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傻狗弟弟变成恋爱脑的那一年》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和傻狗弟弟变成恋爱脑的那一年》作者:林深见青 文案 苏袖清,意外被出柜,被学校开除,被家人嫌弃,除夕夜漂泊无依。 偏偏有一小贼,偷走了自己的手机,又因心虚,特意跑回来还给自己,跑得比飞都快,落下了一部银白色诺基亚和身份证。 沈意三。 啧! 除夕夜苏袖清借助朋友的外卖出租屋,快要入睡的时候,听见客厅厨房传来一阵滋溜滋溜的声音。 不是进了耗子,就是进了贼! 他拿着棒子踹开房门,一顿乱打,连踢带踹,制服了小贼,还给上了一副手铐。 虽然手铐是朋友的,还带个粉毛,一看就是玩具,但也很结实。 开灯一看,原来就是沈意三! 居然是特意来拿身份证和手机的! 既然这段时间这么倒霉,调戏调戏小屁孩也是不错的。 制服他的时候,连鞋都甩飞了。 沈意三光个脚,衣服也被撕坏了,露半边身子。 苏袖清:斯哈斯哈斯哈。 沈意三:?害怕。 “咳咳咳,你把你衣服整理好!”苏袖清喊道。 “哥,你给我捆着我怎么整理啊!求你了,给我解开吧。”小偷拧着身子,晃悠着脑袋,眼神含泪祈求道。 沈意三拧着自己身子,左胸连着肩膀都露了出来,光着的左脚还一直动弹。 “......你他妈身子拧什么拧啊!快别拧了,越拧露的越多,不嫌冷啊!”苏袖清无奈地找了个桌子坐下,托住自己的下巴尽量不看他,“你怎么连个袜子都没有啊,光脚穿鞋啊?” 正当唇与唇将在他的掌握下相接时,沈意三说:“我咋这么倒霉啊......” 苏袖清愣住了,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进去七年了,从老家跑到这儿就只穿了身上这身,然后就被抓了......”沈意三眼神对上了面前这个欲行又止的男孩,一滴泪的委屈掉进了嘴里,让他抿在了自己的舌尖上。 哭了,只有一滴泪,但这是憋不住的一滴,是无措茫然的一滴。 也不知怎么,苏袖清愣是解了绑,还给了沈意三一双朋友的粉红小娃子,一件自己的米白色毛衣。 哦对,还让小孩洗了个脚,毕竟地脏了。 寻思着,小孩这么可怜,要不让小孩住一晚? 结果人家拒绝了。 没劲。 “......行,别偷东西了,好好当个老实人,别学坏。”苏袖清背过身笑道,“你再从后门儿出去吧,我懒得拉卷帘门了。” “行。”沈意三说。 沈意三走了,苏袖清才想起来。 我靠,没留电话啊! —————————— 一年后,苏袖清给回国创业的朋友当补习班老师,和父母关系也有缓解。 可这个害了自己出柜的表弟李明,居然在外面借了一大笔钱! 还二十万! 家里肯定不缺,但苏袖清就觉得闹心,因为催债的两个小屁孩找了上来。 没看见脸,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一看就社会闲散人士。 和家里人吵了一架,决定出去住。 刚走出去就被门楼后的一声叫住 “哥!” 是催债的小屁孩,是......沈意三! “诶嘿,新年快乐!” —————————— 苏袖清以为自己经历了许多事,什么都明白都懂,自以为人间清醒,却还是会被好多人困住。 直到遇见了沈意三,才明白,有时候被需要是一件很简单又很复杂的事。 不需要动什么脑子,也许只是本能的爱。 沈意三从来不信那些苏袖清身上的流言蜚语,他喜欢苏袖清身上的一切。 虽然他一开始并不觉得自己喜欢男的。 七年的牢狱生活,并没有剥夺他对生活的希望。 —————————— 1.小说偏现实 2.作者第一次写长篇,能力有限 3.这本签约比较困难,但我会坚持写完,只要有读者读,我就会创作下去 4.有脏话 5.非甜饼 6.写过的“地点”在现实有原型,但没直接写地名和区域名,看懂的自己知道就好 【以下涉及剧透,也是“雷点”!!!!!!!】 【如果你想避雷,那就往下看//如果你不喜欢被剧透,喜欢自己看。,并且不怕踩雷,那就不要看】 【↓↓↓↓↓↓↓↓↓↓↓】 —————————— 【↓↓↓↓↓↓↓↓↓↓↓】 1.非双洁,攻有过很多感情,并且以前年少轻狂过,不太正经 2.he 3.我思想比较大条,不知道还有什么雷点,如果还有,我会在这更新雷点,谢谢。 内容标签: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意三,苏袖清┃配角:李明,宋禄,陈彦,苏秀容┃其它:BL 一句话简介:沈意三与苏袖清携手面对世俗。 立意:人不需要用自己的离去,去换一次印证遗憾到底有多么美丽与珍贵的机会。 第1章 胆小的小偷 “过年就先别回来了大侄儿,要不你爸妈该打你啦!” 苏袖清在冬夜里走着,脸和右手都冻得通红,左手紧握着明天一早的机票。 这本来是他打算和父母一起去旅游的机票,想给父母一个惊喜。 他叹了口气,迎上自己吐出的哈气,不断搓捻紧握在手里那张薄薄的纸,纸屑沾满了衣服兜。 秀容姑姑以前精神有点问题,被前夫打的,一直住在疗养院里,现在好了,但还是不愿意出来,就一直住在疗养院帮忙。 他不愿让姑姑操心:“嗯,我知道,早些休息吧,姑。” “那姑姑先挂啦?大侄儿,有需要跟姑说。” 电话那头,秀容姑姑突然压低了声音。 不用想也知道是爸妈在路过。 苏袖清知道姑姑这是偷摸给自己打电话,又心酸又好笑,只能笑笑说:“行,先挂了吧,我还没吃饭呢。” “那姑姑先挂了,拜拜!”秀容姑姑声音里都是关心。 这是十一点冬夜,苏袖清接受到年前的最后一丝家人的牵挂。 他一脚一脚踩在漫过鞋底的大雪,每一脚都踩不实。 呵。苏袖清想想还是挺有意思,这个节骨眼,他甚至还能笑出声。 嘟——电话震动响了。 苏袖清是个特别嫌吵的人,他从来不设电话铃声。 电话又是姑姑打来的,接起来没等他开口,讨人厌的声音就传来了:“哥,没事儿吧,今年还回来过年吗?” “李明,你他妈的是二逼还是二百五啊?那个傻逼把你哥我和男人的艳照发给你了,你他妈发学校评论底下?!”苏袖清冷道。 李明起笑了笑:“夏月不也......” “我可滚你妈的吧,恩将仇报的玩意儿,”苏袖清语气里尽是不屑道,“少跟个太监一样天天公布别人隐私,恶心。” “你自己就没......”没等李明起说完,苏袖清直接一句,“滚。” 电话挂断了,北风呼呼地吹。 苏袖清呆站在原地,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他自己望着影子,满眼的迷茫与落寞。 自己被迫出柜,家长各种疯骂,学校给自己开除了,现在连爸妈都嫌弃自己,弄得过年也没法回家。 只庆幸分手早已有半年的前男友没打电话来责骂自己,毕竟他和自己一样成了校园微博里那张男同性恋床照的主角。 他只能向前走,走着走着才想起来,他今晚没有地方睡觉。 大过年还开业的酒店宾馆不多,有,太远了。 房东偷了他和前男友一起养的狗,那条狗叫帽帽。 但是房东不承认,之前都是月底直接续租,这回因为帽帽的事儿,房东也因为心虚,拿污蔑和讨厌同性恋为理由,没有让他续租。 这段时间太多事情分散了他的精力,早就把帽帽忘得一干二净,自然也没心思去大闹前房东。 他平时花钱大手大脚,几万的表买起来毫不含糊,不愁房也没想过买车,反正家里常备。但现在他手里只有三万块的存款,还有一万是前男友分手搬走前给他的。 股票里的钱还没法动。 等等。 ......银行卡不在里怀。 他又摸了摸裤兜,紧接是衣服外兜。 “操!”苏袖清跺脚喊道,“怎么他妈什么都能丢!” 其实银行卡丢了也没那么重要,谁捡到了也不敢盗刷,而且还绑着自己的微信和支付宝,去银行补办一张根本不是事儿。 可现在再他眼里,丢银行卡,与失恋和失业还回不去家,是同一级别的倒霉。 联系在哪?他说不清楚,可心里就是难受,憋屈,想随便找个路人,然后给他一拳。 银行卡就像是护身符一样,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他点开微信余额看了眼,还剩三百。 算上卡里,一共三万加三百块钱。 他现在连无能狂怒的精力都没有。 手机就在他手中,他点开微信,点开了一个粉毛头像,备注叫朱迪。 -你那个外卖出租屋钥匙在这块儿吗才? -我知道你最近的事儿......钥匙放卷门上的砖头下面了,你小心点别砸着。 -谢了,回头请你吃饭。 -你注意卫生,上厕所记得洗手,我那可是外卖店! -......你的外卖不是吃完就拉肚子吗,还讲究卫生? -那是谣传! -......好。 再怎么崩溃,还是得找个地方睡觉,朱迪的外卖店离这特别近,就不跑远去找酒店了。 苏袖清再一两年就三十了,感觉自己比真落魄的人还要落魄。 朱迪是他年少在酒吧玩的很好的朋友,穿着总妖里妖气的,总被人喊“娘炮”,苏袖清和其它朋友就帮朱迪出头。 后来因为一些事就从良了,不混夜店改干外卖,因为没什么钱就没开实体店,就租了个房子,只负责美团送餐。 其实就是拌饭什么的。 他做的东西味道真的还可以,卫生也还算有保障,但就跟魔咒一样,吃完必拉肚子,附近的学生图便宜,倒也是不嫌弃。 循环往复。 现在就去拿钥匙睡觉?可烦闷,睡不着,况且夜生活刚刚开始。 想喝酒,但又没有心情去酒吧。 苏袖清惆怅又迷茫,四周就像壁垒,以及他未来路上突然飘来的迷雾。抬头一看,眼前就是一家二十四小时连锁超市,肯定有酒卖。 他踩着台阶走了进去,收银的小姑娘正在拿手机看电视剧,没搭理他。 超市货架不算全,估计是因为快过年了,小超市没新进货。酒也只剩一些啤酒和鸡尾酒。 他从来不喝鸡尾酒,跟饮料一样,,没劲,只适合酒吧小白和一些高中生装逼用。 但他还是手欠,拿手指头弹了一下那一排的鸡尾酒。 “咣”一下,本来那一排鸡尾酒就没摆好,这么一下,跟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了。 幸亏都是易拉罐,什么事都没有。 收银台的小姑娘看了他一眼,不在乎道:“放那吧,不用管。” “哦......”他心虚地继续挑选啤酒。 一堆国外啤酒他喝不惯,上回和许易和在酒吧喝了一罐俄罗斯啤酒,他觉得难喝的要死,偏偏许易和那个臭小子倒是觉得人间至味。 苏袖清笑了笑,两手各拿了两罐青岛啤酒,往收银台上一放。 收银台小姑娘象征性扫了扫,下意识举起扫码器,苏袖清调出付款码,就拿着四罐酒往超市的小木桌一坐。 光喝酒没意思,他又走回收银台挑了几串看着就不怎么样的丸子串:“这几个不要辣椒。” 小姑娘又是没有灵魂的举起扫码器,又没有灵魂的把几个丸子串放进了微波炉。 三十元。 这个时候超市的音乐早就没有了,只有北风吹来的声音,小姑娘手机里的电视剧。 没有酒吧的躁动,也没有校园学生的吵闹和老师之间的八卦,没有一点过年的氛围。 真他妈晦气。 苏袖清刚才进来的时候都没发现有“欢迎光临”的门铃,注意到铃声响起,是进来了一个身着深蓝色薄棉服的看着十七八九的小孩,径直往速食区走,在货架间转悠着。 “热好了。”小姑娘没有灵魂地喊道,起身拿纸袋装好了苏袖清的丸子串。 “上面这黑的是什么?”苏袖清指指最边上的串。 小姑娘看了一眼说:“哦,不小心把黑胡椒酱整上了。” “......行吧。”苏袖清正拿着串往座位上走,又回头问她,“有充电宝吗?” “没有,”小姑娘指苏袖清座位旁边的地方,“你那块儿有插座,有充电器吗?没有就用我的。” 没想到她看着萎靡不振,还挺热心肠,苏袖清笑着接过充电器:“谢了。” 他给看着手机充电的动画,心也变得踏实许多。 窗外又下起了鹅绒。 “汪!”一声狗叫突兀地打破了沉寂。 这一声吸引了苏袖清全部的注意力,快步走到超市门外,看见一只立耳小土狗就趴在那里。 长得真像丢了的帽帽啊......会不会就是帽帽?万一呢? 他带着笑,慢慢走上前,是缘分又或者什么,小土狗没有躲,乖乖地趴在那儿。 冒着热气的井盖上面,这里是对于流浪狗来说,最温暖的地方。 苏袖清缓缓蹲下,抚摸着小土狗的脑袋,小土狗嘤嘤地叫,眼睛亮晶晶的。 可惜,并不是帽帽,但这只小土狗比帽帽要好看得多。 他想回去拿丸子串喂它吃,身后超市又传来一声“欢迎光临”,是刚才那个穿深蓝薄棉袄的小孩。 小孩看起来走得匆忙,走路头都不抬。 苏袖清舍不得把所有串都给小土狗吃,于是挑了两串肉多的,一串往自己嘴里送,一串给小土狗。 他兴高采烈地拿着一个已经被自己吃光的空签好一串牛肉串,却发现小土狗已经不在那个井盖上了。 跑了? 苏袖清有点失落,呆呆地站在井盖旁有两分钟,但他也没有办法,因为他拿自己都没有办法。 他悻悻地往超市回去,继续喝酒撸串。 “欢迎光临”,门铃随着他的回来再次响起。 小姑娘看了他一眼,打趣道:“往返跑啊?” “恩,减肥。”苏袖清心不在焉地摆手道。 回座,一口闷掉一罐啤酒,来一串肉丸,还是挺舒服的。 苏袖清光记着问朱迪钥匙在哪了,但不记得他那外卖出租屋具体位置。 还得发个微信问问。 他手往后伸,想摸手机。 空的。 嗯?怎么只有数据线? “诶,你看没看见我手机?”苏袖清向收银台喊道。 “没有啊。”小姑娘看电视剧,没有灵魂地回道。 这小姑娘看电视剧这么投入,看着就不可能拿自己东西,那...... 十七八的深蓝色薄棉袄小男孩。 妈的!操! 贼! 这一天天怎么就能这么倒霉。 苏袖清一拳头把易拉罐给砸扁了。 他又闷了一罐啤酒,纾解自己积压的怒气,还吃光了所有丸子串。 火全积在心里,让人不知所措,他坐不住,又不想看收银台小姑娘没灵魂的爱答不理,只能跟个受气包一样往门口台阶一坐。 吸口透心凉的空气冷静一下。 ...... “妈的......”苏袖清自言自语道,浑身上下已经没了力气。 月光越挂越远,他根本看不清这漆黑的夜。 小土狗跑了,手机也跟着跑了。 他正拿胳膊拄着脑袋,闭目养神,忽然感觉有旁边有什么动静。 只见一个黑影在旁边探个脑袋,盯着他。 他吓了一跳,差点摔倒:“我靠!” “嘘!大哥,大哥,小点声儿!”黑影着急地让他小点声,“对不起对不起!” 只见黑影递出来一个金色的华为商务机,苏袖清这才看清,这他妈就是那个深蓝色薄棉袄的小男孩! 不对!是深蓝色薄棉袄的贼! 苏袖清这两天气已经很不顺了,又遭遇这档子事,他感觉自己智商受到了羞辱。 他没接手机,手机掉在雪地上,直接抓住小男孩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粗喘着怒气,死死盯着他。 小男孩见了害怕,只磕磕巴巴道:“大,大哥,别报,别报警......我不能再进去了......” 苏袖清很聪明,听出来小男孩是刚从监狱出来的,但他还是死死抓着他,就像死死抓着命运一样。 可惜,这小男孩和命运本身八竿子打不着一撇,不然也不会被命运安排到偷手机。 “大哥,我,我都还你了......”小男孩怕得发抖,"要,要不,你打我一顿也行,别报警。" 这小孩看着胆子真小。 穿得又土又旧,脑袋上刚长出点毛寸。 苏袖清松开他衣领,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捏了捏,深深地叹了口气:“刚出狱?” “啊?”小男孩没反应过来,“哦哦,对,有一个星期了!” 他还是害怕,一个劲往后退,都不敢直视苏袖清,但力气没有苏袖清大,又不敢大摇大摆直接跑。 “行了,滚吧。”苏袖清见他懵懵的,不动弹,又说,“滚啊,把你放了,快——滚——” 小男孩很意外,没想到这就放他走了,他赶紧连跑带颠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奔跑。 “快点滚!滚远点儿!”苏袖清对着小男孩奔跑的方向喊道。 这句话也是对他倒霉生活的一种宣泄。 骂完刚要往超市里走,路灯昏黄的光却从地上照在他眼睛上。 是地上的反光。 好奇心让他弯下腰,只见一个银白色的翻盖诺基亚,还有一张身份证。 “沈意三......嘶,都二十一了啊。” 挺有意思的,这小孩看着挺小的,还以为是都是屁事的高中生,没想到是成年人。 苏袖清拿着沈意三的翻盖诺基亚和身份证,继续回去喝酒。 这东西也不值钱,他应该不会要吧? 不对,这小孩一看就没钱,不然也不能动偷手机的念头。 小屁孩还知道悔改,主动把手机送回来了。 “小姑娘,”苏袖清把易拉罐搭成塔,走到收银台,“能不能帮我放个东西,我朋友可能来取。” “什么东西啊?”小姑娘收起手机,看着像要换班。 “哦,就这俩,一个翻盖手机还有张身份证,不值钱。”苏袖清说。 “你联系不上他?”小姑娘有点为难。 “嗯。”苏袖清点了点头。 小姑娘把工作服挂在衣架上,穿上长款白色羽绒服说:“不行,一会儿来倒班儿的只待到明天上午,时间一过,我们就要锁门过年了。” “哦......这样啊,”苏袖清把翻盖诺基亚和身份证揣进里怀,“行,那我自己想想办法。” 苏袖清出门的时候,小姑娘看也没看他,没有灵魂地说了声:“新年快乐啊。” “新年快乐。”苏袖清的回答,同样没有灵魂,也·同样萎靡不振。 沈意三出狱三天一共就有两百块钱,买了套被子,一双二棉鞋,加上这些天挤出来吃饭,就剩一百不到。 地铁站很暖和,和睡地铺没区别,不会赶人走,但这也只是一个“休息站”,他得等人家来接他。 他想偷点什么度过,却发现自己笨得不行,好不容易偷手机偷成功,奈何自己这芝麻胆子...... 地铁站前行的方向,画出了一条规律的线。 他今天刚在地铁站药店给手机充了电,这手机挺了一周才没电。 偶尔去地下小吃城捡人家剩下的东西吃,他听见别人说话,据说现在新出的手机用俩小时就没电。 还是自己这诺基亚抗使。 “嗯?”沈意三摸了摸自己的兜,又慌张地摸了摸全身,“电话呢?!” 他本来是把电话和身份证一起揣进裤兜里的,他再往里一掏,裤兜破了。 他努力思索,然后他飞快地跑回了超市。 沈意三回超市的一路上他仔细地盯着地面,生怕掉在哪了他没看见。 那个手机对他来说太重要了,重要到他现在急哭了他都没感觉到。 进到了超市,他四处找了一圈,也没看见。 “找什么呢?”收银台小姑娘问。 “那个,你看没看见我身份证,还有手机?”沈意三委屈着急地问,一抬头脸都被泪浸湿了。 收银台小姑娘看他这么着急吓了一跳,于是努力回忆。 “......呃,超市没有,那.......”收银台小姑娘脑袋转了转,终于想起来,“哦!对,刚才坐那边喝酒吃串那个男的,让我保管一个银色翻盖手机和身份证来着。” “对对对!那就是我的!诺基亚!”沈意三说话还是特别着急,但好在东西没丢。 收银台小姑娘很热心,没着急回家,而是耐心地说:“我们店明天上午之后就要闭店回去过年了,他让我帮忙看着但我拒绝了,东西他带走了。” “带走了?”沈意三眼睛都直了,“他去哪了!” “不知道,你是他朋友吗?”小姐姐问。 “......不是,不认识, ”沈意三急得直跺脚,“那你知道他往哪走了吗?” “好像,往老街那条方向去了。”小姐姐说。 外面的鹅绒雪越来越大。 “老街,老街......谢谢!”沈意三摆摆手,慌慌忙忙地就跑了出去。 顺着老街走,沿着成线的脚印,一辆车开过来差点撞倒他。 估计是快过年了,街上没人,开得放肆,过过瘾。 正当他缓神的时候,两百米处的红绿灯,一个穿着纯黑大衣的男人,立站在那儿。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尽量每天都更新,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这是一个老实人孩子出狱混社会被工作感情双失意的奔三男人,心底埋下一颗光明种子的故事。 第2章 新年快乐 到了老街里巷,有一排车库门房,左数第三个上面挂着“仙仙麻辣烫”的招牌。 苏袖清对这个名字真的是无语极了,朱迪生意最好的明明是拌饭。 而且这个“仙仙”怎么一股子抄袭味儿? “砖头,钥匙,砖头,钥匙......”苏袖清踮起脚尖,伸手取卷门上砖头压住的钥匙。 拿了钥匙打开门,调料包香味扑面而来。 苏袖清来过这里两次,但还没吃过朱迪和他对象新手做的麻辣烫和拌饭。 怎么想都不可思议,朱迪这种男人居然会从良。 摸索着开了灯,进来就是厨房,就三张折叠凳一张折叠椅,冰柜什么的都空了,没留下什么食材,旁边角落里还放着几包速食米线。 可以当宵夜。 还有两间房,一间休息用的小卧室,一间已经空了的堆货间。 他里里外外地检查一遍之后,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给朱迪报了句平安。 -进屋了,我煮你米线吃了。 朱迪也没回,苏袖清估摸着他正和他男友做着苟且之事。 开火烧水煮米线,好在饮料还有很多,苏袖清随手拿了瓶冰红茶喝,就是不够冰,他把冰柜插上电,往里塞了好几瓶饮料。 正吃得开心,密不透光的正门却传来咚咚响声。 他不放心直接拉开卷门,不出声响地从后门绕了一大圈去检查,但没看见有什么人,光看见地上几个空饮料瓶。 才出来没多久,脸就冻得生疼,他估摸着是风太大,把饮料瓶吹过来的,也没细想,又绕了一圈,从后门回去了。 刚回屋,才想起自己没带钥匙。 “完了啊,我靠,进不去......”试着拽门的时候却发现门没有锁,“诶,锁坏了啊?” 他试了试,从屋里锁两道就能锁上,直接关关不上。 幸亏门坏了,不然进不来了。 他上完锁奔着厨房就去了,米线香气扑面而来,酱料包和辣椒的辛辣香味随着热气充满了整个屋子。 吃完米线,又喝了几口汤,锅里多余的米线到底是没吃完,剩下的他打算明天早上起来接着吃。 借着今天喝了酒,他刚躺在床上就困意涌上大脑。 这屋暖气烧得不好,他插了个小太阳,暖和的不行,他很享受东北的寒冬,能让人烤着小太阳裹着被子,他就这么晒着小太阳,睡了过去。 咣当! 厨房传来一阵锅碗瓢盆的声响,苏袖清睡眠本来就不好,再怎么借着酒劲也醒了。 一想起刚才的敲门声,他就更觉得不对劲,要么是贼来了,要么是鬼来了。要么是朱迪的一堆前男友来了。 怕发出声响吓到外面的人,他光着脚蹑手蹑脚下了床,比贼都安静,抄起阳台防的擀面杖,把耳朵贴到了门边上。 滋滋滋滋滋滋滋—— 他心里想,这应该不是个人类,这是只老鼠。 轻轻拉开门,小太阳的光差点漏了出去,他又蹑手蹑脚转身关掉了身后的小太阳。 窗外的月光代替了小太阳,照亮他的视野。 柔和的月光显然不容易让人发现,他轻轻拉开门,那月光就一点点照在厨房。 一个黑影正拿筷子,就着锅,吃剩下的米线。 好大一只老鼠。 大老鼠也没察觉到月光照在了他身上。 苏袖清健步如飞冲上去就是一擀面杖,嘴上喊着:“去你妈的!” 小偷拔腿就要跑,还想绕到苏袖清身后从后门跑,让苏袖清一脚踢屁股上,幸亏护着脸,不然直接脸着地。 “错了!错了!错了!”近乎打狗一般的求饶让苏袖清有些迷惑,但他还是把小偷的两只胳膊用力往后拧,疼得汗都滴了下来。 小偷两条腿不老实一直向后踢,但这种反抗都是徒劳的,苏袖清拿膝盖使劲顶他关节处,让他对着灶台下跪。 “哥哥哥!放了我吧,我啥也没偷!啊啊——”苏袖清不听他说话,又用力地狠踩他脚踝处,疼得他仰天长啸。 苏袖清从自己头顶上灶台拿了一堆叮呤咣啷的东西,在月光底下还闪着银白色的光。 是手铐 苏袖清甩了甩手里叮呤咣啷的手铐,有点气愤还有点想笑:“你他妈老实点!” 他迅速的把手铐反绑在了小偷的手上,没等反抗,又给小偷的脚上也上了一对。 “别啊!我没偷!放开我!”任小偷哭喊,苏袖清都不搭理。 直到开灯。 “是你?”苏袖清看着这个一个小时前把偷来的手机还给自己的小偷,他下巴都合不拢了,“一个晚上偷我两次?!” “我,我,我是有原因的......”沈意三不敢看他,“大哥你把我手上脚上这俩带粉毛的解开吧,我害怕......” 其实苏袖清也没注意,他就是知道朱迪平时喜欢玩儿这些,还真没注意到这俩手铐上还带点儿粉毛。 沈意三年纪不大,人有点黑还留个毛寸,看着一脸怂样老实脸,现在被打得脸上青了一小块儿,衣服被扯得乱七八糟,胸口直接露了出来,一只脚的鞋被甩飞了,连袜子都没有。 “咳咳咳,你把你衣服整理好!”苏袖清喊道。 “哥,你给我捆着我怎么整理啊!求你了,给我解开吧。”小偷拧着身子,晃悠着脑袋,眼神含泪祈求道。 沈意三拧着自己身子,左胸连着肩膀都露了出来,光着的左脚还一直动弹。 “......你他妈身子拧什么拧啊!快别拧了,越拧露的越多,不嫌冷啊!”苏袖清无奈地找了个桌子坐下,托住自己的下巴尽量不看他,“你怎么连个袜子都没有啊,光脚穿鞋啊?” “......你,你不报警了吗?”沈意三平静下来,但还是小声试探道。 苏袖清瞥了他一眼举起手机:“呦,提醒我了嘿!我得报警啊,好主意啊!” “别啊别啊!我真的啥也没偷,我就是拿自己身份证还有手机!”沈意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苏袖清这才发现这小孩长得倒也是眉清目秀,本来还真想报警,但这小孩求人实在求的太诚恳了,还有那两对带粉毛的手铐。 “你今天允许我把你裤子给脱了,让我爽一爽,我就把你放了,行不行啊,小孩?”苏袖清感觉自己说完这个话真的是疯了。 但是调戏小偷还挺有意思的。 “哥你说笑了,我真的错了。”沈意三跟犯了错的小孩一样,不过显然他不知道苏袖清没开玩笑 “诶不行啊,不行啊!”苏袖清被他逗乐了,拿手指头点他道,“你得走啊,你不想走后门儿,那我今晚被你偷了两次,我不得找你泄泄火啊?” “......不对。”沈意三摇头道。 苏袖清彻底乐了,站了起来看向四周,像是在找什么,终于在那张朱迪和他老公吃饭的小桌子上找到了沈意三甩飞的那只鞋。 他又蹲了下来,拿起这只鞋点了点沈意三光着的左脚说:“大冬天你连个袜子也不穿啊?” “没来得及穿......”沈意三瞄了一眼苏袖清,又立马低下了头。 “啊?”苏袖清没理解没带的意思。 “跑太急了,没来得及穿。”沈意三说。 他应该是说被警察抓之前跑太急了,苏袖清心想。 他没想着再要报警,只是这个小孩不知道真傻还是假傻。 二十一是个成年人了,苏袖清心里笑道。 沈意三小麦色的肩膀被苏袖清抓着,拇指狠狠压在了他的左胸上,全然不知对面这个把自己拷住的男人,对自己有一份不同于其他人的企图。 “说真的,你同不同意啊?同意就放了你。”苏袖清说。 沈意三突然不说话了。 算了,这样好像有点变态。 可是空手放这小偷也不好啊...... 亲一口吧,看看小男孩什么反应,脸红?还是感觉恶心? 正当唇与唇将在他的掌握下相接时,沈意三说:“我咋这么倒霉啊......” 苏袖清愣住了,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进去七年了,从老家跑到这儿就只穿了身上这身,然后就被抓了......”沈意三眼神对上了面前这个欲行又止的男孩,一滴泪的委屈掉进了嘴里,让他抿在了自己的舌尖上。 哭了,只有一滴泪,但这是憋不住的一滴,是无措茫然的一滴。 苏袖清分开了他特意安排的亲密距离,隔了半个头远,不再挑逗与恐吓,而是摆出倾听的样子道:“没上高中?” 沈意三点了点头。 “你出来多久了?”苏袖清问。 “三天。”沈意三低头说。 “你问的超市店员,是我捡走了你的手机和身份证?”苏袖清问。 沈意三又点了点头:“在我左边里怀,你其他的东西我都没拿。” 苏袖清摸了摸他薄棉袄左边的里怀,果然就一部翻盖诺基亚和一张身份证,又摸了摸其他地方,都是空的。他应该是趁自己去后门儿检查,他也绕路从后门儿进来拿走的,结果自己回来的太快,没来得及跑出去。 “你......干嘛非得偷偷摸摸进来呢,你都踩好点儿了,知道我会从后门出来检查,等我过去不就得了,非得干这脱裤子放屁的事儿。”苏袖清有些无奈,觉得这孩子脑回路有些问题,绕一大圈什么也不偷,就为了拿回自己的东西。 “怕你呗,还能因为什么啊.....”沈意三说。 “害怕我?有什么可怕的,我在超市那儿都放你走了,”苏袖清一拍脑袋,“就因为我喊你‘快滚’?” 沈意三沉默了一会儿,也不再挣扎:“你们,我都挺害怕的。” “我们?”苏袖清听不懂。 “你们当代人。”沈意三说。 苏袖清这回听懂了,无奈苦笑道:“‘当代人?那老人家您是有多老啊?我看您可才二十出头啊,大好年纪呢!” “我可没感觉多好......以前挺好,不过也回不去了。”沈意三也苦笑道,这是他这三天第一次笑。 “不是不是,我听不懂了,怎么就回不去了呢,七年了,你老家没有人等你吗?”苏袖清见他阴郁的样子也跟着有些急。 可能是因为沈意三这个样子和以前的许易和太像了,操心许易和太多次了,所以见到沈意三这样,他也忍不住多问几嘴。 可是不管苏袖清再怎么问,沈意三都支支吾吾说不明白个一二三。 “没找工作?监狱里不是教你们怎么踩缝纫机了吗,况且工地活儿遍地都是,你怎么不工作呢?”苏袖清问道。 “我朋友说他认识人,说过几天能给我安排上工作,就让我等着。”沈意三说。 “监狱里的朋友?”苏袖清歪了歪脖子又问。 沈意三继续点头,苏袖清看不惯拿手指头按住他的额头说:“你是挖掘机还是鸵鸟啊,别总点头,眼睛看我,你不愿意说就说‘嗯’,你点头不烦我还烦呢!” 沈意三刚要点头,立马反应过来,摇摇头看着苏袖清说:“......嗯。” “那他说没说大概是什么活儿啊,你这情况应该也没什么正经工作让你挑了,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去酒吧当个少......算了算了,不说了。”苏袖清摆摆手说。 “他就说是道上的朋友。”沈意三说。 苏袖清笑了,他站了起来有些气愤道说:“还道上的朋友,道什么上,朋什么友啊!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万一他是买卖器官要割你肾怎么办啊!” 沈意三保持沉默,没有继续说话。 苏袖清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没有再继续动怒,他生气不光是因为沈意三傻,还是因为他不希望有人傻到被人卖了帮人数钱。 “拷半天肯定难受了,我给你解开吧。”沈意三又蹲下身子,为他解开镣铐。 “谢谢哥。”沈意三瞄了他一眼谢道。 “哎呦我去,原来你会说谢谢啊,挺好。”苏袖清笑了笑,又转身回卧室,“别跑了,我给你拿点东西。” 苏袖清进卧室翻着衣柜,拿了标签还没摘的袜子,出来见沈意三真的就听话站着不动,愈发激起他内心的一点柔软:“给你吧,粉红色小袜袜,我朋友的,还没穿过呢!” 沈意三拿着袜子,看了半天没说话,又看了看苏袖清。 “怎么不穿啊,你是不是嫌这太粉了,可我朋友就只有这一个色儿的。”苏袖清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道。 沈意三害羞地笑了笑,挠了挠自己的头,不好意思说道:“我脚脏了,给我穿白瞎了。” 苏袖清看他光着的左脚,才想起来因为刚才甩飞了鞋,蹭了一脚地上的灰。 “有洗手间,水龙头左拧有热水,你去洗洗,再洗遍脸。”苏袖清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里面有一次性面巾纸擦脸,擦脚也用那个吧。” 沈意三露出了小虎牙,傻傻地笑了出来,然后小跑进洗手间。 这个笑很快就印在了老变态的脑海里。 他收拾的都很快,没一会儿就走了出来,穿上了那双粉红色的袜子,踩回了自己的鞋。 苏袖清正站在洗手间门口,拿着一件米白色毛衣等着他:“这是我妈以前给我买的,我嫌便宜没穿,正好给你了。” 他指了指沈意三里面单薄的短袖笑道:“你冬天穿你里面这短袖根本不行,况且让我扯坏了.......哈哈哈,赔你件毛衣当补偿。” 沈意三也没拒绝,低下头又正视他说道:“......不太好意思吧。” 不过他还是诚实地往自己身上比了比大小。 没等苏袖清说“不客气”,沈意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下了自己的薄棉袄和破旧短袖,露出了单薄但很匀称好看的上半身。 正要往身上套那件米白色毛衣,才发现苏袖清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哥,怎么了,是不是这衣服你舍不得了?”沈意三像一只听话的小狗一样,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 “哪,哪有啊,你快穿上,”苏袖清假装漫不经心往床上一坐,“我是看你身上太瘦了,没二两肉。” “哦。”说完,沈意三快速地穿上了那件米白色毛衣。 那件米白色毛衣衬得沈意三就像是老街里散落下的花花草草,任风吹雨打却那样的美丽,他的笑容极其青涩,虽不是单纯的涉世未深,但支离破碎的天真也让他别有一番独特气质。 “哥,我觉得挺好看的,真的!”沈意三乐道。 “是,我也觉得。”苏袖清也笑道。 两人都沉默了许久。 “哥,我能走吗?”沈意三有些不舍地穿上薄棉袄说。 “走吧......你晚上住哪啊?”苏袖清问。 “我睡地铁站,东西都在那里呢。”沈意三说。 “哦......”苏袖清突然感觉有些孤单,好不容易做好一个人过年的准备,却又被这样打破,“要不你和我住几天,咱俩挺有缘的,我能让你打个地铺。” “我今天和我朋友约好了去地铁站碰面,”沈意三直接要走,自己觉得不太好意思,于是说,“哥,我以后来找你,肯定好好报答你。” “......行,别偷东西了,好好当个老实人,别学坏。”苏袖清背过身笑道,“你再从后门儿出去吧,我懒得拉卷帘门了。” “行,”沈意三笑了笑,“本来就没怎么偷过。” 月光洒在回去的道路上,殊不知这一回就要等多长时间。 “沈意三。”苏袖清靠着门框,背对着他,这是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怎么了哥?”沈意三回头问道。 “新年快乐。”苏袖清说。 沈意三“嗯”了一声,也回了一声:“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多多支持! 老实人孩子(沈意三)总是想着先偷(笑) 第3章 黄壳烟与高脚杯 雪一片片地坠在深蓝色棉袄,壮观的一片片已不屑与倾泻的洁白棉花混为一谈。 来时的脚印已被掩埋。 沈意三带着些许庆幸地回地铁站,找他那张睡觉的被褥。 同时又有些失落。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因为什么而失落。 他一边走着,一边拿出宝贵的诺基亚,他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 打开自带的贪吃蛇,就像地铁站和小吃城那些刷手机的人一样。 “诶!老三。”一个黄毛小子在地铁站北口跟他打招呼。 “等你好几天,你可算来了,是不是有活儿了!”沈意三问。 “工作一会儿谈,”宋禄摆了摆手无奈道,“我没看见你打电话告诉我让我帮忙看着的被子和行李,有个长得和你说得挺像,好像让保安收走了。” “那怎么办啊,那些东西花我快一百呢!”沈意三愁道。 宋禄不紧不慢,点了根儿烟。 沈意三挠了挠头,看了看宋禄:“买的?” “三条呢,给你一条?”宋禄从包里拿出来一条,在沈意三面前晃了晃。 “行,”沈意三接过来笑了笑,“我其实不怎么喜欢抽。” “这是那扫地老大爷的,他们把‘你家’偷了,咱偷几条烟不等价交换吗?”宋禄得意笑道。 沈意三只拆开一包,然后把那一条又放宋禄那儿了,他不愿意拿方方正正的东西。 再度叼起烟的感觉和以前一模一样,都是村口小卖部的味儿,奶奶以前就爱抽这个。 宋禄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又从衣服兜里拿了包黄色壳的烟。 “给你尝尝这个,比华子还好抽。” “咋没牌儿啊?”沈意三叼着烟摆弄摆弄,“杂牌儿?” “壳儿都是英文,就让我揭了,这是外国烟。”宋禄想把小黄壳塞进沈意三兜里,犹豫了一下,自己又拆开抽出来三四支,才塞进他兜里,拍了拍,“留着吧,我还有。” “谢了,”沈意三嘬了口宋禄偷来华子,吐了出去,又看了看小黄壳,掏出来递了回去,“还你吧,我抽不惯外国的。” 宋禄白了他一眼,把他手推回去:“给你就留着,别磨叽!” “行吧。”沈意三把烟揣进了兜里。 地铁站除了大门口,都已经关门了,出狱这两三天沈意三一直睡这儿。 “不会还要我睡地铁站吧?” “跟我走。”宋禄笑嘻嘻道。 沈意三有些茫然,这都快凌晨三点了。 走到了商业街附近,沈意三第一次欣赏这里,他出狱之后没有仔细地看过城市的样子,也没有抬头的勇气。 赶上过年,又是凌晨,大街上空无一人。 宋禄倒是漫不经心的,看着什么事都没有。 嘣! “啊!”不知道哪来的爆炸声,给沈意三吓了一跳。 宋禄从兜里,拿出来几个红色长条的小擦炮,给他看了看。 “哈哈哈哈,胆可真他妈的小。” “擦炮?靠,好久没见着了,咱俩也就每年过年监狱组织看新闻联播时候在新闻里看看。”沈意三乐呵道,他很多年都没有见过这玩意了,就逢年过节能听到动静。 “以后不他妈的看新闻联播了,咱看春晚,”宋禄拍了拍自己的背包,拿出来一把呲花,还有俩窜天猴,“还有窜天猴呢,快点快点,咱也过个年!” 沈意三接过打火机,点了俩呲花,开始愉快地过年。 “哎哎哎,你把那个红色儿的给我!” 沈意三拍了拍宋禄。 “你咋净喜欢玩呲花啊,小姑娘啊你!”宋禄抽了三根红色呲花给他。 沈意三拍了拍长椅上的雪,找了张废纸壳垫上坐着:“再给几根啊,三根赶上香了。” “你要他妈的真是个小姑娘,我就娶你,肯定特贤惠!”宋禄自己又抽了几根呲花给他。 窜天猴愣是在背包里睡大觉,没呼吸着新鲜空气,今夜成了擦炮和呲花的天下。 “男的怎么娶男的啊,彩礼和嫁妆怎么算?”沈意三盯着红色的呲花儿目不转睛。 “你还挺认真,”宋禄坐到他身边儿,搂过他的肩膀,“小子,等我把我爸未竟的事业接过手,我就八抬大轿娶了你!” “怎么不是我娶你啊?”沈意三认真道,“况且你还没说彩礼多少呢。” “你怎么张口闭口都是钱啊。”宋禄抬抬下巴说。 “因为我没钱啊,这几天不见你人影,我为了省钱连地铁都睡了,”沈意三埋怨道,“也不知道你那是什么朋友,连见都不让我见。” “反正......活定儿了,只不过是个催债的活儿,”宋禄拧了拧脖子,“之前我想的‘大件儿’看来是还不行了。” “有活儿干就行啊。”沈意三高兴道。 “是啊,大件小件不用管,有钱赚就行,”宋禄看他心情说道,“你晚上也不用睡地铁站了,但也不能和我去我朋友家住,咱俩这几天先睡酒店。” “酒店好啊,我靠,我还没怎么睡过酒店呢,我也就大舅死的时候住过县城的宾馆。”沈意三感觉自己的好运终于来了。 宋禄笑了笑,把搂着他的手伸了回来,俩人坐在长椅背靠着背地等待下一年。 “如果你赚够钱,还打算回老家吗?反正你奶都没了。”宋禄点了支烟。 “肯定啊,不然呢,”沈意三打了个瞌睡,“我这一辈子就这点盼头了。” 宋禄笑了笑对他说:“走吧,前面那个酒店就是,忠哥帮我付好钱了。” “行,”沈意三看了看他,“帮我谢谢你这个忠哥。” 宋禄笑了笑点点头。 俩人快到的时候,宋禄跟他说:“以后咱可就是有工作的人了,你可别丢人。” “催债能有多难啊,我......又不是没见过。”沈意三说。 宋禄笑了笑点点头。 “要不那黄壳烟你还是还我吧。”宋禄说。 “干嘛?给出去的东西还能往回要啊?”沈意三一边掏出兜里的黄壳烟一边问道。 “给我就完了。”宋禄拿了过来。 苏袖清第二天醒来之后心里面空落落的,不光是自己欲行不轨变成未遂,还因为自己预定的计划被打。 他昨天晚上在超市喝了点小酒就已经在心里做好一个人过年的准备,结果一个陌生的小屁孩把自己的计划搅的一团糟。 正想着怎么找理由能再见见这个小孩,他打开手机才想起来一件大事儿。 “我操......没留电话啊。” 这可怎么办?还想着帮帮这个小屁孩呢....... 总不能真因为人家长得周正,肩膀端正些,身材匀称些,肤色好看些,脚长得修长些,就有心帮人家小孩吧? ...... 可能还真得是这个原因。 更主要的是,今早苏袖清整理昨晚残局的时候才想起来,扣押沈意三的那两对手铐,还带了粉红色的毛。 朱迪还是很会玩的。 苏袖清不能说对这种类型一见倾心,更何况他对沈意三也没到一见倾心的地步,最多就是想帮帮“落魄青少年”。 早上起来想把那一锅米线重新热一热吃了,但是一想这面还有沈意三的口水,瞬间就没了食欲,但他还是很好奇昨晚沈意三是怎么饿成这样。 大街乞丐捡美食城没动几口的剩饭都能吃饱,这小子也就出狱没落脚地方住个地铁,咋能弄得比流浪汉还狼狈呢。 “至于吗,有这么香?”他把鼻子凑过去,深吸一口,“也就那样啊......” 过年闲的没事,他揣起手机,穿上棉袄,准备前往商业街的商城大超市采购今晚的年夜饭食材。 再怎么苦,不能苦了自己。 过年该有的仪式得有,该发的朋友圈还是得发。 商城大超市这边已经没有那么多人了,毕竟过年该买的也都买了,而且过年时间就只营业到下午三点,好多人就懒得过来折腾。 买了几袋火锅底料,几斤牛羊肉片,各类海鲜蔬菜,还买了一片小牛排和一瓶三百多的红酒。 回去给自己煮火锅还有煎牛排吃,再配上红酒美滋滋。 回外卖房的时候,苏袖清接到了一个快递。 是一件大衣,他才想起来,在被迫出柜前,他花了两万七买了一件风衣。 他很喜欢穿风衣。 等等,存款还剩三万加三百......这是忘了买风衣时候算的。 那算上风衣...... 操。 三千三百三。 股票还不能马上动。 这存款相当于没了。 真够傻逼的。 拆开快递箱,发现还有一个赠品,是一只鎏金高脚杯。 他本来有一刻想退了这件衣服的,但看见这只赠品杯子,忽然就没有了这个念头。 算了,最后一次买吧。 正当他在想该怎么快速弄点现金存款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苏袖清,哥们儿回国了,个人创业急需人才,你来不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多多支持哦!故事的伏笔正式开始埋下咯!哦吼吼吼! 第4章 一年后 又过了整整一年,苏袖清帮钱程创业,创了一整年。 其实就是当补习班老师。 飘来楼下饭店油烟味的补习班办公室里,苏袖清正瘫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一杯他喝习惯了的速溶咖啡。 “袖清,上个月那个学生要退学,你给退一下学费吧。”电话那头的钱程说道。 “又来?不退,我去跟他们说。”苏袖清瘫坐在沙发椅,握着手机翻看朋友圈。 这一年里,补习班只能说不温不火,但还略微有那么一点微小的成就。 苏袖清觉得钱程不适合经商,钱程答应人格学生成绩没有提升,前一个月学费退一半,大部分家长学生都很信守承诺,但难免有那么几个贪便宜的家长,会无理由退费。 钱程性子软,不好意思对付无赖家长和学生,但苏袖清带些痞气,对付无赖也是一把手。 前两天各大中小学期末考试结束,苏袖清就看见了,那个要退学费的学生,明明比补习前提升了四十分。 特意发了个朋友圈炫耀,还没删。 嗯!就是这张图! 等到那无赖家长气势汹汹过来对峙,一副被欠了时间的表情,苏袖清二话没说甩了张他家孩子发朋友圈炫耀的成绩表。 时间年月日都标记的清清楚楚。 这无赖家长彻底傻了,揣着明白装糊涂地走了。 还有一些学生自己不会的课就认真听讲,会了的课就打扰其他学生学习,外聘的师范毕业生来授课,根本压不住,只能苏袖清管。 苏袖清又想起了在高中当班主任的时候,自己班里的许易和就深得他心,学不会就自己睡大觉,兴致来了听课也很积极。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拿许易和这个大学渣来和其他学生比,就像是心里总莫名其妙牵挂着许易和一样。 不是出于他俩的师生兄弟情,也不是出于根本就没产生过的爱情,也不是其他什么 就是关心惦念。 年前除了看几个学生上自习,就没有课了,钱程家里忙着换新车,下午才赶过来。 “袖清你真的太厉害了,要不就你给我看班吧,我做甩手掌柜,这肯定亏不了本啊!” 苏袖清眉头紧蹙,咧嘴道:“想得可真美啊,应该把你吊路灯。” “我那车就停楼下了,知道你今年过年回家,年后你还我就行。”钱程眉飞色舞地说道。 苏袖清接过车钥匙,二话没说就下楼往家里赶。 这一年,苏袖清家里人和他关系缓和了许多,也没有再逼着他去喜欢女人。 他爸妈想再生一个男孩,也力不从心,于是抱着“一家亲”的想法,把心放在了李明身上。 毕竟李明有一半苏家血缘。 只盼着李明能早日结婚生子。 “你要有不错的小姑娘,多给你弟安排安排啊,别光顾着自己认识。”妈妈经常这么磨苏袖清。 一边是真的是想让他给李明介绍婚姻对象,一边是给苏袖清施压,增添一分苏袖清喜欢女人的希望。 他也是听烦了,毕竟他恨不得躲着李明走。 “你弟整这工作室也不赚钱,你帮帮他。。”爸爸一边给玉米粒裹着淀粉,一边在厨房热着油。 “我是学师范的,不是学他们媒体的,”苏袖清一想这个就更生气,“我看他本科这专业也就这点发展了。” “你不也就个本科师范,好意思说你弟,”爸爸瞥了他一眼,“你总不能指望你弟能求你吧?你得主动给他安排。” 主动安排......苏袖清已经主动过很多回了,是李明自己不争气。 他对这个弟弟很伤心,觉得迟早能把一个冷心的小孩给捂热,然而现实过于残酷。 这一年帮钱程办补习班实在是费心,但自己也攒了不少现钱,股票也越来越好,自己现在多少算个小阔爷。 他嘴上总是损钱程,但也颇有得了便宜卖乖的嫌,毕竟一个月能赚五千,比之前开除自己的那个私立学校还要多。 只是干的活也多了好几倍,补习班的学生也并不可爱。 “前两年我还能去你家,给叔叔阿姨拜拜年,这两年我是去都不敢去。”朱迪打电话和苏袖清抱怨道。 估计这会儿朱迪正在尹轩老家,陪他爸妈喝茶说话。 “何止你啊,我爸妈现在看谁都像同性恋,钱程给我打个电话,我爸妈回头就问我是不是和人家好上了。”苏袖清喝了口速溶咖啡。 这回挑的咖啡比平时的苦,他有时候感觉是不是自己快三十了,口味也在变重。 “啊?不会吧哈哈,他都直成那样了!”朱迪笑道。 “我爸妈要像你岳父岳母就好了,天天看你俩跟看两块儿宝一样。”苏袖清说。 朱迪嘿嘿傻乐道:“你也可以啊。” “什么?”苏袖清问。 “你也可以像我一样,有一对好岳父好岳母啊,”朱迪语重心长道,“苏啊,你就谈个恋爱吧,我怎么感觉你现在有点恐同呢?” “有吗?我恐我自己?”苏袖清坐在自己床边,摆弄着那些没人懂的古建筑模型,喝了口越来越苦的咖啡。 “如果我是从良,那你现在就是立地成佛了!”朱迪吐槽。 本来还想着继续闲扯一会儿,客厅就传来了李明的声音。 电话被苏袖清给挂断了。 “这钱我真的很重要。”李明着急道。 苏袖清慢慢起身,透过门听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明,你舅和舅妈可以把这钱给你,但你得说清楚是干什么的吧?”妈妈苦口婆心道。 李明一直在那绕圈说:“我肯定有用,真的!” “那你说清楚到底要干什么啊,你放心,二十万舅舅绝对拿得出来,”爸爸也语重心长道,“但你得讲明白,这钱去哪,是被人骗了还是怎么样。” 自从自己被迫出柜,爸妈就很久没有跟苏袖清这么语重心长地说话了,他在这个家反倒成了客人一样的存在。 只有姑姑依然待见他,但也因为病情加重,送到了疗养院。 虽然爸妈把传宗接代的目光放在了李明身上,但到底不是亲生的,哪里有当初苏袖清刷家里卡时的阔气。 现在靠自己炒股和补习班赚的一些钱,照样过得大差不差。 只是他没想过,李明居然对这些这么介意。 “这过得也不怎么样啊,都欠二十万了,挺寒酸啊。”苏袖清推开门笑话道。 “你别过分。”李明说。 “咱俩的事儿是你先挑起来的。” “你搞同性恋搞得你前任被家人抛弃,你也活该如此!”李明喊道。 苏袖清刚要继续嘲讽反驳,突然脸上一阵闷响。 他爸给了他一巴掌。 今年过年回家,他连卧室都很少出。 挨了亲爸一巴掌后,屋子静了,苏父苏母拉着李明去别的屋子聊,生怕苏袖清听见。 窗外阴天,还下着毛毛细雪,让人心里都发凉。 本想打开卧室的灯,可白炽灯刺眼,配着阴天雪景更是惨白,苏袖清索性不开灯。 欣赏乌云密布的雪景也不错,心静。 他盘算着,这两天还是住到钱程的补习班比较好,那里本来就有几张床,地段原因,暖气烧得还比家里好。 回来打扰爸妈就是个错误。 “哎,你背这么大个包是干什么去啊?”妈妈问。 “哦,这我换洗衣物,过年我去补习班住。”苏袖清说。 “那你年夜饭不吃了啊,傻子!”妈妈着急地拍了他后背。 妈妈好久都没有这么拍打他了。 “嗐,我......我后天晚上回来吃。”苏袖清笑道,“咱家有没有保温饭盒,我回头给姑姑带一盒饺子。” 妈妈给他使了个眼色,往李明房间看了看,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苏袖清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换做没出柜之前,他可以确定这是亲妈对他的爱。 现在出租车还算好打,等除夕来了就真困难了。 苏袖清背着个大旅行包,叫了一辆出租车,头也不回地去补习班。 “舅,我的确,的确是在外面欠钱了,但这是最后一次。”李明求道。 苏父到底是拿了一张卡出来:“你啊,不说就不说吧,不过就这一次,下次必须说实情。” “以后你结婚买房,那舅舅也都得拿钱,你虽然不是舅舅的儿子,但也是血浓于水。” 李明平淡地笑了笑:“谢谢。” “你表哥的事儿,你下回不要再说了。”苏父有些不乐意,毕竟是他亲儿子。 “是我太急了。”李明刚要说,却被爸爸打断,“他对你没有任何不好,他同性恋不对,我们说说也就罢了,外人说总归不好。” 李明的笑容有些变化。 “我懂。”李明继续笑道。 这家里本来不热闹,今天闹这么一下子反倒热闹了起来。 “走了,”苏母扒着门缝跟俩人说,“说只回来吃年夜饭。” “他走走吧,精神不正常。”苏父无奈道。 苏母看了一眼李明才说:“那咱家真就放弃他......” 不等苏母说完,咣咣咣,门被敲了个响叮当。 “你看,快三十的人了,还成天跟个小孩一样,花钱都能拉个驴脸不高兴。”苏父想亲自开这个门,于是走了过去。” 一打开门,站着的不是苏袖清,而是两个大冬天还衣衫单薄的小伙子。 一个浑身偏黑,一个浑身白净。 裤子还是紧身的牛仔裤,一个毛寸一个中分,面目凶狠,但一眼就能看出小孩模样。 往门口一站好似黑白无常。 大过年没找来财神,倒把无常也招来了。 “找错人家了吧你俩?”苏父问。 中分看了看屋里的李明笑道:“没走错。” 李明鼓起勇气走上前,乐呵道:“......小宋来啦。” “叫他妈谁小宋呢!还钱!”白净中分吼道。 黑皮寸头看这一家子人都在这儿,于是扯了扯白净中分,示意别太张扬:“宋禄,别太过了。” 李明拍大腿乐呵道:“对对对,沈哥说得对!” “你他妈的,怎么他就是哥,我就是小啊!”宋禄气道。 “催债的,过年也不能这么闹!再这样我报警了!”苏父吼道。 门外吹得有些冷,沈意三直勾勾看着屋里墙上挂着的米黄色风衣,有些出神。 宋禄看他呆呆地,有些丢人,拿胳膊肘轻怼了他一下:“诶,别呆着了,说话!” 沈意三才清醒,照着备好的台词解释道:“啊?哦对,叔叔,我们是来管李明要钱的,他之前管我们忠哥前前后后借了二十万,拖好久了。” “我们让他把第一笔借的六万先还上,他也不还,我们干这活儿也才一年,您莫怪罪。” “实话实说,我俩往这儿一站就是个门神作用,吓唬人,”他咳嗽了一声看了看宋禄,“但要是一直不还,我们也不知道忠哥真能干出什么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作者会安排在后续的故事情节之中。 (因为我需要这么设计,哇哈哈哈吼!) 第5章 凑合过,还能打? 李明一听这话,便有些惊慌和急迫:“钱我已经准备好了,马上......” “别他妈的这两天,明确给个天数儿,明天也是这两天,后天也是这两天,谁知道你这儿他妈的什么个规矩啊!”宋禄气道,“别以为你他妈的和我们吃几顿饭就敢这样了” “行,那就这两天,你自己掂量好了。”沈意三拉着宋禄直接走,回头看了看苏父,“大过年,我们也不想这样。” “新年快乐,打扰了叔叔。”他说。 下楼的时候宋禄憋着笑,到了电梯里面才乐开了花给沈意三一拳:“靠,每次都老子当坏人,下回可不干了,我都嫌折寿。” “我这不是唱红脸不儿自然吗,你看你一口一个‘他妈的’多有气势。”沈意三笑着躲了躲。 “生气的那叫白脸儿,不懂别胡说行不行。”宋禄说。 “哦——行,你是小白脸儿。”沈意三说。 “呦呦呦,开始学会反击了啊,你看你都黑成啥样了,还好意思贬低我!”宋禄笑话他说道。 “怎么就黑了啊,上回那借钱的美容院阿姨说我这叫小麦色,健康!”沈意三说。 宋禄笑着又给了他两拳。 沈意三这个人就是看着老实害羞,其实内在里可闷骚,又欠又淘,非得混到一定程度才能看清庐山真面目。 宋禄随手点了根华子抽。 “给我来一根。”沈意三说。 “你自己兜里有,抽你自己的。”宋禄白他一眼。 “抠门儿,”沈意三见他抽烟想起点事,“我记着去年除夕,你送我一盒黄壳外国烟,你给我之后,又让你要回去了,可我没见你抽过啊。” 宋禄吸了一口烟:“那个啊,那玩意儿贵,忠哥哪能总给我。” “也是,”沈意三说,“得几百吧?是吧?” “......可不是嘛。”宋禄提留着眼睛往沈意三身上看了看,“忘问你了,你刚才是不是发呆了?一个劲往人家屋里瞅。” “这你都注意了,我看见墙上挂了件衣服。”沈意三说。 “衣服?你现在缺钱买衣服?我是帮你存钱,又不是抢了你的钱,你要买衣服跟我说啊!”宋禄一拍大腿说。 “不是,我是感觉那件衣服,很熟悉。”沈意三摇摇头,“好像是我认识的人。” “忠哥那边的?还是谁,我一打眼这家里物件可都不便宜,不可能是我的,”宋禄笑了笑又扯远了,“哎你说,要怎么说李明不是亲生的,他舅舅舅妈这么有钱,他都不好意思要钱还债。” “哎,没招,”沈意三脑子里还在回忆那件衣服,漫不经心道,“先回家吧。” 俩人这一年也没有继续住酒店,而是租了个五十平的房子。 地方小,他俩睡一间房,隔壁还有一整间房租给了一个叫陈彦的高中生。 平时厨房就沈意三用,他不喜欢点外卖,就自己做饭,偶尔点一回也就是米线麻辣烫。 宋禄经常夜不归宿,说是去鬼混,但沈意三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经常几天不回来,偶尔回来了,要么就是带着沈意三去借别人钱,要么就是去催别人的债。 就有几次忠哥组织去农家乐什么的,沈意三会跟着去,当时里面还有李明。 回家开门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影子跳到了沈意三的怀里,并竖起耳朵带着笑喊了一声:“汪!” “跳得真高啊,米线!”沈意三抱着小狗乐道。 米线是沈意三从房东手里花一百元买来的中型土狗。 和农村老家里的那些狗一样,都是串儿,叫不来名字但就是好看。 房东本来是想扔了的,后来问这仨人有没有想养狗的,陈彦首当其冲,但苦于学业繁忙,最后是沈意三掏了一百。 当时宋禄问:“你不是要攒钱吗?况且这狗我都知道,地摊上的小崽儿才十多块,你一个农村的不知道?” “也不差这一百了,况且我保证我就奢侈这么一次,”沈意三抱着土狗笑道,“主要是他和我老家那条狗长得特别像。” “那你打算给他起什么名啊,”陈彦盯着土狗底下看了看,“是个男孩。” “臭小子,够流氓的啊。”宋禄开玩笑说。 陈彦似笑非笑地白了他一眼。 陈彦是合租室友,还是个高中生,比他俩都小,所以陈彦有点小脾气什么的,宋禄一点不生气。 “我看现在给狗起名,都流行起个吃的,”沈意三笑了笑,“就叫米线吧。” “为什么?”宋禄陈彦异口同声地问。 “因为香啊,多香啊。” “今年我姑姑依然拜托您了,给您转了五千块钱,谢谢您了。”苏袖清的声音有些沙哑,电话里更显模糊。 “你看你这孩子,你姑姑也帮疗养院挺多的,”大妈的声音热切道,“你姑姑她最近状态挺好的!” “谢谢了,李阿姨,等除夕的时候我就去去看她。”苏袖清盘腿坐在补习班的折叠床上。 补习班楼里安静得吓人,这楼上楼下都是办班的,还有一些做生意开办公室的,如今过年都没了人影。 苏袖清并不好在姑姑面前说李明什么。 电话挂了,补习班瞬间安静得吓人。 屋内一盏灯都没开,只有十楼的风景能看得清外面灯火通明。 苏袖清总是让环境跟着他的心情走。 他睡得小屋是拿木板糊的墙,为了和教室还有办公室隔开,单独做的一个小休息室。 现在这里就是他的主卧,并且会持续很长时间。 他知道姑姑住院的一些真实目的,和自己某些程度上是相同的,能躲则躲。 除夕夜上午,宋禄说有事儿要忙,过年也不回来了。 沈意三心里有点儿庆幸,好在这个新年还有陈彦能陪自己过,陈彦父母和亲戚都不在本地,过年也把他撂在这儿。 宋禄临走的时候,交给沈意三一个米老鼠铁片挂件,看着很新,但夹钩里藏着细微的灰就知道这东西多少有年头了。 “你给我这玩意儿干嘛?”沈意三问。 “你......”宋禄犹豫了一下,“包个两百块红包,我把这米老鼠塞进去了。” “给谁啊?”沈意三眉头微蹙。 “给李明,”宋禄一边穿衣服一边说,看着有些着急,“他这不昨天把钱还上了吗,我寻思别闹那么僵,给个甜枣哄哄呗。” “塞两百就塞两百,你塞个铁片米老鼠,是想祝他一五年羊年,鼠年行大运吗?还贴了个封条,你怕我偷啊?” “让你给就完事儿了,不行我回来时候给他!”宋禄瞥了他一眼。 “哎呀行行行,我给我给。你早点儿回来,我回头热油滋啦给你吃。”沈意三嘿嘿笑道。 他一直很听宋禄的话,从不强迫他解释。 只要能一直和好兄弟生活,他就很开心,其他的东西,都以后再说。 屋里的陈彦一听有好吃的,立马探个头:“小意哥,你记得多备一份儿给我!” “回你屋努力学习去!”宋禄吐槽道。 “哥给你安排!”沈意三比了个耍帅的手势。 “小意哥够意思!”说完陈彦就关上房门了。 宋禄没搭理陈彦,叮嘱沈意三说:“李明要是问你具体有什么事,你就说你不知道,反正你也真不知道。” “啊?为什么?你俩背地有什么交易吗?还是我有什么事不知道?”沈意三问。 “反正他到时候就给我打电话了,别好奇,”宋禄急道,“他要有什么反应你别急。他要没什么反应,也不用管,就当白送个甜枣。” “你俩好好过年,做饭多来点儿肉,别亏了小陈啊你,别我一不在家就开始抠门——” 说完,宋禄跟一阵风一样,溜了出去。 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一句新年快乐。 好兄弟,凑合过呗,能......打一架还是怎么着。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收藏评论转发! 第6章 包饺子的朋友 除夕夜早上,苏袖清开着钱程借给他的小破车就往家赶。 他并不后悔自己有驾照但没买车这个决定,因为他就是一个懒得经管的人。 钱程这车一股子霉味,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车汽油泄漏,随时要爆炸。 给钱程打电话,问用不用给车做个保养修一修,钱程说不用。 五手车,不用保养。 苏袖清一听五手车,看了看自己五根手指,无奈地朝着自己愁成五倍大的脸呼了上去。 “该不会真得吸半个小时的霉味吧。”苏袖清一脚油门过去,嘴里吐槽道。 他在车里突然想起来,今天除了是除夕,还是许易和的生日。 许易和有一回在校园旁边烧烤店一个人喝醉了,让他逮到了,迷迷糊糊地跟他说了两个很重要的事情。 “我......我,我生日......嗯,嗯,”许易和脸啪地一下摔在了桌子上,又快速起来,“别提了......” “啊?那你家里人能让你过生日吗?”苏袖清翘个二郎腿,看着迷迷糊糊的许易和问道。 “我,家里,家里人,没,没——没给我过过生日!”许易和说。 苏袖清抿了抿嘴,似笑非笑地说:“那你这,还挺可怜。” 许易和当时就一个劲傻笑,苏袖清想说些安慰的话,但也知道多说无益。 “我他妈的想起这件事我心里头就堵得慌!”许易和举起酒杯,摆了一个气愤的姿势。 “什么事啊?”苏袖清问。 “我喜欢男的。”许易和说。 那天晚上的秋风是温热的,迷醉而又清新。 苏袖清在车里想起了许易和跟他说的这些。 其实苏袖清并不想给许易和在生日发微信祝福,因为那样会显得有些暧昧。 但失联了这么久,他还是决定找个理由问一问。 虽然大概率,许易和还是失联状态,不会回他。 -今天除夕,生日快乐,病好了赶紧学习。 他想了想,又发了一句。 -你要还和你那小男友处着呢,你就接着处,我那天真是为了你和他着想。 微信的后面,还附上了一张苏袖清和许易和在酒吧偶遇的合照。 在酒吧和朋友喝酒的教师,和不知道怎么进来酒吧在蹦迪的学生。 沈意三到的时候,马上就要到中午了,刚想敲门的时候,却感觉李明家安静的出奇。 还没有他入狱前在农村老家,和奶奶两个人过得热闹。 他敲门比宋禄频率慢很多,但声音比宋禄大。 “谁啊,窜门来了——”一个熟悉却陌生的男声透过大门传了过来。 “哎呀,你先回屋去!”又传来了一个陌生大妈的声音,应该是李明的舅妈。 两个人安静了几秒钟,拖鞋哒哒声就来了,他舅妈一打开门,笑容瞬间凝固了。 李明凝固的笑容应该随他他舅妈。 “嘿,你们这群小伙子,这钱我和他舅都已经......”没等他舅妈说完,沈意三连忙客气道,“阿姨阿姨,我知道他还完了,我今天来不是催债的。” 他拿出了宋禄准备好的甜枣:“过年了,咋说我们也算熟了,更何况以前我们那些哥啊姐啊什么的,还都认识的,今天给他准备了个两百块红包,算意思意思。”. “怎么了啊妈!”熟悉却陌生的男声在厕所里喊道。 “上你的厕所!”他舅妈转头对着厕所喊道,又转身回来不好意思道,“这样啊......这小明没回来呢,他昨天忙了些事,今天晚上才能回来,你把东西给我我转交给他吧。” “啊......”沈意三又看见了墙上挂着的那件衣服,那件衣服和昨天的摆放不太一样,肯定是有人穿过又挂上了,“阿姨有水吗,我大老远过来,渴了。” 他舅妈寻思了半秒钟,假装爽快地答应道:“啊行,你等着吧,我给你倒杯热乎水。” 说完,李明他舅妈就往厨房去。 沈意三没算鞋架,光地上一看就有四双外出的鞋。 还有一双看着不像李明风格的加绒运动鞋和一双小皮鞋。 拖鞋鞋柜子里都是。 趁着李明他舅妈不在,沈意三脱了鞋,随便踩了双深蓝拖鞋,往客厅中间的大沙发忽悠一坐。 做好了长在上面的准备。 他舅妈的脚步声听起来极其不乐意,见沈意三坐在沙发上更是两眼发黑。 瓜子皮跟导弹一眼,精准投掷在烟灰缸里,沈意三咀嚼的每一颗瓜子仿佛都穿越历史沾染着满汉全席的余香。 没等他舅妈说什么,沈意三把双腿一盘坐在沙发上,乐呵呵道:“阿姨,你家孩子都是大学生哈。” “嗯,”他舅妈脑袋一闪说,“我怎么称呼你啊,小兄弟?” “哦,阿姨我叫沈意三,意思的意,数字的三。”沈意三说。 “哦,三啊。”他舅妈说。 “......” “意,意三啊,”他舅妈有些尴尬,“你要有急事给他发个微信,你们年轻人不都用微信吗。” “谢谢阿姨,我不用微信。”沈意三说。 “你这孩子真爱开玩笑,”舅妈笑道,“他去了趟监狱,看望他朋友去了。” “他居然有朋友在监狱,真没想到,”沈意三乐呵呵往厨房瞅,“阿姨您家没包饺子呢吧,要不我帮您吧,我在家的时候天天做饭,过年也是我和我奶包。” “啊,行啊,只是家里没饺子皮了,他舅去买饺子皮了。”他舅妈笑得很一言难尽。 “没事儿,我慢慢等,不着急。”沈意三都感觉自己这话有些不要脸,一般这话都是让宋禄来说的。 他自己轻易不说不要脸的话,要说只跟亲人和熟人说。 厕所一阵抽水马桶的声音,里面的人却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妈!厕所没有纸了!”陌生却熟悉的男声喊道。 阿姨尴尬地看了看沈意三,无奈地摇了摇头,快步从阳台走过去,默默地把纸送到了厕所。 “关门儿,妈。”男声说。 他舅妈无奈又不耐烦地把门关上。 “阿姨,里面这是谁啊?”沈意三问。 “我儿子,小明的表哥。”他舅妈说。 “哦——诶阿姨,墙上挂着的大衣是你儿子的吗?”沈意三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问道。 “是啊,你喜欢这衣服啊?”他舅妈一抬头,看见估摸有一米八的沈意三正盯着自己的五官看,“你这孩子,你盯着我干什么?” “没有没有,阿姨你,你,你可真有气质,长得像一个我认识的人。”沈意三说。 他舅妈感觉非常莫名其妙。 电梯的叮铃的声音从楼道里传来,一老一少在楼道里面有说有笑。 一听就知道拎着一包又一包的东西。 “舅妈,我回来时候碰上我舅了,我俩一起回来的。”李明拎着一堆东西开门说道。 后门的舅也紧随其后:“我们前脚刚走,后脚商店就关门儿了,我看那帮售货员偷摸往自己兜里揣糖,一把一把地揣啊哈哈哈。” 直到这两双眼睛落到了盘腿嵌在沙发上的李明。 他的坐姿就像坐在自己家里一样,看起来舒适极了,这张沙发从来没长得这么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他舅妈见俩人回来了,没说话,给了个眼神,咳嗽了一声,拿下巴点了点沙发上的沈意三。 一兜子瓜子儿已经被嗑得所剩无几。 “沈哥,你怎么来了......”李明看了看旁边的他舅舅。 他舅舅这回没有动怒,而是随和又带了些认真问:“小兄弟除夕还来拜年啊?” “叔叔您还真说对了,我就是来拜年的!”沈意三一往李明屋里一指,“小明,你宋哥给你包了两百块,刚让你舅妈放你枕头下面儿了。” “哦对了,他说你要有什么事儿,电话找他。”沈意三眨了眨眼又想道,“你要是实在找不着他......找不着再说。” 没等他舅舅说什么,李明就殷勤道:“那真谢谢你俩了,你要方便留下来吃个饭吧。” 其实沈意三不喜欢有人叫他哥,他听着有些烦,一是他真心不喜欢搞地痞社会那一套,二是他不愿意掺和这些事。 痞气不足,土气有余。 他舅舅见他不像宋禄那样蛮横无理,加上上回也是他劝架,虽说不想除夕留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吃饭,但毕竟外甥李明已经开口,便不好说什么。 “不好意思啊小兄弟,我这股火啊,是冲和你上回来那个小孩的,不是冲着你的,留下来吃个饭吧,小明挺欢迎你的。”他舅舅说。 这句话一是说明自己刚才没有阴阳怪气他,二来是为了帮李明,他怕李明以后再和这些人有往来,尤其是宋禄那样的人。 用自己这个长辈的口吻说宋禄脾气差,不招人待见,也是提醒沈意三,回去好好管管宋禄。 沈意三是个没大胆量的人,自知格局小,面子矮,他自然也不会记恨他舅舅。 天生的红脸,与人为善都来不及呢。 不过他也不傻,他舅舅的话外音他也听得明白,可是他现在心不在这上面。 “不用了叔叔,我就......再坐会儿,我晚上回去做年夜饭,东西都买好了。”沈意三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是那个暴脾气的小宋吧。”他舅舅问 还知道他和宋禄住一起,看来李明说了挺多东西。 “哦,小宋除夕有事儿,我是和另外一个合租的高中生室友,我俩凑合凑合过个除夕,嘿嘿。”沈意三笑着说。 “那......”没等他舅舅问完,冲水马桶的声音哗啦啦地响,在屋里回荡。 他舅妈瞥了一眼他舅舅,眼里在说丢人现眼的东西又来丢人现眼了。 李明以为会尴尬,没想到这么尴尬,让他听见自己一口一个沈哥一口一个宋哥。 “回来了?”他舅舅皱眉道。 “嗯,你俩早上前脚走,后脚就回来了。”他舅妈说。 沈意三特别淡定,侧过身继续嗑瓜子。 炒熟的瓜子就是香。 啪地一声,门把手咣嗑在墙上,大白墙上的小坑和厕所门把手完全吻合。 陌生而熟悉的男人出来了。 “你这上了得半个小时了,你这几天住你和钱程那补习班,又吃坏了吧?你身体本来就不好!”他舅妈拍了他一下。 “哎呦喂,没事儿啊,我身体再不好那不也比学龄前儿童强嘛,人家爸妈带去吃烤肉再来俩糖葫芦都没事儿,我也行。”苏袖清捂着肚子一脸不得劲。 “你饺子包快点儿,等会儿我给我姑送过去,晚上就不回来了。”他看了看沙发上没回头的沈意三说,“呵,刚才我搁厕所都听见了,这位沈哥是......” 李明怕他找茬,立马挡在沈意三前面:“这是我朋友。” 怕被笑话还一口一个哥,真的有够可笑的,这可笑的自尊心。 苏袖清知道他是怕自己笑话他,所以挡在他前面,不让他看这朋友的正脸。 但他自己还是似笑非笑地笑了笑,摆摆手,捂着肚子:“行行行,朋友,我不看,我不碰。” 管你朋友不朋友,压根不想搭理你。 “儿子,饺子皮现成的,连包带蒸得一个小时,你再等等。”他妈妈在厨房支起来一个大板,用来包饺子,“你爸啥也不行,就会买。” “你怎么不让他包,好吃懒做的。”他爸爸是在说苏袖清。 “您要不怕吃住院,我包也行。”苏袖清啪叽倒在床上,柔软的大床嘎吱嘎吱地响,听起来就像是在做耳部按摩。 其实他爸爸本意不是批评他妈,他就是看自己儿子不顺眼。 李明听者有心,很快跟上:“我来吧,舅妈。” “叔叔阿姨,年我也拜过了,我突然想起有点事儿......我先走了。”沈意三像是心里装了些沉甸甸的东西,有些惶恐唐突。 “我送你吧沈哥。”李明赶紧去欢送沈意三。 “我自己走就行了,还有别叫我哥,咱俩一边大总叫我哥多奇怪啊。”沈意三说。 他走出去的时候,除了在卧室里躺着的苏袖清,全家都是把他目送到电梯才关门。 苏袖清不是小心眼的人,也不是没礼貌的人,但他睡得实在是太香了。 苏母想叫他起来的时候,被苏父拦了下来,李明大舒一口气。 饺子熟了的时候,苏母亲自叫了他起来,拍了拍他露出来的腰:“儿子,饺子熟了。” 苏母备了两个保温盒,一个各装三十个饺子。 “我看一共没多少啊,给我的太多了也。”苏袖清说。 “我一会还得再包,也不能让人家小沈真给我包啊,这些你就和你姑姑吃。”苏母说。 也不知道睡这一觉都发生了什么,苏父一改这一年对他的态度,脸上升起了笑容,递给他一张卡。 “苏......儿子啊,这卡里有五万块钱,给你的压岁钱,”苏父拍了拍他肩膀,“过年了,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上一次听还是去年除夕之前,超市那个丧打幽魂的小姑娘嘴里听到的。 今年能从爸爸嘴里听见,属实不易。 自己最近说的一声新年快乐......是给那个小偷。 想到去年除夕自己狼狈的模样,自己的嘶吼,还有那件当时仅剩三万,却还要买的风衣。 当时他自我感动,觉得自己特别壮烈,一定要买一件风衣犒劳自己。 殊不知这一声简简单单的新年快乐,便吹散了他这一年的阴霾。 只是他也知道,也许就是一阵风的事。 他把这张卡揣进了兜子里,拎着母亲备好的好看布兜,装着两个保温饭盒,带着不正经的笑走出了家门。 “好好过年,开开心心的。”这是他对这个家的回答。 出了电梯,彻骨的寒冷让人发自内心感到不适。 大门的门槛不知道被谁拿一块砖头卡上了,关不上。 白雪将门槛覆盖上。 正当苏袖清担心钱程那个空调报废的N手车有多冷的时候。 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哥!” 不是李明,是包饺子的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明明没认识多长时间,但都给彼此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大家支持我!) 第7章 年夜饭 “我,我都没敢认,光听声了,”沈意三说话不知道是天冷还是怎么回事一直在抖,“我现在就一个混子,真是不好意思在你家说认识你。” 就好像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苏袖清从未想过,这一天发生这么多预料不到的事。 说实话,眼前这个清瘦黑亮,穿着深蓝色薄羽绒服的男孩,他记忆很深,因为没留电话号码就一直没联系上,没想到再见,和一年前竟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回头的时候,身边的一切都一望无际,自己一步一步,印在皑皑白雪的脚印连成流星划过天际的线,唯此清晰可见。 而这个第三次靠近自己的男孩,就站在自己来时的第一个脚印,带着一年前不会出现的开朗笑容,紧张地向自己打着招呼。 他想说出好久不见之类的话,但到嘴边却都凝结成冰,化也化不开。 便用了很大的力气,把侧转的身体,完全转向这个男孩。 他也招了招手道:“新年快乐。” “诶嘿,新年快乐。”沈意三说。 保温饭盒看着就不便宜,肯定是爸爸去超市买的,暴发户买东西就这样,不看科学道理,只看价格标签。 他坐旁边的空床上,偷摸扫一眼,二百。 给李明看了得心疼死,想到这,他噗嗤笑出声。 “啥事儿这么高兴啊,你看见小帅哥了啊?”姑姑用力一拍他大腿。 他拿手揪了个饺子塞到嘴里,用手指了指自己:“这不在这儿呢嘛,往这儿看!” “臭美,”秀容姑姑往他风衣右边兜子看了看,“你这兜里装的什么啊,还反光?” 苏袖清拎着一头的红绳,抽出来一个金光闪闪,长得跟春联一样方方正正,还映着“福”字的东西。 这明明就是个迷你福字。 “就一护身符,”苏袖清抿了抿嘴笑道,“刚才开车顺路,送一个好久没见的朋友回家,在路上我俩瞎聊天,他给我的。” “纯金的?”姑姑说。 “镀金的,你怎么这么爱财啊,这要黄金的我还不敢收呢,他没什么固定收入,现在就成天吓唬人催人还债。”苏袖清说。 他拎着福字护身符在灯光下照了照,觉得这一切都不可思议,笑道:“去年还睡地铁站要饭呢,现在起码算步入正轨了。” 载着沈意三的这一路上,没聊什么,无非是这一年他怎么工作,遇到了什么人,聊了一大堆,苏袖清什么也没记住。 他只单纯地为沈意三高兴,也为自己高兴,因为他觉得沈意三的生活已经步入了正轨,而爸爸对自己说的那句“新年快乐”,虽然算不上冰释前嫌,但也缓和不少。 但他知道离解冻还有一定的距离。。 “你也不帮帮人家。”姑姑说。 “我去年都那样了,我能帮谁啊?”苏袖清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对啊,我还想着帮他找工作来着,后来忘了留手机号,他也没找过我,就不了了之了。” 姑姑一边吃饺子一边说:“你去年都快被你爸妈活埋了,我去年没法给你汇钱。” “别别别,你的钱你给李明留着,不用给我,回头他心眼小,又眨巴眨巴那水灵灵的大眼睛,在心里咒我。”苏袖清也边吃边说。 “......别跟他较真儿。”姑姑说。 李明毕竟是姑姑的儿子。 “对了,原先你班上那个高中的小同学,他休学回来了吗?”姑姑打破了苏袖清的思考。 姑姑指的人是苏袖清心知肚明。 “不知道,也不知道什么病,我也联系不上,”苏袖清语气突然严肃起来,平淡却又急促,“诶,这事儿你怎么知道的?” “你没跟你爸妈说啊?”姑姑睁着大眼睛反问道。 苏袖清捏了捏眉头,睁了睁双眼,叹了一口气。 “又是李明打听的,我根本就没和我爸妈说过。”苏袖清又倒吸一口气,“这个事儿你们从半年前就知道了吧。” 姑姑点了点头。 “怪不得,我爸妈突然就让我回家了,原来是怕我和我的学生继续搞对象,好看着我近一点是不是。”苏袖清说。 姑姑无奈地笑了笑。 苏袖清捏了捏紧皱的眉头。 “袖清。” 姑姑的声音像清风一样,在冬季的夜晚吹得人暖洋洋, “没事儿,我就是抱怨抱怨,我要不说出来都能给自己憋死。”苏袖清说。 姑姑轻抚着他的脑袋,笑道:“不是,我是说......” “该看春晚了。” 陈彦一包接一包地吃薯片,嘎嘣嘎嘣比外面的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都要感天动地。 “别吃了!别吃了!你说好要吃五碗饭的,啊,我做好了你一会又没胃了!”沈意三停下了在手边切肉片的活,一个起跳夺过了陈彦手里的薯片,然后又跳到了厨房继续切肉。 “放心吧小意哥,我特意在胃里腾了块儿地方给你的年夜饭。”陈彦嘬着全是粉料的手指说道。 “你等着,你给我等着,”沈意三无奈叹了口气,拿起刀用刀柄指着陈彦笑道,“我看你要是吃不了五碗的,你等着!” 陈彦得意的笑了笑。 年龄小一点就是好,对待别人的关心就是可以有恃无恐。 当然,像陈彦这种心大又天真无邪的性格,很容易让人喜欢。 沈意三的脸对着厨房菜板,却也控制不住的笑了起来,他笑陈彦这么臭屁,却一点也不讨人厌。 他以前也像陈彦一样。 “汪汪汪!”米线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他的脚边跳了起来。 他轻轻拍了一下米线的狗头,却还是没阻止他抢走一片生肉。 “诶!那是我要做扣肉用的!” 米线叼着那片生肉,坐在地上歪着个头,眨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他。 吸溜吸溜,一片肉进了肚子。 “你把它带屋里去,它在厨房就会捣乱。”他对陈彦说。 米线见状,想赶紧再叨一片肉解馋,结果沈意三直接打米线的头,还轻轻往它嘴边扇了一下。 陈彦赶紧跑过去抱住米线,替米线打抱不平道:“你别打他啊,他就吃几片肉!” “我都没使劲,就吓唬吓唬它,”沈意三笑道,“它要都吃光了,那你晚上吃啥?” 陈彦抱着扑腾的米线,赞同地点了点头。 “而且,人吃的东西,怎么能给狗吃呢。”沈意三转头继续切菜。 “可是狗是人类的朋友。”陈彦说。 沈意三有些不好意思和心虚地说:“我奶打我小就告诉我,不能给狗吃人吃的东西,我们都拿剩菜剩饭给小狗吃。” “那剩菜剩饭就不是人吃的了啊!”陈彦说。 沈意三心想,对啊。 但他还是说:“那不一样!那能一样吗!” 他之所以有些心虚,是因为宋禄也总这么说他,说他只管养不管养好。宋禄一说这话,沈意三就想到了自己从小的经历。 但是在他的印象里,狗就是看门儿的,是个玩伴儿,他的认知就在这里,他要么觉得陈彦不可理解,要么觉得陈彦比自己思想觉悟高。 而且他觉得他对米线已经够好了,只是轻轻打一下吓唬吓唬,又没虐狗。 咚咚咚,有人敲门。 宋禄回来了?打电话也不回,现在都七点多了才回来。 沈意三本来以为这个年注定不能出租屋兄弟仨一起过了,没想到宋禄提前回来了,他乐呵地跑去开门。 但是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宋禄。 是一对中年男女。 “呃,你们是......” “你是陈彦的室友吧,你好啊小伙子,我们是他的父母。”陈彦的妈妈说道。 妈妈穿着一个厚绒外套不胖不瘦,显得很有福气,就像是老港剧里的富太太一样。 一旁的爸爸身材修长,穿着一件黑色大衣温文尔雅道:“小伙子,麻烦你叫一下陈彦。” 沈意三愣了愣,显然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他盯着俩人看了几秒钟,才点点头,磕磕巴巴道:“先,先进,先进来吧。” 没等沈意三喊,陈彦就推开门笑着扑倒爸爸妈妈怀里,“你们怎么来啦!” 沈意三不知道怎么,心里有些空落落。 陈彦带着他父母进屋,有说有笑,沈意三递了两双拖鞋,陈彦父母感谢他,他也没听见。 “小意哥!”陈彦突然出现在沈意三面前,招手喊道,“你怎么了?” “啊,我太累了,做饭做的。”沈意三有些犹豫,“你是要回家吃年夜饭吗?” 他希望这顿年夜饭能不是他一个人吃。 “是啊,我姥姥从河北老家回来了,”陈彦看他有点闷,拍拍他肩膀说,“有事记得给我发.......哦对你没微信,那你记得给我打电话,听到没?” “好,”沈意三转过身把陈彦没拉上的衣领拉了上去,“快去吧,你三姨车还在楼下呢,你爸妈该着急了。” “再见小意哥,新年快乐。”陈彦说完,便朝着门口的米线也说了声新年快乐。 陈彦的父母也礼貌性地向屋内的沈意三道别:“谢谢了小沈,过完年他回来还得麻烦你照顾啦!” “没事儿!”沈意三把厨房的火都给停了,套上马甲穿上鞋想要送送他们。 可还没等出门,门就被关上了,这时候再追出去说要送一送,怪尴尬。 说好一桌丰盛的年夜饭,到头来只有一盘大虾熟了,扣肉都没来得及做。 他把煮好的虾捞出来,盛放在一个纯白的小盘子,当零嘴吃。 给宋禄打了通电话,也没接。 他坐在狭小客厅的沙发上,这个沙发还是他和宋禄租房时候从楼下捡来的,都是人家搬家换新不要的,但他大施拳脚给沙发茶几擦了擦,上了遍油,就跟全新的一样。 米线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脚边,蹲坐在地上看着他,沈意三看着米线,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 “不能给狗吃......”他嘴里念叨着。 望着厨房案板上的几片生肉,他有些茫然,本来在他的记忆里就没有给狗吃人饭这种事儿,喂一喂剩饭剩菜就已经挺不错了,宋禄和陈彦买狗粮他都觉得浪费。 他起身往厨房走,米线也跟着他。 “米线,年夜饭想不想吃顿好的?”他挑眉说道。 小土狗米线像是听懂了,汪了一声。 “行,”沈意三把那盘生肉端起来放在地上,“今天破例,过年心情好,就当是年夜饭你陪我吃了。” 米线连着汪汪汪几声,听着就像拜年。 看着它吃那盘肉,沈意三心里居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应该。 就是单纯图一乐呵。 别说,看米线给自己拜年,还真的挺乐呵。 他自己弄了一小碟酱油,把煮熟的大虾盛在一个盘里,蘸着酱油一个一个往嘴里塞。 剩最后一个吃腻了,他本来想丢给米线,但宋禄和陈彦总说这个不能给狗吃,那个不能给狗吃,他不知道狗能不能吃大虾,就没给。 打开电视看了会儿春晚,简直如坐针毡。 “米线,这春晚怎么都没赵本山了啊。”沈意三拄着脸倍感无聊。 也不知道无聊该干些什么。 沈意三穿上了新羽绒服,戴上了顶帽子,给米线也穿上了陈彦为它买的过冬一件套,栓好了狗绳。 “你这小白鞋,跟我的一个色儿,哈哈哈。”沈意三给米线套上了小鞋子,“但我有红袜子穿,你没有!” 米线汪了一声,不知道是抗议它没有红袜子穿还是怎么样。 “走吧,出门儿溜溜,听听外面儿鞭炮声。” 说沈意三心里没有一点不满是不可能的,不管是宋禄的不归家,还是陈彦的说走就走,他都有些失落。 他告诉自己,宋禄是因为有事儿忙,陈彦好长时间不见父母肯定要和父母过年。 走在老小区的红砖路上,想起村里刚铺路时的情景,自己再也不用踩泥出去那种兴奋喜悦,还有奶奶那明嫌实宠的笑。 虽不似教科书和新闻里写的那样写得人间天堂,但早晨透心的凉,此起彼伏的鸡鸣狗吠,那样好闻的空气还有井里随便一瓢就清甜冰凉的水都是真实存在的。 牵着米线往大街上走,他忽然意识到,这里和农村还是有一样的地方,因为除了平时走亲戚串门在家猫着,农村的路上几乎没有人。 而沈意三本以为城市的新年应该张灯结彩,却不想除了稀稀拉拉几个人放鞭炮,便没有什么人在大街上。 奶奶曾经和他说过,村里以前都是小孩子成群,但父母为了赚钱都带孩子去了城市生活。 “我也想去城里,坐车就四十多分钟!”沈意三问。 “去什么城里,我看你像城里,以后上大学了你爱去哪去哪,”奶奶当时在擀面,“你可别缠着你李叔开车送你,去了你也没地儿住,县城都没逛完呢你。” “我逛完了!县城所有烧烤馅饼羊汤店,我和李叔都快吃十圈了。”我忍无可忍地跳起来反驳道。 奶奶没继续说什么,转眼间面已经成了面团,肉馅被抓成一个一个球包在面子,一锅又一锅的饺子是那天的晚上饭。 那一天奶奶都很沉默,直到第二天一早醒来才恢复往常的咋咋呼呼。 沈意三不再想以前的事,他走到了前面的桥上,往下看就是河,但堆满了垃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臭水沟。 他终于生活在了城市之中,体验到了这其中的滋味。 往前是昏黄的灯,飘荡的雪。 树枝被冬夜狂风带雪的折断,吹落在了前面小白车的玻璃上,一看就是“横穿”了进去。 看着非常恐怖。 得不少钱。 那车里明显有人,灯都开着,只听见一声:“操他妈的,倒霉!” 那人从驾驶座开车出来,沈意三定睛一望。 是苏袖清。 作者有话要说: 上午刚上了苏袖清的车,晚上又遇见。 第8章 你车没了 苏袖清本来想除夕陪着秀容姑姑,刚好秀容姑姑是专属病房,旁边还有空床位。 但秀容姑姑吵着要他回去陪陪爸妈,从疗养院到家开车也就十分钟,倒也没什么,当时选这家疗养院就是因为离家近。 只是又得给钱程这破五手车当十分钟的人体空气净化器。 但不幸总是伴随着诸多不幸席卷而来。 除夕夜的大雪根本让人看不清前方的路,要不是有路灯苏袖清真的怕自己出车祸。 正开车,车里居然变得暖和了起来,这五手破车的空调居然好使了! 他心里有点乐呵,虽然不是他的车,可是他忽然像撞到了什么东西一样。 “......操,不是撞死什么了吧?”他把车停在了路边,皱紧眉头下车查看。 只见一个熟食纸袋,他一打开,是被他开车压扁了的包子。 “这谁啊,谁把包子扔这了,我还以为人呢......”他提起熟食包子,嘟囔着往旁边一扔,就坐回到车里,还没踩油门,咣当哗啦啦唰唰唰! 苏袖清惊魂未定,只见玻璃自己衣服上都是玻璃碴子,一根树枝指着自己的脸,他往右边副驾驶一看,得快两米长半米宽的大树干从正前方穿了进来,扎在副驾驶上,面前的挡风玻璃没全碎,但也让苏袖清吃了不少风。 一摸脖子处,被玻璃划了道小口子。 最倒霉的事情让自己摊上了。 看这样,是因为风太大了,把树干直接吹折了,树干就跟长枪一样穿了进来。 苏袖清想想都后怕,万一副驾驶做这个人,肯定直接被穿肠破肚直接去天堂。 “操他妈的,倒霉!”苏袖清赶紧下车,踢了一脚车门喊道。 他都没注意到身后跑来一个男孩。 “出什么事......哥!”沈意三赶忙跑过去寻思帮一帮陌生人,走到车门边才看见是苏袖清。 “沈意三?太好了,来来来,你快帮我把后座这东西搬出来,这大树干把我后座东西都快给压坏了!”苏袖清像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苏袖清把后备箱从姑姑那里领回来的一箱苹果拿了出来,放在地上想蹲下来检查检查。 结果沈意三一个没看住,米线冲过去就直接把苏袖清扑翻在地,汪汪直叫。 “米线!哎呀米线你快起来啊!傻狗!”苏袖清抱着米线也不敢放在地上,怕他再扑过去,“我靠,这傻狗今天太热情了。” 被扑倒在地的苏袖清惊魂未定,把身上的雪拍了个干净。 “真吓死我了,你给你狗穿得也太花哨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给小孩套狗绳虐待儿童呢。” 沈意三一听苏袖清说话就想笑,这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可能是没有宋禄那么有攻击性,不像陈彦对自己有些生疏,更不似李明这样混不熟的人。 “我朋友这五手破车的空调才刚好使,就命丧此地,这风要再吹偏一点儿我也得跟着陪葬。”苏袖清双手插进兜里看着沈意三无奈笑道。 “那你岂不是要赔钱给你朋友!”沈意三瞪大了眼睛问道。 “我赔啥,这钱得园林赔,所有的树都归园林管。”苏袖清偏头愁道,“就是这一箱苹果难搬了,开车回家十分钟,这半道徒步回家怎么也得二十分钟。” “你说这大过年怎么就没有出租车加班呢。” 没等苏袖清弯腰拾起这一箱苹果,沈意三立马放下狗绳,抢先抱起这一箱苹果。 “我搬吧,你今天开车送我回家还没好好谢你呢。” 苏袖清睁开眼睛看着他,俩人互相对视了五秒苏袖清才开口说话:“你认得我家的路吗你就帮我搬,多冷啊这天,你连双手套都没有,你这小狗都有手套戴。” 沈意三嘿嘿一笑:“我过年可有红袜子穿,他有吗?” “我这关心你怕你冷,你还真和狗掰扯上了,它栓绳你也栓绳啊,”苏袖清问,“你是刚遛弯出来吗?” “嗯。”沈意三说。 “那这儿离你家应该挺近啊,这箱苹果搬你家去呗。”苏袖清说。 “行啊,我还没做年夜饭呢,你来我家正好再吃一顿,我们乡下除夕过了十二点得再吃一顿饺子,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沈意三为着自己找到一个能陪自己过除夕的人而欢喜。 苏袖清给园林那边打了个电话,倒还真有人接,说清楚了详细情况,他又拿手机拍了照片和视频,这才了事要和沈意三回去。 沈意三刚要继续抬,苏袖清拦住他,递给他一只手套说:“给你右手戴上,左手插兜暖和暖和,我左手拎这边,你右手拎那边,干活不累!” “我来就行了哥,实在不行你把两只手套给我吧!”沈意三嘿嘿地笑道。 “你自己一个人累坏了给我做不了好吃的怎么办?快听话!”苏袖清跟说小孩一样说他。 其实这话听着有点怪,沈意三出狱后的这一年,一直在被各种人喊“哥”,亲如宋禄直呼其名,次如陈彦把他当亲切大哥,还有像李明舅妈也就是苏袖清亲妈亲爸那样。 已经好久没有人对他说“快听话”这三个字了,让人听着心里暖呼呼的。 本来是狂风呼啸的雪夜,本是落寞寂寥的心灵,但却被这不知是熟悉还是陌生的一份心意给弄得炙热。 听见这句话,他真的很想听话,于是他说:“......好,那哥你小心点,你也别累坏了。” “逗,你这小肩膀窄的,我一个人能提溜你两个。”苏袖清转头盯着他的脸瞧了瞧,“你这也太瘦了。” “我怎么吃都吃不胖,平时我都三四碗饭那么吃,胃口可好了,但就是吃不胖。”沈意三有些愁容的说道。 “你这让那群天天减肥的小姑娘和小小子情何以堪?”苏袖清说。 “我感觉现在的人都不胖,却还总是嚷嚷着要减肥,挺奇怪的。”沈意三说。 “今天载你回家忘问你了,你现在还喜欢吃米线吗,我后来回忆那天,感觉跟拍小品一样。”苏袖清笑着说道。 “哥,为报答你的米线之恩,我特意为我从房东那买的狗赐名‘米线’!”沈意三骄傲道。 “我去,好小子你这是谢我还是咒我呢!”苏袖清推了推苹果箱往那边假装不满道。 两个人一路就这么闲散着聊天,其实苏袖清觉得沈意三这个小孩说出来的话挺让人“尴尬”的,没什么幽默感,也不够放得开。 但就是那股傻劲和一股若隐若现的敏感让人忍不住想笑,那一双眼睛看向你的时候,你会感觉他把全部的善意都释放了出来,让人心安。 苏袖清心里想,也许这就是老实人吧。 一年前钱程从国外飞回国内,这个人总是和家里干仗,小时候因为淘气加窝囊,高中因为学习不好,好不容易发愤图强去了国外念书,留学回来不去对口专业做工程师,居然创业办初高中补习班。 “你是怎么做到留学呼吸了几年洋空气,回家连个洋屁都放不出来的?”这是苏袖清对他的评价,比他爸妈说得要委婉一万倍。 嘴上虽然嫌弃着,但一年前苏袖清缺钱缺工作,钱程人傻钱多给的钱也不少,他自然是答应钱程帮他创业。 办班初期钱程还想用“高中班主任”作为授课的噱头往苏袖清脸上贴金,但知道知道了苏袖清的窘境之后,这个噱头就放弃了。 苏袖清本来心里多少还装着些帮当初那个小偷找工作的事儿。 “咱补习班缺保洁吗?”苏袖清说,“家长一看有保洁,肯定以为这是什么高等学习机构。” “......咱们补习班的大白墙都黄了,咱俩休息室都是拿纸板糊的隔间,我看目前还不需要做得多高档。” 苏袖清扫一眼,心里一想,的确。 但他已经夸下海口帮小偷先生找工作了,补习班还没有暖气根本住不了人,自己就只能继续住朱迪的外卖房,万一小偷先生来找自己该怎么办呢? 平时答应人都非常快,但实施起来也太困难了,他后来百度了一下各种进厂工作,也百度了一下出狱去踩缝纫机的那些活儿,但都太一般了。 他希望能帮人家小孩儿弄一个起码能租得起房的工作,不然搬砖踩缝纫机这种活儿也不用他来介绍,遍地都是,区别就是钱拿得是多是少,这种体力活肯定是会累。 可是他意识到,不管他多上心帮人家小孩找工作都很困难。 因为他忘了要人家小孩的电话号码了。 不过问题不大,小偷先生既然能半夜进家门,那肯定也会半夜再找自己一次,所以哪怕补习班暖气很快就来了,他还是住着朱迪的外卖房等着需要工作的小偷先生。 除了帮钱程看规划是住在钱程家,剩下时间他几乎都是住在外卖屋,一直住了小半年,奈何朱迪和他对象要赚钱,只能把屋腾出来给人家用了。 等了小半年也没等来沈意三,然而无巧不成书,小偷先生居然有了份“高危工作”,还因为这份工作两人再次相遇。 归根结底是不是应该感谢自己那个白眼狼表弟? 钱程这个除夕夜也并不安宁,他收到了一通电话,对面语气平和但也让他多少有点不安,对面问的问题都是关于苏袖清的。 钱程觉得有必要给苏袖清打通电话。 嘟嘟嘟—— 没接。 又打一遍,嘟嘟嘟—— 还不接,那就再三再四地打,反正钱程已经习惯进行“电话骚扰”了。 第三遍,终于接了。 “你咋不接电话啊,回回都是。”钱程说。 电话另一头的苏袖清还在和沈意三在狂风骤雪里搬着苹果,噪音很大,但还是能听见沈意三问:“哥,把苹果先放地上,你好打电话!” “行,放那栅栏边儿吧!”苏袖清一阵扑腾后才问钱程,“你他妈的怎么打这么多遍电话,不想多搭理你不知道啊!” “嘿呦,你真行。话说你跟李明冰释前嫌了?我听这意思你俩在那儿搬什么呢,搬苹果?”钱程八卦的心永远安耐不住。 “不是那崽子,是我一个朋友,刚二十。”苏袖清看向桥栅栏边的沈意三,守着苹果望向自己,那眼神儿好像在期盼什么。 “二十?这不小男孩嘛,还除夕夜一起搬苹果,你可真会玩儿!”钱程拍大腿笑道,感觉看见了一些苗头。 “你可住嘴啊,人家小孩看着单纯,也不是同性恋,就单纯偶遇帮个忙.......哦对了,还真有个事我得跟你说。”苏袖清舔了舔嘴唇话锋一转。 “你不试你咋知道,”钱程喝了口牛奶不急不躁地问道,“你先跟我说你什么事儿,然后我再说。” “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苏袖清笑道。 “你又在这儿忽悠我是不是!行行行,我要先听好消息!”钱程又急又笑地说道。 苏袖清捏了捏眉头,很快舒展开来乐呵道:“这好消息呢,是你马上就要得到一笔钱,也不算很多,但比没有强。” “那行啊,是钱就行!那......坏消息呢?”钱程还是最期待坏消息,语气都跟着凝固了一些。 “你车没了。” 瞬间不期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慢热的剧情终于开始了 第9章 不贪、不嗔、不痴 苏袖清从头到脚的解释了一遍来龙去脉,车都干什么了,是怎么被路边树干扎穿的,又解释了一遍这个钱会由园林赔。 但钱程还是发出了悔恨的咆哮。 听钱程发了好几遍牢骚,苏袖清才拉回正题问道:“得了,天还没塌呢,快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哎呦喂,”钱程抚了抚疼痛的心口才颤颤巍巍地说,“有人跟我打电话问关于你的事儿。” “没准是家里孩子忙着中考高考想提前问问能不能上课,这有啥可慌的?”苏袖清走到冻得有些哆嗦的沈意三身边,拿自己鞋轻轻踢了沈意三一脚笑了笑,口型说着“马上”。 “是啊,我还特意跟那位母亲讲我们有意租隔壁那间房弄个学生宿舍。一开始聊得还挺好,等快说完了我才问她家孩子多少分,她犹犹豫豫磨叽半天才说三百多分。最后才突然跟我打听你,我可发誓,我印的小广告可没贴你照片啊,可她居然问我你以前是不是当过高一班主任,还问我你是不是特殊原因不当班主任了,我就觉得不对劲,糊弄几句就挂了。”钱程有些神神叨叨地说道。 讲什么都跟讲相声一样是钱程的特点。 苏袖清看沈意三羽绒服兜帽落了一帽子的雪,悄声走到他身边把里面的雪抖了抖。 沈意三一直在看狗和冰冻的河,被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扭过头,还是让一勺雪掉进了脖子里,冻得嘶嘶哈哈,给苏袖清逗得笑了出来。 心里想:这孩子真傻。 “你笑啥呢,听没听见我说的话啊?”钱程听着比苏袖清都要焦急。 “啊?啊,听见了听见了,不用管,估计是我以前学校那些家长,你不是没说太多吗,只要你管住你那大嘴巴就什么事儿都没有。”苏袖清一边电话敷衍着,一边看着不知所措的沈意三,颇有趣味。 “他妈的,又在那儿调情呢吧?你慢慢调,就这么件事儿挺让人疑心的,你多注意注意啊,别是谁想报复你。”钱程说。 “能报复什么啊,我是强抢民男了还是散播疾病了?得了得了,你放一百八十个心吧,就算我出事也不会耽误你做生意的。” “嘿!我这是关心你!搞得好像我嫌弃你一样,我看啊当初就不该让你帮忙!”钱程气不打一处来地拍大腿,“挂了,好心当作驴肝肺!” 嘟嘟嘟—— 苏袖清把挂断的电话在沈意三面前晃了晃:“看我给他备注,是‘唐三藏’哈哈哈哈,走吧小孩!” 沈意三很快小跑跟了上来:“咱俩一起拎。” 苏袖清看见自己拎着苹果的双手才想起来:“你看我记性,让我给忘了,来来来,这边儿是你的!” 也不知道是图什么,别人帮着抬东西搬东西都是客气,沈意三不一样,他是真开心,“劳动最光荣”在他的脸上写得一清二楚。 他不光偷着笑,还总偷着看,关键是还看得特别明显,苏袖清不用转头都能看见他两眼放光。 这一路上总共就五六分钟,苏袖清都有点没劲了,但是沈意三还是充满活力,全然不似刚才牵着米线出门时的落幕。 一路上沈意三磨磨叨叨说了一路,苏袖清有些崩溃,本来以为这老实孩子是个话少的,结果却是个隐藏的话匣子。 “哥,你知不知道我老家不种苹果。” “哥,监狱里边还组织合唱呢!” “哥,现在PSP还流行吗?” “哥......我忘了我要说啥了,我想想。” ......这几分钟他叫了无数次哥,讲了无数根本记不清的东西,从小时候他挨了奶奶多少棍,到第一次吃方便面吃什么口味,等等等等...... 当然也有很多事情没讲,讲的都是些张口就来的东西,苏袖清心里想,他太适合去幼儿园教小孩儿了。 终于,俩人抬着苹果到了楼底下,苏袖清感慨自己真的是老了,少了年轻那阵也爱谈天说地的那股子热情。 “哥——”沈意三放下苹果箱叫道。 “你怎么跟个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啊,都突突一道了!”苏袖清有些烦了,但不是厌倦,只是天气太冷了,不过语气没控制好。 “啊,我今年除夕一个人过,我看见你就挺亲切的。”沈意三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他这个样子,和一年前除夕那晚很像,不知所措。 苏袖清心一下子就软了,感觉被他磨叨磨叨也挺有意思的。 “接着你刚才喊我,你要问啥。”苏袖清说。 “咱俩拍个照片儿呗?”沈意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行。”苏袖清说。 沈意三又不好意思地把手插进了兜里:“......拿你手机。” 苏袖清听着有些懵,但很快反应过来:“不是吧,你还没买智能手机呢!我说今天车上我要加你微信,你怎么装没听见呢,我还以为是你不想搭理我呢。” “我懒得学,真的。”沈意三说这句话的时候,对上了苏袖清的双眼。 其实不是语言的力量,而是眼神。 “我......” “来吧,月亮出来了,一会儿跑了。”苏袖清打开了手机相机,对着沈意三笑道。 “来了!”沈意三在月光下跑到了他的身边去。 苏袖清早早就准备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咧个大嘴呲个白牙嘿嘿地笑。 沈意三准备了一个剪刀手的手势,苏袖清也比了个大拇指。 “准备好了吗?”苏袖清对着镜头龇牙说道。 “好了好了!”沈意三也龇牙回应道。 咔嚓! 照片里,除夕的月圆站在被人间路灯照得合不上眼的夜空上,白月光随着鹅绒大雪一片片飘落下来,最特别那的一片,在按下快门的那一刻挡住了镜头,但两人的开心并没有被最晶莹剔透的那一片掩盖,反而随着那一片鹅绒月光,变得明亮而璀璨。 