息,绮兰就忍不住舒心一笑。 每天就盼着白砚什么时候兵败如山倒,她好趁机溜走。 整个国公府她是最快乐的人,除了白砚将她看得很紧,不让她出门,这让绮兰颇为苦恼。 早膳的时候,绮兰特地起了个早,同白砚一起用早膳。 她已经很久没起的如此早了,每次都是他用完早膳,再给她送去房里,还要说上一句:不成体统! 每日大概都会说上一句意思类似的话,但是还是会给她去送。 绮兰一开始觉得他有病,后面也逐渐习惯了。 近日拼着毅力,同他一同早起用膳,实在是困得不行,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白砚也显然看出了她的状态:“实在是困就去睡,不必勉强自己。” 他用完膳,擦了擦嘴角,一旁的送青便送过来一碗药。 他从送青的托盘中拿过药碗,一口喝下。 绮兰收回哈欠,心中纳闷,他是患了什么病不成? “这喝的什么呀?你身子是哪里不舒服吗?” 送青看了大人一眼,没说话。 白砚挥了挥手让他退下,这才道:“一些调理身体的药。” 绮兰心中也并不在意他具体怎样,看着他期盼道:“我想去府外透透气,好不好?” 见他盯着她看,绮兰竭力露出乖巧的笑。 “一天天的在国公府,实在是太闷了。” “我不想要天天被一帮人伺候,啥也不干,白白享受,我问心有愧。” 绮兰解释着自己想要出去的原因,而后又发誓道: “你放心,我肯定不跑,而且我还患着病呢,也跑不了不是?” 白砚把药碗放下,神色淡淡的说了一句 ,“等我回来再说。” 可恶! 一句话绮兰的脸就垮了下来,本来还想送他出门的,这下都不想送他了。 看出绮兰明显不高兴的样子,他又解释道:“最近会比较危险。” 绮兰瞪了他一眼:“冠冕堂皇!你就是不想让我出去!” “你不让我出去今晚也休想进我的房。” 白砚眉头一皱,“你莫要胡闹。” 绮兰摔下筷子,“哼!你每天与我欢好,却连让我出门都不肯,就是贪图我的美色罢了,表面装的人模人样,是人人称颂的世子,实际就是黑心肝的狗辈之徒!” 绮兰骂的非常难听,也都是些市井粗俗之语,一旁的侍人门闻言都吓得纷纷低下头,大气不敢出。只敢眼神偷偷瞄着世子,生怕世子大发雷霆。 白砚果然黑了脸,但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牢牢盯着绮兰。 绮兰毫无压力,反而还怒瞪了他一眼,“今晚谁要进我的房谁是狗!” 丢下一句话,就忿忿离去。 白砚起身,似乎是想去追,一旁的送青提醒:“到时候了,大人,该出发了。” 白砚的身影顿在原地,又转了一个方向。 入了夜,绮兰果然没等到白砚来她房中,她乐的清闲自在,早早的便洗漱完,熄灯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绮兰被小腹的胀意从睡梦中醒来,迷糊着眼睛,摸着黑,去床后的尿盆小解。 一阵淅沥沥的水声过后,她起身,眼神却不经意间瞥见一张疲惫苍白的脸,透过模糊的月光,她看到那人眼底的红血丝。 吓得她裤子都攥不紧,当即骂道:“你有病啊!” 他神色幽深的视线往下,喉结轻微的动了动。 绮兰提起裤子,又骂了一句:“有病!” 话音刚落,就被他直接扛了起来。 绮兰一边挣扎一边骂道:“你要点脸行吗?我都说了谁来谁是狗?你是狗吗?” 白砚把她放到床上,熟练的剥着衣服,绮兰四处闪躲:“狗东西果然听不懂人话。” “狗东西”一边剥衣服,一边伸向他极为熟悉的位置,没多久就溪水泛滥。 绮兰原本的挣扎就逐渐的变成了欲拒欢迎,她像一滩烂泥一样的摊开,完全任人摆弄的态度。 反正也不需要她动。 爱咋咋吧,累了,毁灭吧。 他好像又在朝中遇到了些什么困难,今日格外的粗暴直接。 来来回回像蛋炒饭一样,将绮兰来回翻了好几次,最后挑了一个自己最喜欢的姿势。 绮兰趴在枕头上,身后被迫抬起,她稳住了颤抖的胸,想起自己不仅没达成目的,反而还平白无辜被人这样作弄,眼泪珠子又噗噗的往外冒。 白砚本来在专心别的事,听问到她的声音又把她下巴扭了过去,凑上前去吞咽下她的呜咽。 绮兰觉得自己舌头都要断了,他才放过她。 “能不能.....让我.....去外面走走?”绮兰委屈的呜咽。 或许是模样太可怜,他犹豫了一下,解释道:“最近局势紧张,太危险了。” 他将她又翻过来,垫高了她的腰,这一回格外的深入,两个人像是严丝合缝的嵌在一起。 “你多....派些人保护我....便是了,还是你的护卫如此....不堪一击,连保....护我都做不到。” 绮兰抓着他的后背,估计激将他。 白砚不受激将,只是一心埋头苦干。 绮兰气的狠了,手爪子在她的背后抓出一排血印子。 “你不是....喜.....欢我吗?你就是这样.....对待喜爱....之人的吗?” 冲击愈发的激烈,绮兰咬紧牙: “你这样子,一辈子都不会有女子喜爱你。” 事毕,两个人平躺在一起,缓和着呼吸。 片刻后,听见他回:“出去之前提前跟我说一下,我安排人手。” 绮兰不敢置信的看向他,这意思是答应了? 他坐了起来,拿了一个枕头垫在她的腰后,又拿了干净的毛巾,替她擦拭着身体,却没有抱她去沐浴的意思。 绮兰像往常一样,手按向老地方,想排出那黏糊糊的的液体,但是却被他截住。 绮兰不高兴的看向他:“怎么?你想反悔?” 他抿了抿唇:“别让它流出来。” 绮兰愣了一下,过了会才意识到他的意思。 脑子里突然想起,近日他要的非常频繁,甚至在最忙的时候,宁愿不睡觉也要找她做,以前每次都会抱她去清洗,最近都只是擦一下身子了事。 难道.....绮兰脑子里浮起一个猜想..... 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他早上喝的药,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喝药?而且还不让送青说是什么药? 绮兰脑中灵光一现,突然这一切都有了解释。 她大笑出眼泪:“你.....你不会是想要让我怀孕吧?” “甚至还以为是自己的毛病,私底下给自己安排了补药?” “哈哈哈哈哈哈哈。” 因为被戳穿了事实,白砚的脸色有些轻微的发青,他攥紧绮兰的手腕:“成亲生子,本就是人之常伦,我便是想又如何?” 绮兰笑了好一会才勉强收住,她擦着眼角的泪,有些怜悯的看向他:“但是恐怕你不能有这个常伦了。” 她牵着他的手,挪到自己的小腹:“我这里,早就坏掉了。” 绮兰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得意的笑:“是我自己特地弄的,还跟大夫确认了一番,此生都不可能了。” 自打她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办法逃离清风倚栏后,就问妈妈要了一碗药,一眼不眨的喝了下去。 那是她才十四岁,就彻底断了自己的后路。 多年后的妈妈回忆起这一段的时候,都觉得记忆犹新。 十四岁的女孩子脸上是一幅不符合年纪的狠绝,那瘦弱的不堪一击的身子骨下,掩藏是狼一样的孤勇与任何人都不能将之击垮的坚韧不摧。 白砚沉默了许久,轻轻抚着她的小腹,而后声音有些干道:“会治好的,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治好你的。” 绮兰突然就变得不耐起来:“你听不听得懂意思,我是主动弄坏的,我根本就不想要孩子!” “你若是想要孩子,就尽早去找别人,在我这,你死了这条心!” “没关系。”他带着安慰的口吻道。 “你不会觉得我很可怜吧?”绮兰哼笑一声,“有什么可怜的,不就同现在一样吗?只不过以前接待很多个,现在变成了接待你一个罢了,我还庆幸不能有孩子,否则就是累赘!” “别说了。” “听不下去了?惺惺作态,虚伪至极。” 一个晚上,他难得沉默,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轻轻拍着绮兰的后背,像是在哄孩子睡觉一般。 绮兰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他也不会再提,想着自己再等几日,或许能等到他抬别的女子入府的消息。 过了一段时间,绮兰没等到他的休书,却等到他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他注视着她的眼,有些沉默道, “以后他便是我们的孩子。” 第62章 绮兰:“你疯了?” 他揉了揉眉心:“你需要一个孩子来巩固地位。” 绮兰一时嘴快:“你都快兵败如山倒了我还巩固什么地位?”?? 说完又有些心虚的看向他。 他近日回家越来越晚,整个府中流言四起,绮兰结合自己听到的那些碎片信息,料定他已经是强弩之末。 心中虽然这么觉得,可是说出来是一回事,他会不会一个暴怒? 绮兰偷偷瞟他,却被他拉入怀中,良久,他摸了摸她的头顶:“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也不会有事的。” 死到临头还在这大放厥词,绮兰心中不屑,但却只是乖乖躺在他的怀里,安静的点了点头。 许久,绮兰突然转过头:“我近日想出去逛逛。” 白砚脸上浮现犹豫之色:“过段时间可否?” 绮兰眼中晶莹:“你骗我,你明明说了我若是要出去只消跟你说一声便可了的。 ” 白砚想起这短时间是…… 可眼前之人一双眼噙着泪,泪眼巴巴的看着他…. 眉间一软:“我让送青多带些人。” 绮兰点点头,又钻回他的怀里,不过往日宽大的怀抱因为多了一个孩子而稍许拥挤。 孩子或许是感受到了什么,哭闹了起来。 绮兰秀眉一皱,而后又看向他,想起他吃软不吃硬。 于是又柔声道:“能不能把他送走啊?真的好吵。” 白砚这次却没听她的,叫侍女抱走了孩子。 绮兰不悦的看着他。 白砚耐心解释:“孩子小时候就是这样的,你会嫌他吵,嫌他烦,长大便好了。” 绮兰烦都烦死了,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就多了一个儿子,于是又耐声跟他商量:“那能不能你去照顾他,教导他,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把他教导的很好,就不要抱在我面前来了,当然了,若是你想我还是他的娘。” 白砚:“不行。” “你需的经常去去看他,抱抱他,跟他说话。” 绮兰松开抱着他的手,面无表情。 爱咋咋,赶紧兵败如山倒吧。 府中的流言愈甚,绮兰每天都躲在涣衣房的假山后面听下人们八卦。 “听说宫里今日有了大的变动,你们猜猜是什么?”一个显得年纪大且油滑的声音道。 一群人战战兢兢,已经被连日的消息弄的人心惶惶。 “听说这几日董家愈发的嚣张,世子被董家压制的厉害,连白三的日子都不好过,天呐,若是世子真的……我们可怎么办?!”说话之人意犹未尽,但是周围的人都明白她什么意思。 一时间,众人都陷入了沉默,覆巢之下无完卵,何况他们只是一些下人。 那个年纪大的声音不悦道:“你们都在人心惶惶些什么?咱们既然是国公府的人,那便要相信世子,他定能解决一切,让咱们平安无事。” “可是张嬷嬷,这不是咱们相不相信的问题,可如今局势便是这样啊,姐妹们几个有这种担心也实属正常。” “张嬷嬷,你侄子不是世子的贴身护卫吗?你要不就给我们个准信,不然我们这心里一天到晚七上八下的,也不好干活啊。” 张嬷嬷看了一眼四周,这才压低声音道:“我也只能跟你们说一句,世子不会出事,如今咱们看到的这些,都是世子想要对方看到的,事到末尾,方知鹿死谁手,咱们就好好干活就行了。” 众人知道张嬷嬷的为人,从不会信口开河,能够说这般话,想必是心中有了九成九的把握,一时心中大石落定。 人群散开,绮兰也从后山之后走了出来,像是在深思着些什么。 过了会,她回到锁秋苑,对浣遥吩咐道:“准备马车,今日我要去外面看看热闹。” 浣遥看了眼天色,犹豫道:“夫人,如今已经是傍晚,您还要出去逛吗?” 绮兰:“对,我要去看看。” 浣遥不敢多质疑,只好安排了人随同绮兰一起。 绮兰说想要听琴,于是送青便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陪同绮兰去了京城最大的琴馆。 为了保护她,白砚安排的人着实有些多,但是绮兰也是是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 送青带着绮兰往二楼的雅间而去,绮兰意识到那是包厢,于是拒绝道:“我想去大堂。” 她指了指人潮拥挤的一楼大堂。 送青犹豫了一下,想起白砚叮嘱的话:“只要一步不离的跟着她,其余她想做什么都随她,” 而后就带着绮兰转头去大堂。 绮兰并未戴面纱,甫一进大堂便引来了不少视线,众人一见到如此美貌的娘子,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见她浑身穿着不凡,又是妇人打扮,便纷纷猜测,这是哪家的娘子。 送青心下又有淡淡的后悔,此时的护卫都在门外,他不曾考虑到夫人这般美貌会吸引来不少目光,这倒是棘手。 希望夫人听完了一些便回家,不要久留。 台上的人都是一些京中名家,琴技一流。 绮兰一直含着大方得宜的笑意,假装看不见周围若有若无的打量,安静的听完了一整场,离去的时候还有人前来打听,这是哪家的娘子。 可是这个琴馆来的都是非富皆贵,馆里的侍人也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于是只做不知道的样子,看的一群人更是心下痒痒。 绮兰回了家,送青就把发生的一切禀告给了白砚,大致讲了一下绮兰去听琴,清了哪些曲子,听了多久,几时回。 白砚神色淡淡的听完,放下手中的公文,问道:“坐在大堂听的?” 不知为何,送青开始莫名的诚惶诚恐起来:“是。” “有人询问她是哪家的人?”白砚又问道。 送青:“是。” 书房里的气息莫名就有些窒息,送青开始头皮发麻起来。 白砚也不曾叫他起身,过了许久,他才挥了挥手:“下去吧。” 送青以超过往常的速度出了门,只觉得,他察觉到了主子有些不开心,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突然就心情不好了起来。 兴许是朝中事务过于繁忙,想到这里,送青找到浣遥,出于好心,他提醒了一句:“今日世子心情不太好,让夫人注意着些,少去触霉头。” 浣遥一脸莫名其妙:“你觉得夫人会在意?夫人是什么样的性子你不知道?” 送青哑然。 但是浣遥仍旧把白砚心情不好的事情告知了绮兰,犹豫了一下,又劝阻道:“夫人不妨多安慰些世子,毕竟世子在外那般辛苦,有些压力也是自然。” 绮兰敷衍的应了一声,心里并不当回事。 晚上时候,绮兰果然感受到了白砚的不开心,他以往还会主动找她说些话,今日却是一句话也没说。 晚上的时候,绮兰以为他不想跟自己做了,毕竟他一晚上都很沉默,而且他也知道了自己生不了孩子,但是却没想到她一上榻就被他拉倒了怀里。 以往前戏都会比较长,而且很温柔,今日没什么前戏他就进来了,动作也比较粗暴。 他全程憋着气也不吭声,闷头埋头苦干,绮兰也咬着牙不发出声音,两个人像是在较劲一样。 事后酣畅淋漓的两个人都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绮兰便早床,仔细梳妆打扮了起来。 他本来是在整理腰佩,见绮兰这般,冷不丁的问道:“今日要出门?” “嗯。”她头也不回的低低的应了声,又细细的往脸上抹上胭脂,镜中的美人便显得愈发娇艳起来。 他走到绮兰身边,捏过她的下巴,眉羽沉沉的看了半瞬。 面前的女子生了一副倾国倾城的脸,美得惊心动魄夺人心神。 “你干嘛?”绮兰拧着眉头,不高兴的问道,一张红唇微微张开。 他的眸色逐渐变得幽深,突然低下头撷取那双较嫩饱满的红唇。 辗转反侧,反复吮吸许久,他环抱着她,手也不安分的上下,直到她的身上占满了他的熏香,他这才松开她。 绮兰气喘吁吁的擦着嘴角,白皙如雪的脸上因为呼 吸急促而浮现薄薄的红,那一双唇也因为长时间的搓磨与吮吸变得红肿不堪。 他意味不明的打量着自己的杰作,不发一言。 绮兰看向镜中的人,那一双唇肿的没法看。 虽然刚刚自己也很沉迷,因为他的技术可以说是进步神速,但仍旧是不满的抱怨道:“你是狗吗?啃成这样我还怎么出门?” 白砚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可查的愉悦,他重新整理起腰间佩环,漫不经心道:“那便不要出门了。” 绮兰当然不会听他说的,她寻了一张面纱,仔细的带上,这日依旧去了琴馆,听了一整日的琴。 因着她身边的浣遥,送青,还有门口浩浩荡荡的护卫,不少人认出来她就是那个昨日来听琴的美人,不曾想今日又来了。 绮兰连着去了一段时间,整日楼里都知道了,有个绝世美人喜欢来楼里听琴,一听便是一整天,而且还不知道是哪家的美人,神秘的很。 这天绮兰在听琴,侍人突然送上一盏茶。 绮兰以为是浣遥点的,于是接过。 侍人却并没有退下:“有个贵人有句话托我带给您。” 绮兰掀起茶盖看向他。 侍人:“贵人说,若是您想听更好的琴音的话,他说的话便一直算数。” 绮兰闻言,下意识转头朝二楼的雅间看去,便看到了熟悉的一张脸,带着些许阴鸷还有不耐,在接收到她的眼神时,下意识的嘴角往上,牵扯出一个弧度,颇有些僵硬。 第63章 董思语下楼来到绮兰跟前,身后跟着一群带刀侍卫,打了个招呼:“你也来了?” 送青脸色变了又变:“董大人!您怎么在这?!” 董思语不悦的看了他一眼:“有你插嘴的份吗?” 送青依旧没有让开,声音不卑不亢:“董大人对不起,小的奉了我们家大人的命令,要保护好夫人。” 董思语:“你的意思是,我会伤害你们家夫人?” 送青知道董思语与他家大人一向不对付,只是这大庭广众,加上他只是一个奴仆,也不好说的太直白,“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小的也是奉命行事,所以须得谨慎些。” “不如你问问你家夫人怎么想?” 送青回头看向绮兰。 绮兰:“我在宫里见过他,都是朋友。” 送青内心着急,夫人肯定不知道此人与大人之间的过节,才被此人蒙骗! 董思语又道:“我想与夫人共同探讨琴音,不知夫人可否赏个脸面?” 送青更着急了:“夫人你别被他骗了去!” 董思语并未因为这句话而生气,反而耐心的看向绮兰。 董思语阴郁的脸上难得耐心与真诚:“我是真的只是想邀请您去听琴,并无他意,您若是不愿,我也不会勉强。” 送青期待的看向绮兰,希望她拒绝。 绮兰微笑点点头:“愿为指教。” 送青一颗心直直的沉了下去,他见状不好,于是想要趁机出门去叫外边的侍卫,但是却被董思语的随从眼尖的挡住。 董思语给了他轻飘飘的一个眼神,而后道:“既然是夫人的随从,那便一起吧。” 董思语特地找了一栋独栋的茶楼,周围是楼台水榭,董思语与绮兰在二楼,送青与董思语的侍卫纷纷在水榭外。 离得远,送青也不知道里面的人在说些什么,只能看到夫人被董思语逗的连连发笑,心中焦急不已。 近些日子本就是特殊时间段,大人千叮咛万嘱咐要他看好夫人,没想到,还是出了差错。 现在他只祈求,这董思语顾着些脸面,不要再大庭广众之下为难夫人,让他们早些回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送青心焦如焚。 董思语看向楼下的人,送青的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他,恨不得把他盯穿,于是轻笑一声开口:“你那奴仆看上去十分焦急的样子,似乎害怕我对你有不轨。”董思语若有若无的看了绮兰一眼:“你就不害怕吗?” “有何好害怕的?众目睽睽之下你还能做出强抢朝廷命妇之事?董家世家大族,这点脸面还是会顾及的吧?” 董思语的眉头舒展开:“你真的很有趣。” 一曲毕了。 董思语的额脸上不无自傲:“你是除了我姐姐跟当今圣上,唯一能单独听到我弹曲子的人。” 绮兰维持着客气的微笑:“哦,是吗?弹的不错。” 董思语:“跟世子比如何?” 绮兰想了想:“不一样。” “有何不同?” “他的过于端庄,您的更倾向于自由狂放,相比较而言。”绮兰顿了顿,又看向他:“我更喜欢您的。” 董思语的唇角不可抑制的扬起,嘴里却说:“你是故意这么说的吗?” 绮兰看着他,眼神真诚无比:“发自肺腑,绝不虚言。” 董思语嘴角的额弧度更大了,他没有再继续说话,反而专心致志的继续弹了下去。 一连串弹了许多曲子,绮兰强撑着困意,竭力表现出专注的样子,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 天色将暗,一个侍卫急匆匆的上楼,附在董思语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隐隐约约的绮兰只能听到“宫变”,“挟持”,“太子”几个字。 董思语的脸色大变,他一拳狠狠锤在桌面,有种青面獠牙的感觉:“这个贱种!他竟如此胆大包天,敢以下犯上行逼宫之事!我定要他好看!随我一同去宫中!” 说着正要起身,可侍卫又为难道: “宫中以及朝中文武百官,已经都被紫鸢铁卫控制住,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什么?!”董思语的声音都变了调,“紫鸢铁卫也在他手上?可恶的老东西,竟然已经糊涂到把这东西都给了他!” 董思语又问道:“北边的兵调回来要多久?” “约莫半月。” 侍卫又说:“属下来的时候便看见白砚朝这边赶来,兴许现在已经将这里团团包围了!大人我们得想个办法赶紧出去!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此时硬碰硬并非明智之选!” 董思语的脸上变幻莫测。 绮兰适时开口:“或许我可以帮你们。” 侍卫怀疑的目光看向绮兰,一个后宅妇人,手无缚鸡之力,能帮他们什么。 绮兰再次开口:“不仅帮你们逃离这里,还能让娘娘跟太子安然无虞。” 白砚骑在高大的韩雪宝马上,拉着缰绳,无悲无喜的盯着琴馆里面。 一排侍卫跪着,声音瑟瑟发抖:“大人,是属下没能看好夫人,现如今她被困在里面,跟董思语一起,如今生死不明。” 话音刚落,一鞭子便抽了过来,鞭中的力量震的他们喉头冒腥味。 白砚收住手中的长鞭:“将她救出,戴罪立功,若不然....” 他住了嘴,似乎不想说出那些话,但是跪着的一排侍卫早就感受到了他话语中的意思,于是纷纷磕头谢罪。 没多久,琴馆大门打开,董思语还有其手下的身影逐渐从黑暗中露出。 外面的弓箭手也拉满了弓。 千钧一发之际,白砚看到走在最前面那人,身形窈窕,头上的发髻还是他替她梳的,只不过此时她的小脸发白,嘴唇发抖的往前走,盖印脖颈间横着一柄剑。 见状,白砚手中的缰绳微不可查的紧了紧,看上去仍然是云淡风轻依旧。 绮兰一看到白砚就高声呼唤道:“砚哥哥救我!” 白砚无动于衷,只有身下的马匹左右晃动,而他依旧牢牢盯着中央的.....董思语。 董思语眉头一皱,而后阴沉的开口:“白砚!你好手段!装了这么久,原来是为了今天这个局!亏我小瞧了你,果然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董思语说的极为侮辱性质,白砚轻轻瞥了他一眼,里面是浅浅不耐,似乎连回都不愿意回他一句。 董思语又道:“你就没想过若是陛下醒来你该如何?私图谋逆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你觉得他还能醒来?” “白砚你!他可是你....”董思语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剩下的话被咽了回去,“即使这样,你夺得了皇位又如何,文武百官人不会服你!百姓也不 会尊你!你逆天而行,必遭讨伐!” 白砚淡淡道:“那便杀干净。”浅灰色的眼底,是对一切事物的与不在意。 很难想象这么一个人会去争权夺利。 董思语不敢置信的看向他,竟不想他已经疯到了如此地步! “你这逆臣贼子,挟持太子贵妃,企图颠覆朝纲,罔顾君臣之伦,其心可诛!” “你将我姐姐还有太子如何了?你这个不忠不孝的逆臣贼子,快放了他们!” 白砚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嘴角有些轻蔑的弧度:“与其在这里赋予顽抗,不若弃械投降,我可以留你一条全尸!” 白砚轻轻抬手,一阵箭雨落下。 董思语身边的护卫慌忙抵挡,但是却还是因为箭雨过于密集,死伤一片。 董思语身边的侍卫急忙道:“怎么办大人,他好像并不在乎这女人的死活,咱们若真的想不出办法,就只能交代在这了。” 绮兰闻言,眉头一皱,脖颈轻轻朝剑锋凑了过去,白皙的脖颈顿时就出现了一丝红痕。 董思语见状,上道的抓紧了绮兰:“白砚,你若是再敢动手,我便叫你夫人立刻丢了性命!” 说着,手中的剑更加靠近绮兰的脖颈。 白砚受伤的缰绳再多绕了一圈,他的眉目沉沉,“放了她,我可以考虑放你一条命。” 董思语像是突然看到了机会,立刻把绮兰抓到脸侧:“我再问你一遍,我姐姐还有太子在哪!” 高坐在马上的白砚安静的注视着他们。 两方阵营相互较量,全看彼此的筹码的重量。 绮兰带着哭腔:“砚哥哥!我好害怕!救救我!” 白三眉头抖动,莫名有了不好的预感。想起以往大人因为夫人做的那些事,控制不住出声:“大人深思啊,今日便是一举歼灭董氏一组的最好机会!我们之前的排布那么久,都是为了今日一刻啊!” 白砚重新抬眼,轻描淡写道:“放了董妃跟太子。” 白三立刻跪在地上:“万万不可啊大人!若真的此时放了董妃还有太子,那无异于放虎归山,等到北边的兵力反扑,届时后患无穷啊!” 白砚有些不耐:“听不懂话吗?” 白三咬着牙起身,示意一旁的将领放人。 形容狼狈的董妃跟太子被解了束缚,立刻朝董思语的阵营跑去。 白砚盯着董思语:“你若是敢动她分毫,我立刻叫你们所有人死无葬身之地。” 董思语看着形容完好的董妃跟太子,挟持着绮兰一边往外走,感受到白砚的的冷酷富含威压的视线一直黏在他的身上。 董思语吩咐贴身侍卫:“你门先带姐姐还有太子走!” 董欣立刻道:“那你呢?” “我垫后,你们先走!” 侍卫不再多言,带着董妃还有太子上马车离开,直到看不见身影。 董思语也扶着绮兰上了马:“白砚!等我到了安全之处我自会放了她,若是你敢有任何的动作,我便叫她立刻没命!” 一直等到了城郊,白砚果然没有跟来,董思语确定身后无人,这才放下绮兰。 他伸手拿出一个帕子递给她,“刚刚,多谢了。” 绮兰接过帕子,盖在脖子上,慢吞吞道:“我以为你不会放了我的。” 董思语动作一顿...... “我确实...” 话还没说完,绮兰又说:“我都想好了,你若是不放过我,我活的烦闷了就一墙撞死,白砚知道了肯定天涯海角的去追杀你。” 说话的时候笑眯眯的,像是在开玩笑一样。 董思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明明与他成婚,白砚又如此看重你,你为何还要如此帮我?” 绮兰:“我知道你要的是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你到时候自然会知道。”绮兰将沾了血迹的帕子还给他,毫不留恋的往回走。 “天黑了,我要回去了。” 第64章 书房中。 白三神情严肃:“大人现如今,董氏一族逃走,我们接下来该怎们办?” “若是等到他们召回北边的兵力,以京城的攻防,我们完全无法抵挡兵力来袭,届时...”白三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表情愈发的凝重。 白砚轻轻的敲击了一下桌面,而后闭眼躺在椅子上,脸上疲惫之色明显。 白三见大人这样子,终究是没忍住:“大人,您不该放他们走的,我们布置了多久,废了多少心血才有了今天的时机,却因为夫人就将他们放走,功亏一篑不说,而且还将自己陷入了极为危险的境地,我们自己人当然不会多说什么,可若是传到朝中那些追随您的人的那里....” 白砚睁开眼睛:“我自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那您打算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抽一队紫鸢铁卫,全力追杀董氏一族,这段时间你与铃兰安抚好朝中,我去岭南一趟。” 白三惊诧:“您可是去要去找梁总督?” 白砚点点头。 “梁总督戍边已有近二十年,手中水军十万,陆地作战战力减半,也抵挡不住北边三十万大军啊!” “足够了。”白砚似乎成竹在胸。 白三不疑有他。 处理完了一些要事,白砚又问道:“她回来了?” 白三直到大人口中的她只能会是一个人,于是点点头:“受了些小伤,听浣遥说,现如今已经在屋内歇下了。” 白砚起身,朝屋外而去,方向隐隐是锁秋苑的位置。 白三看着大人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绮兰的脖子上好了药,就急急忙忙上床了,今天一天的事情太多了,她实在是很困。 将睡未睡的时候总感觉有个人在盯着自己,绮兰隐隐约约眯了条缝,就看见眼前高大的人影,吓得她往后一缩,睡意全无。 “你好吓人啊!”绮兰抱着被子。 白砚看了她片刻,而后又坐在了榻边。 灯光昏暗,隐隐约约的,看的人都不真实,“疼不疼?” 绮兰立刻就来了眼泪,“可疼了,你得赶紧给我抓住他,然后把他大卸八块!” 白砚的手伸向她的脖颈,指尖带着沁润的温度,轻轻抚过她脖子上的包扎处。 “疼就要长记性。”他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 “你什么意思?”绮兰不高兴道。 白砚将绮兰抱在怀中:“仇我会帮你去报,可下次你也要保护好自己,永远不要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说完亲了亲她的额头,认真道:“我希望我每次都能够保护好你,但是我也害怕会有意外。” 昏暗的灯光下,两个人四目相对,那双眼睛的包含了许多的温柔还有耐心,看的绮兰一时怔住。 “你想去岭南吗?” “不去。”绮兰立刻拒绝,过了回她又问道:“去岭南做什么?” “去找一个重要的人。” 绮兰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些东西,她问:“是跟这次的事情有关吗?” 白砚看着她,而后默认的点了点头。 绮兰眼睛一转,顿时又改了主意,她请了两声嗓子:“那便陪你去吧。” “岭南那边天气很好,没有京城这么冷,有很多好吃的,你会喜欢的。” 过了会,她重新躺回榻上,想要入睡,但是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坏脾气一上来,抱怨道 “你把我吵醒了,现在我睡不着了。” 白砚上榻躺在绮兰的旁边,“那我陪你。” 他不跟她做的时候,睡觉的姿势是无比端正的。 “这么晚了你不睡吗?” “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睡着了我再走。” 一直到半夜,绮兰才睡着,白砚起身又往书房去。 窗外白雪簌簌,他的手里一边抱着暖炉一边处理公事,全部都是因为放走了董氏一族而留下来的烂摊子。 等到他处理完的时候,抬头看窗外,却发现已经是黎明。 他揉了揉眉心,这才放下笔。 屋外的白三的声音传来:“大人,马车已经备好,可以随时去岭南。” “知道了。”他应了一声,闭眸了一会,而后又打起精神去锁秋苑。 此时的绮兰还在沉睡,白砚叫了几声不 醒,他就直接将绮兰用棉被裹住,抱进了马车里。 浣遥看着世子这般纵容行径,也不敢多说什么。 临走的时候白铃兰来送白砚,她心中哀叹五哥糊涂,不想他竟然将一个女子看的如此重要。 但是事情既已发生,为今之计,只能去尽力弥补。 临走前,白砚叮嘱了她一些关键要事,白铃兰一一记在心中, “五哥,你放心去吧,我会处理好的!” 一瞬间,白铃兰好像又成熟不少。 “我将紫鸢铁卫留在京中,若是京中失控,他们会护你…..还有父亲离开,届时不必寻我。”白砚神色淡淡,却已经是一种交代后事的语气。 “五哥!”白铃兰失声。 没想到白砚已经提前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那你…..与她呢?”白铃兰看向马车中。 白砚撩起衣袍,眉间冷隽,“自然是生同衾,死同穴了。” 白铃兰后退两步,依旧处于震惊之中,她以为五哥真的爱她,便也会做给她留一条后路,却没想着他竟然是抱着跟她一起死的心思。 她看着白砚上了马车,过了会,马车便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 马车一路颠簸,绮兰一路昏昏沉沉的,吃了睡睡了吃,到岭南之事已经是八日后。 岭南气温要暖和许多,就跟京城的春天一样暖和,她连带出来的大氅也不用披。 看着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她总算恢复了一些精神气。 白砚直接带她来到了当地的总督府,明明是当地最高行政机构,但是看上去却朴素无比。 仆人告知他们:总督此时在海边练兵,只有夫人一人在家,府里的仆人带他们一路来到府中花园,绮兰这才看到总督夫人的样子。 她看起来身形高挑纤细,与别的大家闺秀不一样,她穿着朴素的短打,正对着花园中的木桩练习武功,看上去动作干净利落,竟也是个习武之人! 听到他们的声音,她回过头来,双鬓斑白,脸上有些自然的痕迹,但却并不掩饰其秀丽。 她一看到白砚,便亲切的呼唤到:“砚儿!你来了!” 白砚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拜见师父,好久不见,近来身体可好?” 绮兰更讶异了,这女子竟然是白砚的师父?她教他什么的? 女子笑眯了眼,温和道:“我跟你恩师,都好得很,倒是许久未见到你了,我们都想着你什么时候会来。” 女子看到一边的绮兰,好奇道:“这位姑娘是谁?” 白砚:“回师父,这便是我信里提到的发妻。” 女子看向绮兰,神情愈发的温柔,“你便是砚儿认定的女子。” 绮兰讷讷地也叫了声:“师母好。” 她握住绮兰的手:“一路过来累不累?用膳了没?。” 这个女子看上去温柔,但是却神奇的有一种上善若水一般的无坚不摧的力量。 绮兰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不饿。” 与此同时,腹中响起一阵雷鸣。 绮兰脸上粉霞愈盛。 白砚凑到绮兰耳边,低声:“师母人很好,你莫要紧张。” 宋玉的目光在二人之间逡巡,而后轻轻一笑,“走吧,我让后厨备好了膳食,专门等你们过来的。” 一行人去了大堂,宋玉也唤人传了膳食过来。 岭南近海,饭桌上一大半夜都是些海鲜,鲜嫩肥美。 白砚与绮兰坐在一起,宋玉在主座。 绮兰长在内陆,比较少食海鲜,见这么一桌子丰盛的各式各样的的食物,不由得食欲大开,当即就夹了一个大的鳌虾。 鳌虾未经烹饪,但是用花雕泡过,绮兰以前听过这种吃法,但却是第一次吃生的海鲜,生的鳌虾皮硬,她废了不少力气才剥掉壳,拿着晶莹剔透的虾肉,蘸了酱汁,放进嘴中。 入口鲜美滑嫩,属实美味。 “如何?”宋玉带着笑意问道。 绮兰:“太好吃了!”说着又夹了一只。 宋玉收回目光,与白砚继续聊起以往的事来。 宋玉:“我想起来第一次见你,那时候你母亲刚走,你才十三,便一个人单枪匹马去了北塞,瞒着我们所有人从军,我跟你恩师都感叹你命大,竟然能从战场或者活来,还立了那么多功劳。” 绮兰莫名的想起他全身密布着的伤痕,大抵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总督夫人的三言两语听起来如此简单,可实际其中包含的鲜血与疼痛的过往,又有谁人能知? 白砚只是轻描淡写的笑笑:“那都是曾经冲动不懂事,全凭着一股子精神气吊着。” 说完将手里剥好的鳌虾放进了绮兰的碗中,又重新夹了一只,开始剥了起来。” 总督夫人见状,突然道:“你还记得我跟你恩师是怎么评价你的吗?” “过刚易折,强极则辱,慧极必伤,过于偏执,对你来说不是好事,所以才会要求你不断自省,每日耳提面命,来让自己不要走偏。” “有些事情,你不要过于强求,于你于他人,都不是一件好事。”总督夫人意有所指。 绮兰原本专心的在吃虾,听到这句话突然瞪了他一眼。 见他不理她、她又用刚刚剥虾的手掐了他的腰一下。 肉梆硬,她都没掐起来。 白砚神情未变的握住绮兰作乱的手,拿着帕子一起擦干净,态度谦卑恭敬:“我醒得的。” 此时外面传来爽朗的一阵大笑,绮兰朝门口看起,便看到了一个身着官袍,面若冠玉的中年美男子。 “听说砚儿来了,我来看看,是不是比之前出落得更好了!” 白砚顿时起身:“恩师,好久不见。” 梁总督看着长身玉立的白砚,眼中感慨万千:“不过几年时间,你竟已成长到如今地步,你母亲在天之灵,想必也会很欣慰。” 总督夫人看向白砚,“你母亲受了那么多苦,临死之际将你托付给我们,我们也算不负所托。” 梁总督又看向绮兰,一脸慈爱:“这便是你信中提到的妻子吧?与你也甚是般配。” “大家别站着了,一通坐下用膳吧!你也别说了,他们两个路途遥远过来,此时都累了。”总督夫人督促的道。 梁总督笑脸呵呵的坐下:“都吃都吃!把这当自己的家,不要客气!” 随后又想起许久未曾收到京中来信,于是道:“近来京中状况如何?” 白砚手中著筷一顿:“临危之际,风雨飘摇。” 梁总督与总督夫人面面相觑。 白砚放下碗筷,深情肃穆:“师父,恩师,此值陛下病危,朝中动荡,董氏一族只手遮天,企图颠覆朝纲,已经把控宫中局势,亟需恩师率军北上,稳朝政,护国威。” 桌上的三个人皆因白砚这番惊的说不出话来。 第65章 绮兰震惊,纯粹是因为白砚胡说八道颠倒黑白的能力。 梁总督脸色大变:“可是当真,为何我不曾收到信息?” 白砚点点头:“千真万确,董氏一族封锁了宫中消息。” 梁总督时起身:“如此狼子野心,我必不能容他!砚儿!走!明日便随我速速一同上京。” 总督夫人白一切都看在眼里,不曾多言。 甫一得知京中已经伸出如此水深火热之中,梁总督如何还能继续安稳下去,当即第二天收拾了行李与白砚一同出发。 临行前,总督夫人将白砚叫走单独说了一番话。 “我知你一人在京中不容易,前有狼后有虎,一不小心便会万劫不复。” “当年是因为你母亲出手,才治好了夫君的眼睛,此大恩我无以为报, 便承诺了她两个请求,一个便是收你为徒,其中还有另外一个。” “因此,不管你想做什么,皆可放心大胆去做,我与阿均没有孩子,便对你视若己出,我知你此去并不会简单,或许你还有一些事情不想告诉我跟你恩师,但是也无法,我们会竭尽全力帮助你。” 说到这里,白砚猛然看向总督夫人,缓缓开口:“即便是不忠不义的大事吗?” 总督夫人在白砚的目光中点了点头,“我答应过你母亲的,自然不能食言。” “我只希望,你性子能够看开些,不要过于偏执,这样你会活的开心些。” 临走前,梁总督又拉着夫人絮絮叨叨一番话,说不尽一腔情义。 那感觉,不像是离开一段时间,反而像是要生离死别。 难以想象在一起如此久的夫妻,竟然比新婚夫妇看上去还要恩爱甜蜜,绮兰甚至都看的出来,是梁总督更不舍得离开夫人,反倒是夫人一直催他离开。 “他们两个走到今天,也经历了许多的波折,但一直都很恩爱和谐。”白砚在她身边道。 而后他转过头,“我们也经历了许多。” 眼睛里像是藏着许许多多的未曾说出口的事情。 绮兰觉得他这个眼神就让她浑身有些难受,有种汗毛立起的不适之感。 于是往左边站了会,离他也稍微远些。 那边的梁总督终于决定带着身后的三万水军赶往京城,白砚一把又把绮兰拉近,二人也上了马车。 绮兰一路盹着眼,枕在白砚的腿上闭目养神。 行了许久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绮兰睁眼,迷迷糊糊的问道:“这是到哪儿了啊,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白砚:“已经到赣州交界了,应当是停留下来休整一会儿。” 说着掀开帘子往前看去,梁总督正骑着马走近:“今天天色已晚,我们原地休整一番,明日再出发。” 白砚点点头,牵着绮兰一同下了马车。 军队原地扎营,开始生起了炊烟,行军的饮食都是一些干硬的干粮,再多的就是把硬的跟石头一样的牛肉放到水里煮一会,煮成牛肉汤,一人一碗。 梁总督显然已经是习惯了跟将士们同吃同住,他虽然身处高位,但是对于这些粗口杂粮也不挑剔。 梁总督招呼着绮兰跟白砚一同过去吃,但是白砚却挡在了绮兰的面前:“恩师,你们先吃吧,我先带着兰兰到处走走,散散步,她还未曾好好看过着岭南的自然风光。” 话虽然是这么说,梁总督看了一眼被白砚牢牢护在身后的绮兰,又看了一眼正在准备的吃食,又哪里能不明白。 只是也没揭穿白砚,挥了挥手道:“去吧!” 白砚找了个地方,在地面铺了个毯子让绮兰坐下,而后说了句:“等我回来。”便匆匆离开。 绮兰一个人闲着无聊,视线又放回梁总督那边,他们一边煮牛肉汤,一边清洗着不知道从哪里捞起来的螃蟹,准备打牙祭。 绮兰想了想,又回了马车,从里面办下来一坛酒,走到了梁总督前:“梁大人,您与士兵们辛苦,山里的天气又明显降温,晚上恐怕不好过,不如喝壶酒暖暖身子吧。” 梁总督身边的士兵们犹豫着,不敢接下绮兰手中的酒壶,因为军中饮酒是大忌。 但却没想到一项军令如山的梁总督这次倒是同意了:“也行,大家喝些酒暖暖身子,面的晚上冷。” 而后又对绮兰道:“砚儿来了,我还未曾与他好好喝酒,聊过一番,这一次倒是可以。” 绮兰面带微笑:“梁大人,您有所不知,夫君他最近身子不太好,前些日子还受了伤,不宜饮酒,不过当然,您若是想要与他饮酒聊天,他定也不会拒绝。” 梁总督闻言倒是迟疑了,“那便下次吧,我们师徒再好好聊聊天。” “嗯嗯。”绮兰乖巧的点点头,把酒发过去之后,又在白砚来之前,回了自己的位置。 白砚回来的时候抓了两只野兔子,开始熟练的清理兔子,清理完又涂抹了些调料,这才开始烤了起来。 兔子被烤的金黄,表皮微微焦嫩,不知道比行军伙食好上了多少。 幸好此时他们找的地方隐蔽,距离队伍有一段距离,否则不知道招致来多少眼馋的眼光。 绮兰坐在一旁看他烤肉,什么也不需要做,过了一会,他便将兔子烤好了,撕了一只香喷喷的兔腿给她。 绮兰撅了撅嘴:“你好残忍,竟然杀兔兔。” 白砚眼底一沉,收回手上的兔腿,“那你去肯干粮吧。” 绮兰瞪了他一下,她就只是装装样子,顺带站在道德制高点谴责一下他而已。 她又夺回他手里的兔腿,开始大口的吃了起来,味道喷香。 吃了几口,香滑嫩爽,若是能有酒喝,那便更香了。 像是听到了她心里的话,白砚起身,正要向马车离去,但是却被绮兰敏锐的叫住:“你去做什么?” “马车中还有些酒,我去拿过来。” 绮兰立刻道:“不用了。” 白砚略微有些不解。 绮兰解释道:“刚刚梁大人问我可有些喝的暖身子,我便把那壶酒拿给他们了。” “哦。”白砚又坐了回去。他也未曾看见梁总督那边吃的是什么。 想着没有酒,他就用树叶做成水杯妆,从溪水里舀了些水,喂到绮兰嘴边。 绮兰一边喝着沁甜的溪水,吃着白砚亲手烤的兔肉,得了便宜还卖乖:“白砚,你伺候的比浣遥还好,你以后若是没官做了,就来给我当贴身侍从吧。” 白砚下意识看了一眼周围,看见没人,这才冷淡的睨了绮兰一眼:“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说完又拿出帕子,擦了擦绮兰下巴的水渍。 “就说,就要说。”绮兰撅嘴。“怎么?你心里有鬼,都不让说?” “你是不是有怪癖,就爱伺候人,就爱给人当奴才?”绮兰想起床上他干过的一些事情,愈发肯定道:“你肯定是,你床上也爱伺候人,下了床也爱,你承认吧。” 白砚拿着帕子,粗暴的擦了擦她满是油的嘴,对这个话题明显十分的不感冒:“你还吃不吃了?” 绮兰的注意力并不被转走,她放下兔腿,“你喜欢我是不是就因为我不惯着你,别人都喜欢把你当神仙供着,只有我不把你当回事,还爱骂你,所以你喜欢我。” 绮兰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肯定是这样!”绮兰煞有介事看向他,眼神已经逐渐变了味。 白砚摸了摸她的小腹,微微凸起,便知道她已经吃饱,于是开始替她擦起手。 一双纤长白皙的玉手仿佛是神的恩赐,没有丝毫的瑕疵。 “小砚子,哀家不想回京,哀家就想在这岭南呆着,天气甚好,哀家甚是喜欢。” “你闭嘴。”他低声急促道。 绮兰拿着干净的手指戳了戳“小砚子”。 白砚的表情冷郁,握住她作乱的手:“别乱动。” 他看着此时的天时,想着此时应该回营地了。于是拉着绮兰往回走,绮兰却反而灵活的爬上了他的脊背,舌尖在他的颈侧刮过。 白砚如同雷劈过,僵立在原地,“你在胡闹什么?” 绮兰用胸前的柔软擦过他的脊背,声音像是修炼了八百年的女妖精:“砚哥哥,我们是不是好久没有那个了?” 白砚像是受了刺激般,把她翻过来抵在树上:“你看清这里是哪里。” 绮兰柔柔一笑:“野外人家还没有试过诶。” 白砚的后街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神像是焦灼在她的脸上。 绮兰又伸出腿,蹭过“小砚子。” “小砚子,哀家现在需要你伺候。” ..... 明明是寒冷的冬天,白砚的额头上却沁出汗水,他将绮兰抵在树 上,自己则上上下下来来回回。 一种难闻而熟悉的味道散开,绮兰嫌弃的扭开了头,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你好脏。” 白砚冷不丁将手上还温热的液体擦在绮兰的脸上:“你现在也脏了。” 绮兰不敢置信的尖叫出声:“啊!你疯” 话还没说完就被吞咽在吻里。 黑夜降临,冷风阵阵,两个人却亲的满头是汗。他亲完了她的嘴,又去亲她的脖子,来来回回好几遍,憋的气息都乱了,绮兰的身上的衣服却还是系的紧紧的,只有脖颈处稍微乱了些。 绮兰好几次忍不住想要解开衣服,但是都被他制止,也不知道他在想想个什么,绮兰看他的目光更不爽了。 于是将不爽发泄到亲吻之中,两个人啃的气喘吁吁。 第66章 绮兰胸脯起伏,问道: “梁总督不是你的恩师吗?你为何要欺骗他?你欺骗恩师你就不怕遭雷劈吗?” 白砚的闭了闭眼,鼻下的呼吸重了重,“他为人正直品行高洁,若是知道我倒行逆施,颠覆朝纲,定不会同意我北上。” 绮兰笑的幸灾乐祸:“如此品行之人怎么教出了你这个猪狗不如的学生?” 白砚睁开眼睛,默不作声,但是眼里流出意思凶狠,他凑上去对着那张唇狠狠的咬了一口。 咬的绮兰生疼,“你是狗吗?” 白砚纠正她:“比狗不如。” 绮兰翻了翻白眼,不与他争口舌之快,“可他若是一到京城,便知道你所行之事,就不会帮你,你这大老远请救兵不就白费了吗?” “不白费。”看着绮兰眼底流露出的疑问,白砚又解释道:“只要他人在京城,董氏一族就不敢轻易动手。” 绮兰稍微思考了一下,边思考出其中的意思,这是要让董氏一族投鼠忌器的意思,而手握十万水军的梁总督,便是这个器。 她又听他说道:“而且,以他在朝中的威信,便可证明我是....” 话却没有说下去。 绮兰追问道:“是什么?” 白砚没有直白的回答,反而问道: “你想不想当皇后?” 绮兰恹恹:“怎么,你真的要谋朝篡位啊?” “我不想当皇后,我只想会闻洲城做我的徐大奶奶。” “皇后不就是宫中的大奶奶吗?” “不一样,宫中有很多束缚,还不如当徐大奶奶自由。” 白砚摸着她的后脑勺,轻轻的叹气声飘散在寂静的寒夜之中。 两个人回去的时候,营地乱作一团。 白砚急急忙忙冲了上去,随手抓住一个伙头兵:“发生什么了?” 伙头兵六神无主:“不好了大人,总督大人突然气竭晕倒了!” 白砚闻言,立刻疾步向营帐而去。 床上的总督大人面色苍白,气息微弱。 军医检查了一番,沉吟道:“这是中了毒,幸而大人体魄康健,这才捡回一条命,若是毒性再深一些,后果….简直不可想象。” 众人面面相觑:“好端端的怎会中毒?” 军医:“兴许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白砚又问道:“恩师今日吃了些什么?” 伙头兵答道:“今日吃的都是一些平时行军带的干粮,然后从溪里面捉了一些螃蟹,兴许是螃蟹有什么问题,没洗干净?” “可还有吃一些其他的?”白砚继续问道。 那伙头兵正要回答,但却被绮兰开口打断,:“应该不是吃的东西引起的吧,不然为什么只有大人一人中毒,其余之人却没事?” 军医点点头:“也确实是有道理,兴许是大人胡乱碰了什么东西吧,这丛林之中行军,碰到什么也都说不好。” 白砚神色凝重:“先生请务必要救醒恩师!” 而后又对众人吩咐道:“其余众人,原地驻扎此地,直至恩师醒来!” 一行人纷纷应是,退出了营帐。 绮兰一脸担忧的安慰道:“你别担心,大人一定会没事的。” 白砚转头看她,沉默的看了她一会, 绮兰神色不自然道:“你看我做什么?我困了,先回营账中歇息了!” 出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伙头兵路过,伙头兵遗憾的说道:“兰姑娘,你给我们的酒没喝完,总督大人晕倒了,剩下的大家伙也没心思喝了,便给你放了回去。” 伙头兵一说完,绮兰下意识往营帐中望去,看后就看到一脸愠色的白砚,心里不由得一沉。 接着便被他拉着手,一直到营地不远处。 “为什么要这样?”他压着声音又急又怒。 绮兰被他捏的痛,一下子生气的甩开了他的手,声音比他还要大:“你干什么!” “你是故意的吧?”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她躲开了他的视线。 “酒与螃蟹相克,年轻人食用这两个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恩师年纪已高,稍有不慎就能夺走他的性命!” “你趁我去打野的时间去送酒,便就是打了这个主意,意图不轨!” 绮兰被揭穿,脸上浮过羞恼之意,于是干脆承认“那又怎么了!” 白砚怒到极点,“那是我恩师,你怎能如此恶毒?” “你说我恶毒,你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你嘴上说着他是你恩师,你自己还不是把人骗到京城,利用他?” “罗绮兰,你是真的死不悔改,冥顽不灵,做下这等恶事还振振有词,世界上找不出一个比你恶毒的女子了!若是我恩师今日真遭遇不测,我一定不会就这么饶了你!”白砚是第一次如此声色厉疾。 见他如此表情,绮兰有一瞬间的瑟缩,随后又因这一瞬间瑟缩而来了脾气,她露出白皙的脖子,对着他,大声喊道:“那你便杀了我啊!杀了我替你恩师报仇!” 不仅如此,绮兰还干脆破罐子破摔道:“我就是故意害他死在途中,没有了他,这样你就只能束手待毙!我也算大仇得报!” “你!你!”白砚似乎气到了极致,而后扬起手,往她的后臀上一拍,“你意图谋害长辈,滥杀无辜,你知不知错?!” 虽然她穿得厚,可他的力道也不小,她被他这一拍,顿时屁股上传来火辣辣的疼。 一行泪顿时从眼眶里飙了出来:“我没错!我就是想让你死!我有什么错?!我唯一的错就是没直接下□□!” 一副恶毒到死不悔改的样子。 白砚失望至极:“罗绮兰,你真的无可救药。” 绮兰使劲推开他,像是仇人一样仇视着他,眼底却一片泪汪汪,看上去又狠又可怜。 白砚心灰意冷道:“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绮兰火气拱到胸口:“走就走!” 当即头也不回朝相反的方向去。 一直往前走了许久也不曾回头。但是前方的路越走越黑,越走越冷,走到半路,绮兰的火气逐渐平息,理智回归,又开始后悔起来。 这时候她走什么走?她一不识路,二身无分文,就这样一走了之,万一路上遇到歹人或者猛兽,岂不就交代在这了? 而且治寒毒的药还在白砚手上,她这时候走,还不知道寒毒什么时候爆发。 思来想去都觉得刚刚不应该走的,就是刚刚气上头冲动了。 她觉得跟白砚在一起久了,她开始变的冲动不那么理智起来。 心下转过百般思绪,绮兰停下身下的脚步。 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嘎吱”一声。 绮兰猛的回头,透过月光,身后的灌木丛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冷风呼呼的吹,吹的绮兰毛骨悚然,心中愈发害怕了起来。 她再也不迟疑,立刻调转了一个方向,往营地方向跑去。 白眼看着远去的人,手里还留着余温,他想着若是她能认错,他便原谅她,然后带她去跟恩师道歉。 可是等她的身影变成一个小点之时,她也不曾回头,身形倔强无比。 空虚与恐慌袭来,让他心底隐隐生出不安。 即使她错了,哪也是她不懂事,她不懂事就算了,他怎么也能不懂事跟她斗气呢?怎么能让她走呢?他应该好好跟她讲道理,耐心教导她。 她行事虽然狠毒,但却也是逼不得已,他隐约知道她出身青楼,若行事不狠毒一些,也恐怕活不到今天。 说到底她也只是为了自保,才会习惯如此这般行事,他不应该斥责她,更不应该让她走,他应该跟她好好讲道理才是。 他既然是她夫君,理应多包容她,多教导她。 行事狠毒,冥顽不灵都不是她故意的,只要她愿意听教诲,他再慢慢教她便是。 前面那么黑,那么冷,她一定会很害怕,他气是气她,可不能真的弃了她,让她吃苦。 想到这里,白砚不再犹豫,提步跟去。 不一会儿他便又重新看到了她,脚下不慎 踩碎了一根枯树枝,便立刻引得绮兰回头。 此时一看到她,刚刚那些争吵的画面又浮了出来。白砚下意识收回脚步,将自己掩藏在阴影里。 接着他便看到绮兰脚步往营地走去。 白砚悄无声息地跟上。 营地熄了灯,偶有火把还有巡逻的人。 绮兰摸着黑,悄不做声摸上了马车。 马车上的人侧躺着休息,姿态端正,绮兰钻进了他的被子。 明明在睡觉,但是却衣衫完整,绮兰当下觉得十分的奇怪,但是也没有多想。 被中之人抬手,似乎是要把她推开,但是却在他驱赶她之前,她便一把抓住了他的。 车厢里的氛围顿时就变了。 浓稠的黑夜里,呼吸声,水声混合在一起,外面是萧瑟的寒风,马车内却热气蒸腾。 眼前的人像是画本里的妖精,他虽然努力想要摆脱妖精的勾引,但是却不受控制的被其勾引,就像鱼儿离不开大海一样。 如同本能般的吸引。 他的神情依旧紧绷,看上去依旧没有消气,手上的动作却牢牢的把握住她,留连忘返,像极了装贞洁的婊子。 绮兰心里瞧不起的啐骂了一声,然后又继续做一些明显会令他变得更兴奋的事情。 关于他生气会不会原谅她的这个问题,从来不在绮兰的考虑范围之内,因为没有什么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问题,如果不够,就睡两觉。 在他不能自己在她耳边低吼的时候,绮兰娇滴滴道:“我知道错了砚哥哥,你就原谅我吧。” “嗯。”身上的人沉沉的的应了一声。 第67章 “明日一早,我带你去给恩师道歉。”他抱着她,用商量的语气道。 “我不去,不想去。”绮兰躺在他的胸膛上说道,后知后觉自己拒绝的太直接了,于是又娇娇弱弱的拉长语音,“人家害怕。” 下毒的时候不害怕,道歉的时候感到害怕起来了。 白砚简直要被气笑,他看着怀里的人,此刻乖的像猫一样,跟那个张牙舞抓说“我就是想要你死”的恶毒女子仿若两人。 “你害怕什么?你都敢下毒杀人,应当是别人害怕你才是!”白砚的语气不受控制的重了些。 绮兰委屈的撇撇嘴,眼里水光潋滟:“我那是一时糊涂,我这不都知错了吗?我害怕梁总督不肯原谅我,到时候你夹在中间为难。” 一双杏眼湿漉漉的,红唇娇艳如花,鬓边粘着些许湿发,美的毫无攻击性。 “你能不能别生我气了,不要逼我去好吗,我是真的害怕。”如同一只小猫咪,怯生生的看着他,如同他便是她的全世界一样。 一时间的怒气像是突然哑了火的枪炮,无处可发。 她聪明的要命,等她真正清醒地时候,是知道如何让他发不出脾气的。 他生生的噎了回去,僵硬无比道:“明天我带你去。” 绮兰以为这是算是解决了,过了回又听见他在她的头顶上说, “罗绮兰,我也是有底线的,恩师跟师父便是我的底线,你不要老是踩着我的底线蹦哒,否则,我害怕.....” 绮兰心里不以为然,嘴上问道:“你害怕什么?” 他闭上眼睛,心里回答道:害怕变得完全的失去底线与自我。 第二日,梁总督终于醒来,白砚直接带着绮兰直接去负荆请罪。 冰冷的天,他真的脱了外衣,负上了藤条,跟梁总督解释说是因为自己让绮兰去送酒,这才招致食物相克中毒。 绮兰全程躲在白砚身后,眼神也不敢看向梁总督,总觉得那双眼睛里像是知道了什么。 不过还好,白砚也没逼着她出来说话,将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绮兰心安理得的逃避罪责。 梁总督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见白砚这般阵仗,当即道:“不就是食物相克,你弄的这般严重干什么?” “不知道还以为你犯了什么大逆不道之罪!” 白眼双膝跪地,愧疚难当,“弟子有错,是弟子不慎才让恩师受这般罪过,弟子心中难安。” 梁总督不甚在意,面上十分大度道,“这不是还没死,你不是也不知道嘛,不知者不罪,赶紧把藤条取下来!” 恩师的宽容大度,与他们的卑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白砚心中愈发愧疚,一直跪着不肯起身。 “好了好了,我原谅你。”梁总督对着绮兰道:“快些将他身上的藤条取下来,这么冷的天,在这么冻着,人都要冻出毛病来。” “是啊是啊,你要是真的病了,合该梁总督心疼了!”绮兰在一旁帮衬着说道。 白砚这才解了藤条。 事情就算揭过,白砚穿上衣服,开始默默侍药。 绮兰站在一旁,闲得发慌,两个人之间严肃正经的氛围让她浑身不适,于是凑到白砚的身边,拉了拉他的手,眼神哀求。 或许是两个人在一起太久了,即使一句话都不说,他也能明白她眼里想说的话。 “这里太闷了,我想出去走走。” 白砚挥了挥手,绮兰便迫不及待的离开。 等到营帐里只剩下两个人,一脸苍白的梁总督这才开了口:“我一直以为你是有分寸的人。” 就刚刚的样子,梁总督如何能不知道白砚是在替人受过?他自小读书识礼,最是讲规矩的人,但是就这段时间所见,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梁总督叹了口气,想起绮兰见着白砚身负荆条却无丝毫心疼之意,又忍不住道:“你这般为她着想,又怎知她对你是同一般心思?” 白砚思考了一下,“我与她即是夫妻,本应该就多担待一些。” “我见这一路,你对她百般照顾,体贴有佳,每日亲自给她开小灶,又为了照顾她,不顾军中威仪与她同乘马车,她可知道你为她做的这些?” 白砚:“这些她毋需知道,弟子甘之如饴。” 梁总督躺了回去,带着些无可奈何的味道:“你知道今日若我是你,你师娘会如何自处?” 白砚迟疑了一下:“会如何?” “她一定会与我共同承担,并且第一时间心疼关心我的伤势,而不是独自一人离去。” 沉默了许久,白砚有些勉强:“她年纪尚小,爱贪玩,不懂得照顾人。” 一番话不知道是在说给梁总督,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绮兰一出了营帐,便看见不远处的军队在训练。 寒风刺骨的冬天,一个个士兵脱了上衣在搏斗训练。 身上肌肉虬结,线条清晰饱满,上面还有出的汗水,看上去分外养眼。 长时间看白砚的那种精瘦的线条看习惯了,一时间看到这么粗旷有力量感的身体,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绮兰急急忙忙去马车的脚步顿时缓了下来,磨磨蹭蹭的看着前面的充满力量与美感的搏斗。 一旁的伙头兵打断了她的注意力:“夫人,我们烤了些红薯,你等会要吃吃一些吗?” 