俩人把苹果抬进屋后,苏袖清刚想脱鞋,沈意三就立马递过来一双。 “拖鞋!” “喝水!” “哥,看你给我的袜子,还留着呢!” “哥,这是我的银行卡,不过是空的!” “哥——” 苏袖清坐沙发上半天什么也没干,光看沈意三跑前跑后地伺候自己,他自己看不过去赶紧拦过他说:“沈儿,你快坐着歇会儿吧,我看着都累了。” “婶儿?”沈意三没反应过来。 “三儿。”苏袖清说。 “......” “老三,行不行。”苏袖清像找到了正确答案一样。 “嘿嘿,这个行,我好多朋友都叫我老三。”沈意三傻笑道,然后坐在了苏袖清旁边。 坐着的时候贴的有点近,苏袖清倒没什么不自在的,但就是感觉很奇怪,说不上来的奇怪。 一年前的晚上还对人家有非分之想,今天就被沈意三一口一个“哥”这么叫,他反倒感觉自己像是个不要脸的衣冠禽兽。 .......我不是吗?他心想。 “一年不见,你怎么变活泼了啊,我记得你一开始可闷了,都不敢看我。”沈意三找了个话题问道。 “我现在帮着人家贷款催债,本来我长得就不狠,再不会说几句话怎么能行。”沈意三把瓜子往苏袖清那边推了推,“吃瓜子,我今天上午赶超市营业新买的。” “行。”苏袖清嗑起了瓜子,想起来问,“你为什么名字带个‘三’字儿啊,念起来一点也不顺嘴啊。” “这名儿是我奶给我起的,她希望我能比明朝的沈万三还厉害,就给我取名沈亿三,结果户口填名儿时候负责的人给我打错字了,我就叫这名儿了。”沈意三摸了摸脑袋说。 “你奶还真是有文化啊......”苏袖清不禁流了一些冷汗。 “就是因为没什么文化才起这么个名儿,不过我挺喜欢的,毕竟是我奶奶起的。”沈意三说起奶奶便生起许多感触。 苏袖清偏过头,看见沈意三的眼睛,就像是一只默默守望着什么的小狗静静的在那里看着,不许任何人对所爱之物有任何误解与虎视眈眈。 那双眼睛是难得的好看与清澈,难得的善良,苏袖清想在这双眼睛面前问出许多问题,可是他不敢,他怕这能容纳自己的双眼,也会对自己厌恶万分。 他把胳膊架在沈意三的脖子上,就像他以前架在许易和脖子上那样,单纯的好朋友好兄弟。 他沉下头若有所思,又抬头笑着对沈意三讲说:“其实你这个名字真的挺不错,佛教里讲‘身、口、意’三业,意业则是‘不贪、不嗔、不痴’,我说你怎么这么愿意相信别人,都应了你这个名儿。” “哥你也太厉害了,我名儿原来这么好啊......”沈意三看苏袖清满是崇拜,他愈发感觉眼前的“哥”不一般。 “你信佛?那我给你那个护身符岂不是正好投其所好啦!”沈意三开心道。 苏袖清摇摇头:“这是我爸骂我时候说的,当时他跟着社区其他大爷大妈一起向佛。” “哦,”沈意三点点头,“我简单炒几个菜,你等着,年夜饭。” 说完,沈意三起身就往厨房跑去。 苏袖清心里纳闷儿,他为什么不问问自己“爸爸”为什么生气?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他断定沈意三会问自己“你爸生什么气?”这种话,但是他没问,而是直接岔卡话题去做饭。 这孩子不傻啊,挺有眼力见啊,之前错怪他了啊!苏袖清心想。 他坐在沙发上嗑瓜子,那些花里胡哨的小衣服都被脱去的米线跑了过来,趴在自己身边,他越发有些侥幸心理。 “你说他是不是其他事儿也明白,故意装不明白啊?”苏袖清捧起来米线的狗头小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人开始联系在一起了。 第10章 把我那PSP拿来 监狱里空气与阳光依旧,只是高墙隔绝了墙内外的种种联系,于是人们只能安慰说天空明媚阳光灿烂。 李明在这之前是没有想过她会进监狱的,他也是在她被逮捕的那一刻才得知她的罪行,他没法埋怨她,所以他只能将一切怪罪在苏袖清的头上。 “好久不见,谢谢你还肯来看我。”隔音玻璃里面的女人用电话说着。 一面玻璃的距离就像银河一样。 “毕竟你帮了我很多,”李明在外面外对着电话讲道,“我在外面帮你都打点好了,用我自己的方式。” 女人深深叹了一口气:“真谢谢你了。” 李明低下头没看她,他万万没想到,一年不见,再相见竟难以开口说过往那些甜言蜜语,他原以为自己会因为她而一蹶不振,却不想自己只是单纯的变得麻木。 他除了一开始害苏袖清出柜,便是什么都没做,而就这简单却恶毒的报复,也是他更基于自己的怨恨,这其中面前的女人占几分他也不敢确定。 原来我这么自私,李明心里想。 “那个东西,是黄色包装没错吧,拆开里面有英文。”李明看着她说道 “有人把这包装折成纸片包在红包里给我,我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女人很震惊,但害怕被身边的警察注意,她压低声音说:“你千万别和这些人有联系!” “来不及了,已经有联系了,也许当初接近我就是因为你吧。”李明说。 “需要我帮你什么吗?”女人问。 李明无奈地笑道:“你都这样了怎么帮我。” “放心,我根本就没有什么牵扯,一切都在我自己。”李明说。 “那就好,”女人没有说完,因为她的内心也错综复杂,“李明,我......” 李明打断她道:“阿姨一切都很好,没有因为你爸没了一蹶不振,她听说你在监狱过得很好,也放心。我今天来就是确认一下这黄纸壳,走了。” “保重啊。”女人有些惆怅。 李明刚要起身,又拿起电话说:“虽然咱俩现在没关系了,但以前的种种我是不会忘记的。” “我等你。”他说。 这句话说完之后,再相见也不知何时,两个人都回到了彼此应该回到的地方,这句话包含了太多情感,让亲自说出口的李明都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走出监狱后,李明给宋禄打了个电话,但是一直没接。 考虑过想给沈意三打一个电话,但他知道这俩兄弟都是宋禄说了算,沈意三是吃粮不管穿那一伙的。 到底该怎么办?李明在回家的路上反复思考。 苏袖清莫名其妙地和沈意三住了四五天,也当是过年作伴儿,只是那箱苹果说好是给苏袖清爸妈拿过去,可最后还是让他俩吃了个干净。 “这苹果不硬,”沈意三啃了一口苹果,“我喜欢吃硬的。” 电视正播着春晚的重播,他俩在电视旁边挂着一串塑料灯红辣椒,那是他俩闲来无事去逛街,对新年唯一的装点。 苏袖清很想回答他不一样,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也许只是他觉得这里面有很大的区别,毕竟他是老流氓。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沈意三总是能在他“快乐圆心”上跳舞。 快乐圆心是一种含蓄的说法,起源有一回许易和被苏袖清推上来进行“学生课堂”的成果验收,其实就是让学生随便讲点东西,苏袖清嫌烦不想弄,但校长特别喜欢这种脱裤子放屁的活动。 其他学生也喜欢,因为这样能浪费时间,底下的人看小说的看小说,想欣赏许易和这个痞气少年的美颜的,也都欣赏他的美颜。 他当时讲了张最喜欢的专辑,《倾听》,他认为这种演唱会live形式将一首首新歌直录成专辑的方式非常酷。 苏袖清心想:起码有点艺术细胞。 “我不怎么说些太文艺的话,但我还是想说几句。我们总是把爱与不爱寄托在一个人身上,将爱情变成一种任务,仿佛这是我们必须传承的一种使命,可就像这首《冷漠地爱着》里写的那样,不管我们将被谁宠爱或如何快乐,我们都是一只孤独的猫,终将是要去爱‘爱’这个字本身那样,看似热情如火,实则只有柔情内心的余温,冷漠地爱着。” 许易和说完这句话,不管是看书的、睡觉的还是偷吃零食的,都毫不吝啬地奉上了自己真诚的掌声,那些掌声是惊叹与感慨,他们感慨平时吊儿郎当不学习到处惹是生非打架的许易和,居然讲出这么一大堆东西。 也许那首《冷漠地爱着》本意并不是那样,但一首作品降生在这个世界之后,也许就并不属于它的作者了,同样,当许易和讲出这些话的时候,听得懂的和听不懂的,也都有了不一样的共鸣。 但只有苏袖清能看出这个外表冷漠,但内心真诚火热的孩子心里,在想些什么,也明白他想对某些事情发表某些看法,但也害怕世俗,所以只能隐晦甚至有些跑偏的解释。 可毕竟这样的许易和终究是“限定款”,就在他PPT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他□□信息有人给他发了一句话,虽然没有点开图片,但那几个大字还是让全班清晰可见。 非常自我的骚小浪(未读+2):在?给看看叽霸。 最前排笑成一片,但都没多想,只以为是他网上的网友在开玩笑。 讲台左右护法是苏袖清安排的两个调皮捣蛋的孩子,和许易和玩得好,但也不怎么交心,学习也比他强很多。 “老许!来,看看鸡儿!哈哈哈!”左护法起哄道。 右护法紧跟笑:“这是要你给人家看,还是人家给你看啊!” 全班又笑成了一片,许易和赶紧把□□从教室电脑上退出,骂道:“你们两个傻逼!” 说完他拿粉笔头,学着苏袖清的样子,走过去就要塞到他俩嘴里,最后还是苏袖清着急讲些有用的知识点,才停止这场闹剧。 放学后苏袖清去吃麻辣烫,碰巧遇上许易和,两人就坐一块边吃边聊。 “你怎么什么人都加啊?”苏袖清拿筷子敲了敲他的碗,“你得以学业为主啊,之前怎么答应我的。” “我就随便加着玩,平时身边儿没有,聊骚还不行吗,我就不信你不这样。”许易和边吃边说。 “人家有的男同就挺含蓄不喜欢聊骚的。”苏袖清反驳道。 “你是这样的男同?”许易和阴阳怪气道。 苏袖清转了转眼睛摇摇头:“......我不是。” “那不就得了,”许易和喝了一口冰镇的宏宝莱,“我感觉你和你对象走不到一块儿去了......” “我知道,和他一起去看电影的好像是戏剧学院男大学生。”苏袖清跟没事儿人一样笑道。 许易和差点一口汽水喷出去:“那你都知道了,干嘛还不分手啊?” “没办法,我辜负了人家,但就这样剪不清理还乱,”苏袖清吃了一口米线,“他前天说想和我做,我也拒绝了。” “因为嫌脏?”许易和问。 “不是,主要是我对不起他,”苏袖清看了一眼许易和,“他一开始是真心想和我一起的,可我不是。” “那你也出去约呗,我感觉小软件上约的人挺多的,我现在还处男来着,我打算在我成年之前搞一次。”许易和越说越起劲。 苏袖清看着许易和,慢慢说道:“这样不好,懂吗?而且我可不想他那个朋友再来我这阴阳怪气。” 倒也不是因为他看得开,而是因为他谈过太多恋爱,阅人无数,从一开始的愤怒不解,到自己内心也生出一些纵欲的欲望,到最终明白自己生而为人的价值,他始终没有放弃爱情,但他在这条追寻能陪伴自己爱情的路上,与太多人不欢而散。 无聊的、出轨的、出柜结婚的还有那些没有什么问题但自我贬低对爱情不自信的可怜的男孩或者男人们。 “那些恐同的人还觉得同性恋也是□□呢,你怎么说?”许易和抬杠道。 苏袖清没气,因为他知道许易和就是这么一个喜欢抬杠的人,说话钻牛角尖,但脑袋也灵光得很。 “你啊你啊,”苏袖清举起自己的宏宝莱玻璃瓶要和他碰杯,“这些全都看你的理解,反正你肯定懂,我不多说。” 对吗?苏袖清很肯定。 他也知道,许易和自己也很肯定。 那天之后,两个人经常在微信里互相抬杠,就跟辩论一样,无关爱情,只关乎师生情谊,只关乎一个过来人对于一个迷茫少年的点点指引,也关乎一个奔三男人向赤诚少年学习热情的动力。 想到这儿,苏袖清就想起一年前那个晚上,对沈意三起的那个“歹念”,就是他控制住自己兽心的一次,偷归偷,侵犯归侵犯,不能混为一谈。 但脑子对“硬”下意识的废料反应是改不了了。 “哥,你说这智能手机有什么必要吗,我现在就没用智能手机,以后也不打算用。”沈意三又想起这个话题,打算向苏袖清讨教一下。 “万一你去了一家不收现金也不刷卡的饭店怎么办?”苏袖清抬杠道。 沈意三思索了一下,认真回答他的杠点:“只要还有一群我这样的人,就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是的,你说得对,楼下的广场舞大爷大妈没有几个会的。”苏袖清端着瓜子盘嗑了起来。 其实苏袖清从小到大没有端着瓜子盘嗑瓜子的动作,这个动作是和沈意三学的。 他以前都是学他妈一个一个“优雅”地嗑瓜子,其实嗑瓜子怎么都不会优雅的,所以他也吐槽过他妈这个暴发户太太是“天鹅妄想症”。 沈意三有些动作都很不入苏袖清的眼,当然这个标准是三四年前,三四年前的他莫名其妙有些自信,会刻意学一些“优雅”的动作,比如如何优雅地上厕所。 他买那一些自己都叫不上名儿奢侈品也是为了面子,本质上他也是个暴发户,只是经过三四年,他便已悔悟。 以前喜欢那些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男大学生,后来喜欢和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再后来喜欢那些少爷类型的。 直到现在,就是从除夕过后这三四天开始,他对沈意三越看越顺眼,有些土里土气感觉在他眼里反而成了可爱的点。 “伤不起,真的伤不起——”沈意三一边洗晚上吃火锅要吃的菜一边唱。 “我怎么记得这歌火的时候,你还在监狱里面儿呢,你零九年进去,这个好像一二年左右才火吧?” 沈意三捏了捏下巴思索道:“我第一次听好像是送货车在监狱外面配了个音箱,声音特别大,我们当时在跑步,印象就特别深刻,有时候监督我们的老警察电脑也会外放,我们住的地方离得近,虽然听不清楚但也能听个大概,我就记住这首歌了。” “你能不能听点儿流行的,听点儿你这个年纪该听的。”苏袖清说。 “现在歌不都谈情说爱的吗,这首也是啊,我就挺喜欢的。”沈意三高兴道。 行吧,也算是有固定兴趣爱好了,苏袖清心想。 “说的有道理,我再推荐一首适合你的歌吧,《爱情买卖》,”苏袖清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那时候还没有智能手机,我就把一堆歌和电影下在PSP里面,晚自习偷摸听歌” “PSP我知道啊!我刚上初中那会儿有的同学还往学校带,不过全校就那一个,我也跟着凑热闹看他玩,我当时就跟我奶约定说等我中考完买一个。”沈意三盘腿坐在沙发上说。 “然后呢?”苏袖清问。 “当时考虑了很多,最后还是没买PSP,不过我奶送了我一台银色诺基亚,就我现在一直用的这个,可惜我没用几天......就进去了。”沈意三平淡道。 苏袖清听他轻松地说出这种事情,反而更有一种代入感,就好像他一直生活在他身边儿一样,也好像是他一直在等着他。 沈意三最近一次为过去痛苦,是在一年前和苏袖清相识的那个晚上,当时他是为自己出狱后无依无靠而感到委屈,但时间与物质同样能抚平一切,这一年赚了些钱,马上要攒够老家装修的钱,这让他在这座城市有了喘息的底气。 “过几天,等我回家了,把我那PSP拿来给你玩玩儿。”苏袖清像兄长一样揉搓他一头小毛寸笑道。 “靠,哥你也太够意思了,你这给我弄得怪感动的。”沈意三依然像一个初中生那般惊喜好奇。 “都快淘汰了,二手就值个两三百不到,”苏袖清得寸进尺地揪了揪他的耳朵温柔道,“你不喜欢用智能手机和电脑,以后想看电影还有听歌什么的,就用那个。” “那我需要去网吧下载那些东西吗?”沈意三问。 “不用,你想看什么听什么我帮你下,一句话的事儿。”苏袖清看他这么开心地笑,自己也真的开心。 “谢谢哥!”沈意三久违地露出了虎牙。 昨天晚上他还因为吃东西咀嚼太快,用虎牙把自己嘴边要出血了。 苏袖清越想越简单有意思,得寸进尺地,弹了弹他的脸。 傻小子什么也没觉得,也没躲,就傻傻地盘着腿坐在他旁边,任他摆弄。 真可爱。 可惜是个傻里傻气的直男,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只能觉得可爱,不能觉得自己爱。 ......他是吗?他真的是吗? 苏袖清心里产生了一个疑惑。 作者有话要说: 苏袖清开始试探沈意三到底是不是直男了(捂嘴笑) 第11章 傻狗 宋禄从除夕到现在,一直处于失联状态,但是沈意三并不担心,因为这种事情经常发生。 脑袋里一直想东西的是苏袖清,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 沈意三到底直不直? 他曾经无数次在心里不解,为什么会有gay爱上直男,明明根本就不会在一起,自己也会失了面子,可这次终于轮到了他自己。 这段时间苏袖清也没回家,一直和沈意三住一起,就回了一次家还是给他取PSP,姑姑问那箱苹果的去向,他撒谎说正常送到了家里。 陈在的房间没人,毕竟只是室友,不好意思让苏袖清住,沈意三只好自己睡地铺,让他睡床。 苏袖清也欣然接受了,因为沈意三说:“我和我兄弟一开始都是挣着睡地铺,我俩都喜欢睡硬的,而且有地暖,冬天也暖和。” 苏袖清只好恭敬不如从命,欣然地接受了这张大床。 其实晚上睡觉的时候倒也不太方便,苏袖清喜欢灰色长袍睡衣,但沈意三喜欢脱个精光,尤其过年的时候地暖烧得非常好,沈意三一直是只穿个内裤在屋里走来走去。 还好他穿得只是普通的四角内裤,苏袖清心想。 “哥,快,这关过不去了,你给我打。”沈意三捧着PSP,只穿着内裤趴在沙发上喊道。 “够笨,”苏袖清过来的时候,眼睛根本离不开他那小麦肤的紧致上半身,仿佛在召唤他的手过来摸一摸,“你......不冷吗,除夕过后感觉你就没穿过衣服。” “多热啊,你摸我脑门儿,”沈意三一个矫健的挺身,侧过腰身露出了刚才压住的前身,抓着苏袖清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你看,都是汗!” 苏袖清眼睛直勾勾盯着他腰身侧过的曲线,薄薄的一层小麦色腹肌让苏袖清不得不立即坐下。 “......嗯,是,是挺热的哈,”苏袖清赶紧坐下来,又着急拿枕头盖住自己的下半身,“你哪过不去了?” “这块儿,前面剧情播片都是日本话,我看不懂就跳过了,到这块一直让我按“O”,但我按了也没用。”沈意三把身子主动靠过去,趴在他压住下半身的抱枕上,指着PSP让他帮忙操作。 苏袖清才发现原来他的脸和手臂比身子的肤色还要黑一些,可能是夏天穿短袖没用过防晒的缘故,他又往他的小腿看了看,果然要比大腿黑一些。 倒也不是黑成煤球,但一看就是习惯了干活和风吹日晒的小子,和那些白净小男生不一样,但内里的气质却是一样的清爽干净。 别说,还挺性感的。 ......这都他妈的什么跟什么啊! “哥?哥!”沈意三喊道,“你看什么呢,我急着通关呢!” 苏袖清才发现PSP已经在自己手上了,自己却盯着人家看的入神,他赶忙解释道:“啊,我昨天晚上睡得不怎么好,累得。” “那你是不是睡眠浅啊,你昨天打呼噜打得可响了,我还以为你睡得很好呢,”苏袖清对支着胳膊笑道,“我老家那边挺多老头老太太都这样。” “打住打住,扯太远了,”苏袖清差点没被噎死,他觉得自己除了变态还不至于老到那种地步,“你别他妈......光看我笑,过不过关了!” 其实苏袖清想说“他妈的”,但是他没法像一年前那个晚上那样简单粗暴还外加私心的欲行私刑,甚至连句脏话都懒得说。 沈意三总是傻乐:“过过过!就这块儿,这段日文提示我看不懂。” “我当时也是看不懂日文盲着通关的,也没看剧情,一路杀到最后,”苏袖清一直按着“O”键然后摇了一下摇杆,“过去了,这块儿是我当时看攻略过去的,现在还记着,牛逼吧!” “牛逼牛逼!”沈意三高兴地抢过PSP,“原来得一直按着啊,我还以为就按一下呢。” 苏袖清用力拍了一下他脑袋:“用完我就抢回去玩儿,你小子行啊你。” 妈的,不解气,再打一下! “哎呀我错了!别打了!”沈意三捧着PSP,笑着闪躲道。 沈意三是实话实说,但苏袖清听着可是另外一个感觉,就像是内心中有一群野狗在自己家花园撒欢。 普通的一句话在他耳朵里都跟情话一样。 他找了个看不见的角度,跟一只螃蟹一样横着走,生怕沈意三看见什么东西过于突兀。 沈意三刚好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又盯着屏幕道:“哥,你干嘛后背冲我横着走啊,好像只螃蟹啊。” “你就不能玩你的游戏!一天天总盯着我干什么!听《爱情买卖》了吗?”苏袖清躲进了洗手间,准备洗把脸冷静冷静。 “我感觉是你一直在看我啊,我还以为我脸上长东西了,”沈意三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随即唱道“‘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现在又要用真爱,把我哄回来~怎么样!” 苏袖清接了一把凉水冲了冲脸,双手带着水花鼓掌:“好听,好极了,但你能不能唱首正常的歌。” “这不你给我推荐的吗?” “让你听你还真听啊?” 这一嗓子,比凉水都管用,瞬间把升起的太阳熄灭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五六点,俩人闲着没事坐在一起看电视,一个穿着短裤短袖,一个只穿着裤衩。 “这小品挺逗的我感觉,你说是不是?”苏袖清问道。 “哥,你是不是没看过小品,这小品都无聊成这样了,你还能说好笑?”沈意三说。 ......找共同话题,失败。 “你看这人说得对啊,‘人就应该活出自我’,整天把真实的自己藏着掖着,活得也挺累,你说是不是?”苏袖清试探道。 “说的太对了,我小时候同村王叔家孩子平时考试都是打小抄,回回五百多,结果高考才两百多,非得嘴硬说卷子被掉包了,我在家里和我奶奶一直笑王叔,一想起他平时得意那样儿就来气,那回高考可算出了口恶气,哈哈哈哈!”沈意三不知道从哪捧来一包江米条,咔嚓咔嚓地吃起来。 不管是瓜子还是什么,他嘴里总得“咔嚓”点儿东西。 小狗磨牙,苏袖清心里想。 “你们村儿里,还有没有感□□故了?就那种爹妈要追着你打断腿,亲戚指着你鼻子骂背后还笑话你那种?”苏袖清总想从他嘴里问出点儿什么。 “感□□故?有啊,村头卫奶奶家的狗总出去溜达,那阵儿村里莫名其妙多了许多出生没多久的小狗,我奶奶还有其他大人就怀疑是不是跟哪条狗生的。”沈意三津津有味地讲道。 苏袖清还真来了兴致:“然后呢?” “然后有一回,她家狗又出去,卫奶奶就偷偷跟着,想看看她家小狗到底是跟谁鬼混,结果你猜怎么着,”沈意三兴致勃勃地盘起腿拍道,“居然看见他骑着我家小狗!哈哈哈哈哈!” 苏袖清有些不解:“我发现你小子一天天笑点可奇怪了,这都能笑出声。” 沈意三赶紧解释:“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我家狗,也是一只小公狗!哈哈哈哈!农村也不讲究给小狗割蛋,他俩每天就光明正大地秘密私会,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干那档子事儿,感觉可有意思了!” 苏袖清听完这个故事,有一种被骂了的感觉,而且他到最后也没明白,村儿里频繁多出来的那些刚出生的小狗到底是谁生的。 爱谁生谁谁生,反正不是他生的。 这最后一句“有意思”,更让苏袖清揣摩,这份“有意思”是小狗之间独占,还是人类之间也挺有意思呢? 他也没想着再多问,不管再怎么旁敲侧击这个傻小子估计也是差不多的反应。 “汪!”米线不知道从哪冒出头,好像是在叫苏袖清。 米线身上厚重的长毛快扫到苏袖清脸上了,明明是只好吃好喝伺候的小狗,怎么长得跟金毛狮王一样。 “老三,是不是得带你家米线去理个发了,都快成金毛狮王了!”苏袖清吐槽道,“我和我前任养狗的时候每个月都定期带去宠物店修理。” “我感觉挺帅的啊,带出去感觉特别拉风,嘿嘿。”苏袖清揉了揉米线的头,“是不是啊,米线?” 米线咬着苏袖清的裤脚,像是要让他带自己去哪,又松口坐在地上,冲着沈意三汪汪叫了几声。 苏袖清一把将米线抱在怀里说:“你看啊,米线都不乐意了,正好商场旁边的宠物店开业了,下午咱俩带过去给它好好修理一下。” 抱起来的时候才发现米线并不大,也就中型犬还要偏小一点,都怪这蓬松的发型才显得米线跟个五百六十斤的大胖子一样。 沈意三坐过来指着米线鼻子道:“你不能抗议!宠物店多费钱你知道吗!” “我认识人,以前总去,我买几袋狗粮人家还能便宜算一算理发钱。”苏袖清说。 “可是......”沈意三正犹豫着,立马被苏袖清打断道,“放心,我买狗粮给我自己吃,你负责出理发钱。” 沈意三看苏袖清实在想带米线去理发,也没再拒绝显得自己过于小气,毕竟自己这一年催债来的钱也是一笔“巨款”。 “那你别自己吃没了,也分我点儿。”沈意三笑道。 苏袖清拍了拍他的胳膊说:“到时候再给你买个饭盆,专门给你吃。” “那我可抢不过米线,这么护食,回头再咬我。”沈意三说。 “呵,傻狗。”苏袖清说。 下午四点的时候,俩人出了门,沈意三不忘宋禄和陈彦的叮嘱,更不忘苏袖清与他俩同款的吩咐,为小祖宗米线穿上了过冬套装。 “明明它是看家护院的,怎么我跟它仆人一样!”沈意三说。 “小狗只管吃喝拉撒不管人间疾苦,的确比人要享清福啊,”苏袖清坏坏地看了眼沈意三,“是不是啊,小傻狗。” “就是,那天我带它遛弯,临走前我还给他吃一盘肉呢,那盘肉我本来是要做扣肉的。”沈意三抱怨道。 苏袖清笑着拍了下他脑袋说:“你还真承认自己是傻狗了,傻不傻啊你。” “我看你这么叫我你挺开心的,你就这么叫呗。”沈意三笑道。 这一句话一时让苏袖清有些语塞,沈意三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再次拨动了他内心的一根弦,让人内心产生无限遐想。 他谈过这么多次恋爱,每一段感觉都不一样,曾经的感情之中,陪他疯玩的人有,挥霍无度的有,健康生活的有,不欢而散出轨的也有,但还是少有像沈意三这样,不知是有意无意,但随便一句话就四两拨千斤地在他心里种出一片花园。 和他在一起是那么安静祥和,但苏袖清终归是不了解沈意三的,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将自己过往的经历一点点讲给一个外人,并不是什么难受,因为他知道隐私这种东西终将随着时间变得虚无缥缈。 所以不管是沈意三讲他的奶奶,还是讲他入狱七年,苏袖清都没有感到真正的感动与讶异,因为他知道沈意三只是讲了个故事。 那神秘的七年牢狱,两人也并未挑明到底是因为什么,任何事都是那么点到为止。 而这份心底的悸动,苏袖清心想,应该也会在他内心点到为止,一年甚至一个月后,可能就消散的无影无踪。 快三十岁的他心里面很清楚,这个曾经教导许易和该如何清醒如何理性看待感情的自己,已经过了那个恋爱脑的年纪。 清晰与麻木的结合,才是这个年龄的内在,曾经向世界呼喊同性恋无罪的自己,为了爱人奋不顾身的自己,担心会意外染上疾病的自己,都已经在漫长岁月中消耗殆尽,剩下的只是无尽的疲惫和伪装的洒脱。 二世祖不再是那个二世祖,相信爱情,但他并不相信自己。 这是他没有对许易和说过的想法。 “哎呀,你得一年没来了吧,我记得你之前总和你室友带帽帽来做清理!”穿着围裙的大波□□人说道。 宠物店比较小,看来她应该是店长,沈意三心想。 “是啊,今天......”苏袖清看了一眼沈意三笑道,“带了个新室友,给他的狗做些清理。” 沈意三抬头看了一眼价格表:“就只修毛就行,其他的就不用了。” 店长笑了笑:“我就按最便宜的收你钱,但看他面儿上,我给你家狗来个全套!” “看来我面子很大哦。”苏袖清拍了拍沈意三肩膀,“一会结账买几袋狗粮和饭盆,这只小傻狗也得用。” “哥,外人在的时候就别损我了......”沈意三有些红了脸。 原来他还是怕生啊,苏袖清心里笑道。 “他嘴以前就这么损,你可千万别被他气着。”店长把米线一把抱起,也没有喊叫。 “我气什么啊,我哥逗我开心呢,”沈意三挠了挠头看向苏袖清,“是吧?” “嗯。”苏袖清点了点头。 “你这孩子一看就老实,我也是跟你开玩笑呢,怎么回答的这么认真,容易被骗!”店长把乖巧的米线放在了洗澡池里。 沈意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也知道你是开玩笑,我就是想解释一下,就,就......我不知道怎么说了。” “傻狗,那就不说,让她好好给米线洗洗。”苏袖清领着他坐在了店里的小沙发上。 米线一边享受着洗护一条龙服务,一边看着三个人有说有笑。 这家店苏袖清已经一年没来了,自从帽帽被房东偷走之后,他也没有心情再养一只宠物了,因为很害怕再失去。 如果帽帽是病死老死的,他都不会这样失落,就因为是被偷走的,他才会如此自责,如果当初自己看好帽帽就好了。 也因为这件事,他害怕有人把自己当做唯一,当做最重要的人,他幻想帽帽被偷走时的恐惧与焦虑,幻想帽帽如何想念自己,因为自己是帽帽最主要的主人。 差不多有一个小时,米线的洗护套餐就完成了,店长只收了最基本的费用,非常划算。 苏袖清刚要扫微信付款,沈意三就拦了下来,拿出自己那个小钱包:“还是我付吧。” “当然好,不过狗粮和饭盆真的得我买,我看米线特别顺眼,当我给他包红包了,”苏袖清扫微信付了三袋狗粮和一个小狗饭盆的钱,“你可别真的跟你人家抢吃的啊!” “那可没准,这小东西吃的比我还贵,我回去可得尝尝到底什么味儿。”沈意三说。 苏袖清笑了笑:“小傻狗。” 店长把米线吹干抱了过来,金毛狮王变成了标准的田园小土狗,长得的确帅,虽然是中型犬,但嘴巴有一点狼的样子。 尤其是嘴角一个像是刀疤一样的胎记。 沈意三赶紧抱过来开心笑道:“哇!狼王!” 苏袖清则注意到了米线的胎记,这个胎记之前被长毛遮挡住了。 那胎记尾端还有一个好看的折角,简直就...... “沈意三,你这狗从哪来的?”苏袖清盯着胎记问道。 “这是我从房东那儿买来的,我看着有眼缘,花一百呢!”沈意三说。 “可是,”苏袖清看了看沈意三,“它和帽帽长得一模一样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支持支持我吧! 第12章 你这是打击报复 “怎么可能长得一模一样呢,你有没有照片?”沈意三惊讶道。 “有,我给你翻一下,”苏袖清点开手机快速的划了一下,“你看,就是一只狗!” 沈意三非常懵逼,这时候店主也过来凑热闹道:“对啊,这就是帽帽啊!” “可是,我没......”沈意三想组织语言,好好地说一说。 苏袖清一下子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得意笑道:“你房东是不是个特别瘦的男人,还是个地中海?” 沈意三点了点头。 “是不是姓周?”苏袖清把狗抱起来问道。 “对啊,”沈意□□应了一会儿才想明白,“我去!该不会你以前是他的租客吧?” 苏袖清捏着米线的手,拍了拍沈意三的肩,模仿高飞的声音说:“对啊,你怎么才想明白呢?” 沈意三还是很懵逼。 “看来这都是命中注定的缘分,”苏袖清吹了个口哨,“走吧。” 和店主摆手打了招呼,苏袖清抱着米线大摇大摆地往街上走,沈意三还没反应过来傻傻站在店里。 “......诶,等等我!” 缘分有时候就是这么妙不可言,这是老天爷追着塞过来的相遇理由。 一直到买完菜回家,沈意三都有好多问题,但苏袖清都只是笑着说:“一会儿我跟你说。” 沈意三心里面痒痒的,他特别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苏袖清是房东以前租客,那他应该认识这里啊,为什么第一次来的时候却像不认识一样? 然而他自己越好奇,苏袖清越来劲,看沈意三急得满头大汗,苏袖清就笑得越开心。 “你越急我就越不告诉你。”苏袖清说。 “你怎么这么幼稚啊,你就告诉我呗!”沈意三胳膊挎在他肩膀上,“求你了。” 苏袖清很享受这种姿势,也很享受两个人现在的相处方式,哪怕这一切是短暂,也不是爱情,但是应该称之为“直男的小把戏”也让他很开心。 而且沈意三极其自然,没有做些什么强撩行为,但一声声软绵绵的“哥”和他那带些可怜样的声音,实在让人把持不住。 到了家之后,沈意三依然不依不饶地追寻真相。 “想不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苏袖清抱着米线说。 “想想想,肯定想啊,你就告诉我吧,我真的都按捺不住了!”沈意三激动地跟个兔子一样跳了起来。 他拉着沈意三换了拖鞋,往沙发上坐。 “这么着急,你不热啊,”苏袖清盯着沈意三眼珠子转了转,“要不你把衣服脱了吧,我看着都热。” “对对对,差点忘了,热死我了,”沈意三用两秒时间把衣服脱了个干净,然后直接扔在了旁边沙发上,“哥你不热吗,你你怎么不脱啊?” 哥不热,哥是怕你热,苏袖清心里想。 今天才看见,沈意三换了件白色内裤,之前穿得都是黑色和深蓝色这种深色的。 ......无耻! “咳咳咳,我不热,”苏袖清平和了一下视觉冲击,“我还是跟你讲讲怎么回事吧。” “快说快说!”沈意三急道。 “我一年前因为点儿事情,工作没了,也回不去家,我每次都是月底跟这个房东续租,结果过年的时候他突然不租了,而且还在我搬走的时候,把米线给偷了,”苏袖清拍了拍米线,“以前它叫帽帽,我和我前任一起取的名儿。” "这个房东怎么这么狗啊!那你是怎么确定他偷走的呢?"沈意三一只脚放在地上,一条腿搭在沙发把手上跟个老大爷一样问道。 “他之前就问过我米线是从哪儿买的,后来年底他不续租给我闹的特别不愉快,我当时看他眼神就断定是这个狗东西了,”苏袖清盯着把米线抱在了腿上,“我当时因为别的事特别崩溃,已经无暇顾及狗了,赶除夕的时候我才借住了我朋友的外卖店。” 沈意三眼睛有些亮:“所以,那天晚上你遇见我了?” 苏袖清很会观察人,他看见了他眼底的一丝光亮,于是他也开心地点了点头。 “那这么说,你那天应该在气头上......”沈意三假装吸了一口凉气,“幸亏你没有报警。” 是啊,我也很幸运我没有报警,苏袖清心里想。 如果报警了,可能也就那么回事了,但他这个人阴晴不定,他本来也没打算报警,就连那天对沈意三的一番兴致也都是临时起意,还好未遂,不然可能双双蹲几天。 “再不穿衣服就把你抓起来......”苏袖清小声低估道。 “啊?你说什么?”沈意三问道。 “我说我再不吃饭就要饿死了!”苏袖清大声说。 “哦,这样啊,”沈意三从沙发上起身,光着脚往阳台走,拎了一袋狗粮,“给你,特别有营养!” 苏袖清被他逗笑了,一把抓住沈意三的胳膊,用着他以前学过不怎么好看的过肩摔把沈意三摔在沙发上,沈意三也笑着陪他摔在沙发上,他的双手就撑在沈意三的身边,沈意三还是笑得停不下来。 “你这是跟我混熟了啊,都敢跟我皮了?”苏袖清说。 沈意三还嘿嘿地乐道:“我这不是本性暴露了嘛!” 暴露的好啊,苏袖清说。 “之前还以为你挺老实,原来你这么欠抽啊。”苏袖清说。 苏袖清上一回和他这么近距离还是在一年前,这种距离不是勾肩搭背或者贴近聊天可以等同的,这种呼吸与呼吸的靠近,眉目的间距还有放松的语气...... 他心里想:沈意三,你他妈的挺gay啊,故意的吧你! “别闹了,哥,我要做饭......”沈意三正要逃出他的包围,就被他一只手戳中敏感的肋骨,“啊我操!哥我错了,痒!” “还敢不敢皮了?”苏袖清也笑道,两人到闹着,从沙发滚到了地板。 “不,不,哈哈哈哈哈,不闹了,错了!”沈意三笑得有些岔气,毕竟肋骨那块儿是他最敏感的地方。 嘟—— 嘟嘟—— 是电话震动的声音,但只有沈意三的电话是震动的。 “好了,去接电话吧,看你还敢惹我。”苏袖清起身道。 沈意三也连忙拿着电话起身:“以后变本加厉!” 可当他低头的时候,心里面有些奇怪,因为来电话的人是李明。 “谁啊,怎么不接啊?”苏袖清问道。 沈意三犹豫地看了看他说:“你弟。” 苏袖清摆了摆手跟他说:“那快接啊。” “哥......”沈意三任凭手机一直震动,他终于问道,“你和你弟是不是关系不好,我看出来了。” “和你没关系,”苏袖清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该接电话就接,不然一会儿挂了,他小子可是个阴晴不定的。” “嗯,”沈意三拿着手机连忙往洗手间跑,他按下了自己翻盖诺基亚上的接听键,“喂,李明。” “沈哥,本来应该去拜访你和小......宋哥的,这不是不知道你俩住哪,就没去。”李明殷勤道。 “那哪天咱们去吃顿烧烤吧,正好我想吃烧烤了。”沈意三说,这样说主要是不想让李明来家里。 他心里清楚,李明不一定是个坏人,但一定是一个不值得交的人。 “我寻思买点儿熟食去你俩那块儿呢,总在外面儿吃不腻歪嘛。”李明说。 沈意三把洗手间门关上说:“之前咱们几个和忠哥去农家乐,我看你吃得也挺开心啊,怎么突然就想在家吃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笑了。 “行吧,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李明继续说,“沈哥,那红包里的东西你知不知道?” “什么东西?”沈意三也直截了当地问。 李明笑了笑:“我就知道,沈哥你不管事儿。” 电话另一边喧嚣热闹,应该什么商业街,汽车喇叭的鸣笛与小孩子的哭闹都混杂在了一起,还有一堆大甩卖的喇叭。 “你没联系上宋禄吧,他也真是的,让我跟你说找他,结果自己失联,我这几天也是联系不上他。”沈意三嫌对面背景声音太吵,把自己的诺基亚拿远了些。 厕所外面的苏袖清咳嗽了一声,沈意三才想起来苏袖清还没吃饭,拿着电话从自己卧室抽屉里拿了盒饼干给他。 “饿了吧?”沈意三拿开电话小声说。 苏袖清接过饼干摆摆手小声说:“谢谢。” 电话另一边说了些什么沈意三也没听见,喊了几声:“喂?喂!沈哥,信号不好吗?” “哦哦,对,信号不好,你刚才说什么了?”沈意三说。 苏袖清坐在沙发上笑,他笑李明总是这么殷勤不讨好,但他更多是笑沈意三这个样子。 “红包里的这个东西,我得当面跟你解释,”李明想到了什么,“之前忠哥请客去农家乐那几次,你不是说没吃过肯德基吗,要不咱去肯德基?” “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吧,去吃那家酱骨头老店吧,人少。”沈意三说。 “行,沈哥说去哪都行,那就老酱骨头馆子,明天下午三点。”李明也知道背景音太杂,于是他放大了声音说。 “行,那没事儿就先挂了吧,我还得做饭呢。”沈意三看了一眼旁边的苏袖清说。 两个人挂断电话后,苏袖清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看你们总和我弟弟有联系,我有个事儿想问问你。”苏袖清问。 “你说吧。”沈意三说。 苏袖清摸了摸自己长了些许胡茬的下巴说:“李明之前借了二十万,是干什么去了,他可不是我这种胡乱买东西的人啊。” 沈意三没忍住笑了出来:“哥,你对你自己定位还挺标准。” 苏袖清随手拿了个橘子往他头上扔过去:“又嘴欠,可这能耐啊你!” 沈意三接过橘子说:“诶,谢谢哥打赏的橘子!” 俩人笑了一会儿,他才说:“我也不知道他拿二十万是干嘛的。” “一年前宋禄把我介绍给忠哥,忠哥放小额贷,我们就负责催债,”沈意三回忆了一下说,“第一次见你弟,是忠哥组织一大帮人去农家乐,李明当时和我一样躲角落里不出声儿,当时就认识你弟了,本来还想跟你弟交个朋友。” “李明和忠哥他们也不怎么熟,好像因为有共同认识的人他才去的,当然也就去那么一回。” “我们出狱之前,李明就总管忠哥他们借钱,只不过当初收债和催债的不是我俩,我俩出狱之后,他也经常借钱,但都来得及还,就那回三个月没周转过来,我俩才奉命催债的。” 苏袖清听了这些之后,有些震惊。 因为他包括他家里人,从里都不知道李明经常借钱。 李明是做交互设计工作的,在一个条件不错的私企里打工,每个月爸妈还会给这个亲外甥一万块钱。 李明平时省吃俭用,能攒钱,会持家,怎么也不像是大手大脚花钱的人,为什么会借钱,而且一借就是二十万。 这让苏袖清匪夷所思。 疑惑的不止苏袖清,还有沈意三,本来宋禄失联这种事情在平常不过,并不是一个让人着急的事儿,但宋禄亲自和自己说要李明起给他打电话,结果他本人居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明说的红包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房间里两个人心里都有着不同的迷惑,但是两个人的表情却出奇的一致。 宛如吃了土的奇怪表情。 “先吃饭吧,冰箱里有剩饭,我拿微波炉打了打。”苏袖清摆摆手说。 “吃什么?”沈意三问道。 “昨天的剩饭。”苏袖清回答说。 “我的意思是吃什么菜,有菜吗?”沈意三摊开手问道。 ......我操,对啊,光热白米饭了,没用菜。 “我还寻思你今天这么忙,就我做饭呢,结果忘了做菜了,”苏袖清坏笑了一下说,“看来我只能干吃白饭咯。” “我呢,要不我再小炒道菜吧?”沈意三刚要起身就被苏袖清拦下。 苏袖清走向阳台说:“你等着。” 哗啦啦响了一会儿,沈意三过去看了一眼,正看见苏袖清拿着今天新买的深蓝色小狗饭盆,盛满了狗粮。 “小傻狗,吃吧。”苏袖清说。 “......你!这是打击报复!”沈意三说。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多多支持我啊! 第13章 羊毛毡月季花 除夕假期还有一天结束,卖东卖西大大小小的店铺都陆续恢复了营业,就连苏袖清都接到了钱程打来的电话,要他准备准备回去上课。 计划在除夕半个月之后,补习班就要开始营业了。 只有沈意三不着急上班,本来就是自由工作,加上宋禄没回来,他就不可能有活儿接。 早上沈意三熬了一锅粥配上昨天晚上的剩菜当早餐,和苏袖清两人也吃的很香。 毕竟没有真的吃狗粮。 不过沈意三临睡觉刷牙前,趁着苏袖清没看见的时候,偷摸捡了一颗狗粮尝了尝,别说,味道还可以,像是肉香味道的饼干。 但他不会再吃,毕竟这有辱尊严。 下午三点的时候,沈意三准时到了老酱骨头馆,刚进店就看见李明挑好了位置,沈意三打了个招呼,刚要坐下,菜就上齐了。 酱排骨、酱棒骨、骨汤土豆泥还有一大盘花卷,沈意三知道这块儿不便宜,这一顿加起来就得两三百。 当然,比起这些他更想尝尝肯德基是什么味道,尤其是全家桶,他唯一一次吃肯德基就是小学蹭了同学一只香辣鸡翅,从此他念念不忘。 “你怎么来这么早啊,我都不好意思了哈哈哈。”沈意三挠了挠头说。 “你踩点来得正好,我是怕沈哥你太饿了,所以提前过来点菜,”李明看了看他笑道,“中午没吃呢吧?” “是啊,我寻思下午能多吃点儿。”沈意三说。 两个人有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聊得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两个人还喝了点儿小酒。 沈意三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跟苏袖清喝过酒,居然没跟好大哥喝一杯,这不成!回去必须请苏袖清喝一杯! 快到了晚上,店里的人慢慢多了起来,透过窗户能看见这座城市的落后与表面的霓虹,也能看清这座老工业城市的应有的具有浓厚工业气息的底蕴。 外面飘起了点点小雪,这应该是冬季之后的最后一场雪,沈意三心想。 借着酒劲,两个人都有些上头,但沈意三脸红程度仅次于关二爷,李明却只是脸上有点泛红。 明明自沈意三没有李明喝得多。 “沈哥,这个见过吗?”李明从兜里拿出那张被折成纸的黄色烟壳摆在了桌子上。 沈意三对这个东西的记忆很是深刻,他清晰地记得那晚雪夜,宋禄犹犹豫豫地送了自己这个东西,又犹犹豫豫地收了回去。 “你怎么会有这个?是宋禄给你的吗?”沈意三喝得头有些晕。 李明颇有意味地笑着点了点头:“是的,就在他让你给我的那个红包里。” “那里面东西我看过,是个铁片米老......”李明打断他的话说道,“铁片米老鼠?沈哥,宋哥还真是信不过你啊。” 李明拿出了那张红包,撕成两半,才发现红包内侧还有个夹层,黄色烟壳就是塞在了那里面。 “我就知道你不管事儿,他也不告诉你,这米老鼠就是怕你乱翻,用来晃你的。”李明笑道,“这张烟壳纸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所以他知道我会找他,但联系不上,我就只能来找你了。” 空气有些凝固,沈意三不明白宋禄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所以你知道,他不让你打电话给我,对吧。”沈意三没有了往常的笑脸,而是冷静地盯着他说。 “对,没错,但我还是来找你了,”李明笑道,“他私下里就和我说过,不要总来找你,他说你就是个打杂的。我知道你想交我这个朋友,但没办法,我只能......” “有屁快他妈放!”沈意三拿起一个啤酒瓶,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绿色的透明碎片布满了地面,沈意三的手也划开了一道口子。 吃饭的众人都转头盯着他俩看,李明也是被吓了一跳,平日老实又好说话的沈意三居然也有这一面。 但不管怎么样,沈意三此时此刻的愤怒都源于他的茫然与不知所措。 他现在就像一只待在大门敞开的空房子里的小狗,不知是该外出找寻还是继续等待。 “怪我太阴阳怪气儿了,你别气,”李明喝了一口酒,冷静道,“就想气气你,结果你这么不经气......” “......我知道你想气我,也想气宋禄,不过我生气不是因为你。”沈意三大口喘气平复道,手上那倒道口子还在淌血。 “老三,对不起,”宋禄叹了口气道,“我这火不应该冲你。” “呵,不叫我哥了?”沈意三笑道。 周围的人都当做无事发生,转头继续聊天吃饭。 李明看着低头的沈意三说道:“除夕过后你自己找个工作吧,你一人负担房租也划算,毕竟还有个室友。” “什么意思?”沈意三挑起沉重的眼皮迷惑道。 “钱你自己再赚吧,找个班儿上,比如保安什么的,你长得端正也合适,别再搞这些不靠谱的卖命活儿了。”李明说。 “你到底在说什么,你能不能说清楚点儿?”沈意三拿着玻璃杯敲桌子急着问道。 玻璃杯在桌子在他手心宛如一个透明的扶手,支撑着他寻出一个真相。 “宋禄不会回来了,你自己好好生活吧,”李明起身拍了怕自己兜里的钱包,“饭钱我付过了,以后也别来找我了,我就知道这么多。” 沈意三与外面的雪只隔着一面透明的玻璃,但仅一墙之隔的冰冷却浸透在他的脑海之中,他一时无法做出任何回应也无法说出任何言语,对面座位上的酒杯还盛着没有喝完的冒着气泡的啤酒,一瞬间他心如死灰。 当他再抬头时,已不知到了几点,但除了零零散散来吃宵夜到底几个人,只有他一个人坐在位置上。 他在自己茫然之余在记忆中听到了回声,是李明起身走出外面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只是当时他正一片空白。 “反正没有他,你也得像现在一样,对吧。”这是李明说得最后一句话。 这句话没有表情,甚至没有感情,却像一把刀一样狠狠扎在沈意三冰冻的心脏。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出的店外,雪一直在下,绵绵细雪片片如细针,扎到人没有了任何痛觉。 也不知道走到了哪儿,反正就一直走着,只一抬头看见了家肯德基还亮着灯,只是再亮也照不亮来时的路。 今天一早,苏袖清知道沈意三去了和自己那个臭弟弟见面,他正好去了趟疗养院看望秀容姑姑。 他把自己这些天和沈意三的相处告诉了姑姑,有点像小孩子一样洋洋得意沾沾自喜。 姑姑除夕这几天也没闲着,疗养院组织了一次年夜饭大赛,虽然是在除夕夜的后两天举行,但还是有很多人参赛。 姑姑病情稳定,甚至可以说和正常人一样随意出入,这次比赛她也帮了不少忙。 同样,作为参赛选手,她也靠一碗红烧肉赢得了比赛冠军。 “姑姑这手艺太厉害了,别的我不会做,就会做这道红烧肉!”姑姑炫耀道。 “那你们这回厨艺比赛,没给你个奖品什么的?”苏袖清问。 “给了啊,给我一捧花,月季花儿特别漂亮!”姑姑笑呵呵道。 花儿是个好东西,就是不知道沈意三喜欢不喜欢。 “这季节有花儿?你快给我看看。”苏袖清好奇道。 姑姑起身走到门后,把一捧粉蓝花纸包裹的浅蓝月季抱在怀里,递给了苏袖清。 “这......这不假花嘛,全都是棉花。”苏袖清一把扔在床上。 姑姑赶紧把羊毛毡月季当宝贝一样抱起来说:“诶诶诶!你干什么啊,这叫羊毛毡,都是人家院里年轻小护士拿那个羊毛一针一针扎出来的,可费事儿了,贵着呢。” 苏袖清噗嗤一笑说:“几个小护士啊?” “五个。”姑姑抱着羊毛毡月季欣赏道。 “几男几女啊?”苏袖清问。 “三男两女。”姑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 “看上哪个了啊?”苏袖清继续问。 “小张,比你大十岁。”姑姑说。 ...... “你个臭小子,跑我这儿来就为了打听我这点事儿是吧!”姑姑狠狠掐了一下苏袖清的胳膊。 “哎呦我去,疼啊姑姑,你轻点儿!”苏袖清疼得站了起来,错了错胳膊,“都破皮儿了!” “活该!”姑姑没看他,继续摆弄她的羊毛毡月季。 苏袖清刚要说什么,走廊就传来了一阵混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发生了什么。 “快叫医生啊!” "到底谁给他的水果刀!" “你还拷住他干什么啊,一会儿救护车来了!” “绷带,快拿绷带!” 走廊里一阵铺天盖地都是这些声音。 “估计是哪个患者犯病,寻短见了。”姑姑把花儿放下叹气道。 苏袖清好奇,把姑姑专属房门打开,只看见走廊一堆身着白大褂的人,抬担架的人很快就从电梯里出来,进到了走廊左手边最里面那间屋子。 只有一个戴着口罩的女护士离苏袖清比较近,于是他问道:“护士,我问一下,刚才是怎么了,这么大阵仗。” “哎,有个患者平时不声不响的,结果今天他拿藏了把刀,往自己肚子上捅,他忍不住疼就叫,和他同屋的患者赶紧叫了我们,我们二话没说立马叫救护车了。”护士惊魂未定地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 “我怎么没听见他喊啊?”苏袖清问。 “你姑这屋在最东边,捅自己刀子那孩子住最西边,隔那么远肯定听不见啊。”护士用手比了比两个房间的距离。 “孩子?多大啊,先天的还是有什么事情刺激的啊?”苏袖清一听孩子这个字就没有那么淡定了,他希望太小的孩子经受太多苦难。 “刚十八,男孩儿,好像是个同性恋,他爸妈给他送郊区边上戒同所一年,然后就这样了。”护士皱着眉头说。 “哪的人啊,叫什么?”苏袖清靠近一步问。 护士似乎才意识到自己泄露了患者隐私,于是装作生气模样找补道:“别问了,你这赶上查户口了,按规定患者情况我一律不能说,我说这么多已经是看在你姑姑照顾我们的份儿上了。” “好好好好,不问了不问了,谢谢你啊小护士,好好休息!”苏袖清像犯了错的小孩一样,一蹦一跳地回到姑姑身边儿。 他不禁感慨这真是人间疾苦,一个年轻的灵魂就这么毁了,他没法不感同身受,如果他在高中时就出柜,也许他的家人也会送他进戒同所。 但按他高中时的打架标准,他没有进少管所就已经是万幸了。 “我问了一个小护士,是最西边那屋的一个高中生,用刀捅了自己,现在正急救呢。”苏袖清把门关上,背靠着门说。 姑姑不知道他为什么一脸愁容,于是说:“听着是让人心酸,毕竟这么年轻。” “这个时代,这个年纪本不该受这么多的苦。”苏袖清捏了捏眉头,“我听着实在是太难受了。” “要不然你的学生为什么会喜欢你呢,如果我小时候有你这么一位老师,我也会很开心的。”姑姑劝慰道,“你就是太爱共情了。” “......也许吧。”苏袖清说。 之后他和姑姑也没有继续聊那个自寻短见的男孩,而是如往常一样聊天打牌,姑姑还拉着其他病友一起和苏袖清打牌。 晚上吃完了晚饭,苏袖清陪着姑姑到外面散步,去了趟商场在地下超市买了一大堆东西,都是些吃的。 路过一家手工艺品店,有一个柜台专门卖羊毛毡,苏袖清有了一些兴趣。 “这个羊毛毡小狗多少钱啊?”苏袖清指着那个柴犬问道。 店员穿上衣服准备下班,随便指了指说。“小一点的这个是八□□一点的是一百二。” “还挺好看......”苏袖清想了想,“给我来一个大一点的成品。” “没问题,”店员笑了笑,“送女朋友的?” “......还没确定呢。”苏袖清付完款说。 把姑姑送回疗养院,苏袖清没急着走,他把自己买的羊毛毡小狗放在了那一捧羊毛毡月季上摆弄了一会儿,他非常开心,因为摆在上面刚刚好,很像一套。 “你走的时候帮我把垃圾带出去,听见没。”姑姑说。 “没问题,”苏袖清一脸主意道,“姑,求你个事儿呗。” “干什么?”姑姑退了半步,扫了他一眼。 “你这月季花给我呗,送人。”苏袖清谄媚道。 “......不给。”秀容姑姑一边说,一边重新绑着月季上的蝴蝶结,“别沾水,不然弄坏了。” “谢谢姑姑,姑姑真好!”苏袖清赶紧捧过重新绑好蝴蝶结的月季花。 “你一天天,就会抢我东西,”苏袖清正要拎着花和垃圾出门儿,姑姑叫住他说,“对人家真诚点儿,别总想着小恩小惠!” 苏袖清乐呵呵地把羊毛毡柴犬放在了月季花上,这个阵仗看着非常庞大,但沈意三应该看不出来。 他主要是觉得沈意三没准喜欢这些东西,如果能换一点儿开心,那也值。 抱着那捧花,他叫上了一辆出租车。 “晚上那年重新铺路,得绕道走了,老酱骨头馆那个方向。”司机说。 “没事儿,开吧。”苏袖清点点头。 绕的路程应该有六七分钟,不过他不是那种喜欢计较的人。 在车里他看着街边路灯,还有下起的绵绵细雪,这座老工业城市也有着它可爱之处。 过了老酱骨头馆,街边大大小小的店都关了灯,只有一些小商场的LED灯还亮着。 哪怕是晚上,出租车也要按红绿灯停车,右手边的肯德基还在亮着,但能看出里面没有几个顾客,隔着很远都能看清店里员工在聊天打趣。 但是台阶上坐着一个男人,穿着深蓝色羽绒服,还有一条不怎么好看的牛仔裤。 “师父,停这儿吧。”苏袖清按计时器付了钱,然后下车。 沈意三一个人坐在肯德基前的台阶上,他不知道宋禄为什么要瞒着自己,现在又彻底没了踪影。 更让他不知所措的事情是,他这一年攒的所有钱还在宋禄手里面。 嘟—— 嘟嘟—— 是宋禄打来的电话吗? “老三。” 他没有太听清这个声音,甚至他还没等人开口,他就骂了起来:“我操你妈的!你他妈的要干什么!我什么都听你的,合着你到头就把我扔了!李明是他妈的什么人啊,你让他来传话!” “你爱他妈走不走,你他妈的把我这一年的钱还我啊!” “带着我的钱打铺盖卷跑了?” “我可去你妈了个逼的吧!” “别真以为我傻,老子知道你和忠哥他们没干鸡毛好事儿!” “走了正好,别拉着我一起再进一次监狱!” 骂完,他挂上了电话,一个人坐在台阶上,抱着自己哭,把脸埋在了膝盖,也埋在了这最后的一场雪。 今晚的月亮很圆。 踩雪的声音向他靠近,一步一步。 脚步声突然停止,一个温热的身躯抱住了他,一捧月季花被摆在地上。 “老三,怎么了?”苏袖清的脸贴在他的耳边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支持一下,收藏评论转发! 第14章 沈意三走了 沈意三一路上被苏袖清牵着手往家走,什么都没有说,当然,他也没有力气去说什么。 如果一开始就这样,他不会这么痛苦,如果他没有抱着侥幸心理过这一年,他也不会这么痛苦。 他怪自己太依靠别人,也怪自己把自己蒙在鼓里。 如果出狱那天宋禄能丢下自己不管,如果这一年里宋禄做了那么多可疑的事情他能问清楚,也许自己就不会跟被抛弃一样狼狈了。 夜那么长,他已经分不清此刻是现实还是梦境,只能感受自己正在被人牵着向前走,所有的感知也只有手掌传来的温度。 “这半天都打不着车,早知道刚才不让那个司机走了,”苏袖清转过身用自己的双手捧过沈意三的双手,“不过你手挺热,也没那么冷了。” 沈意三只低头看着积了一层雪的地面,不言不语,没有任何的反应。 “没事儿,先不用说话,等回家休息好了,愿意什么时候说就什么时候说。”苏袖清给了他一个拥抱说。 见到沈意三的时候,他已经泣不成声缩在一团,叫他也不吭声,勉勉强强把他拉起来,还只能牵着他的手走。 换做之前,苏袖清肯定会觉得拉手是出于他自己的私心,拥抱也是出于他自己的私心,可这个时候,他只觉得这是自己的下意识,这些全都是自己最应该做的事。 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苏袖清把羊毛毡放到了沈意三的卧室,希望等他休息好,缓过劲儿看到这些东西心情能好一点。 他帮沈意三脱了个外衣,正想着帮他拿双拖鞋,沈意三说:“渴了。” “我给你拿可乐喝,”苏袖清小跑到冰箱拿了瓶可乐,“你这都成醉鬼了。” 他又拿鼻子闻了闻他身上:“你是不是和我弟吃完,又自己喝了点?” “没。”沈意三说。 “那你吃饱没有啊?”苏袖清问。 “嗯。”沈意三说。 苏袖清把他扶到了沙发上,他就顺着就倒在了沙发上。 “你是不是困了?”苏袖清问。 “啊。”沈意三说。 “行吧行吧,看你惜字如金这样,你等我一会儿帮你换衣服。”苏袖清怕他掉在地上,把他摆弄好后才起身去阳台喘口气。 拉开阳台门的时候,已经传来了沈意三的呼噜声。 苏袖清从卧室拿了张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轻声说道:“晚安。” 不知道是怎么,看着沈意三因酒而红的脸蛋,显得格外可爱,小麦色的皮肤显得他健康又青春阳光,他不忍这样的男孩儿哭泣崩溃。 灯影摇晃,月光穿过外面的树叶,撒下一屋子的影子,于是就这样交织在一起。 于是,他的一枚吻,落在了沈意三的脸颊上,情不自禁,难以自拔。 沈意三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三点,他被噩梦惊醒,梦见了十四岁夜里他手起刀落的情景,每当回想起他都历历在目,血淋漓的噩梦就在他眼前。 他连夜逃跑,逃到了离老家最近的城市,这也是他第一次来到城市。 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钱,那个晚上他露宿街头,彻夜难眠。 第一次亲身体会城市的喧嚣热闹,也第一次这么害怕。 从沙发起身的时候,他的酒已经醒了,也知道是苏袖清把他带了回来,往自己住的卧室上看,苏袖清正躺在自己床上,睡得很深。 他无奈地浅笑着,自己和宋禄陈彦三人明明才是这个房子的租客,算是东道主,宋禄这么一走,他一下子就感觉这个住了一年的地方不在属于自己了。 手头的千八百块钱根本不足以自己支撑多久,他必须得想个法子。 他一直拨打着宋禄的电话,但一直显示着关机状态,根本打不动。 他攥紧拳头,才发现自己手掌还有一道伤口,但被包上了纱布。 屋子里是夜的颜色,他没有打开任何一盏灯,凭感觉抚摸着这些他和宋禄用了一年的家具,有的是房东留下的,有的是他和宋禄在小区楼下捡来的,还有的是陈彦买的。 一年来他非常享受和他俩度过的这些日子,他认为这就是家。 经常半夜等待宋禄回家,给宋禄准备晚餐,经常接送陈彦上下学,也偷偷地用自己身份证陪陈彦进过酒吧。 他什么都听宋禄的,借什么人钱,催什么人的债务,和什么人打电话,硬气还是不硬气,恭敬还是不恭敬。 所有的一切他都听宋禄的,只因为五年的监狱时光,他将自己的一切都托付给了宋禄,他非常地信任宋禄,甚至可以说他将自己对未来的一切期盼都交给了宋禄。 他是一个没有人依靠就活不下去的人。 之前是没有了奶奶,这次是没有了宋禄。 也许以后的生活都不会有人能再帮他拿主意了。 刚进监狱的前两年他听说奶奶去世,整个人就像是被放干了血液,他尝试过了结自己的生命,但都下不去手,他将铅笔削尖了藏在衣服里,他试着在无人的地方刺入自己的喉结,或是任何致命的地方,但他下不去手,他害怕死不了的疼痛,也害怕死去和被人遗忘。 不会再有人记得他。 可是忍了两年的日子,在第三年他终于等来了一个处处笑话他又处处照顾他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儿,那个男孩儿叫宋禄。 宋禄被判了五年,因为他帮着自己亲爹毁尸灭迹,破坏证据。 认识宋禄的那天,沈意三正和几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犯打架。 一般打架的也都是年轻人,那些年长些的犯人,反而还都会照顾年轻人。 “我去你妈的!”沈意三骑着那个男孩打,就像疯了一样。 那三个男孩仗着人多,一把就把他拉了下来,按着他的手脚,对他拳打脚踢。 其中一个耳朵打过洞的男孩踩着他的腹部嚣张道:“下回让你去跑腿买东西到底去不去?快他妈说!” 监狱里有一个小卖部,卖一些生活日用品,好的时候还会卖牛奶,这几个人刚进监狱,看沈意三老实好欺负,就让他跑腿去买。 奈何沈意三抑郁两年,根本就不怕这帮人,连句拒绝都没说,上去就给领头打耳洞那小子一拳,像疯狗一样,还要咬人家耳朵。 打耳洞的领头男孩又狠狠踩着他的脚踝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属疯狗的啊!还他妈的要咬我耳朵?让你帮忙带个东西能死吗?” 领头男孩又蹲下,羞辱地拍着沈意三的脸,笑道:“不过正好,我们仨在某些地方地方正缺一条狗呢......” 按着沈意三胳膊的那个男孩,正要给沈意三一记耳光,忽然就被一记飞脚踹到了柱子旁边儿。 沈意三右手腾了出来,照着另外一个按着自己手的人就是一拳。 他在乡下老家的时候天天干活儿,力气肯定比这三个人要大。 “我叫预警!你们三个电线杆子再不走,等着挨收拾!”宋禄随手抄起个水杯指着三个人喊道,“要不然就接着打!你三电线杆子按他一个还将就,我俩打你三个瘦成电线杆子的玩意儿绰绰有余!” 的确,沈意三如果不是敌众我寡,肯定能吊打俩人,奈何一个人打三个还是勉强,如果二打三就不一样,他看得出,宋禄也是练过的。 “......走就走,装什么牛逼啊,”打耳洞的领头拍了拍另外两个人的脑袋,“走!” “可是......”其中一个还气不过,领头用吃奶劲狠狠打了下他脑袋说,领着他说,“快他妈走,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啊!” 预警半天没来,沈意三和宋禄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互相看着。 “我看你挺疯啊,要咬人家耳朵,你是不是以为你是泰森啊?”宋禄打破了寂静。 “他们先惹我的。”沈意三低头,抿着嘴鼓气道。 “我也没说不是他们先惹你啊,你可真逗儿,”宋禄自来熟地拍了他一下,“你不打算跟我说点儿什么啊?” “我,请你喝牛奶。”沈意三低着头说。 “你他妈的,半天憋不出句屁,连句谢谢不会说?”宋禄拿手指头点着他的脑门儿一字一顿说,“来,跟我说——谢——谢——” “谢谢了......我请你喝牛奶吧。”沈意三见他这样自来熟,便嘴角偷笑道。 “呵,你他妈的,怎么还笑啊?老子脸上写字了吗?”宋禄把手插进兜里说。 “写了。”沈意三说。 “啊?”宋禄拿手摸了一下脸。 “你刚才骂人,额头那一道横。”沈意三靠在后面的桌子上笑道。 他开始直视着宋禄说:“逗你玩儿的。” “嘿呦我操,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好种呢,原来你也这么不正经,拿我抬头纹说事儿!”宋禄轻轻踢了他一下。 沈意三有点生涩地嘿嘿一笑:“我看你人还行,就开个玩笑,你要不喜欢我不开了。” “开呗,我又不是开不起。”宋禄笑道。 两个人在监狱一起度过了五年,然后一同出狱。 这五年沈意三再也没有孤单过,每次想家的时候,宋禄都在他身旁。 “我爸以前是干□□的,等出狱后,我找以前我爸认识的人,帮咱俩介绍个工作,不干踩缝纫机的活儿。”出狱前一年,宋禄对沈意三说。 “我去,那你怎么都没跟我说过啊,你之前就跟我说你是帮着你爸毁尸灭迹,然后进来了”沈意三摸了摸头小心翼翼道,“之前没问你,你爸后来怎么样了?” “枪毙了。”宋禄说。 沈意三有些震惊,他知道现在除非是罪大恶极,不然很少有枪毙的罪犯。 “哦......”他说。 “你不想知道因为什么?”宋禄笑道。 “我怕你不高兴,我还是不问了。”沈意三收拾着自己手边正洗着的碗,没有直视他。 “因为贩毒,我爸杀人灭口,我帮着毁尸灭迹,最后还是被抓了。”宋禄轻描淡写地说。 沈意三抬起头,侧过脸问他:“那你说你爸认识的人......” “放心,出去之后,我肯定不会干那些事儿的,咱俩就托关系混口饭吃!”宋禄放下自己的水池里的碗,用自己带水的手挑了一下沉意三的下巴。 “我去,你有病吧,摸我下巴干什么!”沈意三闪躲道。 宋禄笑着继续刷完:“你一天天跟个受气小媳妇儿一样。” 沈意三听这话有些害羞,没搭理他,继续刷自己的碗。 再到出狱之后,宋禄忽然不见了踪影,打电话也不接。 沈意三打算在地铁站住几天,等等他,然后就遇见了苏袖清。 再然后,就是这一年的舒坦日子。 其实除了宋禄把自己的钱拿走了,自己在物质上也没失去什么,就像李明说的一样,反正没有宋禄,自己也应该是这个样子。 只是宋禄给了自己勇气和力量,让自己有心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的样子。 早晨的的阳光穿过了每日必经的枝丫,苏袖清起身,循着阳光想看看沈意三睡得怎么样。 被子是空着的,被扔在了沙发上。 “沈意三?”苏袖清轻声喊道。 客厅没有人,阳台也没有影子,还剩一个厕所,他喊了一声,也没有回应。 估摸着是去买早餐了,但他却看见了桌子上的羊毛毡月季上,插着一个笔记本。 那个笔记本是苏袖清自己随手放的,他都不知道掉在了那里。 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一些话。 哥,谢谢你送我回来。 我还是不打搅你了,房子你要是想住就先住着。 那个高中生室友叫陈彦,回来的时候麻烦你照顾他一下。 狗先还你了。 本来想让你帮我联系个车,但还是算了,不麻烦你了。 宋禄可能碰上麻烦了,我得去找他。 你弟什么也不知道,不用问他。 哥,PSP我带着了,先不还你了,这一路上我解闷儿用。 你和宋禄都是我很重要的人。 等我带他回来了,我们兄弟俩一起请你喝酒,宋禄掏钱。 冰箱旁边抽屉里有个宋禄一直没用的智能手机,我带着了,现代社会,我也得学着点了。 我那个诺基亚,放在了那个抽屉里了。 我怕我一路上丢了,就不带着了。 如果我一年没回来,你就把那个手机送回我老家,当我还乡了。 地址在第二页。 哥,谢谢你。 沈意三的字很好看,听说他以前也很爱学习,为了能到城市生活,看来这个都是真的。 苏袖清心里面明白,事情一定很严重。 不然沈意三不会不留联系方式,怕自己联系他。 他怕他会牵扯到自己。 嘟—— 嘟嘟—— “妈。”苏袖清在电话里说道。 “怎么了儿子,大清早打电话来。”妈妈附近是菜市场的声音,像是在买菜。 “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儿吗?”苏袖清问道。 “对啊,我早上在这儿买菜呢,你早上想回来吃饭啊?”妈妈问。 苏袖清思索了一下说:“嗯。” 他喝了一口只剩个底儿的可乐,他恍惚想起,昨天晚上可乐还有半瓶,看来剩下的都让沈意三喝了。 “我现在问你点儿事,你别跟任何人说。”苏袖清尽量平复心绪,“上回沈意三来找李明,是干什么去了?” “谁?”妈妈一时没想起来。 “沈意三,就挺热情老实的,坐沙发嗑瓜子那个。”苏袖清说。 “哦,他啊,”妈妈想起来说道,“这哥俩之前催债,估计是想缓和下和你弟关系,除夕那天那个沈什么什么,就给你弟送了个两百块钱红包。” “两百块?成年人之间还给红包?”苏袖清觉得事有蹊跷,但还是尽量冷静说,“你等我吧,我可能中午回去。” “中午你弟就去上班儿了,不一起吃个饭啊?”妈妈问。 当然,就得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去。 “嗯,你准备准备吧。”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咯,开始咯,大家收藏评论关注啊!!! 第15章 李明的决定 苏袖清回家吃完饭了,办了些事也没有继续留在家里。 妈妈本来以为他想回家住,还特意把他的卧室打扫了一下。 他心里清楚,自己对沈意三是有好感的,不光是喜欢,还有一种源于内心的责任感。 就像他对许易和那样,只是他与沈意三更加一见如故。 或者说,这只是他单方面一见钟情,从一年前那个晚上就开始了。 “傻狗......” 他在街口,朝着一辆路过的出租车招手。 出租车停了下来,他心里沉着一颗石头,坐在副驾驶上才慢慢平复。 “去市郊监狱。”他说。 沈意三和他说过,自己当时和宋禄就是在市郊监狱服刑。 他自己也是从市区一路被押到了这儿,七年监狱时光让这个世界变化的太多。 沈意三说从进去到出来,这一路上,只有郊区两侧的树林依然茂盛。 苏袖清是相信这句话的。 一年前他报警,将李明的女朋友送到这的时候,他在李明不知道的时候探望过她。 她比李明强,是个明事理的人,要不然怎么说李明把她当精神支柱。 “你怎么来了?”女人在玻璃墙内说,她看着有些虚弱。 “夏月,我问你,”苏袖清坐在外面,似经历许多事情平静道,“你是不是真的从头到尾,都没怪过我。” 夏月笑了,依然是那种捉摸不透的感情,只是这回多了一分更显而易见的释然。 “我说了,你这样等于救了我,也等于救了李明,”她微笑道,“而且你答应过我,不管李明做了什么,都不要伤害他。” 风透过监狱里那个小小的窗户,吹了进来。 苏袖清用右手手指敲打着石英桌。 “我也说过,他如果伤害了除我之外的人,我也不会继续纵容他。”苏袖清挑了挑眼皮,冷淡地说道。 “他根本就不认识那群人,我说了多少次了,他根本就没有参与那些买卖!”夏月说。 “你怎么就敢这么断定?”苏袖清从自己的口袋掏出了一张黄色烟壳纸,“这个东西,你不会不认识吧?” “怎么到你手上的?!”夏月见苏袖清手里握着的黄色烟壳纸,惊讶万分。 “看来李明是拿这个找过你了啊,”苏袖清冷冷地瞪着她说,“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看来我看错了。” “你起码应该给我打个电话告诉我的。”他说。 夏月后悔莫及地闭上了双眼说:“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拿到这个的,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那群人给的他,他有他自己的目的......” “那他之前借二十万贷款的事情你知道吗?”苏袖清继续看着她,目光比刀还锐利。 “......二十万?怎么可能?”夏月一次又一次被苏袖清说的这些东西震惊着。 苏袖清继续敲着石英桌子:“对啊,我家不缺钱,也没亏待过他,他自己还有一份工作,为什么会借贷款呢?” “看来你也不知道,我就不问你了,”苏袖清最后一次直视她的眼睛,“你之前那伙人叫什么名字?” “我认识这伙人有五六年了,这伙人一开始的老大姓宋,但我也只是知道,后来姓宋的被执行了枪毙,那伙人就换了人来组织,当时我爸得了癌症,我为了钱不得不......”夏月低着头,颇为愧疚。 “后来那伙老大叫什么?”苏袖清问。 “韩忠。” 苏袖清出来的时候,又看了看那张黄色烟壳纸,外面是一堆英文,他知道这个烟的确是国外正版烟,只是那伙人用这个包装干着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再次拆开里面,看了看里面的手写内容。 这就是宋禄写的。 你肯定认识这个东西,你要愿意来就来,不愿意也不逼你。 如果我电话打不通,就别再打了,我就是为了清楚点和你说。 时间太急,我只能把这些东西塞到红宝里, 他们就在附近等着我。 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和沈意三住哪。 他们不知道你和那个叫夏月的有关系。 我如果告诉沈意三,他一定会报警,我不想他犯傻。 银行卡里有他存的钱,密码我拿笔写在了卡上,你一定要给他。 我不能亲自给他,他容易疑心。 让他好好找一份工作,好好生活,别等我。 你别动手脚,老老实实按我这么做,你和夏月肯定平安。 你最好不要报警,我不敢对沈意三下手 你可未必。 这字迹比沈意三的还要好看,苏袖清不禁感慨,这帮混混流氓写的字真的是比自己那狗爪扒拉的几笔要好太多了。 苏袖清很确定,李明的的确确按这上面的做了, 但他不确定李明有没有鬼迷心窍参与这些。 不过李明一定是把宋禄给沈意三的银行卡私吞了。 这小崽子就这么缺钱吗?苏袖清心里非常纳闷。 总之,宋禄和韩忠那帮人,现在一定非常隐蔽,非常不好找。 但这也说明沈意三非常安全。 这个傻狗,明明就可以叫他来帮忙的,偏偏要玩失踪,真他妈的以为这是江湖啊! 苏袖清心里憋着火。 “傻狗!玩你妈失踪!”监狱旁的小垃圾箱被踹了个底朝天。 “诶!干什么呢!”旁边巡逻的警察呵斥道。 “我,我不小心踹着了,对不起,我收拾,我收拾......”苏袖清怂道。 医院永远是城市里面人最多的地方,人山人海大排长龙,大病小病都往这里来,来惯了这里,对生死都会升起几分冷漠。 没有人想死在这个地方,但又有许多人只能死在这个地方。 在家里看着夕阳缓慢合上双眼,或者是躺在草地望着蓝天白云渐渐失去意识,终究是少数人的幻想。 “咳咳咳,小相好,这个给你吃。”一个头顶光秃秃的老奶奶,在床边随手拿了一个糯米糕递给旁边的男人。 “您别这么叫我,叫我李明就行。”李明坐在另一张空床位,捂着硬邦邦的雪糕笑道,“这间房我花钱给您腾出来了,现在您住单间也好养病。” “你花这个冤枉钱做什么,我闲来没事儿还能跟他们说说话儿。”奶奶慈祥地看着李明,想伸手拍拍他,却也没有了力气。 “他们一个个话都说不了了,哪能跟您比啊?”李明说,“雪糕刚才冻得太硬了,不好吃,现在刚刚好。” 奶奶接过雪糕苦涩地摇了摇头说:“算啦,你可就别安慰我了。” 李明笑笑没说话。 “你可真够有情有义的,夏月进了监狱,你还肯照顾我这个快死了的老婆子,光药费就让你破费这么多......”奶奶说。 “我和夏月她爸爸老来得女,所以格外重视她,不敢有任何疏忽。” “好好一个家庭,就是让她爸的癌症拖垮了,不然她也不会瞒着大家去贩毒。” “现在我也得了癌症。” “我之前还不看好你们两个,毕竟夏月比你大几岁,我怕你不成熟。” “结果她现在进了监狱,反而是你一直在照顾我。” “我也知道我活不长了,如果不是你这一年帮我凑钱治病,我在一年前早就死了。” “要是有来生,我真希望能亲眼看见有你这么个女婿或者是亲儿子。” 李明苦笑道:“亲孙子行不行啊?” “你呀你,还是笑话我年纪大不是?蔫坏!”奶奶依靠着枕头,开心地笑道。 “我是挺坏的。”李明低声说。 这一年以来,李明一直在照顾夏月的妈妈,就连夏月都不知道她妈妈得了癌症。 夏月的妈妈,也不知道李明和夏月早就分手了。 因为夏月的入狱。 他口头上十分讨厌夏月这种行为,因为他觉得他被抛弃了。 报复完苏袖清之后,他本来想就此了结这段关系,不要给自己惹一身骚。 但当得知了夏月妈妈的病症时,他还是于心不忍。 一开始就是单纯的帮忙收拾收拾家里,再后来就是帮着凑钱买药,住院,做化疗。 掏光了夏月家的家底,也掏光了李明自己的钱包。 包括贷款。 一开始认识韩忠的时候,李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就是一个放贷款的道上老大哥,大不了还他就完事了。 为了能和韩忠搞好关系,李明就总是主动凑上去,和韩忠他们一起混。 当然人家也不待见他,他一个小心翼翼又特别谨慎的人,很难和这帮道上的人混熟。 那几次农家乐的时候,他就只能和沈意三一起躲在角落里不出声。 可是当沈意三向他伸出友谊之手的时候,他也退缩了,因为他的小心谨慎。 上高中时候苏袖清调侃他调侃的特别到位。 “你呀,就是太不真诚了,谁都不信。” 是的,李明谁都不信,只信自己。 所以当韩忠把自己拽到农家乐一个小屋里,说个大生意的时候,他也退缩了。 毕竟他是聪明人,韩忠这种人说的大买卖,一定不是好事儿。 之后,李明借了二十万,就再也没和韩忠他们联系,但夏月妈妈的病情越来越严重,钱越来越不够用,他很难一次性还上那二十万。 哪怕韩忠给的利息并不高。 所以那次他疯了一样地向舅舅求情,让他帮帮忙,也不惜把主意打在了苏袖清那些昂贵的破铜烂铁身上。 好在最后化险为夷。 以后还是不和韩忠他们来往了,这是李明的打算。 但宋禄托沈意三那个傻子送来的两百块钱红包,还是让李明犹豫了几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帮他,他怕宋禄报复自己,所以还是决定帮一帮他。 只是那张银行卡...... 沈意三在银行查了查,足足有四万块钱。 虽然说不是特别多,但也够让夏月妈妈用了。 医生说她最多还能活一个月。 李明没有告诉她,也没有告诉夏月。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李明拿起手机到走廊接起了电话。 “宋禄?你怎么......”李明惊讶宋禄回了电话。 “沈意三怎么到处打听我消息?!”宋禄吼道。 “他拿我以前的手机,到处联系认识的人,幸亏里面没有忠哥的人!” 李明一脸无奈,因为他也不知道宋禄到底在干什么。 “你让我干的我可全干了,咱们以后没关系了,至于他找你那是他的事儿,”宋禄冷漠道,“你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宋禄像是在一个很封闭的地方,没有杂音。 “你肯定知道我们在干什么,我不想让沈意三和这些有任何瓜葛!”宋禄不敢放声怒吼,只能压着自己的声音。 “你跟我急什么?我是你什么人?当初你费尽心思想拉我和沈意三跳火坑,现在你又反悔装好人了,你图什么啊?”李明嘲讽道。 “要不是我聪明,我现在没准真的跟韩忠在你们那个窝点贩毒呢!” “沈意三那么听你话,都快成你儿子了!” “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但我还真想问一问。” “你和沈意三为什么帮着韩忠放了一年贷款?你又为什么这么躲着沈意三?” 这个问题,把宋禄问住了。 为什么。 宋禄心里自有答案,有他当时愚蠢的决定,也有他现在已经来不及的悔悟。 “忠哥现在缺人手,你不是缺钱吗,要不......”宋禄还没说话,就被李明叫骂着打断。 “我可去你妈了个逼的吧宋禄!真以为我傻逼好欺负啊!现在人手不够了?你他妈的坑沈意三去啊。坑我?” “你妈的......”没等宋禄说完,李明直接挂断了电话。 李明没继续操心宋禄和沈意三的事,而是在心里面数着自己还有多少钱。 最多只能活一个月,他一直记得这句话。 他在心里数着自己还有多少钱。 望着其他病房里一声声的哭泣,他决定遵照夏月妈妈的愿望。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支持我一下,谢谢,求求了求求了! 第16章 沈意三微信号多少 “袖清,过几天你真的得开始上课了,我这边学生都凑齐了。”钱程电话里说。 “又是一群小坏蛋?”苏袖清在沈意三家里的沙发上窝着。 他左手摆弄着钥匙在玩,那是沈意三留给他的钥匙,放在了他外套口袋里。 “都是好学生,还挺巧,都是在外地过完年回到这上学的,顺便上课。”钱程着重强调顺便两个字。 “上个课还得是顺便,看来成绩不错啊,”苏袖清笑了笑,“我这几天有事,上课的时候我再过去,挂了。” “行,好好备备课啊!”说完钱程也挂了。 就那么点东西,还没到高三总复习,有什么可备的...... 苏袖清满脑子都是沈意三的事,他也不怎么出门,天天就是往沙发一窝,有时候饭也不吃,就是想他到底会去哪儿。 最坏的可能就是他已经找到了宋禄,并且参与了韩忠那伙人的贩毒计划。 还有更坏的可能,苏袖清没敢想。 傻狗这么傻,应该不会那么快就找到宋禄。 一旁的米线舔着苏袖清的手,好像没有任何烦恼。 “你后爹都失踪了,你还有心情舔你亲爹的手,我看你也跟你后爹一样,傻狗!”苏袖清轻轻点了点米线湿漉漉的小鼻子,它开心地伸着舌头。 又过了三天的一个早上,苏袖清本来还想继续赖床,在屋里等沈意三回来,结果闹铃一响,打开手机一看,几个大字映入眼帘。 今天上语文课。 自己的衣服都在昨天洗了。 苏袖清吓得随便在衣柜找了几件衣服,包都没背就赶紧出门了。 最贴身是件毛衣,苏袖清照了照镜子觉得有点土,仔细一想...... 嗯,沈意三的衣服,没跑。 没有早到,也没有迟到,苏袖清对这回的五个学生非常满意,不仅听话学习能力还强,这一节课他除了讲阅读和作文,基本上都是答疑。 大多数学习好的学生,在语文这上面都没有什么问题,顶多就是会因为平时太顺风顺水,考试时候比较马虎而出错。 只有一个小男生做不明白阅读,但听他的意思,他英语和其他科目不错。 果然,万恶的语文阅读,到底要坑害多少无辜少年少女。 苏袖清还是实习班主任的时候,市里有一回下了暴雨,还有龙卷风,路面积水交通堵塞,学生回不去家。 闲来无事,他就想做一个实验。 他把自己高中时候写的关于“烤土豆到底蘸不蘸甜辣酱”的一篇手写心得,匿名打印成了一篇语文 “题目就一个,写一下你们对于这篇心得的感想,不少于一百字,快点写!”他在心里憋笑,学生们看见这个弱智心得也都笑得开心。 当然,答案千奇百怪。 原味烤土豆代表传统文化,蘸甜辣酱不中不洋...... 烤土豆啊,烤土豆,你为什么就是不如地瓜那样香甜...... 通篇语病,错漏百出,烤土豆并不是直接拿火烤,作者缺乏生活常识,暗讽了当今年轻人如何...... 苏袖清笑而不语,果然,就是这个效果,他想看看单独看看许易和是怎么写的。 他翻了三四十张,却都没有看见许易和的,一抬头,原来他根本就不在座位上。 “左护法,许易和呢?”苏袖清问。 右护法抢答:“老师,你不在的时候他去上厕所了!” ...... “我晚自习才来,这都过了一个小时了,他去一个小时厕所?”苏袖清歪了歪脖子说,“该不会逃课在外面呢吧?” “他那儿真去厕所了,他也不至于在暴雨龙卷风里狂奔吧。”左护法说。 “我去看看,”苏袖清走出门教室门,又转过身对学生们说,“都别吵啊,谁扣我工资我可报复谁啊!” 可能因为灯坏了的关系,走廊里特别安静,没有一个人。 厕所里传来了此起彼伏,忽大忽小的喘息声,还有一些不知是疼是低语。 两件蓝白色运动外套校服,挂在了男厕所洗手间的水龙头上。 苏袖清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就连厕所都是阴沉得出奇,窗外的暴雨让人看了生畏。 就在阳台上,一个熟悉到底赤膊的男生,正脱下了另一个瘦弱男生的短袖校服,肌肤贴着肌肤,还有如胶似漆的吻。 关节分明的手正挑弄着瘦弱男生的裤带,运动的健康男生把瘦弱男生抱在了阳台上。 “许易和。”苏袖清冷冷道。 “我操!”许易和吓了一跳。 幸亏两个人还穿着裤子,许易和把瘦弱男生推进了一个厕所隔间,上衣都没顾着穿,赶紧跑到了苏袖清面前。 “老,老苏,找我干什么?”他结巴道。 “你说我干什么?”苏袖清第一次这么阴沉地和他讲话,“刚才是不是要做上了?” “我,我俩,这不来,来感觉......”许易和有些百口莫辩。 “你带油了吗,带套了吗,你连床都没上过,就敢玩这么野?在学校男厕所?你知道你被人看见的后果是什么吗?你承担得起么?”苏袖清失望地问道,没有愤怒,只有质问。 面对这些质问,许易和没有怎么思考,只是脱口而出。 “我知道,也承担得起,你不用管。” “那个男生能承担得起么?你问过吗?被迫出柜了,你俩能不怕被唾沫淹死,毅然决然在一起吗?”苏袖清一声声质问,烙印在了三个人的心里,包括他自己。 这不光是在问许易和,也是在问他自己。 他看见了太多人受伤,他不希望许易和也受伤,也不希望许易和拉着别人受伤。 他希望这个青涩勇敢的少年能说一句:“我能。” 可是许易和却是用同样阴沉的语气回应:“老苏,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胆小。” 苏袖清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看着这个眼神阴沉的少年,那或许是他年少时期也曾有的不羁,是他年少幻想的为爱放弃一切,放手一搏,也是他认识的无数朋友年少的幻想甚至说是梦想。 但就像是一个魔咒一样,他也许真的变得胆小了。 “......你们两个照顾好自己。”苏袖清有些失落,转身离开了许易和的视野。 这是苏袖清,最后一次见到许易和。 之后在微信聊过一两句,没过多久,他的父母就说他病了,需要休学。 苏袖清抱着复杂的心态帮他办理了手续,他想是不是因为自己,他才退学,当他父母认真地说出了他的病情后,他还是信了。 看来只是意外,也还好是意外,能治好就行。 以后再辅导他学习,和他一起玩,帮他解答人生的谜题。 虽然苏袖清自己都没活明白,他只是自觉清醒罢了。 实际上,他比谁都要恋爱脑,比谁都相信爱情,就像许易和说的一样。 变得胆小了。 补习班上完课,钱程着急去取新买的八手车,拜托苏袖清帮忙看着点。 一直到下午三点多,这帮孩子也上完了所有课,钱程才打电话说:“我直接开新车回家了,你就帮忙把孩子们照顾好,然后把门锁上就行,钥匙在我办公桌上。” “我就知道,快开着你那破烂新车滚回家吧!”苏袖清骂道。 下班之后,苏袖清到菜市场逛了一圈,买了几个好看的本和笔,以备不足之需。 回到家门口,远远跑来一个高中男生向他打招呼。 “苏老师!” 苏袖清回头一看,这就是今天新来的学生。 “呦,你怎么在这儿,该不会咱俩住一个小区吧?”苏袖清顺了顺发型,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点。 高中男生指了指门洞笑道:“看来不止一个小区,还住同一栋楼呢!” 苏袖清笑了笑:“好吧,住在甲栋的陈彦同学,一起上去吧。” 两个人并排上来,说了点还算没有代沟的话。 苏袖清到家门口的时候,拍了拍陈彦的肩膀:“好好学习,回去吧。” “谢谢老师!”陈彦笑得很开朗。 之后,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看着对方。 “老师,你挡我回家了。”陈彦说。 “啊?你上不去楼梯吗?”苏袖清说。 陈彦指了指苏袖清身后:“这就是我家。” ......巧了,这也是我家。 算我半个家。 苏袖清觉得这就是无巧不成书,自己教的学生,居然就是沈意三说的那个高中生室友。 而且沈意三之前和他说过的,但是他给忘得特别干净。 谁让一天天嫌热穿个裤衩在自己面前跑来跑去,把自己注意力吸引走了,苏袖清在心里给自己找借口道。 两个人一同懵逼着开了家门,不知道是用谁的钥匙。 苏袖清让陈彦先坐在沙发上,陈彦还不肯。 “你,你,你,老师,你干嘛?”陈彦有些害怕地站在门外,不敢进屋。 “你怕什么,进来啊,你不是沈意三的室友吗?”苏袖清拿了一个干净的杯子,倒了一杯鲜红的葡萄汽水,“渴不渴,进来啊。” “你,你,你往杯子里倒的是什么?怎么这么红?”陈彦往门外退了一步,“我刚才好像看见你往里面扔了片药......” “我的祖宗啊,这就是葡萄汁,还有你出现幻觉了,我没有往里面丢药,你恐怖片看多了......”苏袖清说,“我真的就是沈意三的朋友,他叫我哥。” 苏袖清用了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又是看身份证又是看电话号码,陈彦才勉强相信,一只脚踏进了房门。 “等等!我问你,小意哥微信号多少?”陈彦防贼一样放着他。 苏袖清摊开手笑了笑:“不用试探我了,他没有微信,这我还不知道吗?” “答案正确,我相信你了!”陈彦从恐惧转到了开心。 ...... 果然,没有微信才是大家对沈意三最深刻的第一印象。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支持支持我,收藏收藏,点一下就行,评论评论。 第17章 买狗时的木马 苏袖清把自己最近为什么住进来的事情跟陈彦说了一遍,当然是挑一些他能接受的。 比如沈意三过往的经历。 比如他想上沈意三。 但比如也只能是比如。 “原来如此,小意哥拿了宋哥的手机,”陈彦喝了口葡萄汁,摆出碰杯的姿势笑道,“那他微信多少啊。” 苏袖清浅浅呼了一口气:“但我没搜到他微信,他根本没注册。” 陈彦点了点头,抱着沙发枕头说:“那个手机和手机号,原本就是宋哥给小意哥的,想让他步入现代生活。” “可惜小意哥死活不用,宋哥嫌浪费,偶尔用过几次,后来换了个挺贵的苹果,之后就一直放在那个抽屉里了。” 苏袖清说:“看来也算是物归原主了,该是他的就是他的。” 通过陈彦说的一些东西,苏袖清知道,沈意三这一年过得很开心,有这些人的陪伴,也是一种精神寄托。 “家里的活儿都是小意哥干的,我都趁着他太困的时候,帮他洗几件衣服刷个碗什么的,不然他都不让,”陈彦指了指自己衣服,“他还会缝衣服,我们学校之前流行收裤脚,就是他帮我改的。” 原来傻狗这么能干。 “那他平时都是听这个宋禄的吗?”苏袖清问道。 “嗯,小意哥什么都害怕,就什么都让宋哥拿主意,连钱都是宋哥帮忙存的。”陈彦说。 苏袖清趁着沈意三不在,也想多了解了解。 “他没想着自己找个正经工作吗,实话实说,他俩这就是混吧。”苏袖清有些不解。 “只能说你还不够了解他,”陈彦拍了拍胸脯有些骄傲道,“别看我年龄小,我看人特别准。” 他继续说:“你刚才只跟我说你和小意哥相遇的事,但你没跟我说他和宋哥蹲监狱的事儿,是以为我不知道他俩的事,怕我担心吧?” 苏袖清有些惊讶,陈彦一个室友居然知道这些。 “你可以啊,小子......” “具体我也不了解,但我知道,小意哥十四岁就蹲监狱了,那时候他没怎么出过农村和县城,我能看出来,他心里面还是挺陌生。” “他觉得城市里的东西,都离他的生活起居太远了,他也尝试过,但七年牢狱生活已经让他与生活脱轨了,加上本来他就老实,什么都弄不懂,他就干脆什么也不去懂。” “让宋哥安排自己的一切,这就是他的想法,也许选择被安排,也是一种选择。” 苏袖清觉得陈彦的拎得清,看得清,又或许是这代人都看得清,越来越清醒了。 只是清醒不一定是好事,这往往让年轻人陷入深思的苦闷。 只是陈彦不像是个苦闷的人。 他这番清醒的分析,又给了苏袖清许多新看法。 他只看到了容易害羞的沈意三,喜欢帮忙干活的沈意三,混熟喜欢了开玩笑的沈意三,但他从没真正的想过,沈意三是这样依靠别人。 如果没有一个能让他依靠的人,他会活不下去的。 “不过小意哥跟我说过,他想开个饭店,摆个摊也行。”陈彦边摆弄手机边说。 “那他为什么没干?”苏袖清问。 陈彦摆摆手说:“其实小意哥跟我说过,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任何一个人,想一直在家扫地做饭洗碗洗衣服。” “他还说他想继续上学,说想当兵,还说想去旅游,还说了一堆想做的事情。” “但是,因为那七年,他什么都做不成了。” “所以他还剩一个开饭店的愿望,只是迟迟没有实现。” “我问他,想什么时候实现。” “他是这么和我说的。” 陈彦看着苏袖清平静道:“他知道宋哥不会一直陪他,宋哥会成家立业,所以他不指望宋哥和他一起开店,他说他想攒够钱,风风光光地回老家,用自己赚的钱,把老家房子从里到外装修一遍,也许在农村生活,也许开个米线麻辣烫。” “让他故去的奶奶知道,他还在认真地生活。” 可以说,这七年将本就脆弱敏感的沈意三,变得痛苦而纠结,将他的性格消磨得零零散散。 他希望有自己的工作,希望有很多的生活体验,但七年的摧残让他难以真正融入这里。 或许选择被安排,真的是一种选择。 苏袖清突然幻想,如果自己能和沈意三在一起,那他真的能陪沈意三回老家生活吗? 这个问题他留在了心里,毕竟沈意三是直是弯都不知道。 或许他根本就不了解他。 陈彦随便接了个电话,开免提也不避讳苏袖清,那头喊得特别大声:“广场台球馆打台球,来不来!” “来!”陈彦没思考就答应了。 “你没成年还敢去台球馆?”苏袖清随口问道。 “老师你胆子也太小了,一个台球馆而已。”陈彦穿上鞋就要出去,“我回来晚不用等我!” ...... 连他都敢说我胆小! 陈彦对自己说了这么多关于沈意三的事情,都是他没有真正了解的。 他对于曾经鲜活的灵魂有着无比的好奇。 他躺在沈意三睡得地铺上,摆弄着他那个银白色翻盖诺基亚,除了零零散散几个联系人,还有些外卖电话,只有三个电话号码有备注。 陈、宋、哥。 这个哥应该就是苏袖清。 “孩子挺惜字如金啊。”他吐槽道。 里面的垃圾短袖堆积如山,看来沈意三从出狱就没有删过这些短信。 苏袖清心想,要不帮他清理清理手机,突然脑海闪过刚才陈彦说的话。 于是他放弃了未经允许的清理行为。 手机虽然旧,但还有最近打开的记录,这在2009年绝对属于高端机,沈意三说过,这是奶奶对他小升初的奖励。 看来,奶奶很爱他。 沈意三打开最近的软件,是几款JAVA赛车游戏,他玩的时间最长的游戏叫《都市赛车》。 打开一看,全都是像素。 但为了体验一下沉意三的感觉,他还是忍着玩了一会儿。 虽然操作简单,但还有点带感的音乐,而且像素看着也挺复古的...... 别说,玩了一会儿还挺有意思,他躺在地铺,幻想如果是沈意三,现在没准正在傻乐的样子。 他又随手翻了翻相册,他惊呆了,这个手机里居然照了一千多张照片。 这可不是智能手机,这个是诺基亚。 最新的照片是沈意三拍的老酱骨头馆门口,应该是和李明那天。 往前翻有沈意三偷拍苏袖清躺在沙发上的照片。 在往前翻还有这一年的记忆,有宋禄和陈彦的照片,还有一些桌子凳子乱七八糟的。 感觉就是想拍什么拍什么,没有章法。 这一年的记忆有很多。 有市里各大商场的门口,各种服装店的门口,有玩具店,小吃城...... 还有一些老旧小区,苏袖清猜这都是沈意三催债的人住的地方。 傻狗什么都拍,什么都记录。 连小便池都有。 再往前翻还有一些全都是噪音的视频,也都是拍的一些街景。 还有刚出狱时候,他睡地铁站的被子,看来也不算脏,和苏袖清幻想得阴暗一点也不一样,就是个普通地铺。 当然,最吸引苏袖清目光的,是一张粉红色袜子摆在床上的照片,还有一张朱迪外卖出租房门口的照片。 这两张照片被沈意三打上了星号。 特别收藏,苏袖清心里有些窃喜,又不知道在窃喜什么。 他只是感谢我那天脾气好放了他吧。 再往前就没有什么了,无非是他走出监狱大门,拍的那些公路旁的树林。 还有入狱前的生活,但只有六张。 一张奶奶的照片,一张他自己拙劣的自拍,一张小土狗的照片,一张秸秆堆照片,一张他自己没穿衣服上本身照片。 有一张本来被苏袖清忽视掉,但又很快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是一张农村的铁门,上面挂着个红灯笼,红灯笼底下有一个木马,一看就是小孩子玩的,木马的把手是红色的,木马头还套了个不知道是什么的铁圈。 他对这个东西很熟悉。 因为他当时和前男友一起买狗时,就是去这里买的。 这是......沈意三的家? 按理说应该不住人,但是,他记得很清楚。 当时是有一家老小住在那间房子的,他和前男友还蹭了顿饭。 就是在那里当场买下了一只小土狗,当场取名叫帽帽。 当然,现在叫米线。 可是,为什么?苏袖清不明白,那户人家和沈意三有什么关系吗? 他翻了翻自己的手机联系人,想找一找当初这家人的手机号,但早已经被他删除了。 看了一眼日历,明天和后天钱程说要进行宣传,邀请一堆家长和学生去听他吹牛逼,所以现有学生放假两天。 那下次课就是大后天。 虽然才上一天班,但苏袖清决定给自己请个假,顺便再管钱程借一次那不知道是几手的车。 “不是,我这宣讲,就拿你当招牌呢,你说不来就不来?”钱程在电话另一边有些恼火。 “老钱,我这真有事儿,你再把你车借我一次,乖。”苏袖清死皮赖脸地求道。 “我乖你大爷乖!有个老太太可指名道姓说要见你,说要一睹你的风采!”钱程说。 苏袖清一看钱程这么生气也不是办法,于是说:“反正你吹牛逼那么厉害,也不缺我一个,大不了我下回拎着传单满大街给你发。” “......我一会儿开车给你送过去!真麻烦!”钱程骂道。 “还是老钱好,够意思。”苏袖清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收收藏,点点赞,关关注,叠词词,感谢谢! 第18章 又撞车了 “你可注意点儿,我这新车别磕了碰了,别刮坏了。”钱程拿抹布,边擦车玻璃边说。 “快别擦了,这又是不知道几手车,你还当个宝贝了。”苏袖清在一旁等着他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嘿,那你别借啊,”钱程继续擦着他的宝贝车,“这回可别再掉个树杈钢筋什么的把我车捅穿了!” “放心,我一会儿就去买个保险,受益人填你,万一我这回开车又有什么好歹,肯定不会白死的,我肯定得年年月月在你身边徘徊,陪伴你度过漫漫长夜,到时候给我烧点纸就行,日子不用多,清明节就行。”苏袖清故意阴阳怪气道,就像往常一样。 钱程回过头拿抹布抽了他一下。 “我可去你妈的吧,到时候我肯定花几百请个大师,辟邪把你给辟走!”然后他继续擦他的车。 车被钱程擦得反光,如果不知道这是经过无数卖家转卖的车,估计好多人还得以为这是辆刚从车店提出来的新车。 “你先慢慢办你的事儿,上课什么的......先不急,那几个家长也说了主要就是看自习,我看也一样,况且英语数学那些我太会了。” “等有特别需要补课的新生,我给你打电话。” 苏袖清坐在驾驶座里,一脸冷酷,突然笑得跟个神经病一样,双手捧过钱程的脸跟揉皮球一样狠揉道:“哎呀老钱,你怎么这么好啊!你上辈子一定是我亲哥吧!啊呀呀呀呀!” 谁让钱程比苏袖清要大两岁。 但是按苏袖清的话来讲,应该是要老两岁。 “哎呀,你要撸猫撸狗你可劲撸,我脸都快被你搓成破抹布了!”钱程抵抗这个神经病说道。 苏袖清放下手乐道:“得了,我现在就开车上路,你怎么回去啊?” 钱程眨了眨眼睛:“走着回去,正好逛逛。” 挥了挥手,俩人就各走各的。 苏袖清开车这一路上,发自内心地认为钱程应该感谢自己,因为这“新车”比上回让树干捅坏了的那辆,要舒服太多了。 有空调,有座位调节,最关键的是,园林多赔了他得有小两万。 这车就是钱程算上多赔的小两万买的。 苏袖清一路哼着曲儿,不知道放什么歌,点开播放器里的碟片,发现都是些特别土的歌。 他听了几分钟的《伤不起》,最后发现自己还是太伤不起了,于是就关掉了音乐,享受着车水马龙的声音。 从市中心穿过,他发现房子越来越矮,换做他以前他是从来没注意过的。 他之前只会单纯的注意是不是越来越破。 他以为他过了二十五岁之后,就已经越活越清醒,也越来越包容。 不像年轻时候那样放纵,那样觉得自己曲高和寡,但是看见沈意三那滴泪之后,他还是知道,他还有很多需要认真观察的东西。 一路上,不光是楼越来越矮,还有越来越空的街道,摆摊的都没几个。 虽然没车,但也正因为如此,城市边缘的道路上有很多沙石。 也因为离市区越远,那些门市,超市还是什么的,牌匾都会特别统一,都是红杠杠或者其他颜色的杠杠,都是上面掏钱为了统一市区形象做的。 终于,开到了县城,但他已经忘了自己去的那个村子叫什么了。 问了问附近的人,才知道这县城附近有好几个村子。 难办了,苏袖清心想。 这一趟来的太匆忙了,一点准备都没有,甚至说是连目的都没有。 和找沈意三没半毛钱关系,纯粹就是苏袖清自己心焦又好奇。 “啊——”苏袖清刚停车下来,想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就有一个稚嫩的哭喊声向自己奔跑而来。 苏袖清一把抱住小男孩,放在了自己怀里说:“嘿,不许动!” “我去,你这孩子怎么一身泥啊,”他后悔地赶紧放下小孩,小孩又想跑,被他扯着衣服动弹不得,“还跑,你爸妈呢?” 隔着好远苏袖清才看清有个女人也往自己这儿跑。 “小兔崽子!非打死你不可!”女人恶狠狠喊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挨打的是苏袖清。 女人小跑过来,看得出已经很累了,她一把拎过小男孩,狠掐小男孩的脸吼道:“让你跑!下次还敢不敢了!” 苏袖清不太想多管闲事,但还是说:“打孩子吓唬吓唬得了,别太狠。” “狠?!”女人非常气愤,但碍于苏袖清是个外人,还是平缓了一下笑道,“你是不知道这小兔崽子干什么了。” “我们家是开超市的,那平时叫一个辛苦,那跟多少人说上几天都不为过啊!” “你知不知道我生他费了多大劲啊?” “这小兔崽子还一天天......” “我平时都不打他!” ......见女人越说越跑偏,苏袖清打断她问道:“那,孩子到底干什么了?” 女人拿出个皮筋,盘起头发扎了扎说:“我家为了多赚点钱,平时在我家超市门口摆摊。” “这臭小子,平时烧笔记本玩,今天差点要拧开煤气罐点!” “这要不是我发现了,我们一家人都死了!” 说完她又狠狠打了男孩一下。 苏袖清本来还想说不管怎么样都不应该打孩子,但一想煤气罐如果爆炸了,恐怕...... 还是应该打一打。 毕竟什么事都要视情况而定。 苏袖清点点头,表示认可。 “先别打孩子了,我打听个地方,你知不知道这附近有个村子,有个卖狗的人家?”他举起沈意三诺基亚里的照片。 女人低头想了想:“好像有一家,具体哪块我也不知道了,但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我在西边那个村子,嫁到这县城才几年。” “要不你问问老李?”女人指了指街道旁边,“往前走几分钟有家富县烧烤,老板姓李,你问问他,他从小就在这儿生活。” 也没再多说些什么,拍了拍小孩的肩膀,苏袖清上车摆了摆手朝女人说了声谢谢,就开车往前走了。 手握方向盘的时候,苏袖清才发觉,自己为什么这么喜欢拍别人肩膀? 开车往前走,街道上虽然人挺多,但都像是在慢慢地享受生活,不失为一种趣味。 没有城市里那种被人催着跑的感觉,光是看着县城里的生意人,装货卸货,都是一种乐趣。 和他的幻想有些出入,县城里的孩子们玩的玩具也挺不错。 左侧一家服装店里两个男孩正玩着遥控赛车,右侧几个女生穿着不知道是哪部动画片里的装束,玩着扮演游戏。 虽说沈意三入狱是七年前,玩具还有科技没现在发达,但他那个时候应该也和现在的孩子一样。 他幻想小小的沈意三玩赛车比赛是什么样,也幻想沈意三张牙舞爪地扮演动画片是什么样,他也幻想如果沈意三在那个年纪就拥有一台PSP是什么样。 正看着夕阳西下,觉得朴素光景美不胜收。 “咣!” 我操......撞车了! 也许以后,钱程再也不会答应借车给苏袖清了。 苏袖清定睛一看,自己撞了一辆三轮。 前面一个四十多的男人从三轮上下了车,苏袖清也赶紧下车看了看。 “哎呀,得亏这几箱啤酒没事儿啊。”男人检查了一下自己三轮上放的几箱啤酒。 “没事儿吧,你这也是无妄之灾了,”苏袖清随身带了点现金,掏出来两百,“咋说我把你给撞了,先收着吧。” “啊?”男人蹲下来检查一下自己三轮,发现没坏,于是站起来说,“下回开车小心点吧,小老弟。” “不用你赔,我这三轮隔三差五就得被撞一下,”男人按了按把手,“没事儿,还能开。” “倒是你这车,瞅着挺新的,”男人过来又看了看苏袖清的车子,“白白净净一车,愣是撞个口子。” “我把我三轮往边上挪挪,你上车看看能不能开,要能开先讲究讲究,要不行前面老张是修车的,我让他帮你看看。” “谢谢啊,我上车看看,”苏袖清上车,踩了踩油门,发现噪音特别大,轰隆隆的声音,“好像有点问题,有噪音。” 男人拍了拍车头,扬了扬下巴说:“得了,我让老张帮你修修。” “麻烦了大哥,真对不住了,我在这附近村子想找户人家,但人生地不熟,开车就没主意,”苏袖清下车,拿了瓶矿泉水,“喝瓶水吧,大哥。” 男人接过矿泉水打开喝了一口问道:“我没见过你,城里的吧。” “是,我来这找个地方,我以前去过这附近村子的一户人家里,但不记得在哪了,”苏袖清拿出手机点开了那张照片,“就这户人家,我以前在那里买过狗。” 男人把头伸过去看了看照片,带了些笑意问道:“你找谁啊?” “沈......你认识沈意三吗?”苏袖清眨眨眼,“我是,是,是他室友。” 男人掩饰不住笑意,直跺脚拍手道:“小沈出狱了?” 苏袖清没反应过来点点头说:“嗯......你们认识?” “他没跟你一起来?我是他李叔啊,你快给他打个电话!”李叔拍手道,声音还有一些哽咽与惊喜。 “他......忙工作呢,我替他回家看看。”苏袖清知道有人还记得沈意三,也有些感动。 “小沈正常工作了,太好了,”李叔拉着苏袖清的手,“快来,前面就是我家烧烤店,叔请你吃一顿饭,我好好跟你聊聊小沈。”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看过就收藏评论一下吧! 第19章 朝气蓬勃 “吃什么随便点,你是小沈的朋友,人肯定好!”李叔坐在对面,用手指敲打着桌子。 “我吃碗麻辣烫就行了,叔。”苏袖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我来帮你点!”李叔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张菜单,往厨房喊道,“小美!” “干啥啊,看剧呢!”小美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的手机走了过来。 “你一天天别捧个手机看了,你小沈哥的朋友来了!”李叔拍了一下小美的胳膊。 “啊?真假的!”小美赶紧凑了过去,“就什么招牌多上几个呗,贵宾来了,你这还不请回客!” “嘿,你这丫头,我本来就是说要请人家吃饭,”李叔立马起身,“你等着,我烤些我店里的招牌,等着!” 小美笑道:“我爸烤的东西可好吃了。” “那个,哥,我怎么称呼你啊?”小美坐下来问道。 “我叫苏袖清,算是一名老师。”苏袖清杵着胳膊笑道。 小美眼睛亮了:“老师!小沈哥居然和老师当朋友了!那你是小学老师?” “我教高中,现在在朋友的补习班工作。”苏袖清说。 小美没问太多关于沈意三的事情,倒是跟查户口一样问了苏袖清一堆,如果换做二十出头的他早就烦了,但他毕竟临近三十了,脾气好不少。 别说,有个小孩问东问西还觉得你很厉害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李叔正烤着东西呢,跑出来把大门的卷门拉了下来。 这一幕让他有点似曾相识。 “这......”苏袖清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李叔急忙跑到厨房说,“今天不做生意了,就请你吃饭,老弟放开吃!” “对,放开吃,别客气,都自家人!”小美附和道。 ...... 天呐。 小美拎来了一箱啤酒,挑了张最大的桌子,苏袖清见这个架势不禁惊喜交加。 三四个铁盘上面都摆满了烧烤,把桌子摆的连胳膊都放不下。 苏袖清自认为自己算是能吃,前段时间也见过沈意三两三碗的饭量,可直到今天他才算是开了眼界,什么叫真正的量大管饱。 三个人边吃边聊,虽然拿了一箱酒,但也只有小美一个人在喝,李叔和苏袖清打开后喝了几口就没有再喝了。 “他出狱一年了,一直和朋友工作,但是他想过段时间再回来,我这次来只是帮他踩踩点,”苏袖清拿了一串胸口吃,“顺便看看他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我好帮他安排安排。” “他什么时候回来?”李叔问。 “不知道,他想攒够给老家房子重新装修的钱再回来,他工作赚钱就是为了这个。”苏袖清说。 李叔点点头,有些犹豫和尴尬地说:“那你可千万别跟他说他家房子的事,如果他要过来,记得带他先到我这儿来。” “你们对他这么好,我肯定得带他先来见你,不过为什么不能说他家房子的事?”苏袖清拿起酒瓶喝了一口。 李叔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说。 小美脱口道:“小沈哥那个亲妈把房子给卖了。” “小美!”李叔呵斥道。 “爸,你太啰嗦了,直接说又没什么,本来小沈哥的父母就都不是什么好人!”小美拍打着桌子说。 李叔还是很宠小美的,没有继续呵斥,长叹一口气说:“小美说的对,老房子只能归小沈的亲妈,他亲妈为了再嫁,就把房子卖给了城里一宠物贩卖户。” “那宠物贩卖户就一直住在这儿,靠卖猫狗什么的生活,那户人家也算大方,不喜欢种地,就把那一大片空地给村里其他人分着种了。” 苏袖清现在回想起当初买米线的时候,的确和李叔说的一模一样。 可门口的那只木马,却是一模一样。 “李叔,我以前巧合去那户买过狗,那户门口有一只手工木马,我看沈意三以前的照片里也有,那是......”苏袖清对那只木马还是很好奇,毕竟换了主人,木马却还在。 李叔看了看旁边的小美笑道:“那个啊,你得问小美。” 小美一脸不好意思地说:“那是小沈哥给我做的礼物,可能是太好看了,那户人家就留着了。” “那为什么不在你这儿啊?”苏袖清问。 “因为......”小美没好意思说。 “因为她们几个小姑娘天天玩,又拿刀砍又拿剪刀祸害的,那木马隔三差五就坏,她们几个小姑娘就缠着小沈隔三差五地修,后来小沈进去了,那木马就不了了之了!”李叔说。。 “爸!你污蔑我!”小美不满道。 “污蔑?好家伙,那你说说,到底是谁天天缠着小沈偷人家花盆里的黄花菜?谁踩着小沈去爬树?又是谁总让小沈拿弹弓打家雀烤着吃?”李叔一边说。 小美气得直拍李叔的胳膊,李叔叫嚷道:“停停停!你看看,连亲爹都打,你可真是大孝女啊,这以前的时候,指不定是怎么欺负你小沈哥的呢!” “我们这是合理报复!”小美心虚道。 “他到处捡笑,我叫他教我写东西,他也笑我,摔倒了叫他扶我起来也偷摸笑我。” “他就看着懂事,其实可喜欢捡别人笑话了。” “他是不是挺招小女生喜欢的?”苏袖清不知道看哪,用随便的语气问道。 “是啊,当时小女生找小男生玩多少有点这个意思吧?”小美抱着肩膀说。 那你有没有过这个意思呢?苏袖清心想 不知道为什么,苏袖清听着小美说这些,觉得沈意三被人喜欢是一件好事,但怎么听都觉得心里酸酸的。 “是嘛,这么惹人喜欢,那他是挺欠打的。”苏袖清说。 这么惹小姑娘,是挺欠打的。 “你车明天下午能修好,要不今天晚上你在我这住一晚,明天我开三轮载你过去问问?”李叔说。 苏袖清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直接道:“你也太够意思了哥,那我就先睡一晚上,明天你载我去。” “就是耽误你一天生意,挺不好意思的。” 李叔和小美异口同声道:“没事儿。” 怪不得是父女呢。 苏袖清以为自己能睡一次火炕,结果还是只能睡床,毕竟县城和农村还是有区别的。 他在想明天去了老房子,能问什么。 能不能把房子让给我们? 能不能合张照? 再买只狗? 他不知道具体应该做些什么,但他知道,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 醒来的时候才七点,县城外面就已经很热闹了,早市都支起了摊。 没有城市的快速与慵懒,这里的节奏是早睡早起身体好。 “小美还没起,今早我带你去。”李叔坐在驾驶上说。 “小孩儿嘛,多睡觉长身体。”苏袖清坐在旁边的露天副驾驶笑道。 他忽然感觉自己说这句话有点奇怪,因为小美应该和沈意三差不多大。 “给你。”李叔拿了个小白瓶,从里面倒出来一个小白片,递给了苏袖清。 “这什么?”苏袖清问道。 “晕车药,路上都是坑,怕你晕车,我刚才在屋里就吃过了,”李叔又伸手从后门拿了瓶矿泉水,“给你水。” “叔,你心还挺细。”苏袖清把右手杵在旁边的铁架上笑道。 “我到底是你哥还是叔啊,你这辈分儿整的,哈哈哈,”李叔慢慢地向前开,“我以前也晕车,这都小沈督促我吃的。” “这还用督促?”苏袖清脱口而出,但是意识到这句话不太礼貌后又说,“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以前不吃晕车药吗?” 李叔笑着摆摆手:“哈哈哈,你说呗,没事儿,我以前知道有晕车药,我小时候就吃,那个时候路更抖,吃了都没用,我就一直没吃。” “后来这路平坦多了,但还是抖,小沈就给我买晕车药,我一吃,还真好使了,也怪以前路太坑了。” “我太不愿意吃药了,照顾自己也不行,也就勉强把小美拉扯大了。” “不过,小沈是这个,”李叔比了个大拇指,“和我闺女一边大,他从小就照顾他奶奶,明面是奶奶抚养他,其实还是他照顾他奶奶多一些。” “农活、劈苞米杆子、烧炕还有做饭什么的,没有他不会的,还会木工做凳子什么的,那个木马就是他自己做的。” “他成事也早,我可喜欢这孩子了,可惜运气不好,没摊上好父母,但好在他有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好奶奶。” “这孩子学习能力特别强,爱读书,喜欢接受新鲜事物。” “他那时候才一米四,人还特别小,我平时带他逛县城,随口说了句我容易晕车,第二天他就跑来给我送了晕车药。” “我一吃,还真的好使,我不舒服晕车的时候就吃,我跟别人说这个事,人家都笑话我哈哈哈哈。” “归根究底还是他喜欢学习新鲜事物,有上进心还爱学习,从小就立志要去资源好的地方发展,我们那个时候都不知道资源是什么意思,还以为就是钢铁煤油什么的。” 苏袖清听得津津有味,但说到沈意三喜欢新鲜事物的时候就有点觉得奇怪。 “他喜欢新鲜事物?我还以为他是个念旧的人呢,一直用他奶奶给他的诺基亚,连个智能手机都不学。” “那么小就知道‘资源’了,怎么感觉和他现在给我的印象不符呢,实话实说,我感觉他现在有点土里土气还有点傻。” 李叔有些无奈地说道:“没见到奶奶活着的最后一面,还做了七年牢,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吧。” “......也许吧,我还挺希望能见到他‘涅槃’的。”苏袖清看着清晨的景色,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胖?孽缘?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李叔看车往前问道。 “我说涅槃,就是希望他能再次变回小时候那样,朝气蓬勃!”苏袖清迎着风大声说道。 他代替沈意三迎着县城乡村清晨的风,充满希望地说出这些,恨不得让全世界都听见。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点赞收藏支持一下,谢谢 第20章 许易和 虽然吃了安眠药,也做好了路途颠簸的心理准备,但苏袖清还是被坑坑洼洼的泥路弄得头晕目眩天昏地暗。 三轮压过水坑的时候,苏袖清整个人的屁股都能离开座位,而且三轮两边门不挡水,溅起的泥水就落在了他的衣服和裤子上。 “我靠——衣服我新买的啊!”苏袖清像是遇见了鬼一样的吼道。 李叔笑得合不拢嘴,前仰后合:“早知道让你换我那条工装裤了。” “听说村里最近打算花钱铺路,以后就不会这么坑坑洼洼了。” “上面年年给市里拨钱,市里年年把新的不能再新的路拆了再铺,拆了又铺,铺了又拆,除了修路也没别的变化,剩下的钱也不知道去哪了,”苏袖清一想起市里年初就得封路重铺就一脸不屑,“你说分点钱给农村修路多好。” “农村多了去了,这要是都给农村,那地砖从哪进货?安排谁来铺?那钱都进了谁的钱包里啊?” 苏袖清忍着晕车喝了口水撑着脑袋笑着:“反正没进咱们钱包。” 苏袖清也不是说多晕,但就是恶心,毕竟跟做过山车一样,五脏六腑都快震出来了。 实话实说,他有了一丝丝悔意,不是说来这儿有多后悔,而是为他早上的热情而后悔,对比现在的惨样,实在是太好笑了。 “哕——”苏袖清跟个瀑布一样扶着三轮车门往外吐,车一边开,他一边吐。 李叔立马停了下来笑道:“你这可真是牺牲太大了,回头让小沈请你吃顿好的!” “回,回去就得,得管他要一顿,好吃......哕——” 见他实在是难受的不得了,李叔又拿了一片晕车药给他,苏袖清也不管能不能吃死自己,但抱着不能让自己吐死的心态,还是吃了。 终于到了老房子,苏袖清站附近缓了得有十分钟。 卖狗户见来了人,立马热情洋溢地招待了过去:“是不是想买狗?最近流行纯种中华田园犬,来不来看看?” “......门口不是写着流行柴犬吗?”苏袖清定睛看了看大门口的柴犬海报和价格,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啊,那个一样流行!先过来看看吧!”男人说道。 李叔跟着进屋想了想说:“可县里老张女儿前天才从你这儿买了只吉娃娃啊,听说最流行。” “啊?”男人没反应过来,随后拍手道,“那个啊,那个是小型流行犬,我刚才跟你们说的是大型!” ......行吧,爱流行什么就流行什么吧。 看了一眼,普通狗价格的确比城里的要便宜不少,但是标着纯血的比城里卖的都贵。 “这是纯血中华田园吗?”苏袖清看着笼子里标价两千的狗问道。 “对啊,纯血的都这个价!买不买?这样,我给你打个折,便宜你两百块!”男人跟讲相声一样自言自语,给苏袖清都看傻了。 苏袖清点开手机相册给他看了看:“那你看这个血统纯不纯正,我花三千五买的,当时说这叫纯血土狗。” “这个一看就不正啊,毛色这么杂,一看就是个串串,你被骗了老弟!”男人目光坚定,自信地看着他。 苏袖清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点点头。 行吧,随便。 李叔和苏袖清都不好意思单刀直入,所以闲聊了一堆。 最后还是苏袖清挑明了问:“你们是本地的吗?” “不是,我和我媳妇五六年前寻思找个纯天然无污染的农村来卖宠物,正好这房子出售,才十万不到!”男人得意道。 苏袖清寻思了一下:“签合同买的?” “那当然,你这话说的,不签合同谁买啊!” “哦......”苏袖清点点头,“谢了大哥。” 苏袖清又在院里闲逛了一下,李叔跟着他偷偷问:“你问咋样?” “有问题。”苏袖清眨眨眼说。 “啊?啥问题啊?”李叔有些不解。 “城里人是不能来农村买房子的,必须是同一集体才行,”苏袖清往身后看了看,确保没有人听见,“这房子不可能是这卖狗的。” “那......是小沈他妈骗人了?” “不知道,但我现在就清楚一点,”苏袖清撇了撇嘴说,“这房子能要回来。” 最后沈意三和李叔光问了一堆问题,什么也没买。 “看来这房子还挺好,昨天也有个小子过来,问我关于这房子的事儿。”男人揪了揪身上的狗毛笑道。 苏袖清和李叔对视了一下,然后问道:“小子?叫什么?” “穿了件蓝羽绒服是不是?” 男人摇摇头:“那谁记得住。” 苏袖清也点点头,然后跟着李叔出去了。 “昨天有人来?谁啊?该不会是小沈吧?”李叔带着苏袖清往前走。 “我这不在这儿吗,他来我怎么能不知道。”苏袖清说。 他还真不一定知道。 是沈意三吗?苏袖清心里一直琢磨这个事。 怎么突然就回老家了? 中午的时候,李叔带着苏袖清找了户不知道什么人家吃了顿饭,然后就回县城了。 一直待到下午,车终于修好了,也没收钱。 “保重啊,李哥。”苏袖清坐在驾驶座上笑道。 “这辈分整的,行啊,叔还是哥都行!”李叔拉着小美一起来送他。 “苏老师,你记得问问小沈哥还记不记得我,”小美趴在车床外面对苏袖清偷偷讲,“记得和他说我一直记得他。” “不行。”苏袖清正经道。 “为什么?”小美有些不解。 “你跟我实话实说,你是不是喜欢你小沈哥?”苏袖清悄悄对她说。 “......干嘛这么问。”小美噘嘴道。 “你看,那就是这么回事儿了!”苏袖清拍了拍手,“你再跟我说,这是不是你的秘密?” “肯定是啊,我一直......也就是好感吧,有点喜欢,当然我希望......”没等小美说完,苏袖清立马就说,“你放心,苏老师我肯定为你保密!” “那,那你可千万谁也不能告诉啊,尤其是我爸和小沈哥。”小美皱个眉头说道。 苏袖清跟讲相声一样说:“那我是谁都不会告诉的,万万要保护你的秘密,跟你小沈哥我渔歌子都不会提!” “那好,那等我亲自见到小沈哥,再考虑说不说!”小美乐呵道。 “没问题!”苏袖清更乐呵。 小姑娘还挺执着。 回到市里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他打了个电话给钱程,说自己明天就能上课。 “你明天想上课还没有课给你上呢,后天吧。”钱程是这么说的。 那回去给陈彦辅导辅导功课? 不管怎么样,他一定要等到沈意三,他非常自信。 “苏老师,你搬什么呢?”陈彦拎着一包薯片大口大口往嘴里塞,“我帮你一把!” “不用不用,已经搬好了。” 陈彦眼睛眯成一条缝看那个东西:“这是木马?手工的?你买来给我玩的啊?” “手工木马,不过不是给你玩的,”苏袖清拍拍手叉腰说,“这是给你小意哥玩的。” 如果问沈意三到底能不能平安回来,苏袖清也说不准。 但他为什么能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等着? 因为他本来就什么事都没有。 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丢人现眼了,自己已经出了柜,父母也逐渐接受自己,还有什么好失去的呢? 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他是这么认为的。 上天一定会公平的给他一段爱情,一段他从年少至今都没有的最纯粹的爱情。 他可以大胆告诉他自己最骄傲的学生许易和,他并不胆小。 他是开着钱程的车过来上课的,钱程觉得有个地方特别新鲜。 “你去趟农村,这车怎么还变新啦?”他觉得简直就和魔术一样让人匪夷所思。 苏袖清没敢说又撞了,就敷衍道:“错觉,都是因为你保养的好。” “早知道让你帮我带点土特产了。”钱程和苏袖清并排往楼梯走。 “这还没到丰收季节呢,哪来的土特产啊,你在国外待傻了吧。”苏袖清嘲讽道。 “你!怎么都拿我去国外说事啊!”钱程觉得自己不应该被非议,怎么说自己现在也是创业,没什么不好的。 不就是专业不对口嘛。 快到门口的时候,一位穿着单薄的老太太就站在教室门口。 还有七八个家长也站在那里,像是在讨论什么。 “您是?”苏袖清见家长们围着老太太,上前问道。 老太太带着像是积压的怒气,低声质问道:“你们谁姓苏?” “这位奶奶,我们......”钱程见情况不对,想应付一下,结果苏袖清单刀直入地说,“我姓苏,苏袖清,请问怎么了吗?” “就他啊......变态?” “我看的确有点流里流气。” “幸亏没在这儿花钱。” 旁边几个家长用只要不是聋子就能听见的最小声讨论着。 钱程下意识地往苏袖清身前挡了挡,只见老太太从红布兜里拿出一把菜刀,就要往前砍。 “闪开!”苏袖清推开身前的钱程喊道,身边的那些人也闪躲开来。 但苏袖清还是感觉右小臂火辣辣一阵疼。 那刀刃上和苏袖清的胳膊都染上了骇人的红。 旁边那些家长也没有尖叫,只跟丢了魂一样一个劲喊“我的妈呀”。 老太太见苏袖清捂着胳膊有些懵了,她应该没想砍真的砍苏袖清,但这刀还是不清不楚地落在了苏袖清的胳膊。 她撒泼地把刀往地上一砸,吓得身后众人后退连连。 “我不活啦——”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喊着,抽泣着,“现在的老师丧尽天良啦——” “快他妈的报警啊!都他妈的看戏呢!”钱程把自己衣服脱下来包住苏袖清的伤口,然后转头对老太太喊道,“你他妈胡说什么!谁丧尽天良了!” 老太太像没听见一样自言自语。 “姓苏的是个变态啊!” “搞同性恋啊,勾引我孙子啊!” 苏袖清现在什么都能等,哪怕是受伤了他也能过后解决,大不了去医院包扎一下打个破伤风。 可唯独“同性恋”三个字眼,他是等不了的。 “老太太,你孙子是谁?我从来没有勾引过任何学生,况且我这段时间才开始重新教课,哪来认识新学生?”苏袖清底气充足地说出了这番话,但他还是有些心虚。 这份心虚是一种心理疾病,有些事情没做过,但帽子扣下来的时候,他总是会怀疑一下自己。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死妈同性恋亲口承认了!”老太太抽泣疯狂地喊叫,拍着地板,“他就是因为搞同性恋,所以被之前的高中赶出来了!” “我呸!我□□血妈!你个遭天谴的畜生不如的东西!你个搅屎棍!” “你为什么要祸害我的大孙子啊!他还是个孩子啊!” “我大孙子为了你,疯了!疯了!” “他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连他活着的爸妈和奶奶都不管啦!” “别他妈的喊了!你孙子到底是谁啊!”钱程喊道。 苏袖清心里有一点想法,但那点想法足以击溃此刻的他。 他呼吸非常急促,透过小臂不深的伤口,一阵阵恶寒侵入他的躯体,直达他的心脏。 如果不是站在钱程的旁边,有人搀扶,他现在不经意的抽搐,一定非常难看。 老太太坐在地上,恶狠狠地盯着苏袖清,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她撒泼地拉长每一个字,恨不得将每个字都刻入苏袖清的血肉。 “啊——啊——”她疯狂地哭泣与叫喊。 “我孙子!啊——啊——” “......到底叫什么,你冷静一下,我求你了,”苏袖清很安静,但他的哽咽和眼眶打转的泪水还是让人知道他的崩溃,“他到底是谁,告诉我......” 安静了几秒钟,只剩下老太太的抽泣,还有旁边人的围观。 警察走了上来喊道:“都别动!” “许易和......” “我的宝贝孙子......” 苏袖清眼前漆黑一片,他自以为不会再失去什么,只需要安静等待的日子,彻底随着今天破碎的淋漓尽致。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作还是很慢热的,剧情推进没有那么迅猛,但整体还是在推剧情哈哈哈 希望大家多支持一下 可能大家以为《和傻狗弟弟变成恋爱脑的那一年》听起来应该很欢乐,但其实我还是给了一个深刻的立意与剧情。 原本这本书名字叫《美丽与珍贵》,但我希望这本书能更接地气一些,也希望能在欢乐表面下增添一分文艺的忧伤。 从这章我觉得,会正式开始一个双向奔赴与救赎。 甜的与虐的,都会从这章之后开始变得浓烈。 希望大家支持一下,谢谢。 第21章 更好的人生 苏袖清醒来的时候头昏脑涨,听见身边隐隐约约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楼下装修的电钻声音,外面下雨的冷风也了进来。 “我操,疼死了......”他撑着自己起来,却感觉右胳膊一阵疼。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被砍了一刀,虽然很浅,但毕竟切到血肉了。 “苏老师?醒啦!”陈彦端着个汉堡一边吃一边喊道。 坐在办公室唉声叹气的钱程倒了杯水进来:“袖清,要不要喝水?一会儿带你打一针破伤风去。” 苏袖清接过水杯喝一口,忍着疼说道:“我还以为你得大张旗鼓地叫120呢,也太不关心我了......” “叫了警察又叫120,太显眼了,”钱程把他扶了起来,“我给你包扎了完了,你精神精神,我开车送你去医院。” “我也去,顺便送苏老师回家。”陈彦站在一旁说。 窗外天特别阴,飘着稀碎的毛毛雨。 苏袖清想坐副驾驶,但陈彦觉得“伤员”需要照顾,就扶着他坐在了后座。 坐车上的时候,谁都没说话,陈彦觉得有些寂静于是聊道:“我和其他同学坐在教室里,听见门外喊叫,都吓傻了。” “我一出门的时候,就看见苏老师晕倒在地上,还以为......” “以为他上西天了是吧。”钱程乐呵道。 苏袖清叹了口气,没接他的话茬。 “哎,袖清,”钱程偷摸看了一眼后座的他,“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要知道怎么回事儿,还能这样吗,”苏袖清又叹了口气,“老太太怎么样了?” “让警察带走了,应该不会为难那个老太太,不过还得看你追不追究。”钱程说。 “追不追究再说,但我得把事问清楚。”苏袖清说。 “你放心,警察问完她会叫你的,让你问个明白。”钱程笑道。 到医院打了针破伤风,医生说没有大碍,本来想给他缠成残疾人,但苏袖清嫌费事,出了医生办公室就把多余绷带摘了,只留包住伤口的。 “你到时候可别狂犬病发咬我。”钱程笑道 “我是让刀砍了,又不是让狗咬了,你去国外念书怎么还念成弱智了?”苏袖清有一搭没一搭地说。 “你!又拿我去国外说事!”钱程叉着腰说。 “苏老师,给你水,”陈彦从售货机跑来,“咱俩现在回去吗?” 苏袖清点点头,看了看时间:“走吧,辛苦你了。” “没事儿!”陈彦说。 刚下到一楼的时候,撞见了个人,苏袖清特别惊讶。 “姑?你在医院干什么啊,”苏袖清在秀容姑姑面前挥了挥手,“你是磕了还是碰了啊?” “哎呦,兔崽子不盼我点好,”秀容姑姑刚要掐他胳膊,就看见他受伤的手臂,“哎呀,你这手怎么弄得!” “......摔倒了。” 秀容姑姑又掐了他没事儿的左胳膊:“也不知道小心点!” “哎呀,再掐左胳膊也得打破伤风了!” “疗养院拔走了一大批东西,我这是作为疗养院热心中年人来医院帮忙来了。” “上回那个轻生的小孩,又发作了,我这回和两个小护士过来,专门来慰问他。” “这回又怎么了?”苏袖清问。 “把自己闷水池里要憋死自己,我帮着护士给他送饭,让我给发现了。”姑姑说。 “其实没什么生命危险,疗养院怕担责任,非得把他送来急救。” 苏袖清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好的预感在心里。 “他现在在哪?” 秀容姑姑指了指:“在303病房。” “怎么,你要去看看他啊?” 苏袖清点了点头。 “行吧,我陪你。”姑姑说。 “陈彦,让钱程送你先回去吧,谢谢了!”苏袖清对着他俩喊道。 “你能行啊?”钱程有些不放心。 “嗯,行!”苏袖清说。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行不行。 他和姑姑是坐电梯上去的,按理说应该很快,但他的心只感觉时间异常缓慢。 三楼病房的走廊里特别闷热,有照顾家人在走廊打地铺的。 “爸!”不知道什么病房传来的哭喊,一听就是家里老人去世了。 “我不是故意的!”护士和家属吵起来的声音,也到处都是。 一走一过,年轻护士之间互相安慰的声音也总是有。 “苏阿姨,他爸妈刚走,说有点事儿。”穿便服的疗养院护士在303门口和秀容姑姑说。 “行,你先回去吧,小宋和我在这儿,”秀容姑姑看了看苏袖清,“这是我侄子,过来帮帮我。” “辛苦你了。”护士说。 “没事儿。”苏袖清说。 病房是单人间,阴天把屋里染得像被乌云穿过一样。 苏袖清刚要开灯,就被秀容姑姑拦了下来:“他不喜欢开灯。” 那个男孩还穿着病服,坐在病床上,没有感觉有什么特殊。 特别短的寸头让人看了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不是害怕寸头,而是病服搭配这个发型,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苏袖清慢慢靠近他,他没有转头,只是盯着外面的窗户看。 走到他身边的时候,苏袖清定住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心情,只感觉害怕。 危险与恐惧,就是他此刻的心情。 还有一份心疼。 苏袖清眼眶湿润,张着嘴,却许久说不出话,他想忍住泪水,却还是没有忍住。 叫出了那个男孩的名字。 “许易和?” 许易和没有张牙舞爪,只是慢慢转过头,看着他。 没有说任何话。 但他的就像是被掏空了灵魂,挂着一副躯壳。 没有了活泼淘气的灵魂,没有了为了抬杠而抬杠的热血,没有了那份嘴硬心软的仁慈,更没有了说苏袖清胆小的那份无畏。 摆在苏袖清面前的,只是一副空洞的躯壳。 “吃了。”许易和没有任何表情地说道。 “什么,”苏袖清蹲下来,带着眼泪看着他说,“你吃什么了?” 他没有给出答复,仅仅是说出一句吃了。 “许易和,课代表,你看我,看我,”苏袖清摊开手掌,试图吸引他的目光,却只是让自己徒劳叹息,“我是谁,你应该记得吧?” 过了许久,许易和开口了,但他没有回答苏袖清的问题,只是重复那句话。 “吃了。” 苏袖清像是犯了错一样,用着祈求的语气哽咽说:“不是,你是不是逗我玩呢?还是不是哥们儿了?” “你奶奶说你喜欢我才变成这样了,我......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呢?” “你爸妈之前说你病了,我帮你办理了退学,但......你怎么就这样了?” 许易和一直盯着他身后,他往后看了看,才想起来姑姑还站在那里。 “你在看我姑姑?”苏袖清立马往门口招呼了一声,“姑!快进来,许易和叫你......” 在说出“叫你”两个字的时候,他崩溃的哭了出来。 “哎呀,你怎么哭了?”秀容姑姑关心道。 苏袖清当着姑姑的面,把从自己昨天被砍,到今天的事情都告诉给了姑姑,姑姑这才明白苏袖清为什么这么难过。 姑姑拍了拍呆坐着的许易和,像是怕吓到小鸡崽的语气说:“你就是许易和,对吗?” 许易和没有任何反应。 “他好像不是叫你......”苏袖清立马反应过来了,“他,他是在看你刚才拎着的吃的。” “拿给我。”他也手足无措,一边哭,一边说这些。 苏袖清拆开了一包许易和上课总偷吃的薯片,擦干了自己的眼泪,双眼虽红却笑道:“哎,哥们儿......吃不吃?你没收的那些,我这回还给你。” “这是你最喜欢的薯片,我没收好几回了。” 许易和没有表情,但就像是偷袭一样,一把抢过苏袖清手里的薯片,狼吞虎咽,一把把塞进了自己的咽喉,被呛得直咳嗽。 “吃这么快干什么啊,姑,给我拿瓶矿泉水!”苏袖清害怕地喊,一边拧开那瓶矿泉水,他的手不停颤抖,紧紧握着水瓶,才反应过来要递给许易和。 许易和没拿住水瓶,水撒了一地,好在许易和只是被薯片呛到了,没有大碍。 “我操你大爷,别吓唬我了行不行,哥们儿......不对,我是你老师,老师错了行吗,我不该阻止你和你小相好的,老师嘴贱......”苏袖清记得,自己上一次这么祈求,还是刚认识到自己性取向的时候。 那时是他自己向自己祈求,苏袖清,求求你喜欢女的,我求求你了。 “我再也不没收你的零食和玩具了,”苏袖清又想了想,“哦对了,你高考愿意怎么样怎么样,你不上大学都行,你不学习都行,你别这样,好不好?” 苏袖清的眼眶又涌出了泪水,可怜地看着许易和。 这两个人,都是那么可怜。 “你喜欢我?我不知道......对不起......”苏袖清哭泣着。 “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因为我,你变成了这样......” 许易和喜欢自己?因为自己变成了这样?苏袖清不知道,但他除了相信许易和奶奶所言,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以为我已经把自己所有的事情解决了,李明不针对我了,我爸妈也接受我了,姑姑的病也好了,我以为我的生活已经开始.......” “我以为我能等来的......” “你懂吗?” “我那么自信的以为沈意三能平安无事的回来,我现在想想,我真的是够傻逼。” “可是连你都......” 苏袖清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哭成这样,那么胆小,那么傻逼。 他真的就如此迟钝,不明白许易和的心意吗? 可许易和是谈了男朋友的啊。 他左思右想,他就是想不到这份心意,他从头到尾看见的只是一个懵懂学生。 为什么? 在哪?到底在那? 许易和的心意在哪?苏袖清回忆不到。 难不成真的是自己冷血,已经冷到看不清别人对自己的心意了? 过了许久,许易和开口说:“满意了吧。” ...... “你说什么?”苏袖清惊醒道。 “老师,”许易和像是要说什么,却被卡住了喉咙,半天才憋出一句,“满意了吗?” 他突然倒下,像是用尽了力气昏睡过去,带着一些绝望,挣扎着。 “救我。” 随后,许易和昏睡了过去,任谁叫也叫不醒。 苏袖清嘱托了姑姑,麻烦姑姑好好照顾许易和。 “你也别太累了。”苏袖清说。 “嗯,回家好好休息,许易和的事以后再解决,”秀容姑姑握着苏袖清的手,带着心疼说,“姑姑除了李明,就最疼你了,你被人指着鼻子说,姑姑心里特别不好受。” 姑姑没忍住哭了起来,她尽量忍着不哭出声音。 这个时候姑姑的长头发,才让苏袖清想起了小时候的记忆。 不光是那个美丽大方的姑姑的长发,还是那个怀孕被丈夫殴打的看老男人的披头散发。 “李明是我儿子,我没管过他,我一定要保他,照顾他,可是......你是姑姑最亲最亲的亲人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苏袖清本就沉浸在被指着被砍伤还有亲眼见到许易和现状的痛苦之中,见到姑姑如此,他也忍不住哭出来。 “别,别,别哭了,姑,我好好的,行不行......” 外面的小雨不断,但零星稀碎到可以说没有。 唯有昏黄灯光下能看到如毛的雨水,还有桥下湖水泛起了水花。 城市孤独的光照在湖面,映射着苏袖清的影子。 这座桥年年都有人跳下去,了结自己的生命。 苏袖清不知道要干什么,但他就是来到了这里。 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 桥上除了扶手一直没有安装什么护栏,他闭上眼睛,呼吸着雨水。 跳下去的那些人,都是怎么样的? 他不清楚,不知道。 用尽所有的勇气,他睁开了眼睛,站在扶手上,看着这片湖面。 直到他发现有一个影子和他一样,被沉重的灯光压在了湖水的涟漪。 桥边另一端那人穿着一件深蓝色薄棉袄,站在桥的另一端。 靠! 苏袖清本能地从扶手跳到了地面,他向着桥的另一端奔跑,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多久。 马上! 终于! 到了! 那人已经双脚离开了扶手,向着冰冷的湖水跳下,却被及时赶到的苏袖清拽了回来,将他扑倒在了桥边的人行道上。 苏袖清与他都摔在了桥上人行道的水坑里。 市里年年修路,所以总有些地方坑坑洼洼,也幸好有水坑,摔得并不疼。 “沈意三。”苏袖清对着他说。 “咱好好活着......好不好。” 沈意三被他一直压在身下,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看着他。 苏袖清的泪水再一次落了下来,随着雨水落在了沈意三的脸上。 “......我们一定会有更好的人生。”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22章 “慈祥”的苏袖清 沈意三面无表情的脸上,皱紧了眉头,又随着苏袖清的安慰,开始哭了起来,咧着嘴哭,也不顾任何的形象。 苏袖清脑子有些抽,他觉得沈意三这么哭,还没有坐肯德基门前台阶上哭的好看。 重点不是这个! 两个人各哭各的,只不过苏袖清很快就停了下来,沈意三还是一抽一抽地在哭。 “哥。” 苏袖清赶紧抱着他,抱得比之前还是紧一些,因为是压着沈意三的,所以他稍微跪了起来,用手拖着沈意三后脑勺扶了起来,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我在,我在,没事儿。” “无论怎么样,咱们都得好好活着,别,别干傻事。” 这句话不光是对沈意三说的,也是他对自己说的。 一边安慰着沈意三,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什么的,都没什么大不了的,活着就是得见招拆招。 “我错了......我就是活得太安逸了。” “我错了,哥。” 沈意三继续低头继续哭着,苏袖清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只顺着他说:“你没错,咱们都没错对不对。” 苏袖清顺嘴地加了一个“咱们”。 “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被扶着半坐着的沈意三,挺直了身子向前,也用自己的力气紧紧抱着苏袖清。 “我再也不走了。”沈意三哭着说这句话。 “哥......” “我在,怎么了,有什么说什么。”苏袖清温柔地笑道。 “你也别走了。” 苏袖清的肩膀没有被雨淋湿,却被沈意三的泪水也浸湿了,他不知道什么语言最有力量,他只能带着一丝笑意和无奈。 轻轻放开沈意三,用着不知情绪的眼神,看着这个眼睛都哭肿了的,这个介于男人和男孩之间的人。 “我本来也没地方可走啊。”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苏袖清又一个吻,落在了沈意三的唇上。 他活了快三十年了,当然知道这不过是青春期年纪小屁孩之间互相打发的吻的方式,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因为动舌头还需要思考一下,但是直接贴上去不怎么需要思考,脑子一热就贴上去了。 沈意三盯着他,有些不可思议。 “怎么......又来。” 苏袖清没反应过来地问道:“又?” “起来吧,坐水坑里坐半天了,该得痔疮了!”沈意三没回答他,推了推苏袖清,扶着他站了起来。 俩人站着没走,只是换了种姿势看着彼此。 沈意三觉得应该说点什么。 “我,我这几天,我......” 苏袖清笑了笑,搭着他的肩膀拍了拍:“边走边说。” “我也有好多事儿想跟你说说。” 雨不大,两个人慢慢在桥边走着,也不管身上衣服有多湿。 “你说你是真傻还是真狗啊,说走就走,你不就是怕给我惹麻烦吗,”苏袖清轻轻拍了他的脸一下,“你说你能惹多大麻烦啊?” “我怕......”沈意三有些别扭地偏偏头。 “你怕你抵不住诱惑参与贩毒,你怕拖累我和陈彦,你还怕宋禄不回来了。” “你调查我了?”沈意三对于苏袖清的反应能力,还是非常惊讶的。 苏袖清笑了笑拍拍自己的胸脯说:“你多大腕啊,还用得着我特意调查!那毒窝就是我一年前举报的!你和宋禄还没出狱呢!” “要不是我翻出李明那黄色烟壳,我都不知道你敢一个人去找大毒枭!” 沈意三见他说了这么多,也没有再躲避他的视线,而是开始看着他的眼睛。 一种特殊的感觉,在这一刻诞生了。 沈意三一直感觉自己一米八的身高应该挺不错的,应该比“长辈”要高,他管苏袖清叫哥的时候,隐隐约约带了一丝长辈的感觉。 所以当他和苏袖清搂地这么近的时候,他看向苏袖清的眼睛才发现,他没有苏袖清高,甚至,要矮一小段儿。 得有个五厘米。 “我也不知道,”沈意三眨眨眼,有些愧疚,也有对自己失去了年轻人优势的惊讶,“其实我现在感觉,好像都没你知道的多。” “不管是监狱还是这一年,宋禄一直瞒着我,什么都没跟我说过。” “我......” 咕噜噜噜噜—— “嗯?”苏袖清歪头看了看被他搂在怀里的沈意三。 “嗯......”沈意三不好意思地捂着肚子,也看向他点了点头。 “肚子不舒服了?”苏袖清问。 沈意三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饿了。” 苏袖清二话没说,拉着他就往马路对面去,对面大楼的霓虹闪烁着,并没有让他感受到往常的冰冷,而是随着苏袖清的手开始,变得热了起来。 “哥,干嘛啊,家在那边儿。” “先吃饭,回家得一个小时呢,”苏袖清把鼻子凑过去在他身上闻了闻,“身上什么味儿,开间房,赶紧把澡给洗了。” “啊?” 进了酒店,苏袖清牵着沈意三大步流星,奔着前台就要开房。 “给我来间豪华双人房。”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特别果断,有种拿钱不当钱的威风,他也的确觉得经历了这么多事,花点钱也没什么。 “抱歉先生我们这边豪华双人房已经没有了但是豪华大床房还有空余的如果您满意这边就可以为您提供房卡。”前台的西装服务生不带喘气的说完了这些。 看着像要下班。 “你说什么?”沈意三对这服务态度有些不满,他从来没见过说话不带喘气连标点符号都没有的人,但他懒得发脾气。 “那就大床房吧,”苏袖清看了看沈意三,“咱俩睡一起,行不行?” “嗯,”沈意三稀里糊涂就答应了,当然他也不挑,但他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等等,你听清楚她说什么了?” 苏袖清把身份证递给了前台后,在他耳边悄悄说:“就听见大床房了。” 开了房间之后,因为只是在二楼,两个人也没有坐电梯,直接走楼梯上去了。 “我去,”沈意三刚才还觉得大厅没什么,见到走廊才一脸惊讶,“这装潢得多少钱啊?” “酒店都大同小异的,我住着没什么区别,也就是靠这些装潢还有服务吸金了,”苏袖清想起前台乐了,“还能听前台念绕口令呢。” “没个一年半载估计练不成那样。”沈意三疲惫地笑了。 本来想去酒店的餐厅的,但太晚已经关门了,只能叫餐送到房间。 念在自己有些馋了,并且觉得沈意三应该没吃过西餐什么的,他打算叫三份牛排,沈意三再能吃,三大块儿肉应该也够塞满他的胃了。 结果酒店居然说今天没有牛排,苏袖清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沈意三估计也不喜欢吃牛排什么的。 而且这东西也没什么好体验的,显得他好像是为了装逼才请吃西餐一样。 于是三份牛排变成了三大碗腊肉焖饭,还有两盒小龙虾加一份烤鸡皮。 “腊肉饭一年前我总吃,我就是没吃过小龙虾,”沈意三大口往嘴里塞着腊肉焖饭,“李叔烤鸡皮最香,哪天我带你回老家认识认识!” 苏袖清笑了笑没说话,他觉得有些事情晚点说比较好。 “公子,吃虾。” “不用不用,谢谢哥,”沈意三放下苏袖清剥虾的手,“我自己剥就行,本来这虾就没多少肉,就嘬这里面的汤汁儿呢。” 苏袖清笑了笑,随边揪了揪他的耳朵:“你这是正宗吃法,本来就是嘬味儿的,但我不喜欢吃皮,就光吃肉了。” “本来想叫大虾或者龙虾的,结果都和牛排一样没有。” “有得吃就很可以了,我挺满意的,”沈意三又拿勺子扒了几口饭,“得不少钱呢!” 吃得也太香了。 其实沈意三哭起来挺安慰人的,苏袖清是这么觉得的,他认为沈意三的哭很有感染力,也就感情充沛,或者换句话说,是感情纯粹。 沈意三的伤心是纯粹的,没有夹杂复杂混乱的东西,而这份感情足以打动别人,至少打动了苏袖清。 当然还有他露出两颗虎牙的笑容,还有揪起来很舒服的两个耳朵。 当然,比起这些,他的吃相才是最治愈的,让人感到满足。 “哥,你吃,”沈意三把剩下的两盒腊肉焖饭还有小龙虾,推给了苏袖清,“吃不了了。” “你骗人呢,你至少还能再吃一碗,”苏袖清推了回去,“你快吃,不用给我留,我吃过了。” “真的?”沈意三问。 苏袖清点了点头。 “那我可全吃了。” 吃吧...... 嗯?全吃了? 沈意三以不可计算的速度,像龙卷风呼啸一般,席卷了所有的食物,吃完了剩下的所有腊肉饭和小龙虾。 “我靠,早知道我帮你吃点儿好了,我可真怕你撑坏了,”苏袖清上手摸了摸他的肚子,“哎呦,几个月了?” 沈意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笑了笑。 苏袖清一想起许易和的事情就很难过,也很心痛,像是被扔到了悬崖一样,但他也很快接受了现实。 许易和疯了。 沈意三也很累,他到现在也没有讲他这几天到底经历了什么,除了刚才被苏袖清救下,他没有再表现出什么难过,他也只能接受一个现实。 宋禄和自己不一样。 两个人谁也没有问彼此,刚才为什么会站在桥上。 默契的沉默。 “你洗完澡再睡觉,一身味儿,我先睡了。”苏袖清说。 沈意三脱了上半身衣服问道:“哥,你不洗吗?” “......我明天想赶早去一趟警察局和医院,你先洗。”其实苏袖清看沈意三光身子已经习惯了,没有什么欲望了,更何况他现在没有什么心情,但他还是感觉看沈意三光身子不太好。 感觉像是在占人家便宜。 “你......”沈意三刚想要问他为什么要去,看到他把头转过去之后,又把话憋了回去。 “那我小点声儿洗。” 沈意三真的洗的特别小声,生怕出什么动静,他洗澡的声音简直就像是漏水了。 给苏袖清都听烦了。 “哎呀,你不用那么小声,大点声儿洗!”苏袖清知道他这样是怕吵到自己睡觉,就说,“我不偷懒了,我一会儿也洗,你放心吧!” “好!沐浴露我给你留了!” “不用留,我现在就管保洁要!” ......半夜哪来的保洁阿姨。 “你还是留半袋儿吧!” “我,我,我给用啦!” ......手还挺快。 “我拿水冲冲就好!”苏袖清说。 “哦,好!”沈意三在浴室回应道。 苏袖清心里面自嘲地笑了笑,换做自己以前,可没这么......慈祥? 但经历的事情多了,脾气也就好了。 一些感情也就更真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收藏,评论,转发,谢谢! 第23章 大炸鸡 因为这里酒店离医院和警察局很近,苏袖清一大早上就要往那边赶,临走嘱托沈意三回家注意安全。 又因为不放心,在出租车上打了几遍电话。 “我自己走回家当锻炼身体了,”沈意三嘿嘿笑道,“一个人在家也没什么,反正你还回来。” “我忘了跟你说了。”苏袖清故作神秘道。 “......什么啊?” “你回家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自己看看?”沈意三好奇地坐了起来,正要掀开被子穿衣服才感觉有些冷,于是又缩回被子里了。 酒店的暖气不太足。 沈意□□应过来的时候,苏袖清已经迈出房门了,他实在好奇,于是喊了一声说:“到底是什么啊!” 大桥很长,他一路上沿着大桥走,回忆着这些天发生的事。 他拍了拍兜里的银行卡,有些失落。 他身子有些痒,因为衣服是苏袖清早上拿吹风机吹干的,吹得都起毛毛了,扎得他浑身不舒服,但他还是想穿着,感觉很有安全感。 还有一丝吹风机的味道。 说不上来吹风机是什么味道,沈意三在脑海里思索到底是什么,他觉得,这就像是小时候被照顾一样。 虽然不舒服,但这件事并不是你亲手做的,而是有一个人关心你,帮你做的。 穿起来可能不太舒服,但沈意三还是用衣服紧紧裹着自己,低头把鼻子埋在了衣领里。 沈意三早餐没舍得在酒店吃,而是随便找了家早餐店,吃了点油条豆浆。 没吃饱,但没有什么心情继续吃了。 很奇怪,昨天苏袖清在的时候,就挺有食欲。 可能是因为看苏袖清不怎么高兴,但是他自己一吃饭就能看见苏袖清舒坦的表情,他也就愿意多吃一些吧。 到家的时候,沈意三摸了摸口袋,才想起自己的钥匙已经掉进了河里,放在兜里取而代之的,是那张银行卡。 他不禁握紧了拳头,有些遗憾。 正当他回头要走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了,是陈彦。 “小意哥,”陈彦放下手里的垃圾,上去给了他一个拥抱,“快别走了,我都饿了!” “......不给做。” “咱好几天没见了,你不得给我做一顿好的?” 沈意三轻轻推了他肩膀,把自己也当成了可以被人依靠的哥哥笑了笑:“谁让你不吃我做的年夜饭了。” 进屋的时候,拖鞋位置都没变,还是这些东西,仿佛走了一整年,但不变的陈设让他明白,他只短短走了几天。 但以后生活少了一个人,总归是空落落的。 没有了和一群小混混打交道的奇妙经历,也没有了催债带刀吓唬人的生活,没有了和宋禄一起的漂泊......一切回归到了平静。 沈意三想,也许自己依然是喜欢新鲜事物的,只是接触新鲜事物的渠道太少,成本太高。 对沈意三而言,这些漂泊打闹的日子,何尝不是一种新鲜体验,只是这毕竟不是他的生活。 日子回到了平淡。 沈意三无数次害怕那群看着和黑老大一样的人物,又无数次希望有机会能一起称兄道弟,但每次宋禄都有意阻拦。 宋禄不鼓励他继续上学和上班,但也不鼓励他在“黑路”上继续深入。 他就只能站在宋禄的身边,听着,看着。 算了。 陈彦说要下楼扔垃圾,顺便去趟超市,要他给苏老师打个电话。 看来陈彦已经和苏袖清认识了。 想去阳台呼吸一下空气,想看看楼下的人,打开阳台门的时候差点被一个大家伙绊倒。 有一个木马摆在了阳台。 非常明显,就是自己以前给小美做的那个。 后来小美她们玩坏了,让自己来修,可惜自己入狱了,就一直没修。 是李叔和小美找自己了? 还是苏袖清拿来的? 想了半天,他决定给苏袖清打个电话。 播了几遍号码,发现都没人接,沈意三觉得他应该是在忙,又跑医院又跑警察局的。 他很担心,却也自顾不暇。 陈彦上楼的时候,沈意三立马叫住了他,想从他嘴里问问苏袖清也没有什么事儿。 但陈彦只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沈意三又问陈彦知不知道木马怎么回事,陈彦笑了笑。 “反正不是我拿来的。” 那就一定是苏袖清了! 可,苏袖清去自己老家了?就这几天? 明明自己都没遇到他,怎么会这么巧合。 他是去那里干嘛了?找自己吗? 沈意三心里面一堆问题。 想到居然是苏袖清去了自己老家房子,还把木马带了过来,他突然就有了一些食欲,打开冰箱,煮了一碗米线给自己加餐。 苏袖清去了趟监狱,被问了一些话,最后询问道要不要追责的时候,他毫无任何犹豫,选择不追责。 而警察们也觉得没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情,又就把老太太给放了。 又怕再次出现什么麻烦,警察们找了个年轻警察,开车把老太太送回家的,因为担心老太太和苏袖清会再起什么争执。 苏袖清问了一堆话,但老太太都没有正经回答,一直在诉苦,一直在哭,心心念念的全都是自己的宝贝孙子。 只有几条有用的东西。 一个是老太太才到这座城市一周,一个是老太太所知的一切,都是许易和父母说的。 “好在你宽宏大量没计较,要不这老太太又得哭着喊着要我们放她走,实话实说,我们是真怕她在我们这儿有什么三长两短。”负责这件事的赵警官哭笑不得地讲道。 “我也不能逼死人家老太太,我就当白挨一刀了,”苏袖清叹了口气,“我就是怕她还有她家里人,又跑我朋友那补习班去闹。” “这你放心,我们肯定重视这件事儿!”赵警官说。 “这顶多就是个民事纠纷,”苏袖清笑了笑,“下回在我挨一刀之前过来就成。” 苏袖清又跑去一趟医院,怕进不去,又特意打了个电话给姑姑。 姑姑说过两天许易和就要回到疗养院了,暂时建议是不要见人,苏袖清点了点头,又说了一些闲事,还有关照姑姑的话,然后就挂掉了手机。 在警察局附近散散步,又打了电话给钱程。 “我姑那边儿说许易和过几天回疗养院,暂时不见人,”苏袖清环顾了下四周,啧了一声,“挺不好意思的,你好好的补习班,又让我搅黄了,这回可是都见血了。” “那你来我家就好了。”钱程严肃道。 “干嘛?” “让我他妈的好好揍你一顿就解气了。” 苏袖清乐了:“你打得过我吗?” “打不过,但我可以智取,”钱程估计是胳膊麻了,换了只胳膊拿手机说道,“其实我这几次和你吃饭,都会给你下毒,就一点点,以后你就会毒发身亡,再不济也是个瘫痪。” “那我不就成你了嘛,”苏袖清笑了笑,“话说回来,要不你还是找个公司上班儿吧,要不然你在国外寒窗苦读这几年不都浪费了?我知道,你不喜欢当老师,也不喜欢真创业。” “你该不会是为你搅黄我的补习班而开脱吧?”钱程有些不愿意聊。 “老钱,我也就这样了,干什么都不成。可你不一样,你妈以前说的特别对,你不应该什么都听我的,总跟着我混,”苏袖清笑了笑,“你不用非得跟你家里证明自己。” “......可我学的专业也不是我喜欢的,而且我也没学特别精,国内现在发展这么好,顶级公司是不会要我的,”钱程长叹一口气,“说白了我还是个在国外混不下去的主儿。” 苏袖清琢磨了一下:“老钱,你应该是个有爱好的人吧,但我没听你说过啊。” “什么爱好啊,我怎么不知道......” “你心里面儿清楚,”苏袖清笑了笑,“现在学习也不晚。” “再说吧,”钱程叹了口气,“我现在才发现,你怎么越来越会说教了,以前你可不这样啊。” “人总是会变嘛,我感觉我现在怎么也算是个忧郁王子啊,怎么,难道现在不流行了吗?”苏袖清笑着问道。 “还王子呢,你那都落伍八百年开外了!”钱程笑道。 苏袖清聊完以后舒坦了不少,至少在他搅黄了钱程补习班这点上,他可以没那么有负罪感。 但他也是真的希望,钱程能再做一次梦,学习他真正喜欢的东西。 这个时候,沈意三应该已经到家了,肯定已经看到那匹木马了,一定特别开心。 苏袖清特意叮嘱陈彦不要告诉沈意三到底是谁拿回来的。 但沈意三也不傻,肯定能猜出来。 路边有个特别小的档口,是卖炸鸡的,进去一看,居然还有卖一整只大炸鸡的。 这其实挺少见的,一般炸鸡店只卖个鸡腿鸡翅,一整只鸡也都是很小的鸡,结果这家店居然卖一整只大炸鸡。 他以前就跟着爸妈吃过一次,当时李明还是个大点儿的小屁孩,那时候炸鸡也是刚在国内流行。 “给我拿最大的那个,”苏袖清指了指,“咱家这个是直接炸还是裹面包糠啊?” 店员笑了笑:“我们都是直接炸的,配料你自己拿。” “行。” 其实现在买炸鸡有点早了,但他不想空着手回家。 他叫了辆出租车,在车里一想到沈意三没准能一个人吃了一整只鸡,他就想笑。 如果不是自己昨天拦了下来,也许就再也看不见沈意三了吧? 等沈意三真的没事儿了,再好好问问他。 “我回来了!”苏袖清拎着炸鸡开门。 沈意三赶紧跑来,看了看兜子里的东西,没忍住大声喊道:“炸鸡?靠,怎么这么大个,一整只!” “这得多少钱啊?” “七十块,”苏袖清笑了笑,然后冲着陈彦的房间喊道,“陈彦,出来吃炸鸡!” “来咯!”陈彦跑出来的时候,还飞出来一只拖鞋,差点掉进炸鸡兜子里。 “你小心点啊,”沈意三赶紧扶着差点摔倒的陈彦,“小屁孩,你脚干不干净啊?万一拖鞋飞进去了还怎么吃啊!” “拖鞋掉进去就再买,”陈彦把掉在地上的拖鞋又蹬在了脚上,“况且这不没飞进去嘛。” “万一进去了,就让你一个人把我买的炸鸡全吃了。”苏袖清对陈彦笑道。 “不行!”沈意三突然说。 “为什么”苏袖清不知道他突然这么短促有力又有点认真是怎么回事。 “......反正,就是不行。” “哈?” “陈彦全吃了,那你不就成给陈彦买得了吗?”沈意三说。 “本来就大家吃的啊。”苏袖清说。 “不是给我买的?”沈意三指着自己问。 “是啊。” 沈意三在兜子里撕了一个鸡腿,直接啃了起来。 “那不就得了,吃饭!”沈意三有点不耐烦,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看完收藏一波,求求了,点赞一波求求了。 第24章 卫奶奶的狗 除了陈彦的回归,这几天的日子和除夕那几天没有任何区别。 沈意三和苏袖清两个人心里都装着一堆事,累到不想多问对方的事情。 如果两个人有一个人能轻松一点都好解决,但两个人却同样的面临着一些窘境。 苏袖清这几天想联系许易和的父母,却迟迟联系不上,只听姑姑说,周六周日的时候他父母会来。 他本来想趁着周六周日去一次,但一想起老太太那番话,他还是有些害怕。 万一许易和真是因为喜欢他才变成那个样子呢? 所以周六的时候他没有去,但周末的时候他还是鼓起勇气去了。 结果在那里的只有小周和小张两个护士,姑姑都不在。 “许易和的父母没有来吗?”苏袖清定了定,“我姑姑也没来?” “今天我俩帮他转回疗养院了,他父母有事情,你姑姑好像被谁打电话叫走了。”小张护士如是说道。 “约饭去了?”苏袖清无奈地笑了笑,自己这个说是病好了,但多少有点半疯半傻的姑姑。 年轻时也是一个漂亮大美女啊。 “她说是她儿子,不过我们就见过你,没见过他儿子,”小周拉下自己的口罩喘口气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她亲儿子呢。” 苏袖清心里有些打怵,李明找自己亲妈,能有什么好事儿? 他笑了笑点点头,拎着带给许易和的水果,进来后坐到了许易和的床边。 许易和依然呆呆地看着窗外,没什么反应。 但这回他临走的时候,许易和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 “撸多了。” 苏袖清又问了好多遍,许易和千真万确说的就是这个。 他知道也问不出什么了,只能带着疑惑回去了。 “撸?什么多了?”苏袖清心里非常震惊。 这得虚成什么样,才能被许易和这么说? 许易和该不会快好了吧? 回到家,沈意三和陈彦正坐在沙发上说话。 “去这家咖啡店啊,多好啊,这装修我挺喜欢的,都是猫!”陈彦坐在沈意三旁边,指着沈意三手里的手机说道。 “这能行吗,不过看着确实挺高档哈。”沈意三摸着下巴乐道。 “研究什么呢,带我一个呗?”苏袖清最近开始习惯背个挎肩包,一个是显年轻,一个是他往里装了一些实用的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看看工作招聘,”沈意三见他回来立马转身招手乐道,“就瞎看看,我什么也不懂。” “以前这都是宋.......” 这都是宋禄帮着弄的。 苏袖清摇摇头,上前接过手机:“给我看看吧。” “我就是不怎么会玩手机,随便弄弄,真不用。”沈意三坐在沙发有些纠结。 “小意哥,你跟苏老师害羞个什么劲呢,”陈彦乐道,“我去趟洗手间。” 沈意三在两人的注视下,不情不愿地交出了手机。 苏袖清翻了一遍,啧了几声:“不行啊,这都短期工种。” “我看那咖啡馆儿就挺不错的,还有那些个工厂,日结,”沈意三似懂非懂地笑了笑,“听着还挺体面的。” “那咖啡馆儿给的也太少了,才两千。还有这工厂日结,就是去搬砖,哎不是我说你,那你要去搬砖干嘛不早去啊。”苏袖清一脸替他担心,感觉他以后肯定容易被骗。 沈意三像听着个美事儿一样说:“搬就搬呗,顶多累点儿。” 苏袖清本来想着,一个没文凭还入狱的大小伙子去搬砖赚点钱,以后帮他做点儿买卖也挺好,但一听见沈意三这句“顶多累点儿”,他在心里面就直接帮沈意三淘汰掉了。 “别了,搬砖到哪都行,你又不是迫不得已,你现在也不着急娶老婆,那么着急干什么。”苏袖清在心里把这些受苦受累的都给淘汰了。 “下个月房租我还没着落呢,这不是寻思先把房租凑出来嘛,”沈意三把身子往回一仰,叹气道,“的确得谈个媳妇儿啊,哪有男的不成家的道理,不过就我现在这样儿,到哪去谈啊。” 苏袖清心里听着咯噔一下:“你现在很想谈媳妇儿?” “也没有,就是想着带个媳妇儿,去看看我奶,她挺希望我学业有成,顺便成家立业的,只不过学业有成是不可能了。”沈意三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自然,没有什么情绪,像是吃饭喝水一样。 “......晚上陈彦睡着的时候,咱俩谈谈吧。”苏袖清说。 “谈什么?”沈意三起身问道。 “挺重要的事情,给你宽宽心,”苏袖清把手机还给了他,“先不说这些了,房租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下个月我帮你付,你以后再还我就成。” “那我到时候给你利息。” “你是不是真傻啊?这要什么利息。” “咱俩毕竟......” “咱俩以后就是亲哥俩,”苏袖清拿手指头点了点他的额头笑道,“亲人,懂吗,我的傻狗弟弟?” 沈意三觉得这个时候应该哭一哭,但是他看苏袖清的样子,就是有点想笑,所以只能憋着。 “别装哭了,你都憋不住笑了。”苏袖清搭着胳膊,用手指勾了勾他的嘴角。 “没,没有!”沈意三笑道。 到晚上吃饭的时候,苏袖清又想起了许易和那句话。 撸多了。 “你俩看我有黑眼圈儿吗?” 沈意三和陈彦愣了愣看着他,又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又看着他齐声说道:“没有啊,挺精神。” “那我看着像有气无力吗?感觉......虚........弱吗?”苏袖清有点尴尬地问道。 陈彦噗嗤一下笑出来声。 “你看看你看看,还装纯洁呢,”苏袖清拿筷子打了一下他的脑袋,“满脑子青春期那啥的想法藏不住了吧!” 陈彦笑了笑转头看向沈意三。 倒是沈意三感觉真不像懂的人,眨着眼不说话。 沈意三来了一句,“哥,你撸多了?” 陈彦没忍住,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沈意三,咱没有必要说得这么光明正大,”苏袖清又拿筷子打了一下陈彦,“就你最开心!” “没啥吧,男的不都撸吗?”沈意三觉得这些还挺光明正大的。 陈彦就差把头埋在碗里,然后笑得更大声了。 “我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各种事情,根本没有闲心弄,这位小朋友能不能不要笑了?”苏袖清感觉陈彦笑得有些夸张,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沈意三也无奈地拍了拍陈彦:“别笑了,再笑就过去了,我老家就有人因为太能笑了,被老鹰叼走了!” “老三,我还以为你挺纯呢。”苏袖清有些打趣地问道。 沈意三眨眨眼,没明白他准确的意思。 “小意哥得分事情,有的事儿他就是知道,有的事儿他就是不知道。”陈彦随口道。 那他到底什么知道什么不知道呢?苏袖清留了个疑问。 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沈意三睡地铺,苏袖清睡床。 沈意三其实有些困了,但还是没睡,强挺着困意说:“哥,今天你说晚上有事儿跟我讲,是说什么啊?” 他撑起身子,把床垫往墙根靠了靠,又把枕头立在墙上,半坐着躺在上面。 身旁的米线也没睡着,叼着苏袖清新买的狗窝,挪到了他身旁,安静地趴着,好像他也要听一听俩人要说什么。 苏袖清用鼻子吸了吸气,然后睁了睁眼皮精神了一下。 “我是要说,但我得先问问你。”苏袖清侧过身子,看着地上的沈意三认真道。 “你觉得咱俩算熟悉吗?” “算啊,咱俩不都亲人了吗。” “可咱俩都有心事儿。” “......是吗?” 两人僵住了,两人还是不怎么熟。 苏袖清觉得两个人不用那么僵着,也许说话直接一点会更有用,也更有效果。 这是活了快三十年人的经验,直截了当。 “你这几天是不是回老家了?” 沈意三立马挺起身子呆了呆然后问:“你......我知道,我看见那个木马了。” “我前几天去你老家了,那个卖狗户说有个男孩儿也来问关于房子的事情了,我就猜到是你了。”苏袖清浅浅笑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笑很让人舒适惬意,虽然他也有很多愁苦的事情,但他就是给人一种慵懒的感觉。 沈意三在他身边的时候都很舒服,就像是喝了忘忧酒一样。 所以哪怕他说了什么让自己震惊的事情,也很舒服。 舒服到自己的事情仿佛与自己无关一样。 “嗯。”沈意三说。 “我遇见李叔了。” “啊?真假的!” 苏袖清想伸手摸一摸他的头,但发现有点远,于是又伸了回去枕着手:“真的。” “那小美怎么样了!”沈意三一听见李叔就特别高兴,那是在他小时候很照顾他的人。 就像是父亲一样。 “她人很好,长得很漂亮,大大咧咧的一个女生,”苏袖清笑笑犹豫了一下,“都挺想见你的。” “我也想他们啊!”沈意三特别激动,让苏袖清有些不知所措。 两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哥,你怎么知道我老家的啊?” “你猜猜米线是我在哪儿买的?”苏袖清乐道。 “你在我们村儿买的?!”沈意三这回真的惊讶得坐了起来,感觉整个人这一晚都不会睡了。 苏袖清点点头:“没准就是你小时候养的土狗和卫奶奶家狗生的。” “扯!”沈意三自信地摆摆手,感觉说话有些大声,又心虚地咳嗽了一下。 “太笃定了吧,三爷。” “你忘啦,那是两只公狗,”沈意三像讲秘密一下,把脑袋贴在苏袖清床边,像小孩子跟大人讲话一样,“我们见了都笑那是同性恋!” ...... 苏袖清有些无奈,但也没什么好说的,因为他觉得沈意三不会怀有恶意,他这么笑应该只是有趣好玩吧。 毕竟他应该不了解。 其实还是有股无名火的。 虽然晚上聊天还没说什么重点,但两个人的心情都好了不少,也相当于敞开了一点心扉。 直到苏袖清手机亮了。 朱迪来了一条微信语音。 “袖清!我俩终于成了!你之前高中的一楼食堂,让我俩承包啦!” 作者有话要说: 俩人还是不太熟,所以没有说特别多,yeah! 第25章 爹就爹 理想很勇敢,现实很骨感。苏袖清以为自己能成功帮沈意三探寻回家的路,也以为能成功让沈意三再次成为李叔口中的那个喜欢学习对未知好奇的男孩儿。 但他高估了自己,他并不足以成为别人人生路上的明灯。 想着临睡前和沈意三再多聊一聊,让两个人能真正再交心,却也是困难。 沈意三和许易和并不一样,他与许易和是不打不相识的好兄弟,是亦师亦友。 但沈意三有点儿打也舍不得,骂也不是那么回事儿,但一直客客气气说话又显得过于生分。 每次想着动手稍微欺负一下,沈意三也会跟着皮一下,但那股子皮劲儿很明显不是下意识的,那更有一种为了让人开心而配合的讨好。 好像很害怕多暴露一分真性情,就怕被人讨厌。 稍微骂一下,逗一下,沈意三又嘿嘿跟着乐,挠挠头低头红着脸,看着像个二傻子...... 苏袖清有时候想干脆“戳穿”他好了,直接说:“其实我知道你不开心!” 但这样也太傻逼了。 所以苏袖清的“拯救沈意三”计划,暂时泡汤,也包括他的恋爱大计。 他幻想的救赎大戏,幻想的世纪爱恋,全都没了,看来还是他想的东西过于浪漫与美好了。 无心无力啊。 现在他的重心就是没事儿去看看许易和,询问他什么时候会好,没事儿关注一下钱程的梦想,没事儿打听打听李明。 李明毕竟是他的弟弟,前几天李明找秀容姑姑的事情,他一直记在心里,后来他去问秀容姑姑,秀容姑姑都说没什么事。 鬼才会觉得没事情。 朱迪和对象之前从外卖出租房搬走了,做了一桩更大的买卖,他直接继承了他舅舅的盒饭小作坊,专门给别人送盒饭。 苏袖清原来当老师的高中,原本的食堂承包商做的饭实在是太难吃了,苏袖清是有目共睹的,虽然不至于吃出头发丝,但是菜里没有盐这种事还是很常见的。 原本的承包商也没有放弃这桩生意,而是退了一层的承包,只继续承包二层。 “我正和尹文去看了,你们学校这一层有十个档口,原本的承包商全做盒饭,我俩打算每个档口都弄不一样的,来他个满汉全席!”朱迪大清早就给苏袖清打电话,做他梦了一晚上的美梦。 没准昨天晚上他都是枕着口水在睡觉。 “你说你和尹文都戴个厨师大高帽儿,在档口颠勺得啥样啊,”苏袖清乐个不停,“你说你以前风花雪月的,咋就让他驯服了呢。” 朱迪和苏袖清小学就认识,从好朋友发展成了好gay蜜,从初中开始就爱玩,喜欢去酒吧跟着瞎疯,一开始就跟着蹦几下,后来也玩出了花样。 然后苏袖清当了老师之后,去的频率就少了,朱迪也早就被尹文抱回了家,然后从良过普通日子。 “对了,有个事儿我想请你商量商量。”朱迪在电话那头认真道。 “快放。”苏袖清躺床上,看着在客厅吃饭的沈意三,俩人的眼神对上,互相笑了笑。 “什么?”朱迪问。 “屁呗,还能啥。”沈意三笑道。 “滚。”苏袖清照着他屁股给了一脚。 “别闹了,你应该记得你们学校食堂一楼,进门左手边儿有个没开门的大杂货间吧。”朱迪问。 “嗯,记得,是一面玻璃墙,就是不知道堆着什么。”苏袖清靠在床上,一边打电话,一边点开工作招聘翻了翻。 “我们本来不想租那间房,但要租一楼就必须算那块儿,我们就租了,我和尹文一看,里面什么也没有,全都是破箱子破纸壳什么的,我俩就寻思能不能用那块儿干点啥。” 客厅里,沈意三吃完了饭,就立马要去刷碗,苏袖清叫住了他。 “等会儿!” 朱迪:“啊?” 沈意三呆呆地愣在了水池旁边。 “以后别总你洗碗做饭了,谁吃谁洗,我刚才也吃了,我来洗,”苏袖清用脖子夹着电话说,“我跟我室友说话呢。” “你都沦落到要合租了?”朱迪问。 “我乐意,”苏袖清看了一眼沈意三,然后又对着电话说,“先挂了,明后天我陪你俩去看看那块儿,更好出主意。” “行吧,我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吧。” 电话挂了。 “我刷呗。”沈意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别总这么客气,你就拿出刚才我打电话,天天跟我皮那个劲儿就行。”苏袖清说。 “那咱俩也没到那个程度啊。”沈意三说。 没到那个程度。 苏袖清听这个话,突然就炸开了锅。 “那咱们到底什么程度?那你干脆别跟我开玩笑了,你怎么总是跟我这么客气呢,”苏袖清也不太耐烦,“你到底拿我当什么啊?” “拿你当我哥啊。”沈意三被他突如其来的不耐烦唬住了。 说的也没毛病。 “不是,你在家跟你哥就这样啊,你除了跟我闹一闹,你拿我当熟人了吗你?”苏袖清一口气把这些都说了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这么多火。 沈意三呆呆站着,不知道说什么。 但苏袖清在怒火之余,还是看见了他眼眶的一轮湿润。 “那碗给你......沈意三没说完,就被苏袖清喊了一嗓子,“你洗!” 到底谁洗啊。 苏袖清气得穿上鞋就想出门儿,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又脱下了鞋,走到水池旁边。 沈意三懵了:“怎么了?” “起开,我洗!” 最后,还是苏袖清洗了碗,带着满腔的怒火。 沈意三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于是他穿上鞋,不出声响地走到街上转了转。 他其实对苏袖清有很深的感情,他是拿他当亲哥的,但是他就是不知道怎么才算真正的“亲”。 毕竟是不一样的人啊,他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的确没到那个程度,沈意三是这么想的。 沈意三没理由让苏袖清干这干那,他就习惯地做些家务活。 他希望苏袖清能不干这些,也是错吗? 感觉就像以前,宋禄总批评自己为什么不用智能手机,为什么半天憋不出一句屁一样,被苏袖清这么说的感觉和这很像,但又好像没那么一样。 他突然感觉自己这样有点像离家出走。 出来的时候穿得不够多,风刮得脸都有些疼,不用照镜子,他都知道自己脸肯定红到起皮。 这么冷的天,吵着吃冰淇淋的小孩儿让他不理解,吵架说去吃饭还是看电影的情侣让他不理解,还有逃课打游戏的学生,也让他不理解。 也不能说完全不理解,他就是不知道这是图什么。 又走到了大桥上,但他这回没有理由跳下去。 也没有人推他。 “这都分啥啊,圣代和这碗装的有什么区别啊?”沈意三走到刚才小孩儿吵闹的那家冰淇淋店门口,指着菜单上的冰淇淋种类问道。 “圣代有酱,那个碗是三色碗。”老板是一个中年胖男人,店里还有个看着像是初中生的小男生在帮忙。 “刚才那个小孩儿点的是哪个啊?” “就蛋筒。” “什么味儿的啊?”沈意三看着单子问。 “你等等啊,”男人朝店里的小男生问道,“刚才你接的蛋筒什么味儿的!” “抹茶!”小男生喊道。 没等男人说,沈意三就急着说:“就这个。” 这个天拿着冰淇淋,透心凉,冷风一吹爽到脚趾都跟着颤抖。 突然刮起了很大的风,路边阴天打遮阳伞的女生的伞都被吹折了。 沈意三顶着风在路边散步,还吃着冰淇淋,其实看着挺傻的。 但实话实说,还挺好吃的。 游戏厅有些年头了,以前还在老家的时候,他挺喜欢来的,那个时候还算流行,自从他出狱以后才发现游戏厅没什么人了,他也就没来过。 今天过来的时候,来玩的人也寥寥无几,就几个高中生在那儿光枪。 进来的时候,柜台店员正玩手机。 换做以前县城的游戏厅,肯定笑脸相迎地来问你要几个币。 刚想说来二十个,他就抬头看见了扫码购币。 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有点失望。 因为看见扫码,他心里就会难受,有一种孤独的感觉。 但他带了智能手机,他还是笨拙地点开微信扫一扫,一堆套餐摆在他眼前,他毫不犹豫选择了一个最便宜的。 二十块三十五个币。 都没人陪自己玩,但他还是来玩了玩。 篮球机、音游、光枪......他不玩夹娃娃,因为肯定夹不到。 剩了十个币,他打算玩玩自己最喜欢的拳皇。 格斗游戏除了他一个人都没有,他已经投了币,做好了单机游戏的准备。 他玩的是拳皇98。 刚打完第一个AI,他的游戏就被重新启动了。 怎么回事? “老哥!来一把啊!”一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把校服外套系在腰上小跑过来。 “啊?行啊!”沈意三很高兴,居然有人来陪他玩。 “咱去打隔壁这台呗,这台是97。”高中生商量道。 “你肯定打不过我。”沈意三突然来了一股劲儿,他自己都有些吓到了。 高中生身后又来了三个男生,开玩笑似地搭着高中生的肩说:“哎呦,乔盛,你这是来对手了啊!” 乔盛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打不过你?” “97就不适合对打,对打还得是98,”沈意三激动地说道,“玩不玩?” “98就98,输了你就叫我哥!行不行!”乔盛也来了兴致,看着挺高兴。 身后几个同学也跟着捡乐。 “那不行,我已经有哥了。”沈意三脑袋里闪过了今天刚生完气的苏袖清。 “那就叫我爹!”乔盛往街机上用力一拍。 “爹就爹,快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点赞收藏评论一下啊! 第26章 你是不是对小意哥有有意思 沈意三一开始还以为这个乔盛那么喜欢拳皇97,指定打得不怎么样,结果让他用山崎龙二赢他俩角色。 乔盛整个人看着就亢奋到了极点,毕竟这一手山崎龙二是他的拿手绝活,今天这个爹他当定了! “牛逼啊,乔盛!” “我操,这玩意看着挺好玩还,我能学吗?” 几个同学在他后身闹得跟什么一样,就好像乔盛已经赢得了这场男人之间突如其来的决斗。 乔盛心里面早就乐开了花,但还是故作镇定地说:“能,我玩这玩意儿可有年头了,当你师父那还不是绰绰有余。” 对面的山崎龙二只剩下了丝血,可是就算死了,还剩下两个人物。 沈意三只剩下一个神乐千鹤。 但他怎么说也是当初县城电玩里的高手,不至于被完虐。 用神乐千鹤杀死了对面丝血的山崎龙二还是简单轻松的。 正当乔盛打算用自己的八神庵赢得当爹的权力时。 不到一秒,沈意三用一套连招,把他的第二大天王给打死了。 “我操......”乔盛不禁发出一声感叹。 “牛啊,这位哥!” “我操,你俩都各剩一个人啦!” “不是,我咋没看明白,到底左边的是乔盛还是右边的是啊?” “别他妈的逼逼了!”乔盛心态发出崩,他本来以为自己顶多死一个角色,却被沈意三瞬间打到平局。 最后一局,乔盛还剩下一个不知火舞。 他刚要用自己最顺手的连招,一个没主意就被沈意三给反了。 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被沈意三的神乐千鹤的“推土机”连招也活生生磨死了。 沈意三成功收货一名好大儿。 “咱俩谁管谁叫爹?” 身后几个男生也不管谁赢谁输,闹哄哄地欢呼着。 一个特别瘦还有些矮的穿红马甲的男生眉飞色舞道:“他管你叫爹!” “谁是谁的好大儿。”沈意三接茬乐道。 “他是你的好大儿!” “李凡你他妈的找死是不是,可显出你了!”乔盛在短暂的目瞪口呆之后,恢复了神智,用力往李凡肚子上一锤。 “哎呦......你下手他妈的轻点儿啊,是不是玩不起!”李凡捂着肚子,疼得往身旁的吊娃娃机上靠了靠。 “我都说了,你打不过我,”沈意三好久没说话这么直接了,进来时因为人少的失望烟消云散,现在他感觉这里就是他的战场,“咋样,认赌服输?” 沈意三不是一个咄咄逼人的人,但是他在这种时候才能特别放得开,他能感受到游戏输赢的乐趣,也能感受打赌时那种快感。 他不需要在这里照顾别人,他也不觉得这里不属于自己。 相反,这个地方是他童年记忆中不可磨灭的一个符号。 是他少有的,在七年牢狱之后的时代,他能够炫耀嚣张,肆无忌惮的一个资本。 “......我操,”乔盛坐在机器前懵了一会儿,随后笑遂颜开道地拍手叫好道,“老哥你也太牛了吧!” “我操,你这连招都他妈的能出教学视频了吧!” “我还以为你就随便玩玩呢!” “我还行吧,我在老家认识我们那儿游戏厅的老板,我总去给他修门修窗,他就让我免费玩,我玩的时间长,就玩得牛!”沈意三比了个大拇指,在他面前晃了晃,笑得有些骄傲。 “我是小时候一直跟我老哥打,但也只有他陪我玩,现在都没人玩格斗游戏了,我操......今天终于碰见一个了,还玩这么牛逼!”乔盛高兴得有些忘了自己沦为人子的现实。 显然沈意三也没有想一直逼着他叫爹。 这个事就这么过去了。 “老哥,加个微信吧!”乔盛从裤兜拿出了手机,点开微信。 “啊?”沈意三还是不太适应使用微信。 “也行,那这个,呃,你想怎么加?” 乔盛点开了自己的二维码:“扫一下呗。” “哦,我就对着拍一下这个码,是吧?”沈意三表情僵着,有些许慌乱,毕竟这是他不了解的东西。 “不然呢?”乔盛。 沈意三没有继续再问,而是拿出手机,点开了扫一扫:“哦。” 我去,居然真的能扫上...... 宋禄怎么没教过自己呢! “扫上啦,扫上啦!”他情不自禁地蹦了一下,好像中了彩票一样欢呼道。 “至,至于这么开心吗?”李凡迷惑道。 “好像是不至......”沈意三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太过于高兴了,刚想说好像是不至于,乔盛就激动万分地锤了李凡一拳然后说,“至于啊,太至于了,以后这个就是我师父了!” “人家不你爹......”李凡刚要欠揍继续说下去,就如愿以偿地挨了李凡一招钉子鞋踩大脚趾,“啊!” “师父师父,师父里面已经包含那个意思了,你再继续,小心我踹死你!” “好好好好好,大侠饶命,小的再也不敢嘴欠了!”李凡吓得收了收脚,往娃娃机底下塞了塞,但乔盛还是还不解气,又拿手指关节戳了一下他的腰,“啊!” “你们哪个学校的啊,现在还没开学吧?”沈意三盯着他们身上的蓝白条校服,才想起来应该还没开学。 “我们高三,假期少,这是实在坐不住了跑出来玩会儿,”旁边一个男生顺手点了根儿烟说道,“来根儿?” 沈意三看见烟突然想起了宋禄,心里一阵颤动,但他还是接过了一支烟:“谢谢你,小......兄弟?” “诶,对,都是兄弟!”李凡乐呵道。 “啧,谁你兄弟啊,忘了?”乔盛似笑非笑地埋怨了一句。 “好好好,你不是我兄弟,行了吧,真是的,小心眼。”李凡说。 其实沈意三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管别人叫小兄弟。 这一年一直都是各种欠债的人和各种大哥这么叫自己,他还没想过这种称呼会从自己口中说出来。 感觉还真的有一点儿自在,而且这群高中生没比自己小几岁,面对自己还特别随和,不会像自己之前被宋禄带去的饭局一样,一点也不快活。 “我不要,不抽。”乔盛把旁边男生递给他的烟推了回去。 “你师父都抽了,你不抽合适嘛你!”李凡推了他一下呵斥道。 乔盛反手不疼不痒地抽了一下他胳膊,“又显示出你来了!” “哎呦我操,疼死了!不抽就不抽呗,抽我干嘛啊!” 沈意三看着这群半大弟弟就挺想笑,感觉特别有意思。 “感觉能考上吗?”他挑眉问道。 “啊?”李凡没听明白,特别大声地啊了一下。 “问能不能考上大学,你个傻帽儿,”乔盛又拍了一下李凡的头,然后轻蹙眉毛轻声道,“哪也考不上呗。” “嘿,你不是说好起码去个七职院的吗?”李凡不顾疼问了一嘴。 “都不学习,有屁用啊,玩几年还跟现在一样,不如直接赚钱去。”乔盛这回没打他,而是抱怨地说道。 “不是吧,大哥!”李凡显然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怎么着都得上个学吧,师父,你说是不是啊!”李凡把话抛给沈意三。 “我......”沈意三实话实说道。 “进去过,没上过高中。” 这群高中生还是被吓到了,但都装作镇定,还有个傻帽儿竖了大拇指说:“太帅了。” “但我还挺想继续上学的,尤其是我今天见了你们。”沈意三坐在椅子上,一脸羡慕地看着他们。 “我进监狱,是迫不得已。” “以前我就想,按部就班地写作业,肯定能到好地方找个好工作。” “我出狱后,别说好工作了,连正常工作都难,就是混。而且我什么都不会,到哪都憋屈。” “所以我很想继续上学,至少不用想有的没的。” “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有些不负责,但我还是想说。” “哪怕专科你玩,我也觉得应该去上。” “因为学生是在大多数人之中,最简单的,坏得简单,好得简单。” “就算是瞎了父母学费,自私一点,为了这段时光,你也应该选择去学校。” “当然如果你有什么好去处,或者是家里不允许,也不用非得这样。” “我就是觉得,能多当一会儿学生,就多当一会儿吧。” “而且你还有机会努力学习,哪怕只有一丝机会。” 外面的天还是阴阴的,但是雨和风,都随着沈意三的话语变得深刻。 “嗯,”乔盛沉思了片刻,“师父。” “为师在听。”沈意三眼底蕴着门外的清风与细雨,带着独有的那一份温和笑道。 “咱回头见再见。” “好!拜拜!我也有点儿事得去干!”沈意三也起身,给这群小自己几岁的弟弟们挥挥手告别。 “再见了,哥!”高中生们叽叽喳喳地喊着。 苏袖清正郁闷,自己怎么突然就发火了。 想着要不找沈意三道个歉,却发现屋里没人,叫陈彦也不应声。 他推开陈彦的房门看了看。 陈彦正带着耳机,爬床上拿笔记本看电影呢。 一张血盆大口映在了屏幕上,吓得苏袖清都退后一步。 陈彦显然是没发现他就在自己身后。 看来这部恐怖片很吸引人。 他趁着屏幕已经没了恐怖画面,轻轻拍了拍陈彦的后背。 “那个......” “啊——靠!”陈彦吓得直接从地上重重一摔,把凳子还给踢倒了。 “吓我一跳,”苏袖清被他这惊世骇俗的一嗓子也下了个半死不活,“至于吗你,我还特意趁着黑屏了才叫的你。” “那你别拍我啊,我靠,苏老师你要干什么啊!”陈彦揉了揉自己貌似磕肿了的胳膊。 “我就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你小意哥干嘛去了,我半天没找着他。” “我不知道啊,去外面儿了吧,你给他打个电话不就完事儿了?” “......打电话再说吧,估计是去遛弯儿了。” “你俩不对劲。”陈彦立马站了起来,用着审视的眼光看着他。 苏袖清被他吓了一跳,因为他站起来的时候实在是太快了,就跟僵尸打挺一样。 “你好好学你的习,我俩能有什么事儿。”他要起身往外走,然后就被陈彦拽住了。 “我看恐怖片看得好好的呢,学什么习啊,”陈彦认真问道,“你俩吵架了吧,要不你怎么连个电话都不敢打。” “嘿,小伙子,你眼光挺毒啊!”苏袖清耸耸肩为他比了个赞。 “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说。” 然后苏袖清坐下来跟陈彦说了说事情原委。 其实他本来不想告诉这个屁大点的小孩儿的,但一想他根沈意三没差多少岁,没准心理想法差不多,还挺有参考价值的。 “你和你小意哥没差多少岁,你用你这四舍五入差不多是同龄人的脑回路思考一下,你觉得他什么时候能消气?”苏袖清和他面对面探讨着。 “小意哥应该没生气。”陈彦摊开手摇摇头说。 “没生气?我都那样说他了,他能不生气?而且他都跑出去了。”苏袖清不太理解他们年轻人的思路。 陈彦拖着下巴慢慢分析道:“小意哥从来不跟人家发火,我听你这么说......没准他还挺自责呢。” “你觉得他对你太客气,他肯定因为这个事儿自责。” “他会觉得他自己是不是太假了,是不是不够真诚。” “肯定是去散心反思自己哪儿做的不够好了。” 苏袖清才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太看得起自己了,他觉得自己的行为处事,足以让一个人能轻轻松松地坦诚布公敞开心扉。 但经陈彦这么一说,是不可能的,至少沈意三还需要继续呵护。 “苏老师,现在你不是我老师了,要不我换个称呼呗,比如,苏大哥?”陈彦鬼机灵地问道。 “猪大哥?”苏袖清乐了。 “......我当你默认了,大哥,我问你个事儿呗。”陈彦又转变了一副小心的面孔问道。 “你说。” “你是......” “嗯?” “哎呀,算了,我给你看点东西,你别生气啊,”陈彦手机调了一组照片,上面是两个人男人在赤身裸体互相抚摸,而苏袖清就压在那个有些清秀的男人身上,“这个,是你吗?” 这组照片是当初李明为了报复苏袖清报警,害得夏月进了监狱,偷偷搞到的苏袖清和他前男友的床照。 苏袖清有些尴尬,但又没有那么尴尬。 因为这组照片其实传得挺火的。 因为俩人身材真的都不错。 在一些社交软件上还有人互相传。 “嗯,是我,我前任当时想拍,我也同意了,就拍了这么一组,”苏袖清叹了一口气,“你从哪弄得啊?” “去年过年之前,我们听说七中有个老师是同性恋,还传出了床照,被开除了,这照片就一传十十传百了,我第一次见你就眼熟,后来你那天被砍一刀,我在补习班其实听见你们吵了,然后我就确定了。”陈彦也有些尴尬。 苏袖清怕他尴尬于是说:“其实挺复杂的这个事情。” “你以后和女朋友,千万别拍这种照片。” “血的教训就摆在你眼前啊!” “好在我前任没追究我,打个电话问个经过就完了。” 陈彦点了点头。 “其实我不反感,我有的同学也是同性恋,只是关系不怎么好就是了......” “但我不是因为他是同性恋才反感他的,你别误会,我就是单纯不喜欢他。” 苏袖清看他这么解释还感觉挺有意思的,很安心。 一种被人接受,或者说是试着接纳的安心,最简单的情绪。 “嗯,我明白。”苏袖清说。 “大哥。”陈彦说。 “嗯?”苏袖清问道。 “你是不是太关心小意哥了?” 苏袖清其实有点儿猜到他要问什么了。 “你是不是,对,对小意哥有点儿意思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的并不是双洁文,但我觉得没必要特意标出来。 但我还是为了照顾一些,只看双洁的读者,在这里说一下。 如果接受不了,可以直接把这章当做结局。 谢谢观看。 然后下一章大概就是会继续写感情线,然后希望继续看的读者,能支持我,收藏评论一下。 这本书可能不一定会签约 但我看见点击量还是会有,所以我知道还是有人读的 为了剩下的读者,我也会写完,而且我不会缩水草草了事 大概60到70章的样子,可能会少一些,或者多一些。 希望大家支持,点赞,收藏,评论。 爱你们。 mua—— 第27章 超市与电影 原来重点在这儿! 这半大的人精,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敢问,比沈意三厉害了不知道多少年修行。 这可真是抛砖引玉专业户。 苏袖清咂咂嘴说道:“顶多就是一点儿好感吧,感觉更多是拿他当弟弟。” “你这又是探寻人家老家,走亲访友还把人家童年带了回来,我看着都怪感动的。”陈彦用胳膊蹭了一下鼻子怀疑道。 苏袖清无奈地摊开手抑郁道:“你都感动了?我都没看出他有什么情绪。” 感觉他好像因为小意哥没什么反应有些失落,陈彦没再继续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话说回来,我感觉我叫你大哥还真没错,起码辈分没乱啊,你看啊,我管小意哥叫哥,小意哥管你叫哥,那你理应就是我大哥啊!” 陈彦竖起三根儿手指认真道:“大哥、二哥还有三弟!” “哼,我拿你也就当个小屁孩儿吧!”苏袖清挑了下眉毛,刚想弹一下他的脑瓜崩儿,想了想又没弹,放下了手。 “猪大哥!”陈彦立马坐回书桌,对着苏袖清喊了一句。 苏袖清呵呵笑了几声。 苏袖清对于自己的事情都是能拖则拖,对待别人的事情说不上能多上心,但起码能让人舒服。 所以他给朱迪回了电话,打算今天就去学校食堂看看。 不得不说,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去七中了。 “嘿!”苏袖清看见朱迪和尹文站在和教学楼隔了一条马路的食堂楼,偷偷摸摸地在他们身后喊了一声。 “靠!”朱迪和尹文都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现在被吓了一跳都不大喊大叫,改喊“靠”了吗? 朱迪指着他的黑口罩和黑棒球帽,像是见了鬼一样:“我靠,你要不喊这一嗓子,老娘还以为你成忍者了......” 苏袖清拉下了一点口罩,露出鼻子呼吸道:“我这是怕我们以前多嘴多舌的同事看见,发现你和同性恋教师认识,你还怎么租一层。” “万一哪个学生自己胃病犯了,人家还得说同性恋做的饭和普通人不一样呢!” 朱迪笑了笑:“那是,那可是加了我满满的爱心。” “怪不得。”尹文低头对他浅浅笑道。 “怪不得什么?”朱迪抱着肩膀瞥了他一眼。 “怪不得我吃完就想上厕所。” “那是因为你自己他妈的是个直肠子!” 一到一楼,简直就是空空如也,原本的承包商抠门到连双筷子都没留,能搬走的全都搬走的,剩下一批能用的也都搬到了二楼继续用。 左面的一整面墙都是玻璃,里面是个空着的房间,是当初学校盖食堂楼的时候特意弄得,但一直荒废着,只是用来堆积杂物。 门弄得其实还算有模有样,是一堆铁框玻璃门。 这屋子苏袖清一直没进来过,朱迪解开门上的锁推开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居然有差不多两百平! “我真感觉你们学校脑子不好使,这么大一屋,两百平,愣是堆了一堆破铜烂铁加废纸壳!”朱迪站在门外用手在鼻子面前当扇子扇,生怕吸一鼻子灰。 “教学楼、宿舍还有这个食堂楼,都是分开的,除非是住宿生,不然走读生平时除了中午饭都是不会过来的,难不成你还想整个教室上课?”苏袖清大致观摩了一下这里,感觉装修一下就会很好。 “这几个木板钉在窗户上跟鬼屋一样,回头拆了!” “这瓷砖都磨坏了,你们看看要想继续用就用着,不想用就换了,反正也没多少钱。” “其他的感觉还行,嗯,不错。” “就是......” 尹文抱着肩膀边转悠边问:“还差什么?” “你俩到底要干什么啊?”苏袖清眨眨眼,有些不解和困惑。 是啊,到底要干什么呢? “我寻思干个理发店,我记得我高中那会儿,天天检查头发,天天有几个学生被揪出去理发,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头发!”尹文特别正经地看着他俩,献出了自己宝贵的建议。 “你会剪?”朱迪问。 “不会。” “......pass掉。” “得了,先把这几个没用的铁架子处理处理吧,都堆成山了,”朱迪指着那堆铁架冲着尹文喊道,“你,想办法把这收拾走!” “你一天天就会使唤我,还总把我宣传得跟什么一样。”尹文嘴上抱怨着,但字句还是透露着对朱迪的一种腻歪感。 说宠吧,俩人还互怼得有来有回,说有仇吧,俩人还总是在某些方面特别默契。 苏袖清还挺羡慕的,起码现在。 “这些个架子都干什么的啊?”尹文蹲在地上,摆弄着这些铁架子好奇问道。 苏袖清也上前研究了一番。 这玩意儿有点眼熟。 “尹文,你扶着这俩短的,立在那,我扶着这俩长的往这俩缝上插,”苏袖清抬着长架子,冲着朱迪喊道,“你也别闲着,你老公怎么整,你也怎么整,他去左边,你去右边。” “啊?哦哦哦,好!”朱迪小跑着搬来俩短架子。 尹文笑了。 “你笑个鸡毛啊,笑老娘跑起来好看,还是笑老娘抬不动啊!”朱迪滑稽地搬着架子,紧蹙美貌骂道。 “你这不抬得挺稳吗,我还以为你没劲呢,原来你力气这么大啊?”尹文抬起右眉毛,一脸坏笑地看着对面的朱迪。 “......哼。” “你俩给我注意一点儿。”苏袖清有些受不了,冷冷地来了这么一句 “哦。”二人齐声道。 三个人的肢体异常不协调,并且没有任何配合,给架子各种掉个儿,又是拼错了,又是扶歪了。 搞了五六分钟才搞定。 “我去,这还扔什么扔啊,留着啊!”苏袖清高兴地欢呼道。 “留着干嘛,上刑啊?”朱迪脱口而出。 尹文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指着还剩下的几个铁片:“你真傻假傻啊,这是个超市货架!” “对,我点了一下,这个货架一共有五个!”苏袖清叉着腰,就好像自己发现了一片新大陆一样。 “整超市儿?”朱迪有些担忧。 “可你们学校教学楼不是已经有个小卖部了吗?” 朱迪的担心不无道理。 苏袖清思索了一下,立马高兴道:“我觉得能行,教学楼那个才五十平,那群学生一下课就乌泱泱跑去买东西,好多还得在门外排队等着,大部分人都买不着。” “虽然学生只有午休才能来食堂楼,但午休时间也长啊,小情侣吃完饭,在这儿买杯奶茶就喝了,还有座儿,而且地方大,不挤,到时候安排两个收银的也能忙活过来!” 苏袖清这个想法完全正确,一听就是个万无一失的点子,而且就赚中午的钱,也不会和教学楼那个小卖部抢太多生意。 不招人妒忌,这个很主要。 “我就说吧,得请人家来,人家在学校当过老师就是不一样!”朱迪乐开了花。 “你都不知道,尹文一听我要请别人,那脸拉得比驴都长!生怕展现不出他的英明神武。” 尹文也不乐意了,于是揉着他的头发说:“那我刚才还看出来那是超市货架了呢,你这么聪明你怎么没认出来?” 苏袖清还想说一遍你俩注意一点儿,但他想想还是算了。 都快三十的人了,好像显得自己很酸一样。 “那个,你俩得雇人弄吧?”苏袖清试着问道。 “这个好弄,随便雇几个小姑娘和小小子不就得了,到时候开点儿钱就完事儿了。”尹文说。 “等等等等,那个,要不别随便儿了,”苏袖清犹豫了半天到底要不要开口,最后还是说了,“要不你俩把这个超市包给我吧?” “啊?你要搞副业啊?”朱迪愣了。 “这个到时候再说,你就说你俩舍不舍得包给我吧,”苏袖清知道他俩肯定会答应他,但为了不白拿,他还是准备给钱,“我到时候给你们房租,赚了钱再分。” “咱俩可是好姐妹,谈什么钱啊,况且我俩当初干外卖又开公司,都是你帮我俩的,是不是,妹妹?”朱迪搂过苏袖清的肩膀激动道。 