绮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 搏斗训练,心底一转:“不如我帮你们一起烤吧?” 伙头兵顿时拒绝:“这如何好意思,我们烤就行了,夫人可先行去休息,等我们烤好了,再给夫人送过去。” 绮兰一屁股细节坐在火炉旁:“好意思,好意思,反倒你们替我烤才不好意思。” 她拿着一根火柴棍装模作样的拨弄了起来,一旁的伙头兵见她如此热情,也不好多说什么,将原本拨乱的土堆又复原。 绮兰生的十分貌美,伙头兵不免心中紧张,见绮兰安安静静的也不说话,于是主动开口,跟绮兰说着一些见过的有趣的事情。 眼前有着养眼的□□,一旁还有人说着趣事都自己开心。 因为白砚产生的阴郁都消散了不少。 这时候,营帐的帘子被掀开,白眼从里面走了出来,刚好就看道她点头微笑与伙头饼交头接耳,眼神却牢牢的盯着前方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便看到了赤着膀子在训练的士兵们。 手中的藤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扭变形,藤条上的荆棘也都扎进肉里,但是他却像是感受不到一样,不在意的将藤条扔到一边,而后又走到搏斗场前,面无表情:“谁让你们聚集在这的?” 正大的火热的士兵像是突然被浇了一头冷水,挠挠脑袋,讪讪道:“回大人,属下们也是无聊,才想着一起....” “既然无聊,就去汕头跑三圈。”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但是却比这腊月的寒风还要泠冽的寒意,说完便转身离去。 士兵们一脸莫名其妙,但是却也不敢违抗命令,于是一起去跑步。 绮兰见没得美景看了,红薯也都烤好了,于是便包了两个红薯回到马车中。 马车里白砚正褪了上衣,费力的涂抹着背后被荆棘扎出来的伤口。 绮兰坐在靠门的位置,关好了门帘,准备吃红薯,但是莫名觉得车内冷风阵阵。 她看向那人,却发现白砚也在盯着她,眼神发冷,莫名人。 “我给你上药?”看见他背后的狼狈,绮兰后知后觉的问道。 “你干什么去了?”他不答反问。 “看肉.....我闲着无事烤红薯去了。”差点说漏嘴,绮兰连忙收回,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车里更冷了。 绮兰莫名头皮发麻,看见他背后的伤口又道:“我帮你上药?” “不牢大驾。”他收回目光,淡淡道,又开始继续自己上药。 绮兰开始吃起红薯来,吃的正香的时候,白砚瞥了她一眼,“很臭,下去吃。” 绮兰不想下去,因为外边冷,脑子一转,指着另外一个红薯道:“吃不吃,特地给你烤的,等你弄完了吃。” 他的眼神略微嫌弃的扫过,但却没再说话了,车里的温度回暖,绮兰就当他同意她继续吃了。 红薯烤的又香又软又甜,许久没有吃到甜点的绮兰很快就干完了一个,他也刚好重新穿好衣服。 绮兰主动的把剩下的那颗红薯递给他:“我烤的可好了又香又软,特地给你烤的。” 他睨了她一眼,接过红薯,不紧不慢的剥了起来。 绮兰察觉到他心中还带着点气,或许是因为她毒害他恩师的事情,于是又开始诚恳道:“我真的知错了,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去负荆请罪,我真的很愧疚,也很心疼,我嘴笨,不知道怎么说话,于是就想着给你烤个红薯,砚哥哥,你不要生我的气了,你一生我气,我就心肝疼。” 泛着水光的杏眼扑闪,让人不忍心苛责。 白砚粗暴的将剥完的红薯塞到她的手里。 绮兰假装推辞:“这可是我特地给你烤的,我不吃。” “臭,我不爱吃。”他的语气梆硬。 绮兰这才心安理得的接下:“既然砚哥哥不爱,那我就勉为其难吃啦。” 晚上的时候,绮兰主动找他求欢,但是却被他拒绝,绮兰气的踹了他一觉,没想到这人如此小气,竟然心里还有着气。 心中骂骂咧咧许久,终于等到要睡着的时候,身上又覆上重量,动作始终带着一股急躁与未曾发泄出来的怒气。 他憋的满头是汗也不肯给绮兰,气的绮兰挠他挠的满脸血。 前所未有的难受,但总归最后他还是给了她。 事后神游万里的时候,被他突然翻了过来,狠狠的拍打在她的臀部,发出清脆的声音。 绮兰人都懵了,没反应过来。 刚想要开口怒骂,却听见他甚至称得上是恶狠狠道:“以后不许再看别人!” 第68章 绮兰还在气恼着他打她屁股这件事,莫名其妙就打她,跟个神经病似的,还不许她看别人,难不成她能把眼睛挖了? 心情捉摸不定,小肚鸡肠,还老是生气,若不是打不过他,绮兰分分钟都想弄死他。 她气得一早上都没理白砚,连早膳也没吃。 白砚给她送来了白粥还有一些馒头,还被她发脾气仍在了地上。 白砚只是皱眉:“你脾气越来越坏了。”而后就开始清理她造成的狼藉。 绮兰更气了,他没有理由就打他,还说她脾气坏,当即就指着鼻子骂道:“给老娘滚!” 白砚盯着一脸的抓痕出了门。 昨日的伙头兵找上了绮兰,送了她一碟炸红薯干。 “夫人,这事我用昨日的剩下的红薯做的,您若是不嫌弃,可以当成零嘴吃。” 绮兰从碟子里面拿了一个尝尝,红薯被炸的酥脆,上面还撒了酸酸甜甜的话梅粉,还挺好吃的。 “很好吃。”绮兰夸赞道。 伙头兵顿时道:“若是您喜欢,我那还有些,您想要的随时唤我便行。”伙头饼送完红薯干便要离开,但是却被绮兰叫住。 绮兰手指夹着红薯干,笑的玩味:“你这个人甚是的我心意,若是我回京成为了皇后,定要封你做大内总管。” 伙头兵心惊肉跳:“夫人....莫要开这般玩笑。” 绮兰也不理他,径直离开。 伙头饼站在原地,一时脸上变幻莫测,随即转身向主帅的帐篷中走去。。 离京城越来越近,一路氛围也越来越不一样,军中的氛围也愈发肃穆。 白砚端了药,照往常去篷帐内的梁总督送过去。 只不过今日气氛与往日有些不一般,梁总的亲信都跪在外面。 进了营帐,梁总督仍旧是如以往一般的温和,只是话里却充满着不同往日的沉重。 “砚儿,你可曾有事瞒着我?” 虽然是问句,但是却充满了笃定。 白砚放下药碗,联想到营帐外的场景,“看来您是知道了。” 声音反而是不用再掩饰的轻松。 梁总督当即怒声:“你糊涂啊!你可知你这么做,一朝不慎,便有可能粉身碎骨吗?” “知道。” “那你为何要如此?两年前,你不是已经决定从此隐姓埋名,从此再也不回那是非之地吗?我很想知道,是什么事情,让你突然改了注意?” 白砚怔了一下,似乎是回想起来什么,而后又道:“是我突然想通罢了,我不甘心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寻常人,明明我也有天子血脉,为何我就不能争上一争?” 梁总督有些讽刺道:“是与她有关吧?” 白砚立刻否认:“与她无关。” 梁总督冷笑一声:“闻洲城有一个女子因犯了命案入狱,后面是你出面亮身份,这才免了她的性命之忧,因为这事你在闻洲城无法再继续隐姓埋名下去,这才不得已回京,正好这女子与你新娶的夫人同名。” “世人皆认为你是因为轻衣的死,才一蹶不振,自请辞甘愿成为白衣,可他们不知道,其实是因为你得知了自己的身份,不愿意参与这王储之争,自愿退出,以求保得国公府阖府性命。若不是因为她,你又怎会突然改变了主意?” 见梁总督已经查明了一切,白砚也不再否认:“也不完全是因为她,没有她,我也会早这一步。” 梁总督:“董氏不放过你,不是他死,就是你亡。如今京城动荡,董氏带着太子逃走,北边虎视眈眈,你已经到了四面楚歌之地,若是我现在带人回岭南,你必死无疑。” 白砚长长呼出一口气,“弟子知道 。” 梁总督紧紧的看着他,“那你又可知我是怎么得知这一切事实的?” 长长的沉默之后,他说:“是因为她吧。” 梁总督一脸不可思议:“你竟知道?” 白砚脸上也没有什么意外之情,反倒此事已经习以为常:“我猜到了。” 梁总督怒不可遏:“你知道你还放这么一个女人在身边?你不怕死吗?” 梁总督继续猜测道:“那天的食物相克也不是意外,是她故意的吧?你还替她背锅。” “是我的错,我不应带她一起来。” 梁总督觉得荒谬无比:“你自小天资聪慧,沉着冷静,怎么会在这么一个女人身上失了轻急缓重?” “弟子有负所望。”他眉眼淡淡道。 梁总督失望的摇摇头:“你是真的令我失望!我本是不想帮你的,但是临走前你师父给了我一封信,信上就是要让我帮你,我可以帮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将她杀了,她不适合你。” 白砚清楚的知道恩师口中的“她”是谁。 他沉默在原地不说话。 梁总督见状,恨其不争:“她与你不是一条心,她迟早害了你!“ “你若是还把我当恩师,便将她杀了。” “你跟她一起,也迟早被她害死,与其这样,不如死在董氏手上,省得我还要救你背了骂名。” 良久,他抬起头,发怔的问道:“恩师,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能放弃她,我又何至于走上这条路呢?你与师父当年不是跟我如今的场景很是相似吗,为何你能坚持你的感情,却要劝我放弃她呢?” 梁总督见他这样,狠下心肠:“你与我如何能比,你是未来的九五至尊,你是要坐上那个位置,管理整个王朝,你肩上的责任不允许你像我一样,你的世界是天下万民,而不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眼里根本就没有你的女人!” “你想想你母亲为何而死,你再想想国公府的所有人,你对得起你母亲,对得起你肩上的重担吗?” .... 绮兰闲的无聊,一边吃炸红薯干一边看士兵们训练。 可惜的是,这一次他们没有再□□着上半身。 士兵们早就发了世子夫人很喜欢看他们训练,如此美丽的女子坐在一旁,让整个简陋的营地都增色不少。 虽然知道她身份高贵,是世子夫人,但是却仍避免不了孔雀开屏的心里,一个二人使了吃奶的劲,比平时更加用力,想要吸引世子夫人的注意力。 嘴里的口号震天,训练比平时更加认真,却也因为用力过度闹出了不少笑话,看的绮兰一乐。 美人一笑更是让人忍不住头晕目眩,甚至有些人为了博绮兰一笑,故意出起了洋相,走路摔跤,或者是翻跟斗,原本严肃的训练突然变得跟戏台一样热闹。 突然之间,整个训练场变得安静了起来,绮兰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便看见了刚出营帐的白砚。 他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的样子,脸上毫无血色,唇色惨白。 见白砚出来,众人想到昨日他还惩罚了人,不由得纷纷收敛了神色,又开始认真训练起来。 但是奇怪的是,这一次他并未说什么,连看也不曾看他们。 绮兰也收回目光,跟在白砚身后。 直觉的,她觉得发生了什么。 她跟在他的身后,一直走到了离营地不远的溪边。 她就看着他一步步走进了溪水里面,寒冬腊月冰凉的溪水一直沁到到他的胸膛。 明明是极冷的天,他的额头上却一直冒着冷汗。 绮兰站在溪边看了许久,也不见他上来,浸泡在溪水中一动不动,于是出声喊道:“白砚!” “白砚你没事吧!” 溪水中的人充耳不闻,像是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 绮兰见喊他上不来,于是就放弃了,营地的炊烟起,她便想要回营地,刚准备转身,后面就传来一道僵硬冰冷的声音:“你想离开我吗罗绮兰?” 绮兰顿住了脚步。 “如果你想走,我现在就放你走。” 绮兰心里掂量着,不确定是不是他的阴谋诡计。 绮兰转过身,假笑道:“你说什么呢,你即已经是我的夫君,我又怎么会想走呢? “那你爱我吗?”他浑身湿淋淋的,眼里也像是结了冰。 绮兰内心思考了许久,想着他这是发的哪一门的疯,或者是给她设套子,她不敢轻易回答。 那双灰色的眸子里的冰霜也越来越浓重,整个瞳孔都被灰色的冰雪掩埋。 不知为何,绮兰莫名感觉到一丝杀意。 “我们一起坐过乘喜船的,你忘了吗?”绮兰说道。 坐过乘喜船,便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因为这句话,他苍白而又僵硬的脸缓缓浮起一丝笑意,“是的,我没忘。” “也不可能忘。”他又低声道。 “你还不走吗?”绮兰问。 “你先走吧,我还要再呆一会。” 绮兰觉得奇怪,但是也没管他,便一个人走了,嘴里还不忘嘀咕的骂道:“神经病。” 绮兰本在睡梦中,是被身下马车的颠簸惊醒的。 她醒来的第一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对,她聊起帘子,便看到熟悉的背影。 他身上的衣服全部浸湿,贴在身上,外面冷风呼呼的吹,绮兰觉得眼前的人似乎都快成了冰雕,但是他却依旧拉着缰绳往前赶。 “白砚,你干什么?”绮兰喊道,“你疯了?” 白砚僵硬的转过头,唇已经变得乌紫:“我要带你走。” 绮兰心里开始莫名害怕,总觉得他非常的不对劲。 “怎么只有我们,梁总督不跟我一起进京了吗?” 白砚慢慢道:“你不是告知了他我谋逆造反的消息了吗?” 绮兰有些心虚的挪开视线。 “他本不愿意帮我,但是又不想看着我兵败垂成,身首异处,他说可以说出手,但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绮兰顿觉不妙。 “他叫我杀了你。”白砚冷淡的嗓音飘荡在冷风中,绮兰还真的还收到了几分杀意。 绮兰勉强维持着镇定,她瞧白砚这个样子,还真怕他一个不冷静杀了她:“你怎么说的。” “我当然选你。”白砚轻声道,“我永远都会选你,你不要怀疑。” “只是如今败势已定,我想着,我们一起双双死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说,你想在哪里长眠?我现在就去。” 绮兰看到他这幅不正常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害怕:“白砚,你清醒一点,我不想死,你要是想死,你自己去吧,我还没活够。” 白砚抓住她的后颈,固定住,亲了亲她的眉心:“我今天给你机会了,可是你留下来了。” 谁知道他是这么个意思啊,早知道她当时就跑了啊! 绮兰哆嗦着解释:“我后悔了,我现在走行不行?” 白砚充耳未闻:“你是喜欢湖边,还是喜欢海边,还是深山?湖边的话可以看鱼儿游水,海边能听见海风呼啸,深山里寂静无人吵闹,你想在哪里?” 绮兰想挣开他的手,“我不想,我都不想去,我想好好活着。” 白砚微笑:“可是不死的话,我们就没有办法在一起了呢。” 绮兰想要发飙怒骂,却看见他从腰上抽出软剑,霜白的光闪过,让人汗毛直立。 “到时候,我便将你杀了,然后再自刎,你看如何?”他看着绮兰害怕的连连发抖的样子,又道:“你放心,我的速度很快,不会教你感受到一丝的痛苦。” 绮兰看着他这幅走火入魔的样子,害怕的眼泪珠子直冒:“除了一起死呢,你能不能想想别的办 法?你一定有办法的,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没有做,如果活着,我们能一起完成很多未完成的愿望。” “未完成的愿望....”白砚怔忡着陷入了沉思,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笑着说道:“当我的皇后吧,这便是我唯一的愿望。” “完成了愿望后,我们再一起去去死,好不好?” 眼见事情有转机,绮兰哪里还能多想,擦了眼泪,连忙道:“好好好!” 第69章 白砚带着绮兰连夜赶回来了京城,他将她关在锁秋苑之中,不许任何人靠近。 他每日依旧过来看她,像往常一样。可是却肉眼可见的变得越来越憔悴,越来越瘦。 绮兰心里越来越不安,她害怕他拉着她一起死,也怕他兵败垂成,她来不及逃跑被当做战俘处死。 白砚不许她出去,于是绮兰就每日坐在窗边听外面人的讨论。 “听说太子的兵马上南下了,打着清君侧,诛妖邪的口号,我看我们是必死无疑了。” “不是说世子去南边去找梁总督了吗,我们应该还有希望的吧?” “想都别想,梁总督那种正直之臣,又如何会帮世子,毕竟世子这是真的在谋朝…..” “你不要命了!在府里也敢如此胡说八道?” “送青哥,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清楚,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咱们主子是个反贼了,太子破城之日,就是诛杀咱们这些叛党之时!” 绮兰开始后悔起来,早知如此,就不逼他到如此地步了。现在搞得自己履步维艰。 晚上在睡梦中的时候,突然被一个冰冷的身体抱住,冷的绮兰一个激灵,与之而来的是浓重的血腥。 绮兰睁眼,这才意识到自己并不在熟悉的房间,而是在一个石室之中,石室里面镶嵌着夜明珠与宝石,将整个石室照的灯火通明。 石室周围都被封死,没有出口。 身边就是白砚,只不过此刻他双眸紧闭,不省人事。 绮兰慌乱的爬起来,推搡着身边人的:“白砚,你醒醒,我们这是在哪呀?” 白砚紧闭着眼,没有丝毫的反应,他的双颊通红,浑身却冰凉无比。 绮兰继续推他,但是却毫无反应。 她的手上触摸到一片黏腻,湿答答的,绮兰抬起手一看,发现是一片鲜红。 “白砚,你醒醒啊!你不能死啊!” 绮兰想到他若是死了,自己也要死在这石室里面,便害怕的哭了起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身下的人突然发出嘶哑的声音:“别哭。” 绮兰睁开泪眼模糊的眼睛,看到白砚醒来,顿时哭的更大声了:“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死了!” 白砚声音温和:“我只是太累了。” 绮兰问道:“那这是在哪里?我们赶快出去吧。” 白砚费力的抬起手,“这是我们的陵寝。” 一句话把绮兰吓得魂飞魄散:“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出去!” 白砚摸摸她的头:“别害怕,有我在。” “你在个屁啊!我说我要出去!我不要呆在这个鬼地方!” 白砚笑了笑:“兰兰,你爱我吗?” 死到临头,还问这种傻逼问题,绮兰恨都恨死他了,但却还是忙不迭回答道:“爱啊!我爱你!” 他蓦地一笑,嘴唇被鲜血染的通红,明明是冷清出尘的气质却透露出几分靡丽。 “我知道你不爱我,但是没有关系,我爱你就好了。” 绮兰僵的全身不敢动。 他抱紧她,下巴放在她的肩头,他或许是太瘦了,下巴都硌人。 他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很爱,很爱你。”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可以原谅你,但是,你绝对,不可以离开我。” “所以,你不要想着逃走,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要在我的身边。” 他的声音越来越慢,越来越浅。 不安与恐惧包裹了绮兰,“白砚,我害怕,我要出去。” 但是却没有人再回她。 绮兰哭的稀里哗啦的:“白砚,我害怕啊,我好冷啊。” “白砚,我害怕呜呜呜呜。” 一声声的“白砚”似乎将他重新唤醒,他勉强睁着眼皮,“我很冷,兰兰,你抱抱我,好吗?” 绮兰一摸他的四肢,发现已经被冻得僵硬。 她哆嗦着替他暖着四肢,期待他早点恢复行动。 “我们就在这里一起殉情,好不好?”白砚的脸上似乎带着期待,“这样我就能永远保护你,你也不用害怕了。” 绮兰听到这话,差点崩溃。 看白砚这样子,便知道是董思语杀上门来了,他注定死在这里。 可董思语承了她的恩情,她却是能够有机会逃脱,她凭什么在这陪他一起死? 她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可不是要陪他一起死的! “不好!一点也不好!”绮兰大喊道。 “你不想跟我一起吗?”他用尽全身的力气,跟她十指交扣,却仍旧只是浅浅的扣住。 而后急中生智:“我还没有当皇后呢,你可是答应了我的,我们怎么能够一起殉情于此呢?” 他这才轻笑出声,“原来你这么想当我的皇后。” 绮兰拼命点头,“我想啊!做梦都想!” 他积蓄着力气,绮兰以为他要起来,却没想到他突然把她拉下来,抱住她。 “我只剩下你了。” 声音带着低低的喟叹。 “有时候,我想着,如果我们真的能死在一起,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兰兰,我太累了。” 最后绮兰终于是把他哄好,不再纠结于要带着她一起死在陵寝。 好不容易出去了,绮兰下定决心,要立刻离开,白砚因为接受不了自己的失败已经疯了,她在继续留下去只能是死路一条。 他居然真的疯到跟自己讨论皇后册封大典那天喜欢什么样的诏词。 绮兰提心吊胆就怕董思语找上门来,但是董思语的速度却比想象中要慢。 都好几天了,也不曾见到人影,白砚也一直不见到人影。 绮兰每晚都提心吊胆的慌的睡不着,生怕有人进来,把她当乱党一剑处置了。 她想方设法想要逃跑,可是白砚根本不给她机会,将整个锁秋苑包围的如同铁桶一样,她没有办法出去,也无法往外传递消息。 这样的场景一直持续到了册封的那天,她终于找到了机会。 浣遥抱着冕服还有凤冠进屋,要侍候她更衣。 她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不管绮兰怎么跟她说话,她都跟哑巴一样沉默。 整个锁秋苑都跟她一样。 绮兰已经不寄希望于这些人,她找准机会,拿起花瓶,便一脑袋砸晕了浣遥。 浣遥倒了下去。 绮兰急急忙忙跟浣遥换了衣服,而后强行按捺着心中的紧张,装作十分镇定的出了门。 她与浣遥身形无二,没有人盘问她,她一路顺利的除了锁秋苑。 然后她开始跑了起来,眼前的场景变换,她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锁秋苑的外面并不是意料中的国公府。 眼前一座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围绕,像是没有尽头一样。 她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突然遇到了一群宫女太监。 这些太监宫女看到她的之后便齐齐跪在她的面前,高呼“皇后娘娘千岁!” 突然脑子里的一切都开始清晰起来。 关于为什么白砚要拉着她一起殉情,而董思语却一直没有找上门来。 这一切的一切突然变得清晰。 她不敢置信的侧过头,果不其然,便看到坐在不远处御辇上的白砚,他穿着冕服,以往高高在上的气质还多了一份帝王的不容 侵犯,模样尊贵无比。 绮兰失声:“你骗我?” 白砚下了御辇走近她,将她揽在怀里,对着跪倒一片的太监宫女,责怪道:“你们怎么看皇后的?” “奴才知罪!”众人齐齐拜倒在地,愈发趁得眼前的人恩威并重,不容置喙。 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下去各领仗责二十。” “是!” 绮兰想也不想,伸手便给了眼前的人一个耳光,他也并未躲开,生生的挨了她一巴掌。 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痛的她自己的整个手臂都发麻。 一张玉似的的脸高高肿起,他轻轻抿掉嘴角的血,“时辰快到了,走吧。” 众人见此场景,换身瑟瑟发抖,恨不得将头埋进地板里。 谁不知道眼前的帝王的皇位是怎么来的,朝中所有的不服的声音全部都被他用极其血腥的手段镇压,朝臣的的血流了整整三天,染红了四个宫门的地板。 没有人敢出来反抗,他手握先帝留下的紫鸳铁卫还有岭南的十万兵马,在这种极端铁政下,大家不约而同对这位新登基的少年帝王缄口沉默。 面若谪仙,心狠若修罗,谁也不敢质疑他的任何决定,也不敢在他的统治下发出一丝不顺应的声音。 可就是冷酷无情到如此地步之人,就这样生生的挨了眼前女子的一巴掌,并且还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告诉她典礼快要开始了。 这位即将被封为皇后娘娘的女子仿佛根本不知道眼前之人的血腥手段,不仅没有一丝害怕,反而还朝他怒吼道: “你说要拉着我一起殉情是假的!你只是想让我答应做皇后而已!” 众人听到害怕的浑身发抖,恨不得原地去世。 这时候,浣遥托着皇后的冕服还有凤冠赶到。 白砚将属于皇后的凤冠戴在她的头上,语气平平的陈述事实:“你同意了。” “我不同意!”绮兰愤怒的将头上的凤冠撤下,然后狠狠的扔在了地上。 他这几日装疯卖傻,把她吓得提心吊胆,原来都是为了让她骗她当皇后! 他早就有了盘算,扫平一切登基为帝,却还让她以为他早已穷途末路,就一心想拉着她一起死,她这才害怕的不得已答应了做他的皇后。 远方大殿的礼乐响起,一声声庄重肃穆的礼乐传进耳朵里,墙的另外一边是文武百官,在等待着他们的新帝后。 凤冠掉落在地,散落了一滴东珠,他耐心的捡起地上的凤冠,又重新戴回在他的脑袋上,他靠近她的耳边:“你觉得你有拒绝的权利吗?” 绮兰愤怒的看向他,却被他牢牢攥住手腕。 “我们做个交易吧,当我的皇后,我便放了柳琴,如何?” 他问出了话,但是却根本没有给她拒绝的权利。 他牵着她的手,一步步步上千阶梯,一直到至高无上的地方。 尚在襁褓里的婴儿也被侍人抱了上来,与他们一同站在最高的位置。 “他便是我们从今以后唯一的孩子,他是这个天下的太子。”白砚微笑道。 绮兰眼中满是看疯子一般的惊骇。 白砚他真的疯了。 皇城外,杀声震天。 白砚一个人站在田野之上,满身鲜血,摇摇欲坠。 对面的董思语骑着马,手里挥舞着长枪,一手一个人头。 “白砚,你就这么点人,也配与我叫嚣?”董思语的声音传遍全场,充满了趾高气扬与盛气凌人。 他带来的兵马如同黑云压城一般,不费吹灰之力遍拿下了皇城,白砚的防卫如同摧枯拉朽一般,顷刻间湮灭。 “白砚,你就像一只蚂蚁一样,被我随意揉搓,我一脚便能将你踩死,这种感觉,未免也太过美妙了。” 董思语像是一个被踩在脚下羞辱多年的奴隶,突然有朝一日站了起来,获得了羞辱别人的能力。他慢慢的带着极其享受的心里,杀掉了白砚身边一个又一个人, 直到他身边已经已经寥无几人,董思语仰天长笑:“白砚!想不到你如此没用,我带了这么多的兵力,都没怎么派上用场!任凭你曾经风光无两,如今还不是我手下败将!若是你现在跪地求饶,说自己是个废物,我便可以考虑留你全尸。” 白砚勉强固定住身体,风吹动他鬓角凌乱的发,可他的气质依旧如同如同霜花冰雪,风光霁月。 “董思语,你真是….蠢得可笑。” 董思语瞬间暴怒:“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他挥舞着手中的长枪指使身后的军队:“来呀!给我上!谁能取他的项上人头,我重重有赏!” 万千兵马出动,白砚脸上却依旧神色不变,举重若轻。 “你当真以为,我没有任何后手吗?” 话音一落,董思语的心里顿时冒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接着,他看见白砚从身后掏出一柄弓箭,点了火,朝西南方射去。 火光划过天空,穿破万籁俱寂。 大地开始微不可察的震动。 军队前锋的脸色微变,随后趴在地上,耳朵贴在地面,脸色愈发恐慌。 “不好了,董大人!西南方似是有大批人马前来!听数量,约莫有三万。” 董思语立刻看向那人:“白砚!你做了什么?” 白砚剑尖抵地,声音悠扬,不高不低:“董思语,你现在跑还来得及。” 这时候,前方探子来报:“董大人!大批岭南军从西南方赶来,似乎呈包围之势,朝我们而来!” “岭南军数量不多,但都是曾经宋玉手下以一挑十的精锐,我们的胜率并不算高!” 董思语恍然大悟,而后咬牙切齿:“白砚!你竟然去了岭南搬救兵!” 白砚从容不迫:“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敢在皇城内等你,在你眼里,我是那等束手就擒之人吗?” 一旁的谋士上前覆在董思语耳侧:“大人,此时不宜硬碰硬,岭南军的头领是梁总督,也是白砚的恩师,但是更是朝中正臣,对付这种人,讲道义比正面应对更有用。” 董思语立刻就明白了谋士的意思,或许有更合适的办法,到时候不仅能不费一兵一卒拿下皇城,还能平白收服岭南军。 他根本不急于一时,时间拖得越久,他的胜率越高。他看向白砚的眼神充满了悲悯,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眼见动静越来越大,董思语不再迟疑,遂即调转马头,带领人马撤走。 直到人影消失不见,白砚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没多久,白三便出现了:“禀告大人,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梁总督在京城的消息透露给了岭南军,目前他们向京城而去了,我们利用岭南军的动静,成功将董氏一族吓跑,这董思语会不会意识到我们在骗他们,再杀回来啊?” “只要岭南军在京城,他们便不会轻举妄动。“白砚安抚道,”按照第二步计划行事,务必叫他们有来无回。” “是,大人!”白三刚应声,他又看到白砚浑身鲜血,顿时迟疑道:“大人要不我先送您去国公府吧,您的伤势要紧。” 白砚挥了挥手:“时间紧迫来不及,你去执行第二步任务。” “那大人,梁总督那边....您打算怎么办....” “我自会给他一个交代。” 白砚回到国公府,朝一个房间径直而去,一步一个红色的脚印。 白石语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的神色阴森恶毒,从怀中抽出一把尖刀: “贱种!你该死!去死吧!” 跟着赶过来的白铃兰转头便见此场景,瞳孔一缩,大叫道:“五哥小心!” 一把尖刀出其不意插在了白砚的后背。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尖刀深深的插过白砚的胸膛,半截猩红的刀子露在外面。 白砚缓缓的转过头,便看到了脸上满是狰狞之色的白石语。 白砚稍稍侧了一下头,似乎是解脱道: “如此也好,你我便两清了。” 刀起落下,人头落地。 白铃兰的尖叫震破耳膜:“父亲!” “白铃兰,从此以后,我们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现在走吧,一直往西,那里有我承诺过你的铺子跟良田,可保你一世荣华,我欠你们国公府的,算是彻底还清了。” 鲜血从他的眼睫出划落,他麻木的说完这番话,推开了眼前的门 。 在屋内看书的梁总督被这一番动静惊到,他想前去查看何事,但是却被手中的锁链束缚住。 开门声传来,梁总督闻声看去,却看到了满身鲜血的白砚。 梁总督也并无诧异之色:“全身而退了?” “嗯。”白砚的脸色惨百,他点点头:“多谢恩师相助。” 梁总督冷笑:“我可没想助你,是你自己不顾忠义,不择手段,全身而退也不奇怪。” 白砚一剑劈开梁总督手中的锁链,身形不稳的摇晃了一下,“恩师,不管您如何说,我始终把您当成我的老师,弟子对不起您,利用您也利用了岭南军。任打任罚,弟子绝无怨言。” 梁总督摇了摇头:“我不打你,也不罚你,你我师徒,从此恩断义绝,你母亲的恩情,我也已经还清,我与阿玉,再也没有你这种不忠不孝的弟子。” 说罢,梁总督拂袖而去。 白砚一时站立不住,倒在地上,不一会儿,地上便聚集了一滩血。 但是他似乎是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他强撑着站起身,顶着煞白的脸,跌跌撞撞的往锁秋苑去。 第70章 乾明殿。 白三跪在地上,恭敬道:“已经按照圣上您的吩咐,利用护城河大坝泄洪,重伤了董氏一族的兵力,可以眼下他们依旧人多势众,若是强行攻城,以我们的兵力,恐怕是….” 白三话未说完,抬眼看了一眼大殿上之人。 他是刚刚参加完封后大典,便立刻马不停蹄感到正殿处理政事。 他的脸挡在厚厚的珠帘后面,也是遮不住的苍白,他捂住唇,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头上的珠帘摆动,发出清脆的声音。 白三知道大人受了很重很重的伤,这段时间,他几乎从来没闭过眼,要不是忙着处理政务,要不就在…..杀人,他需要休息,可是现如今的情况却不允许他休息。 他看着都替大人累,可是他也没有办法。 大人的脸色苍白如纸,唯有今天封后大典他的气色才看上去好一些。 即便如此履步维艰的境地,他的脸上依旧沉静从容的可怕。 “我们没有多余的兵力,京中总还有人有。”白砚运筹帷幄。 “陛下的意思是?” “京中权贵向来有豢养私兵的习惯,这帮人集合起来也能形成一股力量,虽然不多,但是配合紫鸳铁卫,对付剩下的董氏一族,已经足够了。“ 白三不解:”可这些人的我们镇压都来不及,又如何会供兵力为我们所驱使?” 白砚:“明日我会以皇后的名义召集命妇来后宫。” 白三瞬间就明白了上方之人的意思:“是!” 处理完政事,白砚又赶去绮兰所在的朝云殿,去之前,想了想,又唤人抱来了刚刚被册封的太子。 太子还在襁褓之中,是他特地挑选出的孩子,眼睛滴溜圆,像极了绮兰。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婴孩的脸蛋,感受着新的生命在他的手掌中跳动。 怀里的孩子不知为何突然哭闹了起来,一旁的宫女正要上前接过,但是却被白砚挥开。 他无师自通的抱起孩子,轻轻的哼了起来,温柔的不可思议。 怀中的孩子似乎也因为这一番安抚变得安静下来。 白砚的来上浮起一丝为人父的笑意,嘴里轻声说道:“你娘一定会很喜欢你。” 大典结束后,绮兰像是一个木偶般被扶回了宫殿。 她在宫殿内拼命摔着东西,发泄着心中的不满还有无力。 一群侍人瑟瑟发抖的站在外面,只敢匍匐在地,劝着她:“娘娘莫要生气!莫生气啊!” 绮兰心中的怒火无法发泄出来,她不是生气她是要发疯! 凭什么只让白砚发疯骗她,她就不能发疯? 他真是好样的,为了把她不让她破坏他的计划,乖乖做他的皇后,竟骗她要带着她殉情,让她整日担惊受怕。 “娘娘,陛下跟太子马上就要来了!您莫要再生气啊!”侍人门仍不停劝阻。 绮兰:“让他跟那个野种赶紧滚蛋!” 话音刚落,大殿突然安静了下来,绮兰一回头,便看见那人拖拽着长长的衣摆走了进来。 他显然也听到了绮兰刚刚说的话,但是脸上表情却无丝毫的异样,他一手抱着孩子,一边走一边弯腰捡起地上的东西。 只不过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动作轻微的不自然。 他耐心的将东西恢复原位,又抱着孩子走近绮兰,似乎是献宝一样跟她说:“兰兰,你看,这是我们的孩子,这孩子眼睛是不是像极了你?” “那不是我的孩子,那是你捡到的野种。”绮兰看了一眼襁褓里的孩子,嫌恶的偏过了头。 他沉默了一会:“你看看他,你一定会喜欢他的,这是我精挑喜欢出来的孩子,也是我们的太子。” “我给他取名为慕绮,你看好不好?” 绮兰听到这个名字,勉强压抑住怒气,努力心平气和的说道:“白砚你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你费尽心思欺骗我,你不觉得很可笑吗?我不喜欢你,甚至是讨厌你,你将我困在这宫殿之中有什么用,你得到的不过是一副躯壳罢了。” “还有你别给我看这个孩子,你想当爹是你的事,他与我毫不相干。” 白砚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唤人抱走了慕绮。 “你留我在你身边有什么好处呢?我只会坏你事,我作恶多端,心思歹毒,破坏你的称帝之路,不仅巴不得你死,还想鸩杀你恩师,你留我在身边只是无穷无尽的烦恼与烂摊子罢了。” “跟我在一起,你真的快乐吗?” 白砚面无表情:“你先招惹我的。” 绮兰:“是,没错,我花心肤浅,水性杨花,当初招惹你其实也不过是看上了你的皮相,牢房之中与你欢好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彻底放下了对你的所有执念,你懂吗?” 感受到对面越来越可怕的视线,绮兰仍旧是顶着压力说了下去:“我不是想招惹你,我就是想睡你。我见到一个好看的男人便心痒难耐,不管是不是你,只是恰好是你而已。” 他蓦然一笑,突然玩味道:“你凭什么认为随意招惹我之后可以全身而退,这世间的一切事情,都是要有代价的。” 那仿佛犹如千斤般令人窒息的视线陡然消失,他的手突然摸上绮兰的脖颈,声音低沉嘶哑,如同蛇信子:“你以为我在骗你,可有些话,我是认真的。” 轻的不能再轻的杀意弥漫,灰色的眼底一片荒芜,他仿佛被剥脱了所有的情感,如同一个死人一样看着她,绮兰确实自己从中看不到任何生意。 恐慌后知后觉的袭来,绮兰立刻噤声,她又突然意识到眼前的人现在变得有多疯,他说要拉自己一起死的时候,话语里可没有半点开玩笑之意,她后悔起自己说的这一番话来。 她知道白砚对他的容忍度很高,即使她多次在他的底线上蹦他也不会拿她怎么样,她数次都玩的过火,导致这个人已经有些疯了。 她向来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人,以前的白砚她不害怕,可是如今的白砚却令她莫名感到害怕了起来,因为她是真的感觉到他想拉着她一起死。 她一步步紧逼试探,终于换来了这样的结果,绮兰万般后悔。 他捏住她的下巴,带有占有欲的吻上她的双唇,直到一双唇变得红肿不堪。 中途外面的侍人过来上膳食,他也不曾停住动作,他的手四处游弋,让绮兰几乎快要爆炸。 一直到释放的时候,他身上的衣物依旧十分的完整,眼角眉梢也透露出一种凉薄的冰冷,绮兰顿时便心凉了三分。 他是一次不顾绮兰的需求,随意的索取,像一个不知道满足的野兽一样,到最后绮兰的嗓子已经嘶哑的发不出声音,她全程被迫背对着他,膝盖也磨出了些许红痕。 事毕后,她终究是没忍住,抱着膝盖呜呜的哭出了声,觉得一切都好像朝着越来越糟糕的方向发展。 白砚拿出药:“哭什么,做我的皇后不开心吗?这世间有多少女子梦寐以求成为这世间最珍贵的女子。” 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绮兰的膝盖,但是却被绮兰猛的推开。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脸色惨白了一瞬。 “你不想知道柳琴的消息了吗?” 绮兰抬起头,立刻道:“你什么时候放了他?” 白砚半跪在她面前,摸上她的膝盖,开始给她上药:“我说过的话自然算数,明日我便放了他。” “我知道你与他有些旧情。”说这话的时候他握住药瓶的手紧了紧,他看向她,语气平平:“可如今,你已经是皇后了,见了他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你自己心里都清楚。” 很快上好了药膏,清清凉凉的药膏敷在膝盖上很快就褪去了红意。 他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掰正对着自己。 樱红的唇快要被咬出血,眼角还有未曾干掉的晶莹。 白砚强行让她的牙齿松开,那一双嫣红的唇这才得到了解脱:“明天我不能陪你,你自己去,但是我会派人跟你一起。” 他又替她整理好衣物,轻松的一把把她抱到桌前,盛了一碗饭给她,“吃饭。” 绮兰顺手抹去眼角的泪,默不作声的吃了起来。 眼睛像是开了闸的水龙头,越吃眼泪流的越汹涌,他像是看不过去,夺过她手里的碗,一口一口的开始喂她。 绮兰一顿饭吃的如同嚼蜡,眼泪就没停过, “我问你,如果当初让你再选一次,你会选则跟祁墨成亲吗?” 是祁墨,不是白砚。 殿中许久不曾有回话。 第二日,朝廷命妇都奉皇后娘娘的诏谕入宫,绮兰反而在侍人的掩饰下,悄无声息的去了宫门口。 诸多朝廷命妇坐在宴席上,翘首以盼皇后娘娘的出现,但是等了许久也不见这位新的皇后娘娘的出现。 人群不由得出现了骚乱。 此时正值多事之秋,皇后娘娘把他们召集在此,却迟迟不出现,难免让人不容多想。 但是谁也不敢主动开这个口,生怕触了霉头,最近宫中血腥不断,朝中之人人心惶惶。 宋沉渔却与在场所有人的想法不一般,她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场中央,声音不卑不亢:“民女奉皇后娘娘之命,入宫赴宴,敢问各位掌事,为何娘娘还不出现?” 在场之人纷纷安静了下来,看向朝云殿的掌事,等待着一个回复。 许久,朝云殿的掌事答道:“娘娘感染了风寒,不便露面,若是宋姑娘不介意,可以同奴进内房去见娘娘。” 于是宋沉渔便跟随着掌事一同入了朝云殿,宋沉渔看向高位上,却看到了一个自己万万没有想到的人,只是匆匆一眼,却惊的宋沉渔连忙跪下,高呼三声千岁。 对了,他现在已经是陛下了,最近朝中充满了他的流言。 宋沉渔偷偷抽出余光,打量着高位上之人,他的半张脸隐在阴暗之中,浑身气度天成,不怒自威。 她一见到他便将皇后娘娘的事情抛在了脑后,反而起一件对自己而言更为重要的事情,她见上方的人不说话,于是主动开了口:“原来不想陛下在这里。” 白砚不曾与绮兰一起去送柳琴离开,他不去看,那是因为他不想看到两个人在一起,一看便想起她为了柳琴而放弃他的场景。 想到这里,他捏紧了手中的茶杯。 宋沉渔耐心的等待着上方之人的回话。 外面布满了他的天罗地网,他们根本不可能逃掉。 她与他纠缠这么久,早就应该放下了对柳琴的执念才对,而且柳琴现在断腿残臂,她定然也应该是瞧不上的。 不管她对他心意如何,他们有了一个孩子,他们身边的羁绊更深,是柳琴远远比不上的。 她随身的跟着的线人也会告知他近日发生的一切。 他闭了闭眼,竭力咽下去心中的焦灼。 杯中茶凉,他却举杯一直未饮尽。 宋沉渔虽然听父亲大致说过一些新帝上位做过的事情,但始终是未曾亲眼所见。 前方不过是跟以前一样冷淡沉默的俊美青年,像是一切都没有变。 宋沉渔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回复,于是壮起胆子:“斗胆问陛下,听说您不顾朝中反对,立了您的平民夫人为后,可您是否还有一丝丝记得两年前为您牺牲的轻衣殿下?” 上方之人长久不回话。 宋沉渔又问道:“还望陛下解答。” 话音刚落,上方之人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桌面,而后起身离去,步子又快又急,宋沉渔还没来得及追久不见了身影。 柳琴坐在轮椅上,双颊深深的凹陷了进去。他的双膝上铺盖着薄毯,一只衣袖空荡荡的。 他的眼中平淡,似乎早就丧失了曾经的光, 明明没有过去多久,但是却像是过了数年,他再也不是曾经那个惊艳绝伦的温柔青年。 绮兰突然鼻子一酸,眼泪滚滚落下。 “琴哥哥!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柳琴面容平静的的抚摸了一下她的头,神色温柔:“不要难过,跟你没有关系。” 绮兰又抬起头看着他:“你过的好不好?” 问出口又觉得自己在废话,她无力的看向他。 柳琴微笑,他恍惚了一段时间,而后又说道:“没有什么好不好的,只要看到你好便好了。” 他看着绮兰身上的华服,声音有些恍若隔世:“你当了皇后了?” 绮兰的双眼噙着泪:“我永远是你的兰儿。” 他突然用剩下的一只手捂住眼睛:“不是了,一切都变了。” 他原本以为他们可以相守一生,却没想到,白砚的出现剥夺了他的一切希望。 他看向绮兰,嘴唇也在颤抖:“你爱他吗?” 在他的注视下,绮兰缓缓的摇摇头。 他那双暗淡的眼睛里似乎重新注入了力量,那一丝丝的奢望不可抑制的溢出来:“那你…..跟我走吗?” 绮兰的眼睛里涌出来眼泪,哽咽道:“我想的。” “可是我不能。” “就像现在我想抱你,可是我也不能。”她像是被一身的华服束缚在了原地,只有眼泪自由的涌出。 身后的宫人离她有一段距离,看不见她的脸,却能看到她的肩膀耸动。 “琴哥哥,我真的和怀念我们以前的日子!我讨厌皇宫,讨厌这里。” 绮兰泣不成声:“他说若是我愿意当皇后,他就放你走,我已经这么不自由了,但我希望你可以出去。” 柳琴也控制不住眼底闪烁:“如果我出来是这种代价的话,我宁愿不出来。” “琴哥哥,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希望你自由,也希望你快乐,回首这半生,我对不起你良多,我唯一能做的只有这些。”绮兰的眼泪珠子像是掉了线的珍珠,脸上戚戚然。 柳琴:“不要说对不起我,我不要你为我做这些,若是因为我被困于此,我还不如就这么死了!” 柳琴脸上神情不似作伪。 绮兰咬住嘴唇:“琴哥哥,你信不信我,我能出去的。” 柳琴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当真?” 绮兰坚定的点点头,只说了两个字:“等我。” 她知道身后的宫人看着这一切,会如实禀告给白砚,再多的,她也不能多说。 “琴哥哥,请一定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那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我....等你。”他痛心道。 绮兰终究是没忍住,上前抱住了柳琴,她压低了声音:“琴哥哥,我会帮你报仇的。” 她的手抚上了他的后背,手指轻轻划过。 在二人背后不远的高楼之上,身着黑色长服的帝王一脸冷峻,他拿起盘中的弓箭,瞄准了轮椅上的人。 弓越拉越满,他的神情也越来越冷戾。 直到整张弓完全蓄满力道。 一旁的宫人被白砚身上的血腥之气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弓箭蓄势待发,他也瞄准了轮椅上的人,嘴角挂着一抹冰冷的讽笑。 突然,远处的绮兰突然捂着脸哭泣着转身离开,没有再回头一步。 白砚手上的箭迟迟未曾脱手,他的嘴角微微下垂,原本瞄准的眼神 也逐渐挪开,跟随着绮兰的背影一路。 直到弓弦割破了手指,疼痛让他眉间一皱,他缓缓松开弓箭。 他拿起一旁的白帕子,随意的擦了擦指间的血,而后又不在意的扔掉。 “陛下!”一旁的侍人见状惊道。 白砚不发一言转身离去。 绮兰正在往回走,但是却突然被人牵住手腕。 他捏住她的下巴尖,打量着她的脸:“哭什么?” 绮兰抽抽嗒嗒的,扭过头去,不看他。 他执拗的偏过她的头,逼迫她看着她。 “回答我。” “关你什么事?” “你为他而流泪?”他凝神。 “是又如何?”绮兰冷笑出声。 白砚看似平静的又问:“你刚刚是不是动了跟他走的念头?” 绮兰嘲讽的看着他:“你既然知道,又何必来问我?” 他捏住她下巴的手突然变得大力,一字一句:“你做梦!” 绮兰突然爆发:“我就是想跟琴哥哥走,我不想再看见你!” “你再问我多少遍我都只会跟柳琴走,绝对不会选你!”绮兰几乎是哭着吼出来。 白砚蓦然后退几步,大笑出声,笑声中带着几丝仓惶还有癫狂。 他笑着笑着就突然咳嗽了起来,这一咳嗽就好像止不住了一般,急促的咳出了血。 可他不顾咳出的血,只是捏住了绮兰的后颈:“罗绮兰,你这辈子死了跟别人的心,你死都是我的。” “虽然柳琴走了,可我杀他,就跟杀一只蚂蚁那样简单,你喜欢谁,我就杀谁,你要么心里没有人,要么只能有我!” 他的双眼通红,失去了所有的从容与冷静,流露出让人心惊的偏执与疯狂。 ? 第71章 护城河的水随着春天的到来,逐渐进入汛期。 董思语的人马因为昨夜的突然的洪水损失大半,不用想也知道是白砚搞的鬼。 他差点气得吐血,但是也没有办法,只能原地整顿行军。 董思语原本是想以比较柔和的方式收编岭南军,可见此情况改变了心中的注意。 “白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寻,你非要想死我也只能成全你!”董思语一脸扭曲,当即决定当晚袭击京城。 这时候军事清点完状况,面色十分沉重来报:“大人,我们的粮草全毁了,剩下的粮草支撑不过五天,人马损失过半,那白砚足智多谋算无遗策,一定还有后手,若是此时进攻,怕是风险过大啊,依我看,最保险的方式还是先回北地,休养生息后再来。” 可董思语已经陷入了疯狂,他率领十万大军,打着剿反贼正天命的口号而来,浩浩荡荡,不仅眼睁睁的看着反贼称帝,难道还要灰溜溜的率领残兵回去? 那简直是奇耻大辱,他决计不能忍受! 想到这里,董思语已经听不进任何劝阻,他挥刀朝天,愤声怒吼:“白砚小儿!不过区区鼠狼之辈,我如何能怕了他?诸将士!随我进京,取那反贼项上人头!” 话音刚落,不远处尘马飞扬。 众人循声望去,等待尘埃落定之后,隐隐约约看清场景。 大约两万穿着各色制服的人马出现在山后,看上去是随时组建的军队,但是看上去却莫名令人害怕,盖因为首那人一袭黑色盔甲,神情冷肃,姿容若神人,他缓缓拔开剑,指着他们的方向,带着一往无前杀伐天下的气势:“给我杀!” 董思语的军队还未完全休整好,便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行军四散溃逃。 场面完全失控,董思语在手下的掩护下侥幸逃走。 白砚率领两万三军,不费吹灰之力的获得了胜利。 事后白三跪倒在白砚面前:“陛下,臣失误让宋思语侥幸逃走,还望陛下降罪!” 白砚并不以为意,轻轻挥了下手,“通知各方驿站,全力追杀,若有发现董氏踪迹者,赏千金。” 白三又问:“那这些战俘如何处理?” 北边将士战俘,确实是一个难处理的问题,若是处理轻了,如今陛下权势不稳,这随时可能变成一个大炸弹,瑞士处理的重了,这相当于彻底跟北边军撕破脸,丝毫不给北地军的面子,随时可能迎来魏仲毁灭性的打击报复。 白三耐心等待着陛下的回复。 过了会,马上之人轻描淡写:“一个不留。” 白三诧异的抬眼,却发现上方之人已经掉转马头离去。 护城河的水整整红了三日,漫天的血腥弥漫在京城之上,朝中之人更进一步见识到了这位新陛下的血腥手段,一时间,人人都夹起了尾巴做人。 若是说以前,还有些人对新帝不满,明面上不配合这位新帝推出的政策,可如今,谁都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白三明显感受到最近推行的政策丝滑顺畅了许多,他突然好像突然明白了陛下如此血腥铁政,并不无道理。 董思语的人马一路窜逃,身后的追杀的人却穷追不舍,他们被逼到只能走小道,一路吃野果果腹。 董思语还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刻。 在他心里暗暗发誓要将白砚碎尸万段的时候,却突然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这个人生的十分貌美,雌雄难辨,可是他坐在轮椅之上,右边的衣袖还空荡荡的。 他的身后跟着四个武功高强的侍人。 山野之中遇到如此奇怪的人,这本身就不正常。 “你是谁!”董思语充满了警惕。 轮椅上之人:“我是你故人派来的。” 董思语:“故人?” “她说若是有机会,想听你弹完那首路遥之途。” 董思语的脸色立刻一变。 是她! 可他已经听到消息,她已经被册封为那人的皇后了。 “北上之路全部布满了白砚的关卡,他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你此去多半是个尸首无存的下场。” 话说完,董思语的脸上已经是阴沉无比。 “不日后,便是白砚的封禅大礼,那或许会是你唯一的机会。” “我凭什么相信你?”董思语语气不好。 柳琴抬起头,有些怜悯的看向他:“他比你想象中的更为可怕,这是你唯一的出路。” 说完,周边的侍人便推着他离去。 董思语听着这番话,陷入了沉思。 得知白砚此时在乾明殿处理政务,绮兰便带了人去乾明殿去寻他。 她看了泰山之行的名单,里面没有她。 这可不行,白砚怎么能不带她去。 可这几日白砚都不来找她,她也看不到白砚,绮兰心里转过心思数轮,决定主动去找他。 这一路无人阻碍,因为整个皇宫都知道,陛下有多宠爱这位皇后娘娘,还是世子之时,便只娶了这一位,如今刚上位,便迫不及待为她举行了册封典礼,后宫至今只有她一人。 绮兰一路无人阻碍的来到了乾明殿,里面是白砚在接见朝臣,甫一见他,众人行了一个礼,便陷入了沉默。 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后妃闯前殿,如此不知礼数,也不知何德何能能当上皇后。 可是眼前这位陛下并没有丝毫苛责的意思。 白砚挥了挥手,便让朝臣退下,而后又看见她,不自觉地蹙眉:“你来做什么?” 此时的他穿着绣着白金色的龙纹的常服,整个人看起来比她熟悉的他多了几分高高在上的的帝王 气息。 他的脸色十分的苍白,眼下青黑,唇线轻抿,清冷而又笔直,这时候的他看起来冷冰冰,又不容置喙。 绮兰的气势不自觉弱了下来,想起了自己准备的借口,“你这几日都不来.....近日天气转暖,花园里桃花盛开,我做了一碗桃花羹。” 他不曾说话,但却放下了手中的奏折,但也不曾关阖上。 那个奏折就这么明晃晃的展开在绮兰面前,她想不看到内容都难。 上面写着:如今陛下后宫空虚,应当挑选秀女,充盈后宫,一则稳固朝堂,二则绵延子嗣。 绮兰收回目光,心里有些拿不准他的想法。 他既然不说话,也不赶她走,还放下了奏折,绮兰就大胆的端起桃花羹,一屁股坐在他的大腿上,舀了一勺,直直的递到他的嘴边。 过了一会,他这才张口,缓缓吃掉那一勺桃花羹,眼神牢牢的盯着他。 桃花羹刚入口,他就嫌弃的皱了皱眉头:“腻。” “怎么会呢?” 绮兰就着他刚吃过的勺子,舀了一勺,送进自己嘴里,滑滑绵绵的桃花羹在嘴里,甜丝丝的,但是却十分清爽,丝毫不腻。 她抬起头,又看向他:“一点也不.....” 双唇突然被攫住,嘴里的桃花羹被人吃了个干净。 他一手紧紧的把握着她的后脑勺,一手到处逡巡,从上到下。 绮兰直到快要窒息才推开他,两人拉出长长的银丝,绮兰衣裳松乱,头上步摇乱颤,胸前也露出一只。 绮兰勉强平复着气息:“我....想跟你一同去泰山。” 白砚的眼神盯着她的起伏,嘴角弧度却带着一丝嘲讽:“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 绮兰有些生气,想要起身,但是却又被拉回。 他毫不犹豫的低头,激的绮兰一个机灵,嘴里也叫出声。 “你与他也曾如此吗?” 绮兰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于是就问出了口:“你在说什么?” 身上之人却没有再继续说,只是一路攻略城池,她不着一丝的挂在他的身上,可他却依旧穿戴整齐。 他脸上满是餮足之意,若有若无的捏着她的后颈:“为何要去泰山。” 绮兰知道机会来了,任由他捏着自己的脖颈,语气乖的不能再乖:“听说封禅大礼是大庆最重要的礼庆活动之一,我从未见过,便想着去看一下。” 绮兰又偷偷瞄了一下他的冷峻的侧脸,有些捉摸不定的说了一句:“这对于你来说是极为重要的日子,我想着你穿上冕服必定是极为好看,我不想错过。” 白砚轻轻瞥了他一眼,捏住她的下巴: “口是心非。” 绮兰怕他不信,又急忙自证:“是真的!”又主动凑上前,轻轻吮吸着他的唇瓣。 白砚不为所动的躺着,冷眼旁观绮兰的主动示好。 绮兰又顺着他的下巴,到脖颈,一路都带着讨好的意味。 她掀开他的衣物,却看到了满身的纱布紧紧包裹着他的身体,白纱之上还隐隐沁出鲜红。 她总算知道他都这样了,还不脱衣服的原因了。 死要面子活受罪不是? 绮兰沉默的避开伤处,直到他的腰间,他依旧面无表情。 绮兰咬了咬牙,狠狠心,想要再去亲那地方。 刚要上去之时,却被他一把截住,声音漫不经心:“行了。” 绮兰似乎是如释重负,她看向白砚,又期期艾艾道:“我....能不能...” “后日一早出发,过时不侯。” “多谢陛下!”绮兰欢喜道,又听见他问:“没别的要说的了吗?” 绮兰摇摇头:“没有了。” 他的眼底突然就沉了下来,语气也变得十分冷淡:“退下吧。” 绮兰却丝毫不介意,欢欢喜喜的退下。 等绮兰走后,白砚慢条斯理的合上衣物,他又拿过桌上摆在一旁的奏折,突然浑身上下气质一变,整个人变得冷郁无比。 双指一动,便将将奏折撕了个粉碎。 他像是有些自嘲一笑:“满嘴谎言。” 第72章 去封禅礼前,白砚给了绮兰一个令牌。 他像是几日未曾合眼,气色十分的差,那张原本就似神仙的脸却反而透露出几分孱弱,反而衬的那张脸愈发的美貌惊人。 “这一路恐有危难,你将此令牌随身携带,关键时刻可保你一命。” 保命的东西,绮兰当然不会拒绝。 令牌是紫檀乌木做的,上面雕花精细,单是这一块令牌便价值千金。绮兰放到阳光下,这才看到,花纹下面,还隐隐约约雕刻着‘紫鸢’二字。 她似乎听说过,皇帝身边有一支神秘且武功高强的护卫队,护卫队的名字好像就叫紫鸢铁卫。 她将那块令牌小心妥善保存好。 白砚本要与绮兰共乘一辆御辇,但是却被礼部阻止。 “陛下刚登大宝,更应为天下表率,泰山一行,更是要注重言行礼仪,一丝一毫都不能出错,与妃嫔同坐一辆御辇,前所未闻,也于礼不合。” 礼部知道这位陛下行事非常,但是也不得不开口。 “知道了。”白砚淡淡开口。 绮兰巴不得与他分开,得知此消息的时候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皇帝的封禅大礼马上便要举行,御驾一路出行,接受百姓的一路朝拜。 虽知新帝铁血手段,但是也知新帝曾经是京城世家第一人,更是少年将军,曾跟着原本还是宰辅的梁总督一路戍守边关数年,在民间本就有一定的民心基础。 再加上新帝上位后,颁布一系列利于民生政策,加强管辖,百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这都是新帝上位后才有的改变。 百姓跪拜了一路,御辇里面的白三却是坐立难安。 出发之前,白三被迫假扮白砚进入御辇,他本以为这是陛下想要诱敌的计策,直到他看到陛下身着他的衣物进了皇后的凤驾。 他本不应在御辇里,更何况是身着冕服接受万民朝拜。 可是这是陛下的命令他也没有办法,他只能在御辇中正襟危坐,避免别人发现异端。 ...... 凤驾之中,绮兰扶着墙壁,勉强稳住身体:“白砚你真的无耻。” 白砚抬起了她的腿,直至严丝缝合:“再骂。” 绮兰眼神一瞬间溃散,而后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白砚将她翻了个身,他的双手将那一抹细腰完全扶住,两人像是天作之合,各个方面的尺寸都匹配的完美无缺。 在她看不到的角度,他这才稍稍放纵了自己,一贯清冷的表情有了些许沉沦的意味。 “我就是要让你知道。”他低下头,发丝铺满绮兰的整个后背:“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想要的,也一定能得到。” 绮兰总有一种他话里有话的意思。 事毕,他替她整理着衣物。 绮兰如同玩偶一般,任由他摆弄,他说抬臂便抬臂,弯腿便弯腿。 “路上没有办法清理,到了泰山会有浴池,届时再找人替你清洗。”他温声道。 “我不要,我就要现在清理!”绮兰蛮横道。 他凉凉的看了她一眼:“你确定?” 绮兰顿时觉得不妙,后悔道:“那我不要了。” 可是此时后悔也来不及了,他将她刚刚穿上的衣物又剥落,以自己的方式把绮兰全身上下都清理了一遍。 眼见快要到泰山了,他这才放过绮兰,悄无声息的回到了自己御辇中。 正式行封禅礼的时候,需要皇帝走过九千九百九十九阶天梯,这是上天的考验。 经过了上天的考验,方可证明他是受天神保佑的真命天子,是万民心之所向,从而祈祷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出发的那天,绮兰突然来了月事,不便行走,白砚也不曾逼她,为表虔诚,他便抱着襁褓中的太子,一步步拾级而上。 