妹妹就妹妹吧,如果这个超市成功了,到时候喊一声娘娘都行。 “袖清,这真行,我俩不差这一个超市儿。”尹文靠着货架,一副好像已经营业了很长时间的样子, “那我可真负责了,但我肯定得给你们房租,我心里过意得去。”苏袖清看着他俩这么够义气,也心满意足了。 “不过......”朱迪有个重点。 “什么?” “你当初被开除,那些事儿和照片传得沸沸扬扬,这里的老师学生还有领导什么的,应该都认识你了吧,万一看见你,会不会闹出什么事儿来?” 如果运气不好,没准整个食堂都得被牵连。 而且听起来的确挺奇怪的,被开除的同性恋教师承包学校食堂的超市,听着就像是要干什么坏事儿。 “我肯定雇人啊,我在家里数数钱,发发工资就行,”苏袖清感觉自己想了个特别妙的招,“以后也算是半个资本家了。” “而且,我已经有员工人选了。”他说。 朱迪不解:“你认识?” “当然,还穿走你一双袜子,现在还在家里面儿供着呢。” 下午刚要往家走的时候,苏袖清突然来了一个电话。 是沈意三! “喂?” “喂。” “喂?” “喂。” “我听得见。”苏袖清说。 过了半天,沈意三也说:“我知道你听得见......” “那个,呃,有事儿?”苏袖清没好意思问是不是生气了,但他觉得陈彦说的是对的,也许沈意三没生气。 “哥,你有空吗?” “当然有啊,要不我请你去吃火锅儿,我这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我也是!但咱俩晚一点儿在吃饭吧。” “为什么?” 过了几秒钟,沈意三才支支吾吾地说了出来,但听着感觉心情不错。 “你来一下万达吧,七号门。” “你要逛街?” ...... “不是,”沈意三笑了笑,“我买了两张电影票,拿微信扫码买的。” “我请你看电影吧!” 作者有话要说: 苏袖清谈过几段恋爱,文不是双洁,现在才发现的,可以把这章当结局。 谢谢大家支持。 希望大家点赞收藏评论怕—— 第28章 中国片儿 苏袖清二话没说,叫了辆出租车就往万达去。 全市有五家万达,但只要说“万达”大家基本默认是这家,因为这个万达是其他的四个大,吃的玩的都特别多。 司机师傅还把七号门听成了一号门,又绕了一圈才到的。 还没下车呢,就远远地看见一个特别帅的靓仔拿两张电影票在那儿给自己扇风。 本来没沈意三特别黑,也就一般小麦色偏黑一点,但他身边一走一过特别多白白净净的小姑娘,他往那儿一站就特别黑。 也就满头大汗热得露出的一排大白牙,能和人家肤白貌美的小姑娘媲美一下。 “哥!这儿!”沈意三看见他下了车,高兴地跑了过去。 他穿得特别好认,衣服穿得最长的那个就是他,不管是风衣还是什么,总感觉要比别人大一号。 他说过,这是气度。 “挺牛啊你,都会扫码买票啦!”他接过电影票,摆弄两下,还在太阳下晃了晃。 “嗯,不错,是真货。” “比我上学时候学数学简单多了。”沈意三自信地盯着他,希望他能喜欢这场电影。 但他看见电影票上的电影名字,还是有点儿...... 无聊,没错,无聊两个字写在了他脸上。 功夫熊猫3。 “动画片啊?”他没控制住质疑的语气,下意识地就说了出来。 他不怎么喜欢看动画片,而且前两部他也没看过,他比较喜欢看...... 他好像不怎么喜欢看电影,也就推理悬疑能看看,但也非精品不观。 “你不喜欢啊?”沈意三也没表现得很失望,但还是偏了偏头。 他心里其实想说,你要是不喜欢可以退,退不了就再买。 自己省点钱没事儿,为自己哥可以不省钱。 苏袖清知道自己语气没控制住,已经暴露了,也没骗他,点点头实话实说:“是,我不怎么喜欢看动画片,其实电影也很少看的。” “早知道我问问了......我还寻思......”沈意三瞬间耷拉着脑袋,有些烦心。 他还寻思一起看个电影,能让苏袖清别生气了。 苏袖清见他这么容易失望,心里不免有些不忍。 “那你喜不喜欢?” “我还挺喜欢,虽然我没怎么来过电影院,但应该挺有意思的吧?”沈意三其实没来过几次电影院,一生就去过两次县城初高中的小影厅,还都是垃圾投影仪。 “你高兴我就高兴。”苏袖清的左手搭在他的肩上,直视着小可怜那双充满良苦用心的眼神。 “那你不是不高兴了吗?”沈意三特别不好意思,自己怎么当弟弟的啊,连自己哥的喜好都拿捏不好,怪不得哥会生气。 “那你就多高兴高兴,你一会儿看电影笑大点声儿,但也别太大声,别让人家投诉给撵出去。” 俩人就高高兴兴地进了最上层的电影院,一堆年轻男孩女孩的情侣都买了爆米花和可乐,苏袖清寻思要不也买一个,刚要过去就被沈意三拉住了。 “不用浪费,我不饿。” 苏袖清觉得,行吧,不饿就不饿吧。 心里莫名其妙一阵不爽。 “哦,行吧。” 电影是3D眼睛,苏袖清平时不怎么来看电影,不禁感慨这玩意儿的确有点意思,沈意三更不用说了,虽然不怎么喊,但也都是欲喊还休的状态,时不时还轻轻发出“我去”的感慨。 毕竟是喜剧动画片,大家笑一笑也没什么,但前面有几个小孩儿吱哇乱叫地瞎喊,苏袖清轻轻踢了一下前面的椅子,想让前面大人注意一点儿。 结果没等苏袖清开口呢,沈意三就嗓子冒烟低声吼了一句:“你家长呢,能不能别喊了,还看不看电影了啊!” 看得出来他挺喜欢这电影的,不然也不能这么生气。 这么黑的电影院里,也就看不出沈意三多黑了,苏袖清心里笑了笑。 听配音感觉快大结局的时候,苏袖清才发现,居然没怎么看电影,光想着沈意三黑不黑了。 完蛋玩意儿,苏袖清在心里骂了自己一下。 苏袖清从小就是,注意力特别不集中,发散性思维,他还真挺佩服沈意三玩PSP能把一款游戏玩通关了,也佩服他能电影下来从头看到尾。 苏袖清光上厕所就去了三次,沈意三愣是屁股都没挪动一下。 厉害啊厉害,不愧是傻狗,看家护院就是这个劲儿! “这太他妈的帅了,刚才出电影院,我听说这武打都是真人!”沈意三激动地直跺脚,样子好笑又真实。 “嗯,动作指导肯定是中国人。” 其实俩人说的不是一个意思,沈意三是想说武打部分是真人演出加特效完成的,苏袖清是说武术指导是中国人。 驴唇不对马嘴,但又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对话。 “武术就是厉害,我都想去学几招了!” “看真人都没这么热闹,动画片还挺好!” “听说配音里有成龙?” “这特效跟真家伙事儿一样!” “我跟你说,这中国电影是越来越好了!” 苏袖清没心没肺地说了句:“这其实是个外国片儿。” 沈意三站在原地愣了愣。 “小日本鬼子的啊?我操,不是,凭,凭什么啊!” “......这是美,美国鬼子的电影。”苏袖清感觉自己说错话了。 看来下回得注意点儿,不能浇灭傻狗新打的鸡血,起码得凉一凉再说。 “美国人?美国人能懂中国功夫?”沈意三一脸震惊。 “请的Chinese过来指导呗,”苏袖清拍了拍他头上比之前略微长了一点儿的头发,“走吧,先去吃饭,火锅行不行?” “嗯。”沈意三随口答应道。 因为商场很热,俩人出来先走了一会儿,苏袖清知道往前面有个外语学院,对面有一家据说年龄很大的铜锅涮肉,这还是许易和告诉他的。 当然,许易和说过,十年前这明明还是个朝族大冷面,十年后突然就来了家三十年火锅店,年龄大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但贵肯定是真的。 突然听见一声长叹。 是旁边的沈意三。 看着挺憋屈的。 苏袖清戳了戳他的胳膊问:“你叹什么气啊,怎么鼓鼓囊囊的。” 沈意三眉毛拧成一股麻花,连连啧了几声。 欲说还休。 好半天才抱怨出来:“这片儿这么好,为什么不是中国人拍的啊?” 听得出来,挺抑郁的。 刚才也很抑郁的苏袖清,瞬间就乐开了花,他觉得这样钻牛角尖儿的沈意三真逗,嗯,傻得可爱。 “你一路上鼓鼓囊囊的,就是因为这个啊?” “我就是感觉特别扭,我看这片明明挺中国的啊......”沈意三啧道。 苏袖清挑了挑眉毛笑道:“我借你那个PSP还是日本鬼子的呢。” 沈意三看了看他,眼珠子转了转:“游戏不算。” 够双标啊,苏袖清乐了一下。 到了铜锅涮肉,苏袖清点了一堆东西,一摞全都是肉。 “够吃吗?”苏袖清看了看他。 “......够了。”沈意三有些犹豫地说。 “得,肯定不够,再来点儿吧,”苏袖清往厨房里边儿喊了喊,“刚才点的肉,再来半份儿!” “哥,你干嘛啊,钱多烧钱啊你!”沈意三小声嘟囔着。 “刚才点那些都不够您塞牙缝的,况且又不是天天吃,偶尔带你吃一回,开了十年的三十年老店可不是能经常吃到的。”苏袖清自嘲一样地笑了笑。 “还老店,哼,我看这铜锅就是唬人的,这不都是煮吗。”沈意三拿筷子在点了点锅底,感觉这顿的钱花的太亏了。 “吃的就是个噱头和情怀,不然那么多火锅店,都去吃经济实惠的了,怎么吸引我这种傻了吧唧给人家送钱的财主呢!”苏袖清捞了一只大虾,剥皮蘸了蘸料送到了嘴里。 挺好吃,虽然也就那么回事儿。 沈意三想了想,感觉苏袖清说的还有些道理。 “那哪天我做生意,也得把这个什么什么,啊对,噱头,噱头给弄得特别花里胡哨,让人家看了就想进来吃饭!”沈意三感觉像是要备好武装去打仗一样。 苏袖清笑了笑,没说话。 傻狗弟弟吃了一半中途要上厕所,苏袖清感觉有点...... 看见他着急忙慌拿纸去厕所的样子,苏袖清笑出了声。 他不会一会儿上完厕所,得重新吃吧? 不行不行,太恶心了! 想什么呢! 叮铃铃—— 叮铃铃叮铃铃—— 谁电话?好像挺近的,不过这个时间就他们一桌啊。 回头看了看老板,正刷手机呢,好像一边儿给他姑娘语音,一边点开自己发出去的语音听听自己说得好不好。 那到底哪的声音? 苏袖清起身一看,沈意三座位上有个智能手机。 是宋禄给他的那个。 他走过去拿起了起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居然有人给沈意三发了微信?! 什么?! !!!!!! 苏袖清特别震惊,这家伙瞬间就和人家加了微信,还聊上了? 不是挺老实害羞含蓄喜欢脸红的吗? 是推销吧?苏袖清心想。 然后他又看见屏幕亮了起来,他没有点开微信,只是在锁屏界面里看见了微信提示。 万心欲盛:看看 万心欲盛:【视频】 万心欲盛:是不是练得挺好?还有更厉害的 万心欲盛:【图片】 万心欲盛:我的大宝贝怎么样? 万心欲盛:哪天我家里没人,让你来摸摸 万心欲盛:咱俩互相搓一把 ...... 操!变态!流氓!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多多支持一下,谢谢,我是一个不坑的作者,哪怕没签约,也要写完。 第29章 双修 沈意三怎么加这种人? 这他妈的肯定是个同性恋! 沈意三这模样怎么这么招男同喜欢啊! 我为什么要说“又”? 不行,得阻止他。 苏袖清知道沈意三这种脑袋毫无防范意识的肯定没设密码,想着直接划开手机,好好看看这个人是干什么的。 反正我是他哥,替他看看微信没什么吧? “哥,你站着干嘛呢?”沈意三捂着肚子回来,看着他拿着自己的手机。 “......你手机响了,好像是微信。” 他最后还是没点开微信内容。 “给我吧,刚才从裤兜滑出去了。” 到了还是没看上微信内容。 大爷还寻思看看这个孙子的大宝贝有多大呢,这么自信就敢互联网到处乱发? 沈意三坐下之后,一边点开微信一边吃着火锅,端起手机眯眼观摩的样子,和苏袖清的妈妈特别像。 未老先衰的玩手机方式。 手机壳背面冲着苏袖清,被挡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见。 这小子是故意不让我看? 应该不是,毕竟没这心眼。 “我操......”沈意三的手机加载出了视频,他声音开得很大,一堆金属叮叮咣咣的声音从视频里传了出来,而且还有拍打敲击的声音。 视频里还传出一个男生,嘿嘿地笑。 苏袖清简直快要吓死了,这一堆叮叮咣咣的声音......他突然想起了朱迪当时落下的那些“小玩具”。 这流氓要干什么?笑这么猥琐? “谁啊,男的女的?”苏袖清问。 他语气特别平和,没有露出任何一丝担心,就想看看苏袖清到底知不知道对面是个什么样的人。 “男的,正上高中呢,”沈意三傻乐了一下,“哥,是不是感觉我都跟着变年轻了?” 还高中生?年纪这么小就玩得这么花?还看看摸摸搓搓? 苏袖清年轻的时候也挺放得开的,但顶多勾搭勾搭小男生多点儿,去去酒吧或者台球馆的,现在的小孩儿怎么都这么开放了! 他思维稍微跳跃了一下,现在流行沈意三这模样的,但当初自己高中那阵儿流行的都是文艺瘦弱男青年,他还跟风带过一阵眼镜呢,不过都是玻璃片。 哎呀!扯得太远了! “我靠,这也太大了吧,我去,这可太馋人了!”沈意三像是点开了那张图片,感觉看见了奇迹一样。 奇迹都不行,这得是神迹。 苏袖清眼珠子快掉出来了,大就大呗,你很高兴?还羡慕? 我看你大冬天浑身上下只穿着裤衩的时候,那玩意儿看着也不小啊...... 鼓出挺大一个呢。 “诶,我的弟,互联网可复杂了,你可不能加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啊。”苏袖清脸有点黑。 “哎呀不能,我在我们村还有县城算玩□□比较早的了,我总帮网吧老板干活,人家让我免费玩儿。”沈意三全然把注意力放在了微信上。 你玩□□玩的早,你还挺牛啊? “你和这高中生聊什么呢。”苏袖清问。 “聊游戏。” 我去,沈意三你居然还会撒谎?还游戏? 你看鸡儿就鸡儿呗,我能宰了你还是怎么样啊? 不过也是,这种聊天肯定不方便给别人看。 ...... 我操,不对啊! 他这......还挺高兴?莫不是和人家搞上了吧! 苏袖清想直接说,要不你给我看看,但万一沈意三真把一张大□□图怼在了自己脸上,自己估计能当场吓死。 不过看来,沈意三这是不反感男同啊。 而且看人家鸡鸡照这么开心,没准...... 沈意三就是。 “我跟你讲,男的给男的发特别私密的东西,有可能人俩特熟拿点私密东西开开玩笑,但这也不是好事儿,如果有男的给你发什么特私密的东西,那肯定就是变态。” “......多私密?” 苏袖清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这臭小子是真傻还是装傻啊? “就,就比如,发个鸡子,发个掰屁股照片儿什么的......” “我去,那不变态吗,多恶.......”沈意三像是想到了什么,挠挠头蹙眉道,“也不能说啥吧,反正感觉,不太好。” 变态?不太好?你自己不正看着起劲儿吗? 苏袖清有点生气。 合着人家骚扰你,你拿人家当乐子? 逻辑不太对,但苏袖清还是有点难受。 虽然人家是骚扰你,那你不看不就得了,大不了删了骂几句,实在不行你揍人家一顿。 你在这对着手机嘲讽是怎么回事儿? 苏袖清在想,万一哪天自己同性恋的事儿让沈意□□应过来了,沈意三会不会也一边嫌弃一边拿自己当乐子。 而且的确,在不知道是直是弯的情况下,亲人家两次,这不比发高清□□鸡鸡图还要人神共愤? ......都亲他两次了,第二次还是当着他面亲,愣是没什么反应。 该不会自己现在就是乐子吧? 虽然对面这个高中生是个卖弄□□的人渣,也没有人会和人渣共情,但苏袖清还是会因为沈意三的笑而感到难受。 沈意三手机又叮咚响了好几声,突然笑得特别大声。 怎么了这是? “你看!”沈意三把手机举个苏袖清 苏袖清下意识眯上了眼睛,生怕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 “电玩街机?!”他看见了大宝贝的阵容。 的确非常大,是普通电玩街机的两倍那么大,超大屏幕。 “嗯,你看上面那只猫,把爪子挂上面下不来了!”沈意三拿手指怼着屏幕,不小心把照片点了出去,苏袖清随手又点开了。 “是吗,你拿给我,我看看。”苏袖清拿了过来,翻了翻聊天记录。 第一个视频是一双手在打拳皇,叮呤咣啷的声音就是这个视频传出来的。 第二张照片是一个特别大个的大屏电竞街机,是这个“万心盛欲”的大宝贝。 ...... 苏袖清忍不住想给自己一个大巴掌。 “我今天去电竞厅玩了,打拳皇遇到个高手,我现在是他师父了!”沈意三笑得特别灿烂,就好像从未经历过沧桑。 “是嘛,这么厉害啊!”苏袖清见他这么笑,忽然想起刚才沈意三说的,是不是跟着变年轻了,他很想回答沈意三,是的,特别年轻,特别有活力。 “一开始打赌当爹的,我怕伤和气就没当上。” “嗯。” “反正也不是真爹,你说是不是?” “嗯。” “这算我第一个加的微信,嘿嘿!” “嗯.......我靠!” “怎么了?” “你个没良心的臭小子,怎么不知道加我微信啊!” “你不也没提......” “光想着你一直用老手机,忘了你用微信这茬儿了!” 俩人往回走,沈意三想坐车回家,但苏袖清还是打了个车。 “不划算吧,走回去吧,才半个小时。”沈意三说。 “省事儿”苏袖清挥了挥手。 回去的时候苏袖清看起来好像很高兴,是因为看见自己已经学会怎么使用微信,还是因为陪自己看了电影? 吃饭的时候也有几次看出来不太高兴。 沈意三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这个哥有时候就是很跳跃,一定是脑瓜子里在想些什么。 多笑笑就行了。 傻笑、微笑、边哭边笑...... 毕竟苏袖清今天说了,只要他高兴,自己就高兴。 一想到这个,沈意三看着车窗外,笑了起来。 吃饭的时候苏袖清问他找没找到工作,他说没有。 工作哪有那么好找啊...... 沈意三也不能直接这么说,傻傻地笑了笑,就当没放心上。 但苏袖清说了,说这几天先别找了。 不找了? 然后苏袖清又说,这几天有个忙要他帮着一些,匀出一些时间确定。 该不会是要帮忙找个工作吧? 沈意三心里明白,苏袖清这是想帮自己找工作了,而且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哥,你真好。”沈意三在车上说。 “好哪儿了,怎么突然蹦出这么句话。”苏袖清坐在前排笑着挥了挥手。 沈意三想了想,不知道从何夸起,只能说:“哪都好。” 哪都好的苏袖清。 但你陪我一直这么过下去吗? 可你心里面真正爱的,是那个病了的,叫许易和的学生吧? 他和你都是同性恋,你俩才更适合在一起。 其实沈意三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苏袖清的事情,但不全面。 他现在也没有挑明,自己知道苏袖清是同性恋的事情。 那两个吻他记得很清楚。 一次是他去找宋禄临走前苏袖清误以为他昏睡的吻,一个是桥边救下他的吻。 是因为自己长得还行吧? 毕竟小时候有几个小女生就对自己有点儿好感。 他曾经觉得自己太白净了,脸还长得小,一点也不男人,于是就总光着身子爬到房顶晒太阳,慢慢就晒成这样了,但还是有些青涩。 回想起一年前除夕那天晚上,苏袖清愿意放过自己,肯定是因为可怜自己。 之后的两个吻,应该可以说是喜欢。 但就是个普通喜欢吧,是一种,这个小孩儿还挺不错的那种喜欢。 况且苏袖清真的了解他吗? 他私心想让苏袖清一直陪着自己,能一直这样,不去找男朋友,不去找爱情,就只是这么陪着他。 像宋禄一样。 沈意三对男人的身体没有感觉,所以他知道他和苏袖清搞不到一起。 苏袖清应该也不可能光靠自己这新鲜劲和自己过下去。 难得要让苏袖清自己解决生理问题吗?或者两个人互相打飞机? 别想了。 沈意三觉得自己是个正常男的,虽然不太喜欢男的和男的一起搞,但他一想苏袖清是这样的...... 他内心很复杂。 所以刚才苏袖清说,互联网有男的给男的发鸡鸡和掰屁股照片的时候,沈意三下意识说了句变态,又想继续说那多恶心。 但他怕苏袖清听见会难受,所以他停了一下,没有说“心”,只说到“恶”就打住了。 “也不能说啥吧,反正感觉,不太好。” 这是他觉得最尽善尽美的回答,于他,于苏袖清。 “哥。”沈意三傻笑着说。 “怎么了?”苏袖清回头看着说。 “你说小说里说的双修,是不是不用那啥啊?” “哪啥啊,”苏袖清一拍脑门儿,“你说上床啊?” 沈意三点了点头。 “你傻吧,”苏袖清乐了,“双修不就是指那些事儿吗,你个傻劲儿。” 安静了几秒钟。 “我拿手机查了一下,双修其实是男女练功,没有那些意思,那些意思都是人想歪了。”沈意三拿着手机,在百度上查了查。 “是吗?我靠,我一直以为双修就是生小孩儿呢,哈哈哈!”苏袖清傻笑了一会儿 沈意三跟着嘿嘿傻笑了半天。 “那是不是双修的人,也能一直一块儿啊?”沈意三啃着自己的指甲,浑然不知。 “一块儿?干嘛啊,不是不干那些事儿嘛。”苏袖清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就活着喘气呗,”沈意三觉得自己这个说法太傻逼,又乐了,“就生活,哎呀,过日子!这回明白了吧,过日子!” “嗯......可能吧,估计能双修的也得是功力高深的,境界那么高的肯定不找对象了,俩人没准凑合凑合过日子呗,”苏袖清笑了笑,“估计也就是,烧水,劈柴,生火做饭......嘿,这么看,除了上床,和对象儿也没区别了!” 没区别吗? “那咱俩......”沈意三没说下去。 刷啦啦! 司机急刹车一下,俩人往前看了看,原来是有辆保时捷超车,差点撞上。 司机摇开车窗臭骂道:“傻逼玩意儿,租辆车可算让你逮到不知好歹的机会了!” 保时捷也骂了几句,骂的什么也没听清,完了就各开各的了。 虚惊一场。 苏袖清回过头,看沈意三还呆呆的,于是打了个响指:“嘿,醒醒!” “啊?我没睡着。”沈意三说。 “那你咋发呆,吓着了吧,”苏袖清转过头,然后又回头,“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双修。 “我,”沈意三想了想,“哥,你说如果有个人要和你双修,行吗,就单纯过日子。” “不行。”苏袖清说的特别干脆。 “为什么?” “我可是个男的,那不上床我不得憋死,我自个儿撸啊?”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大家支持一哈,收藏评论一波。 第30章 取个带劲儿的名字 看来苏袖清是不愿意自个儿撸了。 俩人搭伙过日子双修是不可能了。 过了差不多一周不到的时间,朱迪那边把装修公司确定好了,锅碗瓢盆什么的也置办齐全了,连各类餐饮小吃的招商都安排上了,虽然没招满空了三个档口,但也没关系,留着以后招。 “咋样,哥的小卖部,哦不,是超市,是不是特别带劲儿,”苏袖清戴着个遮住全脸的黑墨镜,手持着冰咖啡,对着还没有牌匾的超市一通指挥,差点把冰咖啡全洒了祭天,“这不比教学楼里那个五十平不到的仓库强多啦!” 事实上咖啡的确洒了一些祭天,但两个人对着空空的,只摆好了货架的两百平屋子一个劲儿傻乐,感觉不像租了个超市,像租了个别墅。 “诶哥,那想好给超市取名儿了吗?”沈意三望着空空如也大白墙,一时有了些兴趣。 “就叫......摆渡,有文化吧?”苏袖清说。 “百度?” “啧,是摇摆的摆,渡的渡,学着点儿!” “......你是教语文的吗?” “是,还教英语呢。” 沈意三眯着眼睛嘟囔着:“这名儿听着好像要给人送走。” 苏袖清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先给你送走。” “你就这么打你亲弟啊!” “是,你很有领悟力,所以打是亲骂是爱,这是哥哥我对你的爱。” 俩人也没一直傻乐呵,大白天学生都在上课,他俩打算去斜对个一家锅烙店去吃饭,因为学校在教学楼和去食堂宿舍两栋楼的路上安排了保安,所以学生老师什么的,去不了外面小餐馆吃。 “想什么呢,醋在这儿呢,”苏袖清把醋碟往沈意三那边推了推,“你这都蘸到桌子上了,你是不是要就着桌上的抹布油吃啊?” “我想事儿呢。”沈意三特别认真。 “想啥呢。” “给商店取名儿。” ...... “想就想呗,总鼓鼓囊囊的,”苏袖清挑了挑左眉毛,咧着嘴乐呵了一下,“上回看电影也是,逮着电影不是国产片儿,一顿思考啊,你干脆给自己取个外号得了,就叫‘思考者’,去美院那儿随便摆个造型,让人家给你雕塑。” 沈意三挑了个自己爱吃的虾仁锅烙,蘸了点醋,吃了一口,又感觉还是不蘸醋好吃,剩下的三分之二就一口气塞到了嘴里。 “我这不是想取个你喜欢的名儿嘛,你好不容易开店,而且也算是变相给了我一份工作吧。”沈意三看着醋碟里自己的倒影,感觉自己有点呆。 苏袖清感觉出他不喜欢吃醋了,又拿了个蘸料碟,站起来从旁边的调料区装了几片切好的生蒜给他。 李叔吃烧烤的时候特别愿意吃蒜,他猜沈意三肯定也喜欢这么吃。 果然,端过去的时候,沈意三就夹了一片儿。 “有一整个儿的吗?”他问。 “没有,都是切成片儿的。”苏袖清说。 “店名儿嘛,”苏袖清也夹了片儿生蒜吃,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没有去李叔那儿吃烧烤配着好吃,“你取个自己喜欢的吧。” “这可是你的店啊,我取个我喜欢的算怎么回事儿,我就是一打杂的。”沈意三着急道。 “你这就自轻自贱了,”苏袖清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筷子用手指转了一圈,拿筷子尾打了一下他的头,“咱俩这叫合伙,这是咱俩的店。” “哪跟哪啊,我又没投资。” “我说是那就是,你要实在觉得不好,那你就平时收银时候仔细点儿,搬东西勤快点儿,”苏袖清继续说,“以后商店有什么建议,卖点什么,怎么摆,也都你说了算。” “......我说了算?” “我特殊原因不能总来,平常这些进货啊,搬东西啊,清点货物数目,还有数钱啊,这个都得你来,到时候你要是把什么杂牌儿小食品放在最前面,我第一个找你算账!” 沈意三没继续说什么。 因为他知道,苏袖清说不能经常来是真的。 但他没想过,他会让自己管这么多东西。 感觉自己真的是在和他一起做事情。 “好,”沈意三看着他,满是被信任的感觉,“我肯定取个最带劲儿名字!” “得比你自己的名字还带劲儿。” “肯定的啊!” 苏袖清还得跑去跟朱迪一起看器材,装修的事情还得在钻研一下,该省的地方要省,该装修的地方要好好装修一下,别太劣质。 沈意三想着回家找陈彦唠唠嗑,为自己的新工作高兴高兴,但才发现,陈彦早就开学了,现在正在学校刻骨读书呢,得下午才能回来。 宋禄也不在。 “妈的。”沈意三特别小声地说了一句。 感觉自己心里热情的火,像被浇了一盆凉水。 早知道和苏袖清一起去找那个叫朱迪的了。 所以现在应该高兴,但自己就一个人,应该干点什么呢? 苏袖清会干什么?宋禄会干什么?陈彦会干什么? 朋友圈。 沈意三还从来没发过朋友圈了,他感觉特别新奇。 一刷朋友圈,就乔盛发过一条。 是他家的猫,大橘猫,长得跟猪一样,手脚却特别灵活。 沈意三:今天非常开心,因为我找到了工作。 删掉。 沈意三:今天我万分开心,工作就是生命的动力,我爱工作。 删掉。 沈意三:我真是醉了啊,我终于有工作! 删掉。 到底发点什么呢? 思索了半天,他配了张图,是他吃锅烙的时候,趁着苏袖清不注意,偷拍的一张侧脸,苏袖清的身后都是阳光,隔着图片都感觉阳光会照在脸上。 看着跟模特一样,拍得很好。 沈意三:幸运。 人生第一条朋友圈就是“幸运”,他感觉自己现在还算是挺幸运的,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还能持续多久。 叮铃铃—— 是微信电话,打过来的是乔盛。 沈意三感觉特别新鲜,他还没自己接过微信电话呢,而且是自己徒弟打来的。 有一种微妙的感觉,还是在自己发了朋友圈之后。 一瞬间感觉全世界都围着自己。 “师父,啥事儿这么开心啊,还发个朋友圈,图里那人是谁啊,长得挺帅啊!”乔盛说话特别快,跟个机关枪一样。 苏袖清分情况,有时候是机关枪,有时候是弹弓。 “我和我哥一起开了个超市儿。” “是嘛,恭喜沈老板,”乔盛顿了顿,“这是七中旁边那锅烙店吧?” “啊,对,我们超市就开七中食堂了,今天看完地方顺便吃的饭,你朋友在七中?” 乔盛那边儿一阵拍大腿的声音:“全市的学校,幼儿园到大学,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 沈意三乐了。 “师父,下午一起出来玩啊,打打台球,顺便唱唱歌。”乔盛说。 “你都快高考了,还敢出来玩?”沈意三盘腿坐在沙发上,对着不知道哪来的飞虫吹了一口气。 “就玩这一次,高考前放松放松,我们这几天闹心,学不进去,不如出来玩玩儿了,”乔盛听着还挺期待的,“来不来?” 沈意三思考了一下。 “来。” 约好的地方简直就是鸟不拉屎,旁边的商场旧得好像上个世纪的菜市场改造过的,达到了连沈意三这种感觉哪都新鲜的人都嫌弃的程度。 但目的地不是商都,是旁边一个被改成写字楼的老公馆的停车场。 “不是说打台球吗,来这儿干嘛啊?”沈意三见停车场早就站了三个人。 “停车场底下呢,”乔盛指了指身旁的俩人,“李凡,还有这个女的,他姐,李紫芯。” “小沈师父好!”李凡靠着他,比了个敬礼的手势。 “帅哥好。”李紫芯伸出了手。 沈意三握了握她的手说:“你好......美女?” 乔盛和李凡都笑了,因为他俩觉得沈意三太正经了,又感觉李紫芯被叫成美女特别怪。 虽然她的确是挺好看的。 “笑个鸡毛啊,老娘就是天然大美女,”想了想,李紫芯又补了句,“只有帅哥才能看出我是美女。” 沈意三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连连点头。 “你都给我师父说害怕了。”乔盛笑了笑,轻轻拿脚尖踩了一下李紫芯的小白鞋。 李紫芯二话没说照着他胳膊用力一掌,乔盛捂着胳膊,破音了说:“我操,你他妈下手轻点儿,男的也是肉做的......” “你平时不也没把我当人肉做的吗,也就我姐能制住你了!”李凡在一旁幸灾乐祸道。 沈意三和他们不是特别熟,但还是忍不住说了句:“三足鼎立?” 乔盛乐了:“对,属性相克!” 乔盛和李凡走在前面,明显感觉对这个地方特别熟悉,李紫芯和沈意三明显没来过,但李紫芯却比沈意三对马上要到的这个地方更......热情! “呦吼,终于可以看到你俩的身姿了,”李紫芯拍了拍沈意三的肩膀,“诶,帅哥,你一会儿上不上啊?” 上?上哪儿? “诶,我师父还不知道呢,马上到地方了,一会儿看他自己想不想。”乔盛走在前面笑道。 “打台球吗?我不就拿杆打?我知道。”沈意三感觉有些莫名其妙,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李紫芯明显更懵。 “我操,乔盛!说好的打......”李紫芯被李凡捂住了嘴巴,“姐姐姐姐,这是机密,就是你想看的那个,但是乔盛不让说!” “哦。”李紫芯很快明白了什么意思。 啊?什么意思啊 沈意三还是很懵逼,只能往前走。 离乔盛要去的地方越来越近,呼喊声欢呼声尖叫声,都越来越近,还有一堆吵闹的音乐,还有人拿着麦克开着巨大的音响在说什么。 乔盛推开门的一刹那,沈意三傻了眼。 里面乌泱泱全是人,全都是呐喊。 “干啊!” “上啊!” “能不能行啊!” “不行赶紧下来吧!” 台上正站着一个一身腱子肉的男人,还有一个有些瘦看着像是高中生的男生。 俩人都光着上身,穿着一红一蓝的短裤。 手上带着拳击手套。 拳拳到肉的比赛,正映在沈意三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喜欢的收藏一下,谢谢,点赞,评论,收藏! 第31章 乔盛,李凡 沈意三不知道愣了有多长时间,服务员端着肉松小蛋糕给他,他拿过来就吃了,拿了一杯葡萄汁,接过来就喝了。 貌似是免费的,不怎么好吃就是了。 肉松蛋糕特别腻,葡萄汁也是兑水的。 但重中之重是,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擂台上拳击手们的精彩对决,每一滴热血汗水都冲击着沈意三的内心。 他根本不了解拳击,顶多就听过,小时候李叔家电视新闻上,又谁谁得奖了,又谁谁第几了。 他下意识拿出手机录了一段,擂台上俩人的比拼正激烈,三十秒的视频。 “不是说台球吗,你们带我来这儿干嘛?”场地实在是过于嘈杂,不喊根本听不清楚说什么,沈意三比了个扩音器的手势喊道。 他不懂这是什么地方,于是说:“□□拳啊?” 李紫芯明明也没来过这个地方,但感觉她特别懂,比乔盛和李凡都懂,她拍拍胸脯说:“什么黑拳啊,这是个正经拳击俱乐部!” 过了两秒她又补了一嘴:“乔盛和我弟都学四年了!” 沈意三还是很意外,因为他知道,学一些兴趣爱好是很烧钱的,但一想到乔盛家那个大宝贝街机,他就明白了。 这仨高中生家里经济看来都不错,不是大富大贵,肯定也不缺钱。 “啊啊啊啊啊啊!” 李紫芯突然对着擂台上欢呼。 沈意三往擂台上一看,突然看见李凡正穿着蓝色的拳击短裤,光着身子,头上还戴着个蓝色头盔,对面那个穿着红色短裤的偏瘦高中生没有戴头盔。 “为什么李凡戴头盔,对面那个没戴啊?”沈意三大声问道。 “因为我弟怂,怕破相!”李紫芯笑得特别开心,不知道李凡知道自己亲姐这么笑得什么心情,“对面那个白净小帅哥特别厉害,是这块儿的无名王者!” “啊?”沈意三没明白。 “就是没人知道他叫什么!”李紫芯继续说,“特能装逼!” 沈意三心里寻思,这个逼到底能装成什么样,但他没想到这个逼装得如此迅速。 不到两分钟,李凡就被打趴下了。 “站起来啊!起来啊!能起来!”沈意三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一股劲儿,突然就想跟着呐喊,连李紫芯都被吓了一跳,然后跟着为李凡加油,“加油啊!老弟加油!我老弟就是最帅的男人!最帅的!” 3......2......1...... 红方胜利! 李凡还是输了,不知道跑哪去了。 “没办法,我弟功力不够啊。”李紫芯说。 “挺厉害的了,多帅啊,我连打架都不怎么会呢,就会跑!”沈意三说得特别自信的样子,因为逃跑也是一种功力。 李凡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了身后,拿着擦自己一身汗的毛巾往他姐身上一甩,李紫芯感觉特烦,照着他胳膊痒痒肉就用力掐:“诶!恶不恶心啊你!白给你加油!” “疼啊!你别总不拿男人当人!”李凡说。 “打是亲,骂是爱咯。”苏袖清笑着拍了拍他肩膀,两颗虎牙显得他和这三个都同龄人。 “那麻烦你告诉面前这位女士,请少爱我一点。”李凡说。 其实,苏袖清还挺羡慕这种相处的。 挺幸福的,有人愿意跟你闹,跟你吵。 他上午吃饭还没这么觉得,刚才他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苏袖清会因为自己刷碗那么生气。 也许不光是有看上自己的因素。 还有可能,不,一定是因为苏袖清觉得这样很生分。 去年过年去苏袖清家里,感觉家里人对他的态度都一般。 李明又是那样一个人..... 其实自己对苏袖清那样客气,反而是伤害了他吧。 沈意三想明白了,但具体要怎么做,他还是不太清楚。 但起码,他和苏袖清有了一项共同的事业。 开超市。 “换规则了!”旁边的人叫喊道。 李凡解释:“刚才是打得起不来算胜利,现在是打三处积分点,三局两胜。” “你刚才起不来了?我看你身上也没伤啊,你还带着头盔呢。”沈意三问。 “差不多得了,我不能真给自己整出伤来啊,有时候就得......”李凡没想到说什么,沈意三倒是替他补充道,“演技高超点?” “对!演技!”李凡恨不得鼓掌为沈意三的总结能力叫好。 李紫芯捂着脸觉得丢人:“你们男人的大脑果然都是批发市场的。” “乔盛!”沈意三还有这俩人都一起为登台的乔盛呐喊。 乔盛一看就比李凡要壮一点,肌肉线条特别明显,一看就比对面那个偏瘦高中生有气势。 但不能以貌取人。 无论是推门看见的那个腱子肉男人,还是李凡,都让这个高中生赢了。 乔盛你得赢啊!给为师长长脸! 虽然为师不会拳击,但为师会拳皇。 比赛开始。 两个人来回拉扯,每一拳都是让观众出其不意的一拳,但两个人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躲得都特别及时。 精彩的比赛持续了得有十多分钟,两人各赢一局。 还剩下这关键的一局。 “加油啊!徒弟!咱是一起来的!长脸啊!”沈意三对着擂台上休息的乔盛喊道。 李紫芯和李凡也不甘示弱:“加油啊!” 乔盛自信地比了一个OK。 依然是熟悉的来回拉扯,但这回乔盛开启了猛攻,连续两拳击中了对面的头部和腹部。 本来以为乔盛这局稳赢,正当乔盛要往对面腹部一拳的时候,对面灵活地一个躲闪,照着乔盛脑袋就是一拳,乔盛被再次击中,向左虚躲,然后向右躲闪。 结果像是猜到了乔盛要干什么,对面照着乔盛的侧腹就是一拳。 还差关键的一拳。 两个人势均力敌,只是没等沈意□□应过来...... 乔盛赢了。 刚才对面贪心,想速战速决,不小心打到了无效部分,乔盛逮住了机会,直接赢得了比赛。 比赛就这么赢了,也没有奖杯就一个铁镀金的奖牌。 沈意三挺高兴的。 就跟自己得了这么块儿金牌一样。 四个人年轻人就这么出了拳击馆,沈意三一问才知道,写字楼三四层都是教拳击的,只不过在停车场底下举办比赛。 看着特像黑拳。 这种一块儿来看比赛,甚至看朋友参加比赛的的心情,是很难形容的,就像是一场约定好的战斗,虽然这场战斗一开始说是台球。 沈意三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别人说什么他都能跟着走,但他不傻,他知道,这三个人是好人。 “走,唱歌去,”李紫芯拍了拍沈意三肩膀,“包房我订的,你不是想打台球吗,KTV里面有。” “谁说的我想去打台球啊!明明就是我徒弟还有你弟,这俩双弟合一,骗我说要打球!”沈意三很快和他们熟络了起来。 快到他自己都有些惊讶。 “一开始真说要打球来着,就咱仨,结果李凡他姐非得跟来,临时改成打拳咯!”乔盛说。 真好,挺好的。 沈意三心里想。 来KTV之前,沈意三心想自己怎么着也和宋禄的狐朋狗友们一起唱过,虽然没几次,但应该也算是见过世面了。 他觉得这里面就他一个人是社会人员,什么都让人家学生请不合适。 但他还是害怕,万一带他去了一个特别贵的KTV,他消费不起怎么办? 但他还是被乔盛三人组刷新了见识。 这个KTV跟快要倒闭了一样,贴着各种泛黄的海报,全都是上个世纪的影星,张国荣梅艳芳之类的,大厅还摆着没人用的圆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上个世纪那种酒店。 “我还寻思KTV我来请呢,结果你们怎么挑了个这么......上个世纪的风格啊。”沈意三其实想说这么破的地方。 “啊,师父你早说啊,早知道带你去更好的了,”乔盛笑了笑,“你是不是以为我们打拳击特烧钱,所以觉得我们挺富裕的?” 沈意三感觉特别震惊:“合着你们不是烧钱当肥料啊?” “没,我表哥是打拳击的,我和李凡跟他学的。” 原来如此。 他抱着肩说:“刚才看你一直想事,我一猜就知道你是想请客,还怕兜不住。” 沈意三笑得特灿烂:“放心,这么怀旧的地方,我肯定能兜住!” 沈意三到前台付款的时候,感觉自己特别有面儿,他一般不怎么请客,也没什么事情能轮到他请客,但今天不同,他觉得自己走在大街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大哥带着三个小弟呢。 也是,自己也不就是师父吗。 点歌的时候,李凡先上去的,唱的是《一生所爱》,不得不说,别看他人特别逗,但是唱起歌来特别正经,唱的清一色粤语歌,也不知道标不标准。 李紫芯说自己不会唱歌,但还是被推了上去,和自己亲弟合唱了一首《广岛之恋》。 李紫芯唱歌不算难听,但一听就特业余,属于五音刚全的级别。 乔盛一看就唱歌好听,不拿无线麦克唱,非得拿前面那个金光闪闪架着架子的麦克唱,特别有范儿,而他开口也的确是专业级别的,唱了首《最爱你的人是我》。 后面每个人轮流唱了好多歌,沈意三都听过,都也都叫不上名字,更不知道出处,也就《广岛之恋》他听过,也会唱。 “帅哥师父,你怎么不唱啊!”李紫芯点了点他。 “我唱歌太好听了,怕吓着你们。”沈意三嘿嘿笑道。 “呦,师父这么厉害啊,那不得给我们两口子露一手!”乔盛喝了点酒,脸红的厉害。 李凡拿脚踹了他一下,他就像立马清醒了一样:“没事,我太激动了,我意思是,师父你都请唱歌了,你得来一首啊,值回票价啊!” 沈意三想了想说:“行。” 他不愿意献丑,但也不愿意拒绝别人抹人面子。 他在思索自己应该点什么歌,想了半天,点了一首《G大调的悲伤》,毕竟是女生的歌,所以他降了四个。 这首歌是小美特别喜欢的歌,那一年小美特别喜欢哼哼,沈意三就跟着记住了。 在监狱的这段时光,他望着日复一日的天空,等待着未来。 在监狱里宋禄与他相处的那段时光,让他遗忘了他本不该承受的痛苦。 一直到出狱后他以为的美好生活却随着宋禄而烟消云散。 这首歌,他很想唱,这也是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唱。 “徒弟,帮个忙,”沈意三把手机递给他,“你把我唱歌的时候录下来。” “没问题!”乔盛说。 那些铁窗,那些监狱里的人们,那些或凶或和蔼可亲的警察,出狱时的迷茫,宋禄的安全感,睡地铁的那几天。 直到偶遇的苏袖清。 比起宋禄,苏袖清要更特殊一些,他从未见过像苏袖清这样,时而随性时而谨慎,时而能清醒到讲出一些足以影响别人一生的话,做出一些影响别人一生的行为,但也会突如其来的意外或者是故作坚强而不知所措。 苏袖清比他认识的所有人,都要更鲜活一些。 “越过了旧砖墙” “那排法国梧桐” “多繁茂的枝丫听到” “一曲G大调巴哈” “四季风景在我的窗前悬挂” “人海涨落在我的心里变化” “当曲终人散场” “我终于听懂G大调有悲伤” 沈意三唱歌不算专业,但五音全,最主要的是他唱歌就像是在讲故事一样,三个人都坐在沙发上,听得入迷。 他自己算是一个人生很悲惨的人,但他的故事并没有精彩到让人一探究竟,但他人生发生的那些情绪那些感慨,都被他唱进了歌词里。 坐在沙发上那些,和他一样年轻的三个学生,为他鼓掌。 “牛啊,师父!比李凡这样故作深情的强多了,你这才是声音有故事!”乔盛夸道。 李凡指着他别过头气道:“我靠,打我就算了,你怎么总拿我和别人比......别碰我了!” 李紫芯笑了笑说:“你俩要吵出去吵!” 他俩还真出去了。 屋里剩下李紫芯和沈意三。 “帅哥,听说你进过监狱?”李紫芯什么都问。 “进过,七年。”沈意三说。 “哎,你不觉得我直接这么问不礼貌吗?”李紫芯瞪大了眼睛。 “这有啥礼貌不礼貌的,实话实说呗,”沈意三看了看她,“我上回跟乔盛说过。” 俩人闲聊了一阵,沈意三想上厕所,每间包房都有独立卫生间。 “我靠,这怎么让屎堵住了!太恶心了!”沈意三喊道。 李紫芯闻声而来:“我靠!这得投诉啊!” “不是,投诉再说,问题是我现在想上厕所......”沈意三感觉特着急。 李紫芯熟悉这个地方:“还有个公厕,不是包房里的,你出门儿右转......我也忘了,你问服务员吧!” “行吧,”沈意三刚要出门儿,回头问她,“那个那个,有纸吗?” 李紫芯给了他一大包。 这个KTV就跟没有服务员一样,他怀疑这里其实没有人经营。 找半天服务员没找着,好不容易看见发出白光的地方,应该就是卫生间。 但他被拐角的一幕给吓个半死。 乔盛和李凡的衣服拉链都被拉开了,乔盛盯着李凡,俩人的双手紧紧抱住对付,肆意地抚摸着。 李凡整个人靠在墙上,被乔盛慢慢侵略着,毫无招架之力。 他俩在接吻。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大家能多评论点赞,谢谢。 第32章 他躺着,我进去 沈意三整个人非常震惊,他听说过同性恋,也见过同性恋,比如苏袖清。 但他还是第一次这么直观地看见一个男人吻另一个男人。 他连自己从包房出来是干什么的都忘了。 这在他老家是个特别不能被接受的事情,在城市里应该也不能太被接受,因为他听说过苏袖清的事情。 但是为什么,就可以这么光明正大? 他不知道为什么,在内心末端,嗅到了一丝恐惧的气息。 但那恐惧的根源并非来源于乔盛和李凡,也并非来源于苏袖清。 那份恐惧或许来源于他自己。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打扰他俩的兴致,但又想去厕所。 所以他观察了一圈,整个KTV的大部分包房都是空的,他回过身随便找了个空包房,见里面厕所是干净的,然后清理干净了。 他在心里面忍不住夸了自己一下,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 他又觉得自己有一些倒霉,为什么挑包房都能挑一个没被打扫过的? 算了。 乔盛和李凡这事在他心里面留了个印记。 他在想,他到底要不要问一嘴? 其实不问最好,这种事都关上房门,人家爱怎么搞怎么搞,任凭你怎么膈应怎么嫌弃都没用,那是人家私事。 但他心里面就是痒痒,不知道为什么,他以前对这些事情都特别难以启齿甚至不好意思过问的,但自从遇见了苏袖清,他就总想打听打听。 可又不能明着打听。 想着问问李紫芯,但人家还有可能不知道,把这事戳穿了,李凡在自己家里还怎么过啊。 三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回包房的,沈意三也感慨他俩亲热之迅速。 “小沈师父,你这......怎么从对面包间出来的?”李凡正了正自己的领子问道。 “我上厕所,咱包间的洗手间坏了。”沈意三说。 “姑,还有水果了吗?”苏袖清坐在许易和身边,向着住在隔壁的姑姑喊道。 “还有个蟠桃,我给你洗洗!”姑姑在隔壁向着这边儿喊道。 “行!”苏袖清转头对着还是时而冷陌时而似笑非笑像是有自主思考能力的许易和说,“正好吃了能成仙。” 不知道现在的许易和到底能不能听懂玩笑,但苏袖清就是觉得,不能用哄傻子的语气去哄他,他坚信许易和还是有希望回到过去的。 “我问你,上次我临走,你说我撸多了,是什么啊?”苏袖清在床边手支着床头柜笑道。 许易和没说话。 “行,爱说不说,大爷自便。” 像姑姑这样的疗养院志愿者还有很多,包三餐,平时都住在疗养院,姑姑更是因为是这里曾经的患者,所以有住在病房的资格,还是阳光房。 姑姑送来蟠桃的时候,就直接出去了,医生说许易和不喜欢人多,喜欢安静。 苏袖清肯定比秀容姑姑要了解许易和多一点,所以陪着聊天说话的都是苏袖清。 “马上要高考了,”苏袖清把蟠桃递给他,然后笑着叹了口气,“本来你也能参加的......没事儿,以后也能参加,有的是机会,以后哥们儿免费辅导你!” 许易和看了看他,没有说任何话,接过了蟠桃,慢慢地吃了起来。 “谢谢。”许易和叮铃冒出这么一句。 给苏袖清都吓一跳。 “哥们儿,不客气。”苏袖清镇定地回答他。 看来还是有思考能力的。 可能是受了什么打击。 他并没有成为什么大小便不能自理的病人,他也会注意不要让蟠桃汁掉在衣服上,还会用塑料袋兜着,苏袖清注意到了这些。 所以他每多一些小细节,苏袖清都很开心,这不光是细节,还是希望。 但他成为了机器人,一种失去了大部分语言沟通,只会活着的机器人,甚至还有求死的时候。 不知道他现在心里面在想什么。 苏袖清特意背了个书包,里面装了一些他还留着的题集。 有一本五三,苏袖清记得特别清楚。 这本五三,是许易和高一的时候没写作业,苏袖清罚他做的,里面全都是高考题。 苏袖清想起当时的情景。 “这都高考题,高二高三的知识你都没教呢!”许易和着急道。 “没事儿,我相信你的聪明才智,毕竟你可以不写作业,慢慢做,我不急,”苏袖清记得他当时还去饮水机接了杯水,“写不出来就别上课了,也别回家了。” “你狠!真不够意思!” 这本题后来被许易和涂涂画画,全都是小人儿。 不得不说,许易和画画是真丑。 苏袖清一直没扔,留到了现在,他想着等许易和高考结束之后再给他。 “好好的高考题,不做就不做呗,你睁开眼瞧瞧你都给画成什么样了,”苏袖清把题递给他,“画画可真丑,我高中时候可会画了。” 许易和盯着他,好像在特别认真地挺他讲话。 他好像看见了许易和嘴角了有了一丝弧度,但那也只是错觉。 如果像往常一样,许易和一定会露出不正经又流里流气的笑。 “你......”苏袖清要拿走那本题,却被许易和死死地攥住,“你想留着?” 许易和没说话,但他居然长呼了一口气。 那是一种无力的,面无表情的叹息。 其实这比笑更让苏袖清安慰,因为电视剧里那些病人,要么是大笑要么是大悲,又或者是苏袖清刚得知许易和生病时,许易和抢走薯片的疯狂。 可许易和居然在叹息? 只有拥有灵魂的人,才会感觉到疼。 “送你了,”苏袖清起身笑了笑,“哥们儿该回去了,我也有我自己的日子得过啊。” 走到门口,他转身说:“要是有能力,你就把那题做了吧。” 这话说出来苏袖清感觉自己才像精神病。 他就是觉得这句话挺帅的。 苏袖清临走前又到隔壁姑姑的房间里聊了几句。 “还和那个什么什么三住着呢?”姑姑投来了目光。 “嗯,沈意三,”苏袖清穿着风衣背着个书包,有一种不和谐的怪异,像去接孩子放学一样,“有时候挺生分,有时候又挺亲的。” “你还对人家有意思呢?”姑姑说。 “嗯,那天发火的事也跟你说了,”苏袖清还是把包放了下来,“本来想和他聊聊他家里的事的,但感觉他好像兴趣不大。” 他有些不解:“出走那几天他也回了老家,我去他老家的时候,他除了表现的震惊一点,好像也没有特别有兴趣。” “这孩子现在手里还有钱?”姑姑问。 “应该早就没了,”苏袖清拧了拧脖子,“他逃跑那个朋友留他的那张卡,被你儿子顺走了,按理说应该已经没钱了,但他好像还有点钱的感觉,而且还不少,他这段时间没收入,但交房租却绰绰有余。” “你儿......”没等苏袖清问完,姑姑就乐着抢先道,“我儿子到底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你是要问这个吧?” 苏袖清倚在墙边乐呵了一会儿:“就差一个字儿。” “你记得夏月吧?”姑姑问。 “能不记得吗,我给送进监狱去的。”苏袖清说。 “她爸爸前脚刚走,妈妈也得了病,”姑姑叹了一口气,“也是癌症,人最近已经走了。” 苏袖清还是挺震惊的,虽然他猜到了会是癌症。 “李明借钱,是为了给她治病?。”苏袖清看了看窗外,他感觉他这些年还是低估了李明,这样阴险又小心眼的李明,居然这么...... “嗯,他跟我说了。”姑姑说。 “他什么意思?” “那天他过来,第一次没有嫌弃我埋怨我,低着头问我借钱,我看着特别心疼,那是我自己的儿子啊......那天他来找我就是为了治病钱,我给了,十万。” 苏袖清听着还是挺难受的。 姑姑说:“我一直活在他爸爸打我的阴影里,怀孕打我,生完李明还打我,我就从来没有管过李明,如果不是你爸妈,估计他都要饿死了,我跟他没培养出感情,实在没办法才躲到这儿的,而且我母子俩都住在你爸妈家也不像话,更何况他并不愿意和我生活在一起。” “大侄儿,姑再跟你唠几句。”姑姑挽着苏袖清问。 “一分钟一百。”沈意三笑了笑。 姑姑往他胳膊上打一巴掌:“我扇你一百下!” “别再生你弟的气了,算姑求你的。”姑姑说。 苏袖清心里五味杂陈,其实他早就没怪李明了,谁都能看得出来,但很明显,姑姑说的不怪,是希望他能在生活上帮帮李明,能继续给李明一些关怀。 “......我尽量。” 姑姑没说什么,紧紧握着他的手。 “下回把你那个小朋友带来吧,那个三。” “你别总三三三的,听着多奇怪啊,”苏袖清笑了笑,“行,下回带过来,给你瞧瞧。” “还喝不喝点了!”乔盛握着啤酒瓶笑道,“就这最后一瓶最后一口了啊,你们不要我可一口闷了!” “快喝了吧,我都看见你口水掉里面了!”沈意三起哄道。 “合着你这是让我们喝你漱口水呢这是?”李凡说。 “漱口酒,”乔盛一口闷了进去,“严谨点!” 几个人都喝得似多非多,沈意三也跟着放肆了很多。 他好久没有感觉到,自己和这座城市的人是平等的了,今天的平等让他感觉很难得。 不管是在监狱,还是出狱,他其实一直希望自己能被平等看待。 但很多时候都不被允许,因为这些高中生,他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份平等。 或许和苏袖清相处的时候也很舒服,甚至是感动,是感激,但他欠了苏袖清太多。 无论是除夕那双粉红色袜子和那件米白色毛衣、宋禄消失这段时间的陪伴、自己出走的等待,还是特意去自己老家打听自己过往的行为,他都很感恩。 但也正是因为这一份感恩,他还是感觉到了和苏袖清的距离。 一直到苏袖清开超市,说这是一起合伙的时候,他才感受到了那份真正的被需要,而不是被可怜。 他需要被人真正的需要。 和乔盛他们是轻松平淡的平等,但他也没有感觉自己很被需要。 他有一种无处发挥的“责任感”和“表现欲”。 但这些被他压在心里太长时间了。 或许曾经拥有。 李紫芯和李凡去给家里面打电话了,估计是因为出来玩被说了。 酒桌上就剩沈意三和乔盛。 沈意三感觉自己像喝多了,乔盛也像多了。 那就借着酒劲问点什么吧。 “徒弟。”他说。 “怎么了啊,师父!”乔盛说。 他这劲怎么傻了吧唧的,沈意三在心里笑了笑,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心里说别人傻里吧唧了,他居然在心里面会吐槽了! “刚才在KTV,就,就那个,那个......我见着你和李凡......”苏袖清还是没张开口。 “亲嘴儿是吧,”乔盛嘿嘿笑还使劲拍桌子,“我还上手了呢!” 他继续笑,用着很大的声音说着悄悄话:“别看他挺瘦,其实可好摸了,他也喜欢摸我。” 我操...... 太他妈的直接了吧。 沈意三还是感觉挺怪的。 “你们家里人不知道吧?”沈意三问。 “不知道啊,要知道了不得杀了我俩啊,虽然俩男的谈恋爱也没啥,但毕竟......”乔盛有些糊里糊涂,“反正不能告诉他们,要告诉也得我们工作了。” 苏袖清以前也是这种想法吗? “你俩谁先......”沈意三没问完,乔盛就不要脸地说,“我先喜欢的他,他一开始还不喜欢我呢,他喜欢女的!” “那你还......”沈意三又被叫停了,乔盛继续说,“没说完呢,李凡不光喜欢女的,他也喜欢男的,我只是帮他发现了!” 沈意三没再继续说话,他打算认真听乔盛讲。 “我俩初中就认识了,我俩还当过一阵儿学霸呢,初一初二的时候我俩学校嘎嘎好!” “初一初二那时候都没长开呢,初三感觉大家都长开了,李凡以前长得跟瘦猴一样,现在看着就特......白白净净的,但还有点儿逗!” “高一跟他表白的时候,他说没什么,但还是慢慢疏远了。” “后来啊,他家里出了一堆事儿,李紫芯也特闹心。” “我家里就我和我奶奶,他就住我家一段时间。” “然后......” 他没继续说,沈意三歪了歪头,怼了一下他胳膊问:“然后啥啊,睡着啦?” “日久生情了呗!”乔盛醒了醒继续说。 “但他还是有点心理障碍,不好意思那啥我,但我好意思,然后到现在都是......我干的他。” 沈意三懵了。 他有点听不懂了。 他知道同性恋,也幻想过同性恋应该干什么。 但是...... 乔盛干李凡? 李凡被乔盛干? “不是,俩男的......咋还分主动被动呢?”沈意三把双手摆在乔盛面前,不好意思地,用两根大拇指互相顶了顶,“不应该是俩棍儿互相拼吗?” 乔盛傻了眼,然后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要说: 沈意三:我到底在打听些什么啊!!!!!! (作者:结尾那段,是宣扬传统刀剑文化,后续会写,编辑给我过审,就是帮助宣扬传统文化。 ps:我真的对古建筑有点研究,没准以后写文真的会写。) 第33章 闪耀的灯球 没等沈意三继续反应明白,李凡和李紫芯回来了。 “再走一走,还是各回各家?”李凡说。 “回谁家?”乔盛半醉半醒说。 “......少他妈的明知故问!”李凡转过头没看他。 四个人一起走到了商场外面的天桥上,那儿还有一排花坛,几个人就坐在边儿上当凳子。 “话说回来,李紫芯其实知道你俩的事儿吧?我今天看见你和她发自拍了,还发了个带玫瑰花的朋友圈,”沈意三看了他一眼,“她是给你俩打掩护是吧?” 乔盛笑了:“聪明啊,不愧是我师父。” “今天干嘛非得叫我出来玩啊,你们高考前放松不应该多叫点同学吗?”沈意三问道。 乔盛震惊地看了看他,又转过头笑了笑:“对不起,我忘了你没上高中了。” “除了我们仨,都闷头学习呢,毕竟我们高中挺不错的,也就我吊车尾,”他笑了笑,“我叫你一起出来是为了谢谢你。” “谢我什......我靠,你该不会是决定去那个那个,什么什么院校了吧?”沈意三拍大腿惊讶道。 “对,决定去了,现在没学历也赚不了什么钱,也不是靠混就能闯出一片天的时代了,得学点东西啊。”乔盛看着天桥的桥顶说。 “和他姐弟俩一起?”沈意三问。 “谁说的,李凡学习好着呢,人家可是,呃,起码是个二本的料!一开始想为了陪我,打算高考完一起陪我报七职院的,但让我骂了一顿,”乔盛顿了顿说,“我不想因为我,而耽误他的前途。” 不想耽误对象的前途吗? 沈意三记了下来。 “挺好的,”沈意三想了想,“但你们真的,就不打算找女孩了?家里人迟早得催吧,到时候多难受啊。” “到时候的事到时候再说,所以我听了你的话,学点真本事,以后赚钱好孝敬爸妈。”乔盛说。 “真羡慕你,我从小爹妈就没管过我,一直是我奶奶一个人养我......我想孝敬也孝敬不到了,”沈意三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原本也想过,没有亲人了,那我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可真知道我奶奶去世了,我就在想,我该怎么活才能让她安心。” 乔盛没有继续说话。 “过来!拍个短视频!”李紫芯在离得不远的地方喊道。 李凡正在整理自己的着装,感觉他特别重视自己的外在。 “什么视频?”沈意三没听明白,他其实知道这些东西,但因为不熟悉也不怎么看,所以乍一听总是会习惯性问一嘴。 “短视频,李紫芯总捅咕这些,都是些还没公测的内测软件,也不知道这玩意能不能火。”乔盛吐槽道。 “拍着玩儿呗,”沈意三笑了笑,“我觉得能火。” 三个高中生并排坐在花坛上,李紫芯特意带了个能把手机给立住的伸缩架子,这一天都不知道她到底放在哪了,一点也不明显。 “你们集体往左边儿点!”沈意三架着手机,对三个高中生说。 “师父你把手机往右点儿不就得了!”乔盛说。 对啊,他挪动挪动不就得了。 这个笨啊! “你俩听我说啊,我倒数三秒,然后咱们就齐声喊‘高考加油!高考加油!’听见了没?”李紫芯指挥道。 乔盛和李凡都比了个OK的手势点点头。 “准备好!”沈意三特别享受这个过程。 “三......二......一!高考加油!高考加油!”三个人齐声喊道,镜头的星星都特别明显,沈意三不禁感叹现在的智能手机比照相机都牛逼。 虽然他没怎么碰过照相机。 “你们看看好不好?”沈意三拿着手机小跑过去。 “挺好啊,给我拍多帅啊。”李凡说。 “我感觉有点太板正了,你俩能不能痞气点儿?就......像小沈哥这样。”李紫芯说。 “啊?”沈意三倒也不是痞气,就是社会人士的气息非常明显。 “哪有喊高考加油还要痞气的,我这还特意打扮干净点儿呢,”李凡说,“况且小沈师父人家很正经,只不过人家在社会摸爬滚打过而已!” 真会说话。 “我也觉得缺点什么。”乔盛笑道。 “你看吧,你对......你大哥都说了。”李紫芯骄傲道。 “师父,要不你也来拍吧!”乔盛拍了拍脑袋。 “啊?!”沈意三还有李姓姐弟发出了同样惊讶的声音。 “我也不是学生,我也不高考,我也说算怎么回事!”沈意三有些害怕,因为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应该就和学生没什么关系了,能和这三个和自己没差多少岁的高中生出来玩,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了。 已经弥补了一部分他少年时代的缺失了。 人不能太贪。 “我就缺你这样痞......有社会摸爬滚打气息的帅哥!”李紫芯拍了拍他的左肩膀。 “我也觉得,小沈师父,就当给我们送个祝福了,你还这么年轻,这么帅,”李凡看了看乔盛,“是吧!” “是!”乔盛说。 ...... “行,”沈意三笑了笑,底下头害羞地笑了笑,眼眶不知不觉有些湿润,声音也带着哽咽,“谢谢,挺谢谢的。” “谢什么,你可是我师父。”乔盛说。 “那谁录像啊?”沈意三又问。 “定时呗,但就得多录几遍,好事多磨!” 于是坐在花坛的三个人,变成了四个人,沈意三习惯留的毛寸,也很符合学校对于男生发型的规定。 看着没什么违和感。 “一......二........” “三!” “高考加油!高考加油!” 沈意三喊出这句话的时候,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勇气,但勇气被用完的时候,他并没有害怕,反而有一种充电电池的感觉,用完了,就再充。 超市因为朱迪和尹文的个人原因,还有原承包商的一些交接问题,得拖到高考结束,甚至高一高二暑假开学才能开了。 “你看我骑这个,像不像八岁?”沈意三骑着带回来的木马,对着沙发上苏袖清乐道。 自从沈意三和那群高中生出去玩了一天,他整个人就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他经常性地问一个问题。 我年不年轻。 如果这个话是姑姑问的没问题,是自己年迈的爸妈问也没问题。 偏偏是这个才二十出头的傻狗问。 “我看你像八十岁,”这是苏袖清无数次回答后,诞生出最省事的结果,“你说你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好青年,天天问我年轻不年轻,真的,你再年轻就可以来碗孟婆汤到下一世生活了,没准下一世直接赛博朋克了,你看,多帅!” “你一开始明明都说我年轻的。”沈意三有点不服气。 “我没有说八遍,我说的是八百遍,你真的很年轻......”苏袖清无奈地瘫在了沙发上。 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话说回来,你这几天到底在那里做什么,屋里叮呤咣啷的,”苏袖清揉了揉腿边趴着的米线的狗头,看沈意三没说话,眼睛都快贴在木马上面了,“问你话呢,传奇小木工。” “你要一起吗?”沈意三笑嘻嘻地看着他。 “不做,我可没有什么动手天赋,就画画还行。”苏袖清说。 “牛啊哥,我正愁不会画画呢!”沈意三开心道。 他拉着苏袖清看了看自己这些天的成果。 一个底座灯,还有一个大玻璃球。 “你这是在台灯上放了一个玻璃做的足球?”苏袖清一脸迷惑地看着他,觉得自己不光没有动手天赋,连艺术天赋也丢失了。 “什么足球,我这是‘张灯结彩’,时尚着呢!”沈意三说。 随后他把“张灯结彩”通上电,渐变的七色彩光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苏袖清发誓自己如果再多看一眼,可能都会被吓到不再认识这些颜色。 “你为什么要做一个闪耀的灯球?”苏袖清心想,自己也没说朱迪过生日啊,他干嘛要做一个夜店灯球? “这多浪漫啊,什么闪耀的灯球啊,土不土啊你!”沈意三真的有点生气,但又不是真生气,因为他也觉得有点奇怪。 应该让紫色再多一点,红色也多一点,紫气东来,红红火火。 “可这个......的确就是个闪耀的灯球啊,”苏袖清摸了摸光滑的灯球没忍住笑了笑,“还是七彩的,和轰派克同款。” “轰谁?”沈意三没懂。 “轰派克,”苏袖清笑了笑,“夜店。” 沈意三气到指着他鼻子说:“你还是不是我哥啊你!” “我好心好意为高考学子们弄个‘张灯结彩’的好寓意,到你这就成迪厅灯球了,”沈意三突然看这个球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完了,再好的寓意也被你这一句话给摧毁了!” 苏袖清看见他对他自己这个“张灯结彩”有些失望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真的做错了。 “这个闪......这个张灯结彩,你是做给高考考生的?”苏袖清捧在手里看了看。 做工还挺好的,虽然不及淘宝那些批发整齐,但是沈意三这个上面的雕刻,还有手工感,都特别特别的有心意。 尤其是这个闪......哦不,张灯结彩的空心玻璃球,苏袖清拿起来发现居然不是实心的,而是个空心的。 “是呗,我一直挺遗憾没继续上学的,”沈意三想了想,“就想着把自己这份心意送给别人。” “你要把这个给谁,”苏袖清想了想,“那个乔盛?” 他想起乔盛的时候,莫名其妙有一股怨气,因为沈意三总提他,不光提他,还总是提得津津有味,眉开眼笑,眉飞色舞。 期初沈意三有新朋友,逐渐接受现在的生活,他很满意,也替他感动,他还看了他们四个一起录的高考加油的视频。 但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沈意三总提乔盛,还总问,乔盛看着像不像是一个结婚的人。 啊?苏袖清是不知所措的,一个社会闲散人士问一个曾经是老师目前准备开店但现在也勉强算是一个社会闲散人士的人一个高中生像不像是一个结婚的人。 什么脑回路啊? 有问题。 “不送给谁,”沈意三转过头捂着底座的灯,再放开,捂住,放开,“我就是还想再拍个视频什么的,寻思弄得特华丽,结果......” “其实我觉得,如果灯少点颜色,甚至只有一种,然后咱俩再往上面画点什么,到时候一投影,肯定好看,”苏袖清说,“就是一遍画不好,而且投影还可能把画投歪了,你还有没有多余的灯球?” 沈意三眨了眨眼。 “玻璃球。”苏袖清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立马改口。 沈意三还是眨了眨眼,好像是在想什么。 “你生......”苏袖清想问,你是不是生气了,但沈意三像突然回过神一样说,“这个灯球说容易也容易,说不容易也不容易。” 他叹了口气,“这个玻璃球是我去附近那个灯泡厂自己用嘴吹得,不如人家机器吹出来的圆,这个虽然也不是很标准,但已经是最好的一个了。” 苏袖清没忍住用手指点了一下他的脸:“我说呢,前几天怎么感觉你腮帮子都大了。” 沈意三很明显地看了他一眼,但是没躲。 “我再去吹几个?”沈意三问。 “还是你也帮我一起吹几个?陈彦就别了,他得学习。” 苏袖清笑了笑:“傻不傻啊你,去附近那灯泡厂要几个机器做的标准灯球,拿那些练手,到时候画画还是往里面灌东西,再拿你这个人工球。” “对啊!”沈意三感觉苏袖清可真聪明。 “我的傻狗弟弟啊,你可长点儿心吧,”苏袖清笑了笑,“咱俩一起做这个,肯定能成。” “肯定能成!”沈意三笑得。 虎牙长得可真好玩儿,苏袖清心里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 苏袖清:“一天天的,净哄孩子了。” 第34章 我不喜欢你 沈意三对于能和苏袖清一起为高考学子加油助威,还是挺开心的。 就是...... 昨天苏袖清说他腮帮子大了的时候,往他脸上戳了戳。 虽然苏袖清是同性恋,但做出这些行为的时候也没感觉有什么特别让人不舒服的,但还是感觉有点微妙的感觉。 就像是被猫尾巴给撩了一下。 但苏袖清能这么做,说明还是对自己有一些心动吧? 沈意三在被碰了一下的时候,其实想着要不要躲开,或者说以后尽量避免肢体接触什么的,慢慢的,苏袖清就能不总对自己动手动脚的了。 但每次他被揉了一下脑袋,被碰了一下脸,被戳了一下腰,每次被苏袖清触碰到的时候,他好像都忘记了那些准备好的台词,丢下了那些为了让苏袖清死心的准备。 他就是做不出来,话到嘴边,只要看着苏袖清的眼睛,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苏袖清好像特别相信自己。 沈意三不知道那种相信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是相信能和自己好上,还是被拒绝也无所谓?沈意三不清楚。 苏袖清正在灯泡上画着画,看看怎么画角度最好,但无论怎么画,光都透不出去,颜色总是模模糊糊的。 “你说和颜料有没有关系?”沈意三问。 “没关系,”苏袖清站在他身边,左手端着速溶咖啡,右手划过沈意三的耳边摆弄了一下张灯结彩,“想法很美好,但投影根本不行,一投就散了。” “我再想想办法,”沈意三被划过耳边有些痒痒的,脸也感觉有点热,他想开口继续说话,话到嗓子眼只感觉痒,为掩饰自己的不适,他从旁白盘子吃了一片切好的桃子,顺便端到了苏袖清面前:“先吃点桃儿,我新买的。” 他端过来的时候,苏袖清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只拱了拱鼻子,没说话。 “怎么了?”沈意三以为自己的异常暴露了。 “我的弟,哥问你个事呗,”苏袖清拿了片桃子往嘴里放,“我记得你特别怕热,除夕那阵儿你成天光个......穿个裤衩到处走。” 沈意三点了点头:“嗯,是。” 苏袖清啧了一声:“自从你回来,我可没见你脱过外套啊,这都快夏天了吧,我怎么还没见着你的经典穿搭呢?” “是人都得穿衣服,谁说我不穿了!”沈意三着急道。 “没说你不穿,关键这几天挺热的,陈彦有时候都穿个背心,你怎么捂得这么严实?”苏袖清对于一些变化还挺敏感的。 他犹豫了一下:“你站在大桥上面那天,说了‘又’,对吧?” 沈意三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你......为什么要说‘又’?我去你老家的事情你也表示得不怎么好奇,你也没有想跟我讲你找宋禄那几天发生了什么,”苏袖清顿了顿,“你那天出走,不光是因为去找宋禄吧?” 沈意三一直以为,自己把苏袖清蒙在鼓里,自己一直在畏畏缩缩,在抵触,却没想到,这些细节全部都被苏袖清注视着,甚至被直接撕开。 “哥,”沈意三眉毛紧蹙,想站起来结果被椅子脚绊倒又坐了下去,“不是,我真没那个意......” “我对你没意思,但你确实长得是我喜欢那样儿,可爱,所以亲了你两次,对不起,是我太流氓了,”苏袖清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他,“不用有压力,你还是我弟,我还是你哥。” 沈意三傻了,还立在原地。 “对了,”苏袖清走出了房间,又回头说,“想说的又或者是不想说的,帮忙还是什么的,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完全不在预料之内,本来以为会是撕心裂肺的争吵,或是因为自己性取向和对故去奶奶的那份责任而痛声自责一回,又或者是他去挽留可能会越来越冷漠的苏袖清。 沈意三以为这一切会是他揭开的,但就像是自己的一切心思都被苏袖清看了出来,连苏袖清都不忍自己继续瞎想了。 原来苏袖清,不喜欢我啊。 按理说沈意三是应该窃喜的,什么都没有损失,还得到了一份不会失去苏袖清的心安。 可他也收到了一份,从未有过的空虚。 像苹果掉在了没有尽头的深渊,不会被摔烂,但也没有人能够触碰得到。 “......挺好。”沈意三小声对着自己说。 屋里太热了,他还是把自己的上衣和裤子都脱了,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穿了件背心,又挑了件短裤。 朱迪的一层食堂苏袖清费了不少功夫,为了省一些钱,东西都是苏袖清帮着挑的,沈意三也没少跟着帮忙,净跟着一起搬东西,和尹文还挺聊得来的。 其实朱迪和尹文不差这些人工费什么的,但苏袖清三天两头地往那边跑,沈意三发现自己在家里总看不着他。 “你又要出门啊?”沈意三刚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一睁眼就看见苏袖清在找外衣穿。 “是,朱迪那边儿餐具订好了,我再过去帮他参谋一下。”苏袖清刚才还小声地翻衣柜,一看沈意三醒了他也放心了。 “我也去,我去帮忙!”沈意三赶紧起身,结果发现自己好像没穿裤衩儿,立马用被子盖上,然后从床头找到了穿上。 苏袖清看他跟弹簧一样盖上被子,只觉得可爱又好笑。 “没什么忙让你帮,他就花钱找人搬点东西,我顺便去陪他再看看。” 沈意三立马打断他说,“没事没事,我多搬点,那不是能省几十嘛,几十也是钱啊!” 苏袖清点了点头,然后弯腰拍了拍他肌肉线条明显的后背:“行,穿衣服吧。” 后面苏袖清总往朱迪那块跑,沈意三就总跟着。 沈意三总觉得和苏袖清好像关系生分了,这回是真生分了。 苏袖清总是不拒绝也不主动邀请他。 “弟弟,你成天跟他屁股跑个劲儿啊,以前可都是他追别人,你可不能自寻汉啊。”朱迪把沈意三拉到旁白,拍着他肩膀大声道。 “你别看个男的就搂搂抱抱,”苏袖清盯着沈意三笑了笑,“这我弟,就愿意跟我屁股后面,不行吗?” “我可没搂搂抱抱,我就拍拍肩膀,”朱迪得意地笑道,“我拍你弟肩膀,你急个什么劲儿呢。” 沈意三没敢继续说话。 他找了把装修公司的轮胎椅子坐着歇会。 苏袖清只是和朱迪聊天,好像还聊了前男友的事。 阳光晒得沈意三头发都有些发干发烫,但阳光像毛刺扎在皮肤上的感觉又让他很舒服,他从小就喜欢晒太阳。 只不过现在晒太阳是不得不晒太阳,因为苏袖清不来找他说话,他还是挺无聊的。 哥,都是男的,别这样,当时他在心里说了好几遍,也在心里笑了好几遍,还有一丝后悔。 可自从苏袖清把事情挑破之后,就没再摸过他的“狗头”了。 怪难受的,俩人还是像平常那样,偶尔还研究研究闪耀的灯球,但就是感觉少了点什么。 米线跑到了研究灯球的沈意三脚边,伸着舌头期待些什么。 沈意三揉了揉真正的狗头,别说,是挺好揉的...... 但自己怎么能和米线比啊! “其实我挺满意的,真的,我俩就兄弟,”沈意三往椅子上靠了靠,拿手前后比划了一个铁锁,“多铁啊。” 米线打了个喷嚏,歪了歪脑袋,总感觉表情很奇怪。 狗哪来的表情。 “我以后要是结婚了,就回老家结,你亲爹口才这么好,到时候就让他主持了,”沈意三笑了笑,又把表情落了下来,有点闹心,“那他得找个什么样的男的啊?我到时候帮他把把关?我也不懂啊......” 他想起朱迪又笑了笑:“迪哥那样的?哈哈,那天迪哥非得让我管他叫姐,我不想叫,就叫他迪哥。” “但我哥说了,不喜欢迪哥那样,他说他喜欢......”他想了想,没有继续往下说。 算了。 只是形象什么的对苏袖清口味罢了,是自己多虑了。 所以苏袖清喜欢自己什么? 喜欢自己黑?喜欢自己性格?喜欢自己做木工电焊?还是图自己农村户口? 该不会是想要块儿农村的地吧?农村的地现在可今非昔比,城里人想买都买不来呢。 难道真的想要地?不喜欢自己的原因就是因为,老家的房子被卖给那个养狗的了? ...... 算了,苏袖清喜欢谁,关自己什么事。 “小意哥,”陈彦扒开门缝露出个脑袋,投来了看表演的诡异目光,“你在那儿想什么呢,我饿了出来吃点东西,看你摇头晃脑的,都得有半个小时。” “啊?”沈意三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在桌子上的双脚放了下来。 “我想着怎么能把灯球做好呢,”沈意三已经放弃叫他张灯结彩了,“要真做好了,没准拿出去卖呢!” “加油,等我高考的时候也麻烦你给我加个油。”陈彦端着盘子到水池去刷完,起身比了个大拇指。 “必须的!”沈意三笑道。 沈意三忽然发现,和苏袖清在一起的时候,自己的做饭频率是直线下降,有时候自己想做点好吃的,苏袖清不是买好了火锅底料,就是架好了电磁炉烤架,更甚至,有时候直接点外卖。 原本觉得做饭是一件既累又幸福的事,但现在做饭成了一件没有期待感的事。 为什么没有期待感呢?因为做饭变成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有了固定时间,就没有了那份成就感。 陈彦嘴上说喜欢吃沈意三做的饭,但还是喜欢吃火锅烧烤。 吃不腻吗?沈意三吐槽。 天气越来越热了,沈意三还是把背心脱了。 有时候想看看苏袖清有没有什么反应,有没有偷偷往自己这边儿看。 没有。 好事!我哥果然不喜欢我! ...... 真没偷看? 沈意三来来回回看苏袖清好几眼,苏袖清给手机充电的时候,他差点对上的苏袖清的目光,然后狼狈地撇开头。 还真的没偷看。 怎么有点失落呢。 天又热了,他把短裤也脱了,就剩个裤衩。 陈彦见状没忍住笑:“小意哥,你说你这算不算有伤风化啊?” “你怎么越来越欠了!都男的能怎么样!”沈意三说着,自己眼睛偷偷往苏袖清那边看。 果然,随着陈彦这么一说,苏袖清往自己这边儿看了! 他看自己了! 果然! “弟,”苏袖清看着他说,“那短裤你穿好几天了,正好天热,你洗洗吧。” ...... “我有两条一样的短裤,不对,不一样!我这条带黑边那条没有!况且一个外裤哪有总洗的啊!”沈意三着急解释道。 还不如不看呢! “明天晚上朱迪和尹文想请咱俩去吃饭,钱程也想去凑热闹,其他帮过朱迪的人也来,”苏袖清放下手机打了个哈欠,“陈彦想不想去蹭个饭?” “我......”陈彦犹豫了一会儿。 苏袖清摆摆手,把手掌拍在陈彦的桌子面前说:“没到高三呢,不用这么紧张,你爸妈把你扔这儿,肯定知道你不能二十四小时学习,那么自觉干什么。” “也行,不过我就认识你俩,我到时候必须挨着你俩坐。”陈彦笑道。 “行,事儿就这么定了。”苏袖清伸回手,继续拿起手机看小说。 嗯?事儿定了? 沈意三看了看苏袖清,咳嗽了一声。 没人回应。 嗯?哥,我呢,你怎么不问问我去不去? “哥,我还没说我要去呢。”沈意三看着他,语气里有一丝谨慎。 “你有事儿啊,行。”苏袖清没看他,继续刷手机。 ...... 然后呢? 沈意三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心里面有点儿委屈。 “去,”沈意三小声说,看了看他又没什么情绪地大声了一点,“我去。” 我去还不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沈意三:“想发火还不敢!” 苏袖清:“哼~” 第35章 碎片的倒影 “大哥,”陈彦假装去冰箱拿牛奶,对口型朝着苏袖清招了招手,“来,来。” 见他是想小声“密谋”,苏袖清往卧室里看了一眼正臭美选衣服的沈意三。 “嗯?”苏袖清说。 “今天饭局我就不去了,就我一个人是小孩,”陈彦小声笑了笑,“我就是想看看小意哥的反应。” 苏袖清没想到他居然有这么个心眼,这么会配合,苏袖清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真机灵,回头给你包个大红包。” 其实苏袖清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几天对沈意三时冷时热的。 他控制不住,就是想让沈意三委屈,想让沈意三总盯着自己看,想让沈意三偷瞄自己。 他应该认清自己,那是你自己求来的兄弟情,但他就是不甘心,要么就拒绝,要么就...... 到头来还得是苏袖清给了这个台阶下。 照常做那个灯球,照常吃饭,照常买东西带东西,也开几句玩笑,但就是没有了以前那种感觉,连客气劲都客气不出来。 “哥,我先下去打个车,你歇着就行!”沈意三鞋子都穿好了。 “手机叫车,打车太慢了。”苏袖清说。 “我不会......”沈意三并不会这些东西,一想到得付款打电话看地图什么的就头疼。 于是苏袖清说,“我早叫了。” “哦。”沈意三嘀咕着。 他还想着能做点事呢,让苏袖清能乐呵乐呵。 网约车很快就来了,沈意三还以为会是出租车呢,结果居然是辆私家车。 和宋禄一块儿时候,宋禄都没叫过车。 沈意三也叫不出车的名字,反正跟着苏袖清就一起坐后排了。 “吃晕车药不,”苏袖清说,“我吃了。” “给我一片吧。”沈意三盯着他。 苏袖清拿出一板药来递给他:“自己抠。” “水呢?”沈意三问。 “没带。”苏袖清说。 ...... “姐姐,有没有矿泉水啊,我买。”沈意三问了问前面的驾驶。 开车姐姐从旁边拿了个迷你瓶矿泉水给他,“不用给钱,一瓶水而已。” “谢谢啊姐姐,”沈意三把药抠开吃了下去,他还是很容易晕车的,“哥,渴不渴?” “给我喝一口吧。”苏袖清接过瓶子,本来没多少水的瓶子,被他一饮而尽。 “挺能喝啊,”沈意三故意傻乐的几声,“不愧是我哥。” “嗯。”苏袖清说。 沈意三觉得好尴尬,苏袖清没说什么,但就是感觉苏袖清怎么这么冷漠? 提醒自己吃晕车药,喝了自己喝过的水,但怎么就这么让人害怕呢。 不是说兄弟俩应该亲密一点吗? 沈意三不解。 地方是老饭店的包间,这地方沈意三都听过,县城里推个小车买饮料和雪糕的,都挂着个喇叭,这个雪糕那个雪糕,都来自于这家老饭店,但其实只有一款奶油雪糕还在卖,那个喇叭录音不知道是什么年代流传下来的。 倒也没有很富丽堂皇,反而有点旧。 他还以为朱迪那么花里胡哨,会安排一个迪厅呢。 突然想到了闪耀的灯球,沈意三没忍住乐了一下。 “笑啥呢?”苏袖清看了他一眼浅笑道。 换做以前,苏袖清这个笑容应该会更“热闹”一些。 但此时此刻,只感觉像是为了走过场,又不想太冷清而装出来的“热闹”。 “闪耀的灯球。”沈意三说。 但是沈意三果然没有猜错,饭店宝箱的灯是一个大圆球,墙边还有KTV才有的那种控制灯光效果的按钮。 一进包厢,整个宝箱都弥漫着红的黄的蓝的紫的各种颜色的光晕。 幸亏有一盏台灯,能为包间持续提供还算正常的灯光,不知道是谁打开的台灯,算不算与朱迪分庭抗礼。 “来啦来啦来啦!可算来啦你俩,等你俩半天啦,”朱迪上半身穿了件全都是亮片的外套,下半身穿着有点紧身的皮裤,看着着实有个性,“这个就是我刚才说的小沈。” “哥们好。”沈意三想了想觉得有点不对,“大哥们好。” “学生?”魏萧问。 “我弟,我俩现在是合伙人。”苏袖清轻描淡写地说着,然后找了个位子。 沈意三才发现,他没有给自己拽椅子。 空着的座位很多,他有点灰头土脸地拽出椅子,坐在了他身边。 妈的!什么时候变这么矫情了,又不是小姑娘!你哥不给你拽椅子而已,至于心里闹一下吗! “朱迪、尹文还有钱程哥我认识了,这俩大哥都叫什么啊,哥,快给我介绍介绍。”沈意三头一次这么热切。 苏袖清饭桌上倒是比这几天在家活跃了不少:“这个叫魏萧,那个叫魏明台,长得像吧。” 他看向魏萧的时候有点犹豫。 “双胞胎是吧,我从小就想要个弟弟妹妹什么的。”沈意三笑道。 苏袖清搓了搓脸说:“是一对儿......” “啊?”沈意三脑子里飞速旋转,脑海里出现了好多信息,是双胞胎还是一对儿?还是同性恋? 这么说...... 这一桌都他妈的是同性恋! 哦对,钱程不是,不对,他好像也没说,算了那就默认他不是。 诶不对!我也不是! “我俩恰巧都姓魏,”魏明台笑了,“你想多了?” 魏萧笑得特别热情,好像和苏袖清特别熟,比和朱迪钱程都熟:“意三,你苏哥跟你说了他的事了吗,就对象那方面的事?” 沈意三见他这么热情,感觉他人还不错,点点头。 “我说呢,他怎么上来就把我和魏明台的红线给露出来了啊,嘴够快的啊苏袖清,”魏萧笑了笑,“和以前一样。” “嗯。”苏袖清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有点不敢看他,又有点烦心。 沈意三感觉到了一丝不对的气息,朱迪也冷汗直流,魏明台一直紧紧靠着魏萧。 饭局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吃饭喝酒,沈意三也跟着喝了点,但没喝太多,他怕苏袖清喝多了,到时候没人照顾。 苏袖清是可劲喝,就好像不想讲话发言一样,一直吃饭喝酒,全场一言不发。 有也就是嗯啊答应,或者说是,对,好,那可不吗。 沈意三就是吃,桌上一半菜都让他吃了,苏袖清觉得他这个时候如果能去一趟厕所,这些菜就不用打包或者浪费了。 “你,你不能撑着吧?”苏袖清像是有点喝醉了,脸特红,说话不大声,但感觉特别沉,特别用力。 他就这么盯着沈意三,都给沈意三盯毛了。 沈意三没发现自己一直秉着呼吸,嗓子眼都在抖。 “哥,喝多了?”他问。 苏袖清嘴往右边歪,快歪到天上去了,忽然把手往沈意三脸上一掐,这一掐不是轻轻一掐,也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感觉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或者说是古代体罚下人的力气。 原来他在笑。 “操,哈哈哈,”苏袖清使劲掐着沈意三的脸,醉笑道,“你个逼崽子,还挺会说玩笑啊!我,我,我,我哪多了?” “啊——”沈意三疼得直推他,但他的劲怎么就这么大? 还是朱迪和钱程跑了过去拉开他:“诶诶诶,行了!醉啦你!以前不挺能喝吗?” “男的喝多点没事。”尹文坐一旁看沈意三和苏袖清那个样乐道。 “被掐的又不是你!”朱迪说,他和钱程可算把苏袖清的魔爪从沈意三脸上拿了下来。 沈意三感觉自己左右脸都不对称了,左脸明显要大一圈。 “我靠,哥你手劲咋这么大,”沈意三揉了揉脸,“要跟你打我肯定打不过你。” “那你等乔盛他们高考完,一起去学拳击去呗,不就打得过我了嘛!”苏袖清像个无赖一样喊道。 “我!”沈意三感觉特别无辜,他想忍,但他总有一种被冤枉的感觉,于是伴着这些天苏袖清看似如往常实则越来越冷淡的行为,他爆发了,“你他妈的要干什么,我都说了我俩没关系!” ...... 在座各位都懵了。 苏袖清也懵了,感觉醉意都被消退了几分。 “小沈,小沈,”钱程是最害怕出事的,他一个劲拉住沈意三,“你苏哥喝多了,别一般计较。” “.......你,你就他妈,”沈意三想继续说,但又感觉挺委屈的,“算了,对不起。” 朱迪一个劲拿胳膊怼苏袖清,苏袖清却还往沈意三那边儿靠。 劲太大了,朱迪都拉不回来。 “弟,”苏袖清有点着急,“哥没见你发过脾气啊......” 他醉呼呼地继续说:“别气了,哥,哥心情不好。” 沈意三还是心软了,的确,他不爱生气,但是苏袖清刚才提乔盛那里,他特别不舒服。 “那你快跟其他人道个歉啊,”沈意三还是很替他的朋友着想的,“整这一出,给人家演小品呢。” 苏袖清笑了笑,又感觉有些为难。 算了。 “听见没有,我家傻狗弟弟让我给大家道歉,”苏袖清嘿嘿笑了笑,“道歉了啊,大家,对不起!” 台阶也算给了。 饭还得继续吃。 “挺好啊,这么快就撩上人家小沈了啊,”魏萧笑了笑,“你这回带没带HIV随身测啊?” 苏袖清没说话。 其他人突然往魏萧那里看去,魏明台也拦着他,但他还在继续说。 “人家小孩看着挺干净的,人家乐意跟你吗?” 苏袖清平淡地说:“沈意三就是我弟,你听明白了吗?” 魏萧看着他,笑了笑。 “是吗?” “看你这么主动这样,我还以为你又想起叶欢了。叶欢不够,又搞坏了自己学生,接下来是不......” 啪! 一个酒瓶碎在了地上。 苏袖清恶狠狠地盯着碎片的倒影。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本来想安排李明的,但是我写故事,没控制住,毕竟这是初次写。 李明的故事还没结束,但是他已经不是坏人了,毕竟没干什么事。 李明相当于后期一个对于故事有引导性的角色,不参与主线了大概。 (只是可能,毕竟我喜怒无常。) 第36章 有点味儿 “哥!” ...... “哥!” “哥!” “别他妈烦我!”苏袖清大步往酒店外面走,头也不回,一把甩开扯着自己的沈意三,“滚!” “哥,”沈意三说,“饭还没吃完呢,我不走。” “你没听见吗?我不光是个同性恋,我还是个渣男,听懂了吗?”苏袖清笑了。 “哥,”沈意三笑了笑,“我挺自私的其实。” 苏袖清:“什么意思?” “我不在乎你伤害过谁,也不在乎你是同性恋还是渣男,但你是我哥,你对我好,第一次见面送我袜子还有衣服,你为了我特意去我老家......你对我好,我也想要你好。” 俩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 只能继续往前走着。 苏袖清感觉自己的酒全都醒了。 “哥,你说是不是都怪我啊,我要不跟你发脾气好了,”沈意三扶着苏袖清不知道坐在了哪个路边,“我下回再也不发脾气了,我错了。” 苏袖清依然带着醉意,只醉醺醺地盯着沈意三笑,可他脑袋非常清醒。 因为他的目的已经实现了。 “不生气啦?” 沈意三点了点头:“嗯。” “你不生气了,我就高兴,”苏袖清说话都带着醉气,“刚才不是冲着你生气,你别往心里去。” 沈意三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听着苏袖清说的这些话,这些日子心里悬着的那一点东西,安稳地落了下来。 “自打你回来那天,你就真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苏袖清在他旁边,把他搂了过来,抱在肩里的沈意三跟个大狗一样,热乎乎的。 “......哥,我总感觉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就跟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我的心思一样,”沈意三停下来狂笑了一下,“咱俩就在这打哑谜吧。” “我也有很多不知道啊,我又不是神仙。”苏袖清低头,沈意三也仰头看着他。 沈意三从旁边地上拿了两张快递箱子的纸壳:“坐这个,喝酒容易着凉。” 临近夏天的春风总是带着些许干燥和凉意,他一直看着苏袖清,怕苏袖清着了凉。 “要不咱找个店什么进去坐吧。”他说。 “不用,我想凉快一会。”苏袖清看着风吹过的方向,心里有一刻想跟着风一起走。 好吧。 “我见过宋禄了,”沈意三说,“他把我从桥上推下去了。” “什么?”苏袖清特别震惊。 “他知道我会游泳,没想害我。我那天偶然在老车站旁边看见他了,就跟着他,跟着跟着就跟丢了,一转头,他戴着个兜帽和口罩,就站在我身边。”沈意三说。 “他特别生气地要我不要再跟着他,他现在跟韩忠做的事不是我能做好的,还说之前的三万块钱够不够,但我根本不知道那三万块,他猜是让李明拿了。” “然后他又塞了我一张卡,他说有十万块钱,密码就是我俩出狱那天的日子。” “他说他会一直记着我这个兄弟,让我好好一个人继续生活,就当他死了。” 沈意三笑了笑:“我刚要拽他,他扯开我的手就把我推了下去。” “大晚上的,水还挺凉的,全身湿透了,你......这之前你还亲了我一下,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我浑身湿着身子,就挺心凉的你知道吧。” “我就一直往前走,走着走着,就走到车站了,一看都早上了,到了公交站,我坐了七路,回了趟老家,看了看老家房子,你也知道,房子让我妈卖了,我当时特别懵,其实我不是一定要老房子,我就是想有个念想。” “我挺想李叔他们的,可是我还没做好准备,毕竟七年呢。” 苏袖清下意识地抿嘴,带着些怜悯的关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以聊监狱里卖的牛奶?但我估计全国牛奶都没差。” “就是啊,监狱的又不是现找奶牛挤的,母牛本来就少,公牛都被做成肉吃了。”沈意三低下头,也望着风吹的方向,看着远处忽闪忽亮的灯。 “奶牛哪有吃的啊。”苏袖清问。 “有,公的配完种就吃,我小时候看电视剧看见过。” “你吃过?” “没有。” 俩人突然对着哈哈大笑,像极了在探讨天是方的还是圆的,但就是这样想什么说什么,才最让人心安。 “傻狗。”苏袖清许久没有这么称呼他了,而且是没有距离的语气。 “啊?” “你明天陪我去一趟疗养院吧,我想带你去看看我姑姑还有......其他人。”苏袖清笑了笑。 “好,那我用不用买点礼物?”沈意三说。 “不用,”苏袖清想了想,“把你那个没做完的张灯结彩带着吧。” “带那个做什么?”沈意三不解。 “我有用,想给一个朋友看看。”苏袖清说。 咕—— “你没吃饱?”苏袖清问了问。 沈意三有点没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刚才说太多话了,体力都消耗没了。” “去吃朝族餐厅吧,我吃过,还挺好吃的。”苏袖清说。 沈意三立马有了活力,跑在他跟前说:“好啊!” 苏袖清睡觉前洗了个澡,一身酒味,他自己都觉得难闻的要死。 顺便拿手机看点影片,解决一下需求。 前几天把旧的浴巾给扔掉了,新的还没来得及买,他就寻思回卧室拿一个新的毛巾,将就将就擦擦身子。 他怕沈意三已经睡了,又因为是在地铺,所以他声音格外轻,也没穿衣服。 什么动静? 他轻轻打开了一盏小灯。 “我操——”沈意三喊了起来,这回连件裤衩都不在身上,卷纸还没撕下来呢,在身上飘着,他立马爬了下来,拿被子裹住自己。 “你,你你,你继续,继续,我靠你吱个声啊,我还担心你睡觉呢,蹑手蹑脚的!”苏袖清赶紧拿了条毛巾,给自己围上。 “还咋继续啊!都出来了!沾我一身!被子上都是!”沈意三埋怨道。 “那你拿纸擦擦啊!”苏袖清说。 “刚要拿纸接着呢,你就进来了!”沈意三第一次这么恼怒,“出去!” “哎呦喂,行行行,我出去出去,稀得看你啊。”苏袖清赶紧裹着毛巾就往浴室去了。 “我一会也洗!”沈意三说。 “行行行!” ...... 反应这么激烈呢? 话说回来,其实他看见苏袖清裹毛巾之前的样子了。 怎么感觉挺怪的...... 年轻人火力旺,沈意三的被子上粘的一大片,明天肯定得洗,他随便找了个毯子,继续当被盖着。 沈意三还是感觉没解决完,还有感觉呢。 满脑子都是苏袖清刚才裹着毛巾的样子,还有不裹毛巾的样子。 是不是苏袖清也在浴室解决呢? 盖毯子的时候,沈意三没主意又蹭了一下,火力旺的年轻人立马又来了感觉。 他蹑手蹑脚地拿个空瓶子走到了浴室,放在了浴室门外。 然后回到了卧室。 他把那卷已经粘的全都是的卷纸扔到了垃圾桶里,又拿了一卷新的,他好久没有这么浪费了。 躺在地铺上,脑子里都是...... 算了,尽量不想,他闭上眼睛咬着牙,尽量不去想有的没的。 趁着在苏袖清出来之前,又解决完了。 这回舒服了,也累了。 用了十张纸。 “哎呦我操!”沈意三卡了一跟头,但没摔地上,“哪来的塑料瓶啊!” 苏袖清洗完就穿着睡衣上床睡觉去了。 沈意三突然感觉特别精神。 “那个......” “怎么了?”苏袖清说,“还想撸啊?” “去你的!我没有瘾!”沈意三小声喊了一嗓子。 一晚上两次,已经很够了。 “那怎么了?”苏袖清笑了笑。 “我就是......”沈意三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你放心,都男的,我们同性恋该撸也得撸,放心,”苏袖清笑了笑,好像没忍住,“哥不会因为看见你撸就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的,放心,以后你当着我面撸都行,光明正大的。” “我是那种人吗!”沈意三锤了一下地板。 “我是。”苏袖清说。 “......睡觉!”沈意三转过身要开始睡,扭头要盖一盖毯子,却发现苏袖清正看着自己,“我去,你吓我一跳。” “傻狗,”苏袖清笑了笑,“明天去完我姑那,咱回一趟你的老家吧。” “啊?明天?”沈意三特别震惊,但他想听听苏袖清什么意思。 “你不是想老家那边的人吗,你老家那边人也很想你,你也不用在意老家人怎么看你,也不用觉得对不起你奶奶在天之灵,没准你越晚回去,老太太的在天之灵就越生气,心想你个小兔崽子怎么这么不孝顺!” 沈意三笑了:“你学的不像。” “怎么不像?” “我奶奶不是这样的,我奶奶的语气是,你个小瘪犊子臊得慌,亲奶奶坟头都不来看看,棺材板也不摸摸!” 沈意三捧腹大笑,苏袖清在床上看着他笑,不自觉也笑出声来了。 “所以去不去?”苏袖清说。 “去也行,”沈意三犹豫了一下,“不过我得买点东西去看看李叔,买点这儿的特产。” “特产都是从农村种出来的,哪有从市里买农村卖的特产,又送回农村的。”苏袖清吐槽道。 “也是,”沈意三想了想,“明天去完疗养院再说吧。” “行。” 苏袖清还没睡,踢了踢被子,又坐了起来,翻了翻被子,笑出了声,然后把被子直接踢到了地上。 “你干嘛呢?”沈意三没看懂他的这一套操作。 “傻狗,”苏袖清捂着笑,“果然年轻啊,挺行啊。” “什么啊?”沈意三特别懵。 “我被子上也有,应该是你不小心甩的。” “操!”沈意三瞬间红了耳朵。 “没事,不多,差不多两个饮料瓶盖的量吧,”苏袖清还是没忍住笑,“就是有点味儿。” 作者有话要说: 魏萧的支线很快,不会很占篇幅, 第37章 到底发生了什么 “要不别带张灯结彩了,”沈意三准备好出门,却始终却这没做完的张灯结彩感到不满,“现在就是一个普通的灯。” “带着吧,现在也挺好看的其实,”苏袖清盯着他,发现他久违地换了条新短裤,“你换裤子了?” “嗯。”沈意三没看他。 “挺难得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从来不换裤子呢。”苏袖清说。 “我换裤子,我就是裤子长得都差不多!”沈意三辩解道。 但苏袖清眼睛尖,在厕所发现,堆着两床被子的角落,还堆着一条裤子。 “你小子量挺足啊,后坐力也挺强,”苏袖清捧着肚子笑,“昨天我拿毛巾开柜门的时候,你连裤子都甩上啦?” “能不能行了啊,这事能不能翻篇了,再说下回就.......”沈意三没继续说。 他其实想说往你身上弄。 苏袖清也知道他想说什么,怕尴尬,也没继续。 这玩笑估计就翻篇了。 “下回我给房门外面挂一个牌子,反面就是可以随意出入,正面就是您老有事正忙,行了吧。”苏袖清笑道。 “我皇上啊我,你怎么不找八百个童男童女盯着我呢,帮我擦了得了呗!”沈意三说。 “嘿,给你台阶你还往回拐,你什么时候学着这么不正经说话了?还耍上流氓了你。”苏袖清啧了一声。 “都跟你学的,你是我亦师亦兄长的师父。”沈意三到他身边搭了一下肩膀,临走前去趟洗手间,还用力往他胳膊上抽了一下。 “臭不要脸,还学会动手了!”苏袖清对着洗手间门骂道,隔着一扇门都能听见沈意三肆无忌惮的笑声。 臭小子,跟老子动嘴皮子就算了,现在还敢跟老子动上手了? 苏袖清其实挺开心的,但开心之余有点郁闷,万一沈意三越变越欠儿可该怎么办啊? 他说他奶奶以前上房梁追他该不会就是这样吧? 妈的,臭小子。 “给你,晕车药。”苏袖清自己没吃,但他还是给了沈意三一片儿。 沈意三愣了。 “不是哥,谁告诉的你我喜欢吃晕车药啊?”他明明连药这种东西都不怎么爱吃。 “李哥说的啊。”苏袖清说。 “李哥是谁啊?”沈意三问。 “叔,叔,李叔,他说他第一次吃晕车药还是你给的。”苏袖清宛如老手一般地开车。 开车还是很稳的,只是运气不怎么好。 “那是县城和村里来回太多坑了,容易晕才吃,哪有没事就吃药的。”沈意三没接,而是看了一眼手机,他最近突然在看互联网二手市场。 苏袖清把车停了下来,盯着他。 “怎么了?”沈意三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苏袖清在看他。 “不吃就不吃呗,你会不会说,哥我不难受,不用吃药,谢谢。我有说你有事吗?”苏袖清脸都绿了。 “我......是啊,所以我说没事吃什么药呢。”沈意三还是感觉自己没说错什么。 “跟我混熟了是吧,混熟了你就开始爱答不理了呗,现在笑都不笑了,低头就玩手机,手机挺好玩呗,”苏袖清继续往前开,“真行。” 啊? 一直到疗养院,沈意三都没明白自己错在哪了,但一路上苏袖清好像也没因为这个继续生气,就没有继续细研究。 可能是手机的错吧,下回苏袖清在的时候不玩手机了。 “多好一个孩子,看看,看看,比袖清正经多了,”姑姑把他扶过来坐在一起,盯着他看了看没忍住笑了一下,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就是长得黑了点。” 沈意三也跟着乐了,正好穿着短裤,露出来一点大腿说:“其实生的挺白的,是我自己觉得黑好看,小时候下地干活,还是做木工出去玩,都喜欢光膀子晒晒,慢慢就这么黑了,现在这色都下不去了!” 苏袖清站在一边儿看到了那一截还算白的大腿,还行吧,没那么黑。 还挺光滑的。 “何止夏天光膀子啊,大冬天也光个膀子,这要不是因为在外面儿,他恨不得全脱了,我寻思我二十出头的时候火力也没这么旺啊!”苏袖清说。 “你二十出头那火都往哪撒了你心里清楚,”姑姑颇有意味地笑了笑,“人家孩子干净着呢。” “我看我哥挺干净的啊。”沈意三不知意味地说。 秀容姑姑和苏袖清都笑了笑。 他俩笑什么?沈意三特懵。 姑姑难道不是在内涵苏袖清二十出头撸多了吗? 沈意三还以为自己说苏袖清干净是在讽刺苏袖清用纸用的多呢。 苏袖清见他这一脸得意的小表情,指不定是脑回路又往哪飘了,反正肯定和秀容姑姑想的不一样。 “我想带沈意三去隔壁看看,”苏袖清说,“许易和应该不讨厌他。” 姑姑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又看了看有些紧张的沈意三。 “他喜欢干净的人。”苏袖清说。 许易和这回没有躺在床上无聊地看着窗外,而是坐在姑姑为他准备的书桌上,没错是坐在桌子上,摆弄着那些书。 是他所有的教材书,还有一些小说,还有几本游戏杂志,是苏袖清零几年买的,那阵是游戏杂志最火的时候,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卖的了。 苏袖清知道,许易和应该是能看书的。 但能看进去多少就不知道了。 反正许易和正捧着一本......漫画。 果然,学渣到了哪儿,什么样,永远不愿意学习。 苏袖清乐了。 沈意三也乐了,因为他也捧着漫画,还是许易和同款,只不过许易和看的是第三册 ,他才看第一册。 他拍了拍手里的第一册 ,又碰了碰许易和的胳膊,许易和看着他,他对着漫画书比了个大拇指。 许易和点了点头,然后俩人继续看。 苏袖清是没有想到的,他以为许易和需要自己沟通,才能和沈意三沟通上,但他错了,哪怕没有任何语言,沈意三和许易和依然能很好的交流。 他还特意提醒要把许易和当成正常人,事实来说,沈意三比他做的还要好,或者说沈意三就是在把许易和当成一个普通人。 “喝不喝可乐?”沈意三拧开了一瓶可乐。 “给我吧。”苏袖清刚要接过来,可乐就被许易和拿走了,一口就喝了一大半。 “不是给你的,”沈意三笑了笑,又反应过来问他,“是不是能喝啊,你没吃药或者什么的有副作用吧?” “能,吃什么都没问题。”苏袖清替他回答。 许易和没说话,看了看苏袖清。 应该是在表示赞同。 “看看,你旁边这傻狗做的,纯手工闪耀灯球,是不是特怀念轰派克的时光,”苏袖清从兜里拿出了张灯结彩放在了桌子上,七彩光芒耀眼地闪烁着,“把窗帘拉上。” 沈意三过去拉窗帘,笑道:“本来都改纯色灯了,这回又改回去了。” 许易和笑了。 苏袖清也笑了:“这个是我们两个一起给高考考生做的,马上高考了,要个张灯结彩的好兆头,可惜还没做完,过来给你看看。” “诶,其实是我动手多一点,你明明......”沈意三回头的时候,苏袖清脸被张灯结彩的渐变彩光闪烁着,虽然模糊了五官,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还是让他没继续说下去。 挺帅啊。 这种帅是沈意三没见过,但听苏袖清亲自说过的帅。 苏袖清无数次说过自己年轻时候多浪,多风流,甚至还要拉朱迪下水,说朱迪以前和自己在去过多少多少酒吧,土的,潮的,正经的不正经。 沈意三听着就当故事了。 可这个闪耀的......算了,就闪耀的灯球吧。闪耀的灯球照在他脸上的时候,还有许易和的背影衬托,仿佛这就是苏袖清说的那些故事。 酒吧偶遇学生的故事。 “说好是咱俩一起做的,你怎么还反悔啊?”苏袖清抱着肩膀,勾了勾嘴角笑道。 “你怎么笑这么吓人。”沈意三看他的笑容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像流氓又不全像,有点像......说不上来。 “怎么,霸道总裁不行吗,邪魅一笑不行吗?”苏袖清说。 “天天把二十出头男人的发泄行为挂在嘴边儿的总裁?”沈意□□问道。 “靠。”苏袖清笑了。 许易和也笑了。 “拜拜了兄弟,我还得陪他回一趟老家,张灯结彩做完了到时候再拿给你看看。”苏袖清说。 “到时候我做饭吧,我好久没做饭了!”沈意三指着他,拱了拱鼻子抱怨,“他不让我做,就喜欢叫外卖吃方便面。” “不知好歹的东西,我那是怕你累着!”苏袖清说。 沈意三笑了笑还要继续反驳:“那......” 苏袖清一个健步飞了出去。 啊?怎么了? “别跑!”苏袖清没跑太快,疗养院不算太宽敞,也跑不起来。 前面的一男一女跟要逃命一样。 苏袖清刚才开玩笑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俩人,但没看清楚,这俩人往屋里瞧了一眼就立马跑了,苏袖清断定这俩人有问题。 “让一让!”他跟旁边的人边说边躲开。 那一男一女虽然不说太大,但也有了些岁数。 毕竟老来得子嘛....... 出了疗养院,追到了马路边上,苏袖清终于抓到了女人的手。 女人要挣脱,却根本挣脱不开。 这可是沈意三钦定打不过的男人。 男人要上前帮忙,苏袖清立马冷静下来,但手还是死死抓着女人。 “您俩别这样,咱们慢慢谈......”苏袖清说。 “苏老师,别这样,我们有错,我们胡说,别怪我们了!”女人求道。 “......许易和的父母,你们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苏袖清说。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0点击量,本来想放弃了,但考虑还是有人读的,不能坑。 哎.....坚持吧。 第38章 买!现在就买! 沈意三也立马追了出去,却只见苏袖清捂着脑袋蹲在原地。 “苏袖清!”沈意三扔下兜子,不顾一切地跑了过去,“怎么了!” “......要吐了,”苏袖清捂着脑袋,“扶我去路边坐坐。” 苏袖清一直不说话,感觉像是要吐但就是吐不出来,缓了好阵子才算舒服,给沈意三担心的不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苏袖清让谁给打了呢。 “什么?给你一拳?!”沈意三震惊道。 “跑的可真快。”苏袖清头特别晕,不过庆幸许易和爸爸没有打自己脸上,不然现在也得是个乌眼鸡了,但这一拳打脑袋上力度也不低。 什么仇什么怨啊。 “他们这不是明显害怕你吗,为什么啊?”这是沈意三问的弟二十个为什么。 “您都问八百遍了,我哪知道啊,给他们打电话也不接,平时来看许易和就一两分钟,都逮不到人影,”苏袖清缓了缓喘口气说,“差点没给我脑浆打出来。” “出来了?”沈意三说。 “什么啊?”苏袖清问。 “脑浆啊。”沈意三见他太紧张了,想逗一逗他。 “......您开玩笑真是不分场合啊,”苏袖清杵着脑袋,看准时机往他腰上就是一掐,“容易挨打!” “诶!疼!”沈意三边躲边笑。 俩人又到疗养院待了一会儿才走,毕竟许易和什么也不知道,也没和姑姑打招呼,两个人就这么冒冒失失走了,怪让人担心的。 许易和的房间是空的,给他俩吓坏了。 走到姑姑这屋的时候,才发现许易和正和姑姑在一起插花呢。 苏袖清还没见过许易和做这么风雅的事,以前也想象不到一个校服都不好好穿的坏学生能和自己姑姑插花。 但现在也不晚,虽然校服换成了病服。 “哎呦喂,你俩突然跑哪去了,走了也不打声招呼,小许没个动静跑我屋来了,吓我一跳,”姑姑看着许易和乐了一下,“一看隔壁你俩连个人影都没有!” “刚才不舒服,去吐了。”苏袖清说。 他突然感受到一阵凝视。 许易和在盯着他。 我操......怎么跟被审判了一样,许易和该不会听出来自己在撒谎吧? 我靠! 但还好,只是凝视了一会儿,许易和就继续忙着插花了。 “姑姑,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啊,我和我哥打算去一趟我老家,回来给你捎。”沈意三笑起来还是很招人喜欢。 “好啊,”姑姑笑了笑,“你们农村人,是不是吃油滋啦?” 沈意三点了点头:“是,我小时候做完有的一直搁锅里,有的还能拿出了搁冰箱冻着。” “那你给我带点呗,”姑姑说,“有吗?” “这太简单了!我俩去李叔家,我弄好肉,拿大锅?一?,弄完了冻着我俩还能拿回去吃点呢,”沈意三听着特别乐,“我俩还有个高中生室友一直想吃,我一直没做呢!” 姑姑见他这么开心,明明是让他做事却乐得跟个什么一样,看着特别可爱:“好好好,你俩要是有事要忙,就先走吧。” “好,姑姑再见!”沈意三说。 “你那句姑姑再见,说的跟小学生喊老师再见一样,乐死我了。”苏袖清捏了捏他的肩膀。 “诶,别捏,疼,你知不知道你手劲可大了,喝醉时候掐我脸,现在还红着呢!”沈意三摸了摸自己右脸。 “我捏的是你左脸。”苏袖清笑了。 “哦,”沈意三改成摸自己左脸,“反正就还是特别疼。” 苏袖清突然拉住他,盯着他的左脸:“给我看看,还红不红。” 有点尴尬。 是挺红的,整个脑袋都挺红的。 操......苏袖清瞬间有点后悔,明明都给沈意三吃定心丸了,结果自己还来这么一套,沈意三本来就脸皮薄。 他立马找了个台阶下。 他决定再掐一下。 “哎呦我......”沈意三立马气得猴急,身手也要往他的脸上掐“你——要——干——什——么——” 苏袖清胳膊比他长,按着他的脑袋,就够不到了:“撒谎的小孩需要受到惩罚,我就是行刑官!” 俩人打车去了商场,决定买点什么。 沈意三在苏袖清身旁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地看看他的侧脸。 脑袋里闪耀灯球下的苏袖清,带着一种丧气的颓靡,还带着一种毫不在意的清醒感,像是看透了世间一切的花花公子。 挺好看的。 现在的苏袖清却也是有些颓丧,但却不是刚才闪耀灯光下的清醒与奢靡,而是像一条温暖而又昂贵的毛毯,既华丽,又让人有安全感。 挺好看的。 总之,就是好看。 不知道为什么,沈意三产生了一些后悔的想法,但又不知道是在悔什么。 “我这么好看啊,你都看我一路了。”苏袖清觉得,只有实话实说,就像是哥们儿之间一样有什么说什么,才能不尴尬。 如果总唯唯诺诺才尴尬,像是欲盖弥彰一样。 “刚才在疗养院,你对许易和那个样子,特别像咱俩第一回 见面的时候,你给我的感觉。”沈意三没再继续看他。 “我什么感觉?”苏袖清好奇。 “特想让人当场下跪,给你磕三个响头报答你的感觉。”沈意三乐道。 “靠。” “你倒是和许易和相处的不错,”苏袖清叹了口气,“他第一回 见我还发病了呢,撕心裂肺的,第一回见你什么事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亲兄弟呢。” 他突然盯着沈意三看了看:“别说,你俩长得还真有点像,眉毛和嘴一模一样,不过他眼睛好看,你有点大小眼。” “诶诶诶,像就像,怎么还人身攻击上我了!”沈意三说,“我也感觉我俩挺有眼缘儿的,而且我感觉他眼睛里边有一股东西,我好像见过,但又不怎么熟悉,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似曾相识!” “你在这儿作诗呢,还挺有文采,”苏袖清笑了笑,“不愧是以前的三好学生啊!” “我靠,李叔告诉你的啊,还小美?”沈意三立马红了脸。 “他俩一起告诉我的,说你以前可好学了,还优秀,还......还是个爱帮忙干活的好孩子。”苏袖清差点忘了,沈意三可能不喜欢听这些。 毕竟这是以前。 “他把我以前想进城,想上大学的事都告诉你了吧,”沈意三笑得很坦然,“其实这段时间,我已经不怎么害怕过去了。” 他说:“混了这一年,也不能算怎么努力,其实就是在宋禄的人际关系下搞了点钱,看着好像挺励志,我说我想攒够钱再回老家,其实就是想摆脱过去嘛。” “摆脱我杀死亲爹,亲妈又不要我的阴影,摆脱入狱第二年奶奶死了的阴影,摆脱在监狱里幻想的李叔他们对我的失望。” 苏袖清听他继续说。 “但无论是你弟那些冰冷的话,还是宋禄推我的那一下,还有你把我从桥上拽了回来,这些事情逐渐让我明白......”沈意三想了想,却想不出什么好的词汇描述,“让我明白了,也许我应该自己努力生活了。” 他笑了笑,两颗虎牙很讨人喜欢。 “我不能一直活在,十四岁啊。” 是啊,时间是往前的。 苏袖清才想起来,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人,是一个失去七年光阴,他在他本该探索学习的年纪,被惩罚了七年,他失去了少年的青春,失去了任性,却还要学着懂事和坚强。 他甚至并没有完全明白什么是坚强,只知道跟着别人的步子走。 过去是宋禄,现在也许是苏袖清,但又不完全是。 苏袖清很羡慕他,因为他一年不到,就有了成长。 而自己,却迟迟沉陷在自己因为自大狂妄所付出的代价里无法逃离。 “真厉害啊。”他看着沈意三,发自肺腑道。 “我还是想买点特产,”沈意三思考着,“怎么着也是份心意,不能空手回去。” 但城里到底有什么是特产? 并没有。 “去祈个福牌吧,上回你送我那个,感觉挺灵的。”苏袖清说。 “好主意啊,行,”沈意三来了兴致,“哪灵啊,哪灵啊,哪灵啊?” 跟你客套客套,你还来劲儿了。 “......再买几箱牛奶饮料什么的,买点平时过年的,”苏袖清没继续理他,“你再买几件衣服吧。” “李叔还行,小美现在穿多大码我都不知道,况且女孩衣服是最难选的。”沈意三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否定了这个建议。 “不,”苏袖清指着他说,“是给你买。” “我?!”沈意三特震惊,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看望别人给自己买衣服。 “男大十八变,李叔他们看见你穿得好看点,知道你过得好,心里也能更放心。”苏袖清笑了笑。 “可是.......” “买吧,你剩下的衣服都有味儿了,要么反复洗都是洗衣液味儿,要么就是汗味,没准......谁知道你私底下还有没有把那啥甩上去了。”苏袖清说。 “买!现在就买!”沈意三红着脸,立马走开。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写小说真的挺难的,这本的观看量,有这两三个读者,我真的很知足了,为了你们几位,我一定会用心写到完结。 下一本小说争取签约。 第39章 丧尸来袭 俩人买衣服的时候,不能说是费时费力,也不能说是精挑细选,更不能说是千挑万选,那只能说是磨磨唧唧。 沈意三的品位和审美也活在了十四年前。 没有什么显眼的穿搭,更谈不上色彩,因为他选了一身白。 白T恤,白短裤,白外套还有双小白鞋。 全身上下只有袜子是灰的,还因为总洗有一点发白。 让人窒息。 “脱了吧,不知道的以为你要去参加谁的葬礼呢。”苏袖清坐在空着的试衣间里,看着他。 不过沈意三上衣选白色的也挺好看的,虽然显得他肤色更黑了,但是肤色感觉很亮,特别干净,显得整个人又阳光又有活力。 “那黑的怎么样?”沈意三指着旁边的架子说 “上衣还是裤子啊,上衣白色我觉得挺好,显得你干净。”苏袖清说。 “我的意思是一身黑,”沈意三咧咧嘴牙有点疼,“我觉得那样显得人精神。” ??? “别了吧,你得有点搭配啊,一身黑也太......太像流氓了,尤其是你长得就有点。”苏袖清笑了笑。 “那你帮我搭配一件吧,”沈意□□应了一下,“你才流氓!” “好好好,老流氓来帮小流氓搭配衣服来啦!”苏袖清伸出两只手像怪兽一样往他那边小跑。 “幼稚!”沈意三说。 最后沈意三帮他搭配了一套干净清爽的衣服,粉色背心白色外搭,还有一条沈意三无论如何都想要买的黑色短裤,搭配一双小白鞋。 完美。 “还缺点什么,”苏袖清在附近找了张,找到了一顶墨镜,“戴上看看。” 沈意三笑嘻嘻地带了上去:“嘿嘿,帅吧!” “帅呆了,结账去吧。” 苏袖清这段时间用车,来往疗养院也方便,就一直没还钱程。 已经破了借钱程车未损坏时间的记录了。 其实他开车技术还挺好的,以前也借过别人车,都没出过事,就钱程的车倒霉,借了两次,一次让树干捅穿厚物业赔钱,一次去沈意三老家给撞了。 都怪钱程非得买N手车。 “干嘛啊,那瓶水我喝过了。”沈意三要拦住他,但水已经被他喝了。 “小子行啊,现在喝你口水都不让了,我的傻狗弟弟真是够没良心的啊。”苏袖清装作叹气的模样哀愁道。 “你别总拿我打趣,我这人可认真了,你这么说我真容易生气!”沈意三皱了皱眉,又说,“我往里面吐吐沫了,吐了好几口!” 苏袖清拿起水瓶继续喝了两口:“怪不得这么好喝呢,挺甜啊,有滋有味儿的。” “埋不埋汰啊!”沈意三炸了毛说。 他是挺容易认真的,知道开玩笑,但还是会因为玩笑的话有些情绪起伏,不过苏袖清就喜欢这么逗他,因为他不需要哄,自己一会儿就能好。 就那天喝醉掐他脸还提了一嘴乔盛,他生气了。 苏袖清脑袋突然跟触电一样闪了一下。 他是因为被掐脸生气...... 还是因为提了乔盛生气? 沈意三感觉自己这段时间和苏袖清相处已经很熟了,所以胆子越来越大,都开始敢跟他炸毛又吼又叫了。 对于他的玩笑,沈意三是时而敏感时而不在意的,有时候忘了苏袖清是同性恋还喜欢过自己的事,就没任何戒备,有时候想起来了,要么转过头转移话题,要么就硬着头皮开下去。 反正刚才是没反应过来。 他俩来这一趟,并没有通知李叔,而是打算给李叔一个巨大的惊喜。 沈意三也打算去看一看奶奶的墓。 “你说咱俩大晚上过去,李叔是不是都关店了啊。”苏袖清边开车边说。 “我也不太清楚,好多年没回去了,不知道李叔咋想的,”沈意三笑了笑,“他想一出是一出。” 夏天马上要到了,下起了雨,还不小,看这个架势,一会儿估计还要更大。 “买的那些东西不能浇湿了吧,”沈意三想了想,“钱哥这车的后备箱不漏水吧?” 苏袖清逗笑了:“不能,N手车再拉胯也不能漏水啊,成什么了。” 这条道上除了他们,一辆车都没有,路灯的距离也挺远,其实还怪吓人的,但后视镜隐隐约约还能看见身后城市的霓虹,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苏袖清把车窗全都给打开了,把手伸了出去:“呜呼!” “你疯了啊,一会儿都浇湿了!”沈意三喊道。 苏袖清笑了笑没说话。 “你看没看过丧尸片?”苏袖清问。 “那林正英肯定看过啊,小时候和小美她们,还有小学其他几个男生一起看的。”沈意三来了兴致。 “那是僵尸,咱国产的,我是说丧尸,就病毒感染,在世界拿枪到处突突突,末日求生,看过没?”苏袖清喜欢下雨开车的感觉,雨潲进来的感觉很妙,但开太慢雨就真的全进来了,所以他加速开,这样雨就追不上了。 “还真没看过,”沈意三拍大腿,“不对,看过!活死人黎明!” “哎呦喂,这你都看过呢,还是在你们县高中那小影厅?”苏袖清乐了,因为他觉得这电影在国内没什么人看,沈意三小时候居然还看过。 “这个不是,我小学有个同学炫耀自己家里有PS2,不光能打游戏还能当DVD使,我们几个就去的他家看的。”沈意三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都止不住。 连潲雨都不在意了。 苏袖清感受着潲进来的雨轻轻打在脸上的感觉,很舒服,这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的感觉:“我上初高中那阵子就幻想,这世界万一真的末日了怎么办,到处都是丧尸。” “有时候我爸妈带我去串亲戚,那阵我家还不是太有钱,晚上才打车一起回家,下了点小雨,我当时就幻想,后面一堆丧尸追着,世界马上要末日了,幻想自己拿着枪,对着外面一顿突突突。” “还幻想末日大家一起逃亡,一起躲进停电的超市,没准儿还能逃到肯德基还是吃到爽呢!” 沈意三被他给逗笑了。 “这么说也是,虽然说大部分人肯定会自顾自地逃,没准还能推别人下水,但要真有那么一个人或者一些朋友陪着你逃,大家一起拿着枪,这么想也挺温馨的。” 俩人都笑了。 是啊,多温馨啊。 “哥!哥!哥!”沈意三喊道。 “怎么了?”苏袖清通过车镜看着他。 “他们快追上来了!咱们必须活着,解药还在咱们手里呢,咱们不能就死在这儿啊,博士还等着咱们呢!”沈意三演的不怎么样,还有点笑场,但情绪非常到位。 苏袖清乐了,也跟着喊:“解药放你这,如果咱们被追上了,你快跑,别管我!” “要死一起死!”沈意三说。 苏袖清笑了,这孩子演技可真一般。 “不用管我,你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活下来,你......一定要记住我啊!”苏袖清边笑边说这话,也没怎么演,就觉得电影肯定会这么说。 沈意三没出声。 苏袖清猜,这傻狗肯定憋着劲呢,不出声,一会儿来吓自己一跳。 呵,老子小学都不这么玩啦! 傻狗果然在后面发出怪动静了,吭哧吭哧的。 哼。 “啊!”苏袖清想着先下手为强,赶在他行动之前,大喊一声,吓一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狗。 傻狗被吓得抬头,但还是没出声。 “我靠,你哭了?我靠,你哭什么啊!”苏袖清回头一看,傻狗居然哭了。 吓哭了?还是...... “吓,吓我干,干嘛,幼不幼稚啊.......”沈意三哽咽道。 “因为啥啊,咋突然哭了呢,”苏袖清笑了,“你不是被我刚才说‘活下来,一定要记住我’给感动哭的吧?不至于吧,大哥!” 沈意三笑了,但还是在哭。 果然说中了。 沈意三继续哭,苏袖清笑得更大声了。 “情绪上来了,”沈意三擦了擦眼泪,“幻想了一下你说的生离死别,想着想着就哭了。” “你这么感性,以后谁走了你不得难受死啊?”苏袖清说。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突然想,在监狱的时候,得知奶奶去世这个消息的时候,沈意三得多难过啊。 肯定是钻心的难受吧。 “下回别说什么生啊,死的,”沈意三没再哭,但说话跟感冒了一样,“别说,不吉利。” “好好好,不说不说。”苏袖清安慰道。 他看了眼后视镜里的沈意三,还在难受。 “加速了!快跑!甩开他们!”苏袖清觉得自己还是开的太慢了,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路,真的是一辆车都没有,开快点也无所谓。 “我靠,你慢点,太危险了,”沈意三突然笑得特别开心,车窗外的风全刮了进来,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风太大了!” “没事........操!”苏袖清突然大喊一嗓子。 一阵天昏地暗,头晕目眩。 不见火光,只感觉整个人的屁股都离开了车座位。 还有雨水的感觉。 车掉到路边儿的树林底下了,卡在斜坡上。 “靠!”苏袖清后悔道。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小时候真的总这么幻想,幻想下雨天世界末日,城市霓虹闪烁,一帮人躲在酒吧或者什么地方。等待救援或是逃出生天。 想想也是很温馨,因为我始终相信,在末日之间,人虽然有求生的本能,但依然会为了重要的人,甚至是不重要的人而发挥出自己身为人类的光辉。 我们或许在这欣欣向荣的世界之中,感到了人性的冷漠与无情,但所谓患难见真情也是如此,兴许真到了那一天,世界末日,我们也不会害怕,因为人类的温暖与善良,将在最后的时刻爆发,让我们坐在逃亡的列车、飞机、高楼或是任何东西之上,迎接灿烂的朝阳。 第40章 湿透了 管钱程借车完好无损的记录终究是没保持住。 因为车卡在了斜坡,苏袖清和沈意三两个人都是歪着的。 正常人这个时候肯定会心急如焚,但这俩人比较奇葩,沈意三的痛觉神经比较敏感,捂着脑袋嗷嗷一顿喊疼。 苏袖清更是从内心升起了一种愧疚和恐惧。 愧疚来源于钱程。 恐惧源于这宛如诅咒一般的失误,他决定以后不管钱程借车了,甚至不管任何人借车了。 不,他甚至在这一刻决定以后再也不开车了。 万一出车祸怎么办。 生命诚可贵,爱情......想错了,还没爱情呢。 “哥,没事儿吧!”沈意三死死抓着靠背,出了一脑袋汗,眼睛都不敢睁开,“抓紧点,别下去!” 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苏袖清已经从车窗里出去了。 “出来吧,这不是悬崖......”他站在车外,嫌弃又无奈地看着沈意三。 沈意三鼓足勇气一睁眼,哎呦我去,还真不是悬崖:“我靠,那快把车门给我打开。” “车窗爬出来吧,门卡住了,打不开。”苏袖清说。 “哦,”沈意三费劲地从车窗上爬出来,“拉我一把。” 苏袖清蹲下来拉了他一把,但因为下雨,这块儿全都是泥,他很干脆地拉过沈意三的手,然后蹲下把他横抱了出来。 “我自己走吧......”沈意三说。 “你还想我一直抱着你啊,想得真美。”苏袖清笑了笑。 雨还没有那么大,但俩人也无处躲雨。 这下面的树林看着也阴森森的,伴着一阵电闪雷鸣,前面有一个小屋若隐若现。 “你看那个,咱俩过去吧。”沈意三扯了扯苏袖清衣角。 “行,拖车还要一个半小时才能过来,我还叫了车,到时候直接把咱送李叔那儿去。”苏袖清跟着他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闹心吧,让你非得演。”沈意三说。 “我是在为钱程担心,”苏袖清嘎嘎乐,跟个鸭子一样,“上回买的车让树干捅穿了,这回车掉下来了,买的二手车全都是报废的命。”他看沈意三也笑得跟个小鸭子一样:“诶诶诶,不怪我啊,这都天灾人祸。” “行。”沈意三继续笑。 小屋应该是一个保安小屋,带着一张办公桌还有张挺大的折叠床,可惜乌漆嘛黑什么也看不清,而且过道也就够走一个人的。 “太好了,快躺会儿,”沈意三欢喜地拍了拍床,“快快快,给你腾个地方。” ??? 这傻狗是真傻还是假傻?刚才抱着的时候还害羞呢,这会儿躺一张床又不紧张了。 “你不害怕?”苏袖清问。 “不啊,害......”沈意三像想明白了一样,“哦,没事儿,都大男的,咱哥俩儿谁跟谁啊!” 哎。 “要不你起来看看?”苏袖清问。 “不起不起,都说了没事儿,床挺干净的。”沈意三抱着脑袋看着他说。 “你看看窗外,”苏袖清想了想,“算了,你躺着吧,别看了。” 不知道是不是男的都有点反骨还是什么,你越不让干,他还偏要干。 沈意三很快忘记了刚才的尴尬,起身往苏袖清站着的那片窗户看。 “我操......”沈意三吓傻了,实话实说,他有点迷信,所以看见这种景象难免会有些害怕。 “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些石碑虽然长得方方正正,是因为风吹日晒天然形成的。”苏袖清半打趣半安慰道。 “你,你家石头排成一排啊?”沈意三吓到有些结巴,“这明显就是坟头吧!” 他呼吸都跟着不太自然了,嘴里一直念着什么。 苏袖清都笑了,这傻狗神神叨叨的,嘴里指不定念的是什么经还是什么法术。 “不用怕,排得挺整齐的,这应该是坟场。”苏袖清冷静说。 “有区别吗!”沈意三真的有点害怕,他不怕丧尸那些什么,也不怎么害怕看僵尸片恐怖片什么的,但他就是害怕这些现实存在的坟什么的。 他对于坟有些阴影。 “有,”苏袖清顿了顿笑道,“坟头都是野外的,坟场是国家的。” 瞬间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但沈意三还是没敢再继续躺下了,生怕躺下的时候,会因为注意力不集中,被一些奇怪的东西伤害到。 “刚才聊丧尸聊那么欢,连说带演的,怎么这会儿怕成这样?”苏袖清坐在办公桌小椅子上,看着蹲在墙角的沈意三。 四边都是窗户,沈意三不太想把上半身暴露在窗外,又不想躺着坐着的时候不方便逃跑,于是蹲在了苏袖清的左手的墙角边。 “那都是物理的,况且就算是恐怖片我也不怕。我就是害怕坟,也害怕鬼。”沈意三说。 “现实只有坟,没有鬼。”苏袖清笑话他。 “......我感觉有。”沈意三说,“小时候和村里小孩一起躲猫猫,我跟傻一样,爬人家棺材板里了。” 苏袖清捧腹大笑:“那你看见鬼了?” “没有,但当时里面躺着个纸人,我一摸就知道,”沈意三有点不好意思,“但那个棺材板不知道怎么锁死了,打不开了,棺材还带一块儿小玻璃还是透明塑料什么的,外面光打在那个纸人的脸上,我操,都快给我吓死了。” 苏袖清笑得合不拢嘴,撑着桌子半蹲下说:“那后来呢。” “我喊了半个小时就有人来了,但还是吓人啊,你想想你在棺材里身边躺着个死人,你什么感受!”沈意三说。 “那不是个纸人吗,有什么害怕的?”苏袖清停了停笑,得给傻狗一点面子。 “画着妆呢,可吓人了,也不知道谁画的,眼睛特别空,跟缺一块一样。”沈意三耸了耸肩。 “我看恐怖故事,好像说不能给纸人画太真,不然容易出事儿,”苏袖清一脸嘚瑟,“你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村小孩儿,连这都不知道?” “农村小孩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好吧!”沈意三说。 下午到晚上的时候,俩人都没吃饭,苏袖清还好,路边买了盒泡芙吃,沈意三一个都没吃,一直想着空着肚子,晚上好去李叔家大吃一顿。 结果现在被困在这坟场,外面的雨忽然就大了起来,骤雨倾盆,出去就得成落汤鸡。 沈意三因为太饿,供血都有点不足了,再害怕也得趟床上歇会。 苏袖清叹了口气:“非得留肚子吧,下回看你还留不留了。” “饿死我了,”沈意三捂着肚子笑了笑,“死了直接给我埋这儿吧。” “做梦,这块地可贵,”苏袖清打开保安小屋的门,“你等着。” “诶!”沈意三叫他。 苏袖清在外面关上了保安室门,跑了出去,不见踪影。 突然的寂静,沈意三都要吓死了。 怎么还不回来? 苏袖清想着不能让沈意三一直这么饿着,万一饿晕了怎么办,反正一会儿拖车的来了,俩人出去也是要淋湿的。 还好车后备箱能打开,他翻了翻车后备箱,有几件自己和沈意三的换洗衣服,还有给李叔和小美买的一堆水果牛奶零食什么的。 旺旺大礼包映入眼帘。 他提着旺旺大礼包,飞速地往小屋那边赶,现在雨虽然大,但还不至于把人浇透,结果不知道碰上了哪股霉运,一片像是对苏袖清有仇的乌云,忽然像用脸盆泼水一样,泼了他一身。 甚至因为那盆雨下的太急,打在他身上的时候都感觉有些疼。 妈的,倒大霉。 他踢开保安小屋的门,潇洒地把旺旺大礼包往桌子上一扔,仿佛他是全天下最帅的男人。 看,老子多帅! “旺旺大礼包,”苏袖清甩了甩脑袋,“你吃了得了。” “我操,你怎么浇得这么湿?有这么大吗?”沈意三傻了。 “倒霉呗,都快要回来了,天上下了一盆水扣我脑袋上了。”苏袖清说。 沈意三点点头说:“谢谢。” “又客气,谢啥。”苏袖清摆摆手,“你衣服都是新的,浇湿就白买了,一会拖车的来的时候,你就盯着那个大礼包的大袋子。” 沈意三踢了踢脚边的纸壳:“这有个纸壳,你刚才怎么不戴着?” “靠,没看见,”苏袖清笑道,“刚才那么大,这玩意儿也不顶用,怎么着都得透我一身。” 沈意三打开大礼包,吃了起来。 他不怎么喜欢吃零食,但今天吃的时候,却感觉特别好吃。 一是因为自己现在特别饿,二是因为,好像从来没有人会为自己牺牲。 哪怕是一点牺牲,都没有,都是他牺牲自己。 光线很暗,一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他随便摸了摸桌子,发现有一条塑胶线,还有个大风扇一样的东西在脚边。 什么玩意儿? 他拿脚踩了一下大风扇。 叮—— “我靠,小太阳!”苏袖清见了特别震撼。 “这也太暖和了,”沈意三笑了,“你快来烤烤!” 沈意三就这么吃完了旺旺大礼包的所有东西,虽然这里面本来就没有什么,但不得不说这个兜子真的挺大挺结实的。 “吃这么快啊,年轻真好,我年轻也能吃。”苏袖清把裤子贴在了小太阳外面的防护上。 沈意三看了看,不知道说啥。 这衣服肯定是全湿了,都湿透了。 “哥。”沈意三说。 “啥事儿?”苏袖清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要不你把衣服都脱了吧,挂小太阳上,干得快,”沈意三笑了笑,“学学我。” 苏袖清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感觉审核越来越严格了,我也没办法了,还是要坚持写完的。 第41章 傻狗,野 “我可不脱,”苏袖清嫌弃道,“一会儿拖车的来了,看见我在这光个膀子,以为我变态呢。” ...... “哥。”沈意三说。 “干嘛?”苏袖清看了看他,感觉有些奇怪。 “我,”沈意三盯着小太阳,像是要把自己给烤干了一样,“我后悔了。” 苏袖清或许知道他在说什么。 “坟场说这些你也不怕吓着,”苏袖清的心情有点复杂,“看完李叔再说这些。” “哥,那天我其实什么也没说,”沈意三顿了顿,“都是你先挑破的,我一直都在犹豫,不是吗?” 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心跳变得如窗外的电闪雷鸣一般轰烈,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让心底或是不安或是期待。 骤雨浇不垮成熟的大树,越是狂风呼啸,就越是挺拔。 外面狂风骤雨。 “你小子......靠,可真他妈野,”苏袖清抬眼看了看,思索了一下这几天他俩有没有去什么小吃城吃了什么,但根本想不到,于是他笑了笑,“你也没吃生蚝啊,怎么这么野?还是吃什么了,火气这么大?” “呃......”沈意三也才反应过来,但没办法,他也不怎么好意思。 如果坐着还比较好隐藏,盘个腿,或者装潇洒翘个二郎腿,根本没人能看得出来。 “别乱想,你不是,”苏袖清咳嗽了一下,“见了李叔让他给你做清淡点,去去火。” 屋子里本来就封闭,小太阳把屋子烤的很热。 沈意三从未认真地幻想过什么,小时候那群玩得好的朋友同学,尤其是男生,给自己传阅那些小说还有那些片儿,他一开始还会震撼,可是接连被推荐了很多,看了很多,他也就见过不怪的。 很长时间他都没有特意去搜索什么来帮助自己,都是感觉已经储蓄了很多,或是实在有些难受,他才会顺着本能。 所以当他那天晚上满脑子都是苏袖清的时候,他是惶恐的,是惊讶的,同时也有一丝欣喜。 因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特意看过什么,或是幻想什么了。 苏袖清在脑内的浮现,就像是有了目标。 是一种可以被称之为“安放”的目标,安放自己漫无目的的“目的”,或是...... 被安放。 这回或许也是一样,经历过这个年纪的苏袖清,什么都懂。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任何一个细节,他都明白,可别提是那么一大片的褶皱。 人是挺黑的,但唇红齿白,落在自己嘴上的感觉,的确很好。 “......哥,行吗?”沈意三问。 这个苏袖清坐在床上,颇为玩味地抚摸着他的脸,还揪了揪发烫的耳垂,有些不满,但也有一些隐忍的期待:“你小子是不是玩我呢,你知道以前我什么人吗?知道我和我以前对象都怎么玩儿的吗?你懂个屁啊!” “我是不懂,但你懂。”沈意三弯腰,抓着他的肩膀,眼神是一只傻狗的不安和期待。 怕你走了,更怕你对自己无所谓。 “受得住?”苏袖清有些心疼,所以他叹了一口气。 他明白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这个时期,很多事情,很多想法,予以任何躯体上的伤害或是围困,都不如心灵上,因为彻夜难眠,左思右想,冥思苦想来得痛苦。 但他还是要问一下,因为这不是别人,这是傻狗。 这是沈意三。 “......我不知道。”这句话是真心话,沈意三不知道自己受不受得住,但如果苏袖清愿意,他可以试一试。 苏袖清把自己衣服一层层地扔在了小太阳上,寻思着能干多少就干多少。 湿透的鞋也踢开在一边。 “那我可学你的四季经典着装了,”苏袖清带着宠与爱的感情笑了笑,“你快变身啊。” 沈意三掀起衣服,来了一套经典皮肤,清凉又透气。 苏袖清用力往他胳膊上一拍:“真够黑的,我比你得白好几个度。” “嗯。”沈意三说,带着一些懵和发泄的行动力。 他还想把身上唯一剩的一件四角再往下退一退,或者干脆扔一边儿,可苏袖清抓住了他的手笑道:“今天来点普通菜,淡口就行......” 两个人没有扔到一边,就只是退了退,让发泄的欲望透了透气,见见风。 两个人仅仅是心灵上的短暂停靠,彼此帮助,听着外面的倾盆大雨,小太阳把身边的灰尘与空气都拷得干燥火热。 苏袖清只感觉沈意三什么也不懂,只能由他自己来教他。 “这......”沈意三把话咽了下去。 就像是沈意三今天突如其来想说的那些话,也许现在并不是什么受不了的事情,毕竟心里有话憋着说不出来,可比这个难受多了。 有人就喜欢这么个方法,沈意三喜欢不喜欢苏袖清不知道,但苏袖清就喜欢沈意三这反应。 就像是做错事一样不安。 苏袖清拿了那件刚才扔在小太阳晾着的那件不太湿的上衣垫着,尽量给这个保安小屋保持原本的干净。 虽然本来就像是没有人待过的样子。 衣服再洗,或者扔了都行。 “怎么样,”苏袖清笑了笑,“是不是没这样过?” 沈意三不好意思地撇过头:“嗯......” “你说你到底是害怕还是不害怕,外面那些碑还整齐的排列着呢,我能不能采访采风你,你是不是选择性恐惧啊啊?”苏袖清说。 “我怕,”沈意三眨眨眼说,“但那些好像只是石头墩儿。” “哈?”苏袖清惊了。 “这是个还没开发的新楼盘,”沈意三吸了吸鼻子笑道,“桌子上是有传单。” “靠!”苏袖清捧腹大笑,跟个大鸭子一样,“谁愿意住这儿啊!” 俩人光着个二十分钟,就看见拖车的来了,俩人急急忙忙穿上了衣服,苏袖清那件垫着的上衣穿不了了,就光着身子穿个外套,胸口若隐若现的。 苏袖清还寻思,自己这样是不是特性感,结果沈意三这臭小子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咋样?”他问。 “干了挺多,”沈意三扯了扯衣服,“还有点潮。” “我是说我身材!”苏袖清气道。 “刚才不是看过了吗,挺好的。”沈意三笑了笑。 “我说这儿,”苏袖清指了指自己的V字领外套,“你就没什么感觉?” “挺好看啊。”沈意三有点懵。 苏袖清心很累。 滚吧,傻狗可以滚了。 拖车队把钱程的车给吊了上来,放到了拖车板上。 苏袖清和沈意三把钱程车里的东西都拿到了新叫的车上,雨居然跟开玩笑一样,停了。 但俩人都没觉得多倒霉,反而是想笑。 多看对方一眼就想笑。 真搞笑。 “诶,刚才够不够解渴。”苏袖清勾了勾嘴角,左手很是不安分。 “渴了啊,我这有矿泉水要不要,喝不喝?”司机说。 苏袖清乐了。 “不是,谢谢大哥,他说的......”沈意三挠了挠头解释道。 “谢谢大哥,正好我俩晕车,得吃药。”苏袖清自然地接过水瓶。 我靠.......沈意三觉得他真是太会了,面不红心不跳的,这要是自己恨不得想一个小时,然后找一个最优解。 沈意三碰了碰苏袖清,偷偷摸摸说:“哥,问你个事儿呗。” “不算。”苏袖清坏笑道。 “什么就不算啊,怎么就不算了!”沈意三往司机那儿瞄了瞄。 “咱俩就拿手互相弄了弄,”苏袖清假装不屑道,“顶多算互帮互助,我还没碰你呢。” 沈意三差点就要说,那你快碰我啊。 “那这也不正常啊,男的和男的再不拘小节,也没有男的和男的互相的啊!”沈意三着急道,但又怕前面司机听见,所以压低了声音。 苏袖清啧一声,挑刺道:“你这是说我不正常呗?啧,讽刺我,自己爽完就开始明里暗里地讽刺我了,真有你的,我看你不是傻狗,你应该是傻白眼狼啊。” “哎呀不是!主要是......”沈意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苏袖清见他这么着急,顺了顺傻狗的毛,笑道:“我再给你点时间,你再好好想想。” 沈意三懵了,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我刚才看你憋得太难受了,其实我也憋着呢,但一是因为我没准备东西,二是我不想这么快就占你便宜,那我是欺负你不懂事儿,”苏袖清笑了笑,贴着他耳边轻声说,“男的和男的撸没什么,放宽心。” 沈意三愣了愣:“所以咱俩......” “看你,我不像一年前一样那么急了,可能年龄越来越大了吧,”苏袖清笑了笑,“倒是你,你先想想,自己到底是不是,看点小电影啊小漫画什么的,多测试测试。” “我......” “嘘,”苏袖清用手挡住他的嘴,“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我等你想明白,无论你最后想的结果怎么样,我都不怪你。” 沈意三看着他。 “你不用担心因为拒绝了我,我会离你而去,咱俩经历了这么多,只要你需要我,我还是会陪在你身边的。”苏袖清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像是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沈意三不知道该怎么办回答他。 说再想一想? 说现在想好了? 说你是不是不放心我? 都不知道说什么,沈意三想说一个最完美的答案,但是就是说不出来。 “好。”这就是沈意三的答案。 沈意三还是挺意外的,他还以为他俩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他想到自己因为苏袖清提乔盛,自己不满的那个样子。 自己抚慰自己时,满脑子都是苏袖清的时候。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 他不是没想过,李叔知道自己如果和一个男人搞在一起,会不会觉得自己愧对他们也愧对奶奶。 所以苏袖清这算是为自己着想吗? 不知道。 只是或许真的应该先冷静冷静。 话说回来,苏袖清觉得俩男的互相那啥没事儿...... 他是不是和别人也这样过? 靠! 沈意三一直觉得,苏袖清虽然上过不止一个人,也谈过不止一段恋爱,但这么特别特殊的互相安慰的方式,应该很有创意吧! 这个方法虽然是苏袖清临时起意想的,但傻狗真的以为这是个什么特殊的方式。 结果! 居然! 原来! 我...... 我靠! “干嘛呢,鼓着个脸?”苏袖清对他说。 “你是不是跟别人也这么干过?”沈意三问,“不然你怎么敢说这不算什么?” “这的确不算什么啊,”苏袖清笑了,“难道你还真想刚才就把第一次给我啊?” “我就是觉得你特熟练,我寻思怎么快怎么来呢,”沈意三脸瞬间红了,心跳也在加快,“你的手还一套一套的,还轻重缓急,还会欲擒故纵,还会欲扬先抑,还......” “怪不得是三好学生的,成语储备量挺多啊,显得我这个语文老师都不像是个老师了。”苏袖清笑了笑。 沈意三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 “所以你喜不喜欢?” “......还凑合吧。” 作者有话要说: 沈意三:“老流氓!” 苏袖清:“......不你先来撩拨我的吗?” 沈意三:“......” PS;再说一遍,苏袖清不是个“C男”,如果接受不了的,现在就可以当结局。 (我态度很好哈哈哈,没有恶意。) 第42章 团圆 被......□□! 沈意三心有些慌。 他突然想到了前段时间,乔盛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那些将自己一切大脑幻想东西全部摧毁的实话。 颠覆三观。 乔盛与李凡在KTV的那一次,他在脑子里过了无数次,每次幻想他与苏袖清也会站在一个地方,那样地亲吻,他立马就在内心把自己打醒,却还是时不时地想起。 的得地,爱的,爱得,爱地。 一瞬间一堆土味情话袭来,控制不住,但他脑子就是想。 我爱你爱得死去活来。 你是我不自知的爱。 我不知好歹地爱你。 都什么跟什么啊!以后不能刷手机了! “不是,这咋还分主动被动啊?”沈意三把双手摆在乔盛面前,不好意思地,用两根大拇指互相比了比,“不是互相顶吗?” 有时候人的幻想就是如此,感情也是如此。 很多人对于感情也是会觉得针尖对麦芒,一定要分出个什么。 乔盛听傻了,他没想到沈意三居然是这么想的,然后哈哈大笑:“师父,你是不是!你当黑虎刀磨白龙剑啊?分剑和剑鞘的,得放里面儿。” ...... “不是不是,哪里面啊?那构造不一样,方法还能一样?”沈意三听着居然有些害怕。 “......你在KTV去对面包房干嘛去了?”乔盛说。 “上厕所啊,大号。”沈意三说。 乔盛这回真的小声地说了一句:“就走那块儿。” ...... 啊?! 所以传统冷兵器真的需要这么使用? 啊! 沈意三一直把这个记在心里,回来他还看了一些这种视频,一直找不到资源,但还是循着一些互联网的蛛丝马迹找到了一些日韩小漫画。 前面还算正常,越到后面他越震撼,不过值得吐槽的还是漫画人物,韩国这些小漫画里面的男孩,头给细皮白面的,结果身子一个赛一个强壮。 而且,往往越长这样的,越是...... 啊!关掉!关掉!不看了! 晚上的时候,苏袖清已经睡着了。 越想越怪,越怪越......想看。 沈意三把手机亮度调到了最低,然后静音。 又翻了翻。 第二天这个网站就进不去了,好像是被封了。 沈意三一度怀疑是不是那个网站就自己一个用户,因为一天晚上浏览的太频繁,被盯上了,所以网站都被封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希望大家大吉大利,快快乐乐。 “又发呆,你这个年纪能有......哦我忘了,你快二十三了,”苏袖清笑了笑,“长得年轻就是好啊,你说你是不是到了三十也能长这样?” “这就是黑的好处了,”沈意三认真地指了指自己额头,“看见没,皮肤黑不显皱纹。” 俩人这回也没聊什么,甚至有十多分钟一句话都不说。 苏袖清甚至都没手欠,揉个头什么的。 司机差点就要开错了,差点直接开到别的村子里去,沈意三一看不对,怎么还没到县城就直接看见农村平房了,然后他指挥着司机去开,像极了一个熟练的老师傅。 “现在这导航都不行,净爱绕远,”沈意三继续说,“还是得找个认道的人,不然根本不行,你说这农村又是土又坑的,没我们指挥,那车得全脏咯!” 司机伸出大拇指:“小兄弟,上高中还是大学啊,现在小孩儿都长得年轻。” 一听被夸年轻,他心里面儿乐开花了,但转念一想,本来就和上学的孩子没差多少,又因被问学历而感到......自卑。 苏袖清只扶着他的肩膀,对他点了点头。 “马上二十三了,我现在和我哥创业呢。”沈意三说。 苏袖清没忍住笑了一下:“真厉害啊。” 如果是往常或者是往年,沈意三只会脸红,或者嗯啊答应着。 “厉害啊,肯定厉害啊!”他笑着。 苏袖清注意他上排虎牙比下排虎牙要长一点。 有意思。 因为之前用钱程车的时候,就已经开了一段,所以这会儿司机就已经快到了,也就几分钟。 “你那个衣服怎么整,上面全都是,”沈意三商量道,“有味儿吧?” “有味儿也是你的,在小屋的时候我闻到了,和你那天甩到我被上的一模一样,”苏袖清小声道,“放心,我把东西搬这车的时候,拿路边坑里的雨水搓了搓,已经没有了。” “那还能穿吗!”沈意三瞪大了眼睛。 “反正都是脏,”苏袖清笑了笑,“用雨水和泥土洗净污秽,多圣洁啊!” “也行,到李叔家的时候,我给你再洗洗,”沈意三突然反应了过来,然后象征性踢了他一下,“你才污秽!” 待到车彻底停下的时候,沈意三曾经所熟悉的小县城,他隔三差五在村和县里来回跑的小道,刷新的柏油马路,还有大大小小的烧烤店,小服装店,再次映入他的眼帘,他久久没下车,坐在车里,望着车窗外,有一种不真实的漂浮感。 没有想哭,也没有想笑。 挺平静的。 我回来了? 沈意三幻想了很多场景,抱头痛哭的,欢声笑语的,没准还有李叔一个巨大的拥抱,或者是小美的拳打脚踢。 但真的回来之后,就是这么平静。 “很正常。”苏袖清捏了捏他的肩,笑道,司机去后备箱拿东西了。 “正常什么?”沈意三不懂。 “真的面对或者拥有什么的时候,人往往都是这样平静,”苏袖清笑了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可是会不会太平静了?李叔和小美不能觉得我无情无义吧?”沈意三琢磨道。 “你可是逮着夸你好学生然后乱用成语了,”苏袖清想拍一下他侧身的屁股,想了想还是算了,又戳了他一下胳膊,“抱着你亲都来不及呢!” “小美能亲我?”沈意三说。 “那倒不能。”苏袖清果断道。 “男女授受不亲呗。”沈意三偷摸笑了一下。 “嘿,我还以为你真不知道呢,在这看我笑话呢!”苏袖清掐了他一下,不解气,又要往他痒痒肉上掐。 沈意三直躲,笑得快断气了:“谁让你总觉得我傻!” 司机拎着大包小包走了过来,敲了敲车窗:“完事儿了,下来吧!” “谢谢!”俩人异口同声,然后相视一笑。 李叔的烧烤店还在营业,快到夏天了,天气都很好,外面支了快十张折叠桌,沈意三跟二傻子一样,往一个没人坐的小椅子上就是一坐。 感觉不一样了。 憋屈,窝腿,以前明明...... “长高了,”苏袖清捏着他肩膀笑了笑,“我还以为你盯着鞋看是嫌鞋脏呢,原来是觉得坐板凳不舒服了。” “你挺厉害啊,”沈意三低头一笑,“估计长挺多,我入狱那会儿还怕会不会吃的不好,然后不长个儿了。” “多虑了。”苏袖清揉了揉他脑袋说。 “肥胸口涨价了,今天这个胸口瘦,你看看你还要不要?”小美从店里走出来,比小时候帮李叔照顾客人更熟练了。 “上吧上吧,改天叫你爸来我闺女升学宴啊,”男人想了想又提醒小美,“让你爸来吃饭就行,也不用拿钱,千万别让他喝酒!” 小美挥挥手笑道:“酒我肯定不让他喝!” 她没有说拿没拿钱,毕竟升学宴不拿钱,李叔做不出这事儿。 况且办升学宴不就是为了收钱吗。 “诶,吃点啥,”小美把一张纸,用笔划的菜单往桌子上一拍,就蹲下来找挂在桌子上的瓶起子,“自己画。” “来五个菜卷,还有......”沈意三说着,小美拍了怕桌子的菜单,“自己打勾就行,打完喊我。” 苏袖清站在旁边的电线杆子,背对着他们。 “诶!”沈意三喊了一嗓子,小美回头时候他笑了笑,“你这服务也不到位啊!买卖可不好做!” “哎呀妈呀,行行行,第一次见你这样的,”小美看了看他,“以前也没见过你啊。” 沈意三笑了笑:“你啥记性啊,我白铺垫半天。” “啥啊......”小美愣了愣。 笑了。 “爸!”小美冲着出来搬啤酒的李叔喊了一嗓子。 “爸!爸!”李叔没听见,她继续喊。 李叔终于听见了,撂下啤酒箱,挺着个小肚子就往这边儿来。 “咋了,又没吃好啊?”李叔以为这桌要闹。 苏袖清没出声,转过身来。 李叔当然认识他,又看了一眼沈意三。 “李叔,”沈意三眼眶湿润了起来,带了很多笑意,“好久不见啊。” 李叔比他还要感性,一下子掉了两滴大泪珠,一把拉起坐着的他然后抱住,用他的肩膀擦了擦持续降落的大泪珠,哭道:“想死叔了,多好的孩子啊,咋不知道回来啊!” “想啊,我也想你们啊,这不有事儿嘛!我工作啦!赚钱啦!现在工作停了,跟我哥合作开店了,”沈意三没忍住,一个哽咽把所有的泪抽了出来,比刚才的雨都大,“赚够钱啦!回来看你啦!” 原本能把小小的沈意三抱起来的李叔,现在也要把头埋在沈意三的肩膀。 小美在一旁哭得比他俩好看,捂着嘴转圈哭,好像偶像剧女主。 苏袖清站在电线杆旁边,悄悄转过身子,看着他们,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所有对故乡有留恋的人,都能回故乡看一看。 如果你对故乡没什么留恋,喜欢漂泊四海,我也希望你能过得如你所愿。 如果没有归宿,我也希望你能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小天地。 希望大家得如所想。 第43章 梦话 沈意三把自己这几年监狱生活的事情,还有和苏袖清相识的起因,都告诉给了李叔和小美。 只不过他并没有多提宋禄,只是一带而过。 没必要让李叔和小美跟着操心。 “合着说,这些狱警还挺不错呗,”李叔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还以为你得挨棍子呢!” “主要是一些狱友爱挑事儿,找我茬,好在我有一个朋友,我这七年多就一直跟着他混,每次出事挨收拾的都是那帮挑事儿的,我俩啥事儿没有!”沈意三说。 “那你那朋友呢?”李叔问。 “回老家了呗,忙着娶媳妇儿吧,总不能和我一直过啊,都是男的。”沈意三说这话的时候很自然,像是提前准备好的原因。 苏袖清往他这儿瞥了一眼,俩人目光正好相对。 “......其实也行,但这不人追求不一样嘛,”他前言不搭后语地盯着苏袖清,有些紧张,“爱跟谁过跟谁过,都挺好。” 苏袖清噗嗤一下笑了。 “啥事儿啊,这么可乐?”小美说。 “沈意三要随便找个人过日子!”苏袖清说。 “啊?谁啊?”小美觉得莫名其妙。 “嘿,哈哈哈哈哈,这苏老师,”李叔特别开心,有几秒感觉特别像从梁山走下来一样,又有几秒感觉特别淳朴憨厚,“小沈说他朋友呢,苏老师在这儿打岔玩儿!” “先吃点什么吧,出去吃火锅?”小美问道。 “别了吧,在家里吃就行,去外面吃还破费,我记得就赵姨家火锅好吃,但也就一般,那小吴哥他家祖传那锅的汤底还不如我洗菜水好喝呢!”沈意三挥着胳膊,来回指,一改平时的胆怯,反而有一种地头小老大的感觉。 毕竟他本就属于这里,苏袖清是真心替他开心。 很多事情,他也提前替他想过。 晚上他们四个支了个电磁炉用来煮火锅,小美和李叔虽然吃过了晚饭,但他俩本就有吃宵夜的习惯,所以来一顿火锅也是能吃得下去。 其实沈意三也有,他们这个县城还有附近几个村子,都挺喜欢吃宵夜的,只是沈意三在市里的时候一直想不起来吃。 他一直感觉在市里颠个勺都能让人家听见,然后被投诉,为了不给任何人惹麻烦,他选择安静一点。 宋禄不懂做饭的乐趣,就喜欢点外卖,想吃沈意三做的饭了,也得吃特别刁钻的那种互联网流行的新菜式。 就陈彦挺喜欢吃沈意三做饭,但陈彦上学不好意思总麻烦沈意三做饭,所以也不是经常吃。 苏袖清......不知道为什么,和苏袖清在一块儿的时候,就不怎么想做饭了。 有时候想做也是做给苏袖清吃,不是为了体验做饭的乐趣。 晚上他俩睡一个屋,因为床不够了,他俩睡同一张。 沈意三第一次明白什么叫恰到好处。 县城和村里人都习惯早睡早起,没有熬夜习惯,也没什么可熬的,所以吃了饭聊了天,李叔和小美就安排他俩睡下了,明天再想想做些什么,比如带沈意三去看看他奶的墓碑,再擦擦骨灰盒什么的。 “小美是好看不少啊,我记得以前可土了,现在感觉长得有点那种楚楚可怜的感觉了,”灯都关上了,县城外面也没有什么亮光,沈意三没拉窗帘,望着天外的乌云就好像能看见月亮,“不过她一开口说话啊,那气氛就变了!” “什么气氛啊?”苏袖清也在看窗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 “就......”沈意三想给大大咧咧想一个好听点的替换词。 “冒粉红泡泡吧,”苏袖清拿手比了个心,不过也没人看见,“又夹肉,又夹菜,还给你盛调料的,哎呦喂,都心形气泡,我看得可清楚了。” 沈意三乐了:“你不高兴啦?” “我不高兴什么啊,你俩小屁孩,”苏袖清闭上眼睛乐了,“对不起啊。” “什么就对不起啊,怎么了?”沈意三看着他,能看到他眼睛里折射着微弱的月光。 “以后不和你聊骚了,”苏袖清转过头,就看到他在看着自己,“打扰你冷静思考了,毕竟你还没想清楚。” “我都想明白了,我应该是喜欢你,”沈意三叹了口气,“我就是没试过,我也不懂,而且那天乔盛还跟我说了俩男的应该怎么办,都给我吓着了......” “他干嘛告诉你这个啊?”苏袖清问。 “一起出去那次,我看见他和李凡亲嘴儿了,然后我就问了,他就告诉我了。”沈意三说。 “他也同性恋啊?”苏袖清有些惊讶。 “嗯。” “你是他朋友,你记得跟他说尽量别跟家里死磕,这事能瞒着就瞒着,”苏袖清又想了想,“朋友也别随便乱说,指不定哪天反目成仇,拿这事威胁你。” 沈意三有些愣了。 他没考虑到这一层。 “你家里人怎么看你?”沈意三问。 “就那样呗,咱俩认识的时候我不是被赶出来了嘛,当时钱还周转不开,”苏袖清闭上眼睛,“今年赚挺多,我玩股票也回来不少,我爸妈和我关系也缓解不少,我爸过年还塞我五万当红包,虽然我不怎么缺钱就是了。” “但他们看见你领一个男的回家,心里还是会不舒服吧?”沈意三说。 苏袖清笑了:“行啊你,都会试探我了。你还没想好呢,你就算想好我可还没答应呢,带不带回去还两说呢。” “我可不想成你家的罪人。”沈意三把身子转了过去。 “你能不能当上这个罪人,还两说呢,”苏袖清照着他小腿踢了一脚,“傻狗。” 其实俩人都心知肚明的,对方在面对一些事情上,会做出什么选择,但偏偏就是心里有一层障碍。 苏袖清对许易和的愧疚,对前男友的自责,对爸妈,对姑姑,甚至是对李明,他都有一种不可推卸的“命运感”,就好像自己是一位捧著书的过客一样,享受不到任何一分主观的疯狂,一定要客观客观再客观,理智理智再理智。 不能再出现许易和这样的情况了。 至于沈意三,不光是让他想明白的问题,还有一些更现实的问题,还有一些他不知道的问题。沈意三还没过说爱就爱说恨就恨的年纪,他再怎么老实再怎么傻,他还是会有少年狂的那一面,更何况,傻狗不傻,尖儿着呢。 原本苏袖清也是这样一个人,对很多gay都讲,出柜就大方出柜,要玩就玩得尽兴,到后来他发现如果玩得太嗨太乱,一些病可能就会找上你,所以他收敛了很多,当然,他以前玩也都是和一个人玩,不会搞一堆人。 他逐渐收敛,但他还是会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感觉,他感觉自己作为一个同性恋,活了这么多年,已经活出经验了,可以出书了! 不光是作为同性恋,包括作为人,他觉得自己有相当多的经验。 但事实证明,这是错的,他没那么大本事,只是他想得开。 当他把自己一些经验强加在那些懵懵懂懂的人的身上时,就出现了反作用。 一次又一次地置人于悔地。 所以在认识许易和的时候,他就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少说几句?或者......说点把人往好了带带。 但就这样,许易和还是出事了。 那天在医院看见许易和的时候,后悔,委屈,自责,无能,种种情绪涌上心头,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为什么身边的人总要因自己受到伤害。 明明已经不玩儿了,明明已经教导懵懂之人能忍则忍了,明明已经...... 可为什么还是这样? 但无论怎么样,他都不相信许易和会喜欢自己。 他经历过喜欢,经历过爱,也经历过懵懂无知将依赖当做其中之一,也经历过那些约出感情的。 所以他确信,许易和没有那些心思。 早上四点多沈意三醒了一次,苏袖清还在睡着,他悄悄地下床,光着脚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接着睡,七点半又醒了。 中间这三个小时,他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照着乔盛说的方法,躺着,苏袖清就站在自己旁边,看都不看自己。 跟苏袖清说话,也不搭理自己。 他就开始讲笑话,讲着讲着,突然说要去看电影了,他光着身子就跑出去了,旁边人还笑话他怎么穿个裤衩就来了。 然后他就醒了。 还有很多细节,他都不记得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口水流了苏袖清一肩膀,大腿还压着苏袖清。 “看你睡太沉了,都没舍得叫你,”苏袖清笑了,“我说你怎么喜欢睡地铺呢,原来这么闹腾啊。” “那你是没看我睡炕呢,我小时候睡那屋,炕旁边有个木头柜子,把一张炕分成两张,我睡觉不老实到处蹬,有一回一起身把柜门直接蹬漏了,我奶看见拿着扫帚就要打我,吓得我都不敢下炕了!”沈意三笑得特别乐呵,回家的感觉就是好啊! “你今天六七点是不是做梦了?”苏袖清问。 “啊,怎么了?”沈意三不清楚。 苏袖清笑了笑,比了个大拇指:“说梦话了,你挺......野啊!” 作者有话要说: 快开学了,非常痛苦,我不喜欢上学 第44章 搂住 “我靠,”沈意三努力回忆自己做过什么梦,但就是想不起有什么野的,“我也没......做春梦啊。” “......谁说你做春梦了,我是说你做梦说梦话,睡醒了穿个裤衩就跑去和人家打架了,你不知道对谁说抄家伙,听你那意思还在那儿现磨刀呢。”苏袖清说,“你现在脑瓜子怎么这么不正经。” “你昨天晚上在坟......新楼盘的时候,你就说我野了,我能不往歪了想嘛!”沈意三誓死要为自己干干净净的脑瓜子辩解。 “都是拿刀举枪的,一样野,只不过昨天隔着块儿布罢了。”苏袖清没看他,起床穿上衣服往外面走。 “你是不是看上我了。”沈意三突然说。 “我操,诶不是,沈傻狗先生,我能采访您一下吗,您是突然跟脑抽一样得出这个结论的?”苏袖清被他吓一下子。 “那你昨天都说不和聊骚了,可你今天早上又聊了,你肯定就是也喜欢我,”沈意三突然笑了笑,把胳膊往他身上一搭,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哥,你就从了我吧,我都想好了。” 苏袖清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也没把这个大挂件从身上摘下去,只是叹了口气。 “来吃饭吧,我和我爸都吃完了!”小美从外面喊道。 “沈意三刚醒,马上。”苏袖清回答。 沈意三拖拖拉拉地把衣服穿上了,如果在市里的时候他这个时候肯定就穿得特别快,或者干脆不穿。 但现在是在他真正的家里,他不用那么着急,怕别人催,虽然想着要不干脆就只穿个裤衩得了,但想到小美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加上才刚回来,就打消这个念头了。 “怕人家小美往你这瞅是吧,”苏袖清小声说,“看你穿衣服犹豫不决的,是不是在市里光上瘾了,回来穿衣服都不适应了?” “不是小时候了,这都是成年人了,哪能说光就光啊,不像咱俩,咱俩都......”沈意三四周看了看,确保没人,“咱俩虽然是同性恋,但都是男的,互相看看也没什么。” 苏袖清捂住他的嘴:“别,可别咱们,你现在是不是还不确定呢,你再给我好好想想,好好反思反思!” “我不是男的?”沈意三说、 “我是说你不一定是同性恋!”苏袖清把他推到一边,“什么阅读理解能力。” 沈意三眨眨眼:“行,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怕李叔他们不接受吧,但李叔毕竟不是我亲......” “是有这方面原因,”苏袖清摇摇头,“总之你再好好想想,不急。” 不急。 但狗急了。 “吃完了饭,一会儿我开车带你奶墓看看,看看你奶去。”李叔在旁边说。 “好,”沈意三扒拉着菜吃,被苏袖清一筷子打了下手,“啧,别搅,别人还怎么吃啊。” 李叔笑了:“就你俩,他扒拉就扒拉吧,你这都快赶上他亲哥了,拿他当小孩儿管。” “我俩这就是亲兄弟了以后,肯定得多管管他啊,”苏袖清想了想,怕李叔和小美也有一样的习惯,于是说,“他扒拉谁的菜都行,哪能扒拉他亲哥的啊!” 沈意三并没有接茬,显然是有点郁闷。 因为“亲哥”而郁闷。 之前他听见这些肯定会非常感动,但现在这句亲哥说出来,总有一种变味儿的感觉,甚至是一种挡箭牌和一种提醒。 醒一醒,你俩是拜把子哥们儿,不是同性恋人。 虽不至于当头一棒,但也的确有种老和尚木鱼敲脑袋的憋屈在里面。 “小美去吗?”沈意三问。 “你这孩子,小美肯定去啊,”李叔笑了笑,“诶,老弟你去不去啊?” 这才是沈意三的目的。 他喝粥的速度都放满了,虽然没往苏袖清那里瞅,但耳朵都快竖起来了。 傻狗变傻兔子。 “去,当然去啊,”苏袖清往他扫了一眼,“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他奶奶......还是他奶奶,但我得把那份心意带过去啊。” 沈意三笑了:“这话让我奶奶听见,她绝对能跳起来揍你。” “揍呗,就当享受和你同等待遇了。”苏袖清说。 “还是土路吗,坑特多吧?”沈意三坐在后座问。 “还那样,不过听说最近要铺路了,也不知道真假。”李叔笑了一声。 苏袖清和小美一起过来了,俩人准备了一些祭品,他刚想坐后排,小美就把东西递给了他:“苏老师,你把这些放后备箱里!” 他点了个头,然后把东西送后备箱里,虽然他觉得这点东西没必要放后备箱,捧着就行,合上后备箱的时候他就看见了小美坐在沈意三旁边。 好家伙,只能坐前排了,不过这样也好。 沈意三明显心头一凉的感觉。 坐前排的时候,他想着要不回头看一看沈意三,沈意三也立马感觉到了他的视线,居然把头扭了过去,没看他。 什么操作这是。 “你最近过得好吗?”沈意三问小美。 天呐,什么鬼问题。 “这不挺好的吗,大美女一个,挺关心我啊,”小美都乐了,“但你这话不应该昨天问吗,怎么今天突然问了。” 苏袖清头倚着车窗噗嗤笑了。 他没看后面这俩年轻人,都能想到沈意三怨恨的眼神。 “多关心关心你呗,长这么漂亮能不让人多看两眼嘛。”沈意三说。 “哎呦,”小美拍了怕前面的李叔,“你听听你听听,都夸我好看,就你不夸!” “我都夸你多少次了,是你非得让你爹我变着花样夸你才算,”李叔乐呵一下,“小沈,我可还坐这儿呢,要闹一会回去闹啊!” 沈意三突然有些脸红了,其实他不是那个意思,他就是单纯不知道怎么说了,扯些什么才说的小美好看,但经小美和李叔这么一说,味儿就变了。 “你和我在城里的时候怎么不这么奔放啊!”苏袖清没忍住道,下意识地捏紧门把手,还好捏的不是车门开关,不然整个人都飞出去了。 本来还挺不好意思,结果苏袖清这么一说,沈意三可来劲了:“我俩怎么也算青梅竹马了,单纯的友谊,我可没觉得奔放。” “人家爹可还坐这儿呢,你小点心啊我告诉你!”苏袖清半开玩笑半威胁道。 “哈哈哈哈,没事儿,他小时候我们也经常一起这么闹,多有意思。”李叔笑道。 “哥,亲哥,我的亲亲哥,听见没,我们以前就这样!”沈意三把哥这个字咬得都特别重。 “行行行,你们,你们你们你们。”苏袖清哼笑一下,挥挥手,不想继续理他。 李叔乐够呛:“你这都三十了,咋还跟小孩儿一样呢!” “要不我怎么长得年轻呢,看着跟十八一样。”苏袖清说。 本来去奶奶墓地应该是一件严肃的事情,但车上的氛围却很奇怪。 又哭又笑的。 但到了地方,望着那空空土地立着的石碑,沈意三的心里还是五味杂陈。 七年前的记忆逐渐模糊,一些生活的小细节逐渐如烟雾一般散去,站在墓碑前,他突然感觉,奶奶好像成了一个很虚幻的概念。 就像是在听别人讲故去的人一样,奶奶如今也成了别人口中这个故去的人。 “棺材就埋在下面,我通融挺多人找的这个地方。”李叔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抿着嘴点点头。 苏袖清和小美都把一些祭品都拿了出来,其实无非就是一些水果,鲜花,还有一些纸扎的彩电手机什么的。 沈意三那些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故去的人也听不见。 “我爸和我妈关系不好,不管我,一直是我奶奶带着我。” “她打我小时候就希望我懂事,像成年人那样懂事,但我小啊,我就做不到。” “认识李叔后,隔三差五就往李叔那儿跑,跟着我李叔蹭吃蹭喝。” “有时候奶奶赶我,说让我出去自己觅食儿,我都不会走,因为她那是想做饭了,希望我能一起吃。” “我爸欠了钱,被人家逼着来家里要钱,我一时冲动,拿了刀......然后就把我爸捅了,之后我就蹲了七年监狱。” “我寻思着,我怎么着也得赚点钱,回家看看吧,不至于让李叔看我过得太惨,不至于让老家这些人瞧不起我,我就跟着宋禄赚钱,其实就是混日子......” “后来宋禄走了,我哥还......我想不开啊,我就出来走走,后来偷摸回老家,发现老房子已经被我妈卖了。” “其实那栋老房子不要也行,无所谓,毕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留得住的。” “说我蠢也好,说我冷漠也好,可我就是......哪怕和别人不一样,我也无所谓。” “只要后半辈子能开心一点,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我就知足。” “最后能一起干点啥,走南闯北的,四海为家,”沈意三笑了笑,“我喜欢旅游,但我从来没走出去过。” 话音落下,苏袖清蹲了下来,搂住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喜欢四海为家 第45章 性不性感! “得了,都快坐地上了,”苏袖清没揉他的脑袋,只是搂着他的肩膀,“你要想哭就哭一顿,别憋着。” “本来也没想哭,也没想对着棺材板说话,”他看了苏袖清一眼,有些无奈,于是轻轻把他搂着自己肩的手给拉开来,“我就是可惜,这么好的老太太,我都没看见最后一眼。” 苏袖清没说话,拍拍他的后背,站到了一旁。 “老太太走得其实挺安详的,也乐观。”李叔说。沈意三瞪大了眼睛回头看着他。 “老太太一直觉得你将来肯定有出息,也不会自暴自弃,他知道你是个有韧性的孩子,可能刚出来一两年会颓废点,丧气点,那谁还没有个心情不好的时候?谁进去七年还能心情好了?但你奶奶一直相信你能出来。”李叔说。 “而且你奶奶走得很享福,一下子就过去了,”李叔没忍住笑了一下,“对不住啊,叔是在说好话,你奶奶走的享福,临走前没觉得自己要走了,还一直相信你能出来好好生活,好好学习,没准以后还能跟杨老四他家闺女一样,三十岁才考个大学呢,做着美梦睡着了,睡着睡着就走了,我们下午才发现。” 沈意三的心里有了许多安慰。 他知道奶奶是个乐观的老太太,但他一直害怕奶奶临走前带着遗憾。 但还好,还算好,一切都还算好。 许多年迈的人都是带着一身病痛离去,能无病无痛,心里还怀着希望离去,也许真的是享福了吧。 夏季的风借着春的末尾吹来,很凉快。 “还是想想晚上吃点啥吧,”沈意三站起来笑了笑,“我看见咱县里好像开了家日料店?挺稀有的啊,我还没吃过呢。” 小美摆摆手:“那玩意儿不行,都糊弄人的。” “尝尝呗,”沈意三摸了摸兜里的手机,脑袋里过了一遍扫码付款和点付款码的场景,“我请你们。” 虽然是宋禄给他的钱。 突然就想起宋禄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还是让这笔钱物有所值吧。 苏袖清看见了他摸兜里手机这个动作,所以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我的妈呀,这一大桌子,就这个面能吃,好像叫乌冬面?这玩意儿怎么还汤和面分开啊,吃的时候面都是凉的。”小美忍不住吐槽,“还有这几个烤串也还行,但也太腻了!” “好像是不怎么好吃。”沈意三不好意思地乐了,毕竟是他非借着悲伤劲儿装大拿,寻思能潇洒一回,但怎么也没想到日料这么难吃。 和想象的一点也不一样。 还得是中华宴席好吃。 “这个是不怎么正宗,糊弄事儿的,”苏袖清往自己嘴里塞了一个焗虾,“这儿开有几个月?” “都开两年了,”李叔说,“总有人来,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寻思是一个个单点呢,结果是自助,双人套餐才一百二,咱四个也就两百四,吃点海鲜其实还挺值的,”沈意三嘴上说不好吃,但还是吃挺多的,尤其是海鲜,“当成个普通自助还行,说是日料还是别了。” 这家日料店自助不是自己去拿,而是点菜,点完了服务员就会通知厨师去做。 县里人还有附近几个村子的人来吃,估计也是图便宜还新鲜,一起吃个饭看着还有点面,这要是人多再吃个烧烤,二百四可打不住。 “天妇罗没地方放了,我能把这些空盘子撤一下吗?”服务员端着一盘炸货走了过来。 这玩意儿叫天妇罗。沈意三心里默念。 别说,服务还行。 “我看今天这排客还挺满,是总这样吗?”苏袖清喝着果汁问道。 “天天这样,但其实还行,两层大厅人是满的,”服务员放下天妇罗,“里面包房都空着呢,一个人都没有。” “那也挺不错了,你们这食材也不能多贵,也挺容易吃饱的,点不了几个菜。”沈意三说。 真是大实话啊。 “我们这食材都挺不错的,老板自己选的呢。”小服务员辩解道。 “看出来了,你们老板雇服务员也挺有水平,要不你怎么长这么好看呢。”苏袖清笑了笑。 服务员美滋滋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去招待下一桌。 苏袖清见他走了,吃了一个天妇罗笑道:“都是暴利。” “可不是嘛,”沈意三夹起一个天妇罗嫌弃地看了看,然后愉快地塞进了嘴里,“我要开一个,也一样赚钱,但得挑个好地方,最好没有这些东西的地方,也能有人图个新鲜和面子来吃。” 苏袖清盯着他看了看:“有兴趣?” “还行吧,”沈意三摆摆手,“没机会。” 晚上天黑了四个人才一起回去。 嘟—— 苏袖清来了一个电话。 嗯。 随便吧。 都行。 你不用对不起。 行,挂了吧,嗯。 ...... “同事啊?”李叔好奇地问道。 “朋友,”苏袖清看着沈意三笑了笑,“我俩现在都算半个无业游民呢,哪来的同事。” 李叔心大地笑了笑就过去了。 但沈意三看见了手机的备注,是汉字。 苏袖清一般不给别人备注,备注的都是朋友家人什么的,所以就连李明都有备注。 沈意三知道他给自己的是什么备注。 傻狗。 “是朱迪哥吗,超市上的事儿?”沈意三问。 “嗯。”苏袖清点了点头。 “门打通了?”沈意三瞪圆了眼睛看他。 苏袖清有点懵。 “什么门?”苏袖清偏过头看着他。 ...... 说漏嘴了。 “没什么,没什么,当我没说。”沈意三有些尴尬,但这么说来,苏袖清不知道通门的事儿啊! “你快说,到底什么事儿!”苏袖清压着声音吼了一句。 沈意三盯着他,没说。 看来得照着痒痒肉掐几下了! “哎呀,哎呀!”沈意三疼得直躲,“干嘛啊!李叔和小美还在呢!” “我说苏老师干嘛跟我抢副驾驶呢,合着就为了掐你!”小美坐在前面乐个不停,“苏老师,他脖颈那块才好掐呢!” “诶你......哎呦呦呦,疼疼疼!”沈意三被苏袖清像拎小宠物一样拎着后脖颈。 “那你快说什么事儿,”苏袖清眉毛拧成了一股绳,“你和朱迪还能通上气儿呢?” “你先松开!”沈意三抗议道。 苏袖清松开了他,并举起了自己的双手,给沈意三逗乐了。 “咱这超市不是还得等暑假营业嘛,这一两个月空着不就白瞎了吗,”沈意三得意地笑了笑,“我就跟朱迪说,旁边都是门市房,能不能把墙打通了,开个对外的门市,这样超市也能对外营业了。” 苏袖清眨了眨眼:“我靠,能行吗?” “我觉得行,”沈意三对着开车的李叔说,“李叔,咱县小学那个小卖部是不是就把小卖部打通了,我小学时候,还有几个不听课的从那儿逃课,现在还通着呢吗?” “通着呢,这么多年也没堵,合理合法。”李叔说。 “不一样吧,城里管得严啊,”苏袖清有些担心,“万一管怎么办?” “哥,你这个时候怎么突然教条起来了,”沈意三笑了笑,“不行就不通呗,要是行了,咱就提前回去,以后见李叔时候多的是。” “要有管事儿过来了你能应付?我可不应付。”苏袖清看着他说。 “能啊,”沈意三突然挺起腰板儿拍了拍胸脯,“这可是个男人,爷们儿,是个成年人!” 苏袖清乐了。 虽然他心里有一些担忧,但这些招儿没准真能行得通。 他点了点头:“好的,爷们儿。” 这两天李叔和小美的作息时间都被打乱了,比平时晚睡一个小时或者两个小时。 其实也就十二点多睡觉,但县城和农村的人作息一般比城里要规律许多,这对于他俩来说已经比较极限了。 沈意三脱了衣服,照了照自己,感觉自己是挺黑,但感觉这肌肉线条不怎么明显。 他洗了把脸,洗了手手,把水往自己身上半身摸了摸,反光的效果就出来了,跟抹了东西一模一样,腹肌突然就明显了起来。 他趁着还没干,赶紧跑进了睡觉那屋,对着苏袖清拍了拍肚皮。 “看看!是不是特性感!” 苏袖清忍不住笑了,无奈地捂着脑袋说:“你怎么要脸的时候跟个小雏一样,这不要脸的时候怎么......这么傻啊!” “就问你性不性感!”沈意三说。 “性感,性感,”苏袖清象征性意思意思拿手指戳了戳他腹肌,“你这主要是瘦,体脂低,我这肌肉才多。” “那你给我看看。”沈意三不要脸道。 “嘿,傻狗脸皮真够厚的,”苏袖清不想给他看,也不想继续搭理他了,但还是说了句,“那天在小屋你不看过了吗。” “那你说说......”沈意三欲言又止。 “说什么?”苏袖清看着他,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他身上的水已经干了。 “你今天在车里打电话到底说什么了,怎么愁眉苦脸的?”沈意三靠着门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时候也往腹肌上摸水,照照镜子哈哈哈哈哈,看看自己肌肉线条明不明显! 第46章 敢不敢? “你的脑回路是坐着宇宙火箭绕了一圈银河系又绕回来了吗?”苏袖清捂着脑袋,纳闷道,“你是如何从性感这个话题跳到我今天电话说了什么?” “我主要是看你当时特严肃,就......感觉要暴揍谁一顿。”沈意三说。 “我怎么感觉我表情控制挺好的啊。”苏袖清笑道。 “得了吧,你那个表情我就见过一次,就上回你喝醉掐我脸那次,和那个吴什么什么......”沈意三一时想不起来。 “魏萧。”苏袖清说。 “对!”沈意三一拍大腿,“就是他!” “你他妈的,给人家姓都改了。”苏袖清拿起床头的一瓶冰红茶拧开喝了一口。 一会儿得再刷遍牙,三十了,牙动不动就感觉发涩,喝完带糖饮料就更涩了。 反正得刷牙,多喝几口,吨吨吨—— “改不改姓不重要,反正我就见你对他那种表情,你说你......”沈意三看他喝冰红茶的时候顿了顿。 苏袖清盯着他笑了笑,仿佛眼里在说,小侦探可真厉害啊。 “我靠,该不会就是这个吴,吴吴,魏萧吧!”沈意三感觉自己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苏袖清还是没说话,就笑着看他。 看得都有点发毛了。 “是不是他又说了什么啊!”沈意三有些激动,“之前他饭桌上说的那些难听的,我都还没听懂呢,他这回又来新花样!” “你到底是想来帮我,还是追连续剧呢?”苏袖清乐了,“是朱迪给我打电话,说他又到处说我坏话,生气归生气,可是能怎么办呢,说说呗。” “我以前本来玩得就乱,有的谈了两三天就分手了,第二天接着找,”苏袖清往窗户外看了看,感觉县城的晚上很静,不自觉地降低了音量,“听过阻断药吗?” 沈意三摇摇头。 听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我大学到我毕业前两年那阵,玩儿得特别......浪,其实在床上玩啥无所谓,干净就行,但是吧,我那阵跟有瘾一样,得着志同道合的就去开房了。”苏袖清仰着头说。 沈意三跟听故事一样。 “大三的时候吧,我发了得半个月烧,好了一个星期又烧了半个月,我当时就怀疑我是不是得艾滋了。”苏袖清长叹一口气。 “所以......”沈意三有点懵。 “没事儿,我后来查了,没得,但自打那回之后,我约的频率就减少了,而且约一次,我都得吃一片阻断药,我生怕得上病。”苏袖清说。 “毕业一年后吧,我就正经谈恋爱了,其实之前也谈,但都不长,这个圈子的人一个月就算长了,”苏袖清把枕头立在墙边,坐了起来翘着腿开始抖,“有几段恋爱谈得真挺上心的,结果人家......” “给你戴绿帽儿了?”沈意三瞎猜。 苏袖清感觉特惊讶,咧着嘴笑道点了点头。 “我靠,不是吧,你还能让人家给绿了?”沈意三特惊讶。 苏袖清摇了摇头,仿佛在说,这是报应。 他就讲他的,沈意三就听着。 和追连续剧一个感觉,但这比连续剧更有代入感。 “所以叶欢就是想明白你说的话了,才去跟他家里人坦白的?”沈意三看着窗外的星星,有一种夏天快要到来的,夜间的凉爽。 窗外的小风吹着,很是惬意,是个说话聊天的好时间。 “嗯,但我不知道他说了,如果我知道就不会跟他提分手了,”苏袖清闭着眼睛,感受着带些烟味的新鲜空气,“我俩以前都爱玩,我真没想到他能......所以魏萧生我气,因为是他把叶欢介绍给我的。” 人虽然是自私的,都喜欢更加完美的事物,但真正地喜欢一个人,是喜欢那一个完整的他,他的过往,他的现在,他的未来。 所以沈意三一点也不介意他过去是怎么样的。 “那你当时觉得,是gay就该出柜,不是真心的吧,不然你自己早就出了,而且你说给叶欢听,居然没想到他会出柜,这就说明你不自信了。”沈意三看着他,但天太黑了,看不清楚。 “我就喜欢装清醒,装明白,规范这个,规矩那个,劝劝你劝劝他,但......其实都是纸上谈兵为了装个逼罢了,但偏偏有人会被我影响,所以我后来慢慢改了,想着让别人能忍则忍......但许易和还是变成这样了。”苏袖清说。 不管表面表现得有多毫不在意,也会有柔软的一面出来,更别提苏袖清这个三十而立的男人,隔三差五的多愁善感。 “是怪你,”沈意三说,苏袖清眼睛瞪圆了看着他,“但也不全怪你。” “此话怎讲?” “你说话不负责怪你,答应叶欢一起拍的床照没看住怪你,后来总磨叽许易和给人家‘上课’也怪你,”沈意三继续说,“但你想分手这不怪你,床照也是叶欢自己要拍的,许易和的事情还没个真相更怪不到你,人是往前看的,有些错误需要弥补,但有些错误,并不是相关联的,就像我奶奶,其实早就病了,但我总是归咎于我自己身上。” 苏袖清把手伸到了他的面前,在月光的照射下,比出了月光大拇指。 “很牛,我的弟。”苏袖清说。 “那你想明白了吗?”沈意三关心道。 “没想明白。”苏袖清乐得咯咯,他能明白沈意三话里的道理,但他就忍不住去想。 “哎,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你就明白了。”沈意三笑道。 “合着你这是祝我早日投胎呢是不是!”苏袖清盲摸到他痒痒肉,然后掐了一下。 “哎呦我操......说好不和我调情呢!”那块儿痒痒肉真的特别疼,没办法,沈意三想着要不以后多吃点东西,把那快肉盖住。 苏袖清没继续说话。 沈意三还定格着躲避的姿势。 “现在想了。”苏袖清说,“你不会怪我吧?” “我......不嫌弃你。”沈意三说。 “我是说你不会怪我吧。”苏袖清坚定问道,“没说我脏不脏,反正我肯定没病。” 沈意三摇了摇头。 那就行。 对不住了。 这次的吻,不再是一厢情愿。 虽说县城不是农村,但和不让卖活禽的市里就是不一样,大早上就能听见鸡鸭满地跑的叫声,还能听见活鱼在鱼缸里扑腾的声音,一听就知道这鱼的个头肯定大! 小美这几天的作息时间调整得特别快,也开始了晚睡晚起活动,李叔还是照常早起营业。 “你咋总摸摸搜搜得呢,”沈意三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都给我摸醒了——” 苏袖清也刚醒,甚至连眼睛都没睁,他的手就在沈意三的小腹周围来回抓。 “我也不是故意的,这都睡一个枕头呢,”他嗓音带着清晨的沙哑,闭着眼睛笑了笑,“那你当小狗抱枕了。” 沈意三立马回了他一个大拥抱,恨不得把全身都堆在他身上:“那你也是我抱枕,不能光你摆弄我,也得我摆弄摆弄你!” “我可不是小狗,”他顺势拍了一下沉意三的屁股,“也没有你这么带劲儿!” 沈意三倒也没特别不好意思,只是说:“咱俩可别在这儿那啥,要那啥得回城里,而且......我也得学学。” 苏袖清没说话。 “是不是对我副作用特别大啊?”沈意三问。 苏袖清还是没睁眼,但挑了挑眉。 “我可得......”沈意三还没说完,就被他抢了先,“你要是不喜欢,咱俩以后可以只徒手,万一........万一你喜欢哪个小姑娘了,你也不用心里有负罪感,觉得自己做过。” 沈意三有些生气了:“你说什么呢,干嘛啊,才在一起没多长时间,怎么就......我连个学历都没有,我喜欢哪个小姑娘去啊!” “我是怕你后悔,或者万一你不光喜欢男的,但你以后有喜欢的女生了,你心里面一直有道坎可怎么办,”苏袖清睁开眼牵着他的手说,“我是担心你。” “不用你这么担心我,好好和我谈着就是了,”沈意三气得闭上了眼睛,然后看着他气鼓鼓说,“把你还没悔改前那股劲儿放我身上就行了,不用婆婆妈妈的。” 苏袖清愣了愣。 “你要让我过两天就换个小男生?”他乐了。 “我,我,”沈意三本来嘴就比他慢,“你自己领悟去吧,反正我不是让你再换一个。” 他朝着另一边翻身,没再看苏袖清。 苏袖清则捋了捋他的后背笑道:“我悔改前玩得可大,还疼呢,你敢?”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岔开话题,”沈意三咳嗽了一声,“我生气着呢。” “啧,围着我摇尾巴的傻狗,现在都和我生气了,真是世风日下啊,”苏袖清笑了笑,“所以呢,你到底敢不敢啊?” “......我都说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是要耍流氓吗?” 苏袖清啪地一下打在他后背上:“对啊!”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BL环境越来越不好了,以后可能看管越来越严格,甚至就没有了,其实挺难过的,但我还是会坚持写下去,希望我自己能实现自己的小目标。 也谢谢我写这本书的这段时间,一路上陪着我的几位读者。 谢谢。 第47章 小影厅 之前沈意三失联,苏袖清第一回 来县里住的那一晚上,他还感觉挺新鲜,这里早上和晚上静中取闹,闹中取静,感觉还比较安逸。 和沈意三住这些天,也不错,但心里总有倦的时候。 之前寻思来这儿常换衣服,因为李叔这有洗衣机,他也不想见外,但一天天吃饭睡觉的生活,加上他好久没正经工作,心里忍不住痒痒,结果就没怎么换衣服,可着一件衣服穿,吃饭溅上去的一个小点还在上面。 “你是不是待烦了啊,这啥也没有,也就图个热闹了,”沈意三蹲在他脚边靠着墙,手里握着瓶刚从冰箱拿的宏宝莱,抬头望着,“但我还挺喜欢的,从这儿长大的。” “我还行,主要是我好久没个正经工作了,总觉得一天天像个大闲人,小美还总叫我老师,我现在感觉我可担不起了。”苏袖清笑了笑,往墙边一站,拿了他的宏宝莱,没擦瓶口地喝了一口。 “我下回跟她说说,以后让她叫你哥。”沈意三说。 “可别了,那天她找我聊天,问你一大堆问题,我在她屋里看见她看的小说,和我高中没收那些女生看的书一样,”苏袖清笑了笑,“你再去跟她说我,没准她就能多想。” “想什么啊?什么小说啊?”沈意三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个橘子,剥了皮往地上扔,打算一会儿一起和垃圾扫了。 “俩男的搞恋爱的小说,耽美。”苏袖清乐了。 “我操,”沈意三往门口看了看,“她这什么癖好啊,该不会要变性吧?” “我也不懂,感觉跟看偶像剧一样,”苏袖清给了他一脚,“我问过我班女学生,都觉得......俩男的在一起特不容易,现实里又没什么好看的男生,小说里两个好看的小男生谈恋爱,这波折,那波折,跌宕起伏,有意思。” “那为什么不看俩女的谈恋爱啊,女的不就应该看女的吗?”沈意三认真问。 “没什么该不该的,”苏袖清一口气把宏宝莱喝光了,“人家乐意,喜欢看故事的看故事,喜欢看帅哥的,那异性恋小说就一个帅哥,同性恋小说全是帅哥,人家就当去青楼点帅哥了呗,乐意。” “你这,你这是说咱俩是青楼出身呗?”沈意三乐了。 “小说是小说,现实是现实,”苏袖清比划了比划,“咱俩这就是......有故事。” 沈意三不知道又从哪变出来一袋芒果干儿,撕开来吃,还分了他一片儿。 “那你觉得咱俩在一起容易吗?”沈意三说。 给苏袖清问懵住了。 “......不知道,”他想了想,“反正我这些年,就想找一个不用有什么出柜压力的,我出一次柜已经够难受了,不能让别人再出了。” 沈意三知道苏袖清这几天想玩点什么,思来想去,这县城就网吧还算好玩,旁边农村也没什么,要山没山要水没水,连农家乐都没有,之前和宋禄去的农家乐,都是些建在景区景点里的假农家。 县城的老游戏厅还开着,但苏袖清肯定不能喜欢。 要不去看场电影? “叔,这怎么都没人了啊?”沈意三指着敞开但无人的县高中小影厅,“今天不周六吗,没人看电影?” “你是不是老刘太太那个孙子?小沈儿?”保安大叔摘下了可能是他家孩子送他的墨镜,瞪大了眼睛看着沈意三。 “是啊,这都能认出来我,我都七年,不对,八年多没回来了!”沈意三笑了。 “你总跑来这儿帮忙干活,左出右出的,谁不认识你啊,”保安笑了,“你去城里上学啦?” 沈意三嗯啊答应。 “城里好啊,赚得多,”保安笑了笑,“这小影厅关了,之前闹过一阵儿小流感,都关了,后来说违规,咱也不知道哪违规,反正这小影厅就一直荒废了。” “是啊,我进去看一眼,全是灰,”沈意三有些失望,“得了,叔,有空咱俩再聊。” “哎呀行行行,这孩子。” 俩人也是有默契,苏袖清也想看电影,但他打听了一圈,就知道沈意三一直念叨的那个县高中小影厅已经黄了。 虽然很想体验一回沈意三小时候看电影是什么感觉,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有些东西错过就是错过了。 他在晚上订了个县城的小私人影厅,环境一般,但是有炕。 虽然不是火炕,但也满足他想睡炕的心愿,这几次来县城和农村,居然连炕都没睡到,简直白来! 订的是个悬疑片,但其实想看什么自己调,你不看都行,里面都是一些盗版电影资源。 其实这地方本来就是给小情侣谈恋爱用的,但他不打算这么干。 “这也太贵了,要八十呢?”沈意三有些嫌弃地看着他。 “啧,买的不是电影,买的是环境,”苏袖清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那屋里可没监控,想干啥干啥。” “那你买套儿了吗?”沈意三看了他一眼认真道。 “啧,没买,”苏袖清也认真道,“我想霸王硬上弓来着。” “......也不是,你要是愿意,呃,呃,也不是......”沈意三想说,你要是愿意也不是不行,但苏袖清是在逗他玩。 “逗你玩的,就看电影!”苏袖清笑了,“你要憋不住了,晚上咱俩再徒手。” “都说了你别总逗我,我容易当真。”沈意三把他推到了一边儿。 快到晚上的时候,苏袖清见沈意三居然难得地打了一回电话。 不是说他不能打,但是他自从出狱后就没什么社交圈,现在连智能手机也不刷了,纯粹当通讯工具用。 “走啊,到点了吧?”沈意三问。 “嗯,穿衣服吧。”苏袖清终于挑了件新外套,是件棒球服,显年轻。 沈意三挑来挑去,还是穿上了那件米白色毛衣。 “你不热啊,”苏袖清笑了,但他心里面其实挺高兴的,“你怎么不把朱迪那个粉红色小袜袜也穿上啊。” “没到夏天呢,不热,”沈意三愣了愣,“你之前说袜子是你朋友的,原来就是朱迪哥的啊?” “我没说吗?”苏袖清回忆了一下。 “没。”沈意三乐了,“靠,我还以为那是你的呢,以为你懵我,怕我不好意思要你东西!” “我毛衣都给你了,还差你双袜子啊,况且你怎么会觉得我能穿粉红色小袜袜?”苏袖清拍了拍他的脑袋,“走吧。” 县城本来就不大,走哪都不会太远,但晚上县里人都出来闲逛,人一多方向就拿不准,所以带路这个事还得是沈意三来。 县城没什么太绕的地方,甚至感觉道路都是笔直的,房子都是一排一排的。 但就这样,也挡不住老头老太太来跳广场舞。 沈意三小时候还没有这么多人来跳广场舞,所以苏袖清最有发言权。 “这老头老太太,一个个身强体健的,”苏袖清说,“以前都没这么多人来跳,这几年都成流行了。” “我小时候顶多零零散散几个,或者节假日有人跳,出狱后我发现咱小区楼底下和广场天天有人跳。回县城这儿,居然也有人跳,得亏县里没什么车往来,不然这一走一过撞着可怎么办。”沈意三乐了。 俩人边走边聊天,走到一个小路口的时候苏袖清才发现不对。 “你是不是走错了啊,我记得那个私人影院不用拐弯儿啊。”苏袖清皱了皱眉。 “是你要去私人影院,”沈意三新鲜地坏笑勾了勾嘴角,“我可没说我要去私人影院。” 苏袖清觉得,他这样笑......挺好看的,看着就很欠,想收拾教训一下。 “那你要开房啊?”苏袖清笑了笑。 沈意三没回他,带他拐了个弯。 可能是太高兴了,他居然拐错弯儿,本来是向右拐,却拐到了左边儿。 “拐错了,”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重新走。” “到底什么地方啊,给你乐成这样,都迷糊了!”苏袖清照着他的后脑勺来了一个脑瓜崩。 地方越走灯越少。 李叔那块儿门市多,灯还稍微亮得多一点,结果沈意三带自己拐的这条道,都没什么灯,黄色路灯都没几个。 “诶,你该不会是想把我卖了吧?你这几天是不是骗我感情打算把我器官卖了换钱?”苏袖清吐槽道。 “哥,我必须警告你,我现在是在搞浪漫,你不要说这种煞风景的话,”沈意三看了看他,啧了一声寻思寻思,又笑道,“跟我走就完事儿了,没人卖你,谁要卖你我就揍他!” 苏袖清无奈笑着点了点头:“行,大侠保护我啊!” 俩人就盯着稀少的路灯,来到了一座建筑物,看着不怎么破,但感觉大晚上有点阴森。 沈意三盯着他笑。 “救~命~啊~拐卖啦~”苏袖清用手比成喇叭,边笑边喊。 “你干什么啊!”沈意三用胳膊怼了他一下。 “这哪儿啊,连个灯都不开。”苏袖清说。 “你看牌匾,一看你就没来,我这两天可是来了的!”沈意三指着牌匾说。 ...... “你们县高中?”苏袖清反应了一下,“小影厅?!”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我现在的几个读者,是女性读者还是男性读者。 我想说的说的是,虽然耽美小说并不是现实,现实有很多混乱与苦难的地方在,但我们都不要放弃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不要将自己放逐,我们或许对大环境无力改变,但我们还是可以放平心态,平平淡淡地过好当下每一天。 第48章 癌症 “我跟你订得那家私人影院打电话了,说能不能把机器借来,人家很好说话的,我交了点钱直接借给我了。”沈意三骄傲道。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苏袖清想让他再说清楚点,但还没有足够反应的时间,就被他给拉着往高中里面跑了,“我靠,慢点!” “快点!保安大爷帮完我就下班了,”沈意三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咱俩得爬墙进去。” “我靠,你不是吧,你在这儿跟我演青春校园偶像剧呢?”苏袖清被他逗乐了,但鞋子还是踩在了栅栏边上,跟着沈意三一起翻了进去。 高中老师......不,是前高中老师,居然夜间与私自翻越县高中。 可真的是一点也不幼稚呢。 到了影厅,苏袖清其实有那么一点说不上是失望的反应,因为这个影厅和他想象中的样子差别太大了。 他觉得影厅怎么着也得是他上大学时候那种感觉吧,结果他错了。 这个县高中的影厅,整个就是一个平坦的座位连着座位的一个小屋,和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小舞台的差距就在于,这里铺了很土的地砖和墙纸。 但也凑合了。 毕竟不是为了看电影,是为了体验一次沈意三的童年。 他俩挑了第三排的位置。 沈意三说坐第一排没感觉,感觉像包场一样,坐第三排像有人一样,舒服。 “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么吓人的话,什么有人没人的......”苏袖清吐槽道。 “我今天拜托门口那个保安大爷,帮我把那个投影仪安装好的,这机器也不着急还,反正那个私人影厅老板的生意也一般。”沈意三笑了笑,看见他拿出了电话,“你要打电话啊?” “嗯,给李叔和小美。”苏袖清说。 沈意三看着他,张着嘴没说话,眼睛瞪得溜圆,委屈地往自己裤子那儿看了看:“......靠,真假的啊,我还以为你想咱俩干点啥呢!” “干点啥了,”苏袖清装不明白,然后眼疾手快地往他那儿抓了一把,“这个啊?” “你流不流氓啊!”沈意三赶紧捂上,又带着些许忧愁地看着他,“你真把李叔和小美叫上了啊?” “啊,本来约好去私人影厅的,我想看看你有什么猫腻儿,现在只好把他俩叫到这儿来了。”苏袖清啧了一声,“难道要李叔和小美也翻墙进来吗?” “......食堂那边儿有个后门,我一会过去打开。”沈意三带着一丝委屈,却又不得不做的心情说道。 “那你还翻墙?”苏袖清笑了。 “不进来,怎么打开后门儿啊,”沈意三往外面食堂的方向走,“食堂门是铁板门,外面撬不开。” 其实苏袖清多少还真的有点后悔,自己干嘛那么实诚,直接给李叔和小美打电话说有点事看不成电影不就完了。 但可能是和沈意三呆久了,脑子也变得不那么想转弯了。 本来这就是人家学校,他肯定不会真干什么的。 但比起真的和沈意三干什么,沈意三这一脸的小委屈,又不能倾诉的小表情,真的是把他的......心,把他的心给勾起来了。 像是在拿逗猫棒逗一只傻傻的小狗。 回去再好好安慰一下吧。 李叔和小美挺快就到了,这个学校他俩闭着眼都能走过来,连车都没开。 “李哥,你俩挑电影看吧,”苏袖清拿着遥控器,但得对着后面投影仪的方向操控,他歪着身子把手架在了后面按着遥控器的上下键,“弯着个腰累死了。” “电影院的电影也没有?”小美高兴地问了问。 “没有,”沈意三说,“要不找个老悬疑片看吧。” “你不是喜欢看喜剧吗?”小美盯着问道。 沈意三看了看苏袖清,眨了眨眼一拍手说:“我长大了,想看点刺激的。” 看的是一部外国老悬疑电影,但实在没什么看头,连苏袖清都看不下去了。 反正就是个播放机,放什么都行,放着放着,调着调着就调成电视剧了,四个人在小影厅看《重案六组》看了俩小时。 小美还吵着要接着看。 这电视剧她和沈意三小时候蹲电视上追,但早忘差不多了,现在看,心里也有诸多感慨。 “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放重案六组了?”