文武百官走在他的身后,神情虔诚。 路程行至一半,吏部尚书突然跳了出来,一头撞在台阶旁的柳树上,“皇天在上,白砚系乱臣贼子,颠覆朝纲,以性命要挟文武百官,我等迫于无奈,暂时屈服于此人,可我等吃的是皇家米粮,定的是天下民心,定然不可眼睁睁的坐视乱臣贼子为虎作伥,而置之不理,否则我等如何对得起朝廷的栽培?又如何对得起那么多年忠君为民的圣贤书?” 声音振聋发聩,字字泣血,似乎要唤醒在场的所有人,已经有些人因为吏部尚书这番话,面上有了动摇之心。 此时泰山之上,那身抱婴孩之人孤身一人站在高阶之上,无动于衷的睥睨着所有人,一袭黑发如瀑,连发丝间都透露出异于常人的镇定与冷漠。 “各位同僚,难道你们真的要眼睁睁 的见此乱党将这江山王朝毁于一旦吗?!” 封禅礼是不允许有任何的武装力量的,他孤身一人,还带这歌婴孩,浑身爆发出极强的气势压制,但却仍旧有不少人蠢蠢欲动。 铁血□□只能达到一时镇压的目的,却不能真正的收复人心。 人心动荡之时,山下远远传来一道声音:“陛下封禅礼,臣特意从岭南前来祝贺!” 众人循声望去,竟然看到了曾经的一朝宰辅,而今本应该远在千里之外的岭南的梁总督! 梁总督一路前,恭恭敬敬的对着白砚行了跪拜礼,言行之间无一丝不恭敬。 白砚起身虚扶起梁总督,“恩师不必多礼。” 四目相对,白砚的眼里似乎对梁总督的到来没有丝毫的意外。 梁总督转过身,面向文武百官:“大庆能有此明君,乃是国之大幸!”随后眼神锐利的朝吏部尚书看去,“张大人!你一口一个反贼,可实际在你面前的这位,才是真正的正统血脉,平统皇帝留下的唯一血脉!” 张大人含血道:“梁总督,枉我还敬你为朝中清流,想不到如今竟是为了自保,如此这般颠倒黑白!” “张大人,可以不信我,可不能不信这位吧?” 人群散开,面色苍老的刘氏走到人前。 众人看到那妇人,只觉得面容隐隐约约跟平统皇帝跟前的大宫女年轻时有几分相似。 “诸位大人,陛下确实为平统皇帝的血脉无疑,而陛下的亲生母亲则是先长公主殿下。” 一语既出,震惊全场。 刘氏面色平静的说出更震惊的话:“而白国公早在长公主出嫁前,便不能人道,此事御医也知道,白国公死去不足一月,若是诸位不信,开棺验尸也能验出来。” 此话一出,众人早已经信了大半,毕竟刘氏不可能随便造谣白国公不能人道,既然白国公不能人道,那白砚怎么出来的自然那不言而喻。 顿时,关于白国公为何疯癫多年,家中子嗣大多早夭,唯一的白三小姐还是叔嫂那边过继而来都有了答案。 台阶上那人竟真的是天子血脉!甫一知道这个皇家秘闻,众人都为从震惊之中回过神。 梁总督又接着补了一句:“而且,大家都知道,公众紫鸢铁卫,向来只受皇帝或者储君驱使,大家也看到了,紫鸢铁卫听命于陛下,而并非前太子,可见,陛下才是平统皇帝唯一认定的储君!” 此言一出,顿时没有人再有异问,因为大家都知道,紫鸢铁卫,只听命于储君,白砚可以让文武百官缄口,却无法迫使紫鸢铁卫为其卖命,紫鸢铁卫为其驱使的唯一的理由便是,平统皇帝将紫鸢铁卫交给了白砚,而并非太子,这意味着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掷地有声的一句话,让众人纷纷不由得下跪高呼万岁。 白砚抱着怀中的孩子,神色平静:“诸爱卿平身。” 喜怒不行于色,帝王之仪,显露无疑。 跟懦弱的沦为了董氏傀儡的先太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谁更有帝王之相,一看便知。 张大人惶然:“是臣有眼无珠!还望陛下责罚!” “无事,今日重中之重是封蝉礼,其余一切不重要,朕的事是小事,百姓的事才是大事。” 在矛盾冲突最激烈的时候选择铁血镇压,如今真相大白又开始轻轻拿起放下。 众人如今只会记得这位帝王的圣贤开明,会不自觉为他之前的雷霆手段找藉口,是因为自己的有眼无珠才导致君王不得已用这样的方式。 如今这样才是欢喜结局,君与臣都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台阶下来。 玩的是权术,洞察的是人心。 真正祭拜的时候才是真正做到了万民所向,百官心悦诚服,远方旭日东升,昭示着新一轮的时局开启。 封蝉礼结束回到行宫之时,白三神色慌忙的跪倒在白砚的前:“陛下不好了!” “皇后娘娘不见了!” 白砚突然就顿立在原地,控制不知沉闷的咳嗽了一声,眼唇瓣里面沁出几丝鲜红,他问:“你说什么?” “皇后娘娘无聊,说想要逛逛这泰山周边的景色,谁知被突然出现的歹人掳走了。” 白砚的又转身往后疾步而行:“护卫呢?” “娘娘说只是想要出去透透气,于是便没带护卫!”白三哭丧着一张脸:“都是属下大意了啊!” 他心知陛下将皇后看的有多重要,他将皇后弄丢,若是陛下真的怪罪下来,后果不敢想象。 白砚此时却没有空去管他这些:“出动所有人马去找,就算是把泰山翻过来也要将人给我找到,若是皇后有一丝不妥,你便提头来见!” “是!” “主上,听说她是白砚新封的皇后,若是我们能在大军前杀了此女,想必必能让白砚那狗贼颜面扫地,再也抬不起头来!”军师出着注意。 “她能发挥比让白砚颜面扫地更大的作用。”董思语淡淡道。 军师:“主上的意思是?” 董思语笃定:“若是利用的好,我们说不定可以取白砚性命!” 军师一脸怀疑:“白砚那厮心狠手辣,怎么将区区一个女人放在眼里。” 董思语一脸复杂:“起初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绮兰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身材丛林之中,而非泰山行宫。 她的双手双脚被束缚,嘴里还被塞了一大块腥臭无比的布。 头顶上传来熟悉的声音:“你们怎能如此对待我的贵客?” 董思语扯掉了绮兰嘴里的破布:“好久不见。” 绮兰见状,顿时明白了前因后果,心中差点气的吐血,她是想让他在封禅礼上刺杀白砚,或者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推翻他,而不是让他绑她! 绑她有什么用?绑她又不能杀了白砚! 可眼下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绮兰也没有了别的办法。 她又看了眼董思语身边的人马,有些失望道:“你就剩这么点人马了吗?” 董思语下意识便反驳道:“即便这些人吗,我也能杀了白砚!” 绮兰:“那你最好能如你所说。”她又问道:“你打算如何对付他?” 这下翻到轮到董思语不解了:“他看上去对你很是疼爱,还封你做皇后,你为何....” 绮兰有些不耐烦道:“他对我疼爱我便要顺从而又感恩的接受吗?我要的他不能给我,却偏偏给我一些我不需要的,还不许我反抗了?” 董思语哑口无言:“这便是你数次出手帮我的目的?” “所以你打算怎么应对?”绮兰不答反问。 董思语在绮兰面前也丝毫不掩饰,直接道:“他现在应当在寻你了,我想以你为饵,吸引他前来,让他有去无回!” 听到这个法子,绮兰心中更是觉得无望。 董思语看出她心中所想,十分笃定道:“他会来的。” 绮兰并不以为意,眼下白砚已经完成了封禅,皇位已定,他如何能为她以身犯险? 但是眼下也没有了其他的办法。 绮兰:“我可以配合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事成之后,你给我一个自由身,我想在京城富贵余生,同时我患了怪病,你得治好我的病。” 前提是,他真的会为她而来。 没多久,白三便收到了一封信件,他看完信息后,面色大变,当即毫不迟疑禀告了白砚:“陛下,是董思一族掳走了皇后娘娘!” “他们在哪?”白砚数夜不曾合眼,眼底全是红血丝。 “在孤云峰,但是他们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 白三抬眼看了一下白砚,这才道:“要陛下您一人前去,他们才肯放了皇后娘娘。” 白砚起身,拿起挂在墙壁上的佩剑,便往外走边吩咐:“备马。” 白三劝阻:“陛下,董氏一族定是布下了天罗地网,陛下您此去无异于是自投罗网,您万万不可一人前去啊!依我看,我们从长计议如何将皇后救出才是!” 白砚并不听劝阻,孤身一人离去,背影清冷孤绝。 我若晚去一时,她就多危险一分,她看上去张牙舞爪,可只有我知道,实际的她却是个胆小不过的。 孤云峰上,冷风冽冽,场景似曾相识。 两方对峙,白砚一人单枪匹马,一身玄衣,董思语拿着剑直指他,身后便是被束缚住双手的绮兰。 董思语有些不敢置信的大笑出声:“白砚,想不到你竟真的来自寻死路了!” 白砚缓缓抽开腰间的剑,刀锋如雪,冷光不染。 “来取你们狗命,又何须他人。” 绮兰被军师毫不留情的一脚踢开。 其余的人一同拔尖,数人朝白砚飞掠而去。 刀光剑影纵横,白砚的身影快的几乎寻不到,他身边剑影密布,董思语一方竟寻不到丝毫破绽,反倒是他这边的人开始有伤亡,而且伤亡不断扩大。 绮兰余光观察着战场的局势,心里不断的骂董思语废物,一边不断的撤离现场,避免伤到自己。 一旁的军师也不曾想到白砚一人敌对他们也能如此势不可挡,他心中焦急的想着破解之法,视线一瞥却看到了正准备趁乱逃离的绮兰。 军师飞向绮兰,一把便把她抓住,长剑横在她的脖颈,身侧便是悬崖,他勉强稳了稳身体,随机怒吼道:“白砚!你速速放下剑,否则我叫她立刻没命!” 玄色的身影停在原地,剑也直指董思语的眉心:“不如比一比谁的剑更快。” 军师眉心一跳,用剑指着:“速速放了我家大人!” 绮兰见状不好,这军师一个不小心,她的小命就要呜呼。 绮兰不敢大意,看了一眼身后的悬崖。 不如就这么赌一把。 她迅速用手抓住剑,而后一脚朝军师的膝盖弯踢去! 军师不受控制的倒下,此时绮兰眼疾手快将他往身后的悬崖一推! 军师落下的瞬间,眼里闪过恶毒与怨恨,随手一抓抓住了绮兰飞舞起来的衣襟,于是二人双双落下山崖! “军师!” “兰兰!” 众人惊呼这场变故,更没料到一道玄色的身影也以快的看不见的速度坠落下去! 第73章 在完全坠落前绮兰被一个人牢牢拽住,她往上抬头一看,便看到了白砚,此时他正抓住了峭壁上的一根树枝,勉强支撑着没有掉落。 “抓紧我!”白砚对绮兰说。 绮兰的脚还被另外一个人抓住,是董思语的军师。 “救救我!救救我!”军师慌忙道。 眼下三个人全挂在树枝上,那颗摇摇晃晃的树明显支撑不了三个人的重量。 绮兰紧紧的抓住白砚的手,而后一脚对着军师的脸,毫不犹豫的狠狠地踩了下去。 军师带着绮兰的鞋子彻底掉了下去。 可这时,峭壁上的树枝也随之松动,吓了绮兰一大跳。 绮兰顿时吓得尖叫出来,“白砚!” 白砚费力的翻到树枝上,而后又将她拉起来,两人便一同挂在了枯树上。 “白砚,快上去,我害怕,我恐高。”绮兰急急忙忙道,她根本就不敢看悬崖之下。 “上不去。”白砚注视着她。 绮兰懵了:“怎么会呢?你武功那么厉害,怎么就不能带我一起上去了呢?” “你一定是吓唬我的对不对,你别开玩笑了,快带我上去吧。” 白砚只是习惯性的摸着她的后颈,安抚着她。 他眼神十分认真的看向他,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罗绮兰,我们就这么掉下去怎么样?” 绮兰避开他的眼神,祈求道:“不怎么样,简直可以说是烂透了。” 她害怕白砚这时候又发疯,于是赶紧劝道: “我们一定可以上去的,你试试,你还这么年轻,刚刚举行封蝉,还有那么多重要的事情没有做,你就舍得这么死了吗?” 白砚摩挲着她的后颈,动作缠绵,“我舍得,只要是跟你死在一起,我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可我不想!”绮兰有些崩溃道,“我不想死在这里!我想活着!” “你要是跟我一起活着,不是更好吗?我们夫妻恩爱,携手共度余生不好吗?” 白砚握紧了她的脖颈:“你既然敢以身犯险,为什么这会又开始怕了呢?” “自己做出事情之前,就要预料到最差的后果不是吗?” 绮兰意识到他不是开玩笑的,从内心深处开始害怕起来,她这时候也不想着再去掩饰了,于是干脆直接承认错误:“白砚我错了,我不该帮董思语的,我真的错了,你能不能别跟我一般见识,也别跟我开这种玩笑,我们先上去好不好?我只是一时糊涂!你可不能跟着一起糊涂啊!” “况且,我只是跟他说了你的封蝉礼,我知道他一定打不过你,所以我是想帮你一起除掉他的啊!我并没有想到他会把我给掳到这里来啊!”绮兰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你真的知错了?” “真的错了!”绮兰痛哭流涕,“快上去吧,这树枝真的支撑不了多久了。” 话音刚落,又听见咔擦一声,绮兰的心像是突然被悬吊在高空。 她听见他又问道:“如果我们两个只能活一个,要么一起死,你会怎么选?” 绮兰的脑子已经停止了思考,她痛哭流涕的抓住白砚的衣襟:“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白砚沉默了下去,而后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真的是我见过最自私自利,虚荣浅薄,粗浅鄙陋的女人。” 绮兰已经听不进去他说了些什么, “可是我也说过,不管何时何地,我都会选你。” 他抓起她的手直到咬出深深的血牙印子,“你敢忘了我试试。” 绮兰痛的眼泪汪汪,“白砚…..” 他又抹掉她脸上的泪珠子:“以后没有人护着你了,你要自己保护好自己,不许忘了我,也不准跟别的男人好,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尽可去找梁总督,他是可以信任的人。” “另外,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他简短的如同交代后事一般说完,而后双手抱住绮兰的头,运气将绮兰往上一拖。 悬崖边上的树枝也因为他的举动再也支撑不住“咔嚓”提升断裂。 玄色的身影便飞一般的掉了下去,慢慢变成芝麻粒大小,而后彻底消失不见。 绮兰借着白砚的力道,颤颤悠悠的爬上了悬崖,董思语一行人站在她的不远处。 “大人!有一个爬上来了!” 董思语的目光向悬崖边投去,便看到了满脸泪痕,形容狼狈的女人。 她的身后空无一人。 二人四目相对,他刚刚想露出一个微笑,夸赞她干的不错,却发现她的表情有异。 而后他便看到绮兰缓缓从怀里掏出那块令牌,扬手呼喊到:“紫鸢铁卫何在?” 一群身着深紫色护卫从天而降。 “诛 杀这群人,一个不留!” 距离那日过去了已经有半月有余,那些发生活的种种对于绮兰来说仿佛是黄粱一梦,她不是皇后,白砚也不曾存在于她的生活中。 只是偶尔在看到手腕上的牙印的时候,还是还是会提醒她,曾经有一个人,在她的生命轨迹中有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绮兰重新盖好手腕,随手撩拨着身下的琴,咿咿呀呀的又开始唱起了曲来。 温婉的江南小曲,倾泻而出,楼上的女子虽然戴着面纱,可那一双杏眼眼波流转,一看便知道是个绝世美人,这绝世美人每日都会在楼上表演曲子,为这座新开的茶楼吸引了不少人流。 久而久之,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这家茶馆,也知道有个绝世美人会唱曲子,楼下的座位座无虚席,都是冲着名茗还有江南小区过来的。 绮兰把存在钱庄的钱取了一半出来,用这钱开了家茶楼,主要就是卖江南茗品,附带免费唱些小曲。 有了在风月场的经历以及她管理徐府的那些经验,绮兰做起这半风月的半商业的经营模式来十分的得心应手。 除了一开始那几天没什么人,后面都人满为患。 茶馆开业前,她还招了三个帮手,全是无家可归的女子,其中一个会粗浅的识写字,绮兰便让她做了掌柜,剩余两个跑堂。 绮兰作为老板,十份的大方,又肯教学,三个女子也十分珍惜这份工作 绮兰楼里的生意越来越好,她也越来越忙,想着多找几个人来楼里唱曲。 一般的良家女子可不会做这种风月事,绮兰便想着去人伢子那儿采买个人,从此以后培养起来,又计划着再买个婢女,这样在生活上也能帮衬她许多。 她寻了个日子,跟楼里的人说了一声,就出了门。 人伢子在东市,她这一路过去还挺远。 路过城门口的时候,听到有人围在城门口的告示前讨论的十分热烈。 “你们听说了吗,据说当今圣上跟皇后齐齐失踪了不知下落了呢!” “嘘这话可不好乱说。” “你怕是不知哦,陛下失踪许久,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如今京中全靠梁相还有宋阁老稳住局势!” 绮兰脚步一顿,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纱,而后又面不改色的走过。 如今宫中恐怕在全力寻找白砚和她,可他们不知道白砚早就已经跌落山崖粉身碎骨,而她,便躲在离他们最近的地方。 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绮兰正在思索之中,却突然被一阵怒喝打断了思绪。 “哪里来的叫花子!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偷东西!” 一个脏兮兮的高大身影一瘸一拐的从绮兰身边擦身而过,但是却很快被酒楼的人抓住。 酒楼的老板双手叉腰:“给我狠狠的打!我今天非要给他一个教训不可!竟然敢偷到我王老三的头上!还吓跑了我的客人!” 一群人便围着叫花子围殴起来。 那叫花子蜷缩在一起,他似乎是饿的不行了,也不顾身边的人拳打脚踢,狼吞虎咽的吃着手里的桂花糕,嘴里偶尔发出被打的轻哼。 一群人打了许久才松手,那叫花子也不吭声。 王老三打的累了:“走!把这人送到官府去!” 一旁的小喽们听到这话正要将他架起,却听到一道柔美温婉的女声:“慢着!” 人群让开,绮兰走了出来。 “他给你造成的损失我来赔偿。” 王老三不屑的打量了绮兰几眼:“他把我的客人都吓跑了,这可损失不小,你赔的起吗?我奉劝你…..” 话还没说完,怀里便被扔进来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对方的声音依旧柔柔的:“这些够不够?” 王老三感受到分量,连忙道:“够,够!完全够!” “既然够的话,那此人便交给我处理吧。” 王老三回过头对那叫花子不屑道:“今天就算你运气好!哼!我们走!” 绮兰又对着周边的人道:“大家都散了吧。” 人群散去。 绮兰缓缓走到那叫花子面前,可他专注的狼吞虎咽的吃着东西,丝毫不看她,他的手指都被打折了,软软的垂了下来,可他像是丝毫感受不到一样。 “白砚?”绮兰仿佛是在梦中一样,试探的喊道。 那人依旧吃着东西不理她。 绮兰伸出手,想去触碰他,但是他却好像是有察觉一般,起身狠狠将绮兰撞到在地,而后转身一瘸一拐的跑了。 绮兰到在地上,似乎也感受不到任何的痛觉,嘴里还在喃喃自语:“怎么会是他呢?他早就死了才对,他那种人,怎会如此狼狈呢?不,不可能是他。” 绮兰一个人回到了茶楼,李掌柜见绮兰独自一人回来,不由得问道:“老板不是说去采买仆使了吗?怎么不见仆使呀?” 绮兰有些魂不守舍的回答道:“忘了。”说这便进了后堂。 剩下李掌柜一个人喃喃自语:“今天可真是奇怪,还是第一次见老板这样。” 第74章 绮兰晚上睡觉的时候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直想着白天的事情。 也记不清数了多少只羊,最后那些羊最后汇聚成一个身影。 绮兰蓦然起身,又穿好衣服,出门一路走到白日里去过的街上。 商铺都已经关门,大街上空无一人。 那个身影也不在。 绮兰原地停留了一会,咬紧了嘴唇,低低道:“这可不怪我,我来找过你的。” 说罢突然转身,却被眼前地上突然出现的身影吓了一大跳。 白天出现过的人躺在地上,浑身是伤,形容狼狈。 他是个非常要面子的人,从不曾叫她看到过他浑身是伤的样子。 他出身清贵出尘,姿容甚美,不管走到哪,都是是人群无法忽视的亮眼。 可眼前的人却十分狼狈的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绮兰声音干巴巴的:“你是谁?” 地上的人没有说话,只是捂住腹部,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 “你不说话,我就走了。” 依旧没人回她,可绮兰的脚步却迟迟没有离开。 过了会,她咬牙蹲下,将地上脏兮兮的人扶了起来。 看上去十分高大的人却轻的跟一把骨头一样,绮兰甚至不需花多少力气。 身上的人发现了她,开始挣扎了起来。 绮兰低声叫道:“你再挣扎我可就不管你了!” 身上的人又安静了下来。 等回到了家,屋内的李掌柜被绮兰的动静惊醒出门,便看见了绮兰扶着一个脏兮兮的乞丐。 乞丐身上臭的熏天,脏的要命,弄脏了老板的衣服,可老板好像一点也不嫌弃。 李掌柜捂住嘴,压抑住惊呼:“这谁啊?” 绮兰并未回答,只是吩咐:“去准备些热水,还有伤药。” 她一路把人扶到房里,撑着下巴盯着他看了半晌。 此刻的他正狼吞虎咽的吃着桌上的糕点,完全不顾及形象疯狂的往嘴里塞东西。 绮兰突然试探的开口:“白砚?” 身边的人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一样,对这个名字毫无反应。 绮兰忍不住抓住了他的手腕,他就换了一只手继续吃东西,直到嘴里塞满了食物,再也塞不下。 他吃得太急突然呛住了,狠狠的咳了一身声,桂花糕也咳的到处是。 绮兰轻轻的顺着他的背,帮助他缓过来,她看向他的压身也充满了复杂。 那个人绝不会如此窘迫。 这时候李掌柜准备好了热水,绮兰对他说:去洗澡,洗完再吃。” 他不理会绮兰,换了另外一只手继续往嘴里塞。 “你先去洗澡,洗完了澡还有更多的好吃的。” 他听懂了她的话,这才恋恋不舍的放下手中的吃的,慢吞吞的走到浴桶前。 “自己能洗吗?”绮兰问道。 他迟疑了一下,又点点头。 “你先洗,有需要叫我。”绮兰说完便出了门。 家里没有男子的衣物,绮兰就给他找了一件宽松的女子的衣裙,还从厨房寻了些 吃食。 再次进门时,房间里水雾渺渺,他伏在浴桶之中,绮兰只看得到那双浅灰色的眼睛。 绮兰突然一瞬间的怔忡,像是过了经年那般久。 回过神来后,她把衣物放在一旁的桌上:“把这个换上。” “我不穿那个。”他拒绝道。 “你原来的衣服我已经扔了,你不穿的话就只能光着。” 话说完,浴桶里的人就突然起身。 绮兰下意识闭眼,可刚刚高大修长的躯体却停留在了脑海之中。 他直愣愣的跨过了浴桶,来到绮兰的面前,也没有任何羞耻之意,他又重复的说了一句:“我不穿。”? 绮兰感受到他离自己近,下意识便转过身:“眼下没有别的衣服,你先穿这个将就,过两天我带你买新的去。” 身后的人半天没有反应,绮兰便自作主张的拿起一块干巾,而后闭着眼摸索着替他擦了干净。 他全程一动不动,任由绮兰擦了个干净。 绮兰睁开一丝眼缝,找到衣服,又开始摸索着替他穿了起来。 屋子里只有换衣服的絮絮的声音,替他完全穿好,绮兰这才睁眼 污秽洗干净后,露出白的发光的那张脸,黑发顺滑的吹落,他抿唇不言,嘴角弧度透露出几丝冷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可他此刻却穿着滑稽可笑的女装,手腕跟腿都漏出一大截,还能看得到一截满是伤痕的皮肤。 是他,却又不是。 绮兰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牵住他的手一同到了榻边。 她又伸手凑到他的胸前,正准备解他的衣服,手却被他紧紧攥住,力道大的吓人,她的手都快要断了。 以前他抓她时候用的最大的力道也不如现在的十分之一。 绮兰忍着痛:“你受了伤,我给你上药,上了药才能好。” 他这才缓缓松开。 绮兰勾开他的衣裳,便看到了一具遍体斑驳的身体,上面新伤老伤驳杂,有些还在隐隐往外渗着血。 可是他的表情却并无二样,看起来像是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一样。 他直勾勾的盯着她,莫名有些像犬类,带着些警惕还有防备。 绮兰看的暗暗心惊,她拿出药,开始安静的给他上药起来。 似乎是感受到绮兰身上的善意,他逐渐变得放松下来,任由绮兰替他擦药。 绮兰看着这满目的伤痕,却忍不住走神。脑子里一时涌过无数片段,手上就没注意稍微用了力了点。 手下的伤口就立刻破痂出血,他转过头,立刻抓住绮兰的手。 晕黄的灯光下眼底像是都红了一圈。 明明是凶狠的眼神却莫名透露出几丝可怜。 “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故意的。” 绮兰抿了抿唇,接下来的动作却更加的认真,也更加的轻柔。 她帮他上完了药,又替他把头发擦干,全程细致小心无比。 他看向绮兰的眼神从一开始的警惕不信任,变得逐渐信任依赖。 绮兰起身,看样子是要出门,却被他一把拉住。 “不许走。”声音硬邦邦的,但是紧张的深色却透露出他的内心不安。 绮兰的声音柔和下来:“我去看看大福来了没有,马上就回来。” 可他依旧不松手,绮兰没办法,只得陪着他,直到李掌柜在门外喊道,大夫过来了。 大夫急匆匆而来,正待要上前检查,但却被他猛地推开。 他的眼神警惕的看着大夫,浑身透露出野兽一般危险的气息。 大夫竟然一瞬间被吓住不敢上前。 “姑娘这…..”大夫为难的看向绮兰。 绮兰上前,试探的朝他伸出手,见他没有拒绝,于是主动的握住了他的手,捏捏他的掌心以示安抚:“这是给你看病的大夫,你身上有伤,看了病才能好。” 见他眼底的警惕逐渐退去,转头对大夫说:“您再给他看看吧。” 大夫给他把了一下脉搏,又查看了一下全身,“全身皮肉伤居多,五脏六腑也有些不同程度的旧伤,但是这些伤都不是一个同一个时期的,皮肉伤好说,但是这内伤时间已久,加上精神郁结,恐怕是十分难治。” “能治什么先治吧。”绮兰想了想,又犹豫地问道:“他的脑子没有什么问题吗?” 大夫沉吟一声:“他脑后有些许淤块,像是经过重击,有可能导致失忆或者一些其他的状况。” 原来是失忆了。 听到大夫这样说,绮兰心里说不清是庆幸还是什么。 忙活了大半夜,终于结束了。 出去的时候李掌柜还在外面等她。 “老板,这怎么回事?这人是谁?” 绮兰含糊道:“他是我捡回来的,茶楼里不是缺人吗?正好他可以来帮忙。” 李掌柜一脸担忧:“这人来路不明的,万一是个危险人物怎么办?” 绮兰只是道:“你放心他不会有什么问题。”? 绮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想起晚上的药还没吃,于是赶紧吃了一颗。 药瓶变得越来越轻,里面的药也越来越少。 到时候若是药没有了,她能不能扛过寒毒都是问题。 绮兰有些发愁,但是却又没有办法,想着车到山前必有路。 她的睡意全无,她干脆开始盘算起账目来。 这一算也不知道算了多久,越算越精神,看着那些余额,都是绮兰在这世间安身立命的坚定依靠。 好不容易算完了,绮兰抬头一看,窗外已经天明了。 大家都忙活着准备茶楼开张,李掌柜准备着大堂里的摆弄,彩蝶负责准备今日的茶水,遇雪则是做着今日的茶点。 彩蝶边炒茶边抱怨道:“老板,昨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吵得我一晚上没睡着。” 遇雪顿时附和道:“对对对,我也是,老是听见有声响。” 李掌柜忧心忡忡,对着一切事情的发生心知肚明,但是却并未开口,那人一看便不是什么好人。 这时候客房的门开了,里面走出来了一个人。 几个人齐刷刷看过去,这一看就看呆了眼,遇雪手里的面团都掉了下来。 “好美的姐姐!”遇雪愣愣道。 那人走到绮兰的面前,理直气壮道:“我饿了。” 声音一出,几人惊掉了下巴,竟然是个男子。 李掌柜结结巴巴道:“老板,这便是你昨天捡回来的人?” “什么?他是老板捡回来的?”遇雪跟彩蝶异口同声道。 绮兰从蒸笼里面拿出刚刚蒸好的茶点放到碗碟递给石见。 “嗯,我见他生的甚好,就捡回来一起帮忙,哦,对了,你们便叫他石见吧。” 李掌柜看向绮兰的眼神充满了钦佩:昨日那般脏污之人,老板竟然能看出美貌。 遇雪见老板将糕点给了石见,不由得大叫:“老板!你怎么能将我刚刚做好的炼乳糕给他呢!这可是留给前排贵客的!总共没几块!” “换别的送给贵客便是。” 遇雪气鼓鼓的,哼,老板这是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了,以往这炼乳糕她想多吃几块,老板都不肯,自己都舍不得吃要留给贵客,却是毫不犹豫给了这个新来的石见。 第75章 茶楼开张以后,绮兰四人忙活着店里的事情,石见则一人坐在柜台安安静静的吃着糕点。 今日的客尤其多,基本上每个进门的客人都会朝柜台那边瞥一眼,绮兰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但是却并未说什么,反而将剩下的糕点都拿去柜台那边。 遇雪忙活着给客人上茶,脚都要冒出火星子,转眼就看到坐在柜台里舒舒服服吃糕点的那个人,不由得怒气上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这时候有个穿着甚是富贵的男子走近了石见,他显然是把他 当成了新来的跑堂,于是指了指石见身后的柜子:“我要一碟打包好的糖糕。” 遇雪见状,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转身继续去上茶。 石见犹豫了一下,而后从身后的柜架里拿出一包包好的糕点,放在了桌子上, “不是这个。”富贵男子摇摇头,眼神像是黏在了石见身上。 白砚把糕点放了回去,又拿了另外一包。 