小美在沈意三旁边,装作不经意问道。 “瞎调呗,你不喜欢?咱俩小时候不是看过这个嘛。”沈意三笑道。 “喜欢。”小美说。 沈意三跟着傻乐呵一阵。 苏袖清在背后听得清楚,照着他屁股踹了一脚。 “嘿,”李叔笑得咯咯,“你踹咱家小沈干啥!” “看着太傻了,多踹踹,没准能踹聪明咯。”苏袖清欠欠地说。 “我靠,你......”沈意三刚要反驳,就和苏袖清对上了眼,苏袖清的眼睛往小美那儿看了看,然后摇了摇头。 “......你烦不烦啊!”沈意三好像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于是也照着他肩膀捏了一下。 俩人一路半真半假地小打小闹回了李叔家。 “你干嘛踢我啊。”沈意三迅速地把身上所有衣服扔到了他俩睡不着的床边,本来想着留一件四角,但嫌热,干脆也脱了。 这张床比炕就小一点,李叔还为他俩特意加工过,但毕竟是木头做的,睡起来不是那么柔软,但苏袖清还挺喜欢的,平时总弯腰低头所以颈椎不好,睡软床容易头晕,这张大床刚刚好。 “学坏了你,都开始明知故问了啊,”苏袖清往他那里扫了一眼,一直盯着看,“身上毛挺多啊你。” “我......那我咋办啊,我以后,少跟她说话?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小美的确算我从小到大一起玩的朋友啊,我都拿她当亲人的。”沈意三坐在枕头边上,看着苏袖清躺在床上的脑袋上剪短了的头发,嘿嘿笑了一声,“比你头发都长。” “滚你丫的!昨天去理发店说剪短点,差点给我全剃了,再胡说给你那狗玩意剪了!”苏袖清深吸一口气,拍了拍两张被子叠在一起的缝隙,“关灯,进被窝。” “来嘞!”沈意三小跑晃悠着那玩意去关灯。 月光又照在了两个人的脸上,可能是因为县城的空气比较干净,连带着月光都让人感觉皎洁了几分。 “你明天就说你在市里恋爱了,和你室友,”苏袖清捏了捏他的胳膊,感觉肌肉还挺明显的,“别让她感觉你是特意跟她说。” “你不想我说咱俩的关系吗?”沈意三的眼神说不上失望,只是期盼一个答复,因为不管苏袖清做出什么决定,他都觉得有道理。 “不是想不想的事,是没必要,没必要的事就不用说了,没准说了还徒增一堆意料不到的麻烦。”苏袖清把手伸到了他被子里,拉了拉他的手,好像这样最简单的接触就能特别安心。 “行,我听你的,”沈意三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还没热烈地亲吻过他,他学着以前看过的电影里演的那样,照着他嘴唇就是一口,过了几秒问道,“怎么样?” “狗子,湿吻是咱俩的唇齿交缠,不是你一口吞掉我的嘴唇,谢谢。”苏袖清笑了,这傻狗太傻了。 “那......”沈意三感觉自己的确太热烈了,几乎就是裹了一口。 “我教你啊。”说罢,苏袖清从自己被子里钻到了他的被子,手和手交换着,唇齿相依。 “得了得了,你......照顾好你自己就行,别总......算了,好自为之吧,”苏袖清大早上裹着个外套,站在客厅里打电话,李叔在院里串着肉串没听见,“怎么说你也是我弟。” “之前的事儿,”李明有些哽咽,“对不住了。” 苏袖清其实想说没事儿,但是他总觉得这样...... 说什么好呢? 他回顾以前他带着李明的那些日子,还是一个小男孩。 恨不恨?恨。 能不能原谅? ...... 能。 小时候那些过往经历是无法抹去的,那些美好的回忆也是真实存在的,或许李明这些年心底一直藏着某种怨念与自卑,但苏袖清对他已经做到了问心无愧。 对沈意三他都不能保证,但对李明,他可以保证。 “得了,”苏袖清犹豫地笑了笑,“快滚吧。” 电话那头的李明显然是傻了,他没有学苏袖清像小时候那样说滚吧,也没有学自己以前麻溜利索地说好,而是说:“保重。” “嗯,保重。”苏袖清说。 沈意三翻身的时候,想抱一抱苏袖清,但发现是空的,一醒来就有了一些尿意,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了这些。 “你和你弟打电话呢?”沈意三突然在他身后说。 “我操!”苏袖清吓得电话差点掉了,“吓死了我了!” “李明?”沈意三继续问。 苏袖清点了点头。 “怎么了?又来为难你了?”沈意三其实挺困的,眼睛都没睁开,光着个身子站在门口,就比晚上多了个四角,恨不得听他讲完,上课厕所,继续倒头就睡。 苏袖清叹了口气。 “李明得癌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大家都能保重身体,珍惜身边那些人,如果平时吵架了,我希望大家能有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勇气。 第49章 钓鱼 人之将死。 不对,倒也不能这么说,胃癌治疗的几率也挺大。 但苏袖清心里还是有一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善意涌了出来。 李明到处借钱,就为了给夏月的母亲治疗癌症,代替夏月陪伴她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程。 但他医不了自己的心结,对夏月的执念,对自己出生的怨恨,对亲妈的恨,对已忘记长相的亲爹的恨,还有对苏袖清的恨,那份由依靠变为嫉妒最后畸形的恨。 为什么你这么优越还不努力? 为什么你这么优越还敢当同性恋,还是那种嚣张的同性恋。 为什么你爸妈没有不要你? 为什么! 李明将这些年自己变态的妄想,如何将一个人当做假想敌的变态思维,全都告诉了苏袖清。 苏袖清并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慰的话,痛骂的话,他都说不出口。 “行了,都这样了,以前的事儿不提了。”苏袖清在电话里说了很多次这个。 他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也真的觉得,以前的事情可以不用提了。 这句话里唯有那一句“都这样了”透着一丝现实的残忍。 李明,已经这样了,接受吧,没有人与你为敌。 “你要回去先看看他吗?”沈意三端了碗方便面站在屋里吃,迅速地扒拉了几口吃完,把碗放在小桌子上,“我先不回去了,我想再陪陪李叔,况且我和他也没什么感情。” “我不回去了,不想搞那些感人的戏码,也没必要,”苏袖清希望自己嘴里能有根儿烟,这样自己的叹气也能显得更顺理成章,“没招儿。” 什么味儿? 回头的时候,沈意三正叼着个烟,像其他人一样把烟盒递到了苏袖清面前。 “来根儿?”他说。 “靠,你抽烟?!”苏袖清非常震惊,顺着递过来的烟盒抽出来一支烟,但他还没有想点燃的打算。 “是啊,但好久没抽了,戒了,”沈意三眼里也有一丝后悔,“我从李叔那儿拿的。” “我不会......”苏袖清说。 “别装,”沈意三乐了,“我哥能不会?我哥什么都会!我哥是谁啊,在酒吧迪厅沾手过多少小男生呢,无数小男生拜倒在我哥的小牛皮鞋下,我这是什么好福气能追到我哥啊!” “你他妈的,”苏袖清苦笑了一声,并踹了他一脚,“以前怎么没见你怎么油嘴滑舌。” “这不是在老家嘛,我自己家,”沈意三盯着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照着他屁股也踹了一脚,又飞快地跳到了床上,“嘿!” “我操!”苏袖清气笑了,指着他说,“越来越欠揍了啊,别逼着我抽你!” 最后就是俩人把木板床给踩踏了,好在只是踩踏了一半儿,李叔还有多出来的木板。 苏袖清在县城待得越来越自在,有时候感觉在县城比在市里还好,没有那么多的杂音。 当然,这是他一个不属于这里的人的感受。 沈意三作为一个属于这里的人,在苏袖清眼里很多不疼不痒的东西,就是沈意三听见的杂音。 而在市里,那些对于沈意三无关紧要的,却恰恰是苏袖清的杂音。 哎。 但并不是说要讨厌自己从小到大的地方,而是要看见自己家乡的变化与美好,并与已经成长的自己和解,而不是强扯着过去的自己去找寻曾经的家乡。 沈意三做到了。 但苏袖清没有。 来县城住的这段时间,沈意三整个人是轻松愉快的,是有灵魂的,也不再那么讨好谁,好像第一次因为洗碗吵架变成了一种在他俩之间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至于李明的病,爸妈不会不管的,爸妈把自己传宗接代的希望放在了这个侄子身上,怎么也不会不管。 苏袖清没什么不放心的。 县城的雨说来就来,一下就是四天,好像天都快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不是什么老工业小县城,而是南方某座屹立在烟雨之中的小城。 前些天沈意三每到晚上都要拉着苏袖清去遛弯散步,但苏袖清不喜欢多走动,能不去就不去,但耐不住沈意三嘴上磨。 这些天开始有些热了,苏袖清也想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可惜这四天几乎是二十四小时三百六十五度全天候无死角下雨,把他难得的散步之魂也给吹熄了。 干点啥呢? “PSP你带了没?”苏袖清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问沈意三。 沈意三正在剪指甲,一听这个抬头看着他,眼睛转了转思考了一下,然后继续低头剪指甲,断定道:“没带,总带那玩意儿干嘛。” “我真想给你一脚。”苏袖清眯着眼睛看他。 “怎么了?”沈意三问。 “也不知道当初谁哥长哥短的,是谁说自己喜欢游戏机的,好好的PSP现在在你口中就成‘那玩意儿’了,你可真行。”苏袖清把手边因为太闲,在附近小书店买的青春疼痛文学盖在了脸上。 “你可别冤枉我,我可一直当宝贝呢,临走前我记得清清楚楚,放在了宋禄原先送我这个手机的抽屉了,这可不是一般的待遇。”沈意三说。 “怎么宋禄就不是一般待遇了呢,你这是宛宛类卿吗?”苏袖清笑了笑。 “什么?”沈意三听不懂。 “没事儿,”苏袖清想了想,“你长得特别像我以前最喜欢的一个小男生,每次亲你的时候,我脑子都是他。” “......我靠,你什么意思啊!”沈意三把指甲刀拍在了桌子上。 “那你提宋禄什么意思啊?”苏袖清说。 ...... “行吧,我的错,我......”沈意三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没错,我就是逗你玩呢,”苏袖清把书从自己脸上拿了下来,“但我得跟你说明白,我不会像他一样带着你,你的人生依然是你自己负责,咱俩不是捆绑的,也不是谁靠着谁,咱俩这叫两情相悦,互帮互助。 沈意三点了点头。 “我想到该干什么了,”苏袖清一拍大腿,“咱俩忘了一件事。” 沈意三歪着个脑袋,不知道说什么,但突然脑袋也闪出一道闪电。 “张灯结彩!”俩人异口同声道。 还有半个月就要高考了! 说好给高考考生的祝福还没做呢! 一个玻璃罩,一个灯座,没了,这就是现在的成果。 沈意三的确擅长手工,木工活和一些简单的电焊更是不在话下,但要真让他做成义乌小礼品那样的东西,他还真做不出来。 木马是大个的东西,而且还不用通电,能坐就行,这张灯结彩可不一样,得......有心意! 但真的没有思路。 实在不行就这个玻璃罩和灯当成品就完事儿了。 人对于某一件事总是会有一个阶段性的执着,可能过了那个时间,就不会那么纠结,好像之前那些思前想后都不是自己的东西。 就像张灯结彩一样,有时候是自己心里面的一个承诺,有时候,不想实现了,可能也就实现不了了。 晚上没有继续再下雨,因为下完雨,空气全都是水汽,吸一口气感觉像是在喝水一样。 俩人想着去河边走走。 其实也看不见什么河,最近河水在治理,以前这就是一片臭水沟,没人管,污水什么的都往这送,这几年开始规划,都圈了起来,俩人连个水影都见不着。 但坐在附近的空地上,还能眺望一下远方的鱼塘。 就着无光的夜,无光胜有光,品尝着臭水沟的空气。 哕。 “要不......换个地儿吧,太臭了。”沈意三说。 “我靠,早说啊,我还以为你就喜欢这儿呢,”苏袖清没忍住笑,“还以为这又是你童年圣地呢,不敢说声不好。”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不自觉地流出了一丝光芒,沈意三听得时候,也忍不住看着他,眼里有光。 “现在有意义了。”沈意三笑道。 苏袖清愣了愣,他听懂了,只是他没想到沈意三能说出这么浪漫的一句回答。 “但还是等它不臭了再来吧,”沈意三搂过他的肩膀,嘿嘿笑道,“想去哪,我带你去。” 行吧,还是那味儿。 苏袖清指了指前面那个鱼塘:“去那儿吧,想去看看。” 嘶,有点远啊。 “你看着近,走过去没准得一个小时呢,有的道儿不好走,都是泥,这还刚下完雨。”沈意三很了解这地方连续下四天雨是什么样。 “走。”苏袖清拍了拍他肩膀。 “回去睡觉?”沈意三问。 “回去取车。”苏袖清说。 “李叔的车?” “嗯。” “我靠,你......” “放心,这回我一定小心,绝对不会出意外的,”苏袖清想了想,“出意外也是小意外。” “行吧,”沈意三想了想,笑道,“咱俩干脆拿点鱼竿什么的吧,去钓鱼?” 苏袖清照着他屁股拍了一下:“有这解闷儿的东西,你干嘛不早拿出来?” “我还没到那种喜欢钓鱼的年纪,”沈意三笑了笑,“对了,别钓太晚,我明天帮李叔去送外卖。” “送哪儿啊?”苏袖清问。 “县城旁边一个学校,好像是管理问题少年的。” 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时候大家的许诺都是真心的,但往往会随着意外或者是能力不足,而改变,这没什么丢人的。 第50章 翻他手机! 俩人回家后,又翻云覆雨地互相弄了一遍,收拾地很干净。 苏袖清想着扔垃圾桶里,但沈意三知道李叔习惯翻垃圾桶寻宝的喜好,所以他坚决不能让这一堆纸出现在垃圾桶或者纸篓里。 他抱着一袋子用过的手纸,独占厕所整整十分钟,就为了把纸冲到下水道里,但又怕一下子都冲下去会堵,就一团团地扔,然后再冲,马桶蓄水需要时间,他又得装出便秘的声音,好不被怀疑。 其实一般人也想不到。 苏袖清都等不急了,一般俩人那个完之后,可能是因为一些原因,他总想去尿尿,沈意三占着十分钟,又因为怕那啥完之后显得不精神,喝了瓶冰可乐,现在攒了特别多尿,他实在是受不了了。 “你他妈的是不是又在厕所里撸起来了?能不能快点儿!” “快了,小点声!”沈意三跟重回做贼那几天一样,压着声音说。 虽然他没和任何人包括宋禄一起偷过什么,都是他一个人在偷摸干。 好家伙,原来...... 自己第一个帮凶是苏袖清啊! 俩人吃完早饭,看表发现才七点,今天起得是够早了,昨天晚上钓鱼钓到十二点,今天七点就吃完了早饭,也是不嫌累。 今天早饭是沈意三做的,李叔最近累就没起来,小美也早起跟着一起吃了。 就是小美的表情不那么和谐,感觉有点......阴郁。 她这回没盯着沈意三看,而是一直盯着苏袖清看。 都看毛了。 “就穿坎肩啊,不冷吗?”苏袖清捏了捏沈意三的肩膀,有肌肉,挺性感的。 “就这我都嫌热呢,”沈意三傻兮兮地笑了笑,在门口把外卖装到了李叔不怎么从哪淘来的小电瓶后面的小箱子里,“走啦!” 他骑上了小电瓶,头也没回,很潇洒。 苏袖清笑了笑,刚要回屋,小美就站在他身后。 “吓一跳给我,”苏袖清想起刚才饭桌上有点不对劲,“怎么啦?” 小美非常犹豫,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既害羞又害怕,因为一些自己爱好而去看一些相关的东西,她没想过这些茶余饭后的小喜好,能让她这么纠结。 “这个......”她点开了手机里的一个软件,蓝色的图标一闪而过,让人没看清,但软件的布局和手机里已经呈现的内容,还是让人意外,“是不是你?苏......老师?” “到底是不是你啊?”沈意三骑着电瓶车坐在门口对着电话讲道,保安一直拦着不让上去。 “得了得了,你把电话给保安吧。”男人在电话另一头说。 沈意三一脸不乐意不情愿地把手机递给了保安,保安也没个好脸色,毕竟刚才差点动上手。 保安接过电话,听男人说了一堆,又看了看他,又询问了一些什么,才打开电动门,让他骑着外卖电动车进去。 磨叽死了。 李叔准备的外卖箱是自制的,有个卡扣能绑到后座上,还有绳子固定,有时候送餐送得多了,把外卖箱从车上解开拎着就过去了。 “你们这什么神仙地界儿啊,保安管得也太严了!”沈意三拎着外卖箱走到了二楼,就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等着他,所以他断定就是这个人叫的外卖。 “不好意思了,我是新来的,这学校食堂装修,这几天都得点外卖,同事就让我负责,保安不知道,我也没跟保安知会,不好意思了啊。”男人看着不是个很外向的人,面色和语气也写满了歉意。 沈意三不是个爱发脾气的人,对面都已经这样了,他也不好说什么了,但好奇的他还是想打听打听。 “你们这学校挺特儿啊,进出还得知会保安?”沈意三嘴上是这么问的,但他心里也想,是不是现在法治社会越来越严格了,所以保安的专业性也更强了。 但这要放在以前,那保安就是事儿多,一个外卖有什么好拦的,又没提刀。 “啊,是。”男人就这么简单地回了一句。 “你们订了几天啊?”沈意三见他好像不是很想说,就没继续问。 “得三天,早中晚,”男人推了推眼镜,“你们老板没告诉你吗?” “没有,才知道,”沈意三笑了笑,然后挥了挥手,然后往楼下走,“得了,我先回去了,中午再过来!” 男人也礼貌地应了一声:“诶,再见了!” 这男的肯定不是本地人,沈意三心想。 刚下楼的时候,沈意三都吓了一跳,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没出狱呢。 学校不太大,但有个还算宽敞的操场,这么早,操场那边就已经站了好几排人,准确来说应该都是学生。 就是这校服太奇怪了,一身黑。 看着跟......一样。 前面站着的都是几个穿着看着是那么回事儿,但衣服也不怎么正规的,看着跟教官一样的人。 哪有这个时候军训的? 男生都是统一的圆寸,女生都是都过耳短发。 沈意三觉得现在的学校是不是管得有点太多了?自己以前小初的时候,男生头发还能留长点,不烫染就行。 他觉得自己这毛寸看着应该挺合规矩的,但跟这些男生一对比,就差了一些服从感。 不知道是不是早起太困了,这些学生眼睛里都很木,麻木。 “谁站不住就进交谈室待一天!”教官站在学生们面前喊道。 这肯定是个假的,沈意三对这方面还是挺关注的,真教官肯定不会这么随意。 连站姿都很随意。 但是学生们就好像是机器人一样,没有害怕,也没有交头接耳。 学生素质变高了? 沈意三想想自己初中军训的时候,教官有时候训学生,学生调皮管不住自己,都喜欢交头接耳小声聊天,有时候还愿意前后拍拍屁股揣两脚什么的,做早操的自己的运动鞋就没离开过前面人的屁股。 但这些学生...... 像学生,又好像不是学生。 算了,不多看了,也管不了那么多。 沈意三准备出去,保安没好脸色地给他开了门。 喂,老大爷,你牛什么啊? 刚要出门,跟本能反应一样,沈意三回头又看了那帮学生一样。 左边小院子那儿站了穿短袖短裤的男的,顶着一头锡纸烫,往门口沈意三的位置瞄了一眼,自然地往后院走。 “诶!你干嘛!”保安见沈意三没出去,而是突然往小院子那边跑,喊住了他。 沈意三飞快地往那边跑,男人虽然是慢悠悠地走向后院,但毕竟离得远,还是很快就没影了。 一个人都没有。 “宋禄!”沈意三在左边的小院里喊道,又着急地往后院跑。 后院有好几个门,他都来不及数,但都是教学主楼。 先进去! 沈意三从来没想过,自己真的还能再见到宋禄。 七年监狱共患难历历在目,一年跟着他道上鬼混的日子历历在目,被他从桥上推下来的那一刻历历在目...... 钱就那么重要吗!地位就那么重要吗!这些值得你去违法犯罪,走私毒品吗! 和刚才拎着外卖箱不一样,他这回气冲冲地走了进来,大楼里的走廊没什么停留的人,只有一些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还有一些保镖一样的人,见了他觉得奇怪。 “诶,你......”一个保镖想拦住他,但他很快就跑开了。 就站在阳台那里,宋禄就站在阳台那里! “宋禄!”沈意三飞快地跑了过去,抓着宋禄的肩膀。 “我操!”被抓肩膀的吓了一跳,“谁啊?” 沈意三懵了。 不是宋禄。 ......看错了。 “认,认错人了,”沈意三大口地呼吸着,平复心情,“对不住啊,哥们儿。” “找谁啊你,吓死了,”男人随后小声嘀咕着,“还以为要报复呢......” “那个,哥们儿,问你个人呗?”沈意三还是想问一问。 “什么?”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宋......”沈意三正要继续问,保安就带着几个保镖过来了,“就他!快赶出去!” “哎呦我......操!”沈意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几个保镖架了起来,一个个都人高马大膀大腰圆。 “中午我还得来呢,晚上我还得来呢,来三天呢!至于吗!”沈意三喊道,保镖也都跟机械人一样,不理他。 “你爱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来,有人见你行,没人见你没瞎几把往楼里逛!”保安寻思了寻思,“翻翻他手机!” “啊?我操你妈了个逼的!”沈意三喊道,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能遇上这种事情。 这是什么秘密基地吗? 保安摸了摸他身上,摸出来了一个小直板按键电话。 这是李叔零几年用的手机,沈意三前几天弄过来用了。 有流量的那个手机号放在智能手机里,这个直板是用来打电话的,他还是不怎么喜欢微信。 奶奶的银色诺基亚是供起来的。 虽然只翻出来一个直板,但保安还是翻了翻,但可能是直板不怎么好操作,他捅咕了半天才捅咕明白。 “相册没东西,把他放了吧,”保安把手机揣他兜里,“下回别往里闯!” 沈意三被保镖送了开来,摸了摸自己的兜,骑上电动车,嘴里说着:“去你妈了个逼的吧!操!狗懒子!” “诶,你!”保安还没说完,沈意三就骑着电动车跑了。 一路上,沈意三越想越不顺,这是个什么鬼地方? 还翻手机? 怕拍照? 不知道为什么,沈意三总觉得不对劲。 但当他骑着电动车回到家的时候,他又傻了。 “为什么啊!为什么是他!”小美正和苏袖清面对面说话,脸上全是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还有很多剧情,但我的确把进度加快了一些,日常少了一些,可能会加在番外里。 第51章 你是不是不行? “怎么了?”沈意三慌张地看着苏袖清,又蹲下来问坐在椅子上的小美,“小美?” 小美看着他,眼泪瞬间没了,一种从来没在她脸上生出的尴尬表情摊开了在她的脸上。 “......其实我也没非他不可,”她不是一个胡搅蛮缠的人,她也觉得俩人没有什么错,当然她更没错,她没回答沈意三,而是直接和苏袖清说,“那你俩也应该知会我一声啊?”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又把目光看向了沈意三。 “她知道了?”沈意三问苏袖清。 苏袖清点了点头。 其实沈意三本来就打算告诉小美,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更合适,加上苏袖清不是那么想说。 好多次了,他还想怎么才能解释清楚,比如他和苏袖清是真心相爱,虽然这句话听起来十足的抛妻弃子的味道。 后来苏袖清说她看耽美什么的,他就放心了许多,但他的大脑也不是摆设,不光是恋爱脑,也不光摆满了苏袖清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小说和现实毕竟是有差距的,不然那些电视剧就不可能那么假了。 此时此刻,他突然感觉,回来的这段时间,他和小美好像有了一层曾经没有的屏障,横在两个人心里面。 从小到大,两个人一直打打闹闹,无话不说,彼此的心思更是看得一清二楚,唯独这次回来,时隔八年多,他本以为是岁月匆匆不饶人,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就改变了。 但苏袖清之前的提及,还有今天的情境,任凭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 但到底要不要继续装傻? 为什么? 为什么他第一反应是装傻? “我......”他想好好解释一番,就从一切的起点开始,但再抬头却不见小美脸上任何哭泣的痕迹,她只是微蹙着眉,一阵关切,“你先好好躺会儿,早上连做饭到送餐,累死了都要,我也去看会小说。” 小美正要起身,沈意三就拉过她的手,想想又改成了拽住手腕:“不是,我,我真是没想好!” “我知道你没想好,所以等你想好了,再好好跟我唠唠,”小美笑了笑,照着他肩膀象征性给了他一拳,不过是空心拳,还是感觉她有些累,“放心,老苏已经跟我说了一部分了,本来想瞒着我,但我猜你一定想跟我说,是他不让,他犹豫了一会就说了,当然也只是一部分,剩下的咱俩都消化一下,你再跟我聊。” 沈意三站着,不知道说什么,说是委屈,也不是,说是严肃,颤抖的嘴角还让人想笑,怪逗人的,小美见了这样也笑了起来,她看了看苏袖清说:“啧,是挺......像小狗的。” 苏袖清低下头又瞬间抬头看她笑了一下:“是啊,成精了。” 其实小美本就不是非他不可,只是这么多年了,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的一份寄托,包括沈意三和苏袖清,当然也包括小美。 毕竟沈意三不光是一个小时候的玩伴,他更是自己童年时期,一个能交心的知己,她原以为沈意三因为监狱的时光变了一个人,变得更敏感和害羞,哪怕他流露出了连童年都没有流露过的潇洒随意和乐观开朗,但她也明白。 这些不过就是这一年的事情,这七年八年的光景,沈意三肯定是很痛苦的。 再往细了说,是因为有苏袖清,他才会露出这份童年没有的潇洒与开朗。 苏袖清自然以为沈意三曾经就是这样的,但小美懂,沈意三这份新鲜的“性格”更像是一种自然的表演,一种为重要的人所做出的的极致演出。 这是这份演出并不是虚假地模仿,而是真情地流露。 只是她没往那方面去想,现在知道他俩关系后,她就更懂了。 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屏障,只是人的经历多了,就需要重新认识了,或许曾经那个能给自己安慰,自己也能去读心的知己,还在。 “照片到底在哪流出来的啊?”沈意三不想看那些照片,但苏袖清还是把手机给了他,他随意地翻了几下,一张苏袖清拿枕头捂着另外一个男人的照片,还是能清晰地看出苏袖清的脸,“这也太......” “玩太大了是吧?”苏袖清笑了笑,“我们乱的多,你不懂。” “是咱们!” “行行行,咱们,咱们。” 不知道自己这算是考验他的反应,还是为了给他暗示他们不是真的一路人。 苏袖清总是觉得沈意三没想清楚,或者沈意三并不知道同性恋是怎么回事,或者他不知道这里面大部分人包括自己以前都是怎么样的,接受能力差的早被吓跑了。 所以他每次都说“是咱们”的时候,苏袖清还是挺感动。 但他不知道,这到底算是拖良家少年下水,还是算被此狗只应天上有给救赎了。 他傻了。 这......算恋爱脑吗? “诶!”沈意三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件贴身长袖,把胳膊缩了回来,用袖子在他面前甩了甩,“醒醒,怎么还溜号了,问你照片怎么在网上的?” 苏袖清回过神了。 “以前和对象......前任玩的都挺花的,拍个照儿......其实也不算很啥,但当时脑袋一热,就给发推特上了,就一个国外的社交软件,我和他都露了脸,当初李明应该也是从这拿的照片。” “那你倒是把这些赶快删了啊!”沈意三急道。 “早删了,”苏袖清学他盘起腿,拿手蹭了一把脸无奈道,“但我俩太好看了,有人保存,还有人传,我俩这组照片还算......小火一把呢。”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这玩意还分火不火啊,”沈意三瞥了他一眼,感觉有些气,然后搂住他说,“咱俩也拍!” “诶!诶!诶!”他立马推开沈意三,然后在他身上拍了拍,“别胡说啊!你再开这玩笑我可真生气了!” “你这不只许州官放火吗!” “你......”苏袖清看透了他,“你这是吃我回锅醋了吧。” 沈意三用自己对待他时最恶狠狠的眼神盯着他,虽然也不算多恶狠狠。 “别扯了,所以小美到底怎么看见的?” “小女孩嘛,都这个年纪了,”苏袖清的笑带着一丝尴尬和无奈,“有一些癖好和爱好也很正常,这照片就顺应她的互联网喜好,给她推送了呗。” 互联网?推送?喜好?沈意三没太听懂。 他就听懂喜好俩字了。 “她,难道,那个,呃,不是,她是不是......” “是,”苏袖清笑了笑,“她就是喜欢看俩男的,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 “我靠,你说的那个可是小说啊!这照片,这照片,照片,照片,我不是说你不好看啊,当然也不是说你这样好看,但是你俩这照片,是光着的啊,你的那啥还在人家屁股蛋子上面儿呢!她都看全了?”沈意三感觉自己的三观再一次崩塌了。 其实很多事他不是不懂,只是他以为的“懂”和“知道”都是有差别的。 就像鸭子有羽毛但不能在天空遨游,就像鲸是哺乳类却不能在陆地行走,就像沈意三知道小美看男人间的爱情小说,却不知道小美也看俩男的光屁股蛋子。 一切都是那么的出人意料。 “咱俩也光过屁股蛋子,别装。”苏袖清笑着拍了拍他的屁股。 “是,对,但咱俩还没这样过呢!”沈意三说。 “那今晚来,今晚我教你,行不行?” “嘿,行,真行,我一开始就想和你这样,我当初特别看的视频学习,结果你非得和我来双手那一套!”沈意三突然硬气了起来。 苏袖清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好像说多了。 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 外面的阳光出来了,如果不是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表,俩人还以为现在是中午呢,但其实现在不过八九点钟。 阳光照得人心里痒痒的,衣服上竖起了因空气干燥而起的一些小毛边,扎在了皮肤上。 “那个,你别当真啊,我说着玩的,你再好好想想。”苏袖清没特别严肃,但就像是在商量一样。 “还商量什么啊,小美都知道了,我也见过你这些照片了,我也没嫌过你,也没怎么着你,你和我做一次都不愿意啊!”沈意三有些生气,然后指着自己说,“我甚至愿意为你在下面!” “......其实挺多人愿意在下面的。”苏袖清笑道。 “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我愿意!” 苏袖清还是笑着看他,没说什么。 的确,这不就是两个有感觉的男人,趁着没人又合适的时间来一次的事情吗? 也就沈意三不知道怎么洗,但他还在呢,他可以帮沈意三啊。 “哥。”沈意三说。 “嗯?”苏袖清感觉自己上了年纪,不回答问题藏着掖着说话有瘾。 “你总躲我那方面的事,”沈意三咳嗽了一下,又瞄了他一眼,认真道,“你是不是不行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在某些时候,“欲望”是一个控制不住的东西,包括一些伤害自己的行为。 其实苏袖清不愿意和沈意三结合的原因,我在后面会写。 但就像是那句话说的,有时候人物出来之后,就不属于作者了,我也有同感。 虽然我有设置原因,但一些更细的心理,我也需要去剖析。 我认为苏袖清就是太明白“欲望”是怎么一回事了,他不知道沈意三会不会因此喜欢上这件事,会不会因此伤害自己,会不会像自己以前一样,或者认识的其他人一样,放纵自己。 当然这是我认为。 如果你有什么看法,也欢迎你来和我一起讨论,谢谢。 第52章 你可要一直准备好失望啊 倒也不是不行。 是不想,和不敢,这种心态充斥着苏袖清的内心。 为了让饿狗能满意,他还是按照旧规矩和旧方法,让饿狗不饿了。 就是不解馋。 一直到晚上,沈意三都拿一种你应该真的不行的可怜目光看着他。 ...... 苏袖清就想,他跟自己以前遇到的那些求着自己满足的男人,到底有没有区别? 以前有人问他,为什么男同性恋这么多难长久的,他说出了很关键的一个点。 男人欲望多,将欲放在了爱情之前,喜欢女人还有道德伦理在,或者说也会在爱与约束中生活,可一旦两个男人在一起,便没有了那层道德约束,也没有了法律的纸张,因为在大多数人眼里,同性恋本来就够不道德了,所以再添上一笔混乱的罪孽,也无所谓。 更何况,那里是那样的舒服或紧张,或是一天甚至一年几年积累压力痛苦下的一次释放,很多男人品尝了那种欲望,也就不愿再回头了。 既然能舒服,既然都是男人,那和谁都一样。 爱约几个约几个,爱怎么玩怎么玩,我的身体我自己做主,我舒服就行,我乐意,你快他妈的来啊! ...... 苏袖清有些恍惚,饭桌上,沈意三正和小美有说有笑的,看起来像是已经和好了,不过他俩还没单独谈过,所以想让小美知道事情经过,还是得等沈意三这个脑壳再好好构思一下。 “你就这么窝囊?给人家端茶倒水?”小美挑了挑眉毛,小声道。 “没办法啊,那个韩忠可大个儿了,那宋禄一开始还想忽悠我帮他干活,后来没成,就帮着放了个贷。”沈意三扒拉一口饭,特别香,他舀了一勺鸡汤浇在了饭上。 那一勺汤下来得特别慢,仿佛时间都要静止了,苏袖清在汤里看到了自己的忧虑。 他看到了很多。 看到了戴着尾巴的沈意三。 看到了趴在自己脚边的沈意三。 看到了身上挂着金属的沈意三。 也看到了光着的,穿着衣服的,身上有鞭痕的,破了皮的,干干净净的...... 还有嘴上说:“老公,拍个照,火一把。” 那些陪自己放纵的,陪自己玩的,主要要求自己伤害的,主动要求自己疼爱的,烦过的,讨厌过的,当然还有爱过的,后续的,都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不是希望沈意三能这样,他是害怕。 他害怕沈意三会这样,害怕沈意三会因为欲望堕落。 说起来矫情,不就是张床吗,爱怎么滚怎么滚呗。 沈意三不一样吗? 他不是男人吗? 他一样,他是个男人,但他同时也是难得的一个好人。 如果真的和自己做了也无所谓,可是他怕他俩分开以后,沈意三会用宋禄给他那个接触新时代的智能手机,下载一些软件,去光着屁股求人家,或者是嘴上喊着各种奇怪的尊卑。 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苏袖清,你装什么装啊,人家卖屁股和你有什么关系? ...... “可是没有我,他就不会这样。”苏袖清嘀咕着。 “啊?”沈意三转头看着他,发现他碗已经空了,却还在这儿坐着,“你吃完了?” “啊,对,你们继续吃,我有点累了。”苏袖清看着他干净的眼睛,新生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不舍。 许易和在学校洗手间和那个男生接吻的场景,又浮现在了苏袖清面前。 他当时真的怕许易和被欲望支配,或是用欲望支配那个男生,成为一个只懂得玩弄其他男人欲望与感情的一个人。 但他不好意思说出口,因为他过去就是一个喜欢欲望的人。 直到上一任男友叶欢,他已经足够爱惜了,但都抱着一丝随便的心态,以至于叶欢出柜他都不知道,还因为不想谈恋爱而分手。 他当初单纯因为不想谈恋爱,而分手,叶欢则选择了放弃,一次都没有挽留。 “所以你明白了吗,我真的挺爱他的,”沈意三自信笑了笑,对着自己比了个大拇指,“我还没这么和他说过情话呢,他要知道了不知道能不能感动。” “能啊,你就对着人家咔吧咔吧眨眨眼,收收你那傻气和土气,不管你说什么,他听着都得跟仙乐一样!”小美一阵拍手叫好,往门外瞅了瞅,确保没有人能听到对话。 “但他烦心事儿太多了,我虽然我也多,但我感觉那都是我自己事儿,”沈意三笑了笑,“他心里面的事儿,都是别人的事儿,看着挺潇洒,其实挺多说道儿的。” “别人?”小美问,“他......” “他以前挺乱的,你不是知道吗,你不是专门拿你手机看俩男的那玩意儿吗?” “你才他妈的拿手机看俩男的那玩意儿!”小美气急败坏地拍了拍床板,“况且我就是看,我也不拍啊!” “我,我,我没别的意思,他以前乱,不代表他现在乱啊,他对我很好,这就够了,他要是想和我那样儿,或者怎么样,只要不太过分,我都能接受,”沈意三往门外看了看,“而且我就认他了,别人我还不行呢,那长毛长刺,我还嫌扎呢!” 小美噗嗤笑了:“那他不长毛长刺?” “......那就让他刮咯。”沈意三打趣道。 “那不成铁公鸡一毛不拔啦!傻不傻啊你!” “铁公鸡也有好不好,虽然是铁的,要比喻,那也得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给猪去毛!”沈意三说。 “你说人家是猪?”小美乐道。 “是猪是什么都无所谓,反正他应该挺喜欢我的,迟早我俩是要那啥的。” 小美看了看他,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说:“其实光听你说,我好像感觉不到他多好,但看你这个状态,他应该是真好,但我还是想和你说一句。” 沈意三看着她。 “他的确很喜欢你,但他也跟我说了,有点害怕你。”小美说。 “害怕我什么?咬他?” “你太单纯了,还有点自作聪明。”小美笑了笑。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 一直到晚上睡觉,沈意三都在想这个事。 单纯?自作聪明? 这是夸他?还是骂他? 如果是夸,为什么说自作聪明? 如果是骂,为什么是单纯,还害怕? 傻得可爱?沈意三脑子里想起了这句话。 哎呀!肉不肉麻,恶不恶心啊?! “哥,你还因为许易和的事闹心吗?还有你前任,还有李明,还有今天小美,你爸妈,那个,还有......” 苏袖清乐了。 “笑啥?”沈意三问。 “你这是在这报菜名吧,我怎么感觉我这么多愁啊?” “你就是很愁,你还容易自责,”沈意三看着他眼底的星光,对他说,“你是不是因为小美的事自责了?我俩已经聊开了,而且我俩又是好朋友了,什么都能聊,尺度可大了,还聊男的和男的怎么怎么样。” 苏袖清又乐了。 他小学的时候,就会因为自己懂得男人和女人的那点生理上的知识沾沾自喜,也会因为自己和最好的哥们儿开黄段子,而感觉自己越来越成熟了。 怎么沈意三都这么大了,还因为这事高兴啊? “那你给我说说,男的和男的怎么样啊?”还是那样,天黑,看不见全脸,但沈意三在星光下的脸,只需一点光芒,就能看见黑暗下那份难得的清澈。 “就那样吧,用嘴,用小东西,用什么什么,还有小美给我科普的,连打带踹的,拳打脚踢的,什么都有,”沈意三得意地踢了踢被子,“你不都懂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苏袖清笑得更大声了,那些字母游戏,在他这就成了连打带踹,拳打脚踢,“沈师傅,你干脆出本书得了。” “什么书?” “做菜之鱼和菜一块儿闷,心理学之一个人花钱找人唠嗑,考试之连写带蒙,生物之我爸和我妈生了我。”苏袖清乐个没完。 “靠,你在这儿说我没文化是不是?”沈意三也跟着一块儿乐。 苏袖清实在忍不住了,摸了摸他的脸,轻轻地搓了搓,手感如旧,是真好,就是小脸黑了点,不是白净小男生。 是黑净小男生。 “有时候真想把你吃了,”苏袖清笑了笑,“不知道是为什么。” “因为你喜欢我呗,我也喜欢你。”沈意三说。 “是,但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苏袖清把他抱了过来,揉了揉他不怎么扎手的小毛寸,像吸猫撸狗一样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亲,“我是说不知道为什么想吃你。” “因为你喜欢吃狗肉?”沈意三说。 “我不喜欢吃狗肉,我喜欢吃羊肉,”苏袖清笑了笑,抱着怀里这个半成熟又半单纯的男人说,“我是不知道,我是因为爱情,还是因为太能憋了。” 因为太能憋,所以快憋不住了。 “啊?”沈意三没听明白。 “老三,”苏袖清闭上眼睛,捋顺了一下自己脑瓜子里的想法,“你觉得我乱吗?” “以前乱,现在不乱,”沈意三笑了笑,“你怎么样都好。” “如果,我是说如果,”苏袖清想了想,“如果我出轨了,或者说,我只想和你约,不想和你当恋人,你会生气吗?” “我会,”沈意三想了想,“但我不会打你,我只会失望。” 是吗...... 失望,或许也是一层约束吧。 “那就好,”苏袖清说,“你可要一直准备好失望啊。” 只要你会对我失望,就代表你还有底线,而我为了你,也会守住底线的。 苏袖清非常不信任自己,他对自己的不信任,已经低到了冰点。 “跟你说个事。”他说。 “怎么了?” “我明天去看一趟李明,”苏袖清想了想,“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也话说: 其实苏袖清并不是说真的伤害了多少人,他以前很多不爱惜身体的行为,或者是不爱惜别人身体的行为,都是彼此情愿。 真正在他心里留下阴影的,是他以前所以为的肆意随性,彼此情愿,他拿这些当做人生阅历,去教导别人。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发现他没法对自己说的话负责,于是他开始少说,少做,也开始说了很多与自己以前截然相反的话。 许易和是一个他新生活的开始,他觉得当一个良师益友,可许易和的情况,却让他对自己过去乃至现在与未来的自己,都产生了质疑。 自己到底会不会拉别人下水? 第53章 安慰与担忧 “我陪你回去?”沈意三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他的情绪里要一些不舍。 “我自己去就行,你在这再住会儿,我就去看看。”苏袖清平静道。 沈意三半边身子在被子外面,他有点冷,往被子里贴了贴,俩人肩膀贴着肩膀地躺着。 “你不是说不用看他吗,还说没必要,没招儿,”沈意三用被子盖住了半边脸,“看来你还是记得你俩的兄弟情的。” 苏袖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去看李明了,也许真的有某种血缘上的感应。 但其实他想得更多是,自己得离沈意三一段时间。 他就的心就像是蒙上了一层湿透了的布,死死地糊在上面,强行揭下来只会牵连到血肉,钻心地疼。 为什么?他并不知道,他无来由地想那些事。 无来由地反思自己,无来由的有些讨厌自己。 也许李明见到自己之后,能说出一些讨人厌的话。 听一听挨骂,心情没准就好了,毕竟心情就像是天气,时晴时阴。 不是病。 “起来,今天睡太早了,才十点。”沈意三快速地从床边抓了件白背心套在身上,光着屁股到椅子那儿拿了条短裤穿上。 “干嘛?你去哪,你连裤衩儿都不穿了?” “这短裤反正得洗了,现在正凉快,穿裤衩儿就不凉快儿了,”沈意三怕打扰到李叔和小美,没开灯,笑了笑说,“反正你也睡不着,带你去臭水沟再逛逛。” 其实比起远处那片鱼塘,沈意三更喜欢来河这边玩。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晚上钓鱼被发现了,沈意三往远处看的时候,发现远处鱼塘那儿圈了片铁网,还闪着光。 “都怪你钓太多了。”苏袖清坐在水泥地上说。 “咱俩拢共就钓上来三条,就一条大鱼,那三条一条就大拇指那么长,剩下两条还是泥鳅让我烤着玩吃了,哪多了?”沈意三不服。 “不问自拿,非奸即盗。” “这是不问自钓,不一样!”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鱼我所欲也!” “哎呀,傻狗怎么这么要文化啊!”苏袖清比了个很有弯度的大拇指。 “那是。” 沈意三小时候总来这儿,原先就是个臭水沟,现在......是个不那么臭的臭水沟。 两个人靠着水泥地,看着河里的月光,久久不能平静。 那片月光是难得的,那不是电影里的镜头,也不是纸上的图画,那是一片虽有浑浊,却在夜间显得无比清澈的河水里的月亮。 有多久没有在水里见过月亮了?没人记得。 苏袖清感觉自己这么多年,好像关注最多的就是那些绚丽的霓虹,他很少注意这些,其实在市里的湖水也能看到,但他就是没怎么用心注意过。 男生在哼哼什么歌。 他转头看了看,发现是沈意三在哼哼。 歌声越来越明显,逐渐开始吐字,声音很好听,很舒服,很静。 是粤语歌。 “瑶起八瑶棕,冷受八样痛.......”沈意三唱着。 有始不有终,能受百样痛。 是张学友的《爱是永恒》啊。 没等他继续唱,苏袖清也跟着唱,虽然唱得没他好听,但是五音起码是全的,就是声音白了一点:“从木瑶哈哟哈同,但柯夸细轰......” 从没有合约合同,但却跨时空。 ...... 每掠过也似风撩动 令这湖上 无尽爱浪涌 有着我便有着你 真爱是永不死 穿过喜和悲 跨过生和死。 有着我便有着你 千个万个世纪 绝未离弃 爱是永恒当所爱是你 ...... “你唱得真好听,难怪陈彦说你唱歌好听,今天才感觉出来。”苏袖清放松地靠着水泥地,好像被带入到了一次不属于自己的梦。 这里至纯至幻,至欢至清。 就好像自己在拯救一个小男孩,但在故事里,小男孩却将自己领到了一片桃花源中,到底是谁救了谁,真的不可知,不可探究,不可捉摸。 “我之前瞎哼哼,没好好唱,我还是很有唱功的。我粤语也挺标准的,正经一个字一个字学的。”沈意三骄傲地笑了笑,也给自己比了个弯得不得了的大拇指。 “我又不懂粤语,”苏袖清笑了笑,“你说啥就是啥呗。” “啧,我真的挺标准的,李叔都夸我,我还会邓丽君的《漫步人生路》呢!” “是是是,你会你会,”苏袖清挪了挪身子,靠了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你最牛逼了。” “怎么听着感觉不像好话呢?”沈意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他没有以前那么不好意思了,只是语气里带了点期待的羞涩,“亲就亲,牛逼就牛逼,哪有亲完之后说牛逼的。” “这不赶一块儿了嘛,况且我是说你牛逼,又不是说你像......” “诶诶诶!越说越下道了啊!”沈意三捂住了他的嘴。 他被捂着嘴,闷着笑,笑得依然嘿嘿的。 沈意三正折了摇摇欲坠的树枝,打算拿来点水玩儿。 应该是下雨的时候,雨太急了,拍折的。 一声乐器声穿了过来。 苏袖清捧着手机,回头冲着他笑了笑。 “钢琴?手机里还有钢琴?” “当然有,手机里面什么都有,”苏袖清见他来了兴致,自己也特别高兴,“不过就这么几个键,还得滑,只能一个一个音往外蹦。” “你会弹琴?”他问。 “这个简单,我认得出音,但我不会弹。”苏袖清说,“我弹,你唱?” “一个一个音怎么唱啊,你好好练练,到时候给我伴奏,等回小区那个小广场的时候,咱俩架个设备,我以前就这么想了!”沈意三说。 “行,等我回去整个电子琴,好好练练。”苏袖清笑了笑。 其实什么也不用干,就这么待着就好。 沈意三坐着拿树枝点水玩,苏袖清躺在旁白,看着他点水玩。 同性恋。 三个字像是电影一闪而过的黑幕一样,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同性恋。 同性恋。 同性恋。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老是在想这三个字? 自己到底在纠结什么? 一个睡了那么多男人的自己,为什么在想这三个字。 每当他想深挖的时候,或风或雨,总是打断他的思绪。 “这雨下不起来,就几个雨点。”沈意三拦住了要起身的苏袖清。 “为什么?”苏袖清问。 “都没有云,下不了。” 是啊,云都没有出来,应该是下不了。 还是再躺会儿吧。 “我感觉你真挺傻的,我其实也没干什么,也没帮你解决什么事,宋禄没找到,老房子没了,我什么也没给你,你就想着跟我一块儿,傻不傻啊你。”苏袖清有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湿润,不像是眼泪,又是抱着什么东西抱不住,掉了出来。 “我不傻,我没了宋禄,继续工作什么的都会特别困难。但有你,一切就不困难了,和你在一起的日子还很轻松,什么也不愁,还有PSP玩,”沈意三想了想,“反而我感觉你有点傻。” “公子请细细道来。”苏袖清笑了笑,伸了伸腿,用鞋尖儿踢了踢他的肩膀。 “你总说自己以前多不好,但其实你是个非常的人,至少现在,在我看来是一个好人,一个好男人,”沈意三继续说,“你要真像你说的那么不堪,你干嘛第一次见面,就把我放了,没继续干你想干的事儿呢。” “......我靠,你看出来了?”苏袖清笑了笑,又勾起脚尖,但他这回没踢,而是顺势踩在地上,一个借力坐了亲来,“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懂呢。” “你第一次亲我就猜出来了,”沈意三说,“桥上你救我的时候,是第二回 亲我,但我一直装不知道,我就怕你是同性恋,毕竟一个男的亲另外一个男的,这太不正常了。” 苏袖清挑了挑眉毛,示意他继续说。 “我怕你知道我看出你是同性恋,你就会说喜欢我,我当时没想好呢,我要是拒绝了你,你就会离开我。万一随口答应了你,我也也怕我不了解这方面的东西,浪费了你的感情。” 苏袖清有些惊讶和担心:“那你是......因为害怕我离开,才想着和我搞对象吗?” 沈意三看了看他说:“不是。” “你就是从乔盛和李凡亲嘴那次,才想清楚你是同性恋了吧?”苏袖清像是舒了一口气一样说道。 沈意三有点高兴:“你终于承认了。” “承认什么?” “你终于承认我是同性恋了。” ...... 俩人走回去的时候,感觉有点潮,虽然雨没下起来,但是掉下来的零星雨点,还是在并不温热的夜晚留下了一些痕迹。 漫漫长夜,慢慢地走。 苏袖清还是穿着一件风衣,但不厚,走起来的时候感觉很飘逸。 沈意三不嫌冷,就一件白色跨栏背心,还有身上那条光屁股直接套上去的短裤。 说俩人搭配还挺配,但要说不配,也真不配。 可能不是配不配的问题...... 是...... 互补! “哥。”沈意三说。 “嗯?” “我好像也不太确定我是不是同性恋。”沈意三安静说。 这句话就像是钢笔在苏袖清的心上写字,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在他心里。 “我跟你搞对象,是因为我爱你。”沈意三说。 这句话,像是安慰,又不像是安慰。 有些担忧,还是得担忧。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东西,以前会认可,但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与自我的改变,而开始怀疑甚至否定自己的从前。 第54章 不用刻意避着我 滴滴滴—— “还得半个小时呢,”苏袖清接起了电话,希望对面的声音赶快传来,“想我了?” “那是,二十分钟没见呢,非常想你,一秒不见如隔三秋!”沈意三声音传来的时候,他甚至能幻想出沈意三在做什么东西。 肯定是举着手机,用手对着空气比比划划。 “真有文化啊。”苏袖清对着车窗外比了一个大拇指。 “你去看你弟开心点,我现在就挺开心的,一想你和你弟又搂又抱还带哭天喊地说哥俩好,我就开心,”沈意三笑道,“虽然人不咋地,但你弟还有你这么个好哥,多好!” “万一我俩打起来呢?”苏袖清乐了。 “你给我来一个电话,我肯定飞过去帮你揍他,”沈意三比划着说了一嘴,“早看你弟不顺眼了!” “好家伙,你可真是变脸大师。”苏袖清撇嘴说道。 “逗你玩呢,这都不知道!”沈意三说。 “知道你逗我玩呢,这都不知道!”苏袖清跟着说。 “知道你知道你逗我玩呢,这都不知道!” “我可不接你话茬,”苏袖清弹了弹车窗的半截玻璃,“幼稚。” “我幼稚不也是为了逗你开心吗?”沈意三嘿嘿地笑,“你高兴我就高兴,你不高兴,我也得高兴,没准你看见我就能乐出声来。” “成长了啊你。”苏袖清说。 “我以前真不这样,在老家也是老实巴交还带点文艺气息的小男孩,”沈意三语气还挺骄傲,“但为了你,脸皮就不算什么了!” 挺好。 “今天起太早了,我想倒会儿,”苏袖清像个孩子一样,试着把身子躺在后座,但只能曲着个腿放在地上,“你也陪我起太早了,也去睡会儿吧。” “好,你别坐过站了。” “打的车,坐过什么站了啊。”苏袖清久久没有挂断电话。 沈意三也久久没挂。 苏袖清闭着眼睛,电话就这么开着。 司机摇开前车窗吹来阵阵的清风,夏的开头如发梢一般拂过。 不知道睡了多久,苏袖清眼睛还没睁开,嘴就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 吃了一片树叶,吓得他赶紧呸了几下。 “醒啦?”电话那头沈意三慵懒的声音传了过来,隔着电话也听得见他张着大嘴打哈欠的声音,好像睡醒后眼角的湿润都浮现在了眼前,“咱俩这电话就一直开着呢?” “对,没关,”苏袖清半靠着车门伸了个懒腰,然后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你睡得也挺香啊,累坏了吧。” “是,我打没打呼噜?”沈意三问。 “打了!你把脑袋闷在被里能不打呼噜吗?差点以为你窒息了!”小美在电话另一头喊道,听着像在门口。 苏袖清听完都乐了。 “我特意蒙着脑袋睡,空气少点,大脑缺氧,更助眠。”沈意三说。 “傻吧你,这么睡容易憋死,下回少干点傻事!”苏袖清批评道,恨不得冲到手机对面对着他的脑壳敲两下。 “知道啦,到了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 苏袖清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又看了看四周的街道。 “已经到了。” 这次回来连爸妈都没告诉,更别提告诉李明了。 虽然这趟主要目的就是来看看李明,希望他能配合治疗,继续生活。 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弟弟啊。 一个讨厌自己的,异性恋的弟弟。 摸了摸兜里才想起来家门钥匙放另外一个衣服的兜里了,就没怎么拿出来过。 刚想着要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苏袖清拉开房门,李明就冲着厕所小跑,只给自己留了一个背后的身影。 肯定是他开的门,但不好意思。 真的得癌症了?怎么看李明这样不像呢。 但应该是真的得了,不然不能给他开门。 “谢谢。”苏袖清说。 李明很明显地愣了一小会,但只有一小小会,也许一秒不到,但他落寞的背影太突出的,所以露出一点光亮的时候,是格外的明显。 有些明亮是捂不住的。 苏袖清发现鞋柜没有多余拖鞋了,应该是以前拖鞋太破被当垃圾卖了,剩下的都太小了,就剩一个足底按摩的拖鞋,只好将就穿了。 鞋上密密麻麻叫不上名字的软胶,扎在脚上倒不怎么疼,还挺舒服的,感觉踩着踩着还挺提神了。 怪不得爸这么喜欢穿。 等等,是不是上年纪了? 才三十,不算大。 三十而立。 立了吗? 见了沈意三才立吧。 李明在厕所照着镜子,心里装着事情,苏袖清不敢往厕所看,也不敢问他爸妈去哪了,生怕李明注意到正在被观察。 李明从小就害怕被人“观察”。 他讨厌被人像猴子一样观望,被人像猴子一样要求这要求那。 但他没有在身边的亲爸,也没有一个人能教育他的亲妈。 听话就是他刻在骨子里的。 可什么时候开始不听话了,苏袖清并不得而知。 李明讨厌苏袖清是同性恋也有这一层因素在。 很多时候,公开自己是同性恋,就等于公开自己是猴,被人观察的猴。 苏袖清明明有这么好的家庭,那么多或好或坏的朋友,却总把同性恋当个名牌一样挂在身上,到处招摇...... 李明不理解,自己这么不想当猴,苏袖清却争着抢着当猴。 抢着当猴也就罢了,还鼓励别人当猴。 李明在很早之前就刷到了苏袖清发的贴吧什么的,都是说什么同性恋怎么怎么,同性恋没什么大不了,同性恋真爱很多,同性恋怎么怎么。 反胃,李明是这么觉得的。 你自己要当猴,干嘛还要拉着别人当猴? 就算有人在猴山上,可人家本意就不想下山被人观赏,只想躲在山里悄悄当猴,苏袖清却劝人多下山走走,告诉全世界我是猴。 李明不理解这种行为。 从他看到苏袖清贴吧写这些开始,他和苏袖清有隔阂了。 苏袖清不到二十写的这些,那时候贴吧还刚火。 这份隔阂足足有十年之久。 李明能感觉到,苏袖清虽然没有真的和家里人说,但他敲打键盘的时候,写的那些文字,眼里是有光的,李明很害怕苏袖清眼神的光亮。 他慢慢地不再和苏袖清交心。 直到认识夏月,他才明白,小说里描写的那样的爱情是存在的。 但体会过小说的甜蜜,也得体验小说的苦。 夏月为家人治病,走上违法的道路,进了监狱。 李明有一种被背叛了的感觉,因为夏月并没有找他帮忙。 什么拖累不拖累的,他都感觉恶心。 因为没有人把他想在第一位,连共患难都没有。 但他还是想报复苏袖清。 是苏袖清把夏月送进了监狱。 他也怪自己,那天为什么要让苏袖清帮忙给夏月送东西。 ...... 他知道苏袖清那些事,找来了同样讨厌苏袖清的魏萧,要来了那些照片。 那些照片就是苏袖清和前任叶欢拍的床照,只不过叶欢没露什么脸,到是苏袖清比较明显。 足够了。 “李明!”苏袖清突然冲到厕所,一把扶住了他。 他就听见了这句话,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醒来的时候只感觉浑身都疼,感觉像是摔在了什么地方,眼睛都睁不开了。 伸手随便抓了抓,只感觉挺软的,好像是他卧室的床。 醒来了好一会儿,但就是睁不开眼,说不出话。 床头柜边,温水的声音很清晰,放在上面叮当的温度,当温度渐去的时候,旁白坐着的人又起身换一杯温的。 换了有三次,是苏袖清。 “........你......我......我,”李明想说话,却感觉特别费力气,像胃部痉挛了一样,“晕了?” “摔了,摔浴缸里了,小腿都青了,”苏袖清没急着让他喝水,眼前这样也不好喝水,“我没叫救护车。” 李明实在没什么力气说话,他知道苏袖清不叫救护车的理由,多半是怕自己不愿意,事实也的确是这样。 “再躺会儿,不着急喝水,你也没吐血。”苏袖清说完这话,便起身走了。 李明感觉他好像笑了。 不是嘲笑,但也不是小时候亲密无间时候的笑。 是一种无奈又可怜的笑。 “你爸妈晚上还没回来,那你自己先叫点吃的吧,该花的钱咱得花。”沈意三在电话里说道。 “呦呵,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吧?”苏袖清笑了。 这次回家,总感觉有些特别,特别到感觉不像家,感觉就像是客人一样的感觉,感觉自己随时会离开,好像自己穿上鞋走出家门就不会留恋一样。 像一场短途旅行。 “你弟是不是碰上什么事儿了?倒了?”沈意三干脆道。 “猜得挺准啊,本来没想告诉你的。” “想不准都很难,你回看你弟,到晚上才跟我打电话,肯定是遇上事儿了,我灵机一动,就想猜你弟指定晕倒了。” “真牛啊你。”苏袖清对着外面比了个大拇指。 “有事儿你就跟我说,”沈意三拍胸脯的声音特别大,“不用刻意避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我现在开学了,比较忙,毕竟没签约,所以拖更一下啦感谢在2022-09-08 01:00:32~2022-09-13 23:33: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弥望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李明 无意的一句话有时候还挺戳人的。 “放心吧,我避着你干嘛。”苏袖清干脆道。 想了想,不知道是不是越缺什么,越想表达什么。 “我回去的时候给你买好套儿。”他说。 “嗷儿?”沈意三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于是嗷了一句。 苏袖清这句话说后悔了。 其实沈意三没想这件事,后来也没催他的意思,甚至感觉用手挺好。 干嘛非得提这一嘴啊。 算了,反正傻狗没听见。 “套儿,他说套儿,”电话另一头的小美,“避孕套儿。” “哦哦哦哦哦,”沈意三突然特别高兴,傻兮兮乐道,“哥,你是想那啥了是吧,你大点声儿呗,你还不好意思这个啊?” “靠,沈意三你......你打电话开免提?”苏袖清感觉自己脑袋像被人踢了一脚。 关键是这傻狗还能乐出声儿? 这是什么事儿? 私事! 私事中的什么事儿? 房事! “对啊,你不知道吗?”沈意三好像在嚼什么,听起来嘎嘣脆,好像是薯片。 “靠,我不知道啊,你以前不这样啊!” “哦对,我习惯了,但私事我一般才不开免提,这不出狱后私事太多了嘛,忘开免提了,回这边儿总感觉听不太清,就开免提了。”沈意三解释道。 “咱俩这还不够私事儿啊......”苏袖清无奈地捂住了脸。 “哎呀得得得,你们自己慢慢聊,我出去出去,”小美噗嗤笑道,走了出去,“我擀饺子皮就行,馅儿你一会儿晚点剁!” “行!”沈意三喊道。 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了。 无语了。 虽然有些无语,也有悖于苏袖清想让沈意三再思考自己是直是弯的初衷,但这种像剧本安排一样的“免提”情节,还是很让他心头痒一痒的。 像夸赞是大帅哥,但总谦虚说还行一样。 “小美怎么什么都懂啊。”苏袖清说。 “避孕套儿而已,我俩都成年人了,又不是二傻子!”沈意三乐呵道。 “......其实可以不用叫避孕套,咱俩叫安全套就行,叫避孕套总感觉有点儿奇怪。” “事儿真多!”沈意三甜蜜地埋怨了一句,带着些许...... 甜蜜。 “真想做了?”苏袖清问。 “想啊,真想,我真的想,我真的老想了,非常非常想。”沈意三半开玩笑一样说,语气非常坚定。 好像这件事就只是增加他俩的亲密,也只是一件很美好很亲密的事情。 只是。 起码沈意三是这么想的。 “那你真的都懂了?”苏袖清问。 “脱衣服,洗干净,冲干净,清理干净,为了安全再整你那个安全套儿,多花点钱买个好点没什么包裹感的,完事儿再清理,清理再睡觉,记得吃好好,补充营养,容易生病......”沈意三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半天笑道,“我感觉我像是在养猪,不对,杀猪!” “你这都在网上学的吧,”苏袖清笑了,“我以前也写这种教学和心得。” “是吗?在哪啊,我去找找。” “不用找了,都是不懂事儿时候写的,就写什么同性恋好,同性恋妙,同性恋......反正就不懂事,”苏袖清心情好了很多,“好了,等我回去,咱俩就开始。” “得嘞,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现在去剁馅儿,李叔最近身体不怎么好,想吃饺子了,”沈意三想了想,“挂了?” “去吧,挂了。”苏袖清挂掉了电话。 他怕沈意三不想挂电话,但两个人中间必须得有个人能挂。 年前的时候他也是挂个电话都费劲的年轻人。 挂掉电话的时候他突然有一些感慨,岁月匆匆不饶人,当年一些很微小的举动,都足以证明一个人的改变,当年死活都做不出来的事,现在就能做出来了。 当然,当年能做出来的事,能说出来的话,现在也做不出说不来了。 人会变,但感情不会。 感情永远是纯粹的,只是该如何让世界接受这段感情,如何让这段感情不伤害任何人,这是苏袖清以前嗤之以鼻,但现在却苦思冥想的。 从阳台往屋里回去的时候,发现李明已经起身坐在了床上,旁白的水也喝了,看来真的是渴了,一大杯水连个杯底儿都不剩。 他是最不喜欢喝水的人,就喜欢喝饮料,喜欢喝带滋味儿的。 “咋样?”苏袖清打量了他一下说。 “就那样儿。”李明深深地喘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叹了出去。 “那就先歇着吧,”苏袖清不知道该怎么办,只会带了些柔和的善意笑道,“歇好之后,有没有心情聊聊?” “我说不想,行吗?”李明看他。 “行。” “那还是聊吧。” “非得和我对着干是吧。”苏袖清让他逗笑了,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玩笑。 “舅和舅妈去看姥姥了,我说我今天难受,他们就没让我去。”李明缓过来很多劲,但整个人看着还是虚弱,但多了几分平和。 没有畏畏缩缩的眼神,也没有自轻自贱与阴阳怪气。 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像是在和一个普通人聊天一样。 普通人。 “爸妈最喜欢串门了,没准今天都不回来了,奶奶也喜欢留人住。”苏袖清说着说着还打了个嗝,感觉像是刚才在阳台打电话喝了一肚子风,喝饱了。 “在阳台和沈意三打电话,灌了一肚子西北风吧?”李明舒展了一下眉毛,眨了眨眼睛,平和道。 “什么沈意三?”苏袖清吓了一跳。 他没和李明说这事儿。 李明看了看他,微笑着仰了仰头,又坐直了沉下脑袋。 “我私拿了宋禄给沈意三留下的银行卡去给老太太治病,就放在我这屋,过了几天,卡就没了,舅妈还说你回来过,”李明抬头看着他,“这卡还能是沈意三撬锁进来偷走的?” 苏袖清愣了愣,又笑了笑。 “我把这事儿忘了,一直想找个好时间,把卡还他,忘了你肯定会找这张卡。” “其实我还真不打算找这张卡,但谁让舅妈说你回来了呢,我疑心,难免翻一翻。”李明笑了笑,用下巴示意他,“坐吧。” “欢迎我?”苏袖清扯了他书桌旁边的小椅子。 “坐我床边儿就行。” “你能让?” “不能。”李明说。 “你金口玉言都开了,还怎么收回去啊。”苏袖清乐呵地坐在了他床边,“怎么突然就......你这算是和我冰释前嫌了?” “你来得不也挺突然的吗,都吓死我了,我都不敢看你。” “所以......” “所以你特意为我回来一次,我没必要继续小心眼,我都是快入土的人了。”李明平静道。 “心胸的确宽广不少,不藏话了。”苏袖清感觉他现在就像变了一个人,有一种说不明白的感觉。 走进小区的时候,苏袖清心里面还想,自己到底该用什么眼神看他,是可怜,还是冷漠,因为他不想李明感到自己的怜悯或者是漠视。 至少给这个生了病的弟弟,一些自己的情分。 但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没有打砸,没有阴阳怪气,没有嚎啕大哭蹲在地上说他从小是怎么过的。 李明就这么平静,平静到苏袖清觉得有病的像是自己,自己才是被人过来关心的那个人。 “我才不小心眼呢,我看得一直比你明白,虽然也有一些事不明白,”李明从抽屉里变出来一盒酸奶,“比如你同性恋那点事,我刚才做了个梦,勉强想明白了。” “你能喝这个?”苏袖清指着酸奶问。 “能,嘴里总没滋味儿。” “你从小就这样。” 李明笑了笑:“你高中那会儿,卧室里藏了个莫名其妙的遥控器,那是干嘛的?” “你问这个干嘛?”苏袖清愣了愣。 李明继续问:“还有个剪掉一半的跳绳,我记得舅妈要给你扔了,你还说先别扔,有用。所以到底有什么用?” “你明知故问呢是吧!”苏袖清拍了拍床,心里感叹,李明许久没有这么和自己说话了。 “我以前真不知道这些是干嘛的,知道你是同性恋后,又看了你在贴吧写的那些,还有后来博客什么的,整得还挺专业,简直就是同性恋......不,迷茫者的明灯啊,虽然大部分是关于同性恋的。” “过去的事儿了,”苏袖清笑了笑,“以前觉得那是至理名言,现在.......我不知道。” “我觉得随便吧,反正,同性恋是天生的,不是吗?你贴吧里写的。”李明摊开手说。 “这句话是谁说的?”苏袖清反问道。 “我怎么知道。”李明摇了摇头。 “巧了,我也不知道。” 李明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挺坚定的,看我那么坚定特别不爽啊,看我为了男男□□这么坚定,把这些说得那么感天动地,觉得我挺假的?”苏袖清笑了笑,“是挺假的,所以我现在也好奇,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句话,只要百度就能知道是谁说的吧。”李明问。 “是啊,可是有多少人愿意花点时间去百度呢?”苏袖清也从抽屉里拿了一盒酸奶。 是饮料,不是真酸奶,怪不得没放冰箱。 他继续说:“人们只愿意听自己喜欢听的,真假就都不会去深究了。” “所以你觉得你搞同性恋,还有之前劝别人大胆出柜,是错的?”李明有点好奇。 “我不知道,至少我现在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章,只是一些思考。 刚才在“关于本章 还有话说”打了很多字,又都删掉了。 觉得还是留下一些悬念还有思考空间比较好。 最近上学一直因为疫情没有去学校。 其实感觉这样很累,就算我们想休息躺平,我们心里都过意不去。 感觉自己在浪费时间。 我现在还在迷茫纠结,但至少待人真诚,这个我还能做到。 至于机会,学习,我不一定会抓住,可能没有什么上进心吧。 希望看到这儿的朋友们,能不要那么迷茫纠结。 我爸和我说,纠结是好事儿,多纠结,才有好结果。 老话叫好事多磨。 第56章 装不知道 结果就是,过了这天,早上八九点的时候苏袖清爸妈给李明打了电话,说还想在奶奶那再待几天,奶奶身体比较一般,问李明如果想来就来,但李明还是拒绝了。 他和姥姥没有太多感情,去了也没什么意义。 李明没有和他俩说苏袖清回来了。 结果刚跟李明打完电话,就给苏袖清打了个电话,说如果他手上没什么事而,就回来看一看奶奶,毕竟是大孙子。 苏袖清也没说自己现在在家里,就说肯定明天就去。 “奶奶可能就这几天的事,”苏袖清刚挂了电话,扶着门口跟李明说,“不然他俩不能想着住几天,我还真得过去一趟。” “去呗。”李明这句话说得很轻描淡写。 好像他的生命里没有任何一样东西属于别人,也好像别人从来没有留下任何一刻痕迹在他的精神世界里。 听着是那么无所谓,那么了无牵挂。 “我看完就回来,今天去我晚上就回来,”苏袖清想了想,“明天你精神头够了,我再带你去一趟医院。” 李明明显愣了愣,不知道说什么。 “好。”他没有拒绝,这是他能给出最好的答复。 习惯打车的苏袖清都觉得很浪费,去奶奶家那条道在盖新桥,整条路都封上了,司机寻思绕道走,就发现前面路不知道是发生车祸还是怎么了,整个都封上了。 又得一绕再绕了。 够无语。 本来花三十多就行,硬生生因为一天运气不好,花了六七十。 不是钱不钱的事儿,是...... 刚下车,沈意三来电话了。 “哥,你说人上岁数了,真是就......”他想半天不知道用什么词,“就那个,那个那个,那个,变老了?” “有空的时候我给你补习一下语文,哦不,说话得了,你就直接说上岁数了身体不好什么的不叫完了。”苏袖清又被他逗笑了。 “这不寻思想个有水平的词儿嘛!”沈意三嘿嘿乐,“最近感觉李叔气色不咋好,他就说他上年龄了。” “他啊,”苏袖清想了想,“正当壮年,估计就是累的,和我奶不一样,我奶可真是上年龄了,身体老有毛病。” “就这么一个奶奶,你好好带点东西去看看,别留什么遗憾。”沈意三不知道啃着什么,好像是苹果。 他总能变出来各种东西啃,嘴根本闲不住。 “谢谢你啊。”苏袖清由衷地说。 “话说再过几天就高考了啊,”沈意三在那边说,“你说我现在要少两岁,是不是也能参加上高考?” “你现在也能参加高考,成人高考,”苏袖清笑了笑然后往奶奶家那边走,“怎么,有想法了?” “我就说这么一嘴,没啥想法。” 但是被苏袖清说这么一嘴之后,多多少少也会有一些想法。 也许只是一个苗头。 苏袖清总能捕捉到他言语间的一丝渴望。 “行,我上电梯了,先挂了,晚点想我了,再打过来。”苏袖清说。 “好,我去做饭了,再见。” 奶奶的身体看着其实还行,之前觉得奶奶不行了,纯属是苏袖清自己多虑了。 不吉利,苏袖清自己在心里默默地呸了三声,又想起来自己好像还跟李明说奶奶可能不行,又到厕所里实体呸了三声。 见着这个大孙子奶奶自然是高兴,老人家也不急着抱孙子什么的,就希望家里人能平平安安的。 奶奶吃饭的时候,还说想姑姑了,但姑姑这次没跟着一起来,或者说是爸妈忘了带姑姑来,爸爸就说姑姑精神还不是太正常,再养养。 奶奶就点头说好好好。 家里人不是很多,本来就爸妈和奶奶的,结果今天二大爷和三大爷突然想起来要看奶奶了,就拎着礼物过来了,还带着自己小孙女和小孙子。 一看就是来要满月钱来了。 大家伙吃完饭,奶奶和爸妈都给了份红包之后,二大爷一边倒了杯茶抿着嘴喝,一边往苏袖清这瞟。 “清儿,你这还当老师呢?”二大爷问。 “嗯,教私立高中呢。”苏袖清撒了个小谎言,其实他也可以选择实话实话,但这么说能让爸妈的脸面有点找补。 毕竟这几个大爷辈的那边,养的孩子什么的,就没出过几个高学历分子,所以当老师在他们眼里,就过得算不错了。 “私立啊,那这钱来得不稳定啊,不如六中什么的吧......”二大爷说的六中是公立高中,他们比苏袖清爸妈还要大十多岁,所以特别认公立。 他往苏袖清身上打量了一下:“也是,你爸妈现在就挺有钱的,你这也够了,不用怎么费心费力。” 苏袖清看了看他,像是小孩一样撅了噘嘴,随后逗二大爷手里可爱的小孙女玩,到是不吵不闹,挺可爱的,比三大爷正在屋里哄的小孙子要可爱多了。 就是这二大爷不怎么可爱。 “来,拿好,”苏袖清刚才在屋里的时候,就管爸妈要了五百现金,又找了个红包包在里面,“这是给你的红包,小宝贝收好啊!” “哎呀,这多不好意思。”二大爷立马把小孙女抱了过来,两只手没有地方接红包。 其实,不是为了不接红包,这样是为了显得他没有手推搡拒绝,苏袖清想给红包,就直接塞在他胳膊肘或者小孩被子里就行。 苏袖清一眼就把这小把戏看穿了,但是为了图个清净,还是按照剧本走,把钱塞在了包着小孙女的被子里。 三大爷没有二大爷这么物质,还这么不可爱,为了平等对待,苏袖清又要了五百包红包,给三大爷的小孙子,三大爷是真不想收,但苏袖清还是趁着机会,夹在了小孙子的被子后面,等到两位大爷走后,苏袖清才给三大爷打电话,告诉他红包放哪了。 “你现在挺有钱啊你,”妈妈见两个大爷终于走了,挺轻松地乐呵道,“回头把这钱还我俩啊!” “哎呀行行行,连本带利,五万,够不够?”苏袖清打开支付宝笑道。 “干嘛啊!不是你自己儿子啦!”奶奶半打趣半信以为真,怕她孙子真糊里糊涂把一千块利息算成五万块,一边问道,“奶奶再给你点啊?” “哎呦,奶奶我都多大人了,怎么还给我红包啊?”苏袖清不知道为什么,遇见奶奶,说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会带些孩子气。 “你多大?你多大在我这都是小孩!”奶奶脸上总是笑嘻嘻的。 晚上的时候,苏袖清没直接给沈意三打电话,他先给李明打了个电话。 李明说他今天一天都挺好的,没什么毛病,就是脑袋还是疼,昨天摔浴缸里,多少还是伤了些。 苏袖清确定李明没什么事之后,才给沈意三打电话,你侬我侬了一会。 “你和你的......相好聊天呢?”爸爸过来问道。 苏袖清以为自己够小声了,他点了点头回应道。 “你有空的时候,回去看看你弟弟吧还是。”妈妈说。 他俩这是知道了? 李明不是说没告诉他俩吗? “看他干嘛,烦他还来不及呢。”苏袖清想看看他俩是要说什么。 爸妈相互对视了一下,然后妈妈拿出了自己的智能手机。 她和其他中老年人一样,滑动着晃眼亮度的弹窗广告手机,找了相册,摆在了他面前。 那是一张病例,是李明的病例。 苏袖清已经猜到了,爸妈翻到了李明的病例。 是胃癌,李明一五一十都跟自己说了。 “行吧,”苏袖清还是象征性地表示了一下惋惜,虽然他昨天晚上就在和李明聊天,还救了李明一下,“哪天我去看看他,肯定装不知道他的病。” 其实已经知道了。 “嗯。”爸妈点头表示。 “那他这治疗怎么办啊,你俩不得多照顾照顾他啊。”苏袖清说。 “这是我自己外甥,平时不也很照顾他吗?”爸爸挤出一丝笑容说。 总感觉哪不太对劲。 “我意思是,我装不知道就完事了,你俩不打算摊牌?这治疗得有个时间啊。”苏袖清看着他俩,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些惶恐。 “你还想没想过结婚的事儿?”爸爸突然问这个。 “什么意思?”苏袖清不理解,“怎么突然又说这个?之前咱们不是都......” “之前是之前,”妈妈看了看手机上偷拍的病例照片,又看了看苏袖清,“现在是现在。” 苏袖清迷惑地看着他俩。 “咱家那买卖出了点问题,”妈妈叹了口气,“你还是赶紧把婚结了吧。” “不是不是,怎么突然扯到这儿了?”苏袖清摊开手掌,不敢太大声吵到奶奶休息,“这和我结婚,还有不告诉李明有什么关系?” 爸妈半天没张口说话。 “咱家穷了?那你们还给红包给那么阔绰?” “这小钱还是有的,吃香喝辣够你!”爸爸低头道,“这不是现在周转不开吗,以后也不清楚了。” 苏袖清没说话。 “够你买房买车结婚用了,以后孩子上学费用我俩都算好了。”妈妈说。 所以...... “李明不想告诉我们他得病了,是这好孩子要强,”爸爸顿了顿,“我们也装不知道就得了。” 苏袖清突然感觉背后一阵恶寒。 作者有话要说: 苏袖清包括很多人,都是主观视角在看李明,觉得他报复心强,小心谨慎。 但是到这一刻的时候,苏袖清才明白,李明为什么如此偏激。 第57章 圣母超级马里奥 晚上的时候,奶奶想留苏袖清也住一晚,但他还是拒绝了,虽然奶奶很想他。 他想要安静一下。 不想继续留在这儿的理由不光是回去照顾李明,也是因为爸妈说的那些话,那些恶寒,笼罩着他,让他害怕恐惧。 除了冷,冰冷,他找不出任何词汇能形容自己的感受。 缓过神的时候,夕阳颜色的路灯伴着挂要纯白灯光的桥,打在他身上,往前是夕阳,往后是白昼。 好好的夏天,结果这么冷。 他其实想过,自己这么多年,是不是也有对不起李明的地方,或者是他自诩为一个合格哥哥但还是有一些地方错过了弟弟心里面的变化。 他也曾经怨恨过李明白眼狼,心眼多,总是不讲真话,还喜欢背后说别人。 但直到今天,他好像知道了其中的原因,当然,只是之一。 这都是在干什么啊? 他在心里问。 今天爸妈和他讲的那些话,他没有再像以前一样顶过去,或者怎么样,他就只是听着,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他和很多人都有过这种状态,经常不说话看着对方,但那大多是疑惑的眼神,或是营造一种质问的气场,但这次不同。 好像整个人都空了,他这么想。 以前脑子都是黄色废料的他,好久没怎么想黄色废料了,脑子里想到整个人空了这个形容,他联想到了身体被掏空,但他笑不出来,连心里都笑不出来。 甚至感觉有一丝恶心。 那种面对恶冷言语之后,自己还能联想到黄色废料...... 到底怎么了。 谁知道? 那个学校办公室的餐沈意三全都送完了,但他还是想往那儿看看,走走,不为别的,就是好奇,也是气。 他有点迷信,总觉得能来这个地方,还看见一个和宋禄有些像的人,一定是缘分,上天一定是在......给他留些什么线索。 他也不知道到底能发现什么,甚至不知道想发现什么。 但他就是来了,总过来。 早上吃完饭溜溜过来,中午吃完饭溜溜过来,晚上和李叔小美一起摆摊,闲下来的时候还是过来。 苏袖清闲暇的时候,还总想给他打电话。 但他就总想着往那个学校跑。 当然,他不是向往那个学校,毕竟那个学校只是名义上是个“学校”,但这还不如监狱的氛围,还是让他打心底有些惧怕。 从外面,还是能看见那些穿着“囚服”的学生,每天日复一日的操练,从早到晚,没个休息。 不过不光是操练,他打听了一下,原来这学校也正常教课,里面有老师和班主任的。 只不过里面肯定都是连苏袖清都不如的老师。 沈意三心里面想了下苏袖清凶这帮学生的样子,特别好笑。 果然苏袖清不适合这种风格,怪不得苏袖清说和之前学校里那群孩子能把关系给处得特别好,因为他就不是这种喜欢威胁别人的人。 这个点是这所学校学生的午休时间,本部人性的地方,倒在午休上稍微人性了一些,学生能来操场自由活动。 但看这样子,这些学生倒像是被赶羊给赶出来的,到点还得再拿鞭子抽回去。 “诶!小孩儿!”沈意三在西边角那个能避开保安的视觉盲区,招呼着一个挺矮的小孩,应该是初中年纪。 小孩看了看他,有些惊恐地看了看保安室,没理他。 诶,至于吗? 他看得有一些无聊了,突然发现一层旁白那个卷门里面,走出来俩学生,里面乌漆嘛黑的。 那应该是个停车的地方,怎么会在那里面? 教官,哦不,应该是主任还是什么的角色在训他们。 “交谈室舒不舒服?”似笑非笑的男人问道。 两个小孩,都初中那么大,都是小男孩,正淘的年纪,见了男人话都不敢说了。 摇头都没有。 男人把钥匙在他俩面前晃了晃,还是其中一个长得比较高的男孩颤巍巍地说:“我刚来,不懂规矩,下次不会了!” 另外一个男孩都吓傻了,只得点头。 男人用提着钥匙的手,在不说话的男孩脸上拍了拍:“听见没?” “听,听,听......”没等男孩说完,男人脸上恶狠狠地看着他,像是在扇巴掌,但扇得并不疼,只是为了有声响吓唬他,“你这是没听见啊?” “听见了!”男孩用尽所有的力气喊。 整场对话下来,简直就是一场噩梦,沈意三简直不敢相信,这居然是学校? 这难道不是什么少管所? 监狱都不会这么威胁人的,监狱是讲规矩的地方。 沈意三只能顺着缝看见,拍照不太可能。 一辆车开了过来。 司机一看就是个又高又壮的大块头,黑不溜秋的。 沈意三的黑只能说是小麦色,脑袋到脖子还有点古铜的感觉,但那个司机简直就是换了个人种,沈意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车里面一个男孩一直在喊。 “干什么!我杀你们!杀你们全家!操!”男孩跟疯了一样挣扎,但他被车后座另外两个人架着。 绑架? 操! 但后面那两个人穿得,明显...... 和这学校的保镖很像。 男孩依然不断地叫骂着,车里应该没有他家人之类的角色,他是被强行带到这里的。 沈意三从西边角大摇大摆地出来,门口保安喊住了他。 “诶!你他妈的从学校里跑出来的?” “我这么年轻啊?”沈意三乐了,保安这么快就忘了他长相了,把他当学生了。 没等他乐够呢,不知道从哪出来几个保安,又把他给架上了。 天呐,还有没有王法啊? 这是什么皇家地界儿吗?进去了要杀头? “我操,还有没有......”王法,没等他说完,保安也不算太大年纪,认出他是这几天送外卖的小伙儿,然后示意保镖放开他。 靠,这是学校? 现在就好像是老大示意手下放人一样,真够绝的。 “主任可跟我说了,说外卖送完了,你怎么还来啊!”保安呵斥道,俨然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操,我爱来哪来哪,这是你家啊?学校外围你买了?”沈意三恶狠狠地跟他说,“怎么?还要翻我手机?我告诉你们,我已经预先把警察电话调出来了,敢碰我我就报警!” “屁孩,你在这吓唬谁呢?警察来了有毛用啊?那警察都......”保安想了想还是别说太过分了,不然不好收场,“不跟你计较了,我跟你讲啊,你拍了也没用,这外围啥也拍不着!” 啥也拍不着? 也是。 拍什么? 教官,哦不,穿得像老师还是主任一样的人训学生吗? 从这也拍不到那些学生迷茫无望的眼神。 沈意三哼了一下,甩开了两个保镖,还是走了。 但带着一丝不甘。 这是学校啊。 这可是学校。 他梦寐以求的学校,入狱七年想都不敢想的学校。 这种地方怎么能称为学校呢? 脸呢? 心有不甘。 闹剧结束后,保镖架着男孩要往学校扯,但男孩毕竟是个男的,有些力气,哪怕像是狗一样地被拖拽,他还是死死踩着地面。 “操!偷东西是吧!报警!”沈意三大喊了一嗓子。 所有人都被吓唬住了,连男孩都愣住了。 沈意三照着男孩胳膊就是一脚,把他从两个保镖的手里踹了出来,然后飞快地扯着他的衣服领。 “跟我去警察局!”他行云流水地把男孩放到了自己摩托车的后座上,也不管男孩卡没卡着裆。 男孩傻了。 在场所有人都傻了。 ...... “快他妈的抓回来啊!”车里开车的大老黑喊道,“这他妈的是劫狱来了!” 沈意三已经把摩托开老远了,但听见这声“劫狱”还是笑了。 合着你们也知道这地方还不如监狱呢? 狗屁玩意儿! “谁他妈偷你东西了!放我下来!”男孩有点害怕摩托,又不敢抱着沈意三的腰,只敢使劲捏他的肩。 沈意三估计这男孩就没怎么坐过摩托,虽然满口脏话,但看着像是那种被家长管习惯了的乖乖仔。 “喂,我在这救你呢!”沈意三笑了笑,开太快了,灌了满嘴风,“我那是演戏救你呢!” 男孩才反应过来。 “你也进去过?”男孩就这么信了。 沈意三更加觉得,那不是个好地方了,不然这男孩怎么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自己。 “我就没上过高中,”沈意三乐了,“我混监狱来着。” “啊?!”男孩露出了仿佛自己就要被割肾的讶异,给沈意三逗得嘎嘎乐,嘴里又灌了挺多风。 “我单纯为了救你,我这人就是圣母超级马里奥转世,见不得你们这帮一个个嫩得跟土豆芽一样的学生受苦!” “那咱们这是去哪啊?”男孩还是有些害怕的。 “你是不是不能回家?”沈意三问。 “当然!”男孩突然特别气愤,甚至是有些怨恨,“就是我那后男的给我送来的!” “后男的?”沈意三没听明白。 男孩有些不愿讲,但吭哧吭哧了一会儿,还是说:“我后爹。” “靠,你连声后爹都不愿意喊啊,”沈意三乐了,“也是,我亲爸我都不愿意提呢!” 男孩没说话。 “你叫什么啊?”沈意三问。 “王梁,刚高中。” “个儿没窜起来,等你高三也能窜一米八估计。”沈意三悠哉道。 道路的泥土越来越多,显然不是在县里。 这是在往村子开。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马里奥的官方中文译名叫“马力欧”,早在任天堂将N64主机借iQue神游代理发布时,就定下了这一官方中文译名。 只是国内民间汉化习惯叫马里奥,早年更是因为盗版,曾被称呼为“超级玛丽”。 (so,我写马里奥,是怕大家不知道马力欧是谁,哈哈哈哈。) 第58章 又回到老地方 “明天我带你去医院复查一下吧,”苏袖清看着李明大口大口地喝着方便面汤,“都胃癌了,还吃方便面,越吃越癌。” 李明没说话。 “复查之后,你不用管钱的事,给你治病我还是能帮忙的。”苏袖清没敢说还有爸妈,他只敢说自己。 “明天陪我去趟新区吧。”李明平静地说,一如往常。 “干嘛?” “那是老太太的小房子,”李明是在说夏月的母亲,“她把房子给我了。” 苏袖清没好意思再管钱程借车。 虽说管钱程借车,钱程肯定借,但人有脸树有皮,还是算了。 还是打车吧。 李明坚持要去新区,太远了,但苏袖清拧不过他,只能答应他。 正好定了新区附近的医院去检查。 苏袖清拽着他先去检查,李明知道已经到新区了,所以也无所谓了,就答应苏袖清去检查。 本来以为挺快的,结果一点也不快,这磨蹭磨蹭,那靠一靠,这排队那排队,又说要去开药的地方买什么,买完还得买别的。 得个癌症真的是麻烦死了。 李明当初是怎么照顾得夏月母亲呢? 耗了一天的功夫,得亏已经过了昼短夜长的时候,天还是亮的,不然这会早该黑夜漫漫了。 结果不尽人意,但也不算太差,医生说治疗的情况有。 但有多少,医生一直打岔,估计是怕说太好,如果人死了,会来闹事,如果说不好,作为医者,又不忍病人放弃治疗。 但无论如何,医生都说,一定要尽早安排手术,最好就这周之内。 李明这过程一直沉默。 “那他晕倒是怎么回事啊?”苏袖清想起那天他在洗手间晕倒。 “贫血,”医生看了看李明问,“你是不是不怎么喜欢吃东西?” 李明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医生不知道对他俩谁说,“回去多吃点有营养,补血的,现在需要能量。” 俩人齐刷刷地点了点头。 苏袖清不知道老太太的房子在哪,只能由李明带路。 好久没看见李明走路的背影了,这种感觉很奇怪,这两年对李明总是厌烦,刻意视而不见,居然没有发现李明以前怯生生的走路方式,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种随意又落寞的背影。 苏袖清依然觉得自己报警是正义的选择,救了夏月,也救了当时可能会为夏月义无反顾从而犯错的李明,但这是个正确,或者换言之,这是个完美的选择吗? 他不知道。 只是他明白,如果夏月没有进监狱,李明不会这样。 “夏月挺好的。”他和李明一起走着,没来由的一句。 李明看了看他,没说话,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表示肯定。 “我没打算再和她一起了,”李明顿了顿,“我不会等她了。” “你......” “她不需要我,我对她是个累赘,就像你说的,我心理也不健康,”李明闭上眼睛笑了笑,“她能给我鼓励,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我也尽我所能地做了。” 他是指为夏月母亲治疗癌症还有送终。 苏袖清伸手想拍拍他的肩膀,但李明的身影和话语,对于苏袖清来说还是陌生了许多,苏袖清还是伸回了手,没有给予他安慰。 或许李明根本不需要什么安慰。 “走吧。”李明说。 “嗯。”苏袖清点了点头,跟着李明走,心里正计划着怎么给李明治疗。 “靠!那这地方合法吗?合着里面还有个‘行刑室’啊,”沈意三坐在村口空地石头墩子上愤怒道,“这是教育吗?这不赚得畜生钱吗!” “所谓强制管理,其实就是打骂甚至折磨里面的人,说是学校,其实里面不光是学生,还有一些二十出头的人,”王梁声音都在颤抖,“我有个网友就进去了,回来之后整个人......话都不会说了,他家里人后悔,来闹事,结果被摆平了。” “你怎么知道的?”沈意三问。 “我认识他,知道他家。”王梁说得很轻松,但他紧紧攥住的手心能体现出他此时此刻的心境。 “你那个后爹为什么要送你来?”沈意三拍了拍他的后背,试图给这个男孩最大程度上的安慰。 他心里面觉得,这个男孩此时此刻的痛苦与无奈,肯定比不上他当时失手杀死亲爹的痛苦与绝望,但他心里面总觉得,痛苦是不能对比的,而且人的承受是有限度的。 超出那个限度,也许...... 就像许易和一样。 “他趁我妈去国外谈生意,就打算把我送走,”王梁说,“他就是想威胁我妈离婚,他没什么钱,想借此狠狠捞我妈一笔!” “真不是个男人!”沈意三虽然气,还是拍了拍王梁的肩膀,“走。” “干嘛啊?你不怕警察啊?” “带你找地方躲躲,警察才不管你这闲事儿呢,那学校也不好意思报警,”沈意三扫了几眼附近,“我不能带你回我住的地方,带你去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吧。” 王梁就傻不拉几地跟着沈意三,全然放下了自己的器官可能被拿走的可能性。 “就这儿......”沈意三看了看眼前的房子,整个人都傻了,“空了?怎么空了?” “什么空了?”王梁十分不解。 “房子啊,这,这,这,”沈意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这本来是个卖狗户养狗的地方,商量商量给点钱能住人的啊.......” “不,”他继续说,“这本来是我家。” 老房子明明被亲妈卖给城里的养狗户了,怎么突然又空了? 转卖了?沈意三不知道。 但是大门都大开特开,屋里一眼望去就知道很久没有打扫了。 田地早就荒废了,这些养狗户才不会种地呢,院子里还留下了几个他们没带走的狗笼,还有一些和狗有关的玩具什么的。 “沈意三?”王梁想叫醒他。 “进去吧。”沈意三说。 “......” 王梁没动。 “怎么了?” “这,这,”王梁看眼前这个空无一人的房子,又看着那些铁制的狗笼,那些许久没用的铁农具,还有房子门口大门敞开就能看见灶台的那口大锅,让他想起了不太好的事情,“这什么地方啊?” 这什么地方? 沈意三也不知道,现在这是什么地方。 “暂且算是我奶奶给我留下的遗产吧。”沈意三是这么说的。 虽说房子已经空了,但是屋子里的床还在,被子什么的感觉还是干干净净的。 应该没搬多久。 门口的草只是养狗户不怎么清理的原因。 沈意三之前只是在门口看了看,并没有进来,进来的时候他感觉,的确和小时候的感觉不一样,但又没什么大的变化。 为了图省钱,养狗户并没有把墙和瓷砖换新,隔断大炕的柜子还在,只是炕上多了几张很新的床单,小时候都是睡觉才在炕上铺床单的,醒来再叠好,因为有时候吃饭不去搬大桌子,就直接拿一个小折叠桌,和奶奶在炕上吃饭。 地上的瓷砖比以前要干净,可能是这养狗户不抽烟吧,奶奶生前喜欢抽烟,弹烟灰的时候,也不管什么烟灰缸,就直接往地上弹,沈意三看不过去,就每天都扫地。 现在这么干净,沈意三还有点不适应的。 他突然打消了这种想法。 什么适应不适应的,都不是自己房子了,还适应什么? 沈意三想到这儿,有些失落。 算了。 不过这地方睡觉还是没问题的。 农村的房子,没人看着,就算有人进来了,也没人管。 “你就睡这儿吧,等你妈消息,”沈意三笑了笑,“你妈干嘛不接你电话啊?” “我妈告诉那个男的换手机号了,结果那个男的没告诉我,还把我手机给偷了!我联系不上我妈!”王梁气冲冲道,“我都不知道我妈什么时候能回来!” “那等着,肯定能回来,大不了你妈也得报警,毕竟你可是被我给‘拐卖了’。”沈意三笑了笑。 “啊?拐卖?” “哎呀,笨死了,我逗你玩呢,这都信!”沈意三笑得更大声了。 “那,”王梁眼睛转了转,“万一警察真来了,你怎么办啊?” “我?你到时候实话实说呗,只要你妈不追究,我应该就没事儿吧?”沈意三说。 其实还真有点不放心。 万一他爸纠缠呢?沈意三虽然在监狱待了几年,也学习了一些这方面的知识,但这种具体的情况他也不知道。 “大不了就蹲几天局子呗,而且啊,”沈意三拍了拍王梁的肩膀,眼神里满是寄托,“我相信你。” 也许沈意三相信的不光是王梁,他相信的是没有被污染过的青春,他相信校园里的学生,相信那份他不曾拥有的青春。 他将自己多管闲事的正义,全部都寄托在了这上面。 过了许久,王梁点了点头:“放心吧哥,我肯定保你!” “你这是救了我一命,”他想了想,“到时候你开个价,要多少钱,我让我妈给你!” 沈意三看着房子的天花板,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越写心态越平静了,感觉快写完了,可能还有十章二十章那样,挺不舍的。 虽然大家没怎么和我互动,但是靠着这点点击量,我已经很开心了。 第59章 得卡死 王梁的事情很快就解决了,最后是他亲妈回来,帮着收场。 沈意三还给王梁打过电话,说他爸他妈在打离婚官司。 也算挺好了,起码没进这垃圾学校,还脱离了这个垃圾后爹。 沈意三后来和李叔和小美谈了这个事,他俩都觉得沈意三这件事做得对。 “那学校主要是交税多,所以地方不愿意动。”苏袖清电话里是这么解释的。 沈意三听懂了。 这就是最基本的道理,有钱能使鬼推磨。 很快就高考了,沈意三觉得把张灯结彩糊弄做出来,也没有什么意思,他干脆就放弃了张灯结彩的计划。 他临高考前,找村里会做土鞭炮的老人,做了好几联土鞭炮。 特别响,特别热闹,他拍了视频之后,嘚瑟地发给了很多人。 乔盛微信简单地回了句谢谢。 沈意三心里想,高考加油啊。 “这油滋啦怎么是蒸着吃的啊?”李明坐在餐桌上,问沈意三。 李明已经做完手术两个月了,沈意三为了给苏袖清一个惊喜,跑了过来,结果赶上了李明刚做完手术的时候,苏袖清照顾李明,一直住在老太太家,沈意三经常在县城和新区来回跑。 “我怕我做得太油腻你吃不了,就蒸着给你做了。”沈意三解释。 李明拿筷子夹了一口尝了尝,沉默了一会儿,就没动静了。 “算了算了,你不喜欢就别吃这个了,”苏袖清拿筷子敲了敲正中间的大腕,“尝尝鸡汤的,他李叔从农村拿的。” “谢谢,”李明说着,看着沈意三,好像想起来什么事,“宋禄那三万块......” “你能还就还,”沈意三笑了笑,“还不上就拉倒,还不上让你哥替你还。” 苏袖清在饭桌下,对着沈意三的脚尖踩了一下。 “诶!”沈意三疼得喊了一声,“没剪指甲呢,扎得可疼了!” 吃完饭,李明就回屋休息了。 苏袖清和沈意三在隔壁屋一起睡。 有时候苏袖清一个人睡,沈意三来了就俩人挤一张床,反正没什么。 “查账呢?”沈意三趴在床上,看见苏袖清坐在床边,清点着支付宝里的余额。 “嗯,”苏袖清没看他,“看看给他治病花了多少钱。” “得不少钱。” “是啊,我这存款都快没了,”苏袖清叹了口气,“但是一定得治回来啊。” 沈意三看着他,没继续说。 “其实我有私心。”苏袖清说。 “我爸妈接受我同性恋,就是因为还有李明,能给他们一个延续血脉的期待,我俩是表兄弟,很亲,”他继续说,“可是我爸妈现在就放弃李明,又把期盼放在我身上,我实在是受不住。” “那你会结婚吗?”沈意三问,他看起来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苏袖清看了看他。 “不结,”苏袖清想了想,“那样不幸福。” “和我幸福?” “嗯。” 沈意三又沉默了一会儿。 “苏老师。”他第一次这么叫苏袖清。 “嗯?” “我真的喜欢你,”他天真地笑了笑,“放心吧,你不会伤害我的。” 苏袖清最害怕伤害别人,但沈意三的笑,实在是,过于诱惑。 “走后门儿?受得了?”苏袖清拍了拍他腰靠下的位置。 如果是苏袖清以前,肯定就拍屁股了,但他从以前对性的无所顾忌,到现在,居然多了一层羞耻的感觉。 “我试过了,没进去。”沈意三实话实说。 “正常,自己对自己下不去手,”苏袖清抱着他,“那我帮你?” “嗯。”沈意三把头埋在他肩膀里,浅浅地回应。 这个夜晚很舒服,沈意三第一次体验这种舒服,而苏袖清也好久没有过这种体验了。 苏袖清原以为自己的心理压力会很大,但沈意三羞涩又故作成熟的反应,倒像是对他的安慰,让他心安,放松。 这次的体验,心灵的宽慰,大于身体的爽快。 苏袖清戴了东西,所以什么也没弄脏,往垃圾桶里一扔,两个人一觉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沈意三呼呼大睡,还有了一些轻微的鼾声,平时如果不是太累或者被子捂着脑袋喘不过气,沈意三一般不打呼噜。 昨晚折腾得没有太用力,但是为了照顾沈意三,很费劲,苏袖清找各种角度,想方设法能让沈意三第一次舒服点。 