男子还是摇摇头,他左右看了一遍,又上前右手盖在白砚的手上:“美人,我来教教….” 话还没说完,人就被一股大力击飞,而后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石见用那只刚刚碰到他的手,在身上擦了擦,这才又开始吃起了糕点。 男子指着石见,怒不可遏:“你什么东西敢伤我?” 茶楼里的人都被这番动静吸引了过来。 绮兰也连忙匆匆下楼查看。 男子见老板来了,立刻大声斥责:“你们店里的人怎么回事?不分青红皂白打人?” 绮兰扶起地上的男子,连连赔礼道歉:“不好意思,是我们的不是,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他的。” “教训他?你要怎么教训他,他可是弄伤了我!”男子得理不饶人。 绮兰陪着笑:“您放心,我们会对他有处罚,绝对还给您一个公道。” “你只是嘴上说说吧,实际上根本不会对他怎么样,我看你就是想包庇你们店里的人!”男子狠狠甩开绮兰的手,甩的绮兰一个趔趄。 绮兰身子不稳,差点要摔倒,却被一双手扶住。 绮兰抬头一看,是石见。 石见疾步跑了出来扶稳了献血跌倒的绮兰,他虽然一瘸一拐但是却并不影响速度,众人也看出来这个美貌无比的‘女子’竟然是一个瘸子,不由得纷纷摇头叹息。 石见却并不在意周围人的眼光,待绮兰站稳后,他就要抬手向男子袭去,但是却被绮兰拉住。 石见待还要说话,也被绮兰用眼神制止。 男子也看见了石见的动作,叫的愈发的大声:“怎么着?又要大人是不是?我看你们店是不是黑店啊!” “客官!这位客官!”绮兰连忙上前安抚,“您也不是第一次来我们店了,您也知道我们店一贯是什么样子,今日不过是个意外,他就是一个新来的,什么也不懂,我这个做老板的替他向您道个歉。”说这绮兰从柜架拿起一小坛酒,打开了酒瓶,直直灌了下去。 看的周围的人一顿咋舌,想不到楼上的弹曲的姑娘竟然是这家茶馆的老板,而且平时看着柔柔弱弱的竟有如此豪气。 “好!”周围有些人甚至忍不住拍手称赞,有些还帮着绮兰说话:“你看人老板都做到这份上,高老板你就别为难人家两个女子了。” 绮兰将空了的酒坛放到一边,又打了个酒嗝,神色大方无比:“高老板,今天您的费用我全替您免了,之后您只要是来店里,我都给您打八折,今天这是就当一笔勾销了怎么样?” 高老板被架在了台子上,见绮兰这番诚意满满的道歉于是也不再纠结于此事:“行吧,今天就当我心情好,这事便就此作罢了!” 人群逐渐散去。 绮兰转身,打量着石见:“没伤着哪儿吧?” 石见摇摇头,眼神全程就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上,像一只黏人的大狗狗一样,注视着绮兰的一举一动。 绮兰酒意上头,有些晃悠。 石见就主动牵住绮兰的手,又说:“是他先的。” 一句话没头没尾,绮兰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其实是不是高老板先,其实她也不在意。 她看了一眼两个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又莫名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周围,想要甩开他的手,但是却甩不开。 她耐心道:“我知道,以后有这事,你先叫我,我来处理,你先去后堂吧。”绮兰作势要离开。 “我不。” 我要跟你在一起。 他虽然没说,绮兰却从他的眼里看出了这句话。 他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想一只饿急了的狗,叼着自己好不容易寻到的骨头。 绮兰默了一会,竟也没有推开他,反而吩咐李掌柜准备今日闭店。 遇雪听闻了消息,对李掌柜说:“老板对石见可真好,他才刚来,这般惹恼了客人,老板也不说他,老板说他是来茶楼里面帮忙,可是一早上他什么活也没干。” “你不要心里不平,老板自有老板的道理。”李掌柜安慰道。 几个人一起收拾着准备闭店,石见就跟个尾巴一样跟在绮兰的身后,走到哪跟到哪。 遇雪又忍不住对彩蝶说:“彩蝶你看!他看着是个老实的,实际是个阿谀谄媚的小人罢了,就会跟在老板身后!” 彩蝶笑着点点她:“你呀你!” 一屋子的人都在忙活,只有石见一个人人空闲着双手,跟在绮兰身后,绮兰忙着摆弄着货物也没空管他。 石见迟疑着开口:“我帮你?” 绮兰一愣,又笑着答道:“行,你把这些都擦一遍,然后再摆好,小心不要摔了。” “嗯!”石见点点头,从绮兰手里接过抹布,有模有样的开始擦起柜台。 绮兰则转头开始整理起账本,她走到哪石见就跟到哪,反正不会离开她三步之外。 绮兰心头一软又说:“结束后就带你去买衣裳。” 石见重重的点点头,而后扯起一个大大的笑,露出了六颗门牙,他似乎是很不喜欢这种大弧度的笑,笑容看起来有些僵硬,但是却并不影响其美貌:“嗯!” 绮兰看着他的笑容,有些荒谬又有些恍惚,而后摇摇头,甩掉自己脑袋里的杂乱,开始认真的算起了账目。 正要闭店之时,却进来一个戴着方巾的儒雅男子,模样看上的甚是风流。 李掌柜一见他便热情打招呼道:“张老板您来了!“ 张老板笑着点头示意,眼神搜寻一圈,看到了正在忙碌的绮兰,嘴角的笑意便扩大了一圈:“兰姑娘!好久不见,最近生意如何?” 绮兰一见是合作的茶叶老板,不由得也挂上了笑意:“有了张老板的照料,生意自然是还行。” 绮兰见他手上即无账本,也无货物,想着上一批的茶叶的货款之期还没到,于是又问道:“不知今日张老板上门是....” 张启文:“最近有个茶商举办的品茶会,届时会有很多茶园主还有茶商在场,我想着你也是刚开茶楼,若是能去,必是能结交一些人脉,想来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一同前去。” 绮兰正要一口答应,却发现自己的袖子被扯住,抬头一看是石见。 不知道绮兰为何就犹豫了一下,而后含糊到:“多谢张老板的邀请,不过此事再说吧,届时我再给您答复。” 张老板也不气,注意到了绮兰身边的身量格外高大的女子,“这位是?” 绮兰:“这位是我心招进来的帮工,唤做石见。” “哦。”张老板略带深意的打量了一下石见,就看见对方攥住兰姑娘袖子的手,变成了握住了兰姑娘的手,可是兰姑娘也没有挣开的意思。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女子’对他有种莫名的敌意,不过反正是个女子,他也不在乎。 张启文从袖子里掏出一小盒茶膏,浅笑吟吟的递给绮兰:“兰姑娘,你看看这是什么。” 绮兰打开茶膏的盒子,细细的闻了一下,惊喜道:“这是价值千金的乌金茶膏!张老板,你怎么找到这种好东西的?” 张启文打开折扇,嘴边挂着神秘的笑:“山人自有妙计。” 绮兰虽不是文人,但是却知道茶膏对于文雅人的致命吸引,在他们眼里,这东西就是茶中极品,若是她能有这么一盒,以后自然是不愁顾客。 绮兰把玩着手里的茶膏,愈发的心痒难耐,她也知道这东西有价无市,到底有多么难寻,于是不抱希望的问:“只是不知张老板这个可否愿意出售?” 出乎意料的,张启文分外爽快的答应:“自然可以。” “真的?”绮兰十分的惊喜,心中迅速的盘算了一下自己的身价,要买下这份茶膏定然是要出一大口血,端看张启文怎么出价。 “就是不知道这份茶膏,需要多少钱。”绮兰不好意思道。 “可以送给你。”张启文道。 绮兰还没来得及狂喜,突然就手中一紧,察觉到身边的人捏紧了自己的手,茶膏在前,绮兰也顾不得身边的人。 她心中斟酌了一下:“这么 贵重的东西,怕是不妥。” 张启文:“我自愿赠送之物,又会哪里不妥?” 绮兰心中既觉得这样不好,但是也实在不愿将茶膏还回去,心中纠结了一会:“不若这样,我将这份茶膏折做股份,以后将茶楼的一成收益年底分红给您,您看怎么样?” 一成收益,已经是绮兰下了血本了。 “也行。”张启文也没拒绝,若是有了这层股东的关系,两人之后的交际自然也会更深,想到这里张启文嘴角的笑意愈发扩大,见目的达成一半,他又说道: “那今日就先这样,品茶会的事情你可以先想想,改日我再登门拜访,届时你再告诉我是否要一同前去。” 绮兰笑着点点头,送走了张启文。 闭店以后,绮兰带着李掌柜还有白砚一同出门,她主要是想给石见买两身男装,他穿女装太引人注目了。 一路上都是绮兰跟李掌柜有说有笑,身边的石见倒是一直沉默不语,感觉兴致不高。 绮兰停住了脚步,走到一旁的栗子糕摊位前,买了两份栗子糕,一份给了石见一份给了李掌柜。 给石见的时候在他的手掌心捏了捏,又凑近他的耳朵:“特地给你买的,李掌柜只是顺带的。” 李掌柜一遍吃着例子糕一边问:“老板你们在说些什么啊?” 绮兰捏了捏石见的掌心,看也不看李掌柜:“吃你的吧。” 石见一直紧抿的唇这才放松下来,微微往上勾起。 这一切也没有逃脱绮兰的眼睛,她的心情也莫名变得愉悦轻松。 几人到了成衣铺子,绮兰直接同老板道:“给他拿几件男装。” 成衣铺子老板眼光和其毒辣,一眼便看出这是个男子,而且是个身量十分优秀的男子。 老板当即便挑出了几件男装,都是一般男子镇不住的花纹样式,颜色也都是暗紫跟深红。 李掌柜看了,“这怕是有些过于鲜艳吧。” 成衣铺子老板打包票:“他肯定合适,去试试就知道了!” 李掌柜看向绮兰,绮兰倒是没发表任何意见,说:“先去试试看吧。” 石见一连试了好几套,却是一套比一套惊艳,原本看上去十分打眼突出的颜色,却被那张脸生生压了下来,不仅没有半分突兀,反而跟那张脸相得映彰,看的李掌柜还有店铺老板眼睛都直了,原本普通的布料穿在他的身上,却硬是显得名贵无比。 店铺老板忍不住给自己的眼光竖了个大拇指,又对着其中看起来像是主事人的绮兰道:“公子穿上这几套衣裳真的是绝了,恐怕出门便要把那小姑娘迷的睁不开眼了!” 李掌柜也忍不住赞叹:“小石是真的适合这几套衣裳。” 石见穿着明紫铯的长袍,长袍在阳光的映衬下,隐隐透露出反复的花纹,衬的整个人贵气无比。 隐隐约约,绮兰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李掌柜以为绮兰会买下这几件衣裳,却见绮兰又挑了几件灰扑扑的衣裳,那几个衣服款式都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甚至可以说得上有些丑陋过时。 她在石见身上比了比,“我觉得这些更适合你,你看怎么样。” 石见一手牵着绮兰的手,一手啃着糕点,看也不看就直接点头:“嗯!” 最后绮兰付了钱买了拿几件灰扑扑的衣裳,石见穿着绮兰新买的丑衣裳,脸都笑出了花,一直往绮兰身边凑,看上去开心的不行。 李掌柜在心中一直嘀咕,觉得两个人都奇怪无比。 路过药店的时候,李掌柜又问:“老板,大夫说他脑子有问题,开了药方,药房我带着了,要不要去抓些药?” 绮兰侧头看向身边的石见,他只是开开心心的吃着栗子糕,察觉到绮兰再看他,于是对绮兰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绮兰听见自己说:“他脑子没有问题,也不用抓药。” 就这样吧,挺好,绮兰自私的想。 第76章 一行人回到了家,即使石见穿着灰扑扑的丑衣裳,但依旧是把彩蝶跟遇雪看呆了眼。 彩蝶生性羞涩,没怎么说话,倒是遇雪反应过来了,有些忿忿:“原来老板提前闭店,是为了给石见买衣服!” “难道我没给你买过?”绮兰嗔道。 “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 遇雪崛起了嘴,就是不一样! 她也说不出来,反正老板待石见就是跟她们不一样! 吃饭的时候,五个人围在了一起,绮兰特地叮嘱李掌柜做了一大桌子菜。 绮兰郑重介绍:“从今以后,小石就是我们岸芷汀兰的正式一名成员了,他以后跟着遇雪还有彩蝶一起做跑堂。” 遇雪闻言,轻轻的“切”了一口,小声嘀咕“他会个什么。” 绮兰又转头对石见说:“你以后跟着遇雪还有彩蝶一起跑堂,工钱我按照一样的给你。” 石见一双眼睛盯着绮兰不动,乖乖的点了点头。 彩蝶夹了口菜,眼神在绮兰还有石见之间逡巡,好奇的问道:“老板,他真的是你捡回来的吗?” 绮兰点点头:“不然呢?” 彩蝶又把头埋进碗里:“总感觉你们认识了很久一样。” 绮兰:“别多想,我就是见他可怜才捡他回来的。” “哦。” 这时候李掌柜端着最后一盘菜上了桌:“昨日杀的鸡剩下的鸡腿,来,大家分一下。” 盘里两个鸡腿,一共有五个人。 李掌柜刚想说:“我不吃,大家一人一个。” 只是话还没有出口,便见一筷子夹了个鸡腿,放到了绮兰的碗里。 几个人的实现齐齐看向石见,可是他的眼里却只有绮兰。 他咧嘴一笑:“兰兰吃。” 几人又齐齐看向绮兰,绮兰十分镇定的扒拉了一下碗里的鸡腿:“李掌柜,你要么?” 李掌柜连忙摇摇头。 “遇雪要么?” 遇雪表情忿忿:“我才不要他夹的鸡腿!” 绮兰又看向彩蝶。 彩蝶连忙道:“不了,谢谢老板!” 绮兰这才开始吃起碗里的鸡腿。 吃饭的过程中,石见一直在给绮兰夹菜,直到绮兰吃不下,他又拿过绮兰的碗,毫不嫌弃的将剩下的饭菜都吃光。 遇雪忍不了了,摔了筷子骂道: “狐狸精!” 她又狠狠瞪了石见一眼,溜了。 场面一顿尴尬,绮兰只得对他道:“遇雪还是个孩子,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石见摇摇头:“我不跟她一般见识。” 过了会他看向绮兰,浅灰色的眼睛里纯澈无比:“我不在乎她,我只在乎你。” 其余两个人见状,纷纷低下了头。 绮兰臊的受不了了,趁众人在收拾碗筷的时间,把他拉到一旁,小声说道:“你以后莫要当着众人的面,说那些让人误会的话。” 石见一双眼睛看着她,真诚无比:“说哪些话?” 绮兰说不出口,只是含糊到:“就刚刚饭桌上那些话,很容易让人误会。” 他一脸迷迷糊糊的样子,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绮兰叹了一口气,一看就知道他没听懂,她拉着他的手,进了房间。 “要做什么?”他问道。 绮兰没好气的说:“给你换药!” 绮兰一口气把他上身扒了个精光,拿出药膏开始满满的涂抹起每道伤口。 伤口纵横密布,但是绮兰涂抹的十分的耐心。 “痛不痛?”她问了一句。 石见不回答,反而问道:“你会嫌弃吗?” 绮兰没懂他的意思,听见他重复的问了一句:“你会嫌弃我吗?” 绮兰:“不嫌弃。” 石见弯唇一笑:“那就不疼。” 他趴在长榻上,任由绮兰摸遍了全身。 虽说他这具身体伤疤纵横,但是说实话,还是很养眼的,形状清晰分明,肌肉精瘦扎实。 绮兰摸到他的腰的时候莫名就想到了以前的场景。 他的腰很好,非常好。 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也越来越轻,像蚂蚁一样,痒痒的,流连过,绮兰的呼吸也变得明显。 他从来没有过如此听话的时刻,任由她的摆弄,他这具身子,本就是她一眼就看中的。 绮兰吞了吞口水,手继续往下的时候,却被一双铁手猛的抓住。 他回过头,看向她,眼神带了些漫不经心的哑欲,像一张细密织作的网,无形中将人包裹,让人无处可逃。 绮 兰突然就回过神,又猛的收回自己的手:“你自己先上。” 正欲起身离开,却被他抓住。 眼神又变得有些可怜:“你去做什么。” 绮兰抚了抚他的手背安慰他:“我去更衣一趟,等会就回来。” 遇雪在愤愤不平的细数着石见的罪名,连嘴里都要喷出火星子! “他怎么能那么谄媚?竟然对老板说出那种话!”说这往一旁啐了一口,“那么大一个男人,也真是不害臊!” “我见他第一眼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招蜂引蝶给店里带来麻烦不说,” 彩蝶在一旁缝着针线,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你啊你,你就少说些吧!” 遇雪听闻此言,不仅没好,反而愤怒难当:“彩蝶!你怎么能如此平静,合着还能帮他呢?” 遇雪不经意间看到彩蝶手里缝着玩意,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她一眯眼,夺过彩蝶手里的东西,仔细一瞧,是一双鞋,一看就是男人的尺码! 彩蝶着急忙慌的想要去抢回来,但却无奈没有遇雪身量高,力气大,一时半会也夺不回来。 “彩蝶,你无缘无故的,做男人的鞋做什么?”遇雪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脑子里的线绕了三圈,“你父母双亡无家可归,之前一直没见你给别的男人缝东西,怎么这回突然开始缝起男人的鞋来了?” “你不会是给石见缝的吧?” 彩蝶避而不答:“你把鞋子还给我,你再这样,我就跟你生气了!” 遇雪不敢置信的质问:“你竟然是真的给他缝的,你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彩蝶双颊爆红:“你说什么鬼话?” 彩蝶这番反应倒是更加印证了遇雪心里的猜测,她愤怒的一把推开彩蝶跑了出去,直奔客房而去。 一进门就看见石见光着上半身躺在榻上,长长的黑发扑满整个后背,隐隐月月露出腰侧的肌肤,引人遐想。 遇雪所有的怒气突然就被堵在了喉间。 石见听闻破门声,朝遇雪看去,原本嘴角弯起,脸上一派轻松,一看到是遇雪,整个人的神态一下子都变了,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你来做什么?” 遇雪见他这样,原本堵在喉间的火又蹭蹭蹭往上帽,她捏紧了手里的鞋,指着石见骂道:“狐狸精!” 一双浅灰色的眸子盛着浅淡的疏离与凉薄,还带着些隐隐的不耐:“滚出去。” 说话间,发丝垂下,腰间的肌肤露的更多,美的触目惊心,遇雪莫名就低了架势,不敢再往那处看,“我警告你,少做些小动作诱惑老板还有彩蝶姐姐,我告诉你!老板心中早就有了恋慕的男子,决计不可能....” 话还没说完,手腕上便被钳住一股极大的力道,似乎要将她的手腕捏碎。 眼前时放大了无数倍的脸,看的遇雪一时间连疼痛都忘了。 “你说什么?” 遇雪半天想不起自己要说什么。 绮兰一进门,看到的便是如此般场景,两个人距离十分的近,遇雪像是发呆一样看着眼前的人,她的手里还拿着一双男子的鞋,一看便是新绣的。 绮兰默不作声收回脚步。 遇雪眼尖的看到来人:“老板!你来了!” 身边的人也蓦然松开遇雪,看向来人,眼底带了些不知所措的茫然。 绮兰脸上扬起毫无异样的笑:“那你们先忙。”说着便往外走。 身后响起两道声音: “老板!” “兰兰!” 遇雪急忙第一个追上绮兰,“老板,你别误会了,我去找他是因为.....” “因为什么?”绮兰笑着问道。 遇雪莫名就哑了口,说自己是因为彩蝶的事情去找他,好像对彩蝶不好,于是遇雪决定撒一个小谎:“有些事情想要跟他说。” 绮兰的视线停留在遇雪手上的鞋上:“给他的?” 遇雪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才不给他!” 绮兰心下了然:“行了,我知道了。” 遇雪:? “回去吧,天色不早了。”绮兰又摸了摸遇雪的头。 遇雪懵懵懂懂回了房间。 绮兰正要褪衣裳入睡之时,却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 绮兰手中动作一顿,“是谁?” 门外传来低低的声音:“我。” 绮兰听完,继续褪衣服,“我要睡了,你有什么事吗?” 过了一会,门外的人才道:“药还没上完。” 隔着门窗都能听到声音里的茫然还有些小心翼翼。 “背部我都给你涂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你自己会吧?” 半天,门外传来紧绷的一声:“不会。” “把药膏涂在伤口上就好了。”绮兰有些轻描淡写,想了想又补充道:“你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以后不需要我给你上药了。” 门外是长久的沉默,久到绮兰以为他已经走了。 正要和衣躺下只是,却听见那人又说:“你要睡了吗。” 绮兰:“嗯。” 说罢吹熄眼前的蜡烛,双手交合躺在床上,有些发愣的看向床顶。 胸口有些不舒服,她揉了揉,兴许是这几日太过于劳累了吧,她猜测。 第77章 一晚上也没怎么好好睡,早早的便醒了。 绮兰一开门,就看到了门口坐着的的身影,他的身量高大,坐在门口,走廊都容纳不了他的腿,只能勉强的屈着。 他的发顶还有些许清晨的水珠,听见开门声,他睁开眼,眼里还有些刚醒来的迷茫,嘴里却下意识呼唤出口:“兰兰。” 绮兰眼神有些复杂:“你在这坐了一夜?” “没有。”他抿抿唇,又微笑的扬唇想要站起来,但是却因为固定了一夜的姿势,身体已经僵麻,起身的时候根本站不稳,直直的朝地面倒去。 绮兰眼疾手快的接住。 怀里还是一把骨头。 白砚干脆抱住了她,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兰兰。” 傻子,等了一夜还这么高兴。 绮兰从鼻腔里发出不可闻的一声:“嗯。” 石见又期待的喊了一声:“兰兰!” “嗯。” “兰兰!” “别叫了,上工了。”绮兰略略不自然。 “嗯!” 她扶着他往前走,没有看他,但是却能感受道一道视线一直在看着自己,像浆糊一样挣不开。 绮兰稍稍掐了掐他,又说:“看路,小心摔倒。” 身边的人笑的跟花一样,可惜绮兰看不到。 “你不会让我摔倒的。”他笃定道。 “那可说不好。”绮兰专心的看着前方。 刚说完,身旁的身体一倾斜,绮兰下意识立刻用身体挡住 ,他压在她的胸前,绮兰也身体往后弯,但是却好在她的腰好,柔韧性好,撑住了他,两个人还没摔倒。 身上的人眼睛亮发出冰雪的光,耀眼灼目:“你看,我就知道。” 绮兰用力把他推了回去,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后退了好几步,差点跌倒,但是脸上却荡漾起波光粼粼的笑意。 傻子,绮兰心里骂了一句。 茶楼里今天的额顾客特别的多,但是有了白砚的帮忙,遇雪跟彩蝶都轻松了不少。 只是苦了绮兰跟李掌柜,尤其是绮兰,一首接一首的唱,原本是一天只唱三首,但是今日耐不住顾客一直在下面要求继续唱。 绮兰趁着歇息的空隙,连喝了两壶茶水润嗓子,清凉的茶水下去,她才觉得嗓子好了那么点。 李掌柜关心道:“今日能否不唱了,再唱嗓子都哑了。” 绮兰苦笑;“哪能这么好的事,今日的顾客这么多,许多顾客都排着队,不曾听到,很多人都是大老远慕名而来,若是不教他们听个尽兴,恐怕是于店名有损。” “要不再买个丫头回来培养?以后可以帮帮老板,省得老板以后都如此操劳。”李掌柜提议。 绮兰点点头,上次本就要去买丫头,只是因为白砚一时耽搁了,改天必须要提上日程了。 李掌柜给绮兰泡了杯蜂蜜柚子茶养嗓子,心里虽然心疼无比但是也并未再多加劝阻,她知道绮兰对茶楼到底有多看重,这是她全部的心血,于是只是吩咐了一句“那你却要把握好,莫唱坏了嗓子。” 绮兰休整好,正欲回阁楼之上,却看见琴案前已有一‘女子’。 那人身姿端正,正抚着琴,琴音寥寥,如同清泉一般倾泻而出,虽然‘她’并不出声吟唱,少了番绮兰吟唱的那般的的乐趣,但是胜在技艺高超,琴曲动人。 一时间茶楼宾客听得如痴如醉,纷纷沉浸在这典雅的琴音之中。 李掌柜也看向二楼之上,有些出乎意料:“想不到他竟会弹琴,还弹的这般好。” “老板,这人虽然来历不明,但是人却挺好的,竟还穿了女装去顶替你。” 他穿的白色的衣服,不知怎么的就勾起了绮兰过往已久的记忆。 绮兰看了一会,便不再看了,默默地转过身,正往外走的时候却到了登门前来的张启文。 “张老板!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有正事,上次跟你提过的。”张老板微微一笑,“今日便是品茶会了,你要与我一同前去吗?” 想了一下,张启文又补充道:“你放心,在下绝无强迫之意,只是在下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有利于你在京城站稳脚跟,所以前来问你,若是你不感兴趣,在下自行前去便是。” 绮兰失笑:“张老板,你多虑了,能够得到张老板的邀请,我高兴都来不及。” 绮兰思索了一会,她这茶楼生意还不错,日后若是想要继续做下去,少不得要与行业内的人多大交道,若是能够一同前去,认识些人,说不定将来能大行方便。 如此一想,绮兰便点了点头。 “也好我便同你一同前去。” 张启文嘴角的笑意扩大,斯文的脸上露出两个酒窝,看上去还有几分可爱。 石见一连弹了十几首曲子,每首都赢得满堂喝彩,但他却看不到那个期待看到的身影。 结束后,他便立刻下楼寻着绮兰的身影,却怎么也没找到。 眼里不自觉闪过失望,眼前走过遇雪,他急忙捉住她问道: “兰兰去哪里了?” 遇雪烫似的甩开他,“你别碰我!” 他不言语的严肃的看着遇雪。 遇雪这才神色不自然道:“老板去哪里了我怎么知道!” 一旁的彩蝶答道:“老板去了品茶会,身边有....” 话还没说完,就看间眼前的人瘸着脚,飞快的跑了出去。 彩蝶这才继续没有说完的话:“身边有高老板陪着,咱们就不用跟去了。” 遇雪突然说:“那个狐狸精知道路吗?” 彩蝶:“不知道。” 遇雪又说:“他知道怎么回来吗?” 彩蝶:“不知道。” 品茶会上有数百名茶商,纷纷来自于不同的地方,一时间汇集了各个明产地的各种名茶,绮兰一进来便被牢牢吸引。 绮兰随手挑了一片茶叶,放进嘴里,稍微嚼了嚼。 味道不同于一般的茶叶苦涩,反而透露出山泉一般的甘甜。 眼神突然惊喜道:“这可是产自黔南的产量及其稀少的金丝乌木茶?” 一旁的张启文点点头,赞许道:“兰姑娘好眼光,正是金丝乌木茶。” “此茶一年产量屈指可数,可以说是十分难地,多用来供于宫中或者极其显贵的贵族,想不到此地居然也有!可见我真的跟张老板来对了地方。” 张启文收起了折扇,突然问道:“此茶确实名贵而且少见,也确实如同兰姑娘所说,一般人很少能知道,兰姑娘又是如何知道的?” 我喝过我当然知道,绮兰心想,有一段时日她将此茶牛饮,一天就能喝光黔南一月的产量。 白砚搜将刮来的所有的名贵的东西都给她了,何况是这区区的金丝乌木茶。 绮兰随便找了个借口:“我喜欢看些杂书,从书上看的罢了,这茶不同于一般的茶,喝起来十分的甘甜。” 比小糖水还要好喝。 “哦,兰姑娘倒是出乎我意料的博学多识。” 绮兰厚着脸皮受了夸奖:“只不过眼下只有这么些,用来泡茶也不现实了,每一片叶子都金贵的很呢!” “你想试试吗?”张启文正色道。 绮兰吐了吐舌头:“就这么点,我们要是喝了这摊主还不把我们给杀了?” 绮兰看向一旁不远处的摊主,他正接待着别的客人,无暇理会他们。 “那可未必。”张启文打开折扇,笑的一脸神秘。 绮兰挑眉。 “我有办法。” 绮兰正好奇他有什么办法,然后就看见张启文示意她站过去一点点,绮兰照做,刚好挡在张启文与摊主中间。 张启文用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拿走金丝乌木茶盒,而后牵着绮兰的手拔腿就跑。 耳边的风呼呼的吹,直到完全跑出一段距离,绮兰停下来,抽出手,撑着膝盖不停的喘气。 “原来....这就是...你的方法。” “不然呢?”张启文一直笑。 想不到这张老板倒是个妙人,绮兰心想。 绮兰还想说话,但是一转眼,却看到了一个人。 人海茫茫,她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穿着可笑的女装,高大修长的身躯显得有些突兀,又有些茫然跟局促。 他双臂吹落,双手却紧握着,跟绮兰四目相时候,那双灰色的眼底有些灰扑扑的,暗淡无光。 绮兰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看到刚刚的场景。 她平复好了呼吸,走上前问他: “你怎么来了?” 他抬眼在绮兰跟张启文二人之间扫了一圈,声音平平:“李掌柜担心你,便让我来看看你。” “哦,那我们便一起吧。”绮兰说道。 一旁的张启文不掩脸上惊讶:“他竟是个男子?” 绮兰:“嗯。” “那他又为何穿的这般模样....”张启文带着打量的目光扫视了白砚两眼,“我还真以为他是个女子....” 说着似乎也觉得接下来的话不太适合说出口,于是住嘴不言。 不知为何,绮兰莫名的不喜欢这个眼神,也不喜欢这番话, 她上前不声不响的挡住白砚,脸上笑容依旧:“今日是因为我嗓子有恙,他为了替我,被逼无奈罢了。” “原来是这样。”张启文了然,而后又说道:“我们继续逛吧,刚刚才逛了一个摊位,剩下还这么多,我们的我得赶紧抓紧时间才是!” 绮兰察觉到身后的人捉紧了她的衣袖,她偷偷的抚了抚他的手背,又对张启文点头:“嗯!” 一行人继续往前,因为赶时间,绮兰的速度加快。 她发现白砚走路慢了很多,不一会了他就被落在后面。 她问他:“腿疼吗?” 他摇摇头。 “要不原地休息一会?” 他又摇摇头。 一行人继续往前,他又再次被拉下,绮兰再次询问他的时候,他这才道:“你们先走吧,我在一边等你们。” 绮兰点点头,也好,不然这样却是很浪费时间。 绮兰跟着高老板把整个品茶会转了一圈,每个摊位每个产区出来的名茶都被她记在心里,想着以后怎么去丰富岸芷汀兰的产品。 过程中,一直都有一条视线在默默的注视着她,如同春风细雨,沉默无言。 她忙着选茶,并未注意,一旦认真工作起来,很多事情便被她抛在了脑后。 她满载收获的跟着张启文一起回家,又在岔路口分离。 月色之下,她突然想起自己好像落了什么东西,蓦然回头,看到了一直悄无声息跟在她身后的白砚。 一瘸一拐的,看到她突然回头,他僵在了原地,眼神中透露出无 措,还有一丝难堪。 绮兰突然对今天发生的一切福至心灵。 他不是腿痛,也不是疲惫,只是他走快了就很容易看出瘸拐,他只是不想被人看出来罢了。 所以一个人在高处一直默默的看着她。 他说他等她,可她却只顾着茶会,将他都忘了。 复杂的情绪突然涌上胸口,绮兰觉得堵堵的,愧疚也在同时击中了她。 她不喜欢现在他脸上的表情。 以前他的脸上很少看出情绪,她也不在乎他心情如何,心中又是作何想法,自己全凭心情作他,反正他会无限包容她。 可现在他变得喜怒分明,她能感受到他的情绪,还有喜怒哀乐,可这些因为她产生的情绪却让她觉得莫名的发堵,甚至会觉得有一丝难过。 绮兰走上前,挤出一个笑容:“对不起,我今日太高兴了,便一时忘了,是我不好。” 他直直的看着她,眼里并没有因为绮兰的忽略有半点生气跟委屈。 过了会,他轻声问她: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绮兰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哈?” “你是不是因为昨天我凶了遇雪,所以才生我的气?” 听见他这么问,绮兰哑然,没有想到他不仅不生她的气,反而还在考虑她的情绪。 “我不气。” “你有。”他有些固执道。 好吧,她确实有。 她一开始确实有那么一点点不高兴,但是经过早上那一番,她早就不生气了,而且她也并不是是因为他凶遇雪,而是因为.... “我凶遇雪是因为她说了不好听的话。”他继续说道。 白砚:“反正我不会再凶她了,也不会跟她计较了,你不要生我的气了。” “好。”绮兰温温柔柔道。 “今天为什么出来找我?”她又问。 他勾了勾手指,不答反问道:“你喜欢听琴吗?” 绮兰犹豫着点点头。 “你喜欢听什么曲子?” 绮兰羞涩一笑,眼看四下无人,凑在他的耳边悄悄说了几个字。 他白皙的耳尖也因为这几个字变得通红,可是表情依旧镇定:“也不是不会。” 话语里暗示的意思绮兰完全接收到了,她盯着他,不知为何就想起了他以前每次弹,都是一副羞愤欲死不情不愿的阎罗表情。 她又得寸进尺:“我还要听你唱。” “好。” 她跟他一起慢慢的往回走,他有多慢,她就跟他一样的慢。 月光温柔,如同层层银霜,将二人裹挟其中。 绮兰用上前所未有的耐心,陪他慢慢的走着这一截路,心中是前所唯有的平和。 她察觉到他往她这边看了好几次,她问道:“你想说什么?” 他看了绮兰一眼,鼓起勇气:“我不喜欢你跟那个张老板在一起。” “为什么?” 她能感觉到,他不喜欢张启文,她想起他今天的行为,大抵也是不愿意在张老板面前露出自己不良于行的一面吧。 她以为他直接说不喜欢他,但却听见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他不是好人。” 绮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知道我这个茶楼怎么开出来的吗?” “怎么开出来的?” “若是没有张老板的帮忙,我一个人可是很难开起岸芷汀兰,他帮助我,却不求回报,至少明面上是这样。就冲这点,我也要以真心相待,把他当成朋友。” 他的嘴唇紧紧绷成一条直线,偏过了头,下颌线冷峻笔直。 绮兰看着他的反应,又人不住笑了一声,接着慢悠悠道:“不过....” 他立刻回过头,紧紧的盯着他:“不过什么?” “不过那也仅仅只是朋友而已。”绮兰看着他明显阳光起来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跟你不一样。” 他嘴唇的线逐渐柔软,又慢慢的开始上扬,勉强道: “这可是你说的。” 绮兰点点头:“嗯,我说的。” 绮兰看着这个样子的他,心中不知道哪里来的一种冲动,让她脱口而出:“倘若,你恢复记忆,就可以变得富有四海,站在权利的顶端,所有的人都只能听你的差遣,你愿意吗?” “我当然愿意。”白砚不假思索。 绮兰的心情突然变得有点坏。 “如果我不想呢?”她听见自己问道。 “那就不。”他毫不犹豫。 “傻子。” 绮兰悄悄的伸出手,跟他十指交叉,握紧了他,他也反握住她。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愿意包容你所有的缺点,你的粗鄙,自私,阴暗与愚蠢吗? 绮兰这么问自己。 在经历了亲人的背叛之后,她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屑一顾,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她更爱自己,也不会比她自己更包容自己。 可是现在,她的信念发生了动摇,因为活生生的例子就在她的眼前。 真的有人可以包容自己的一切,永远义无反顾的选择自己,即使他失去记忆,失去一切,但是他依旧会毫不犹豫的奔向你。 他爱你,甚至超越了他的生命。 第78章 回家的时候,绮兰突然一个趔趄,全身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怎么了?”石见问道。 绮兰摇摇头:“没事….” 话音刚落,她就不可控制的倒在地上,全身抱在一起,颤抖无比。 “兰兰?兰兰?”石见突然就慌了神。 “我冷,我…好冷。”绮兰勉强睁开双眼,稳住牙关说道。 石见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把抱起她,飞快的往回跑。 到家了又将绮兰放在榻上,裹了好几层被子。 可是榻上的人不仅没有丝毫的好转,反而脸颊青紫,甚至连睫羽上都结了冰。 他拍了拍绮兰的脸:“兰兰,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绮兰想说自己没事,挺过去就行了,但是她发现自己的牙齿都被冻住,根本说不了话,她抬起头,想给他一个微笑,却发现自己连微笑都困难。 石见急的不行,立刻出门敲响了李掌柜的门。 李掌柜刚入睡就被门口的敲门声吵醒,她随便批了一件衣服出门,发现是石见。 “兰兰不好了。” 李掌柜闻言便立刻随石见一起去了绮兰房间。 绮兰身上盖着五层厚厚的被子,但是却依旧冷的发抖,眉眼中结了冰。 李掌柜也不曾见过绮兰这样:“她什么时候这样子的?” “就刚刚。” 李掌柜不敢大意,立刻道:“你现在这里看好她,我去找大夫。” 两人分好工,李掌柜就去出门了。 石见烧了好几盆碳放在屋子里,热的他都流汗了,但是榻上的人还是冷的瑟瑟发抖。 石见想想了,又褪去了衣衫,钻进了被子里,身边的人像是突然感受到了热源,立刻紧紧的贴了上来。 突如其来的低温让他不自觉一个哆嗦,一边是热的喘不过气,一边是极致的低温。 绮兰凑到他的耳边,断断续续地说:“帮我把衣服脱掉。” 石见犹豫了一下,才将绮兰的衣衫退去。 身前一片滑腻,她紧紧的贴着他,他对她的曲线感受从未有过的直观。 他突然有些尴尬,下身想往后挪一些些,但是马上就被 绮兰察觉到,又立刻贴了上来。 “抱我。”绮兰可怜兮兮道,“我冷。” 他又咬牙,回抱住绮兰。 面前的人闭着眼,毫无意识的主动往怀里钻,贴紧他最滚烫的部位,嘴里还呢喃着:”好冷”。 他的眼神里透露出尴尬还有无措,但是却又不知道怎么办,于是干脆闭了眼。 一边是寒冷如冰川,一边是滚烫似火山,他在这场焦灼中满头大汗,但是却依旧没有松开怀中的绮兰。 后面的绮兰稍微好些了,人也没有抖得那么厉害,他这才放下心里。 隐隐约约的,听到她嘴里在呢喃些什么,石见以为她要什么东西,他贴近她的嘴唇,仔细一听,发现她在说一个人的名字。 “白砚。” 她一直在重复这个名字,像是这个人对她而言十分重要一般。 石见一眼不眨的盯着她的嘴唇,眼中逐渐沉郁下来。 他双臂用了些,把她抱的更紧。 可耳边的呢喃更大声了。 “白砚!不要!”绮兰在睡梦中喊道! 白砚是谁?是遇雪口中的那个她放在心底的人吗? 想到这里,心情突然就变得躁郁起来,他盯着那双喋喋不休的唇很久。 终于,他凑了上去,堵住了那张唇。 他像是一个沙漠中干涸许久的旅人,贪婪的吮吸着眼前的滋润与甜美,他开始越来越不满足,动作也越来越大,也渴求的越来越多,不给她留一丝空隙,像是要将这一切牢牢霸占,永远只属于他。 良久,怀中的人呼吸不过来,嘤咛了一声。 石见突然惊醒,又迅速撤离。 一双桃花瓣的唇给他弄的红肿无比。 他眼里闪过愧疚跟自责,但是很快又都散去。 他只是想让她安静一些,仅此而已。 他重新抱紧她,鼻间是玫瑰露的香味,他深深的吸了一口,而后深深的埋进她的颈窝。 房间里陷入了安静,慢慢的,他也逐渐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绮兰悠悠转醒,一睁开眼,就是一张熟悉无比的脸,完美的没有一丝瑕疵。 她盯着他看了许久,直到那双眼睫开始微微颤抖。 绮兰屏住呼吸,她抬起头,缓缓地凑近他,每一秒都变得无比的漫长,那对黑压压的睫羽颤抖的更厉害了。 快要贴近他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笑出了声。 他也缓缓睁眼,看上去十分镇定的样子:“你醒了?” “嗯。”绮兰点点头。 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他不着痕迹的将身体往后移,垂下了眼皮,挡住了其中的波澜。 绮兰突然道:“其实我还是有些冷。” “哪里冷?”他立刻关心的问道。 “如果你肯帮我的话,我就不冷了。”绮兰像是一个谆谆善诱的老师。 能够让绮兰的暖和的话,石见自然是做什么都愿意。 他顺从的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李掌柜带着大夫匆匆赶来,正欲敲门,却听见了门内的动静。 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即使是紧封的门,也关不住这屋内的暧昧与热浪。 李掌柜活了这么久了,什么样的事情没见到过,屋子里的场景她瞬间就了然于心。 李掌柜回头,拦住大夫:“病人没事了,先不用看了。” 一路火急火燎的大夫:? 李掌柜又说:“改日再来吧,今日突发意外,问诊的钱我照样算给你。” 大夫领了钱离去。 绮兰勾着他来了一次又一次,直到筋疲力竭。他从一开始的生涩,到后面游刃有余,他似乎找回了那种熟悉的感觉,轻易的就让她彻底沉沦,无法自拔。 再次睡去之前,他又问了她一句:“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绮兰用更汹涌的热情还有更柔软的身躯回答了他。 他的眼睛亮的像是要烧起来,烧化那更古不变的寒冰与淡漠,烧尽所有。 第二日清晨,两人从同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迎接而来的是三双齐刷刷的目光。 绮兰咳嗽了一声,立刻松开石见握住她的手,站的也离他更远了些。 但在众人的眼里,这就是欲盖弥彰。 遇雪愤怒的啐了石见一口:“狐狸精!”转身去忙活自己的事情去。 石见看向绮兰,收到了对方略带歉意的目光。 几个人围在一起吃饭,绮兰又忍不住给他多夹了几块肉。 随即便赢来四双双目光,绮兰又掩饰性的给其他三个人都夹了一份,“大家都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这段时日大家都好像瘦了。” 目光又落到石见的身上,他瘦的连身型都锋锐了不少。 石见张嘴又想要说话,但是却想起绮兰叮嘱他的。 思考了一下,桌下的手摸到了绮兰的手,又将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腰间,那里的肌肉一块块紧实分明。 他在她的手心写道:“我不瘦。” 绮兰感受到手间的触感,又收回手,掩耳盗铃的咳嗽了两句。 一旁的石见见了,笑的眼睛细眯成缝,眼角眉梢都透露出莫名的勾人的味道。 隔着桌子,遇雪都能感受到石见身上的春意,于是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收拾碗筷的时候,她又趁着绮兰不在,走到石见身边说了一句:“你别得意,老板心里早就有了人,你不过是她的一时乐子罢了,等老板的心上人回来了,到时候有你好看!” 石见上扬了一天的唇角终于有了些些下沉,他的眼角透露出一丝忍耐,冷淡无比的说了声:“滚。” 这一声带着的气势却把遇雪吓得莫名心里一跳,赶紧离他远了些。 彩蝶见了,凑到遇雪跟前,小声说道;“他已经跟老板在一起了,你又何苦去惹他!” 遇雪愤愤不平:“可你见他那狐媚样,一看就心思不正,老板这般好的女子,如何能跟他在一起?他根本就配不上!” “不是你说配不上就配不上的,老板就是喜欢他,从他来的那一天起就喜欢他。”彩蝶无比确定道,她能从老板的眼神中看出一些背的东西,有些事情可能老板自己意识不到,可是在别人的眼里却无比的明显。 老板看石见的眼神跟所有人都不一样,那是一种熟悉无比又十分依赖的眼神,她只在夫妻间见过这种眼神。 遇雪仍旧不甘心道:“那是因为老板被他迷惑了!” 彩蝶摇摇头:“你就是对他有偏见。” “彩蝶姐姐,你就忍心看着老板受骗跟这种人在一起吗?你可以说我有偏见,但是那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老板可是从大街上把他捡回来的,他无论如何也不是正儿八经的公子,不然怎么会沦落到街头当乞丐呢?” 彩蝶犹豫了,这个人的身份确实很可疑,说不定身上有什么仇家,老板跟他在一起的话确实很危险。 “那你想怎么样?” 遇雪勾勾手指,“我有一个办法,逼他说出实话,但是需要彩蝶姐姐 你帮我。” 彩蝶犹豫不定,半天,她才咬牙道:“你且说来听听。” 第79章 绮兰自从得了那一小盒茶膏,便将消息打了出去,今日便是品茶膏的日子,会有很多的品茶大家来岸芷汀兰。 可不巧绮兰的的嗓子没好,李掌柜心疼道,“老板,你便是休息一天也不碍事,今天若是再继续唱,嗓子都要唱坏了!” 绮兰摆摆手,“不碍事,我自己心里有数。” “要不今日就只弹琴,不要再唱了。” “客人都是冲着弹唱来的,哪能只谈不唱。” 绮兰否认了这个提议,她的琴技本就上不了台面,全靠唱曲撑着,若是光谈不唱,或恐客人都要跑光了去! 说罢便要去阁楼。 这时候石见走了过来,“不若我来吧。” 绮兰想起他上次弹奏的场景,顿时有些疑虑,他的琴技太过于扎眼了,她怕.... 李掌柜倒是眼睛一亮,也想起了上次石见弹奏的场景,不由得道:“也不是不行,我记得小石琴技还不错。” 何止是不错,简直是惊艳绝伦,石见却只是腼腆地笑笑。 “不行,还是我来吧。”绮兰还是拒绝。 “为何?” “为什么?” 齐刷刷的两声。 绮兰含糊道:“你一个男子,自然是没有女儿家弹琴那种情趣。” 绮兰说出这句话,石见倒是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绮兰正要抱琴上阁楼,但是却被石见拉住手,他的声音坚定:“我可以穿女装。” 绮兰甩开他的手:“那也不行。” “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只能弹给我听,不许弹给别人听。”绮兰有些稍微霸道的说。 石见羞涩的笑笑,顿时高兴的找不着北,见他不再纠结着替代自己,绮兰便趁机溜走,上了二楼。 今日茶楼里面人满为患,楼里的位置都不够坐,李掌柜还从隔壁的酒楼搬来了不少凳子,供客人落座,凳子一直摆到了楼外,就为有机会能品到难得一见的茶膏,还有这老板娘的弹唱。 绮兰润了润嗓子,就准备开始了,只不过她也高估了自己嗓子的情况,唱到一半她便有了些力不从心之感,一首曲子并非发挥出平时一半的实力。 其中也有不少冲着弹唱而来的顾客,听完这一曲弹唱,倒是纷纷面露失望之色。 绮兰咬了咬唇,抱琴离场,一掀开帘子,就看见石见在等着她,手里还拿着一杯水。 他接过绮兰手里的琴,又将水杯递给她:“蜂蜜水,润嗓子的。” 绮兰接过水杯,抿了一口,蜂蜜水的温度刚刚好,一下去,嗓子便有种得到舒缓的感觉。 他看着她:“后面的交给我吧。” 正常人一般会安慰她刚刚的失误,告诉她一时失误其实也没什么的。可是绮兰要强,这些安慰其实恰好是她最不需要的,只不过是反复提醒她刚刚的失误罢了。 他也没有安慰她,只是说了一句接下来的都交给他。 虽然只有一句话,但是却胜过千言万语。 他走到门帘后面,的换上女装。 绮兰在外面沉默的喝着蜂蜜水,过了一会,听见里面的声音,“兰兰,你帮我找找,腰带是不是在外面?” 绮兰扫了周围一圈,在凳子上看到了白色的腰带。 她拿起腰带:“找到了!” 想了想,她又走向隔间,将手上的腰带伸进帘子里。 她以为他会直接拿走,却没想到帘子却被掀开。 他此时并着上衣,发丝吹落,遮挡住一部分身体,这种若隐若现的感觉却让整个身体显得更加的勾人,绮兰一时呆了眼。 他像是并未察觉道绮兰一眼不眨的目光,声音自然道:“腰带呢?” 绮兰晃了晃手:“这里。” 他接过,“哦,我没看到。” 绮兰咳嗽了一声:“嗯。” 她收回了手,但是帘子依旧没有放下来。 绮兰干巴巴道:“那我在外面等你。” “嗯。”帘子还是没有放。 绮兰转身去堂屋里等他,帘子这才松了下来,只是却带着些莫名的遗憾的味道。 过了一会,石见换好了衣服便走了出来。 绮兰正喝着蜂蜜水,却像是突然看到了那人,惊的连水杯都差点握不稳。 他抱着琴,白衣如雪,这熟悉的人,熟悉的装束让她立刻便想起了在闻洲城的白砚。 绮兰一个恍神:“白砚!” 他脸上的神色轻微的变了变,而后又脸带微笑的走近她,“你说什么?” 绮兰迅速改口:“没什么,我刚刚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 “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一个很讨厌的人。”绮兰回答道。 石见垂下眼眸:“哦。” 绮兰觉得他的面容跟琴技还是过于高调,为免出意外,她转身去寻面纱,想要替他带上。 “讨厌的人也会出现在梦中吗?”似喃喃低语。 绮兰找到了一条白色的面纱,听得他在身后低声说着些什么,于是回头:“你说什么?” “没什么。” 绮兰替他戴好面纱,又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不用弹的太好,拿出你实力的十分之一便可。” “好。” 价值千金的茶膏吸引来了无数的顾客,石见随手发挥的琴艺更是为这场品茶会增辉不少,岸芷汀兰人满为患,走的时候客人都对这场品茶会称赞不绝。 茶楼的名声算是彻底打出去了,也算对得起众人的一番忙活,晚上打烊的时候,绮兰还想着去哪里去庆贺一番。 这时候遇雪提议道:“听说今天江边会有花灯会,听说很热闹,要不老板带我们去那儿玩儿吧。” 遇雪又说:“正好小石刚来,跟我们也不太熟悉,我们一同去吧,这样大家也能熟悉熟悉。” 绮兰爽快的便同意了。 一行人收拾好了店面,就去了花灯会。 此时还未落下夜幕,花灯都还没亮起来,倒是周围的摊贩都开始摆起了摊位,吆喝起来。 遇雪看到了一家摆件摊位,顿时就走不动了道,拿起一件牡丹花的摆件,爱不释手的看了起来。 一边看一边招呼绮兰他:“老板!快来这里!” 这个摊位的首饰做的特别的别出心裁,用的都是新鲜的花瓣,然后用蜡浇筑做成的材料,看上去晶莹剔透,又栩栩如生。饶是老成如李掌柜,也都看花了眼。 绮兰挑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里面镶嵌着雪花的佩环,里面的雪花每一朵都十分的立体造型也都不一,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是却完整的保留了大雪倾落那一瞬间的孤清无尘的感觉。 她把佩环放了回去,又说:“你们随便挑,我来付钱!” 遇雪呵呵的,“那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不客气了!” 李掌柜嗔笑,“死丫头,你什么时候跟老板客气过!” 几个人各自选了喜欢的摆件,遇雪选了她一开始看重的牡丹花,李掌柜则选了个金元宝,彩蝶选了个透明的玉笛。 绮兰付了钱,几个人拿了自己喜欢的摆件,都开心的不行,围着绮兰将好话说破了天。 绮兰一转头便看到了默默跟在身后的石见:“你有想要的吗?” 石见摇摇头。 绮兰正欲还要说些什么,却被遇雪的声音淹没。 遇雪大声的指着前方拥挤的人群道:“老板,要不我们去那边,那边有糖人,我好久没吃糖人了。” 彩蝶跟着附和:“我也好久没吃了,我也想吃!” 这时候遇雪跟彩蝶的眼神交汇,二人心照不宣的使了个眼色。 两个人架着绮兰就往人群最拥挤的地方走,不管她们怎么走,身后的那道身影始终都牢牢跟着他们。 遇雪正要再想办法,却听见绮兰说道:“要不你们去买吧,小石跟你们一起,我跟李掌柜在外面等你们,这么多人,太挤了。” 遇雪跟彩蝶四目相对,这不正好吗? 两人连连点头。 绮兰再看向石见:“那你看好她们两个人,我在外面等你们。” 石见犹豫着点点头。 绮兰便带着李掌柜走了人群,好不容易逃离了拥挤的人群,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 “里面太挤了,实在是受不了。” 说着她便循着记忆朝之前来的哪个摊位走去。 李掌柜觉得奇怪,不是之前买 过东西了吗,怎么又来了这个地方,心中觉得好奇,嘴上也问了出来:“老板,怎么又来这个地方?” 绮兰仔细挑选着摊位上的摆件,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但是语气却十分的随意:“还有个东西忘买了。” 绮兰挑了一开始就看到的那个雪花佩环,付了钱,让摊位老板包好。 李掌柜有些讶然:“这个佩环做的确实精致,只是老板,你不是不怎么戴佩环的吗?” 绮兰随口答道:“就是觉得精致,也不用多少钱。” 遇雪一行人服了前,等着糖人的制作。 没过多久,彩蝶拿着做好的两个糖人,递了一个给石见:“你要一个吗?” 石见摇头。 彩蝶手里的糖人没有收回,她继续说:“那你带给老板吧,她一定会很喜欢。” 石见犹豫了一下,这才接过,小心翼翼的用糖纸包裹起来。 “这糖人很容易碎掉。” 石见的动作更小心了,全心全意在手中的糖人身上。 他刚刚一包好,就听见眼前的彩蝶慌张无比道:“不好了,遇雪不见了!” 石见立刻看向周围,都不见遇雪的身影。 彩蝶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怎么办,遇雪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石见猛的看向她,眼神如同鹰隼一般锐利。 彩蝶硬着头皮:“遇雪不见了,老板肯定会担心死,怎么办?” 石见将糖人放进胸前,面无表情:“我去寻她。” 彩蝶连连点头。 皇宫之中。 白三双膝跪地:“启禀公主殿下,梁总督,属下无能,还是没寻到陛下。” 白铃兰焦躁无比,来回走动:“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整个泰山都快翻过来了,怎么还是不见人影呢?” “朝里那帮人本来就蠢蠢欲动,现下他们已经开始怀疑陛下是假的了,每日都打着看病的借口来探视。”白铃兰求助的看向一旁的梁总督:“梁叔父,我们该怎么办?我真的快顶不住了。” 梁总督稳若磐石:“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我们应该相信陛下,他一定能平安归来。” “臣会尽力稳住朝堂,公主殿下也切忌乱了阵脚,只要他们手里没有确切的证据,就不敢随随便便乱来。” “可是,可是。”白铃兰一连说了好几句可是,“万一陛下的真的不能回来了怎么办?” 殿中顿时陷入了沉默,这是大最坏的结果。 梁总督沉下声音:“若真的如此,我们也只能准备幼帝登基。” 众人都清楚,一旦走上了争权夺利的这条路,那才是真正的无路可退,前有豺狼,后有暴虎,真正的主心骨不在,稍有不慎,他们就可能粉身碎骨。 这段时间全靠白铃兰撑着场面,应付朝臣,她连原本饱满的双颊都深深的凹陷了下去,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消瘦。 “公主殿下,您也莫要太过于紧张焦虑,这样无疑是给敌人送把柄。 白铃兰忍不住抓了抓头,又抓下了一把头发:“我也不想。”她强行冷静下来,“叔父放心,我会尽力调整好自己的。” 梁总督:“白三,今日是民间的花灯会,不若你带公主殿下去民间散散心吧。” “如今这个场面,我如何能离宫?” “殿下放心,宫中自有臣稳住,一个晚上而已,出不了乱子。” 第80章 白铃兰漫不经心的在集市中散步,身边是乔装打扮的白三,京城的江岸,一路彩灯繁花,人声鼎沸,可是她却心中毫无闲适之意,反而内心越来越焦躁。 她顿住脚步,转头对白三道:“白三,要不我们还是回.....” 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但是又很快掠过。 白铃兰顿时变得激动无比:她抓住白三:“我看到皇兄了,在那边!快!快去找他!” 白三:“公主殿下您是不是看错了?若是陛下在京城,又怎么不来寻我们?” 白铃兰已经顾不得:“我以公主的身份命令你,速速去寻皇兄!” 白三无法,叮嘱好的其他的护卫,照着白铃兰所指的方向飞身而去。 石见一路搜寻遇雪的踪迹,却发现她好像是故意往外跑一般。 他跟着她一路来到一出小巷,遇雪这才停了脚步,转过身来。 石见略微蹙眉:“兰兰还等着你,跟我一起回去。” 遇雪却莫名一笑,拍了拍手。 顿时巷子里进来几个身型魁梧的壮汉。 遇雪吩咐道:“把他给我抓起来!” 几名大汉拿着棍棒和绳子上前,正要将石见绑起来,却不料石见眼神一变,手中的招式快的让人看不清,顿时几个人便倒地不起。 几个大汉吃了痛,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着,石见却是仍旧一脸轻松。 遇雪暗道不妙,竟不想这人如此厉害,她找的这几名好手联合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石见一步步上前,气势迫人,遇雪越来越慌。 “我警告你不要对我做什么,否则老板知道了,是不会放过你的.。” 石见略微不耐道:“是要我绑你还是你自己走?” 遇雪连忙道:“我怕自己,我自己走!” 遇雪不甘心就这么走掉,心里还绞尽脑汁的想着主意。 突然她说道:“你别以为你这样老板就是喜欢你了,老板早就有了喜欢的人,你就别想了。” 石见没有说话,他看上去依旧漫不经心,但是她明显的感受到了他身上透露出的浅浅杀意:“你说什么?” 遇雪害怕的忍不住后退了几步,她小心把手探进袖子里,稳了稳心神又说道:“老板成过亲,你不知道吗,只是她那前夫死掉了,人虽死了,但是却永远的留在了老板的心里。” 白砚周身的氛围已经越来越骇人,那双眼里阴郁如冰,布满杀意。 遇雪已经被吓得软了半截身子,但是嘴里却依旧不停的说着:“你与老板甜蜜,可感情上终究是个后来者罢了,人都说,第一次爱的人才叫深刻,而后来的都是可有可无的,你们现在这般不清不楚的在一起,说破了天也就是个无媒苟合罢了。” 石见脑子中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绮兰几次唤那人的场景。 他像是忍耐到了极点,像一个野兽一样,突然迅猛的掐住遇雪的脖子,眼底血丝密布,脖颈青筋暴起,形容可怖。 遇雪突然被扼住了脖子,感觉下一刻脖子就要被他生生扭断。 她掏出袖中的药粉包,朝眼前的人面前一撒! 颈间的力道顿时一松,遇雪捂着脖子拼命的咳嗽,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幸好她聪明,多留了一手。 白砚晕倒在地上,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意识也正在弥留之际。 遇雪缓了几口气,问他:“我问你,你是什么人,到底有什么目的?老板虽然一时蒙蔽了双眼,被你所骗,可是我们却不会被你所骗,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快快从实招来。” 石见的眼底浮上一层轻微的讽刺,而后他的嘴角缓缓流出鲜血。 遇雪立刻便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竟然是是要拼一个玉石俱焚,不惜咬舌! 她拔腿便要跑,可此时也已经来不及,一双铁手再次死死的掐住了她,带着一起毁灭的窒息。 遇雪拼命挣扎但却无果,喉间的呼吸越拉越少,意识也越来越涣散。 在彻底涣散的那一刻,她的手上突然摸到了一根木棍,她像是抓住了最后的生机,用尽全身力气,拿起木棍便朝身上已经疯魔的石见的脑袋上砸去! 绮兰跟李掌柜在江边等待着石见他们,她将 那佩环珍重的包好,心里不自觉的开始想那傻子收到了她的礼物的反应。 她知道,不管她送什么,他一定都会特别开心,只要是她送的,不管她说什么,他也都只会说好。 他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除了喜欢吃糕点,除了喜欢她。 简单直白的可怕,可比白砚要讨喜多了。 夜幕降临,江畔等面的花灯朵朵,如同发光的睡莲,照亮了一片江面,好看极了。 花灯缓缓的流淌,承载着一个个美好的祝愿,绮兰突然也生了一股念想,希冀着日子可以就这样一天天平凡而又重复的度过。 李掌柜见绮兰总是不自觉的露出笑容,不由得问道:“老板,你今日怎么老是笑。” 绮兰摸摸自己的脸:“有吗?” “有!经常不自觉就笑了。”李掌柜肯定道。 绮兰默默地想,大概是今日的市集格外热闹,今晚的江畔也格外的好看吧。 彩蝶远远的朝他们走来,绮兰期待的看向她的周围却没看到另外两个人的身影。 绮兰不自觉收敛了嘴角的笑意,“他们人呢?” 彩蝶收起满腹的心事,捏紧了袖中的拳头,思绪再三,终于是勉强撑起笑容:“遇雪想去看杂耍,便拉着小石一同去了,叫我们不要管他们,他们玩累了自然会回去。” “是么?”