但毕竟第一次,总要有一个适应过程。 苏袖清这段时间跟着沈意三学做了些清淡的饮食,比如一些助消化的饮食。 因为李明手术之后,医生说胃酸会降低很多,除了每天吃一些药还有补品,饮食也要吃一些方便消化的。 “昨天晚上,你俩干炮了?”李明说。 苏袖清还是第一次听李明这么说话,有点不习惯,听着像好兄弟才能说出来的。 而且李明从小一直是个文明孩子。 “你咋知道的?”比起李明的问题,苏袖清更诧异李明说话风格的变换。 “.......我瞎说的,”李明笑了笑,“你们是不是也得戴套啊?” “嗯。”苏袖清答应道。 李明笑了。 “戴着舒服?”李明开始越说越不着调。 “你是不是......”苏袖清开始试着煮鸡汤。 “嗯?” “你是不是身体没见好啊,是不是不行了?”苏袖清问。 “你咒我呢?!”李明吓了一跳。 “那我怎么感觉你跟变了个人一样,”苏袖清笑了笑,“你以前不这样。” “那我以前啥样啊?”李明看着屋里,听见了沈意三的鼾声,笑了。 “就挺文明的呗。”苏袖清说。 “装的。”李明毫不避讳。 兄弟俩都笑了。 “挺香,谢谢了,”李明没像其他人一样拍肩,只是用手指敲了敲彩板,“对人家沈意三好点。” 苏袖清愣了愣。 我对他挺好的啊。 和李明吃完了饭,沈意三还在睡。 和刚认识的时候一样,睡相不怎么好看,但很可爱,看着他就有一种安心感。 苏袖清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想帮沈意三了。 因为像沈意三这样的人,这样的性格,生来就应该是幸福快乐的,生来就是疗愈别人的。 如果这个世界像沈意三这样的人,都要遭受苦难,那一定是世界吃错了药。 还好,还好沈意三现在很幸福。 除了一桩心事,老房子。 “醒醒,”苏袖清在他耳边吹着气,他还一脸不乐意,但看见苏袖清的时候还是笑了,“十点多了,该吃饭了。” 沈意三很认真地品尝苏袖清这碗鸡汤。 他的评价就是,煮大劲儿了,但调料放得还行,味道刚刚好。 “我前天去村里,发现那房子开始装修了,”沈意三盛了一碗鸡汤边说边喝,“原本就大门到房门那儿铺砖了,现在地上铺得全是新砖,我一看还不便宜!” “估计是要做农家乐吧,”苏袖清挑了挑眉,“正好,以后你可以常去看看。” “好什么啊,养狗的起码没动家里格局,这新老板不知道得怎么改呢,”沈意三叹了口气,“就和王梁住了三四天,联系到他妈之后,就再也没住过了。” “你平常没事儿就去住呗,反正还没装修完,没人管。”苏袖清说得很随意。 “那不是强闯民宅了!”沈意□□驳道。 “应该没事儿吧,”苏袖清说,“你也不偷东西。” 沈意三看了看他,眼神里有着一丝不满。 苏袖清很快反应过来了。 “好好好,忘了你小偷小摸的时候了,”他笑了,然后掐了掐沈意三的脸,“看你脸儿小的,说两句的急。” “那是一段并不光彩的记忆!”沈意三嚣张地拍桌子。 李明在屋里听了都直乐。 李明的癌症并不严重,做完手术之后一直吃着药,也一直住在夏月母亲的家里。 那栋房子其实已经是他的家了,但他永远称那里为“老太太的房子”。 日子就这么流淌着,八月的时候,沈意三为苏袖清的小卖铺忙前忙后地跑。 电视上和互联网到处都充斥着傅园慧的“洪荒之力”。 对于小卖部的上心程度,沈意三也有同感,他真的尽力了,虽然忙,但很充实。 他的要求很少,只是有一个要求,他很用心地求苏袖清。 他要在收银台放一台电脑,笔记本就行。 不用买新的,旧笔记本电脑就行。 “我家里有一台零九年的,但现在得卡死。”苏袖清说。 “那也行,够用啦!就上个□□。”沈意三很高兴。 其实沈意三很喜欢互联网,他觉得在互联网上查找自己喜欢的东西,总是能很投入,也会为来之不易的满格网络而欢喜的,但智能手机不一样,智能手机的便利,让他感觉什么都来得太轻松了。 玩不来繁琐传统的古书,看不来一体化智能设备,所以互联网兴起时的感觉与方式,对他来说刚刚好。 那是一个他接触了一段时间,但并不多的时代,一个已经过去,但还活在他心里,并身体力行的一个伟大的新老观念交替的一个时代。 “三儿,三儿!”朱迪从厨房跑了过来,叫他。 “怎么了?”沈意三吓了一跳,这个点还没到中午,还有俩小时。 “牛肉土豆的掌勺中暑晕倒了,你不是会做饭吗,你帮忙掌掌勺,我俩这正忙着砂锅呢!”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到了轻松时间! 第60章 吵架 沈意三虽然在农村用大锅饭做饭,但也没掌勺过别人的没做完的大锅饭,这熟还是不熟,他也就只能凭直觉。 还好,他掌了一会儿,尝尝,熟了,咸淡正好。 中午的时候,他就回三亿超市儿的收银台坐着了。 不得不说,在食堂另开一个超市,的确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有的学生嘴刁不喜欢吃大锅饭,就喜欢吃泡面香肠,还有的学生就是嘴馋吃不饱,比如朱迪安排的米线还有六号档口的烤冷面,几乎被学生一扫而空,供不应求。 当然,虽然米线与烤冷面成了学生们口中新食堂承包商带来的福音,但一向没人吃的大锅饭,这回也很让学生们满意。 起码便宜。 快到一点了,学生需要午休,他们也只能中午的时候来食堂,只不过有时候老师什么的也会来食堂的超市买东西,沈意三就坐在这儿看着就好了。 而且超市外面的门也打通了,除了学生,附近居民也能来买东西。 沈意三就坐在收银台,用苏袖清那台特别旧的笔记本电脑查百度,也不知道他一天天都在查什么,但就是查得特别投入。 比如诺基亚的兴衰,比如第一部 特摄片是什么时候,比如一开始的计算机有多大,他的求知欲特别强,想把自己没了解的事情都了解一遍。 当然,也包括一些上学的事情,当不了学生,了解一些校园趣事也是好的。 “三儿!”朱迪高兴地跑了过来。 所有人里,只有朱迪喊他“三儿”,沈意三一开始想纠正,但朱迪就喜欢这么叫,而且朱迪叫比别人更有种亲切感,其他人喊他三儿的时候,要么感觉像叫小弟,要么感觉像叫老弟,但朱迪这么喊他,就像是在喊兄弟或者姐妹一样,感觉特亲。 朱迪也明白他和苏袖清怎么回事,所以平时也格外照顾他。 “咋了?”沈意三转过头看向朱迪。 “你想不想再多赚点?”朱迪抱着个肩膀,坐在收银台上。 平时看不出朱迪以前混各大娱乐场所,但他这个坐姿,依然独领风骚。 “谁和钱过不去啊,肯定想啊!”沈意三搓搓手笑道。 “九号档口,你琢磨琢磨想个新菜品吧,九号档口的钱不用分我,你自己有能力全揣着就行。”朱迪简洁明了地说。 “啊?不都刷饭卡的吗,钱咋能来我这儿啊?”沈意三特别不理解。 “我分你啊,我不赚这档口钱,这钱都给你!”朱迪特别真诚。 沈意三愣了,他想摇摇头,觉得这不太好,朱迪立马拍桌子,没等他开口,就想好了一大堆话。 很明显,朱迪是有备而来。 “你不用拒绝我,我知道你想说你有苏袖清,然后你老家县城那边儿还有个餐馆寒暑假帮忙照应,”朱迪笑了笑,“但你得有一个自己的事业啊,你是个男人啊。” 这话从朱迪嘴里说出来总感觉怪怪的,但听起来也很舒服。 “我当初就是没事业,和尹文差点掰了,”朱迪乐呵了几下,“他专科毕业一直在工地,看不上我这种娘了吧唧还不工作的。” “后来他工地出事儿,胳膊摔了,我就一直照顾他,虽然好了,但也没法抬重东西了,我俩就合资干了个外卖。” “但这个钱,我俩对半劈,不混着花,”朱迪说,“我不是让你和苏袖清也分着花,我是想你得有点自己的钱。” “这个超市,他虽然说是你俩的,但你毕竟没投资是不是?” 沈意三点了点头。 “对咯,万一你俩有什么矛盾了,你也好硬气点啊,是不是!”朱迪拍了拍他的肩。 沈意三想了想,感觉脑袋突然被填满了,一时也说不出什么。 “我......”他犹豫了一下,“可是他不会用钱欺负我的。” 其实说成用钱要挟或者威胁更合适,但沈意三总觉得,不管是要挟还是威胁,都不太适合用在苏袖清对自己的感情上。 “你信他?”朱迪问。 “嗯。”沈意三回答。 “行吧,”朱迪笑了笑,他喜欢捏宠物耳朵,下意识想捏沈意三耳朵,幸亏控制住了自己,“档口给你留着,啥时候想试试,我和尹文给你安排。” “迪哥,真谢谢你了,这段时间你挺照顾我的,你是真的好人!”沈意三感激道。 苏袖清尽量不往这来,怕被人认出来。 朱迪笑了笑,然后转身走,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说些什么。 “以前我很了解苏袖清,但现在我也不确定,”朱迪转身说,“他像变了个人,但人依然不坏,你可以把自己托付给他。” 沈意三听着。 “我猜你是0,想着把自己当女人,然后托付给一个1了?”朱迪说。 “我没......”沈意三刚要说,就背打断了。 “我知道你不能这么想,但多多少少得有吧,这很现实,同性恋分1和0的都这样,”朱迪笑了笑,“但现在这个时代,男女尚且得彼此独立才能互相扶持,是不是?” 朱迪说完之后,就走了。 沈意三听明白了。 这不光是为自己好,也是为了苏袖清好,沈意三一直觉得,苏袖清有心病,觉得他需要安慰与陪伴,但沈意三依然不会赚钱,生存能力也局限于那个小县城,这并没有办法给予苏袖清安全感。 爱与安全感都是相互的。 纵然沈意三并没有觉得0一定要依靠1,但在身下的时候,他自己多多少少也会觉得,自己是不是个女人的角色。 但或许就像朱迪说的,现在这个时代。 变了。 沈意三还是听取了朱迪的建议,自己攒些钱,但他没有接受朱迪的帮助,他还是没接那个档口。 前几天,沈意三挨批了,因为有学生中午的时候从他超市的正面偷偷出了学校。 这正门好不容易打通了,又得配合着学校,不能开,挺愁的。 他在想怎么能把正门给改造一下。 有了,弄个小摊,整点烤冷面还有手抓饼烤肠什么的,章鱼小丸子简单到有手就能做,他在心里盘算好了。 “你看啊,正门有摊位挡着,学生中午肯定不能从我这跑了,”沈意三躺在床上,又比比划划地说,“我这摊位也不赚中午钱,我就赚放学还有晚自习下课的钱,我这几天看了,那学生一帮帮的!而且附近居民也挺喜欢下楼散步的,这事应该能成。” 苏袖清其实挺支持他的。 “但你这样不累吗?晚自习可是到十点呢,你要在那儿待到十点?” “还行,但我感觉这样生活才比较充实,我想攒些钱。”沈意三说。 “这超市就够了吧?”苏袖清说。 沈意三果断地摇摇头:“不够。” 因为这本质是你的超市。 苏袖清被他的果断吓了一跳,这和两年前初遇的沈意三,完全不一样,他有了一丝奇怪的心情,有种掌握不住的感觉。 “你是不是怕这钱不是你的,然后我甩了你?”苏袖清呼吸加重地说,“你放心,超市的钱我肯定给你,放你卡里,就宋禄给你的那张卡。” “哥,我没那么想,我就是想充实一点,也想能真正地帮你。”沈意三说。 苏袖清憋着一股气,突然一起身,狠狠地用巴掌拍在床上。 “卖个烤冷面手抓饼能帮我什么啊!李明的药费?还是我的精神病医药费啊!” “我没那么说你!我也没骂你是精神病!你能不能讲理啊!”沈意三也被传染了这没来由的愤怒。 “我是为你好!你以为我就是个只会教书,现在工作没了只会投机的炒股的垃圾吗?”苏袖清用手指着自己,“我小时候家里条件不是特别好,我爸我妈早起出摊,批发进货,早出晚归,那个辛苦我比你懂!我是为你好!” 沈意三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但他就是想顶回去。 “我以前还帮李叔串肉串呢!我还和我奶一起下地种菜呢!那肥料都是我自己拿桶沤出来的!什么苦我没吃?我什么都不如你,但我比你知道苦到底是什么味儿!” 沈意三说完了。 其实这不是他的本意,但苏袖清的语气实在是太冲了,冲到他都忍不了了。 他一开始觉得,自己肯定是个天天围着沈意三转还摇尾巴的傻狗,但这些天下来,他发现好像并不是这样的,他也有很多自己想做的事,也和苏袖清会有生活的意见。 苏袖清看着他,眼角随着窗外透过的光,有些闪烁。 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眼神。 就好像要被丢了,被扔了。 沈意三突然很不忍,他不忍苏袖清会这样,这眼神他再熟悉不过了。 宋禄抛下他那天,他望着反射的玻璃,自己的眼神,就是那样的。 “哥......”沈意三有些后悔,想着哄一哄他。 “那个,”李明敲了敲门,“吵架了?” 苏袖清摇了摇头说:“没,睡吧。” “哥,我不是那个......” “睡吧,”苏袖清正常躺下,脸依然冲着沈意三,“睡吧,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但沈意三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 苏袖清为什么会这样...... 沈意三鼓足自己最后的勇气,将苏袖清抱在了怀中,就像他平时享受,苏袖清这么抱他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就会有这种感觉,总觉得身边的人一反常态,会抛下我的感觉。 但不用这么担心,生活中的爱与支持,还是很多的。 第61章 被捕了 “今天许易和的父母也来看他了,但我也不好留人家。”秀容姑姑在电话另一头说。 苏袖清其实就是想要一个说法,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传言,为什么许易和的奶奶发了疯地来闹。 父母死灰复燃的催婚压力,李明不知道会不会复发的癌症,还有许易和的病不知道会不会好,不知道还有没有一起聊天说话的时候。 还有沈意三。 其实一个手抓饼摊,根本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原来沈意三并不满足这些。 如果是大学的苏袖清,他肯定会无比支持沈意三,就算你想砸钱做个大买卖,也会支持你。 但现在不同。 他害怕变数,人的生活一旦发生一点改变,其他的东西也会跟着变。 沈意三会不会就这样走了? 他有这个念头。 亲自让沈意三认清感情,但他也害怕他的“亲自”,能让沈意三也变成这个圈子里的一个所谓的“老江湖”。 比起沈意三,其实苏袖清更怕这段感情磕了碰了。 因为苏袖清很希望沈意三幸福,他很感谢沈意三能陪他这段时间。 但他总有一种负罪感,是不是沈意三为了感谢他,才同意的。 但既然已经这样了,他就享受着和沈意三的爱情。 可是沈意三已经想要更好的生活了,还是要自己创造,他已经适应了这个时代。 那他或许就不需要苏袖清来领路了。 或许这个年轻可爱的帅小伙,根本不是同性恋,或者是个双性恋?也许他可以正常去结婚,或者谈恋爱,或者丁克。 帅小伙会不会心里还是很恶心同性恋的? ...... 他会不会觉得,许易和就是自己逼疯的? 苏袖清一遍遍地思索这些。 其实很多念头非常离谱,他也知道,但思想如海啸一般拍打袭来,根本逃不开。 “冬天冷了,哥们儿送你件新衣服,”苏袖清坐在许易和身边,站了起来,抖着手里的衣服在许易和身上比了比,“风衣,感觉你穿应该挺帅的,看着像特工。” 许易和没什么反应,也没站起来,但是苏袖清扶着他的手,他立马就站了起来。 就好像是下意识反应一样。 苏袖清还以为是好事。 “啊!”许易和突然大叫了一声,然后坐在床上。 这一声是很突然的喊叫,底气都不是很足,甚至还有一些破音。 这是恐惧。 刚才苏袖清想给他穿衣服的时候,碰到了他的前胸。 许易和一直捂着自己的前胸。 这是...... 可是过了一会儿,许易和又好了,又很正常,虽然还是不说话。 “对不起啊哥们儿,”苏袖清有点尴尬和自责,“我不知道。” 许易和还捂着自己胸前,嘴里还忍不住地咬,也不知道在咬什么,他想了想,可能是就是在咬牙。 因为疼? “哥们儿,”他说,“要不你自己脱了上衣,再换件衣服,行吗?有点脏了。” 其实没什么。 许易和思索了几秒,眼神迷茫,但他好像很放心苏袖清,所以就把上衣脱了,但还是保持了一定距离。 苏袖清几乎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胸前。 没错的!就是胸前! 有两个三个已经成疤的印记。 那是什么? 什么时候弄得? 许易和为什么会有三个印记,而且......那明显是牙印。 许易和和别人上过床了?那为什么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是在厕所遇见的小男友?是在酒吧约的人? 不对,都不可能,不至于这样。 “许易和,你听着,你一定要好起来,我相信你绝对不是因为我才这样的,你一定要好起来,我不能让你一直这样,也不能让我自己一直这样,”苏袖清看着他,眼神很坚定,“一定要有个公道才行。” 一定要有一个公道,一定要有一个公道...... 一定要有一个公道才行的。 “回来了,”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伺候完那帮刚下晚自习的高中生之后,沈意三才回来,“你猜今天赚多少?” “多少啊?”苏袖清坐在床边看著书,是讲电影史的书。 “我算了,净赚一千二呢!”沈意三笑嘻嘻地说,“这要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下来......” 他数着费劲,所以点开了计算器。 “得赚四十三万八千元!” “牛逼啊,傻狗,”苏袖清也忘了之前的事情,揉了揉他的脑袋陪他一起高兴,“你这多少也是个总了吧?不得请我们几个吃点好的?叫上朱迪一起?陈彦忙着学习太累了,一起叫着吃顿饭轻松轻松?” “行啊,我请客,”沈意三继续数着自己的钱,“我想再摆个锅,卖炒粉,这玩意儿比烤冷面还暴利。” “不行。” “......你还在担心我吗?”沈意三立马坐了起来,有点自责地看着他,“其实我一直没问你,你是在担心我赚彩礼钱,还是担心我以后跑了?” 这话居然是沈意三直接问的,没有拐弯抹角。 傻狗不是真傻。 其实苏袖清的确有想这些,但这都是出于他个人狭隘的念头,他还是希望沈意三能快乐能享受生活,能够有一份自己的收入,花着能无所顾忌。 他希望沈意三好。 “说什么呢,我可是很相信你的,”苏袖清笑了笑,把坐起来的沈意三拉过来,放在自己怀里,“我说不行,是因为你没有地方摆锅了啊,再摆就占人行道了,你也不能在后身超市摆,不然学生都进不去超市儿了。” 沈意三没多想,也忘了刚才自己的直言直语,点头说:“也是......” 还有两个月,大学就要放寒假了。 然后又要过年了。 苏袖清和沈意三的住所飘忽不定,有时候在李叔家,有时候过去陪李明,有时候又回去出租屋看看陈彦,陈彦吐槽他俩有病,不住干嘛还租。 沈意三知道,陈彦胆小,一个人住害怕。 但陈彦才是最正常的思维,月租费一个月只住十多天,这像话吗? 沈意三一直觉得不像话,但苏袖清喜欢到处走,这待几天,那待几天,久而久之,他也喜欢这种生活方式了。 “大学生可真好啊,四人间宿舍肯定不挤,还有人陪着玩,”沈意三叹了口气,“我也想上学。” “师父,信我的,这玩意儿就他妈的是一个‘信念’,等你真的实现了,你就发现其实也没什么意思。”乔盛喝着气泡咖啡说,他拱了拱鼻子,用面部肌肉表示这玩意他喝不来。 “虽然是个三本,但你这好歹是个本科啊,你当初还说顶多七职院,你这可是超额完成任务了。”沈意三喝了口和乔盛同款咖啡,意外的是,他居然喝得习惯,甚至觉得挺好喝的,就是没什么味儿。 “我就是个混子,”乔盛笑了笑,“张灯结彩还做不做了?师父?” “啊?不是做完了吗,高考的时候拍视频了啊。”沈意三说。 “得了吧,你手艺那么好,结果就随便做了个淘宝九块九包邮?”乔盛点了点桌子,“再继续做做吧。” “哎,对不起啊徒弟,我答应得好好的,结果没给这玩意匀时间好好做,”沈意三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地笑笑,“现在做也没意义了啊。” “有意义啊,你可以......” 嘟—— 嘟嘟—— “我对象打的,你等会啊。”沈意三笑了笑,然后接起了电话,他本来想开免提,但一想公共场合还是别了。 “傻狗,出事儿了,警察可能找你。”苏袖清在电话那头有些着急,但好像意识到有点太急了,可能会影响到沈意三的情绪,后半句语速就放慢了。 “为什么啊!我,我,我什么也没干啊?就因为我摆摊开超市?”沈意三明显也有点恐惧,他害怕警察。 “你听我说,冷静点,听我说,警察不管问你什么,你实话实说就好,你肯定和这件事没关,”苏袖清听着是刚跑完八百米一样,“但其实,也是有关系。” “你快说什么事儿!”沈意三几乎是急得吼了出来。 “你听我说来龙去脉,”苏袖清还是不想一口气把话都说了,“今天我关心李叔身体,给他打电话,他突然说县里来了好多警察,连武装都上了,说是去围那个行为矫正学校。” 他继续说:“我一听不对劲,就让李叔有什么消息,发微信给我。” “刚才我知道,这学校的幕后被抓了,关系深的同伙也被抓了。” “这本来是个贩毒交易点,幕后买通了当地,还拿行为矫正的名义盖了这所学校,目的就是为了隐藏这个地方。” 沈意三有点半信半疑。 他好像已经知道了答案,但他还是想问一问。 “所以呢?”他很平静。 “新闻已经开始抢先报道了,虽然主流还没报道,”苏袖清缓了缓,“幕后,姓韩,几年前毒烟也是他做的。” 沈意三没说话。 苏袖清咳了咳嗓子,语气平缓。 “宋禄,也被逮捕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写文真的是为了轻松,很喜欢写东西。 大家可以支持一下,收藏,评论,谢谢。 第62章 肯德基 事情就这么来了。 也许第一天送外卖的时候,沈意三根本就没看错,那个人也许就是宋禄。 他后来去那座学校附近好几次,或者说是炼狱? 他都没看见宋禄,他知道,宋禄警戒心高,肯定不会让别人发现的,更何况那天差点就抓到了。 他期盼,等待,虽然少了一份依赖的感觉,但他还是想知道,宋禄过得到底好不好。 在他眼中,宋禄不光等于宋禄,宋禄更是他七年青春的一个倒影。 一个可能成为,但始终并且以后永远不会成为的自己。 沈意三心里产生了一个很好笑的念头。 刚出来没两年,又进去了,这回还是重罪。 好笑吧,宋禄。 他笑着,泪浸湿了他的眼角,苏袖清听着,什么也不能说。 宋禄,终究是没有办法看着沈意三幸福了。 “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咱们会一起出来,再一起做些什么买卖,参加对方婚礼,”宋禄在监狱里用电话说,“怎么办啊......” “其实这个事情,当时我并不坚决,如果你带着我一起,也许咱们现在真的就......”沈意三没去监狱,是直接给监狱打的电话。 “那样会毁了你,你没必要。”宋禄说。 沈意三没再说话。 “你志不在此,那样我会害了你。”宋禄说。 “那你志气就在那儿吗?待了几年你没待够吗?”沈意三低声质问道。 “是,我的志气就在这儿,”宋禄顿了顿,“我跟你说过,我爸是老大,他没了,我想子承父业,就这么简单。”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理由。 他便可以去贩卖毒品,便可以再次不顾危险踏出监狱。 “虽然差点拉你入坑,但我还是想说......”宋禄噗嗤笑了一下,这一笑不是嘲笑也不是安慰,而是一种释然,是不望月光抬头却发现格外明亮的释然,“最后还是我救了你啊,老三。” 沈意三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警察也会打喷嚏,俩人都没说话,所以宋禄身边站着的警察打喷嚏的时候,沈意三听得特别清楚。 这一瞬间,沈意三想起好多东西。 想起监狱里的那些,想起了组织几次又拆了的篮球框,想起了圈住天空的高墙,超市里的牛奶面包还有不变口味的方便面,有时候沈意三觉得就这么过也挺好的,不用面对变化翻天覆地的世界。 也想起了第一次遇到苏袖清之后,他跑去找宋禄的时候,认识了韩忠,两个人过了一段无所事事每日吃喝玩乐的时光。 还是沈意三觉得闲的没事,想弄个工作,宋禄才安排的。 也幸亏这个机会,沈意三没早早踏入这个坑,也多亏这个机会,他根本就没踩进去。 你说真的羡慕那些家庭美满的孩子吗?是挺羡慕的。 你说真的希望赶上时代变化吗?真的希望。 但好像因为有宋禄,或者因为不用考虑生活,连以前在农村烧火做饭跑前跑后的生活也不用考虑,只管瞎混,瞎玩,也没有那么无聊,甚至有点有意思。 但终归不是正道啊。 人的活法千千万万,宋禄还是选了那条最偏激的,而沈意三还是选了那条和幸福最接近的。 “时间快到了。”电话那头一个男声说。 沈意三都能幻想到宋禄在电话那头的样子,肯定是摆摆手,示意说最后一句话。 “最后一句话。”宋禄说。 “说吧。”沈意三笑了,和他猜得一点不差。 “......好好过吧。”宋禄有些哽咽。 两个人又举着电话,平静了一会。 宋禄刚要挂断电话,电话突然响起一声:“没关系,没关系的......” 电话距离底座只有三厘米,电话在底座悬浮了半分钟,最终宋禄还是放下了电话。 沈意三坐在地上,靠着衣柜,忍不住的痛哭起来。 没关系的,我等你。 没关系的,坐牢也没关系的,会出来的。 没关系的...... 我还记着你。 好在,穿着衬衫的三十岁男人陪着他。 苏袖清站在门口,听得一清二楚。 他忽然感觉自己高估了他和许易和的关系,他和许易和并没有沈意三和宋禄这样相依为命。 “没事儿,没事儿,”苏袖清陪他坐在地上,擦掉了他下巴上悬着的泪,因为苏袖清觉得这样能让脸舒服一点,“他会好好生活的。” “那里面,也叫生活吗?”沈意三抽泣地问。 苏袖清在想说什么。 是的,那是。 那样也挺好。 但他没那么说。 “你觉得呢?”苏袖清说。 沈意三听他这句话,依然在哭,但嘴角出现了真心的笑意。 阴天的光透过乌云,透过窗帘,透过花盆里花瓣与枝叶交叉的缝隙,吹在了他们的脸上,好像生活最温柔的一抹诗意正在为他们吹散着忧伤。 两个人就坐在地板上,坐了好久。 也做了一会儿,没有好久。 在地板上折腾着,伸手扯了被子来,不知道是干嘛用的。 苏袖清好久没有感觉这种头昏脑涨又感觉“糜烂”的感觉了。 但是沈意三陪着他。 或者说是他陪着沈意三。 这算不算一种叛逆? 沈意三好像干过最叛逆的事就是杀了亲爹,当然,一般人再叛逆也很少能叛逆到这种程度。 可是也许,只有这样的“糜烂”,对于沈意三来说,才是一种真的叛逆。 这种叛逆很痛苦,因为没有观众。 没有奶奶揪着他耳朵要打他,没有老师要打电话告诉家长,没有同学笑话他居然笑话男人,但从小的道德感和罪恶感就立在他心里,他自己就是最好的惩罚手段。 又亲又咬好长时间,两个人躺在地上,好不容易用躯体温热的地板,因为两个人滚来滚去,又会很快凉下去,然后再热,再凉。 楼下的广场舞音乐,衬得他俩更不正经了。 真好啊,沈意三心想。 真靡烂啊,苏袖清心想。 “饿了么?”苏袖清躺在地板上,拿自己的衣服当枕头,看着也拿衣服当枕头的沈意三。 傻狗点了点头。 “想不想吃泰国菜,我前几天看见了,感觉挺新鲜,想吃东南亚菜了。”苏袖清真的有些饿了。 “不要,”沈意三拒绝了东南亚菜的提议,他想了想,闭上眼睛说,“我想吃肯德基。” 不管沈意三说出什么要求,苏袖清总是觉得很合理,有一种人鱼想吃红烧肉的奇妙感觉,如果是钱程或者朱迪这么说,苏袖清只会觉得有病,但沈意三不同。 他和自己一样是这个世界的人,又不完全是。 就像人鱼和人。 傻狗和狗。 恋爱脑和大脑。 “嗯,走吧。”苏袖清说。 他已经起来穿上衣服了,但沈意三还倒着。 “怎么不起来啊,不饿了?”他用蹲下来,轻轻推了一下沉意三。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沈意三说。 “什么啊?” “有券吗?”沈意三看着他。 “你说那种满大街发的,一撕一张小纸儿的啊?”苏袖清问。 沈意三点了点头。 “没了,”苏袖清笑了笑,“早没了,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这种纸质折扣券就没了。” “那也吃,”沈意三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不打折也吃,有钱。” “对,有钱!”苏袖清附和道。 两个人相视一笑,只是在昼短夜长的黑暗里浅浅一笑。 有时候比起哈哈大笑,这样更让人心安。 苏袖清怕他因为宋禄伤心,所以没有带他去那天他和李明说完话蹲着发呆的那家肯德基,而是挑了家比较偏的,但是这家肯德基是最大的,有两层,面积还都大。 但他在门口装作不经意的那几个眼神,果然,还是知道了苏袖清的心思。 而苏袖清也知道他懂了。 但他还是很开心,只为肯德基开心。 点了个全家桶,两个香辣鸡腿堡,一杯大可还有一杯大美年达。 “好吃吗?”苏袖清拿了个汉堡,一边啃一边喝大可。 “肯定好吃啊,我都念了好多年啊!”沈意三的心情还是有些沉重,但还是轻松了很多。 “细说?” 沈意三笑了笑。 “以前没吃过肯德基,就蹭过同学一点,就一直馋,一直馋,一直想去吃,一直没吃成,”沈意三在全家桶里挑了个大个的原味鸡,“有一回都攒够钱了,但就是没去,最后还是把这钱攒着了。” “怎么没去呢?”苏袖清问。 “因为没人去啊,去的人还是少数,”沈意三向窗外看,“别人都不做的事情,你去做......我也说不清楚,就是习惯成自然吧,打破习惯......” “跟出柜一样?”苏袖清问。 沈意三笑着点了点头。 “好家伙,原来你心里面,出柜跟吃肯德基一样啊!”苏袖清开玩笑地说。 “也不是。” “嗯?” “最难的不是吃肯德基,而是让我觉得我需要吃肯德基。”沈意三说。 “那你现在觉得需要吗?”苏袖清真的挺好奇的。 沈意三思索了一下。 “以前不是真的需要,”他喝了一口大美年达,“但我现在真的挺需要的。” 作者有话要说: 也许我们不能拥有自己喜欢的东西,但我们一定需要我们喜欢的东西。 第63章 “不得病” 苏袖清和沈意三一起散步走回家,因为地方比较偏,走了有一个多小时。 俩人现在都挺喜欢逛街的。 一路上,苏袖清都在思索沈意三说的话,他想问,但又感觉这话很清晰了,没什么好问的。 到底什么叫,以前不需要,但现在真的需要? 这句话是沈意三专属的感悟,还是可以放在所有人身上? 他后来的日子,经常想起这个问题。 自己有没有什么东西,是以前不是真的需要,但现在非常需要的。 他不知道。 沈意三和苏袖清思考过年是各回各家,还是找个理由俩人过。 沈意三的生日也快到了。 当初给乔盛过完生日的时候,总想着自己生日也快了,结果快了快了,就快到十二月份......时间还是很漫长的。 下雪之后,学校就没有给学生安排晚自习安排到太晚了,尽量让走读学生在回家的路上能安全一些,所以沈意三也跟着提早“下班”了。 他俩又住回出租屋了,陪一陪陈彦。 其实实话实说,沈意三还真挺想陈彦的,陈彦虽然心眼多,但人不坏,他真的拿陈彦当弟弟看。 陈彦也拿他当哥,但陈彦毕竟有亲人,和他不同,他不能抛下亲人来陪一个没血缘的“哥”过年。 今年过年陈彦学校因为一些问题,把假期都堆在了寒假,所以他提前放假,他的父母也提前接他回了老家。 “回来了,”沈意三疲惫地打开房门,脱了鞋就往沙发上的苏袖清怀里一倒,“陈彦不在,我还挺难受的。” “我也是,小孩儿怪有意思的。”苏袖清笑说。 “看他跟看我亲弟一样,我就是他的傻大哥,”沈意三闭着眼睛傻兮兮笑了一声,又把头埋在了苏袖清怀里,“你是我的傻大哥。” “我可不傻,反正比你聪明。”苏袖清说。 “你天天跟家庭主夫一样,就在家里等我,你也不腻?”沈意三说。 “呦,你还敢说呢?”苏袖清拍了拍他脑袋,“天天把我往家一搁,就去看你那小摊和超市,不知道的以为我被你包养了呢。” “要包养也是苏老板包养我啊。”沈意三脸皮愈发厚了。 他打了好几个哈欠,眼睛累出好几滴眼泪,在苏袖清的衣领来回蹭着。 俩人习惯了就这么躺着。 扯皮聊几句,然后什么也不说,灯也不开,什么也不做,享受着这份平静。 对于大部分人说,这是一份奢侈的妄想。 很多人停不下来脚步,想不了太多,但他俩就像天生一对一样,没有太多恩爱,更像是友谊的升华,因为他俩都太愿意想了,想过去和未来,想他人想自己。 比起身体的劳累,这种思想的劳累更让人痛苦。 但好在俩人在经历一天的思考之后,还能这样抱在一起,享受平静。 内心的平静。 不知道睡了多久,俩人都有些着凉了。 是苏袖清先醒来的,被门外的敲门声。 沈意三还睡得很死。 “醒醒,”苏袖清轻轻拍了一下沉意三,“我去开门,你回屋继续睡,在这儿着凉了。” “谁啊?”沈意三问。 苏袖清下地去开门。 “谁?”他问。 “我是李明。”李明在门外说。 “你大老远跑来干嘛,你病就怕这个。”苏袖清皱着个眉开门。 沈意三跑去倒热水。 “今天有人找我打听,”李明接过沈意三的热水,是温的,他喝了一口不紧不慢道,“一个中年男人,来找你。” “找我?”苏袖清吓了一跳,沈意三也站在旁白不敢说话。 “我估计是有人跟踪你,因为前段时间你总照顾我,就以为你住我那儿,”李明叹了口气,“一天敲我好几次门,今天一直在楼下蹲着,我都没处躲,好不容易走了,我就来找你了。” “那你就这么来了?他没跟着?”沈意三问。 “没有,我见他走了,就绕着小区后门,打车来了。”李明说。 “你打个电话不就得了?”苏袖清问,“大老远来通知我。” “我也不想啊,但我在楼下看得清清楚楚,他往楼底下藏了把刀,谁知道他要干什么!”李明说得绘声绘色,给苏袖清听毛了。 带着把刀? 这是要干嘛? “长什么样啊?”苏袖清问。 “就身材正常,穿着深蓝色棉袄,长相......他在门外喊你,我都没敢出声,他下楼的时候蹲你,我也没法形容,我这近视啊,看不清。”李明有点害怕,但依然很冷静。 “你确定是要......找我麻烦?”苏袖清问。 “我确定,那个语气就是那个意思,阴森森的,”李明感觉空气都变得有些恐怖了,于是笑道,“比我让你出柜,你当时质问我,还吓人。” 苏袖清没说话,沈意三不舒服地转过了头。 好像这个话题并不适合开玩笑。 “你先来这儿躲躲吧,虽然你病着,但仨大老爷们,就算他提着刀来,也不能把咱们怎么样。”沈意三坐在旁白的灶台上说。 “好。”李明说。 陈彦临走的时候,跟他俩说如果要用他的房间就用,随便睡。 于是他俩就把房间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换了个新床单和被子,让李明先睡这屋。 这一整晚,苏袖清都睡不着,感觉像听了一场噩梦。 因为他这一年什么也没干啊,为什么会有人提着刀来找他? 为什么? “睡不着吧,我听着也瘆得慌,”沈意三把胳膊伸开,让苏袖清难得地靠在他怀里躺着,“最近出门儿可得注意一点,别闹出什么事。” “我没什么事儿,我现在都不喜欢出门儿了,年轻那时候特别爱逛爱玩......”苏袖清皱着的眉头,在沈意三指尖的抚摸下,稍微舒展了一些。 “你现在也年轻。”沈意三在他耳边轻声道。 “其实我没有特别害怕,”苏袖清看着他,“我就是委屈。” “你委屈什么啊,你又没做错什么,就算是你仇家......你和中年男人谈过?” “这就是问题关键,我这一年什么都没干,为什么还有人来烦我?还提着刀?傻逼吧这都是!”苏袖清气得锤了一下床。 “等他真来了,你就拿出这种气势,肯定把他吓跑!” 随便吧。 爱谁谁,来就来呗。 “你要非让我去相亲,我就去,但我肯定直说我喜欢男的,而且还搞了不少,万一你老同事的女儿往外传,到时候丢的可不是我的人!”苏袖清一大早清早就接到了妈妈的电话,特别头疼,妈妈居然安排了中午的相亲,而且现在才通知他。 换做是谁都会生气的。 “李明现在身体这样,这个重担只能给你了啊,而且只能是你!”妈妈在电话那头非常焦急,她现在才意识到苏袖清说不结婚不是赌气。 “癌症手术多少钱?咱家拿不起?妈,你信吗?不是为了钱吧,”苏袖清根本就没告诉爸妈,他用自己的钱带李明去医院做了手术,也没告诉他们现在和李明住一块儿,“我姑精神病严重吗?其实根本不严重,你们怕丢人,就把她送到了疗养院,现在还想用一样的方法放弃她儿子,还想一分钱都不掏,这有人性吗?” “不还是为了你好,以后老了能有个孩子伺候你!”爸爸在电话另一头声音很大,有点生气,但又不想逼苏袖清太急,“你以为你上学时候留的那些男的和男的的视频,我和你妈不知道吗?你以为你上学搞的那些变态事我们不知道吗?” “合着你们知道是吧,”苏袖清想了想觉得感到恶心,“那你们为什么还在两年前除夕夜那样对我?给我扫地出门?” 爸爸没说话。 “当时窗户纸撕开了,我俩总归是要把情绪抒发出去的,”妈妈继续说,“今天告诉你这个事,一是为了告诉你我们很爱你,之前一直在容忍你,二是想让你见见那个女孩儿,哪怕就当个朋友也好啊。” 苏袖清突然发现李明站在自己身后。 李明应该是刚来,之前的癌症滑梯他没有听到。 “那我要见了这个,是不是还有下个?”苏袖清问。 “没了,没了,妈这也不是开介绍所的,这个女孩是学心理的,毕业后也从事这个工作,人也好看,你就算当个普通朋友,对你以后工作没准也有好处啊,你现在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是不是?”妈妈的语气缓和了很多。 其实听妈妈的语气,就能知道爸爸的脸色。 没准爸爸正偷笑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明一直在看着自己的缘故,他有些心慌。 于是他为了快点结束这个对话,还是答应了。 “行,今天中午去哪?”苏袖清问。 “你答应了啊,”妈妈想了想,“人家好像没时间,改明天中午了。” “不去了,我明天有事儿。”苏袖清感觉被耍了。 “诶诶诶!今天有空,今天有空!妈给你联系一下!” ...... “行吧,挂了,联系好了告诉我。”苏袖清挂掉了手机。 真的是思绪乱如麻。 李明的事儿,还有许易和的事,现在还有个男的想砍他,哦对,现在添了个相亲的压力。 “你要去吗?”李明问。 “嗯。”苏袖清说。 李明像是有什么要说的,苏袖清见他半天没张口,先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然后说:“有什么想说回来说,太早了,你再睡会儿养养病吧,记得吃药。” 李明点了点头。 苏袖清不想回卧室吵醒沈意三,也不觉得困了,他躺在了沙发上,继续补觉,等妈妈来电人,然后参加自己人生第一次相亲。 和女的。 “对不起,”李明有点恍惚,不知他是真的抱歉还是怎么样,“我要不是你表弟,也姓苏就好了,至少你不用压力这么大。” 李明说的是结婚的压力。 苏袖清闭着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声对不起。 没关系? 还是说,翻一翻李明撕自己窗户纸的旧账? 都没必要。 “就算你是我亲弟,就算你姓苏,也没有用的,”苏袖清睁开眼睛看着他,“我自己事后的悔恨,旁人的嘲讽,年少轻狂的代价,这些都不是你是不是我亲弟,姓不姓苏能决定的。” 过了半晌,李明点了点头,然后回到了自己卧室。 苏袖清刚要睡着,又被李明叫醒了。 李明正扶着门框。 “你把你以前写得帖子都锁了,但我还记得,‘需要陪伴没有任何错误’,‘同性恋是不单纯的,但人类都这样’,还有什么‘搞就搞了,别让自己得病’,”李明想了想,“这些话,我现在想想,其实没有什么错。” 苏袖清没回答他,竖起耳朵,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唯一一点听着三观不正的,就是搞就搞了,虽然胡搞乱搞有点恶心,但......的确,搞了就是搞了,搞之前和之后,别让自己得病,没什么错误吧。”李明说。 “那是因为我之前换男友勤,还喜欢玩疼的,给自己心理安慰罢了,没得病就行,现在想想真是害人不浅。”苏袖清说。 “......” “没话安慰我了?” “你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李明摊开了手,“出门的时候注意点,碰见躲躲藏藏的赶紧跑。” “嗯,行,”苏袖清想起了点事情,“等等,那个......” “嗯?” “我去相亲的事儿,你不用跟沈意三说。”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评论一下,跟我聊聊天,单机有点孤独。 节日快乐! 第64章 那都过去了 “其实我也不想相亲,但我妈实在是太能唠叨了。”宋一心吃着火锅说。 她就是苏袖清的相亲对象。 “那正好,咱俩吃顿饭,然后彼此回去交差就完事儿。”苏袖清漫不经心地说。 他一坐到饭桌的时候,就挑明了自己只是为了完成见面的任务,宋一心不像自己,她感觉很有教养,而自己看着有些吊儿郎当,一股子颓样。 “我怎么感觉你这么累啊,还有点紧绷?”宋一心说。 “事儿多,”苏袖清随便回答道,“怎么了?” “没事儿,我学心理的,职业病,喜欢观察人,”宋一心笑了笑,“如果觉得不舒服,可以找我啊。” “我希望我这辈子都用不着来找你。”苏袖清开玩笑说。 “那最好不过了,哈哈哈!”宋一心说。 俩人吃饭聊天,还挺舒服的。 当个普通朋友应该没关系,但苏袖清想,如果让双方父母知道俩人有来往,还是会有误会,还是算了。 苏袖清现在也不是缺钱的主儿,他突然发现自己好久没有正经消费点什么了。 没买过新衣服,没买过新手机新电脑,吃饭也吃沈意三做的,前段时间吃的肯德基,就已经是高消费了。 花了两百。 沈意三表明上乐呵呵,其实这段时间一直有点说不上来的阴郁。 因为他太乐观了,乐观得反常。 因为什么是显而易见的,无非就是宋禄。 这几天新闻热搜一直在报道韩忠学校的事情。 韩忠原本是宋成栋的手下,宋成栋是宋禄的父亲。 宋成栋被枪毙前,让儿子宋禄接受生意,但生瓜蛋子根本弄不明白,还是未成年的宋禄就进去了,所有的东西都由韩忠管理。 韩忠一直贩毒,做得极其隐秘,但后来实在是太猖狂了,将毒品包装成外国香烟在市场上售卖,以为自己能赚一大笔,但警方很快就找到了他们。 可是韩忠很隐蔽,他只是推出了一部分手下当挡箭牌而已。 其中的手下,就有夏月,李明的女友,或者说是,前女友。 而强制性行为矫正学校,早在几年前就建立了,但还没有这么猖狂。 因为这块地皮要收上去,韩忠没办法,只能在三年前改造成强制性行为矫正学校,名义上治疗问题儿童,甚至是治疗性取向,治疗变态行为,实则是为了隐蔽制度贩毒,还有收取愚昧家长的高额费用。 也因为这个学校的高额利润,为当地带来了不菲的税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管。 这次警方终于顺藤摸瓜,连带当地管理层,到韩忠,全部扒了下来,本来只是因为地皮的事,后来直接查出了韩忠制毒贩毒的事情。 如果宋禄当时真的带沈意三一起干了这票,那沈意三恐怕也要进去了。 这辈子就真完了。 苏袖清无法评价宋禄,宋禄的行为自有正义制裁。 可是沈意三依然很...... 那毕竟是在他七年监狱生活,陪了他五年的好兄弟。 可终究,这不是益友。 沈意三生日快到了....... 等等。 今天就他妈的是沈意三的生日! 忘了! 居然在沈意三生日去相亲? 苏袖清你还是不是人啊你! 渣男! 买点什么,让沈意三真的高兴高兴吧。 他到大街上逛了逛,觉得去科技城比较好。 买台电脑?沈意三用那个电脑用得好好的。 换个智能手机?算了,沈意三有宋禄那个。 那...... “回来了!”苏袖清进屋,提着一大堆东西说。 “怎么拎着这么一大堆?”沈意三怪好奇的。 只见他把一个大箱子放在了上面。 “这啥啊?”沈意三特别不解。 “这是ps4,索尼的游戏主机,”苏袖清拍了拍ps4的箱子,“不是喜欢玩游戏吗,但你没体验过现在的新世代游戏吧,我给你准备好了!” “这,这,得多少钱啊?”沈意三有点害怕,他没摸过这种东西。 “两千五,不贵。”苏袖清把ps4放到了一边。 沈意三愣了。 “两千五,就为了玩游戏?” “是啊,玩游戏还得买呢,一个游戏就得两三百。” 沈意三人都傻了。 “要不还是退了吧?你平白无故送我这个干嘛!”沈意三真的有点难受,因为他没想过自己的娱乐有一天会这么奢侈。 不要说ps4了,就连psp他以前都没碰过,苏袖清送他PSP,他已经很高兴了。 “放心,我也玩啊,我还额外买了个手柄呢,咱俩可以玩双人游戏,”苏袖清拿出五张游戏光盘,“我买了张拳皇14,你不是喜欢格斗游戏吗,咱俩可以玩。” 沈意三有点哽咽,他是开心的,但有点想哭。 “那你不得被我虐死,乔盛都打不过我呢。” “你可以教我啊,”苏袖清笑道,随即反应了一下,拿手拍了一下他的头,“嘿!又拿我跟他比,臭小子你什么意思啊!” “谢谢你的意思呗......”沈意三的眼泪突然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看着相当委屈。 小傻狗哭了。 “我去,真哭了啊?不至于吧,我还没送完呢!”苏袖清拿袖子为他擦着眼泪。 “没,没送完?”沈意三好奇,“你还买别的了?” 苏袖清从地上又拎出来一个兜子,里面都是一些小盒,都是些电子产品,但看着有些年头了,都是二手的。 “这个是gb、gbc、gba、ds、3ds还有一台新的psp还有psv。”苏袖清把一个个包装齐全,稍微有些泛黄但相当干净的游戏掌机摆在了桌子上。 “靠......你要开店啊?” “这是掌机啊,我买的都是比较有人气的,”苏袖清笑了笑,“你的青春虽然没有了,但是我可以给你补上,不管是你有的,还是你没有的,我都给你补上。” 他继续说:“这只是一部分,未来还有很多,我希望你......” “嗯?”沈意三已经不知道怎么表达了。 “我希望,你能开心一些,傻狗,你高兴我才能高兴啊。” 沈意三知道他是在说宋禄的事情,沈意三真的很感动, 其实沈意三觉得,苏袖清可能高估自己了,这些掌机包括ps4,他都没有听说过,他就认识一个psp,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游戏机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就好像他曾经真的拥有过一样,就好像这真的是他记忆里的一部分。 “哥。”沈意三说。 “嗯?” “这些日子我因为宋禄,让你担心,”沈意三低下头,平复一下心情说,“但其实,你也总是不开心,咱们俩是闹心二人组,是没头脑和不高兴,谢谢你的祝福,我想说,希望你也能开心快乐,这样我才能高高兴兴的。” 苏袖清好像突然就想明白了。 两个人是互相影响的。 很多人在一起都是异性相吸,因为性格不一样,才会互相吸引。 可苏袖清与沈意三的特例。 他们两个一直在烦心,一直在闹心,一直将痛苦憋在心里。 但两个人总是能什么也不说,互相靠一个拥抱,一场爱来缓解彼此的痛苦。 这堂课不是沈意三给他上的,是他自己给自己上的。 这一刻他懂了。 游戏机也许不光是游戏机,也是童年,是记忆,那些二手游戏机买到自己手里便是无价的,因为这是花钱买了别人的记忆。 同理,游戏或许是玩物丧志,但游戏也是舒缓压力,游戏也是艺术。 他想起了自己上学的时候,用psp玩gba模拟器的口袋妖怪,一个个像素组成的世界,大海与陆地都是方方正正的,但那就好像真的是自己独一无二的世界一样。 ...... 也许性取向也是这样,爱情也是这样,做一场爱也是这样。 也许这些是它们本身,但除了本身,还有其他的意义。 也许,自己真的没有错。 鼓励人们出柜没有错,因为出柜是面对自我的表达,但这并非有对错之分,因为人出轨与否,是要看自己生活的环境,还有自己的能力。 换男友快,是因为爱得快,去得也快,或许这可以称作渣男,但爱情本就不是协议,本就不是约束,既没有出轨,而是和平恋爱和平分手。 有的人的感情就是这么淡薄粗俗无聊的,苏袖清就这么认为自己,可那又怎么样呢? 享受一时的肌肤之欢,又有何不可? 约炮恶不恶心?恶心。 但再恶心,也是苏袖清自己。 再恶心,也是他过往自己的一部分。 再恶心,也是和其他人的一厢情愿。 但就连这恶心,也已经成为了过去,现在他已经恶心不起来了。 再怎么恶心,也不能因为这些,就完全否定自己。 叶欢。 对不起,他真的很对不起叶欢。 他不知道叶欢真的有勇气去出柜,这成了他的一个心结。 他害叶欢被家人嫌弃。 如果他知道叶欢出柜,他一定不会和叶欢说分手。 可是什么事都没有如果 还有许易和。 遇见许易和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过于自我,过于不在乎他人。 所以在知道许易和喜欢男人时,他的第一反应是一定不要让许易和走自己的老路。 他告诉许易和同性恋的乱,告诉许易和如何保护自己,告诉许易和如何不伤害他人。 有错吗?没有。 但管的多不多?多。 哪多? 他不该阻止洗手间那次,许易和与男生接吻的,更不应该说那么严重的话。 如果没有那次。 许易和遇到了什么事,一定会和自己说。 可惜。 许易和已经疯了。 “沈意三。”苏袖清这一瞬间想了很多,大脑飞速运转,像得他异常疲惫。 “怎么了?” “生日快乐,”苏袖清顿了顿,“谢谢你。” 沈意三看着他,就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 “我生日?靠,我都忘了,”沈意三抱着他,闭上眼睛笑了笑,“其实,同性恋真的也挺好的,没什么不好,就算不好也是你不好,但那都过去了。” “是吗?” “嗯,真的。” 傻狗,一点也不傻。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不是三观不正,鼓励大家去“乱”。 我是想说,大家不要因为,想说一些鼓励与支持话,害怕会害了谁,比如鼓励谁去考研,但害他白白浪费了时间,不要害怕。 因为说这些并没有什么,这就是一句很好的鼓励,但做这些的权衡利弊,都要由听者去抉择。 。 还有就是一些错误,我们总会犯错,但我们不能一直活在过去,一直罪恶。我们不要记吃不记打, 也不能一直痛苦,因为错误也是我们的一部分,那是我们曾经的一部分,不能因为自己犯了错误,就完全否定自己。 这个世界和我们的内心终究是不完美的,甚至是漏洞百出的,但我们永远要向前看,放过自己,同时待人真诚。 像苏袖清,因为叶欢,他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乱了,开始反思,不断追溯自己的过去。 甚至开始有些害怕“同性恋”的自己。 他因为自己的错误,否定自己。 包括许易和,他也是因为自己曾经犯过错,总是自责,觉得是不是因为自己哪没有做到位,或者说错了什么,才让许易和这样。 。 能把这些想开很不容易,但也很简单。 有时候就是一件事或者一个东西。 可能是你给别人的,也可能是别人给你的。 最后,祝福大家,永远开心快乐。 (没结局呢!有感而发而已!) 第65章 说通了 “我还不知道你过生日送你什么呢,我感觉你什么也不缺。”沈意三坐在阳台上,胳膊搭在苏袖清的肩膀上说。 “那你快道歉!” “对不起!” 两人相视一笑,笑得很开心,好像生日蛋糕上蜡烛燃烧的味道。 俩人吃完了饭,就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阳台上。 “哥,问你个事儿呗,”沈意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觉得有点搞笑,“又问你问题,我怎么这么多问题啊!” “随便问,今天你生日。”苏袖清笑了笑。 冬天很冷,所以俩人没开窗户,只是搬了个板凳坐在阳台上,沈意三突发奇想觉得不够好玩,又把旁白的木马拽了过来骑。 外面下起了绵绵细雪,好像能通过排烟机听到外面的雪有多柔软。 沈意三望着难得不是昏黄,而是月白透露着一抹淡淡的蓝的深夜天空。 “叶欢和许易和,”他没有看着苏袖清,而是望着天空念出了这两个名字,“你现在这样抑郁,是因为......这么问不对,但就是这么个意思。” 苏袖清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他好像也不知道到底因为谁。 这世界上很多东西,都是这么事干事。 因为叶欢,花花公子不再是花花公子,而是一名人生导师。 也因为许易和,人生导师不再是一名人生导师,而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废物。 造成他现在这样的原因,是因为叶欢吗?好像是许易和。 是因为许易和吗?可是遇见许易和之后就已经喜欢教育别人了。 那就是他俩!是他俩让自己现在变成这样了! 可是...... 这也不怪他俩了,都是被害者。 一个是自己害了的,一个是自己救不回来的。 “其实都不是,”苏袖清笑了笑,“好像是你。” “我?好像?”这个回答给了沈意三一个非常难以理解的答案。 一个是他自己,一个是“好像”。 好像自己没有哪点也没有哪段时间能让苏袖清这样糟心,更不理解他说的“好像”二字,苏袖清貌似也并不知道答案。 “你还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吗?” “记得,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那你记不记得我想强吻你来着?”苏袖清挑了挑眉毛,有些期待地问。 “......有吗?你当时就......”沈意三居然真的不知道。 傻狗,是真的傻。 不知道米线什么时候钻过来的,他就趴在俩人中间,也不嫌挤。 “靠,我还以为你装傻呢,合着你真傻啊,”苏袖清无奈地笑了,顺便揉了揉米线的狗头,想去揉沈意三的头时,米线叫了两嗓子,可能是吃醋了,“诶,别叫,李明睡觉呢。” 米线的智商不知道什么时候提升的特别快,感觉说什么都能听懂,它安静地趴着,没有再说话。 不知道李明是装睡还是就听着,李明虽然脾气性子都好了很多,但那种喜欢观察一切的习惯,怕是永远改不了了。 苏袖清有点累,但他的内心还很精神,他打了个哈欠。 “其实我不只想亲你来着,我还想直接干你,还想你叫我主人,还想你叫我爸爸,还想......我想把我所有的□□和所有的经验都发泄在你身上,反正你入室,我有把柄。”苏袖清说。 沈意三没说话,就听着,当然可能也是听不懂。 苏袖清没继续说,估计是在等他问,比如问,为什么叫主人或者爸爸,太搞笑了。 过了一会儿,沈意三说:“你继续,我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不用怕我听不懂。” “靠,傻狗居然能听懂?太神奇了!” “这谁能不懂啊,你不就是喜欢玩变态的吗,那喊爹叫主的.......我是不爱深入研究,但这都太简单了。” “那你想整点不简单的?”苏袖清挑逗地看着他。 “正经点,你继续说你的!”沈意三耳根的温度传到了空气里。 没有暖气的阳台都跟着耳根变得有些温热。 苏袖清笑了笑。 “但是,你哭了,我知道你小子肯定有什么事儿,”苏袖清看着他,“我那天被李明整出柜了,一肚子委屈,但我不能把所有的东西都发泄在你身上,那样不是个男人,也不是个人。” 他继续说:“如果那天我真的直接把你给操了,或者怎么样,我可能会......也忘了什么几个前男友,什么叶欢许易和了,我可能就做回我的花花公子去浪迹天涯了。” “你也不怕得病。”沈意三说了一嘴,其实这句话没恶意,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一句实话。 “其实我都算保守的,戴套,有的人那是真不怕得病啊,有的1自己不戴,还有的0不让人家戴,”苏袖清笑了笑,“是我的问题,你说得对。” 苏袖清也望着外面的雪,好像一片片流星,被风刀削成了纸片缓慢飘落。 “可是我还是没那么做,”苏袖清又打了个哈欠,“除夕前那天,想留你住宿,但你说不能,说以后要报答我,从那天之后,我就这样了,也不想谈恋爱,也不想看别人谈恋爱,也不想和男的谈恋爱,也不想......其实我都有点懒得活着了,不是不想,是懒。” “......就因为我那天走了?还是因为你没操成我?”沈意三没羞没臊地说这些话,倒还真是让苏袖清不适应。 “你现在说这种话怎么章口就来,刚才你还脸红呢,合着你这是自己说没事儿,别人一说就跟个缩头乌龟一样。”苏袖清吐槽。 “啧啧啧,快回答,坦白从宽!”沈意三又红了脸。 苏袖清估摸着,他这是小孩心理,说点黄腔什么的,装成熟装老手,结果苏袖清一问就露馅,果然还是傻狗。 “不是因为你才懒得活,是我感觉我看清了我生活的本质,同性恋乱,没有真感情,而我作为一个个体,却总是伤人,想救人也救不了,亲爸亲妈就想让我繁衍后代,亲弟怨我......”苏袖清顿了顿,“但你今天说了,这些都是因为我不行。” “对不起啊,我不是那个......” “不,你说得对,的确是我不行,”苏袖清继续说,“因为我以前喜欢约,所以我看不见真感情。因为我耍聪明说话不负责才让伤害了信任我的人,也因为我太多自信相信自己所谓的经验去指点别人而让别人的青春没有肆意生长。” 他笑道:“所以这些都是因为我,如果我改变不了世界,那我改变自己,总是可以的,世界本没有错,是我把世界活成了我厌恶的样子。” “实话实说,看着你开心的样子,我就挺满足的,也许这也是一种改变吧。”苏袖清笑了笑。 月光也跟着笑了。 “我听你讲你以前,感觉你以前的确不行,”沈意三把头抵在木马扶手上,“但我可以陪你改。” “嗯哼。” “你可以......”沈意三脸有些红,“对我随便点。” “什么?”苏袖清没听明白。 沈意三鼓了鼓勇气:“我说,你可以对我,变态点,只要你喜欢。” 或许只要是对的人,没有背叛与欺骗,只有信任与寄托,就连人们害怕甚至恐慌羞涩提及的□□,都是美妙的。 这一晚,沈意三连张嘴说话的能力都没有,他被任意地撕咬抓取着,身上也多出了些细长的痕迹。 如果痛苦,他会用头磕床角三下,但他没有。 因为除了初次的痛苦,还有着将自己全身心交付在一个男人手里的一个寄托感,一种忘记自己的寄托。 而苏袖清,也享受着,一个男孩信任自己,愿意将自己托付给他,愿意忍受自己的快感。 这注定是一个羞涩无耻无度的夜晚。 “许易和过年回家吗?”沈意三和苏袖清走在去疗养院的路上问道。 雪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一踩就能踩得很深,很舒服,感觉像踩在棉花一样,但必须得是积雪才有这种感觉,被踩过的雪都跟冰一样。 “不知道,看他爸妈吧。”苏袖清说。 “姑姑上回说,许易和的奶奶去世了,”沈意三感叹世事无常,“之前你还说她跑你那里闹,结果这么快人就走了。” “想你自己奶奶了?” “嗯,许易和也没见奶奶最后一面。”沈意三遗憾地说。 苏袖清搂过他说:“记得去给你奶奶烧点纸,过年了。” “我想着呢,”沈意三想了想,还是很感谢苏袖清,“谢谢啊,哥。” “谢屁!”苏袖清照着他屁股拍了一下。 傻狗被拍屁股从来不脸红,可能是拍习惯了,他只会下意识抽一下,然后傻笑。 好像这是什么幸福的暗号。 “其实我看许易和这个劲儿......有点眼熟,但又说不上来。”沈意三说。 “哪啊?”苏袖清好奇,但只是闲唠嗑。 “像监狱里一些没什么声响的人,只能干靠着出狱,但不完全是,”沈意三想了想,感觉也不是认真在说,“感觉更像是,之前那个行为矫正学校里的学生。” 自此,苏袖清想明白了。 一切都能说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大家在厌恶他人或者厌恶世界的时候,想一想,是不是自己出了问题。 这样做不是让大家责怪自己,因为我们有时候是在“假自责”。 而真正的反省,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及时去改变自己才是正确的做法。 但我们也可以不改变,因为人无完人,是人都会犯错。 请相信世界能够美丽,因为你可以改变,也请相信自己的错误,可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ps:我选择让苏袖清改变自己,他其实在遇到沈意三就之前就有试着改,但他是在“假自责”的基础上做出了伪装,在沈意三生日之后,他不再矛盾,而是选择认识真正的自己并真正地改变。) 第66章 我的全部 “我根本没清点过矫正学校里的学生,更不知道叫什么了,”宋禄在电话里说,他感觉沈意三的急迫,但也无济于事,“但我应该是没有见过这个是许易和。” 沈意三心里也清楚,这个世界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什么都能跟连环铁索桥一样连起来。但这事和苏袖清有关,他一定要查清楚。 “也是,”他无奈道,“你在里面好好的,虽说也出不去,但你有麻烦,一定想办法联系我,跟警察说。” “你要是需要也来找我,只要是在探望时间,”宋禄笑了笑,“就像今天这样。” “走了。”沈意三笑了笑,起身摆了摆手,像是来朋友家里探望一样。 这个地方也算是他待了七年的家,只是物是人非,这里再也困不住他了。 “不送了。”宋禄说。 高三生活忙碌,假期更是没有多少,过了除夕学生们就都回学校上课了。 沈意三为了多赚一点钱,每天也是起早贪黑。 他又买了台豆浆机,给每天四五点就起床奔着学校的学生做豆浆,还买了台超大的微波炉,用来热牛奶和一些速食。 不得不说,学生这样看着让人心酸,说充实的确是充实,但也够让人绝望的,就怕一个考不好或者没考上。 沈意三每天早上都跟着学生叹气。 这段时间,除了生意上的事,还有许易和的事。 苏袖清几乎认定了许易和一定是被送到了什么中心,被虐待或者怎么样,才变成现在这个模样的。 生日的时候,苏袖清跑到钱程那里打听市里有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中心和治疗所。 一顿饭热乎的饭都没吃上。 沈意三计划的求婚都泡汤了,但当时苏袖清实在是太急了,傻狗没忍住,在车上就把礼物送给苏袖清。 “喏,给你,生日快乐。”沈意三当时跟着苏袖清坐了一天的车,跑动跑西,到各个治疗中心去看,尤其是有关同性恋矫正和学生管教的。 “这是婚戒?”苏袖清不傻,看着傻狗疲惫而又舒心的笑,顿时心疼道,“你该不会想弄个求婚吧?” 沈意三点了点头,然后把脑袋往他的身子一靠:“是,但我感觉像今天这样也挺有意义的,在一起就要经历事儿,对不对?” “......谢谢你。”苏袖清搂住他,在他的额头上浅浅地亲了一下。 俩人跑完最后一个同性恋矫正中心之后,发现也没有许易和的足迹,就暂时放弃了。 只不过这个猜想,在苏袖清心里留了一个结。 沈意三拿到这个电话和地址费了很多功夫,他也不知道这样单刀直入好不好,但总比让苏袖清这样精神折磨要好。 也许,许易和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了,但事情总得有个真相。 他换手机号打了好几遍,对面根本不接,问附近邻里,感觉好像失联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但那栋楼的告示栏缺失的那一块儿,被他记在了心里,那张纸留了一角,是带着花边的,和那张纸材质还有大小差不多的,就是对面告示栏的一张房屋出租。 他有直觉,那是同一个地址。 是乙栋四楼。 一座比老小区还旧的楼。 他找到了门牌号,敲了敲门。 没人回应。 又敲了敲门。 还是没人回应。 “你真要拿钱啊?”李明坐在床边,刚吃完药,听苏袖清说要拿钱帮衬许易和家,本来不打算过问苏袖清的钱财,但他还是想说,“你能顾得了多久?你能不能用钱把他家父母引出来是一说,万一是个粘包赖怎么办?” “是粘包赖我也认,我就为了知道一个真相。”苏袖清说。 “你现在有钱吗?” “我不是真的要拿钱,我是为了引他父母出来,他父母经济条件一直不好,听见我能掏出疗养院的医药费,多半是会出来的。”苏袖清断定道。 “你太拿钱当回事了,如果他们真的需要你这笔钱,就不会把许易和送到疗养院了,这说明许易和在他们的心里还是一个宝贝儿子不是吗?”李明咳嗽了几声,“如果真的对许易和失望了,他们大可把许易和拎回家,可是他们没有。” “你这是正话反话都说了,你刚才不还说粘包赖吗......”苏袖清说完这句话才发觉自己好像不太理智。 李明没有继续说。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有一部分钱,是沈意三赚的吧,虽然不多但都存在你那儿了。还有我的医药费,我会还你的,舅和舅妈放弃我,我也知道,”李明顿了顿,“这个事,你和沈意三商量一下。” “......行。” 李明这番话前后矛盾,但是为了苏袖清好。 按照许易和父母这个造谣的本事,如果真收了钱,恐怕就是粘包赖了。 如果是自尊心强,恐怕也会以为这是在拿钱羞辱人。 还有沈意三。 手里的钱有沈意三的一份,无论如何都不能动他那份。 这是沈意三辛苦赚的钱。 下午苏袖清打车去看钱程现在在忙工作的一个进度,打车到一半钱程说已经回市里了,就只好原路折返,俩人见面吃了顿西餐。 钱程学了一点皮毛功夫,就开始高雅起来了。 “现在豆瓣贴吧可都传你是致学生精神病的同性恋教师,说你勾引学生,你还这么悠哉。”钱程说话永远是最替他担心那个,虽然什么忙都帮不到。 起码还能借车啊。 “说呗,”苏袖清突然感觉自己一身轻松,就算不澄清也没什么关系,虽然他迟早还是要澄清的,“我活得好好就行了。” “你知不知道你爸妈给我打电话了?”钱程撇了撇嘴,“你爸妈都知道这个事了,这事要是再放任下去,恐怕都要上热搜了。” “我也想快点解决,可是这就是无中生有,许易和父母撒这个谎恐怕也是心有不安,我万一给他们逼急了怎么办?”苏袖清趁着没人在的时候,用叉子直接扎起牛排啃了一口,然后又放回桌子上。 “你怀疑过魏萧吗?”钱程问。 “当然,但不太可能,他也就能恶心我两下再挑拨挑拨李明了。”苏袖清说。 吃完饭之后俩人就各回各家了。 苏袖清吃完饭感觉有点累,就小憩了一下,一睁眼已经十二点了,沈意三居然还没回家。 “怎么才回来?高三晚自习也没有这个点吧。”他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走到门口帮沈意三脱羽绒服,又把拖鞋踢到了沈意三跟前。 “收拾摊来着,水撒了一地,拖地来着,”沈意三打了个大哈欠,眨眼的时候挤出了一些眼泪,“你今天打游戏了?” “和钱程吃饭来着。”苏袖清说。 “你今天去看许易和了吗?”沈意三问。 苏袖清笑了笑,也打了个哈欠,但没有沈意三那个看着困,他说:“看是情分,不看也没有我的责任,你说对吧?” “对,”沈意三听他说这个话挺开心的,“但怎么感觉不是你说话风格呢?” “我没有心结就这个说话风格,”苏袖清照着他脑瓜弹了一下,“这都得感谢你啊。” “话虽然不好听,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沈意三在他屁股捏了一下,“你这清白迟早是要回来的。” “啧,干嘛呢,动手动脚的!”苏袖清笑着甩开了他的手。 “嘿!治不了你?一会我就把你捆好,然后治治你!”沈意三把他扑在了沙发上,但不是占有性的,更像是在讨好。 苏袖清希望时间能再长一点,就让沈意三的呼吸在耳边多停留一会儿,让他不老实的身子再多不老实一些,多动一动手脚,有益身体健康,也有益于晚上去火的时候能去得干净一点。 “你是不是想造反?信不信我一会儿抽你?”苏袖清在他脸上轻轻用力掐了一下。 人家都是白得能掐出水,沈意三这脸因为看着超市和摊子,冬天一直被冷风吹,都有些起皮了,本来长得就黑,现在让人格外心疼。 “你以后早点回来,别这么辛苦了,小脸都干瘦干瘦的了,”苏袖清没再继续开玩笑,“你要是困了就睡觉吧,忙一天肯定累。” “我不累,有钱赚我就不累,我还想着以后盘个更大的店呢,到时候就不在这儿工作了,到时候我去一个大学校园或者大学校园周边,”沈意三闭着眼睛笑了笑,“我这一想着能搬到大学去上班儿,感觉自己都变得有文化了!” “估计到时候专科院本科院都不够你了,你这得去研究生往上啊?这样吧,我现在就帮你琢磨琢磨博士院吧,提前帮你铺好路,助力你的一番伟大事业!” “来,”沈意三有模有样地用手摆弄着苏袖清的下巴,“以后想买什么,跟哥说,哥早早给你实现梦想!” “真的?” “真的。” “可我就想要你啊,其他的没什么想要的。”苏袖清逗乐道。 “诶诶诶,这可不行,你这也太贪了,你把我要走,那不就是要走全部了吗?” “是吗?但你本就可以是我的全部。” 作者有话要说: 一路写下来,有认真的时候,也有敷衍的时候。 更多是为了爱好。 希望大家喜欢,多评论多收藏! 第67章 住一住 又过了一段时间,网上传出了一大段聊天记录。 是苏袖清与许易和的聊天记录。 虽然没有什么暧昧的,但里面谈到了不少取向和社会问题,一个同性恋老师与同性恋学生这样的交谈,是被人所质疑的。 而公众号也不断歪曲事实,这个事件逐渐变成了一个故事,许易和的痛苦也成了很多人赚钱的工具。 无良同性恋教师引诱男学生发生同性关系,抛弃男学生致其精神失常。 苏袖清见穿得越来越离谱,心里不免都有些发笑。 可能是因为这个新闻只有人发,却没有人炒,所以根本上不了热搜,甚至只是一个小水花,跟那些吃了吐了的微博根本比不了。 但无论如何,有这么个谣言跟着自己,已经够恶心了。 他真没想到,许易和的父母能疯到这个程度。 但他不理解,如果是为了钱,来自己要就是了,如果是为了李明,那为什么要这样对李明? 难道因为他是同性恋? “哥,要不咱去许易和家附近打听打听?”沈意三知道苏袖清已经没有那么愁了,但他还总是当个挂件一样把自己挂在苏袖清的身上,希望苏袖清能安慰一点。 苏袖清拿起手柄打开了电视和游戏机,他并不打算太忧心,虽然很多心境也是不得已的。 手柄看着小小一个,可是捧起来却沉甸甸。 “问邻居?” “嗯,我前几天其实去过了,但是他们好像搬家了,我又找他们可能搬家的地方,但依然没有人开门。”沈意三从桌子上拿起了另外一个手柄,其实他见苏袖清没有想玩双人游戏的意思,但万一改主意,他能快点陪苏袖清玩上。 “你没问吗?” “我忘了,我本来想自作主张帮你找许易和的父母呢,结果没找着,冷静下来一想,这样可能给你帮倒忙,我见没人就直接回家了。” “这事我自己解决就行,”苏袖清捏了捏他的耳朵,“有你在,我能安心,这就足够了,不用你帮我什么。” 沈意三把头靠在苏袖清的肩膀上,整个人全身心的放松,纵使苏袖清会有忧心的时刻,但总让人很心安惬意。 这件事情一直在拖,沈意三明显感觉到,苏袖清不想去惊扰许易和的父母。 不是出于愧疚,而是怕闹得更大之后,许易和会无家可归。 其实许易和父母如果真的做出了那种事情,那也是愧对许易和,许易和大可选择放弃这个家而独自生活,但这一切都得让许易和自己选择,而不是苏袖清决定。 可是这个事越拖越麻木,互联网的讨论很快就没影了。 没激起什么水花。 周日的时候高三学生休息一天,如果二十四小时轮流转铁人都得报废。 除夕的时候,沈意三本来是想着回李叔家过的,但是李叔要带着小美回奶奶家过年,沈意三感觉自己去不太好,因为小美奶奶没怎么见过自己,自己去了怪尴尬的,就没去,而是和苏袖清窝着过除夕。 苏袖清和李明回家吃了一顿饭,没吃太多,因为等着晚上沈意三支火锅。 爸妈觉得哥俩关系好像好了很多,当然更让他们在意的,是李明的身体。 李明饭量好像变小了很多,但精神头还不错。 苏袖清感觉到了爸妈的目光,立马就明白了爸妈在想什么,但他不想让爸妈多知道多问,他不想给李明留太大压力。 终究是自己弟弟,他得顾着。 那天除夕,苏袖清和李明就在家吃了一小点,立马就出门了,本来想前后脚,后来想想干脆一起出门走,没什么好瞒着爸妈的。 过年了,兄弟关系缓和,爸妈也能开心开心。 "除夕没看上李叔,今天看也不晚,去不去?"沈意三困倦得像个树懒挂在苏袖清的后背上。 他的生物钟已经定在了早上四点五十,他每天早上不管早睡晚睡都得这个点,醒一次,如果还想睡就接着睡。 苏袖清翻着手里的杂志,里面都是各式各样的装修,看得正投入,结果被沈意三一个哈欠搞得他也打了个哈欠,然后沈意三又打了个哈欠,出来上洗手间的李明也打了个哈欠,苏袖清听着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三个人相视一笑。 “这都房子啊,”沈意三从脖子上下来坐在苏袖清旁白,“这书是讲装修的吧。” “嗯,是展示优秀装修的,什么风格都有。”苏袖清笑着照他脸上蹭了蹭,感觉很舒服也很光滑。 就像小狗一样,不管被抚摸还是正常投喂,他都会看着你,让你安心放心,仿佛他的世界全都是你,哪怕他是一个独立的灵魂并且有着自己的追求。 “那我能看看吗?”沈意三对书上的装修挺感兴趣的,“你是要买房子吗?” 苏袖清歪头笑了笑:“是的。” “真的啊?”沈意三听他要买房子,突然就有了一种使命感,“要用我赚的钱吗?你要用就随便用,真的。” 他把“我赚的”三个字咬得很重,虽然他不说经营超市摆摊有多辛苦,但他真的觉得自己的辛苦配得上自己的收获,同时,他也把“真的”咬得很重。 “这次不用你的。”苏袖清想了想,“我打算买辆车,到时候你出钱吧,我给你当司机。” “行啊,这样,我闲下来的时候考个驾照,我给你当司机!”沈意三说着,就把装修的书拿到了自己手里。 他也不看上面的文字,什么什么风情,什么什么年代,什么什么八十年代的记忆,他就看图片,因为文字上的感情都是别人的,如果图片里的装修他见过,又有记忆,那这种结合的感情他才会觉得是他自己的。 里面不全是什么欧式美式日式,更多是年代秀,从建国到现在的装修风格,普通人家到富贵人家,乡村到城市,全部都有。 有一个看着应该是九十年代的比较优质的装修,里面全都是黄色的木质家具,还有一扇推拉门。 “喜欢这个?”苏袖清发现他盯着那一页看了很久。 “嗯,真的挺好看啊,尤其这个推拉门,黄木框花玻璃的,挺好看的,我挺喜欢的,”沈意三的话挺强调他喜欢的。 苏袖清轻轻地拍了拍他后脑勺:“不是帮我选吗?怎么选你喜欢的啊。” 沈意三小心地看了他一眼。 “那我不也得住一住吗?”他没说住,也没说陪你住,也没说睡,而是住一住。 还真的把玩笑话当真了。 “当真啦?”苏袖清笑得越来越夸张,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没有,”沈意三看着他然后嘿嘿笑道,“有点当真,但不多,就一点。” “你随便看看,到时候怎么装修还不一定呢,”苏袖清伸手拿过水杯喝了一口热茶,然后又在沈意三脸上贴了一下,“你这审美有点土。” 他以前谈恋爱没这么干过,但是和沈意三在一起的时候就总想这么干,总想动手动脚。 他就喜欢他动手动脚,但沈意三就跟看不见没反应一样。 “我觉得还行,我记得我小时候挺时髦的。”沈意三乐道。 “那不是以前嘛,我以前也流行这风格,我家以前就是,只不过没有推拉门,墙上也没糊这一圈。”苏袖清说。 “有年代感啊,多有味道啊,现在全都是瓷砖,地上也是瓷砖,墙上也是瓷砖,长得跟KTV一样,上回我和乔梁他们去KTV就这个感觉。”沈意三摇了摇头。 “行,慢慢看,不着急。” 苏袖清笑着往沙发上一摊,沈意三也跟着趴在了他身上。 本来不大的沙发因为躺了两个人,看上去大了不少。 李明到客厅喝水,路过的时候看到沙发上的俩人,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不适应,因为上学时男寝室友要这么闹着玩他都不乐意,更何况这俩人还搞“小动作”,李明更受不了了,心里感觉真是没眼看。 但他也很羡慕,羡慕苏袖清总是能有人爱。 祝福吧。 “......那个。”李明咳嗽了一声。 俩人还是正常躺着,只是没有继续动手动脚,如果这个时候突然起来未免显得有点心虚。 “怎么了?”俩人异口同声问。 “我才想起来,沈......沈意三,你昨晚把手机落这儿了,来电话了,我手欠帮你接了,”李明半尴尬道,“打来的人叫王梁,说已经写好了,具体问题,等你醒了联系他。” 作者有话要说: 我其实不知道九十年代到两千年的黄色木质家具是什么,但记忆里这是自己最喜欢的。 第68章 你还是喜欢在学校 “王梁?你劫狱的那次?”苏袖清问。 沈意三啧了一声,感觉用劫狱这个词不太好,但好像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感觉还挺准确挺形象的。 “嗯,我俩随便聊聊。”沈意三嬉皮笑脸地说。 其实事情就僵在这里了,没有人肯进一步,也没有人肯退让一步。 一切的代价都是许易和的自由,还有苏袖清早已不放在心上的清白。 固有的偏见他都不怕,现如今更不会怕这些,他此时此刻,只想让许易和快点解脱。 然后...... 他想把“求婚仪式”补上。 自己过生日的时候一直跑来跑去,害得沈意三求婚失败,直接把戒指给自己了。 他得在事情结束之后,补偿一下沉意三。 戒指不是特别贵重,但一看就是沈意三用心挑的,钻石镶嵌的地方像一个碗,沈意三说,这个碗长得特别像第一次见面,他偷吃米线的那个大锅。 苏袖清本来觉得不怎么像,但摸了摸“碗边”有些磨砂的质感,又想到朱迪原先外卖房那口糊底的大锅,的确很形象。 “下午管钱哥借车啊,晚上直接去看李叔,还能蹭上饭。”沈意三边叠被边说。 他有叠被的习惯了,因为农村的炕头白天都用来坐人,摆个被子不好看,都会叠起来放旁白或者放到柜子里。 “行啊,”苏袖清刷手机点了个外卖,“早上别做饭了,我叫了肯德基。” “啊?哪有早上吃肯德基的啊!” “肯德基有早餐啊,他们早上只做早餐,”苏袖清看了看他,“你不是喜欢吃吗?” “那也不能总吃啊。”沈意三还是挺高兴的。 “也没总吃啊,你喜欢就吃,没事儿。”苏袖清看他开心,自己心里也开心。 最近陈彦要回来,李明只能回家里住了,好在他接了几个互联网的活,还能赚些小钱。 李明工作就这样,一会赚得多点,一会连饭都吃不上。 “哥,外卖来了!”沈意三在洗手间刷牙,听见了敲门声,他猜多半是外卖,就喊苏袖清过来开门。 “来了!”苏袖清回了一声,略带些慵懒地走到了门口开门。 外卖小哥身材略显消瘦,个子也不是很高,看着特别年轻,更像是学生,苏袖清开门的时候感觉这孩子穿着外卖服,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他估计是学生辍学打工不上学了。 但他从来不多事。 “苏老师,是你吧?”外卖小哥确认了一下。 苏袖清的备注就是“老师”。 “嗯,对,是我,谢谢啦!”苏袖清接过肯德基外卖纸袋。 外卖小哥站在门口,看着他,没有要立马走的打算,只是看着有些局促不安。 “怎么了?”苏袖清问道。 “啊,没事儿没事儿,”外卖小哥半天想了想,“给个好评吧,谢谢了!” 苏袖清心想,就这点小事啊。 “行,没问题,放心吧,”苏袖清熟练地在手机点了点,然后把屏幕对着他说,“看,点完了。” “谢谢谢谢,那我走了。”外卖小哥立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全天下都知道你是老师了。”沈意三打趣道。 “没办法啊,我自己的备注就是‘老师’。” 苏袖清的事已经没什么热度了,但正因为没什么热度,所以这些阴影才像烙印一样和他捆绑了起来。 还好李叔不怎么看这些东西,他都比较关注国家大事,关注美股涨跌多少。 其实沈意三也不知道李叔如果知道自己现在和苏袖清在一起会是什么反应,如果只是普通叔叔还好,但是李叔不一样,李叔相当于自己半个亲爸,必须找个好时间说,或者...... 不说。 沈意三心里承认,这个想法吓到他了,因为他好像害怕了。 就像苏袖清说的那样,好像做起来的时候义无反顾,但真到要向其他人承认的时候,就好像被噎了一下。 小美已经知道得很突兀了,不能让李叔也这么毫无准备。 “你说李叔看得出你吗?”沈意三坐在苏袖清旁边问。 苏袖清这回没开车,钱程本来想继续买,但感觉自己好像和车这种东西是无缘了,更何况有苏袖清这么个大灾神。 “看得出什么?”苏袖清问。 “同性恋啊。” “哦,”苏袖清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会儿,想了想,撇嘴笑道,“应该没有吧。” 沈意三好像感觉到了他语气里一些微妙的东西,这是他以前不用去想但现在好像不得不想的。 苏袖清也没有继续问,反倒是沈意三心里面痒得狠。 他倒是希望苏袖清能继续问自己为什么这么说,但苏袖清的态度显然是装累不想问加上点到为止。 “上回看李叔感觉他不太精神,咱俩快到的时候给他打个电话,别让他太激动。”苏袖清说。 “我还寻思给他个大惊喜呢,”沈意三乐呵道,然后拍了拍裤兜里的电话,“行。” “我以前就知道那学校不是个好地方!有回半夜我往那走,看见个孩子要逃跑,硬生生被几个男的给拖走了,跟拖小猫小狗一样!这赚黑钱的玩意儿,呸!”李叔在餐桌上和大家聊强制矫正学校的事,特别激动。 “这还是因为涉嫌贩毒才强制关门的呢,”小美把几串菜卷都用筷子撸到盛烧烤的铁盘子上,嘴里还咀嚼着烤土豆片说,“有的这种矫正学校,出事就关几个月,然后再开。” 沈意三嘴里和手上也没闲着,一口直接把一串胸口都吃了,左手一颗蒜,但他听见小美说关于矫正学校的事儿,也把眼睛瞪了个溜圆。 “是吗?都什么地方啊,外地?”苏袖清对着啤酒瓶喝了一口问。 “我刷微博看见的,外地这种学校有好几个被查了,”小美一拍大腿想了起来,“哦对,你们市里好像也有一个,好像是说校长□□病人和学生,被联名给告了!现在正停办呢。” “□□?他丫的疯了吧!这还是人吗!”沈意三一听这个瞬间气愤了,一是他感觉这种禽兽行径让人憎恶,二是这是在学校,受害者是学生,哪怕这些什么行为矫正中心学校乱七八糟的地方,都是假学校,但他心底还是会有一丝触动。 万一这是个真的学校,万一自己也还是学生呢。 苏袖清看了一眼沈意三,沈意三也明白自己有点激动了,然后平复了一下心情。 “在郊外吧应该?”苏袖清问。 “好像是南新区的一家,但那有好多家,都在那儿聚堆了。”小美说。 “是,那块可出名了。”苏袖清回答。 南新区,苏袖清和沈意三早就到那儿看过了,大的中心有两家,中小型的有五家多,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生意,但看着都挺正规的,没有什么异样。 看来这些都是这些名不正言不顺的矫正中心做出的伪装。 苏袖清和沈意三在九点就睡觉了。 “你今天怎么那么激动?嗯?”苏袖清怕太严肃,掐了一下沉意三的腰笑道。 沈意三一年躲一边笑,还不敢出太大声,毕竟李叔睡得是真早,其他人只是盖被,他是直接入睡。 “就......哥,你知不知道代入感这个词?”沈意三侧过身子看着苏袖清,眼里尽是一种需要被认同的感觉。 “当然知道啊,你怎么想起‘代入感’了呢?”苏袖清更希望沈意三能自己解释,自己能解释清楚的东西肯定是在大脑里捋顺过的。 “就听着挺生气的,其实我帮你查这些什么中心什么学校啊,也有我自己一部分原因,”沈意三看着窗外的星星,仿佛自己也可以那样闪亮,但终究是错过了机会,“我是想,这些杀千刀的人,办假中心和学校来侮辱治疗和教育,骗着无知父母的钱,浪费孩子们的青春,甚至是折磨......” 他继续说:“如果我是学生,如果我的家人把我送到这样一搞地方......那我还不如去蹲监呢,起码是冷静思过,而不是干受折磨。” 苏袖清听他这番话,还真的挺有感触的。 但也正是如此他的心底也触摸到了一丝无力。 当初他也是想,如果父母不接受自己同性恋,自己就离家出走,可真到主动权在自己手里的时候,他又很无奈,等到被动的时候,他更无奈了。 那些虚假矫正中心学校的孩子们也是这样,他们只能任由父母摆布,任由其成为父母发泄的工具,那些父母或曾给予孩子们过分的愚蠢的溺爱,但他们也因为这份愚蠢,轻信谎言和折磨能改变自己的孩子,来达到洗刷自己愚蠢罪过的目的。 可无论是幸福还是痛苦,承受的都是孩子,是沈意三口中的学生。 好像比起同性恋这种身份,最难的,其实是世界上最明显但又最不容易大家注意到的“孩子”。 成年人至少能一个人。 想到这儿,苏袖清也是望着窗外。 “你还是喜欢在学校,还是想当学生,是不是?”苏袖清问。 “是,”沈意三回答得很干脆,“你之前都问过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青春这种东西,就是不容侵犯的,人可以进步可以聪明可以成长,但青春那种傻劲,就那么一段时间,没了就是错过了。 第69章 饼干不甜与不敢做的事 今天苏袖清赶上午的时候又跑到了南新区看看,本来想叫沈意三,但新区没什么意思空气也不好,他不想让沈意三太劳累。 小美那个意思,应该是一家大的中心出事。 李叔那边也就是宋禄那个顶多是中型。 这附近除了长得一模一样楼房就是还没租出去空着的门市,感觉都没什么人,但零零散散还能看见几辆车,也能看见老头老太太聊天。 几家中心的保安也都端坐在屋里,不好打听。 倒是有一家小心理诊所门口坐着个保安大爷,旁白是一家小美容院,可能是因为市容市貌的设计,两家牌匾是一块儿,不过五五开给隔开了,一半是蓝白色的心理诊所,一半是深蓝色的美容院。 苏袖清也没指望今天有什么意外收获,就当散步了。 “哥,今年多大了啊?”苏袖清走到保安大爷旁白聊到。 “哟,你叫我啥?”大爷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手指头攥了起来,苏袖清猜他肯定是要说他都六十了,然后比个六。 “哥啊,这看着得四十多了吧?”苏袖清说。 “我都六十啦!”大爷一只手比了个六,一只手攥成拳头。 “这包养得也太好了,”苏袖清比了个大拇指,“看着真是年轻!” 大爷高兴得仰天长笑。 “叔啊,你听没听说这附近有个心理矫正中心......还是学校来着,我也不知道,就这么个地方,好像关门停业了一个?”苏袖清插入正题道。 “是是是,有这么一个,啧,但我不太了解啊,好像是院长还是主任什么的,侵犯人家学生了,”大爷眉头一锁,“你问问里面小宋医生,那天我们聊天,她知道。” “诊所是他的?”苏袖清问。 “对,这诊所就是她的!”大爷说。 心理诊所。 苏袖清进去的时候有点想笑,有种顺便给自己看个病的冲动。 诊所不大,但多余的装饰很少,都是一些实用的东西,看着就和心理有关。 装修也不是冷冰冰的,但也不至于像幼儿园,更有一种超市的感觉,还是以前那种老超市。 这个宋医生应该比较怀旧,书柜上摆了好几本两千年的杂志,还有几本私印的书,看着都不是那种能发售完整版的书。 的确,老旧的东西,更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也可能是之前的时代进步飞快,给人强烈的刺激和新鲜感,当下却是前进愈发缓慢,让人驻足得都有些疲惫了。 柜台上还有宋医生的一些收藏品,有一些CD机还有光盘,还有一个鎏金高脚杯。 这个高脚杯和苏袖清之前买巴宝利被赠送的那个高脚杯一模一样,对,这个就是那个赠品。 苏袖清早就忘了这个高脚杯放到哪了。 好像之前还打算哪来做什么用来做?忘了。 那件巴宝利风衣是他最后一次买奢侈品,甚至在更有钱的人眼里那不是奢侈品。 那次发泄之后,他就再也没买过了。 一个是因为当时穷了,后面虽然又因为股票“暴发小富”了,但也无心买这些了,因为奢侈品还有一层爱好的属性,他的这个爱好消失了。 矫情。 “你好,是需要咨询吗?”一个阳光的女声从二楼楼梯间传来,还看不清脸,只见她影子在扎着头发,慢慢地往下走,不知是性格如此,还是想营造一种舒适安心的气氛。 她甚至只穿了一双拖鞋,还是绿色鳄鱼毛绒的,看起来像是刚睡醒一样。 苏袖清听楼上有轻微的叮铃声,他怀疑可能是只要有人进来,楼上就会响。 看来她经常睡觉。 “是你啊,诊所是你开的啊,”苏袖清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瞬间放松了许多,就像看见了一个很久未见的老朋友,“记得你叫宋一心,是吧?” “我去了,真巧了啊,”宋一心也高兴得笑了起来,“这是我妈把地址给你了让你来找我,还是你误打误撞进来的啊?” “我说误打误撞你信吗?”苏袖清打趣道。 “信啊,怎么不信,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看上我了。” “怎么可能啊,我都有对象了,男的。”苏袖清摊开手笑道,说得很轻松。 宋一心看着他笑了笑,眼里也有一些内容。 苏袖清看出了她眼底的内容。 她应该是想变相问一问,苏袖清是不是因为同性恋问题,来心理咨询的,这样也好有一个准备。 高手。 但苏袖清轻松的回答,也说明了他并无此意。 “你是来打听事儿的吗?”宋一心问。 “真聪明。”苏袖清比了个大拇指。 宋一心拆了点饼干和巧克力,又泡了杯奶茶给苏袖清,苏袖清不怎么爱喝这些,都是香精,但偶尔在一些自己不熟悉又让人舒服的地方喝这些,又让人感觉到一种被帮助的心安。 两个人慢条斯理的聊了很多。 包括最近这附近各种矫正学校、中心、中心兼学校的事,甚至还有一些垃圾中心伪装成武学和国学来赚钱,这都是苏袖清不知道的,宋一心都告诉了他。 “歇业的那个是南光心灵之家,滥用职权侵犯学生的是一个姓赵的年级主任。”宋一心和他在二楼阳光通透的小屋就着咖啡吃饼干,还挺轻松的。 “这样啊......”苏袖清不想立马起身就走,他感觉和宋一心聊会挺舒服的,宋一心也不烦他,“你这生意不好啊,也没个病人。” “哪能时时刻刻都有人啊,况且国内人不重视心理,都觉得是矫情,来治的也都是有‘闲钱’的,”宋一心并不是说治疗心理花钱是用闲钱,她的意思是很多来治疗心理的人,都是把这治疗费用当做闲钱,她摊开手无奈道,“好多人觉得只要死不了就能挺过去。” “是啊,死不了就挺着呗,还能怎么办。”苏袖清喝了口咖啡说。 宋一心半开玩笑地白了他一眼笑道:“我说的就是你这种人!我真应该给你先看看!” “逗,”苏袖清不在意地笑了笑,吃了几块饼干,感觉味道让人记忆深刻,他看了看后面的烤箱,然后指道,“这是你自己烤得啊?” “对啊,这样能让患者感觉到亲切,”宋一心闭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饼干的味道,然后骄傲说,“是不是特别香?” 苏袖清拿起一块饼干,掰开两半,拿半块蘸着咖啡吃,笑了笑,不好意思地吐槽:“我说怎么......没味呢,不就着咖啡没法吃。” “没味?”宋一心拿了一块在嘴里,细细地尝了尝,“我觉得挺甜啊,我还加全脂牛奶了呢。” “沈哥,你放心,苏哥的事就是你的事,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就是我妈的事,之后不管是舆论操纵,还是什么,都包在我妈身上!”王梁拍着胸脯坐在超市的小板凳上说。 王梁这几天学校有事休息,就来找沈意三玩了。 之前沈意三拜托他,能不能写一些逻辑条理都非常清晰的文章,来证明苏袖清的清白。 王梁他妈就是专门干这个的,职位也很高,他自己也算是个小小富二代了。 “文章我看了,逻辑是挺清晰的,但感觉还是引不起什么波澜,到时候也没人看啊,”沈意三叹了口气,“我还寻思替我哥把这事办了,是我考虑不周了。” “沈哥,你有这份心就好了,你不就是想证明你对苏哥的爱吗?虽然我不怎么清楚男的怎么爱,但你是个老实人,你不管做什么,就算无功,那也无过!” 王梁说的话总有着一股子胡说八道但听起来又好像有那么一些道理的感觉。 沈意三听了总想眯着眼睛看他,在想这孩子到底在说什么,想了想又想鼓掌为他拍手叫好,感觉他的说法还挺准确。 但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感觉自己能做的事太少了。 因为苏袖清比自己强太多了,好像自己赚了钱,也没有比苏袖清强。 而且苏袖清还一声没说就买了房,就好像他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一样。 苏袖清说要买车的时候管他借钱,他高兴得都快要飞到南极再绕着地球滚八百圈了。 老实人吗?无功无过的老实人吗? 宋禄其实也是这么看自己的。 “王梁,你有没有什么事,是你想做但又不敢做的?”沈意三认真地看着王梁问道。 王梁不知道沈意三怎么突然这么问,但既然是沈意三问的,他就会认真想一想。 “背着我妈去流浪啊,是不是听起来特别傻逼?”王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感觉挺有意识的,想体验体验人生的苦难,我不想人生一直这么平淡。” 流浪啊.......沈意三心想,自己出狱之后就在流浪,当时还以为自己要流浪几个月,结果就流浪了几天,是真的苦...... 可能王梁说的流浪是骑着摩托世界迅游吧。 “我就是这个意思,我现在都不知道有什么事是我只敢想,又不敢做的,”沈意三有些落寞又无奈,“哪怕做错了也没关系,被人骂也没事,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现在很多大学生的心态就是这样吧(起码我是这样) 想要平淡的生活增加一些波澜起伏,哪怕做错了也没关系。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思想已经贫穷到连幻想都不会幻想了。 第70章 回忆,真相 苏袖清站在马路上,看着牌匾上的一排大字,踹都懒得踹一脚。 这里,甚至这附近,对于被关在里面的孩子、病人甚至成年人和老人,都是无边的地狱,可是阴郁的天还是那么阴郁,但那是因为下雨,树还是那个样子,云照样顺着风的轨迹行驶,这世界并不会因为苦难与悲欢改变。 苏袖清突然想起了沈意三。 虽然监狱不能和这里画等号,但沈意三因弑父被囚禁七年,这七年他有没有这种感觉呢,自己的生活与思想并不能左右这个世界。 这个浅显的道理谁都懂,可真要去“触碰”和“体验”,却只能如此经历。 苏袖清站在门口,闭上了眼睛。 他想了很多事情。 他想自己第一次在pps上刷到bl动漫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时候的样子,想起了自己在优酷上刷到捆绑小视频时候的惊讶。 他也感叹自己对性取向的事情了解得那么快,接受得那么快。 又想起了自己痛斥歧视同性恋的人们的时候,他义愤填膺,他愤怒,甚至还有一点恐惧,他在网上看到的那些侮辱,总感觉自己未来的生活将只剩下屈辱的指责,自己会被世界抛弃。 想起第一次谈恋爱,他好像也挺认真的。 好像当1挺稀有的,但苏袖清心里明白,当1的也不稀有,只是喜欢当1就不怎么恋爱脑了,而且对那些胡搅蛮缠的0没兴趣。 苏袖清还以为自己能对感情认真一点。 直到他被绿了一次,那次也算得上是痛彻心扉,但他已经三十岁了,他连想起那些人,那些男人的名字都很困难。 第一次约,草草了事,洗了澡就走了,但他当时不怎么害怕得病,事后跟钱程说了,钱程说让他注意点别得性病,苏袖清才狼狈得去医院查了又查,确保自己没事,又狼狈得跑了。 算了,约太危险了,网上说的那些阻断药也不是一定安全。 还是谈恋爱吧。 可是不管谈多少次,他好像都没有多心动,对方也没有多心动。 只是一次次加大的尺度,让他血脉喷张,也让对方□□。 唯一的他自己的血脉喷张,无数个对方的□□。 从压住,到抱起来,到抽打,再到加装物品。 他越来越在扩大的尺度,也越来越在让对方痛苦的爽快中迷失了自己。 可就算这样,他依然在互联网大义凛然。 他说同性恋应该自信,说同性恋应该反抗歧视,还说出柜就出柜,没什么大不了的。 话没问题,但就连他自己都想,说这话的人,是不是有点不配呢? 直到遇见了叶欢。 不能说多心动,只是叶欢的眼底要比别人多了一分多真挚感情的渴望。 这本该苏袖清最早的渴望,可他却越来越害怕。 他跟叶欢说过,出柜没什么大不了的,总是要出柜的。 叶欢听了他的话。 那一晚,叶欢和他拍下了满是欲望的照片,不正经,但那是叶欢感情的记录。 发在了网上,发就发吧,是外网。 “咱先分了吧,别耗着了。”后来,苏袖清是这么说的。 叶欢没有哭闹,只是有点无力,他说:“我现在没地方搬,咱俩先住这儿,我换间房。” 苏袖清答应了。 等到苏袖清知道叶欢原来就在自己说分手的那一天,向家里人出柜的时候,叶欢已经搬走了,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魏萧指着他的鼻子骂:“就你这个烂吊子!真他妈的恶心!” 真他妈的恶心。 恶心。 真恶心。 苏袖清也感觉自己恶心。 可他怎么就要分手呢? 连他自己也忘了。 ...... 原来叶欢把自己说的话都记在了自己,并且付诸行动。 可他那不过是为了展现他“同性恋经验”的一种手段,用了一种让人坚定信念的语气,给人希望。 可他自己并不是那么做的。 ...... 苏袖清就想,那自己说了那么多,从学生时代就开始了,从自己还是少年的时候,就在这个互联网上说了那么多。 说了这么多,自己却没做到,是不是非常恶心。 因为叶欢,他没有继续下去,他想看看自己能不能说到做到。 许易和很像他。 桀骜不驯,说话有一搭没一搭,说得快却不像是个靠谱人。 并且,还是个同性恋。 他希望许易和能不伤害任何人,也不伤害自己。 可是他好像管得有点多。 但许易和,并不是因为自己这样,他想明白了。 还有沈意三。 沈意三是完成了自己“改变”的男人。 一个混子,一个可爱的小男孩,一个迷茫的男人。 沈意三除了自己的超市和摊位,好像就没有什么和这个世界相关的拉扯。 他是自己人生突然加进来的主角,围着自己转,却还有一点自己的故事。 苏袖清对于沈意三来说,那一锅米线才是一切的开始。 但对于苏袖清来说,在桥上救下了和自己一样想轻声的沈意三,才是苏袖清心里清澈的开始。 之所以不是阳光,而是清澈,是因为苏袖清从开始到后来,都是浑浊的,他就不是一个好人。 桥上的那一天,也是苏袖清出狱的时候。 自此,苏袖清逐渐明白了,他和沈意三都有很多要学习的东西。 所以沈意三不光是对象,是男朋友,他还是一个好朋友,好同学。 一切的东西都在眼前。 还有那块没味道的曲奇。 “苏老师,”一个清亮的男声在身边轻声道,“对不起,我一直在跟着你。” “你......是那天送肯德基外卖的小哥吧,”苏袖清睁开眼睛,看着他,没有震惊和害怕,只有一些平静,“我就知道,我备注是‘老师’,你张口就喊我姓,我就觉得不对劲。” “对不起,我也是太激动了,我......对不起。”小哥有些语无伦次。 “没事,慢慢说,先从你是谁开始说吧,”苏袖清四处扫了一眼,看见一家咖啡馆,“请你喝点东西,边喝边说。” 小哥点了点头,然后跟着他走。 苏袖清问他想喝什么,他说看着点,苏袖清就叫了两倍拿铁。 他喜欢这种带点奶的,不喜欢苦不拉几的,所以他连“真”咖啡都很少喝,更习惯喝速溶的,但是聊天还是得喝点正式的。 “我叫张滨,是许易和的......男朋友。”张滨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愧疚,他说这话的时候瞄了好几眼苏袖清。 “嗯,那天厕所,你俩脱衣服又啃又咬,是不是?”苏袖清用打趣的语气说。 张滨笑了笑,默认了。 苏袖清也笑了笑,看见许易和的男朋友就在自己眼前好好说着话,他是真心替许易和安心的。 而且张滨说自己是许易和的男朋友,而不是前男友。 “你是没考上大学,还是出来体验生活了?”苏袖清问他。 