绮兰问道。 彩蝶肯定的点点头。 绮兰下意识觉得事情有不对,但是脑子里却莫名的想起那天遇雪拿着一双男鞋的场景。 心里异样的情绪被她压下,她自然的笑了笑:“也行,我们便不等他们了,先放花灯吧。” 李掌柜买了好几盏花灯,分发给两个人:“一盏花灯可以写一个愿望,我买了好几盏,这样我们便能写好几个愿望,希望西王母不会觉得我们太过于贪心。” 说着,似乎是自己也觉得荒谬可笑,自顾自笑了起来。 笑出来了又觉得自己的笑声有些突兀,身旁的两个人都毫无反应,似乎是连她说了什么也不曾听见,一个愁眉苦脸,一个满腹心事。 李掌柜:“你们两个是怎么了?” “无事。” “没什么。” 齐刷刷的两声,而后又变成了紧皱眉头跟心不在焉。 李掌柜摇了摇头,也没管她们俩,自顾自去放花灯。 三个人回到了茶楼,各自道了晚安要回房睡觉。 绮兰无意中瞥过客房与遇雪的房间,仍是一片漆黑。 她回到房间里辗转反侧,想着事情怎么都透露出诡异,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正要起床把彩蝶抓起来细问一番,却听到门口轻微的动静,披了身衣裳就出了门。 门口一个人应鬼鬼祟祟,绮兰拿着煤油灯,急声叫了句:“是谁在那!” 那人影回过头,是一脸心虚的彩蝶,她身上的衣裳完好,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绮兰意识到不对劲,立刻厉声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速速与我说来。” 彩蝶见事情瞒不住了,这才将一切都和盘托出。 绮兰越听心中越是惊心,当即气笑:“你们真是胡闹!这种事情也做的出来!他是何人,我心中自有数,又与你们何干?” 绮兰动了真怒,要被她们两个这般自以为是的行径气的晕过去! 彩蝶一边垂泪,一边辩解道:“我们只是想逼他说出实话,并没有别的目的,按理来说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才是。” 绮兰心知此时也不是数落彩蝶的时候,于是扣好衣服匆匆吩咐道:“你去叫醒李掌柜,我们三个人分三路去找他们,天亮之前在城门口集合!” 可一连着了好几日,也没有看见二人的踪影,绮兰急的嘴里冒了好几个泡,每晚都在堂屋里彻夜的等,等着外面的人来给她报信。 可什么也没有。 李掌柜见她着急成这样,心中无奈,但却也没有办法,煮了碗参茶给她送了过去:“老板心里急是急,可也要照顾身子,小石看着是个聪明的,应该不会有事才对。” 绮兰疲惫的撑着眼皮,道了声谢:“李掌柜去歇着吧,你不用同我这般熬着,我是因为实在是睡不着。” 李掌柜叹了几声,知道自己劝也没有用,于是便退了下去。 月夜冷寂,只有一盏煤油灯发出孤零零的亮光。 绮兰知道这是没有意义的等待,换做以前的她一定会嘲笑这般的自己,可是如今的她却不受控制。 因爱故生忧,故生怖。 可她天生不会爱人,罗闽文小时候便经常骂她“自私自利没有感情的玩意儿”,时间久了,连她自己也这么觉得,自己冷血无情,不会有任何感情。 这真的是爱吗?她有些迷惑的抚上了自己的胸腔,里面的心脏跳动,里面的血液流淌过甜蜜酸涩,担忧心急,而这一切,都因为一个人产生。 她天生自私凉薄,总在无意识的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可是情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生根发芽,直到长成参天大树,她才蓦然发觉。 她自私冷血是真,可如今心里的复杂情感也是真。 她有意无意的敲击着桌面,竟也没发现东方既白。 坐了一夜的身子有些僵硬,她揉着关节,替自己缓和了一下。 她找不到他,可总有人找到他,她看向东方的皇城,巍巍峨峨,肃穆庄严。 白砚,就当这是我还你的。 第81章 刚要回房,却听见身后传来轻声,如同梦中出现的一般:“兰兰。” 绮兰不敢置信的转过头。 他站在清晨的翳影之中,身姿清癯,神色温和。 绮兰几乎是第一时间冲了上去,紧紧的抱住他。 鼻尖是浅淡的腥味,还有高级松木的味道。 “你去哪里了?!”绮兰声一开口,还带着薄薄的鼻音。 她差点都要去寻求宫中的帮助了..... 石见仔细看了几眼绮兰的样子,言语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清浅笑意:“你在担心我吗?” 绮兰咬牙:“怎么到这时候了,你竟在乎这些事情!” “这些对我来说就是很重要的事情。” 他认真的注视着她,目光像是跨过了亘古,里面的情感掩藏在冰川之下,有过一瞬间的汹涌澎拜的快要破冰而出,但是快的像是错觉一般,又迅速回归至风平浪静。 “倘若你今日等不到我,你会怎么办呢?”石见带着试探闻到。 “那明日我便再招一个比你听话的比你好看的跑堂。” 他的脸色明显的由晴转阴。 “所以不让我让再去招别人,因为我找不到比你更好看的跑堂了。”绮兰的额头抵在他的胸膛,声音也比往常都要低。 他的心情因为绮兰的一句话变得明媚,短短一瞬,从高峰跌落谷底,再飞跃至云端。 “也不要让我如此担心了。” 石见嘴角的弧度愈发的阔大,他无意识的摩挲着绮兰的颈部。 他捧起她的脸,神情带着淡淡的郑重:“以后不会了。”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这是给你的。” 绮兰好奇的打开,发现是一个糖人,但是已经四分五裂,勉强能看出曾经是一个兔子的形状。 石见垂下眼眸:“我已经尽力不让它碎了。” 绮兰拿起薄薄的一截兔子头,放进嘴里,味道甜得发腻。 “没关系,我很喜欢,你送的我都喜欢。”她牵扯起笑脸。 “那我呢?”他突然问道。 绮兰一怔,蓦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那他呢?她喜不喜欢呢? 那些不久前涌起的复杂情感,又好像如同潮水般悉数退去,在她防备意识最弱的时候涌来,又在她觉得危机的时候退去。 她的脑子一片浆糊,下意识松开握住他的手,有些慌张的问道:“遇雪呢?” 他的眼睛明显黯淡下来,正欲抽离自己的手。 绮兰又急忙抓住他:“遇雪跟你一起的,但是现在也没有回来,我很担心她。” 他略带嘲讽的看了一眼绮兰的手,略微自嘲道:“所以你也很担心她?” 绮兰很少觉得自己有嘴笨的时候,可这一刻她真切的觉得自己有些说不清:“不是的,你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他有些步步紧逼。 绮兰又不说话了,她为难的看着他,目光里带着一些请求:“你别这样....” 终于,他在这样的目光中败下阵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闭眼压下所有的不甘与酸楚:“我一醒来便不见了她。” “如今已是深夜,不如明天去找她吧。” “好。” 石见将她抱回房间,替她掖好被子,“你好好休息吧,李掌柜那边我来处理。” “嗯。”绮兰点点头。 他这才转身离去。 绮兰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失神的问道:“石见?” 他回过身:“怎么了? ” “你有没有想起些什么?”绮兰咬了咬唇,半天还是问出了想问的话。 不知为何,问出口后心中又有些淡淡的后悔。 “不曾。”他转身离去,又关上门。 月光似冷霜,也似他。 绮兰出神的盯着床顶。 第二日一早,绮兰一开门便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雨雪,脖子间缠着厚厚的纱布,有些讨好的笑着。 绮兰没说话,依旧自顾自的忙着手里的活。 彩蝶不停给遇雪使着眼色,遇雪就明白,事情已经暴露了。 见绮兰不理自己,遇雪心里慌:“对不起老板,我错了!” 绮兰依旧不说话。 遇雪哭丧着鼻子,“老板我错啦,我再也不敢啦,你理理我,别生我的气啦!” 绮兰这才正眼看她,没好气的说:“你也知道回来!你们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遇雪像是被烫了舌头:“他….他…也回来了?” 刚说完这段话,石见就从后门出来,将绮兰要找的茶叶递给她。 遇雪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迅速收回目光,变得格外的乖巧:“我也是不想老板担心,所以就立刻赶回来了!” “你都去哪了?我们到处都找不到人,怎么连脖子都弄伤了?”绮兰关心的打量着遇雪的脖颈。 遇雪眼神心虚的扫过石见,“不小心摔的!我就是路上贪玩,耽误了时间。” 李掌柜看到遇雪,也走了过来,一脸恨铁不成钢:“你啊你,真是胡闹!我们所有人都着急的不行,你知不知道!” 遇雪话也不敢说大声:“我错了,李掌柜。” 李掌柜叹了口气,“锅里还有些饭菜,还是热的。” 李掌柜虽然责怪自己闯了祸,但也不忘关心自己饿没饿肚子,遇雪顿时鼻子一酸:“李掌柜。” “行了行了,赶紧去吃吧。” 遇雪破涕为笑:“谢谢李掌柜!谢谢老板!” 事情就这么过去,岸芷汀兰又恢复到了往常的的样子,各司其职,其乐融融。 只不过很少见到遇雪单独跟石见在一起或者是说话,她以前泼辣跋扈的性子,在石见面前了,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她与彩蝶的计划自然是泡了汤,彩蝶一直想问那天发生了什么,可任是他们两个关系好,遇雪对此依旧讳莫如深,绝口不提。 绮兰在床上辗转反侧,拿着雪花佩环看来看去。 不知道突然哪里来的冲动,她披了衣服出门,就要去客房。 她敲了敲门,可屋内并无人应对。 “石见?”她又叫了声,屋内还是没有人。 绮兰试着推开门,一进门,就发现屋里什么也没有,褥被被叠的整整齐齐,连他的衣服也挂在衣架上,一丝不苟。 绮兰走进了,才发觉,屋内还有一种燃烧的松木香。 这种味道她很熟悉,御书房里烧的香就是这个味道。 绮兰顿立半晌,捏紧了手中的佩环。 她转身出门,却遇到正在门外散步的李掌柜。 李掌柜也发现了绮兰,惊讶的问道:“老板,你怎么还没睡?” “晚上睡不着,出来散散步。” “我年纪大了才睡不着,没想到老板也睡不着,正好我们可以一同散步。” “嗯。” 她与李掌柜相偕于庭院之中,夜色清冷。 李掌柜似乎是察觉到绮兰兴致不高,也不曾主动开口说话。 两个人围着庭院里的青松走了一圈又一圈,绮兰突然顿住脚步,“李掌柜,你说,是爱重要,还是自由更加重要?” 李掌柜仔细思考了一番,“自由吧,人的一生漫长,会遇到很多很多爱我们的人还有我们爱的人,可自由才是真正难得且唯一的东西。” 绮兰又接着问:“倘若是我们此生也不会遇到像这么一个爱我的人了呢?在危险之时,他永远第一选择的是我,不管他是何般面貌,兜兜转转,他都会来到我的身边,坚定不移的走向我。” 李掌柜有些小心的开口:“老板心中这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绮兰一怔。 “天色不早了,我先去睡了,你也早早睡吧。”绮兰匆匆告别李掌柜。 第二日一早,白砚的身影又出现在庭院里,如今的他,制茶,做茶点,泡汤这些统统不在话下,连账本也开始帮忙打理起来,茶做的又快又好,账本也简单漂亮,跑堂更是从来也没出过错。 楼里的人虽然嘴上不说,但是看他的目光也都无不充满钦佩,也不敢像以前那般轻视他了。 绮兰清点着手中的货物,不经意间就跟他双目相对。 “昨日睡得好吗?”绮兰问道。 “很好。” ..... 这时候,突然听得门外一声“兰姑娘!” 绮兰朝门外看去,发现是久未登门拜访的张启文。 绮兰放下手中的账本,起身迎接:“张老板,你来啦?今日想喝什么吃什么,我这应有尽有。” “你要是这么一说,那我可就真不客气了。” 绮兰正是感恩于他的那一盒茶膏,心中对他也却是充满感激,又如何会在乎这些。 张启文打量了一圈周围:“兰姑娘,近日这楼里客流量十分的可观啊。” 绮兰笑笑,“都是托了你的福。” 这时候彩蝶端着茶,正要掀着帘子进门,但是却看见门口站着的石见。 “小石,你站在这里作甚?” “李掌柜要我帮她看着参茶。” 彩蝶探过头,这才看到石见一旁的正煮着的参茶。 彩蝶也没管他,直接进了门,二人上茶。 “上次的那些茶商很快便要离开京城了,我想去拜访一下他们,兰姑娘可要与我同去?” “当然好啊!”绮兰惊喜道,张启文可是这京城头一号茶行分销商,但凡在这行业里面混的就没有几个不看他的薄面的,若是能同他一起去摆放那些茶商,她去跟那些茶商谈生意,看在张启文的面子上也会顺利很多。 有这么一个千载难逢机会,绮兰如何会愿意放过。 “只是,张老板如此帮我,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张老板才是。” 张启文打开折扇,笑得十分儒雅:“我既然交了兰姑娘这个朋友,那自然是真心相待,兰姑娘以后唤我子升便是,我字子升。” 绮兰也不矫情,“如此那如何使得,张老板既对我有恩,我理应换张老板一声大哥,张老板若是不嫌弃,唤我一生妹妹便可。 张启文略带失望的扣了扣茶杯,隐去眼中的神色,带着笑意道:“如此也行。” 彩蝶出了门,看见石见依旧在门口站着,顿时就明白了。 咬了咬唇,还是走了过去:“老板不是一般的女子,这些事情对她而言都正常不过。” 她见一旁的人一脸冷漠,无动于衷,连分毫眼神也不曾给他,又继续说道。 “若是这点事情你都见不得的话,还是早点同她断了好。” 石见终于抬了眼皮,但却是带着嘲弄的蔑视: “你算什么东西?” 彩蝶觉得被羞辱到,“你!” 彩蝶气急,扭头离去。 门外的参汤已经沸腾起来了,但是面前的人但却像是毫无察觉一般。 蒸汽冲破壶盖掉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张启文手中的茶杯暂缓:“是什么声音?” 绮兰:“我去看看。” 掀帘到外面一看,发现并无半个人,只有一壶煮的干糊乐的参汤。 奇怪,竟也无人照看。 绮 兰回到房,同张启文继续商讨,择日不如撞日,决定就今天去拜访那些茶商。 要出去大半天,绮兰同每个人都交代了一番事情,但是却不见石见的踪影。 “李掌柜,你知道石见去哪儿了吗?” “他啊,我就一早上看到了会,之后就不见了。” 绮兰想起他近日神出鬼没的身踪,于是也没再问。 跟着张启文拜访了一个又一个的茶商,绮兰的脸都快笑烂了,但是好在都洽谈的不错,彼此留了一个合作的意向。 期间也喝了不少酒,张启文是个仗义的,他给她挡了一半,她也喝了一半。 只是中途总觉得有种冷飕飕的感觉,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 绮兰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回到家时已经是漫天的星光,她踩着不慎平稳的步子回了家。 正要打开门时,却感觉到身后有人,仿佛心中有感应一般回头望去。 绮兰一回头,清冷的月光倾斜而下,他美的如同银河那般璀璨闪耀,眼底泛着淡淡的红,如同烟火点点。 绮兰混混沉沉的,察觉不到一丝的危险,反而觉得无比的好看,她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手指圈着他胸前的长发,“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啊~” 特意拖长的尾音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白砚的凉薄的唇线微微的下垂。 绮兰像是献宝一样,拿出那快雪花佩环,伸手递到他的眼前:“好不好看,我特意给你买的!” 他的表情依旧无动于衷,但是却伸手接住了怀中的她,认出了这是花灯会那天看到的佩环,没想到她竟然又将它买下,赠与他。 “为什么现在才给我?”他的语调中带着一丝丝的低沉。 “因为....”绮兰咯咯的笑了两声,又将佩环放回胸口,她盯着他,一双艳光潋滟的杏眼蒙上一层轻纱,退后了几步。 她只是用那双能传情的眼睛看着他,也不说话,像是要把人的魂魄活生生的勾走。 突然她又被大力重新拉回了怀抱,一双大手牢牢的禁锢住她的纤腰。 “因为什么?” “因为我从未送过男子礼物。”绮兰勉强稳住心神,替他亲手系上,“这个玉佩给你,以后我们就永远只属于彼此,你不许背叛我,我也不背叛你。” 她从未送过男子礼物,可现下她送给了他。 这送的是礼物还是真心,也未可知。 石见拿起腰上的佩环,复又盯着她:“这可是你说的。” 绮兰环上了他的脖颈,踮起脚尖,用事实回答了他。 一夜的荒唐与放纵,绮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只是一直逼着她叫他哥哥,磨了她许久,绮兰虽觉得难耐,但也权当情趣了。 在最后的时候,她找回了灵台为数不多的理智,问身上的人。 “石见,你会这样永远陪我一辈子吗?你会永远是石见吗?” 他沉默了许久,摸着她的发顶, “只要你想。” 第82章 白砚一夜未回,白铃兰气的直砸东西。 “他这是又去哪里了!白天不见人影,晚上一夜不回来,他是要逼死我啊!”白铃兰累的极点,干脆不顾形象一屁股坐在地上哭。 她以为白砚回来,一切就已经回归正轨了,她终于可以卸下肩上的单子,毫无顾虑的回到她的领地,可不曾想,白砚竟然跟她说还有一段时日。 他身体已经大好,太医都说没问题,还有什么原因能让他一直在宫外? 她不明白,白砚也不解释,白铃兰被逼的没办法,只能白天继续兢兢业业应付朝臣,等着白砚晚上来批奏折。 本来说好的每晚回宫,可今晚却不见他的人影,白铃兰被压抑的情绪彻底崩垮了。 这段时间,她白天要应付朝臣,已经够累的了,眼下还要帮白砚批奏折,连闭眼的间隙都没有。 一群宫人间公主这样,纷纷围在一起劝阻,当然说来说去还是一些无用的废话,根本解决不了白铃兰现在的问题。 “把白三给我叫过来!”她怒吼道。 白三姗姗来迟。 白铃兰勉强维持着冷静:“白砚他现在在哪?” 白三立刻就跪了下去:“陛下行踪飘忽,属下也不知道。” 白铃兰连鞋都没穿,就跑下台阶立刻抓住了白三的领子:“你是他的狗你能不知道?他到底哪儿去了?宫里这么多事情等着他,他全部推给我解决的话,那这个天下他是不是也不要了,全给我?!” 宫人们吓得纷纷伏地。 白三依旧面不改色:“陛下会回来的。” “白三,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是他的人我不敢动你,你要是再不告诉我他在哪,你信不信我把你们这些事捅到文武百官面前去?” 见白三还是没有反应,白铃兰推开她,疾步向殿外走去。 一屋子的宫人哭着劝阻却无济于事。 脚刚跨过殿门的那一刻,白三败下阵来:“他跟皇后娘娘在一起!” 绮兰还没做好准备跟李掌柜他们讲她跟石见的事情,于是便趁天亮之前回了自己的屋子,免得被她们看到了,又是一顿打趣。 刚回到自己的屋子,就脖颈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醒来之时在一个明亮华丽的屋子,绮兰的手脚都被绑着,动弹不得。 除了皇宫里的人,绮兰想不到还能有谁会绑她,当即预感不妙,一颗心不断的往下沉。 这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略微阴阳怪气声音。 “我倒是没有想到,我们失踪不见的皇后娘娘竟然躲在京城,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开起了茶楼,做起了跑头露面的买卖。” 绮兰望去,是久不曾见面的白铃兰。 她立刻变得警觉:“你要做什么?” 白铃兰度步走向绮兰,带着嘲讽道:“你问我做什么,我倒想问问你做什么?把他害得险些没命不说,如今还拉着他这个一国之君,不顾朝堂百姓,竟在酒楼里做跑堂!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绮兰脸色变了一变:“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不怀好意的走近她,一把捏住绮兰的下巴,长长的指甲划过绮兰的脸:“好一张天姿国色的脸,枉我以为白砚那厮与别的男人不一般,想不到竟也是为了这张脸的色令智昏,连命都不要了。” 白铃兰的语气顿时变得阴嗖嗖的。 “古有牝鸡司晨,妲己褒似之流,我看你也差不了多少!”白铃兰厉声十足。 绮兰神色镇定道:“他怎么做又与我何干?你把这些错误推到一个女人的头上本就是荒谬之言,我还能影响他的判断与决策不成?他如何做,都自有他的道理。” “他便是为了你,日日出宫,迟迟不回归正轨,这便是他的道理?”白铃兰怒不可遏。 绮兰转头,躲过她的钳制,但是很快又被捏住。 “你是真的无情啊,丝毫不为他着想半分,他为你做了这么多,这铁石做的心也都开花了,你难道就没有丝毫的动摇?” “白砚他把你当宝,为你甚至不惜以身犯险,但是对于我们却冷漠无情,我们才是他的亲人啊!” 白铃兰一脸不甘不平,她轻声说道:“他毫不犹豫杀了我爹,我若是把你杀了,你想白砚会怎么样?” “你要做什么?我可是皇后!”绮兰意识到不妙,顿时大声道 “大庆可没有在民间开茶楼的皇后!”白铃兰一脸讽刺,“好好地皇后你不做,便要来民间抛头露面,乡下来的平民女子,就是上不的台面。” “既然这样,我今天就手刃你,一则为了这朝堂,二则白砚杀了我爹,我杀他女人报仇也不过份吧?” 白铃兰蓦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朝绮兰刺去! 绮兰眼疾手快迅速 躲过,匕首便插在了床板里。 “你若是杀了我,你就不怕白砚找你报复吗!”绮兰见白铃兰是认真的,不由得害怕了起来。 白铃兰将匕首从床板中猛的拔出, “我有什么可怕的?白砚他杀了爹,难道还要将我这个唯一的妹妹也要杀了不成?”白铃兰一脸疯狂。 再是无比凶险的一刀,贴着绮兰的脚踝擦过,带出一片血痕。 “是他杀了你爹,你找他去啊,我又不知情,你若是因此杀我,我又何其无辜?”绮兰一边堪堪躲过袭击,一边快速道。 “他是我五哥,更是这一国之君,我不能杀他。” 听白铃兰这么说,绮兰以为她还是个心存理智的,但是马上她又听见她说:“但我却可以杀你来报复她他!哈哈哈哈!我要让他感受失去至爱至亲是什么感受!” “反正你这个女人,死了也不足为惜!” 绮兰:“若是我愿意回宫当皇后呢?你是不是就可以放了我?” 又是一刀,擦过绮兰的脸,她感受到侧脸火辣辣的疼,鼻尖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 “你现在不满的无非是他跟着我在外面不肯回宫,可是我若能把他劝回去呢?”绮兰怕她不信,又补充了一句:“再不行我跟他一同宫呢?” 白铃兰:“已经晚了!” “他从小便不在乎任何人,可你不一样!他因为你回到这他早就抛弃了的京城,又为了救你不要命,可这凭什么?我们才是他的家人,而你,不过是一个薄情寡义的女子罢了!”白铃兰似乎已经陷入了执念。 “甚至这天下!他也可以随时丢弃,甘愿在你的茶楼里面做一个跑堂!何其讽刺!” “而你,不过是一个出身地位的贱人罢了!又凭什么得到这份通天的殊宠?今天我便要毁了这一切!” 绮兰知道白铃兰因为心中的不平,已经陷入了魔怔,今天是非杀她不可脸,她咬着牙往门外爬,但是很快被白铃兰抓住头发,头皮传来的钝痛让绮兰倒吸一口冷气:“你有怨恨有不满,同他说去!你同我说做什么?” 尖刀距离绮兰的眼睛不足一尺。 “我倒是想,可他眼里除了你,又听得下谁说的话?” 说着那匕首就要朝绮兰的眼睛落下。 绮兰不顾头皮撕扯的疼痛,用尽全身力气压倒了白铃兰,手握住刀锋,硬生生阻挡了白铃兰的动作。 雪白的刀锋个破血肉,卡在骨头缝中,绮兰痛到极致反而没有了知觉,她拼命把刀锋往白铃兰的脖子上压。 两个人都用尽全力,匕首僵持在半空中,手中鲜血如同溪流一般哗哗往下流。 绮兰意识到这样下去,死的迟早是自己,她急中生智,大声问道: “你就不想知道原因吗吗?” 白铃兰突然一怔。 绮兰看好机会,立刻将刀锋逆转至白铃兰的那一边! 刀尖刚好在白铃兰的青色血管之上,只要再进一分,白铃兰便会立刻血溅当场。 局势大大逆转,白铃兰也没想到绮兰竟然如此不要命,自己命悬一刻,白铃兰眼里闪过害怕。 绮兰只要再用力一点点,白铃兰就会死在她的手里。 要是换做以前,她会毫不犹豫捅下去,谁伤她一分,她必然要全力报复回去。 可如今…… 手上的鲜血还在不停地往下流,疼的绮兰只能勉强思考着。 她是他唯一的妹妹….. “我不想杀你。”绮兰夺过匕首,强忍着疼痛。 “哼,何必假惺惺!” 绮兰起身,用牙齿咬着匕首,割破了手腕上的绳子。 又扯下一块布料,将手掌包好。 “我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不杀你,否则,你早已经死在了我的手里。”绮兰惨白着一张脸,看上去虚弱无比,说出的话却无比凶悍。 “你们只看到他为了我做了什么,但是有没有问过我想不想要?他喜爱我,加诛在我身上的一切我就必须要感恩戴德的接受吗?” “你因为他在乎我超过在乎你们,还有你们的家人,因此心生嫉妒,想要杀我,可你有曾经反思过自己,你们总是渴望他的救赎,从他身上贪得无厌的索取,从来不想着自己独立靠自己,像个吸血虫一般,谁会在乎吸血虫的想法?他身上那么多的伤痕,若是你们真的在乎他,又怎么会让他从小便伤痕累累?” 一番话说完,白铃兰已经怔在原地。 原来她们竟是一直在索取吗?五哥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便去了边关,替国公府挣荣耀,那时候她还在思考明日是同手帕交踢毽子好,还是捉蝴蝶好。 五哥从来不曾有过天真浪漫的童年,也不曾同她一样的耽于玩耍,从她记事起,五哥就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国公夫人早早的便走了,爹又得了失心疯,他主持着府中大事,替他们遮风挡雨,即便这样,迎来的也只是爹滔滔不绝的辱骂与诅咒。 他从不抱怨,从不曾叫苦叫累。 在她的印象里,五哥无所不能,他能破除一切困难,穿越苦难,他不会喊疼也不会有任何的脆弱,他的强大理所应当,他的付出也是顺理成章。 所以当她知道五哥为这个女人险些不要命时,才真正的失去了理智。 那是她的五哥啊,眼前的女人怎么能这般对待他..... 她又怎么能这般对待他,将他的付出视作稀松平常。 白铃兰在原地陷入了喃喃自语。 绮兰不再多言,往外走去。 门外正是刚刚赶过来的“石见”。 两个人四目相对,他似乎也听到了她刚刚说的话。 他走上前,撕掉衣袍将绮兰的脚包好。 “疼吗?”他问。 绮兰睁大了眼睛,又笑了笑,脸上还带着刀锋擦过的血迹:“一点也不!” 他转过身,将背对着绮兰,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上来。” 绮兰听话的爬上他的脊背。 两个人一路往回走。 想了半天,绮兰试探的问道:“如果我真的杀了白铃兰,你会怎样做?” “这世间没人会比你更加重要。”他踏着平稳的步伐回答道,“下次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再去考虑别人,包括我,我也不需要你去考虑。” 鼻子突然就发酸,绮兰把脸藏在他的颈后,含糊不清的说,“好像有点疼。” “很快就能到家。”顿了顿他又说:“实在忍不住你可以咬我。” 绮兰没忍住,对着他的肩头就咬了下去,咬的时候泪珠子大串大串从眼眶里滚落。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好?” 好到让她改变了一部分的自己,她也很害怕,终有一天,自己会变得面目全非。 他耐心温柔的说:“可是除了你,我不知道再对别的人好了。” “你要对你自己好一些,你得自私一些。”她说。 “可是我怕,我稍微自私一些,你就又跑掉了,这段时间,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时间。” “我有永远得不到满足的欲望,也有失控的情绪,这些都曾经伤害到过你,也曾将你推的更远,我知道你胆小懦弱自私,稍微感受到一点点的威胁,就会闷头往壳子里面钻。”说这他自己都笑了起来,“我不想看着你离我更远,所以除了对你好,我不知道再做些什么别的了。” 绮兰哭的更厉害了。 他察觉到濡湿的肩头,耐心温柔道:“莫哭啦。” 绮兰还是继续哭。 他转移话题问道: “刚刚为什么手下留情?” 绮兰想了想,回答道:“我不想让你只剩一个人。” “我还有你,还有慕绮。” “那不一样,她是你的妹妹。” 他的嘴唇勾起浅浅的弧度。 “刚刚我很害怕,差点就没命了。”绮兰说起来还心有余悸。 “如果你死了,我一定也会没命。”他说出这话的时候语气淡淡,像是在说着及其普通的一句话一样,不仔细听的话,便很容易忽略,淹没在其他的话里。 绮兰跟他在一起久了,便知道他的性子,他不爱多说话,但是跟她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不掺半点水分,他知道若是今日她真的死在了这里,明天可能就是皇上驾崩的噩耗。 绮兰抓紧了他的小拇指:“我不会死的。” 她把额头靠在他的肩胛骨,那地方瘦的硌人。 “所以你也不许死。”她又极其小声的说了一句。 身下人的脚步一顿,随即一声轻的听不见的“嗯”转瞬即逝,飘散在了风中。 绮兰不自觉的露出的笑容,即便她的脚依旧还是疼。 “白砚。” “嗯。” “我们回家吧。” “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