张滨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问得太过分了,哈哈哈,有点职业歧视了,谁说没考上就得送外卖呢。”苏袖清拿起刚端上来的咖啡喝了一口。 张滨缓了缓,看着苏袖清,还是决定说出来。 “我和许易和的事被发现了,我爸要送我到精神病院,精神病院不收,又要送我去矫正中心......但我跑出来了,这么长时间,我就没读书,一直打工。”张滨的语气很疲惫,一是因为送外卖很累,二是他提到了许易和。 “你家里人没报警?” “我爸不敢报警,他怕警察.....我年龄小,一开始未成年工都不算,是童工,但我现在不算了,我前段时间刚成年,”张滨笑了笑,“反正我爸也不管我。” 苏袖清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挺幸运的,起码爸妈不会不管他。 苏袖清想,该说什么。 想来想去,只有恭喜。 恭喜你独立了。 苏袖清没逼问他,而是等他自己说。 张滨今天来,肯定不光是为了自己这个,没教过他的老师叙旧的。 俩人聊了很多。 张滨还说以后可能还会走成人高考,或者就这么先打工合租。 苏袖清说自己现在就炒炒股,让沈意三经营下超市,但他没说就在学校。 其实苏袖清还做了些倒卖二手奢侈品的活儿,但他没怎么提过。 他年轻时候喜欢买,不过他不卖自己以前那些的,他是低价买别人的,然后赚差价。 算不算无奸不商?应该算,但这赚不了几个钱,他就当玩。 一个月倒卖多点能赚三千,不赚一分钱也没有。 扯远了,苏袖清感觉自己脑袋被苏袖清带的,都开始跳跃了。 “苏老师,我知道你是清白的,许易和父母是胡说的,”张滨咳嗽了一下,“他们是不想让亲戚和街坊四邻,认为许易和真的是同性恋,也想骗一骗自己,不想承认许易和这样,是他们造成的。” 苏袖清点点头:“治疗应该挺残忍的吧。” “嗯,”张滨看自己咖啡一口都没动,也装装样子喝了一口,“我听出来的人说过,电击、殴打、关禁闭、不让吃饱,还有给同性恋看同性恋同片,硬了就手指头通电以此达到厌恶治疗目的......” “难怪许易和这样,”苏袖清其实猜到了是这样,“换我我也得疯,就算好了,我也会记恨我的父母的。” “可是许易和的父母不是坏人......他们比我爸妈对我都好,他们为了街坊四邻跑前跑后,我奶奶的葬礼我爸不管,还是他们两个人帮我办好了奶奶的葬礼。”张滨也很无奈。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张滨有些绝望,“他们是大好人啊。” 苏袖清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听起来,的确是好人,是大好人。 “可是他们还是害了自己的儿子,”苏袖清自嘲得说,“好心办坏事吧。” “不是的!他们是不懂!他们不知道同性恋不能治!其实我也恨他们,但他们不止做错了这一件事,他们还做了很多善良的事啊,”张滨捂住了眼睛,“直接让许易和这样的,不是他俩。” 苏袖清把身子向前倾,希望能让张滨能感受到自己的亲切。 他以前满嘴跑火车就这样,但他现在是真心的。 “你知道那个赵主任吗?”张滨说。 “知道啊,□□犯。” “......” “怎么了?” 张滨看着苏袖清,把这个压在自己心底的东西,说了出来。 “许易和,”张滨眼神有着恨,“就是因为他。” 苏袖清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有些听不懂了。 但真相就是这么残忍与愚昧,处处透露着荒诞。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有些不舍。 其实打了很多字在“关于本章,还有话说” 有我对苏袖清的看法,也有我对许易和遭遇的惋惜。 但感觉人说多错多,还是不说了。 我自己留一份解释权在心底,也把解释权,送给看我小说的每一位朋友。 第71章 夫夫共同财产 张滨继续说:“最早是几年前有个女生报警,但没有证据,消息也被压了下来。” “最近有男生出来了,他一直藏着院长用过的t......他联合好多人,把院长告了,但男人之间不构成性侵犯,还是1因为之前被侵犯的女生和家属站了出来,他才进去。” “许易和在里面的这段时间,一直被拘禁,被威胁,听同时出院的人说,许易和一开始好好的,就是沉默寡言,出院过了一段时间越来越应激,他爸妈就把他送到精神疗养院去了。” 都对上了。 “那这新闻......”苏袖清已经没什么火气了,只是很害怕。 张滨倒是眼神愤恨,鼻涕都出来了,他拿了两张纸边擤鼻涕边说:“是,人是受到惩罚了,但这事不光辉,他们觉得被社会知道不好,被压下来了,机构还没关门,只是暂时歇业了,机构的人威胁父母,收钱不再继续闹。” “因为院长反正都进去了,有的父母就收钱,反正已经报仇了,有的觉得这个事应该让大家都知道,但都被压下去了,还有的人觉得,自己的儿子闺女被侵犯,太丢人了,不说为好。” 苏袖清感觉特别冷,感觉有些窒息,他深呼吸的时候才发现,咖啡店里有空调,空气其实是暖的。 张滨说:“我猜许易和的父母也拿钱了,但他俩把钱都拿去给许易和治现在的病了,而且他俩不希望把事情闹大,但纸包不住火,还是闹出去了,他俩就想把锅往你身上甩。” “你看过许易和了吗?”苏袖清问。 张滨摇了摇头,然后苦笑了一声。 “我进不去,但我花钱在里面安排人帮我打听了,所以我都知道。” 苏袖清点了点头。 “你知道许易和的爸妈吗?”张滨谈到许易和的爸妈,眼里就没有了那些愤恨。 “见过,家长会、许易和退学还有孤儿院门口偶遇过,但很快就跑了。”苏袖清记得很清楚,因为许易和家长来的次数不多,但每次都印象深刻。 “他俩特别善良,年年去孤儿院,福利院,捐钱,曾经还帮忙照顾过几个孩子,虽然这些孩子都另寻了养父母,但对他爸都特别有感情,”张滨低下头悲哀道,“我和我爸生活的时候,是我最困难的时光,就是他俩接济了我,也因为他俩我认识了许易和。” 张滨特别悔恨:“我......” “你没错,”苏袖清立马打断他,“你们都没错。” 张滨看着苏袖清的眼睛,很坚定。 张滨上一次看苏袖清的眼神,还是在学校和许易和差点做起来的时候,苏袖清满眼的失望与害怕,但他不认识苏袖清,他只知道那是苏袖清和许易和的交流。 到现在张滨也不知道苏袖清为什么会失望和害怕,但此时此刻苏袖清的坚定,也让他觉得,有些东西,就是要说出来,只有说出来,才能让苦苦探寻的人得到真相。 “我知道他们现在住哪,但......”张滨猛地把咖啡都喝了,然后说出了他的话,“但我不希望你去找他们,他们是好人,而且没了他们,就没人照顾许易和了,至少他们现在后悔了。” ...... 空气安静了很多。 “那你是想告诉我,他们现在住在哪吗?”苏袖清感觉自己此时此刻格外平静,好像任何变故都不会让他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就像那块没有味道的曲奇一样。 “可以,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要把这些告诉你,我不求你发誓保证,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去打扰他们,”张滨很坚定,他觉得苏袖清需要知道真相,但他也明白,不能把真相当条件威胁苏袖清,“许易和就剩下他们了,虽然被他们坑了一次,但那是他仅剩的亲人了......我不求您发誓,但我还是希望,您能发放下这些。” “新闻热度已经没了,也没有人知道你是谁。” “还有......他们是绝对的好人,接济了很多孤儿,照顾了很多老人,甚至还救过人。我必须承认我希望你原谅他们,有他们接济过我的原因,也有他们是许易和父母的原因,但......” “我明白。”苏袖清微笑地说。 人总是想要一种大仇得报或者打脸的快感,可若被复仇的人已经半死不活,这个仇就没有意义了。 更何况,这真的是仇恨吗? 一对老好人夫妇,认为同性恋是病,把儿子送到改造中心,结果主任居然侵犯了自己儿子,长时间拘禁致其精神病...... 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们是一对老好人夫妇吗? 事情的结果,就是这个主任现在已经被判刑了吗? 是这样吗? 好像是这样。 张滨说完这些,觉得再说也没什么意义了,两个人留了微信和电话,方便以后沟通用。 “张滨。”苏袖清坐在位子上,叫住了已经起身要走的张滨。 “还有什么事吗,苏老师?”张滨身上半披着外卖工作服。 “你很好,”苏袖清眨眼看着他,“许易和,不光有他的父母,他还有你。” “他房间里有一些解闷的义乌小玩具,还有一些书,虽然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但那都是你送过去的吧?” 张滨看着他,默认了。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现在经济上吃饭都是问题,”苏袖清看着他笑着说道,“如果你还喜欢他,等他好了,你俩一定会继续在一起的。” 张滨有些想哭,但还是笑着走出了咖啡店。 苏袖清一个人坐在那个位置,没看电话,只是干坐着。 沈意三身体真的是铁打的,对那个超市和摊位热爱得不得了。 “你看我说的吧,食堂一层空出的那几个档口很快就会被人盯上。”朱迪今天特别累,因为尹文搬冷冻食品砸伤了脚,去医院看了看,就在家休息了,现在指挥别人搬东西全都靠他自己,有时候别人听不懂话,他还得上去帮个忙搬一搬。 “你说你俩属性都一样,怎么我家沈意三体力就这么好呢,一天天跟个小铁人一样,”苏袖清坐超市里面休息用的小隔间里,隔着小窗户捏了捏沈意三的脸,“看,多招人喜欢!” “我是成年男性了,不是小孩了,总掐脸不好。”沈意三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把椅子和身子后后靠,方便苏袖清掐得更容易。 “嘿,翅膀硬了!”苏袖清又掐了一把,然后看着朱迪,“都怪你,带坏我家傻狗了!” “你家沈意三要当独立男性,怪我干嘛啊,”朱迪瞥了他一眼,“诶,你不怕被人看见啊,今天怎么想起来到这了?怕你家傻狗被人勾搭跑啊?” “想来了呗,况且这小隔间,不是看不见我吗,”苏袖清笑了笑,“没准人家就能看见这小窗户伸出一只手,都以为闹鬼不敢来了,哈哈哈!” “我看你就是怕你家傻狗被勾搭跑。”朱迪说。 苏袖清照着沈意三肩膀拍了拍:“有人追你了?” “没有人追我,没。”沈意三说,但略显心虚。 朱迪其实不知道沈意三心虚个什么劲,这要是他,非得在尹文面前炫耀个一百八十次。 “肯定有人喜欢他啊,年轻小帅哥,校园店面做饭经营超市,多有感觉啊,有种少年经历生活苦难却依旧向往生活的气息,”朱迪右脚踢苏袖清的椅子,半边身子还在小隔间外面踢了踢沈意三的椅子,“人家小姑娘不还加你微信了吗?好像还有男生加你吧!” “那是为了方便卖货!”沈意三急得要站起来,但忘了椅子比较软,而且有些晃悠就没站起来,他不好意思地说,“别瞎说了!” “逗你玩呢,这个急啊,也不知道这三十多的老头子哪好。”朱迪把话递给苏袖清。 “我家小男孩就喜欢我这个三十多的老头子呗,”苏袖清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小隔间里出来了,从后面抱住沈意三就笑,“不喜欢我那就是不听话,不听话就打,打一顿就老实就喜欢我了!” “我靠......”沈意三被吓了一跳,“你出来干嘛,不怕人看见啊?” “不怕了,看见就看见呗,你的店,我投资了,”苏袖清思考了一下,“对,夫夫共同财产。” 作者有话要说: 苏袖清就暂时放下了嘛,同性恋也好,原谅与愤怒也好,被人认出来认不出来都好,不怕了。 沈意三在,开开心心的,就挺好的。 自己是同性恋,有个同性恋人,挺好。 第72章 傻狗新闻 所谓生活,就是在活着的时候不断感慨,不断留下遗憾。 沈意三和苏袖清本来想着陈彦回来之后家里能热闹热闹,可是陈彦学习真的太忙了,晚自习要十点多才下课,平时根本说不上话。 苏袖清的语文和英语很好,可是陈彦根本不需要,他的文科很好,只有理科需要补课,所以他周六周日还要去他爸妈给他找的补习班。 “真累啊,现在的孩子,”沈意三由衷地感叹,“我感觉我都坚持不下来。” “你能,你肯定能,”苏袖清搂着他望向窗外,感慨道,“这一年,你的能力在不断提升,认识朋友,经营超市,你还有了我这样的男朋友......最重要的是,你还在不满足于此,不是吗?” “什么意思?”沈意三没懂,不满足于此是指什么。 “傻狗,”苏袖清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自顾自笑道,“我前段时间找了很多机构,也咨询了一下相关的事宜,也问了一下你的情况。” “你可以参加成人高考,补习机构我也给你找好了。” “啊?!”沈意三是不敢想这个的,因为他已经很多年没正经坐在课堂上了,他甚至很多年没有正经拿过笔了。 “补习费你想让我出,还是你自己掏腰包?”苏袖清问。 “哎呀,钱咱俩谁出都一样,问题是......”沈意三急得要蹦起来,“问题是我还没准备好啊,我都多少年没当过学生了,我现在想想,我就是嘴上说想上学,但我估计我看见老师都得浑身发抖,我估计都害怕有同桌,我还害怕写作业,我还,我还......要不你给我补习?” 苏袖清啧了一声。 “你就不觉得,你对象天天站在黑板面前给你讲课留作业,还得敲桌子喊‘别溜号’,这个画面有点奇怪吗?” 沈意三眼睛转了转:“好像是有点。” “我知道你怕自己年龄大,但是比你年龄大还成人高考的人大有人在,不然为什么叫成人高考呢?”苏袖清想让沈意三能听懂。 沈意三的确听明白了。 “那超市......” “超市好解决,给李明吧,”苏袖清说话的时候,喜欢在大腿上比划,“他大学的专业不好,专科本科都区分不出来,好多人都以为他没上过学呢,就靠专业来回跑些小工作室,不如把超市给他了。” “能行吗?”沈意三是怕李明不干。 “能行,他现在病也没什么大碍,让他把超市改成动漫周边和手办店呗,高中生消费能力比小初强多了,他以前就想开,”苏袖清摸了摸下巴,“你同意就行。” “我同意啊,你俩没矛盾就行。”沈意三笑了,好像一切都打点妥当了。 沈意三和苏袖清互相看着彼此,就这么看着。 “哥。” “嗯?” “我最近买的乌灵胶囊你吃没吃啊?”沈意三看苏袖清眼眶泛红的血丝,又意识到他一整晚都没有睡。 “没,我不愿意吃药......” “那个是保健品!不算药!你也不用天天吃,你就闹心或者失眠的时候吃就行,”沈意三抱着他不愿松手,“以后你睡不着别装睡,告诉我,我陪你唠嗑。” “......好,”苏袖清决定听这一回话,“那你也要安心学习啊,小同学。” “好的,苏老师,学生谨遵教诲!” 晚上的时候,苏袖清和沈意三一起去吃了牛排,没叫别人,理由就是沈意三没吃过,想尝尝到底怎么样。 “好吃吗?”苏袖清走出店,也没给衣服拉上拉锁,看着身后的沈意三。 “好吃啊,怎么不好吃啊,肉还能不好吃吗。”沈意三边说边笑,好像嘴里还在回味。 “哎呦,这个回答出乎意料哦,”苏袖清捧着脸逗笑说,“你应该说,这牛排不如李叔做的烧烤好吃,你们老家随便炖一锅牛肉都比这实惠。” 沈意三有点懵。 “我干嘛这么说?” 苏袖清笑了笑。 “电视剧里都这么演啊,穷小子吃不惯城里美食,和爱人并不是真正的合适,最后两人好聚好散。” “我可不那样,”沈意三皱眉说,“喜欢不喜欢分人,谁说农村小孩吃不惯牛排了,只要是好吃的东西,那到哪到谁的口中,那都是好吃!” 苏袖清笑着,然后靠到了他身边,揪了一下他的耳朵,真的很软。 “干嘛?”沈意三问。 “我是越来越喜欢你了。”苏袖清说。 沈意三也没红脸,也没说什么,就这么让他摸,享受这种感觉,这种被牵引被关爱的感觉。 两个人吃完饭都喜欢散步,从商场一路走到家。 快到家的时候沈意三才出声。 “其实我想,不光是因为人人都爱美食,”他想了想,“也可能是因为,我不想和你分开。” 今晚苏袖清嘴里又没什么味儿,回家还含了几颗话梅糖。 又有点失眠的意思,但他想起了沈意三买的乌灵胶囊,只是中药和保健品,应该没什么,只要不算“化学药物”,或者说是“西药”,他都能接受。 不是说他完全不接受,是他总觉得,好像吃了西药,自己就离半截入土不远了。 也有一种,明明一切都快好了,为什么还是要治疗。 伤口到底在那? 这种未知还要提防的感觉让他更痛苦,所以他只把失眠当做一件无所谓的事。 但是乌灵胶囊的确有用。 这一晚他睡得很踏实。 好几天,甚至是很长时间,他都会睡觉做梦,或者只是浅睡眠,又或者根本不睡,刷手机刷一晚上。 沈意三睡眠一直很好,感觉特别香。 嘟—— 嘟嘟—— 朱迪打了两通电话,但很快都挂断了。 怎么了这是? 然后尹文给他发了几条微信。 -我是朱迪,刚才手机没电了,想打电话都掉了。 -你看我给你发的链接! -你学生声援你了! -天呐!你他妈的要洗脱冤屈了! -我是尹文,手机我拿回来了,有事继续说。 苏袖清一脸懵逼,他光看见朱迪拿尹文手机突突突发一堆东西了,还有一堆莫名其妙的表情包。 他往上滑找到那个链接,发现是一篇新闻,还带着视频。 标题是,同性恋 教师。 啊? 哈? 这也太像热搜了吧。 “苏大哥!这热搜是说你的吧!”陈彦难得一大早上醒了过来,举着手机跑到了客厅。 “是不是这个什么,同性恋 教师?”苏袖清有点懵。 “对!不知道是谁组织的,里面都是你学生澄清,为你捋时间线,还有人证明了许易和的确是同性恋,还有和其他班级一个男生的恋爱过程。” 那个男生应该是张滨,只不过张滨是不会出来录这段视频的,他希望许易和的父母能好好生活,他也希望能等来许易和的好转。 “你看没看啊?”陈彦问。 苏袖清摇了摇头。 “那你快看啊!” 苏袖清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 学生......为自己澄清? 他从来没想过这些,因为在他高中的时候,他觉得,学生是一群只喜欢息事宁人的家伙,包括他自己。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学生为自己澄清。 那这说明,他是个合格的老师吧。 他很开心。 但他还是不敢打开这个视频。 视频肯定是有人组织的,不是学生们自发的,这视频到底是...... 这件事本来已经下去了,应该没有热度才对,不会是有人为了热度,不然那些明星的洗脸刷牙日常应该比自己的清白值钱。 那...... 不管是谁了,他还是点开了视频。 “我当时家里拖校服钱,就是苏老师给我垫的,现在也没管我要。” “当时学校统一要订书,但比官方价格还贵两三倍,实在是太贵了,还是苏老师给我们弄来了便宜书。” “我们私底下就猜出来苏老师是.......嗯,就是......喜欢男的,也私底下开过玩笑,但他人真心不错,我们相信他不会伤害别人。” “我现在大一,我也喜欢男的,哈哈哈哈哈哈,但我根本不知道苏老师也一样,我还是听他们传才知道的,后来苏老师私照被传了出来,就是,怎么说呢,我有点语无伦次了,我只是想说那些私照是隐私,不能拿出来讨论,而且苏老师的人品我很相信。” 视频里有为苏袖清加油的,有希望苏袖清能继续回归教育的。 有人说受到了苏袖清很多的帮助,有人说一早看出了苏袖清是gay,但他依然是个好老师。 总之,大家都认为这是一位好老师。 但视频到这只不过是开头。 许易和的事情才是重点。 视频直接放出了许易和和苏袖清完整的聊天记录,说是调情,可是完整看下来,虽然不能说是长辈和晚辈的沟通,但也的确只停留在了友谊,并不像之前许易和父母造谣称苏袖清勾引许易和之说。 还有的同学和许易和关系算好,了解许易和与张滨恋爱的全部过程。 “许易和给我发过他和苏老师的聊天记录片段,他当初私下跟我聊天都是说苏老师比他爸都像他爸。”这是左护法说的。 一旁的右护法眼神格外惊讶,显然许易和没和右护法说,只和左护法说了。 “我,我,我......”右护法都不会说话了,许易和居然没和他说,重左轻右了。 “别你了,当时我赶上他情绪不好了,安慰他来着,”左护法继续说,“而且许易和早就和其他班的一个男生处对象了,但我不方便说是谁。” “不知道我说的,采访能不能播,但我还是得说。” “许易和的意思是,他和苏袖清在他们这个圈......算圈吧?反正,我不知道许易和有对象的时候,开过他和苏老师的玩笑,许易和说过,他和苏老师的型号一样。” “我本来吧,以为男的和男的都一样,他这么说过之后,我才知道还分型号。” “就他妈......不能说脏话哈,反正我以前总拿同性恋开玩笑,许易和还和我说别拿同性恋开玩笑。” “以前开就开了,不过他和苏老师成兄弟之后,就开始注意了,后来和张......后来和他对象谈恋爱之后,就更注意了。” 右护法应该是感觉自己必须说点什么了,不然太没有存在感了。 “有一天下午自习,下大雨,没几天之后,许易和就失踪了,后来许易和爸妈找来了媒体,我不知道是不是误会,但我觉得许易和父母是好人,当时我考不好满条街追我打,还是他爸妈帮我挡着呢,”右护法叹了口气,“就反正,我们也是从新闻上看见许易和这样的,希望许易和能早日康复,也希望叔叔阿姨能和苏老师解释清楚。” “是,有什么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左护法说。 镜头外还有个熟悉的声音问了个问题。 “总之,你们觉得苏老师是个好人吧?” 镜头切到了每一个人的脸上,每个人都带着诚恳回答,纵使有一些犹豫,也都做出了肯定,有的孩子比如左右护法没有打码,一些学生虽然犹豫,但脸上都打了马赛克。 “当然。” “是好老师。” “肯定啊。” “如果我不是学生我就看上他了。” “挺帮我们的。” “不搞花里胡哨的。” “表明挺痞的,其实心里挺柔软的吧。” 学生们的话,像夏天轻柔的雨一样,缓缓地扎根在苏袖清的心底。 ...... 还有那个熟悉的声音。 总之,你们觉得苏老师是个好人吧? 沈意三带着睡眼朦胧地打个大声的哈欠,然后鲤鱼打挺地从床上蹦了起来。 依然只穿了条睡衣短裤,光着膀子,一看就是要上厕所,或者到除非寻水喝。 “......怎么这眼神看着我?”沈意三问。 苏袖清看着他,想着要把手机举到他面前,但又感觉太像质问了。 他呆滞了半天,不知道如何说,如何问。 思索一番,他把手机放在了茶几上,又感觉兜里太空很奇怪,揣在了兜里。 “傻狗,”苏袖清平静问道,“今天的新闻,是不是你帮的我?” 作者有话要说: 学生或者身边地位不高的“弱势群体”总是被我们照顾,也被我们不信任,甚至被我们遗忘。 但有时候,这些群体才是最义无反顾的。 能义无反顾的帮你。 虽然有时也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恶意”。 但要好就有坏,虽然照顾、不信任还有遗忘,能让我们远离这种恶意,但也会让我们错失他们的善意。 第73章 生命 “嗯,是,”沈意三做了无数个准备,本来想早起给苏袖清个惊喜的,结果苏袖清还是醒得比他早,“我找王梁和他妈帮的忙,他妈是做媒体的......现在你清白了。” 好了,还苏袖清清白了。 沈意三做了一件大事,一件上了热搜挂新闻的大事。 他想了,并且做了,结果看起来,应该是好的。 “谢谢你啊。”苏袖清不知道该说什么,惊讶,感激,还是表示爱意,他都觉得不应该说,还有埋怨,他不知道有什么好埋怨的,因为沈意三这件事做得实在是太好了。 唯有普通的一句谢谢,连感谢都不需要。 沈意三突然有一些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为什么苏袖清会是这样的反应。 “都结束了,”沈意三挤出了一个笑容,“后面的文章看了吗?” 苏袖清有些惊讶地看着沈意三,他还没意识到后面还有一篇文章。 这篇文章罗列了许易和从退学到被迫送到南光的一系列过程。 虽然有一些细节没有说,但过程已经很具体了。 许易和被父母发现了同性恋的身份,于是被送到了南光,值得一说的是,其实许易和跑出来过,也对,许易和不可能像只笼中之犬一样被困住。 期间他回家待过一周多,但在这之后,许易和又回到了南光。 是父母陪着他去的,嫌少有人知道这件事,这件是当时和许易和同寝的另外一名“学生”说的。 而许易和回家待七天这点,是许易和父母已经搬离的原住址的邻居说的。 邻居也只是有什么答什么,并不知道许易和去过南光,也并不知道许易和疯了。 但随着许易和父母卖掉老房子,邻居也逐渐起了疑心。 更是因为许易和父母不忍许易和如此,也不忍许易和奶奶因为他们编造的谎言离世,而叫来媒体彻底闹翻诬陷苏袖清,让亲戚和邻居都了解到了这些事情,虽然是片面的。 邻居亲戚只是知道,许易和被同性恋老师逼疯了,被许易和父母送到了精神病院,许易和父母疼惜孩子,为治病甚至不惜卖掉了老房子。 而许易和被南光负责管理他的主任“猥亵”这件事,也被报道了。 新闻在这点其实是一笔带过的,并且写得较为隐晦。 主要是报道了主任在职四年期间,侵犯过无数孩子,或是精神上,或是在治疗上,夹在着折磨和个人报复,当然,他也会看中那些父母格外窝囊或者寄人篱下被送来的孩子,实施他病态的性侵。 许易和受害的时间,就是他逃出来回到家之后,又回到南光的第二天。 其实苏袖清也有不理解的点。 为什么许易和会被侵犯?如果是体力较弱的女生和男生,他至少能明白,但许易和并不柔弱啊,除非...... 自愿的? 为什么? 许易和为什么是自愿的? 许易和疯了吗? 可是许易和出院之后,他疯了啊,他疯了啊。 如果是自愿的,如果他是为了满足欲望,他为什么会疯? 苏袖清突然就傻了。 他光顾着放下这些了,光想着答应张滨了,但为什么身手矫健的许易和,会被侵犯? 苏袖清排除了张滨有歪心思的可能性,因为张滨从神态上看,就完全是一个傻孩子,可能张滨也只是听过许易和被侵犯,但他没想过,许易和被强制的可能性太小了。 文章的最后,还是说了苏袖清的无辜。 文章还有一位匿名的叶先生。 苏袖清猜,这位一定就算叶欢。 “苏老师是我的前男友,照片的确是我要求他拍的,为了刺激,现在我也不后悔,被传出来我也不怪他,我和他也结束了,但我想说,不管我们的私生活是怎么样的,都和公众没有关系。” “照片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传出来的,给我打了马赛克,而苏袖清没有,对此我很抱歉,我对我的朋友也做出了很多解释,他不会继续打扰苏老师了。” “照片与采访里的这位学生(许某某)毫无关系,请大家不要再继续揣测了。” 这是叶欢说的最后的话,也许,这是叶欢和苏袖清的最后一次交涉。 他没有怪苏袖清,也说服了魏萧。 也澄清了许易和与这件事没有关系。 他把他能做的都做了。 文章到这为止,能说的都说了,能解释的都解释了。 这场无厘头的闹剧,长达快两年,涉及了苏袖清、李明、叶欢、魏萧还有许易和还有更多人的闹剧,终于结束了。 还有一些细节,但已经不需要刨根问底了。 这里面的东西,也许比张滨知道的,都要详细。 魏萧草率了闹了两次,一次是和李明互相利用害了苏袖清。 一次是朱迪办宴会的时候,损了一次苏袖清。 苏袖清还等着魏萧再来找自己的茬儿,原来他早就被叶欢给劝慰住了。 整个事情连个像样的“反派”都没有,唯一一个恶人就是那个主任,但他是极恶,而他也只是这些吃人狗屁改造矫正中心的一个缩影。 “你......”沈意三等着苏袖清的回答。 东北的天还是裹着一层白色,也许是因为沈意三没走出去过,电视里外地的天空都是蓝色的,就像是变淡了的百事可乐易拉罐的颜色。 光穿过雾白的云,模糊了沈意三的视线。 他想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一件怎么样的事,是好是坏。 “结束了,”苏袖清的声音在穿过模糊的光,带着一丝笑意,轻柔地说,“全都结束了。” “谢谢你,沈意三。” 虽然事情结束了,但是苏袖清想再回到教育行业已是不可能了,没有一个学校会用一个浑身上下都是新闻的男同性恋当老师。 许易和依然住在疗养院,姑姑就像是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他。 也许秀容姑姑也想弥补李明,他想把亏欠李明的那份爱补上。 就连苏袖清也不知道,秀容姑姑把自己年轻所遭遇的,都告诉了许易和,她坚信许易和是能够听懂的。 她被家暴,孕期挨打,生下李明后,李明父亲的不管不顾...... 许易和就安静地坐在那里。 乔盛和李凡计划在假期去考驾照,如果没时间就在假期一起打工,或者摆摊卖点什么,俩人不在一个地方上学,想着能假期的时候每天都见面。 李紫芯嘴上总说着要谈恋爱,但到了大学,却一直没谈过,没办法,学校里的男生他不喜欢,看不上。 “小美给我发微信,说今天李叔买了只新杀的母鸡,让咱们过去吃,去不去?”沈意三翘着二郎腿倒在沙发上,摆弄着ps4。 “去呗,你跟小美说晚上去,早上和中午太折腾了,晚上去咱们吃完正好在那睡了,”苏袖清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说,“干脆直接在那住几天得了,你把超市交给别人,放几天假。” “行啊,那你小说怎么办?”沈意三问。 苏袖清闲来没事,在家写小说,赚得还没有他炒股的零头多,但他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当个爱好也未尝不可,总比在家一倒要强,也比等着奢侈品倒卖来得轻松,毕竟买家和读者,还是读者更友善一点,至少不会砍半价。 “你猜笔记本电脑为什么叫笔记本电脑?就是因为它像笔记本一样轻便啊。”苏袖清漫不经心道。 “对啊,”沈意三像是知道了一个大秘密一样,“我靠,我才想明白!” “......看来你还有很多东西等着你想明白了。”苏袖清说。 其实沈意三不是不知道笔记本电脑要更轻便,但再怎么轻便,他也觉得这个东西沉,背在包里还挺累的,但想想如果去李叔家肯定是开车,那就没什么累的了。 他也想苏袖清能把电脑带过去,带过去肯定能住一段时间,十天半个月什么的,让苏袖清陪自己住一个月也是可以的。 想想就开心。 不知道老房子怎么样了,现在有没有人住,养狗户走了,是不是现在就空着了。 和王梁住了几次之后,他就再没有过去了,有点害怕老房子又被人转手,到时候连装修都变了。 但如果是和苏袖清一起去,好像就没有那么害怕,因为不是他一个人面对了。 不管是失手弑父的噩梦,还是与奶奶生活的点点滴滴,都随着苏袖清的苦乐、陪伴乃至苏袖清敲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一起被埋入时间的谷底了。 “哥,我能问你个事儿吗?”沈意三盘腿坐在沙发上,他想坦然,但心理的紧张让他显得有一些拘谨。 苏袖清感觉他应该是要问些比较认真的问题,所以他已经准备好应答了,但他不想让沈意三过于担心,他就只是继续敲字,装得很轻松。 “问呗。” “你以后还想结婚吗?” “跟你吗?” “我是说正常结婚,就和女的。”沈意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明显有些后悔,如果他回答,对,我想和你结婚,就好了。 “哥不和女的结婚,哥又不喜欢女的,”苏袖清轻松地用着安慰的口吻说,“咱俩这小日子过得多有滋有味啊。” 沈意三看着他,其实他还是要比苏袖清传统一些的,他会觉得人到了岁数就要结婚,但他可以为了苏袖清不结婚,他也没有强烈的愿望,但他还是要询问一下苏袖清,万一苏袖清有呢。 苏袖清也很惊讶,其实这个问题应该是他问沈意三的,他总感觉沈意三好像还是有结婚的心思,因为他老家还有一个李叔等着他呢,还有一份压在他心里面奶奶的期盼。 可是,是沈意三问得他。 门外有人敲门。 “苏袖清,开门儿!”是钱程的声音。 钱程总是一惊一乍的,但苏袖清感觉他这回是真的有事儿。 “怎么了!”苏袖清往大门口喊道,然后开了门。 “快穿衣服,戴好口罩,我现在载你去许易和爸妈家,”钱程急切道,“我害怕警察找你,我看你先主动去一趟得了,到地方先别露面!” “怎么了!什么警察!”沈意三激动道,他已经把外衣给穿上了。 “就,那个,等等,我有点不知所措了,”钱程应该真的是来得比较匆忙,咳嗽了好几声,“许易和的爸爸要拉着许易和跳楼!”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支持。 虽然大家不评论,但是这十个点击量我已经很满足了。 第74章 许易和父亲,善恶难辨 “你怎么知道他们家的?”苏袖清问。 他和沈意三一起坐在了后排,沈意三临出门拽了一叠口罩揣在兜里,之前家里背了几袋一次性口罩,因为冬天嫌围巾闷,用口罩代替来代替,能护住脸。 “都闹得不可开交了,他爸爸把许易和带到天台去了,现在疗养院已经派人到了,110和120都有人打了,”钱程从小就愿意替苏袖清着急,是真急,每次都急得咬牙,“我怕警察找你啊!他爸爸要跳楼这事肯定和新闻脱不开关系啊!” “你他妈的不用这么急!就算真出事了,我也就是配合调查做个笔录,又不是蹲局子,”苏袖清皱眉看着没出息的钱程,心里明白,好言相劝已经不能阻止钱程的愤怒了,必须得骂一句,“我到地方,上楼去劝他爸,也得警察同意,现在他爸要跳楼,楼肯定已经被警察封上了!不用担心,懂不懂!” 沈意三攥着苏袖清的手,苏袖清才发现,自己的脖子不自觉绷紧了很多,待到转头看见沈意三的眼睛,才放松许多。 “是,是啊,我靠!我是真他娘地替你担心,我第一次见这阵仗,我刚听完讲座呢,一下楼一堆人乌泱泱的,我一打听跟你那个澄清新闻,还有许易和都有关系,我就知道那是许易和爸爸了。”钱程一瞬间就把语气放缓了不少,握着方向盘,一边保持速度,一边注意着道路安全。 钱程了解苏袖清,他这么急不光是怕苏袖清惹上麻烦,他也是希望如果苏袖清有手段有能力救下许易和父亲,就让苏袖清去,如果没有就没有了,至少知道发生的过程。 他害怕好兄弟总是悔恨,害怕好兄弟总是好了伤疤,然后又多添几道。 苏袖清也明白,这是他俩的默契。 只是他自己也没发现,原来在他为他人焦急的劝慰而做出的让他人冷静的回应时,他自己也是紧绷害怕的,他从来没意识到。 对李明会这样,对钱程会这样,对朱迪也会这样,还有许易和,张滨。 好像他每每安慰谁,他自己都会跟着紧张。 而沈意三始终没有放开的手,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恐慌,这让他明白到了此时此刻,自己真正的心境,只有这样,他才能看到自己无形焦躁的根源,才能够解决它们。 “我揣一大把口罩,我感觉都揣度了,”沈意三递了个黑色一次性口罩给苏袖清,“先戴上。” 苏袖清戴上之后,沈意三噗嗤地笑了一声:“跟个大明星似的。” “嗯,跟个大明星似的,”苏袖清笑得很淡,他也攥紧沈意三的手,笑了笑说,“似的,嗯,读对了,可真厉害啊。” 这几天沈意三偶尔看点书,总是在纠结该说“像什么什么一样”还是“跟个什么什么似的”,最后沈意三决定以后多说“似的”,因为“似”是个多音字,他心里总感觉把多音字读对了,是一件特别高级的事,哪怕这个是小学就会教的知识,哪怕他自己早就知道。 到了地方,周围已经没有刚才钱程看见的乌泱泱的人了,这得归功于警察。 底下的人大部分都是在窃窃私语。 钱程要停车,苏袖清叫住了他:“还是停对面街吧。” 钱程愣了愣然后说:“行。” 停到对面然后下车的时候,苏袖清戴上了口罩,其实他不知道有什么可戴的,就算上了新闻,其实也没什么人认识他。 附近还是有一部分围观的人,他们都不像是认识许父的样子,毕竟许父许母现在的住址,是新租的房子,谁都不认识。 消防员试图从顶楼的下一个层偷偷爬上去救人,但许父不断朝楼下丢东西,消防员根本就上不去。 “把苏老师叫来!叫来!”许父在楼顶呐喊着,他泣不成声,身旁被捆住的许易和已经换上了正常的外衣。 这是得有多绝望,才会哭成这样。 张滨的做法或许是对的,但沈意三也是对的。 “警察,让我上去吧,我就是苏袖清,”苏袖清拉着沈意三,然后松开手,“你和钱你钱哥待着去!” “诶!”警察拦住了苏袖清,“干什么啊!” “我再不去他就跳了!他没准就等着跟我说点什么呢!我就是苏袖清!我就是!”苏袖清难得地怒吼了一回,他从来没这样失态过。 警察之间互相商量了一下,然后示意苏袖清上去,当然,身边有警察跟着。 这栋楼没有电梯,只能靠走,苏袖清感觉这一路特别长,他好久没有这种双脚发软的感觉了。 上一次还是因为上学没写作业,怕老师叫家长。 他希望许易和父亲,能够活下去。 就像张滨说得那样,或许他们的爱有偏差,但他们也许不应该死。 因为他们本意并非恶。 苏袖清在他年轻的时候,非常厌恶这种说法。 因为伤害就是伤害,拿着爱的名义道德绑架,依然是罪大恶极。 他现在依然这么想,伤害就是伤害了。 但他为什么想许易和的父亲能活下去呢? 不因为什么。 他就是想要他活下去而已。 至少等到许易和精神正常了,能让许易和与其父亲说一回话。 “许易和父亲!”苏袖清站在天台入口,呼吸久久不能平复。 从楼下看和在天台看完全不一样。 许易和父亲虽然绑着许易和,但只绑了手,还是让许易和坐在椅子上的,而许易和的父亲,好像也没有那样歇斯底里。 从一楼底下,能听到许易和母亲的哭喊。 许父转过头,脚底下都是转头和啤酒瓶,还有一些石头,他像是预防有人偷偷上来一样,频繁地用脚往楼下踢石头、砖头还有啤酒瓶。 他瞬间从脚边拿起了一个啤酒瓶,用力地扔在了苏袖清的脚下。 “你们都别过来!警察远点!警察远点!就让苏老师来!”许易和父亲恢复了那种歇斯底里的状态,嗓音沙哑,“我让你们远点啊!你们听不见吗!远点啊!我要跳下去了!” 其中一个警察语气很重,但并没有喊:“咱们退回去!” 警察刚才已经猜到会是这样了,所以在上来的路上就和苏袖清商量好了,会待在楼梯口,保护苏袖清。 天台现在只剩下了苏袖清、许父还有许易和三个人。 “你们卖掉了老房子,离开了老家,不就是为了给许易和治病,弥补你们的错误吗?那现在你在干什么,你是要和许易和一起死,然后只留下你的妻子吗?”苏袖清平静地问。 他其实是想拖延时间,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 许父一边哭,一边往楼下踢碎转和啤酒瓶。 “苏老师,是我们对不起你,是我们对不起你,是我们对不起你,我们对不起你啊,”许父只是在哭,嘴里重复着,“可是我们已经没有活路了,我们一家子已经没有活路了,没有路能让我们继续活了!” 苏袖清不解。 “许易和爸爸,好死不如赖活着,你不就是恨我同性恋吗!回去咱们好好商量!实在不行我把医药费全出了!” “不是他妈的那回事!”许父喊叫着。 “我们隐瞒许易和的病情,就是怕亲戚邻居怪我们......是那帮无良的记者顺着那个疗养院的事来问我们,我们为了不让亲戚邻居怪我和他妈,我们只能推在你身上......” “我不能让亲戚邻居怪我们把孩子养成精神病啊!” “我们不能让亲戚邻居知道许易和是同性恋啊!” “我们不能啊!” 许易和本人只是平静地坐在椅子上,什么都没有做。 苏袖清没说话,他想等许父说完。 “我们想着,只要我们偷偷把许易和治好了,只要把许易和搞同性恋的风,吹在你身上,说你变态骚扰他,亲戚朋友就不会觉得他是同性恋,就不会看不起他了!”许父的嗓子恨得要喊出鲜血来,“可是真相还是来了!你还是澄清了!” 苏袖清忍不住了。 “人活着难免要被人指指点点,为什么你因为这个就要死!”苏袖清继续说,“况且纸里包不住火!这真相迟早是要出来的!况且你们为什么断定我不会查呢!” “我不他妈的管!别他妈的跟我说这些!我孩子已经是同性恋了!没救了!现在医生都是骗人的!现在医生都治不好这些!”许父说。 “重点不是你孩子被□□了吗!”苏袖清喊道。 许父听到“□□”两个字,像是被戳中了最痛心疾首的地方,他疯了一样,拿起啤酒瓶,就往苏袖清身边砸。 “操你妈的!你孩子才被□□了呢!他是同性恋已经被亲戚朋友知道了,真的不能再让这事被人知道了,”许父此时此刻才像真的疯了,他突然又大哭了起来乞求道,“苏老师对不起,苏老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求求你不要说啊,不要说啊,我们老苏家的脸不能就这样没了啊!” 苏袖清明白了,也许和许易和比起来,真正需要治疗的,是许父。 他刚才也有些激动,但看到这样,他还是决定先安抚。 “放心,放心,我不说,”苏袖清慢慢靠前,“那个主任已经进去了,许易和现在被很多人保护,不会再受到伤害了,你不用让他陪着你去死!” “我不会让他死啊......他是我孩子啊......我这样只是为了让你上来啊苏老师,”许父面如死灰,“我真的没有活着的意义了。” 许父继续说:“我把我自己的孩子养成了精神病......” “我的孩子成了同性恋......” “我一辈子行善积德,可为什么就成了这样......” 话音落下,许父拉着许易和跳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说好多次了,结果每次都写不够) 第75章 我更爱我丈夫 许父虽然是拉着许易和跳下去,但许父在双脚离地的时候就甩开了许易和。 底下的气垫不知道有没有弄好。 苏袖清纵深一跃,左边是许易和的父亲,右边是许易和。 他只能抓住一个。 如果救下许易和的父亲,那他就不会再遭受任何流言蜚语了,因为许易和的死是许父的罪过,而苏袖清作为一个受害者的心胸显得无比宽广。 而他如果救下许易和,那许父便是死无对证,天台上说了什么,没有人能说清楚。就算能说清楚,也只能说是许父没受过什么教育加偏执再加上苏袖清为自证清白咄咄逼人把许父逼死的。 可苏袖清几乎是本能向右跨了一步。 他的胳膊都感觉到一阵撕裂的疼。 他抓住了许易和。 虽然他看不到许易和的表情,但他终于,再次地感受到了许易和心里的温度。 而苏袖清在瞥到许易和眼神的一刹那,居然读到了一丝恐惧。 是喜怒哀乐的恐惧。 楼下的人们发出了惊呼的声音,架梯子的声音丁玲桄榔地响,后面警察也都赶来了。 看来许父已经死了。 好像才过去了几秒钟。 “快来帮忙,这孩子不使劲,帮我拽上来!”苏袖清首要任务是把许易和救上来。 “来了!”几个警察上前帮忙道。 身后的警察也都帮他,把许易和拽了上来。 可能是因为急速拉扯的原因,苏袖清和许易和的肩膀都有点扭伤。 苏袖清突然觉得有点奇怪。 楼底下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直到一声用力的挣扎声冲破争分夺秒的寂静。 “快帮我一把啊!脱臼了!”沈意三的声音在楼下传来,听声音都感觉他用出了一口气搬十个货架的劲。 苏袖清往楼下一看,下面楼层的消防员已经派人到下下个楼层去了。 沈意三的位置在消防员准备的楼下,在还要再下面的一个楼层,他一个人抓着许父的胳膊。 许父哭喊着:“让我死了吧!我儿子是精神病!也没了后代!我的人生已经没有意义了!” “快别他妈的比比了!”沈意三脸憋得都红了,看来他胳膊真的是脱臼了,他转头往后看,“大姐!关上门门儿啊!让消防员进来啊!” 大姐应该是这户居民,手忙脚乱,想帮忙也不知道怎么帮,倒因为害怕把大门关起来了。 “哦哦哦哦!我去开!”大姐赶忙去开门。 正好,大姐刚开门,消防员就进来了。 楼底下的梯子和气垫也都准备好了。 一个消防员从接过许父的手,沈意三终于腾出了手臂,几个消防员迅速地把许父拽了上来。 大姐吓得连忙把窗户给关上了,生怕人从她姐跃出去。 “可不兴跳楼!”大姐嘴里念叨着。 许易和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头是止不住的流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想挺直腰背,但右胳膊不知道是脱臼还是拉伤,他上半身一动就撕裂一般疼,只有腰能稍微动动,但深呼吸的时候,整个后背和右胳膊一种肿胀撕开的疼就蔓延到了全身。 “沈意三!”苏袖清冲了进来,看见他这样就已经放心多了,可沈意三抬头疼得满脸通红,“打个120啊,一会儿残了!” “哎呦喂,你又是谁啊!”大姐吓了一跳,毕竟苏袖清就是个普通人着装。 “我是他对象!”苏袖清大喊,眼底有一丝对不住,毕竟他不是想吼大姐,他就是太着急了。 “来来来,我们先帮你做紧急处理,”一个消防员突然“变”出来看着就万能的医药箱,开始帮沈意三做基础的固定,“120马上就来,这种情况我们都第一时间通知120。” “谢谢你们啊,辛苦了。”苏袖清说。 “没事儿,这俩人可是你俩救下的,到时候没准还得去领个证书呢。”消防员开玩笑笑了笑。 “那,那我是不是能上报纸啊......”沈意三满头是汗,斯斯哈哈地说。 “能,能上电视,能上国际电视,”苏袖清拿袖口给他擦汗,“都快残了,还想这些!” 沈意三强忍着疼,对着苏袖清挤出了一个笑。 两个人一起坐着医院来包扎手臂。 还好没骨折,只是普通的脱臼,因为许父坠落时的速度太快了,沈意三直接抓过来的时候胳膊也被坠落的力量拧了一下。 “你怎么想着进人家八楼住户去了。”苏袖清担心地问。 “我怕他从十楼顶层跳下去,消防员在九楼没接住,我就寻思我也凑个热闹,就到八楼去了,我咣咣敲门啊,给那大姐吓得,还好那大姐开门了,”沈意三想挺直腰板,整个后背的筋和骨头都钻心地疼,“哎哟卧槽,疼死了。” “......你进屋就正好接住他了?” “对啊,我要有个准备我没准还不脱臼呢!就是因为一进门就看见个影子了,我扑过去就是一伸手,要不大姐扶着我,我差点也被带着掉下去了。”沈意三疼得龇牙咧嘴。 “你说你这是图啥。” “救人呗,他要死了,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不都得埋怨是你逼的啊。”沈意三弯着腰笑道,他还是放弃了挺直腰背。 苏袖清本来来回搓捻的手指停了下来,盯着沈意三脑门因为疼而流淌的汗,又拿袖口给他擦了擦,然后什么也没说。 “顺便给自己赎罪了。”沈意三随口轻轻一说。 “嗯?”苏袖清没反应过来。 “没什么,随口说的,”沈意三还不太适应自己吊着的胳膊,他猛地起身说,“走吧,吃火——哦!我靠!疼疼疼!” 苏袖清提着他的耳朵笑了笑,然后轻轻扶着他说:“行,火锅,那家木炭的?” “行!”沈意三嘿嘿傻乐地回答。 许易和父亲做了精神诊断,并无任何精神方面的问题。 这一切,包括带着许易和跳楼,全都建立在他的主观上。 还不知道他会在监狱度过多长时间。 如果他只是想自杀,不会追究他,但他是想拉着许易和一起。 而许易和的精神状态依然不稳定,被认为并不具有谅解能力。 “他现在除了警察谁都不见,尤其是你。”沈意三对着苏袖清说。 他和苏袖清都坐在钱程的后座,钱程在开车。 苏袖清想到派出所看看许父,但许父不想见,也不能强求。 “正常,要换我也不见你,”钱程开车说道,“但我可不是说我也这样偏执啊。” “我看你还不如人家呢,白留洋吃一肚子洋屁,还得是我鼓励你,你从才敢追寻你的梦想,”苏袖清头靠着车窗,“你那梦想学得咋样啊?” “我感觉挺好的,反正也不缺钱,我就先当爱好呗。”钱程说。 “好好整,到时候给我算半价。”苏袖清笑道。 “我直接不收你的!” “够意思。” 沈意三傻了,怎么突然从苏袖清没见到许易和父亲,聊到钱程的梦想,还和钱有关? “钱哥,什么梦想啊,你俩这关系还谈钱啊。”沈意三想翘二郎腿,身子都瘫好了,结果发现腿根本伸不出来,又缩回去看着苏袖清,“什么啊,还半价。” “没什么,”苏袖清把他脑袋推到一边儿,“小孩别管。” “我跟李明差不多大!”沈意三甩开他的手倔强道。 “那你和他都是小孩。”苏袖清逗他玩。 “快别调情了,从你俩救人那天算,我都当你们一周免费司机了,不得请我吃顿大餐啊?”钱程说。 “请啊,吃豆捞吧,澳门火锅。”苏袖清说。 钱程最近胃口大,真就没客气,什么贵点什么,还一点一大堆。 沈意三一直是大胃王,恨不得把锅底汤都给喝了。 “怎么不吃啊你?”沈意三盛了碗汤又捞了几个鱼丸吃,看着苏袖清碗里一直没动的几个丸子问道。 “吃了,”苏袖清看了看自己的碗,的确没动几筷子,于是笑道,“没胃口。” “都好几天了,其他毛病能不管,饭得吃啊。” 钱程帮着劝道:“快吃吧,让你对象担心了都。” 苏袖清瞥了他一眼,想想钱程说得也没错,又叹了口气,忍着加了一筷子。 “行吧,吃。”苏袖清夹着吃了几口,味还挺好,一堆丸子闻着还挺鲜。 “大少爷,空口没滋味,老奴去给您盛碗麻酱吃啊?”钱程拱手打趣道。 “不用,他现在喜欢吃清淡的。”沈意三说。 苏袖清点头“嗯”了一声。 钱程挠了挠头,他寻思,苏袖清什么时候口味变淡了? 现在许易和的事情,都是许母一个人在照顾,苏袖清担心她一个人抗不过来,就当是为了许易和考虑,也要拿一点钱。 “你要拿多少啊,五千?”沈意三躺在沙发问。 “五万。” “五万?!” 沈意三差点没被吓死,他知道苏袖清有大方劲,但没想到会这样,五万可不是个小数目。 “这是我爸给我的,我一直没动,”苏袖清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看着沈意三缓缓道,“我肯定不是一下子拿五万,分几次吧,一次五千或者一次一万。” “......行,你想给就给,如果这能让你心里好受点。” “我心里一直挺好受的。”苏袖清随口说。 沈意三看着他说得这么随便,心里来了一股无名火,但他又不想苏袖清难受,只得小声嘟囔着。 “净他妈骗人。” “什么?”苏袖清又没听清。 “我没说话。”沈意三板着个脸说。 这是真的有点气了。 苏袖清站了起来,没说话,径直往阳台走,传来了哗啦啦的声响,米线突然汪汪地叫了几声,在苏袖清面前转悠。 “给你。”苏袖清端着一碗狗粮笑着说。 “喂狗啊?” “给你吃,压压你肚子里的火。” 沈意三瞪大了眼睛,溜溜地看着他,不知道是该心疼还是该生气。 他没接玩笑说,而是摆出了认真的态度。 “哥,我没生真气......” “嗯,我知道。”苏袖清说。 “明天我陪你去看许易和他妈吧。” “好。” 沈意三吊着个胳膊,感觉自己还挺帅,特别像是混了哪个帮派跟人家打架留了一身的伤,天天跟苏袖清面前当个宝贝一样显摆。 “帅啊,你看我像不像老大?”沈意三嘿嘿乐道。 “像......老大的跟班儿,”苏袖清对着出租车司机说,“师傅,左转。”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是老大咯。” “我可不跟你争这个。”苏袖清不在意地笑道。 “我看你就是要和我抢老大的位置!你个叛徒!改天我叫人把你丢海里喂鱼!”沈意三装模作样地演,只不过演技很夸张。 “那我就把你丢浴缸里,天天按着干!”苏袖清说。 两人到地方之后,没直接上楼敲门,总觉得空手而来不太好,就在楼底下生鲜超市买了点水果。 估计许母买菜应该也在这儿,沈意三就主张把带超市图标的袋子换下去,换了个没图标的。苏袖清没想过这些,就照做了。 “苏老师,谢谢啊,我就一个人你还拿这么多东西,”许母给他们两个开了门,见了面倒也没抗拒,还很热情地招待,“这是你儿子?” “什,什,啊?!”沈意三本来以为自己当弟就够年轻了,现在直接当儿子了,还是自己对象的儿子。 “这我弟,”苏袖清笑了笑,“长得年轻。” 许母很慈祥,变得也很从容,虽然一直在笑,但眼底是说不出的疲惫。 “孩子挺好,就是黑点。”许母说。 “黑点好看!”沈意三抢着说。 “慢慢说,进来坐啊先!”许母拉着沈意三的手,好像因为沈意三多少年轻些,便让他联想到了许易和,产生了许多好感。 沈意三也不客气,说进来就进来,蹬上拖鞋就坐在了客厅里。 但这不是苏袖清原本的计划,苏袖清本来会觉得许母不欢迎他们两个,结果许母见了俩人之后,态度也太好了,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苏袖清嘴上不说,但他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一些文艺病的,他总觉得任何人任何事的背后都有着更深层次的可以挖掘的东西。 他猜想,也许是许母这段时间太孤独了。 甚至也许,许母会不会也动过轻生的念头,毕竟这生活的确难以忍受。 无论如何,既然许母欢迎,就进来坐坐吧。 苏袖清和许母聊了很多,虽然话题大多是许易和,比较难得的是许母提及了她很喜欢音乐,这些年自己也在业余学习,还给他看了一把陶笛和一把二胡。 “这是我认识许易和他爸之前,我二叔送给我的,我一直拉得不好听,但一直留着,”许母把二胡递到了苏袖清手里,“许易和会玩儿。” 苏袖清也颇为震惊,他不知道许易和还有这种技能:“他会这个?” “对啊,他上网看视频学的,比我聪明,我手把手都不会。”许母自己都不知道,她脸上全都是骄傲。 苏袖清把玩观赏着这把二胡,他总感觉这玩意儿离许易和是不是有点远,但一想,原本也觉得进疗养院也不会是许易和的人生,但这份生活偏偏就属于他了。 谁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呢? “这陶笛上还有个机器人印花,是许易和的?”苏袖清看见桌子摆着的陶笛问。 “这是他小学应付音乐课买的,他嫌鼓腮帮子难受,我就一直吹,他手把手教我,就给我教会了,这么多年我就自己留着玩儿。”许母拿起陶笛,说罢便吹了起来。 笛声悠扬,让人感觉很轻松,笛子是个神奇的乐器,能听到风声,又因为这是许易和小学时候的笛子,听见的人都不免被带入到了那个时候。 曲子说不上名儿,不知道是俗曲还是雅曲,好像不管什么曲子,没有人声的加持,没有其他乐器的打扰,单独一样乐器总是婉转动听的。 “其实你们挺爱他的,只是方法没用对。”苏袖清打断道。 许母停下来笛声,眼底尽是惆怅。 “我们这些年挺忙的,都是为了他,希望他能成才。”许母用了很多力气才说出这些。 她继续说:“我特别想陪他,因为他真的是个特别好的孩子,但没办法啊。” “他爸特别传统,没别的原因,他爸不想被人指责,不想孩子被指责,更不想被他们许家亲戚指责。” “天天不见太阳地忙里忙外,最后儿子跟着别人的儿子跑了,这种事他都没想过,他特别慌张。” “我理解我儿子,也心疼我儿子,我一开始是不想让他去的。” “所以你阻止过?”苏袖清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许母摇了摇头。 “可我更爱我丈夫。” 或许这也是原因,一个很少有人会想到的原因。 也许许易和不光是儿子,也是他们爱的结晶。 “我当时阻止你们办理退学就好了。”苏袖清说。 “......我们当时是一定要送他过去的。”许母说。 “可凭他的脑子和身手,关注他很难,对吧,”苏袖清眼神犀利了起来,“他还回过一次家,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期末了,很忙。 这本书我写了快一年了,还真的挺不舍的,马上结局了。 长篇处子作,希望大家支持一下。 这本可能水平很有限,因为我的经历和精力都不是很够。 也的确没有细心地琢磨文笔,都是一些生活用语和白话。 希望大家支持一下。 我会继续创作下去的。 第76章 赌注 “是的,他自己跑回来过。”许母眼神坚定,好像是在承认自己的错误一样,又好像是对自己曾经的做法毫无悔恨,她只是将双手放在大腿上坐着。 “那天他说什么都不会回去的,还扬言说如果我们俩打电话,他就跳下去。” “我们看治疗了这么长时间也没什么作用,心想干脆就别回去了。” “那天闹了一整天,我晚上正常买菜做饭,回来就听到我儿子在和他爸在屋里聊什么,我刚到家,他们就聊完了。” “我儿子问了我一个问题,”许母皱起眉头,颇为不解,可见她到现在也不知道答案,“妈,我这个人怎么样?” 许母闭上了双眼,深呼吸,仿佛那天的问题又浮现在了眼前,其实就连她也在想,如果那天再多关心关心许易和就好了。 苏袖清见她突然不语,观察了一下便问道:“所以你怎么说的?” “我还能怎么说啊,我说我和你爸做好事,就是为了积德,希望你能让老许家光宗耀祖,希望你能结婚生子,希望你能为我们养老送终,让我和你爸过的体面,”许母突然坐直了身子,像是被审问而垂死挣扎地硬气一样,她拍打着桌子,但却是用着最小的力气,最委屈的表情,“这是他爸最期盼的了!” 沈意三绷带吊着个胳膊,一直跟个二流子一样在屋里晃悠,不知道什么时候晃悠到人家卧室里去了,许母说完,他才从卧室出来,顺便帮人家把卧室门带上了。 “那他干嘛第二天又回去了啊,还是他自己。”沈意三抱着肩膀,想从兜里摸出一根烟,才想起来他好久不抽了。 陪苏袖清看许母,有一种当时和宋禄一起去催债的感觉,总想手里摸点什么或者嘴里叼根什么装逼。 “我不知道,我也不清楚,”许母只摇头,“我丈夫知道,可我丈夫也只跟我说让我安心,说这是孩子长大了。” 苏袖清听着挺不是滋味的,因为他觉得他太幸运了,他从小就有恃无恐地对待别人的爱,他的维护和经营只不过是用生活乐趣里的一点残羹冷炙用来滋润。 他曾经觉得自己为什么这么惨,为什么爸妈对他的爱是有条件的,他甚至觉得李明是幸运的,因为李明还有秀容姑姑的愧疚,能被无条件地偏袒。 可等到他当班主任,等到他看到许易和的父母他才明白,或许这样的家庭才是常态,父母有条件的爱,父母有条件的关照,这一切都需要一个条件,这个条件可以是结婚生子,可以是重男轻女,可以是出人头地,也可以是他们没有实现的梦想。 结婚生子正常工作,就是一个最普通的愿望,纵使现代年轻人越来越讨厌这些,可在许易和父母这代人眼中,这就是必须要完成的事情,这是人生梦想,是人生意义,可这些意义,都随着许易和喜欢男人这件事,而灰飞烟灭。 那么目标没了,也就没有了动力,许易和的那份爱,也就没有了燃料。 那么家庭崩溃是迟早的事情,只不过许易和的父母用来最极端的方式来维系,可是很多东西就是没法改变。 “对不起了,苏老师。”许母哭了,是那个年代人的眼泪,现在的人哭不出来。 “没事儿,都过去了,”苏袖清起身,示意沈意三走,刚踏出房门的时候,他回头发现许母还在哭,他不知道怎么办,也微笑地说了一句,“好好保重。” 俩人走出去之后,许母又叫住了他俩,知道他俩要去看望许易和的时候,便说能不能顺便带份她做的盒饭,她想让她儿子尝尝,她今天身体很不舒服。 苏袖清拿着饭盒,答应了。 走出门洞的时候,苏袖清挑眉看着沈意三,轻轻搭着他的肩,怕碰到他受伤的手:“五万块钱塞哪了?” “我最会干这事儿了,”沈意三用剩下的手,拍胸脯,下巴恨不得仰上天地骄傲道,“我把床垫掀开放床垫底下了,她睡觉的时候觉得硌得慌,肯定就掀开看了!” “哇喔,想不到你还有这个神奇的技能呢,挺会藏啊,小特工,”苏袖清眯起眼睛装作思索的样子,然后捏了捏沈意三的肩,故作认真道,“那我岂不是不用给她打电话告诉她了?” “那......我靠,我是不是藏太深了?”沈意三回想起,感觉那个床垫挺沉的,而且塞衣柜或者什么地方就好了。 “你说呢,你还真是大力出奇迹,一只手都能抬起床垫, ”苏袖清笑了笑,“人家回头还得重新铺床,你看看你。” “我这不寻思......藏越深越好吗。” “哎呀行行行,没怪你,”苏袖清觉得没什么,但他就是想说两句,“打车去找许易和吧,一会儿饭凉了。” 俩人站在街口,很快就等来了一辆出租车,但是沈意三摆摆手,示意出租车开走。 没等苏袖清反应过来挽留,出租车一脚油门就开出十万八千里了。 “喂,你干嘛,不打车怎么去啊!”苏袖清拎着饭盒感觉他脑子也病了,还不轻,但苦于他手臂受伤了,不能真打上身,但还有下身,苏袖清皱眉用力狠狠朝他脚脖子踢了过去。 “诶,你不知道自己踹得疼啊!” “不疼我看你脑子就不清醒,好好的车叫人家走干嘛!” “坐公交呗,”沈意三还是不自觉地往苏袖清身上靠,低头发现运动裤的裤绳松了,他不要脸地嘿嘿一笑看着苏袖清,“帮忙系一下吧,一会儿掉了。” “流氓,”苏袖清站在他面前,帮他把裤绳系好了,本来想整个蝴蝶结,但不够短就放弃了,他抬头看着沈意三然后问,“说吧,您有什么目的。” “就带你坐回公交呗,看你总坐车。”沈意三得意道。 “带我坐公交?带我?这有啥好带的。” “啧,我去批发市场看货,进货,哪家便宜哪家贵,都是坐公交,坐九路就能到疗养院,你放心吧,”沈意三突然想到了什么,有点冷下脸,然后扬了扬下巴笑道,“饿不着许易和,你就放心吧。” “呵,醋了?”苏袖清挑眉歪着脑袋问道。 “对,我就是吃醋了,”沈意三摇摇头,“我是你男朋友,吃醋很正常。” 苏袖清笑笑,然后拍了拍他的屁股。 沈意三回头看了他一眼,红着脸转过去,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朝公交车站走。 今天这辆公交车没什么人,他俩找了个后排双人座就坐下了,刚坐下沉意三拍大腿,想起来了什么,拉着苏袖清的手,往左手边的窗户看。 “看见那个人参店没有,就那个,我跟老板聊可长时间了,别看店铺位置不怎么样,实体店位置根本就不亏,人参卖一个赚一个,而且他们还发展淘宝了。” “是嘛,那我给你注册一个淘宝呗。”苏袖清看他对这个有兴趣,就想着就在这上面帮助他一下。 “我还非得等你啊,我在超市摆个电脑可不光是为了玩的,”沈意三回头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嘚瑟道,“我早就注册了,但是卖超市那点玩意儿不合适,批发市场那帮人早就网上销售了,咱们没有直接货源,肯定拼不过别人。” “那卖二手奢侈品呢?” “啧,你不是早就在二手网上倒腾了吗?” “我是说实体店,你不是想占个实体店吗,你可以占个店卖别的啊,比如卖衣服,顺便卖二手奢侈品。”苏袖清用下巴蹭了蹭自己这件穿了三年的大衣,感受一下他最后一件奢侈品衣物的气息。 “不行,没生意了,实体店我感觉也不行了,真就必须得互联网了。”沈意三笃定道。 苏袖清思索了一番,认真地想了想。 “那我要开一个二手奢侈品店,赚了怎么办?”他向沈意三打赌。 “哥,你还真别不信,”沈意三翘起二郎腿比划道,“你网上卖还能赚钱,你算上租门市加这费那费的,你都得赔钱。” “你先说我赢了怎么办吧。”苏袖清直奔主题。 “你赢了,你想怎么着我,你就怎么着我,”沈意三笑了笑,“那我赢了呢?” 公交车司机的开法很狂野,有一瞬间车内的乘客屁股离开了椅子。 风从车窗外面疯狂涌入,把人吹得凌乱了起来,让人张开嘴说话都费劲。 “我能帮你找回青春。”苏袖清满嘴灌风地说。 沈意三以为自己可能会因为风大听不清他说什么,但他的话出乎意料的清晰而有力量。 他很想像这阵风一样豪迈地喊一句“好!” 他根本不知道这“找回青春”是什么,可他就是感觉这是一份让他无悔的赌注。 他想喊,却根本喊不出来,连张开嘴都张不开。 看向苏袖清的时候,他想说些什么,可唇齿微张的时候,只感觉口腔到鼻腔都酸酸的,嗓子眼突然非常干涩,好像得到了什么珍宝一样。 “没事儿。”苏袖清直视着他,把额头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沈意三清楚,自己这一路上,丢了太多的东西,尤其是青春。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我的写作功力不够,我这段时间把前面的章节都修改了一遍。 所以最近更新慢了很多,希望大家能理解。 故事我觉得是个好故事,但我真的很差劲,没有驾驭故事的能力。 我会继续虚心学习写作的。 那目前这本小说的故事线我正在收尾,前面的坑都会填上,如果有坑没有填,也会在番外写出来。 我不得不承认,正篇我写得过于冗杂,人物多,显得有些乱。 所以在最后收尾我不能顾得上所有细节。 我真的很爱这本小说,我写了差不多有一年,陪了我一段时间。 再有两三章就完结了。 可能没有什么激烈的剧情了,因为我想用平淡来收尾。 谢谢。 第77章 真好看 窗外的鸟鸣叽叽喳喳的,不知道是不是风太大落叶太多,总有几只鸟要往玻璃窗上撞,天空的颜色意外地丰富,呈现一种蓝与灰交加的感觉。 有时候苏袖清就想,如果这座年轻人越来越少的城市能一直灰蒙蒙的,也算是一种固定的风格了,但偏偏十天总有那么半天是湛蓝的,给人生活的信心和希望。 沈意三也愿意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他更希望别人能了解他,毕竟他的内心世界也是丰富多彩的,是异想天开的。 坐了一路的公交车,沈意三讲了很多自己进货的方式和渠道,讲了各种趣事。 苏袖清没想到,沈意三就在他的身边静悄悄地改变了。 他变得更从容更热烈。 沈意三没讲过太多那七年发生的事,也没有再具体讲过和宋禄的点滴,更别提他细说他的父亲如何混账他的母亲如何不负责任,其实就连对奶奶的描述也只是一些具体的回忆,除了那台银白色诺基亚,还有那台木马,他什么也拿不出来。 但这些放在现在来讲,全部都不需要了,或者说,不用刻意地去寻找。 苏袖清有时候很羡慕沈意三,因为沈意三能够在内心追更溯源,找到痛苦的源泉。 可他不行,他找不到一个具体的事件。 他的所有痛苦都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同性恋的那一刻开始了,伴随着互联网,伴随着一杯杯酒,各种娱乐场所,伴随着每一间房,每一张床。 回忆起过去,还是小屁孩时候的他,便对男女感情毫不在意,当时流行的词语是“单身贵族”,他那时候便以为自己是一辈子贵族。 可当他发现自己是同性恋的时候,他是那样地欣喜若狂,如获至宝。因为他终于可以去寻找“爱情”了。 互联网上第一次搜索“同性恋”的时候,他也忐忑极了。 可是那么多同性恋小说,那么多日韩的同性恋动漫还有漫画,还有那么多对同性恋包容的话语,那么多反对歧视同性恋的文字。 他以为自己活在了一个非常快乐的时代。 还没谈恋爱呢,他就觉得,出柜也没什么了。 反正世界都这么包容了,出就出呗。 但他总是安慰自己,等等,等等再和家里人说。 快高中那年,他鼓起勇气想要说出来。 可等到站在爸妈房门的时候,他怯懦了,他还是没说。 可他不能这么怯懦。 他决定在互联网上出柜,没有人认识他,没有人知道他。 “出柜没什么的!” “爱情无罪!” 还是学生的他,就那么骄傲,但这仅仅局限在互联网。 等到他越来越大,到大学,他猛然发现自己连吧主都混上了。 他也主动地去寻找那些不赞同的声音。 可是那些声音太刺耳了。 他不喜欢听。 那群反对自己的人,都觉得同性恋压榨了他们的生活,侵犯了他们。 “胡扯!”苏袖清大一的时候,对着电脑骂道。 可他也陷入了深深地怀疑。 因为他发现同性恋,怎么也都会有坏人,怎么也会有自私的人,怎么都有七情六欲,怎么都会吃饭喝水上洗手间? 每一个恋爱的对象他都不满意。 而对方也不怎么满意他,只是和他比较舒服。 所以在前任想和他继续维持身体关系的时候,他非常拒绝。 到后来,基础的接触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对他人精神上的征服,躯体上的压迫与折磨,让他沉陷在了这难以填补的欲望之中。 越来越花,越来越大。 而对方换了一个又一个,有的人借着疼痛和屈辱舒服到不行。 而有的人并不喜欢,但他们喜欢被人掌控的感觉。 苏袖清觉得他们有的人的家庭并不幸福,一直压抑被家人掌控,所以就连满足欲望,都喜欢被掌控。 直到遇到了叶欢。 其实叶欢本质与他其他的男友并没有任何区别。 叶欢甚至并没有特别爱他。 但也叶欢非常信任他。 他说想出柜,叶欢就真的出了,可他从来没想过,叶欢真的会信了自己的话。 两个人虽然没有因此分手,但却再也没有碰过彼此。 苏袖清也再没有恋爱过。 他不知道是出于愧疚还是什么。 再到许易和,他感觉许易和太像自己了。 可是直到现在,他都没法帮助许易和。 沈意三是个例外。 喜欢沈意三,纯粹是因为沈意三长得好看,心思正。 但对沈意三的爱,源自于沈意三对他近乎于无限的接纳。 沈意三接纳他的一切,他的经历,他的取向,他的爱好。 接受他带来的一些疼痛与屈辱,纵使他已经没有以前那种折磨人的动力了。 他能给沈意三很多东西,他不喜欢沈意三给他什么,他只需要沈意三接受他同性恋,这就够了。 车停了,疗养院到了。 苏袖清是被沈意三晃醒的,如果再不醒车就要开走了。 “这车开得跟拖拉机一样,你也能睡这么香。”沈意三拉着他小跑下了车,站在疗养院门口喘了几口气,车里的味道总是不好闻。 “我今早吃安神胶囊了,可能有药效了吧。”苏袖清打了个哈欠,眼白都有些泛红了,但他一点都不累,刚才一路他很解乏。 “我就说肯定好使!”沈意三胳膊挎着他,捏了捏他的肩。 苏袖清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吃完之后心情确实不错,没有什么强烈的情绪起伏。 像是有事情不愿意说一样,但他还是试探地说了。 “嗯,心情好多了。”他希望能有人懂,但他觉得还是不明说最好。 又一次见到了许易和,许易和正和姑姑待在一起,让人眼前闪光的是,他正和姑姑一起插着花。 “挺有雅致啊。”苏袖清走到房间,把饭盒放到了床头柜上,然后坐在了旁白的办公椅子上。 “姑姑好啊!”沈意三不见外地招手向姑姑得了个招呼,见许易和看向自己,他又招手点点头示意。 “诶,好好好,快来坐!”姑姑说。 事情过去的两天之后,许易和突然就开始说话了,一开始是只说自己,自说自话,到后来能够和其他人沟通了。 虽然还是像陌生人一样,只能讨论些没什么感情色彩的东西。 “这个紫花儿挺好看的。”许易和把一朵紫色的雏菊插在了姑姑准备的透明玻璃瓶里。 “那再搭配个橘色的吧,搭调,”苏袖清右手拿了朵橘色的要往里面放,被许易和还挺用力的一掌给拍到一边去了,“哎呦,疼啊!” “不好看,黄的更配,贵气,”许易和看了他一眼,多了分笑容的表情,只是这表情不是曾经那份桀骜不驯的帅气,而是像刚学习来的新知识,“对不起,打你了。” 刚才挨打的时候,苏袖清还以为许易和是犯病了,可是他听到这声对不起之后,突然就安心了许多。 “吃......”沈意三想提醒吃饭的事情,可是看他们正在认真地插花玩,他觉得还是不打扰比较好。 “怎么都是菊花啊?”沈意三趴在床边问,抬头的时候视线正对上了苏袖清。 苏袖清拿着花,侧身坐在床边的样子,可真好看啊,虽然没戴过眼镜,但是真的很儒雅,很文气。 还真的像个老师。 “你也挑一个,我看看你审美怎么样。”苏袖清把摆着一堆花的纸往沈意三那边推了推,方便沈意三选。 许易和倒是很热情,把放在右手边的几枝花也放在了堆花的纸上。 “这几个好看,你选。” 沈意三见了这几朵花,不是菊花,但也叫不上名,不过真心好看,还是渐变的,有点像蔷薇,但感觉比较干。 “谢谢啊,真的好看!”沈意三笑嘻嘻地说。 “好看,”许易和盯着沈意三微笑着,然后拍了拍苏袖清,看着苏袖清说,“他长得好看。” 沈意三傻了,苏袖清傻了,姑姑也傻了。 “我,我,我我好看?”沈意三手里的花都吓掉了,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事,他想看看苏袖清什么反应,结果苏袖清先是一楞,然后是笑,憋着坏地笑。 “对啊,你不好看吗,你多好看啊。”苏袖清坏笑道。 沈意三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给我花就给我花呗,干嘛突然夸人啊! 苏袖清一直笑,嘴角一直歪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抽风了。 姑姑都看不下去了。 “诶,嘴歪了啊,中风了啊,笑个什么劲儿啊你!”姑姑冲着沈意三眨了个眼,然后使劲掐了苏袖清一下。 “诶呦,掐我干嘛啊,这不看他好看嘛!多好看啊,帅小伙!”苏袖清往旁边剁,差点从床上掉了下去。 可是不管姑姑怎么帮沈意三“报仇”,苏袖清就是在笑,控制不住。 沈意三出去上了个洗手间,他还在笑。 后来,许易和还跟着一起偷笑。 “诶,姑,你有没有甜的,我想喝。”苏袖清说。 “有,凉茶,你拿吧。”姑姑说。 沈意三是跪坐趴在床边的,正好有些累了,起身回头就拿了一瓶,递给苏袖清:“给你。” “谢谢了,帅小伙。” “你烦不烦啊!” 苏袖清没继续惹沈意三,转过头问姑姑:“你还买凉茶喝呢?” “李明给我买的,”姑姑眼底平静了很多,“他说他胃不舒服,买了喝不下,就给我搬来了。” 姑姑其实都明白,所以姑姑心里还是很开心的,至少李明试着接触这个没怎么照顾过他的妈妈了。 而苏袖清明白,李明胃不舒服多半是真的,因为他胃癌还有复发风险,但他也只是找了个借口看看他妈就是了。 很复杂的一个人。 “他现在能做的可能就这么多,你不用着急。”苏袖清终于正经说了一句话。 姑姑开心地笑道:“我已经很满足了。” 嘟嘟—— 苏袖清手机突然来了微信。 沈意三? 干嘛? 就坐对面呢,发什么微信。 沈意三:许易和为什么夸我好看?你为什么笑?他为什么笑? 苏袖清看完之后,控制不住地哈哈大笑,和抽风了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结局轻松点 第78章 陌生又安全 苏袖清认为许易和之所以会夸张沈意三,是因为许易和还保留着很多曾经记忆与意识,而不是一张白纸。 单纯说苏袖清找了个好看的对象而已。 只不过不知道许易和是在挖苦,还是真心祝福,反正沈意三是不明白。 或许苏袖清也没完全明白,但意思应该也差不多了。 苏袖清因为沈意三的好奇心而开怀大笑,沈意三看向他的眼神都充满了好奇的幽怨。 而姑姑和许易和全然不想理这两个傻子,一心插花。 所有人都没发现房间外一些其他声音,门口映出人影的时候,只有许易和看到了。 手里握着那些花,让他回忆起了一些幼稚却感动的时光,想起某人哭着闹着最后却哈哈大笑也要他送的那束花,对普通感情最纯真的模仿。 许易和看向门外,停下了手里一切,直到他直勾勾地看向门外却没有发出声响的时候,众人才感受到了一丝异样,纷纷向许易和所看的方向转头。 “张滨?”苏袖清下意识从床边坐了起来,脚磕到了床边都没察觉到疼。 张滨来了之后,苏袖清嘱托了姑姑一些事情,又跟张滨聊了一会儿发生的事情,便带着沈意三离开了。 “我俩先走了,你俩好好的啊,”苏袖清穿好了外衣,手插在兜里有些不知所措,但满眼都是满足,转头又对姑姑嘱托道,“姑,你到时候再请人俩吃点什么。” “不用了,不用了,我一会儿就......”张滨刚要拿起旁白他放下的薄外套,可许易和的手却紧紧握着他,不长的指甲将他的手抓出了痕迹。 可张滨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也许,许易和不愿意听见张滨继续说下去。 他忍住疼,笑得很有悔意,一改往日和许易和枪嘴的脾气,他抚着许易和抓着自己的手,安慰道:“晚上咱涮锅吃,我叫外卖。” 挺好的,苏袖清心想。 "哥,你说他俩以后不能被人念叨吧?"沈意三出来的时候就有点心不在焉,半天反应过来自己走路总喜欢往苏袖清身上靠,他记得自己以前没这个毛病。 苏袖清不敢和他并排走,只能往前,因为他一直往苏袖清身上靠,走直线都能走成曲线,低着头撞到苏袖清的肩膀上。 其实苏袖清知道他在想什么,在担忧什么。 说白了,他最担心的是获得理解和自由后,旁观的他者会不会觉得这份来之不易的理解与自由是来路不正。 “其实我也担心,以后不免有说他们不顾父母的,也许还有人会说他们装疯卖傻博取同情,”苏袖清打了个哈欠,看着街边的路灯缓缓道,“可是旁观者的想法谁都掌控不了,我觉得,能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陪自己真正想陪的人,不伤害旁人,这就够了。” 沈意三担心的还是他自己和苏袖清,尤其是知道苏袖清爸妈知道李明得了癌症后,不愿意出钱出力,而又把催婚的压力压在苏袖清身上的时候。 他还会想起杀死自己父亲的那一天,救下许易和父亲的时候,他不光是感觉自己救了一个人,他更多是有一种梦回当初的感觉,仿佛他那一天并没有握着刀,仿佛他收回了手。 看着苏袖清笃定的眼神,沈意三也放心了许多,纵使苏袖清有些事情没有和他明说,可这份心知肚明就已经足够了。 沈意三不想管苏袖清喜欢男的还是喜欢女的,喜欢什么姿势或是什么玩法,只要他还是这个半清醒半忧郁的苏袖清,就足够了。 有一个人能陪着沈意三,是沈意三最知足的。 或许丢失的青春很重要,或者钱很重要,学历很重要,可这些都没有比能让自己不孤独重要。 当然,沈意三不希望因为自己对能不孤独的满足,而伤害到苏袖清。 但既然苏袖清已经这么说了。 那就先这样吧,毕竟事情发展成了这样,已经算不错了。 过了几天,苏袖清感觉自己好像好多了,吃饭的时候嘴里也变得有滋味了。 睡觉也睡得香了。 他没跟沈意三说,一个人来到了宋一心的诊所。 “你真没事儿了?”宋一心拉开了她新买的小抽屉,拿了袋咖啡,用热水壶冲了一杯,然后又从旁边的桌子上端了新烤的小饼干,她新换了双亮晶晶带塑料钻石的拖鞋,整个人都蹦蹦跳跳的。 “我本来也不严重,就是太焦虑了,整得失眠加味觉失灵,”苏袖清想打一个哈欠,结果发现自己格外精神,根本打不出来,然后收回下巴对着宋一心笑道,“这回我尝尝你饼干到底好不好吃。” 宋一心把饼干端给苏袖清吃。 苏袖清毫无准备地吃了。 咀嚼了三下,在口腔里回味了一下。 ...... 苏袖清止不住,从舒服的靠椅上飞奔下来跑到厕所,把一天吃的东西带着饼干都吐了出来:“我靠,你这放什么了啊,这么苦啊!” “嗯,还真的好了啊。”宋一心拿出头绳,扎起长发笑道。 “宋一心你没病吧你!” “我测试一下,怕你跟我撒谎,”宋一心端了一盘新的小饼干,“这回是正经饼干,和你上回吃的一样,只不过上回你吃不出味道,这回可以试试了。” “......谢了。”苏袖清拿过饼干,低头吃了一口。 很甜,但是不腻,牛奶加了很多。 小时候不喜欢吃饼干这东西,感觉没有味道,长大了倒是能吃出来了。 “我其实好奇,你为什么就是不想吃药呢?”宋一心问。 苏袖清沉默了一会儿。 “就是不愿意吃呗,”他笑了笑,“哪有人愿意承认自己有病的。” 宋一心摇了摇头,反正病都好了。 “那你平时失眠的时候都干什么啊?”宋一心看着他说。 “刷手机,想事儿,顺便想想第二天吃什么,”苏袖清靠着躺椅,仰头看着天花板,“我对象给我买了瓶安神胶囊,中药,挺好使的,我失眠了就吃。” 宋一心一听这个,感觉很熟悉。 “又来?”她摇了摇头,有点无奈。 “又来什么?”苏袖清不懂。 “那个安神胶囊带了吗?”宋一心找了个椅子坐下。 “没带,我总不能随身带着吧,”苏袖清感觉有些不对劲,“你要干什么?” “你明天或者有空的时候,把药给我带来,我帮你看看,”宋一心顿了顿,“你再看看你身边人有没有去医院开安定的记录。” “不能吧?他根本不知道啊。”苏袖清立马坐直了身子。 “看你手机了?知道的渠道有很多吧,总而言之,他肯定早就察觉出你的异样。”宋一心摆摆手说。 早知道了? “那......” “不用怪他,他也是为了你好,虽然因为你症状轻自愈的概率比较大,但也不排除是因为你吃了那些他混了安定的安神胶囊,”宋一心微笑摇摇头,“总之你把药给我看看,他可千万别加过量了。” “等等,你为什么这么断定?”苏袖清还是感觉沈意三没这么聪明。 “因为我曾经就给我的病患家属支过这个招,那位家属也是不吃药。”宋一心说。 苏袖清没继续说什么了,和宋一心聊了会养生,就回家了。 他其实还有点害怕,这沈意三怎么能这么聪明? 不对。 这是傻吧! 他也不怕把人给药死!这可是安定!万一吃多了呢! 但苏袖清还真的没吃多过,都是躺在床上感觉自己可能要失眠的时候才会拿出来吃三管。 难不成老子真的被当病人了? ...... 他真的不想被当成病人。 姑姑病完,许易和病,现在自己又病。 他讳疾忌医地觉得,是不是因为治疗,所以才会这样? 反正现在好了,就不想这些了。 但如果沈意三真的给自己加了安定...... “今晚还想吃什么,”沈意三见苏袖清回家说,“吃点清淡的?清汤火锅?” “你这段时间口味怎么这么淡啊,以前不是挺喜欢大鱼大肉的吗?”苏袖清心里有数地问道。 “口味太重对身体不好,容易影响心情。”沈意三说。 “什么心情?”苏袖清问。 沈意三没想过苏袖清这么问,磕巴了一下。 “就容易心情不顺畅啊,”沈意三舔了舔虎牙笑道,“怎么了吗?” “......没什么,”苏袖清叹了口气,“晚上吃肯德基吧。” “啊?” “你花钱,请我,我想吃了。” 沈意三听苏袖清想吃肯德基了,这是这段时间,他头一次听苏袖清想吃什么。 “好啊,带上陈彦?”沈意三开心地问道。 苏袖清看了看陈彦屋里,应该是在学习,他摇了摇头。 “算了,让他学吧,回来给他带点套餐。” “嗯!” 趁着沈意三收拾衣服的时候,苏袖清从卧室拿了一管安神胶囊,走到了洗手间。 拆开胶囊之后,除了安神胶囊本来的中药成分。 还有一些隐隐约约的白色粉末,非常少。 又拆了两管,他目测了一下白色粉末的量。 “不多不少,正好一片。”苏袖清放心地叹了口气,同时又有点奇怪的心思涌上心头。 三管药里加起来的量,正好是一片安定的剂量,刚刚好。 说是感动,也不能完全是。 但就是有一种陌生又安全的感觉。 沈意三在卧室一边换衣服,一边高兴地唱着歌。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要完结了,这学期我马上也要期末考试了。 很感谢这一年大家的陪伴。 谢谢。 第79章 说不准 到十二月份的时候,沈意三想回老家跨年,一直待到春节,县城肯定特别热闹,而且城里不让放鞭炮,回老家他还能放个撒欢。 俩人去监狱探了宋禄的监,又去疗养院关照了一下许易和,俩人就准备出发了。 苏袖清又想管钱程借车,但钱程宁愿自行当司机送他俩,也不愿意再把车借给苏袖清。 “快到地方了,差我一双筷子不?”钱程手握着方向盘问身后正靠着苏袖清肩头玩nds的沈意三。 “本来我也想留你吃,你都给我俩当免费司机了,我俩不能不当人!”沈意三说“我俩”的时候身子贴苏袖清更紧了,额头刻意地往苏袖清的下巴上贴。 钱程笑了笑继续安心开车。 到沈意三老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李叔今早买的现杀的鹅已经做成了一锅铁锅炖大鹅,馒头和各种主食也都准备齐全。 钱程没想真的来吃,结果沈意三是真的想留,在苏袖清的劝说下,钱程也留了下来。 “小美得半夜才回来啊?”沈意三夹了片馒头往铁锅里蘸汤汁,嘴里的鹅腿还没咽下去,语气有些不可置信。 “可不是,最近总和同学出去混,我说你要回来跨年,结果她说要和朋友一起跨年!”李叔无奈道。 “谈恋爱了吧,”苏袖清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这年纪也该谈了。” 苏袖清见沈意三没什么反应,心里面是很乐的,不知道为什么。 他感觉最近没有小美大度也没有小美那样有包容心,因为小美完全能接受自己青梅竹马的男生喜欢男人,而他现在并不喜欢沈意三有喜欢上其他人的可能。 这和之前怕耽误沈意三的想法大相径庭。 只是苏袖清现在并不感到愧疚,相反他内心会暗暗舒服,他享受着他想完全拥有沈意三的感觉。 “我还以为你俩......”李叔说。 “没,我条件不行,我一直叫您“叔”就够用了,我够知足了,”沈意三傻兮兮地笑,抿着嘴唇,他悄悄地瞄了一眼苏袖清,又抿了抿唇,语速飞快道,“主要是我有喜欢的人了。” “啊,”李叔非常惊讶,“谁啊?” 连苏袖清也没做好准备,心里悬着。 旁边的钱程还以为沈意三要直接出柜,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连连念叨好久几声:“那个......” 苏袖清用胳膊肘示意他不用担心。 “现在我不能说,但以后会让你们认识的......对不住了啊,李叔。”沈意三说,他还是很害怕的,害怕李叔和他关系不亲。 但李叔终归是李叔啊,这是沈意三半个爸啊。 “有啥对不起的,你俩不合适我也不能硬撮合你俩,”李叔哈哈地笑,然后用力地照着沈意三胳膊一捏,“以后你结婚的时候,叫上我吃喜糖就行!” 沈意三也没想过自己会不会办婚礼,但他很高兴,李叔还愿意把他当亲人。 “好!请你喝喜酒,吃喜糖!”他说。 钱程看苏袖清反应有点呆滞,但只是在克制,嘴角的笑意马上要掩盖不住了。 “喝喜酒,吃喜糖,也叫上我啊,是不是啊袖清!”钱程坏笑道。 “吃你的大饼!”苏袖清表明嫌弃地给他夹了块大饼,但依然压不住他上扬的嘴角。 钱程说晚上要回去看看爸妈,就没留着一起跨年,沈意三、苏袖清还有李叔一起守到了十二点,可能是因为年龄大了的原因,李叔坚持到十二点瞬间就和昏倒一样,可能也有喝酒的原因,苏袖清和沈意三把他扶到房间就也去关灯睡觉了。 沈意三突然发现自己生活习惯变了,小时候肯定是早早睡的,现在占大了倒喜欢上熬夜了,也许是因为白天的时间不够他与苏袖清相处,深夜的这段时间躺一个被窝,更能好好促进感情。 他刚要聊点什么,却被苏袖清示意安静。 “早点睡,明天早上我想带你去个地方。”苏袖清说。 “这附近?”沈意三问。 “嗯。” “稀奇了,这附近还能有我不知道的地方?” 苏袖清闭着眼睛,搂着沈意三肩膀的右手在沈意三眉毛拨弄了一下笑道:“没说你不知道啊,你知道。” “啊?哪啊?” “快睡觉。” “你跟我说啊,你不告诉我睡不着!” “快睡觉。” “求你了,告诉我吧,哥!” “快睡觉——” 沈意三就这么不甘心地睡了,他本以为自己会因为过于好奇而睡不着,但早上他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快埋到被子里了。 “你现在睡觉也太不老实了,可劲儿踹被,给我冻醒好几次。”苏袖清从客厅走了进来。 “那要不咱俩买个大点被子?”沈意三提议。 “买俩被子不就得了,各盖各的。”苏袖清端着一碗方便面吃,是泡的,应该是他早上去小卖部买的。 “不行!那我不睡觉了,你先睡我再睡。”沈意三急道。 “诶呦,不分不分,”苏袖清笑了,坐到他床边,用方便面叉子叉了一块儿脆脆肠递到他嘴边,“起来吃点东西,带你去昨天晚上说的地方。” “吓人的地方?还是好玩的?”沈意三咀嚼完之后,一个挺身蹦了起来,利索地穿好衣服。 苏袖清不管什么时候看见沈意三结实的身体,心里都会不自觉赞叹一句。 真帅啊,真阳光啊,真有朝气啊,真...... “咳咳,我都说了,是你知道的地方。”苏袖清说。 沈意三草草地吃了桶泡面配脆肠,就迫不及待地要苏袖清带他去目的地。 “怎么去啊?”他问。 苏袖清拉着他往屋外走,轻轻地踢了踢李叔的三轮车,又从兜里拿出了三轮车的钥匙自信道:“开这个!” “我靠,三轮子,可以啊老哥!”沈意三兴高采烈地往后面的“敞篷”座跳了进去,他忘了他也是个重量过百的小伙子,差点给三轮车弄残废了。 但这个车非常抗造,沈意三还比较放心,不过他还是笑了,因为李叔拉货和送猪都会往这儿装。 苏袖清把钥匙插在了三轮车后,从兜里掏出了个眼罩:“等等。” “干嘛?”沈意三不知所措。 “戴上。”苏袖清坏笑地递给了他。 “靠,惊喜?真假的?”沈意三倒也没多想,他觉得肯定是大惊喜,二话不说就戴上了。 是个小熊猫眼罩,看着还挺可爱的,不过沈意三看不见自己戴这个到底可不可爱。 “等等。”苏袖清在前面驾驶座拿了个东西。 “又,又干嘛?”沈意三坐在后座,带着眼罩眼前一抹黑,不知道苏袖清要干嘛。 咔嚓一声,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冰凉的金属质感。 手铐?! “靠,你给我拷手铐干嘛,”沈意三傻乐道,他两只手都被拷在了旁白的车架子上,看不见也挣脱不开,但他就是傻乐,“绑架啊你!” 苏袖清得逞道:“卖了你,可值钱了。” “那我值多少钱啊?”沈意三边笑边问。 “那得看你怎么表现了。”苏袖清说。 苏袖清车技还行,三轮车开得也不错,只不过这路上越来越颠簸了,沈意三有点不放心,毕竟他可是亲眼见过苏袖清翻车的人。 此时此刻他还被拷在车上,眼睛被蒙着,心里越来越悬。 “诶,哥,要不你停车给我解开吧,别闹了,我怕你给我颠下去。”沈意三怕苏袖清听不清,还特意拿手铐使劲敲了敲铁架。 苏袖清没说话。 “解开吧,哥。” 苏袖清还是没说话。 沈意三越来越慌了。 “哥?” “哥!” “解开啊!” “别闹了!” 苏袖清的笑声从前面传到了后面,他感觉沈意三这样特别好笑。 “靠,你吓死我了!”沈意三喊道。 “瞧你那胆儿,”苏袖清稍微把三轮车速减缓然后对着后方沈意三的方向说,“不能解开,我解开了你肯定忍不住摘眼罩,我必须保证惊喜!” “我是怕路过的人真以为你给我绑了,万一报警就麻烦了。”沈意三说。 “报呗,你看人家警察是觉得我变态还是你变态。”苏袖清逗道。 “.......” 三轮子越来越颠,但沈意三出发前就吃了晕车药,所以也没什么可晕的。 倒是苏袖清好像有点晕。 沈意三还在想苏袖清到底会准备什么。 一家店? 花园? 烟花秀? 一万多玫瑰? ....... 该不会真要卖自己吧,难道他接触自己就是为了这个? 沈意三把能想的都想了一遍,他感觉自己都快没有悬念了。 “到了!”苏袖清缓缓地停下了三轮。 “哦。”沈意三简单回应道。 苏袖清下车后,把钥匙从三轮上拔了下来,又扶着沈意三下了车。 这个场面真的很像拐卖。 “不解开啊?”沈意三问。 “你想先解手铐还是眼罩?”苏袖清问。 沈意三还是更想知道是什么东西。 “眼罩吧,我现在就要看看。”沈意三笃定道。 苏袖清点了点头,然后把手放在了沈意三的面前,捏了捏他的耳朵,慢慢地掀开他的眼罩。 早上的空气非常清新,让人心情格外愉悦,沈意三适应了黑暗,所以刚掀开眼罩迎接太阳的时候,感觉还有点刺眼。 有一种苏袖清的“惊喜”在发光的错觉,或者说,是苏袖清在发光。 他缓慢地睁开眼睛,看着发光的苏袖清指向前方。 视线越来越清晰。 “这......”沈意三眨了眨眼,突然呆住了,他低下头踩了踩脚底下铺过又拆了的泥地,又抬头看向前方,最后看向苏袖清诧异道,“我家?我奶家?” 沈意三不知道这有什么惊喜,或者说他其实知道惊喜是什么,但他希望苏袖清能更直白地告诉他。 “嗯,这房子的名字现在是你的了,或者说,其实一直是你的,”苏袖清笑了笑,“新年快乐。” 沈意三还是感觉这很不真实,失而复得比天降大饼还要让人懵逼。 他没哭,反而很淡定。 “你怎么弄来的啊?”他问。 “你还记得之前的养狗户吗?”苏袖清问。 沈意三点了点头。 “那户养狗户是城里人,按照规定本来就不能在乡村买房子,他们和你妈的交易其实是长租,按理说租是合规矩的,但合同上有一些问题,他们本质还是买卖,所以并不合法。”苏袖清解释道。 “那你怎么解决的?”沈意三问。 苏袖清深呼吸,不知道该不该说,但看沈意三的眼神,他还是说了。 “我......和你妈见了一面。”他说。 “我妈?”沈意三愣了。 “其实房子一直都是你名,是你妈一直骗那户养狗的,我只是拿钱把你妈和养狗户都摆平了而已。”苏袖清如是说,具体的,他打算以后再讲。 “那我妈......” “我说我是你朋友,她也没问你,我替她把该补偿人家和该退的钱都给人家养狗户了,她什么也没出,我还给了她点钱,”苏袖清笑了笑,“然后,这房子本来就是你的,现在彻底归你了。” 沈意三听明白了,虽然还有一些细节打算以后再问,但是终于,他可以开始哭了。 他靠着大门的墙,脸冻得微红,整个人抽泣着。 “手铐都忘了,给你解开。”苏袖清拿出钥匙给他松了绑。 一解开,手铐就掉在了地上,他环抱住苏袖清,不知道说什么。 谢谢? 我爱你。 过了半天他才想起来。 “新年快乐。”他像个孩子一样,像个还没长大顾头不顾尾的小男孩一样抽泣道。 “新年快乐。”苏袖清说。 俩人进屋参观了一会儿,沈意三发现房子几乎都是老样子,可能因为原本的家具都不在了,现在的家具都是新的,是他非常喜欢的木纹家具。 那这么说...... “你是不是很早之前就准备了,至少是我救王梁之前。”沈意三问。 “嗯,准备一年多了,一直装修一直改。”苏袖清说。 “装修一年?” “没,试着装过全木纹的,但是又拆了,就只保留家具,钱程都快气死了,不过我也给他报酬了。”苏袖清笑笑。 “钱哥?”沈意三好奇怎么还有钱程的事。 “哦,这也是惊喜保密的一环,他其实喜欢学设计,但他毕竟不是专业的,”苏袖清回忆了一下,“自从许易和奶奶到补习班闹之后,他也不想干补习班了。我给他建议让他找个小公司做他本科本专业工作,额外找时间学设计,我正好让他帮我做装修参考了。”苏袖清说。 他继续说:“哦对了,你家这是茅坑,我看还有个蹲便,我茅坑我不知道咋修,就清理了一下,我把蹲便换马桶了,加了个淋浴。” “我也不知道你以后还想不想种地了,我给你把院子修了修,现在挺像小庭园的。” “哥。”沈意三把他扑倒在了炕上。 “哎呦喂,疼死我了,干嘛啊?”苏袖清问。 “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 “决定好给你买钻戒了。” 春节是沈意三邀请小美和李叔一起过的,当然,苏袖清也在。 过完春节之后,钱程来买点新鲜农货,顺便来接苏袖清和沈意三回城里。 “到家的时候给我爸打个电话!”小美趴在车窗上和沈意三说。 “行,”沈意三想想有点不放心,“你对象要是欺负你,记得告诉我,我揍他!” “你管好你自己吧,倒是你,记得我们可是你的亲人,有事要找我们。”小美说。 “行。” 钱程车技两个月突飞猛进,开得非常稳,苏袖清也很放心让他担任自己的“全职司机”。 几个人不知道怎么,又聊起了许易和。 “你说许易和当时是怎么想的,怎么能让那变态那什么了呢。”沈意三问。 “许易和被强迫是不可能的,但说纯自愿也未必,他第二次自愿回到南光的时候,南光的人应该就重点监视他了,我猜他不是在被侵犯的时候疯的,他是和他爸说了什么,他妈又做了那样的回答,他看着随意痞气但其实心里很脆弱,我估计他当时就已经......” 苏袖清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 “我估计,他答应那个人渣主任,应该就是为了报复他爸妈吧?”沈意三说。 苏袖清摇头说:“我觉得不是,他应该是觉得自己应该试着治疗一下同性恋了,试着顺应一下他爸妈,所以他第二次是主动回去,可是连治疗折磨他的主任都是同性恋......他当时应该是很崩溃的。” 算是自暴自弃的行为吧。 唯一能让自己“顺从父母的手段”也只不过是利欲熏心的幕后操作,自己的父母被欺骗,而自己也无处可逃。 “听说挺多同性恋都缺爱的。”沈意三随意道。 “你从哪听得这个说法?”苏袖清问。 “网上啊,我感觉好像挺准的。”沈意三说,但感觉好像不太尊重别人和自己。 “那你缺吗?”苏袖清歪着头看他。 沈意三思索了一番,他并不想反驳苏袖清,于是说:“好像......我爸我妈不喜欢我是真的,但我奶挺爱我的,李叔也挺爱我的.......嗯,好像又不准了。” 苏袖清笑了笑:“本来就不准,这世界上没什么准的。” “那你说同性恋是天生的吗?”沈意三请教道。 苏袖清笑了笑:“我觉得应该是,因为我从小看见蜘蛛侠就硬,我那个时候还以为我是羡慕人家彼得帕克的身材,后来才知道.......啧啧啧。” 沈意三摇了摇头:“我觉得好像不是,我感觉我喜欢过女的吧,好像是,但我现在就对你有感觉......不对啊,我和你那啥之前,看那个片也有过感觉!” 苏袖清看向窗外:“那到底是不是呢?” 沈意三也往外面看,发现车窗外的雪越来越大了,他摇下一点车窗,又很快摇了上去:“不知道,一人一个说法,每个人感受也不同。” “那就对了,谁知道呢。”苏袖清说。 “是啊,谁也说不准。”沈意三说。 【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能有读者这一年的陪伴。 作为一位“写网文的”我肯定是不合格的,没做到日更,所以下一本的时候我肯定会做好充足的准备继续努力,争取签约。 这本书陪伴了我一年的时光,差不多今年二月份开始写,也没想到自己真的就坚持下去了。 这最后一章是我做完了期末考试前的大作业,才想起来写的,本来是很随意的一个心情,但写完之后,我内心也充满无限感触。 也许我文字里的三观或者价值观,不符合您的理念,那也感谢您的包容,非常感谢。 后续会按照自己的时间安排番外,敬请期待。 致自己写的《和傻狗弟弟变成恋爱脑的那一年》,此书曾用名《美丽与珍贵》,林深见青第一本完结的书。 第80章 番外1:静心 “老公,你是不是有个事一直没告诉我啊?”沈意三刚做完用指甲刀修脚等一系列动作,然后从沙发一个起跳蹦到床上,差点没给苏袖清压死。 “我去......你能不能别往我腰上压,我年纪大了,受不住这个!”苏袖清发自内心感觉自己某些内脏受到了损坏。 “我看你挺行的啊,昨天晚上你还......” “我发现你一天天没个正形啊,你信不信我今天还拿小道具?” 沈意三从背后环抱住他,没脸没皮地说:“都跟你学的。” 苏袖清不屑地哼笑了一声。 沈意三像意识到什么意思,一个巴掌拍在了他后背。 “等等,你还没回答我呢!” “哎呦喂,什么事儿啊!”苏袖清不解,大晚上不刷手机不玩游戏不看剧不看小说,闲得没事要说什么。 “你之前说我名字,意三,可以理解成佛教里那个,你还没说你怎么知道的呢,我当时还寻思你怎么这么博学多才。”沈意三说。 “我就是很博学多才啊,”苏袖清回过身,在沈意三左边脸颊上亲了一口,“我爸骂我的时候我知道的。” 沈意三懵了。 骂你?那这还能是好词吗? “我爸当时学人家早上去寺庙吃斋饭,听人家讲课,就讲到这些了,当时骂我,说我贪欲多,说我说话有口业,我就记住了,身口意三业。” “哦.......等等,那你这是三业啊,我这是意三,你这会不会太牵强了?”沈意三感觉苏袖清多少有些糊弄的成分在。 “我现在真想把你踹地上,照你屁股狠狠来几鞭子。”苏袖清怨怼地看着他。 “啊?”沈意三知道自己肯定忘了什么,但只能装傻。 苏袖清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在上面打了一些字。 “喏。”苏袖清打完字,把手机递给了沈意三。 “意业,不贪、”不嗔还有不痴......则意业清净,”沈意三一下子就明白了,拍脑袋道,“哦,原来是说,里面有个三不啊!” “对啊,所以还是有点关联的!”苏袖清说。 “......可我还是有点牵强。”沈意三瘪嘴思索道。 苏袖清看他这样,也不想勉强他,毕竟沈意三这名的真实的灵感来源是“沈万三”。 苏袖清捏着他的耳朵,轻轻提到自己面前,沈意三乖巧地跟着他的手过来。 “的确牵强,你知道为什么吗?”苏袖清不正经地笑道。 “因为你安慰我。” “不,不对,”苏袖清笑了笑,“是因为你现在根本就不清静......” “啊?” “有我这么折腾你,你这心里,还能清净得了吗?” “我......”沈意三刚红了脸,准备辩驳,就被苏袖清不知道从哪拿出来的,朱迪的同款带粉毛的铁手铐把手给拷在了背面。 “少说点屁话,多做点实事儿,不清静就不清净。”苏袖清笑道。 “那你.......” “嘘!现在身份变了,我要你说话你才能说话,你遵守就是了。” “你又瞎......” “不是瞎闹,小朋友,当时和我在一块儿,你就应该做好服从和这种不清静的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 小飞番外来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