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哄哄我呀》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x)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你再哄哄我呀 作者: 中肆 简介: 【正文完结】【下本《你笑起来很甜》9月初开!】 林澜市新贵江阙,斯文禁欲,矜贵傲然,从不与女人传桃色绯闻。 他无论何时何地,鼻梁上永远架着副窄边金丝框眼镜,白衬衣的纽扣也永远系到最顶端的那颗。 私生活成迷。 但性冷淡倒是明明白白。 只是有一天,传言不近女色的江阙,却在拍卖会上,以天价拍得一条珍贵的女士宝石项链。 事后,圈子里的狐朋狗友调侃询问时,只轻描淡写道:“买来哄我家小祖宗用。” 狐朋狗友:…… 您老不是不近女色没对象的吗? 面对众人的质疑,江阙只是‘无意间’,将自己随身揣着的结婚证掉在地上。 然后,狐朋狗友和他们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不消半日,圈子里因为江阙隐婚,而且对方还是个比他小了整整十岁的大学生的事炸了。 而此时,本尊却屈膝半跪在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面前,将那条天价宝石项链,一圈一圈,亲自缠绕在她纤细的脚踝上。 “阿慈,”男人一反平时的冷漠矜寡,笑得温柔讨好,“未经允许,擅自公布我们已经结婚,是我的错。别生气了好不好?” 闻梨鼓着腮帮子不肯说话。 江阙叹息,以为自己今晚又得睡书房时,小姑娘却犹豫了下,接着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角。 “哥哥,要不你再…哄哄我?” ◆1V1 HE SC ◆超甜,但有一点来自外界的刀T^T ◆男女主相识多年,双向暗恋与奔赴! 立意:拯救不完整的灵魂。 一句话简介:男主他为爱当大佬。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 近水楼台 || 甜文 ||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闻梨 ┃ 配角:江阙 ┃ 其它:《你笑起来很甜》9月开!奶奶们球收啊! 第1章 不行(修) 暮秋时节,霜寒露冷夜渐长。 此刻,城市上方。 伴随着一道惊雷,翻涌的墨云被生生撕裂一道豁口。 缠绵的秋雨倾泻,肆意拍打在酒店的落地窗上,落下点点雨漪。 借着乍白的闪电和皎皎的月光,酒店里的绮糜景色,统统倒映在雨漪汇聚成的、破碎的棱镜上。 凌乱的白色长裙随意耷拉在床沿,被撕烂的内衣,顺着昂贵的地毯,一路逶迤至落地窗前。 最后停在一双锃亮的男士皮鞋旁。 衣着整齐的男人,眉眼隐匿在阴影之中,只露出弧线优美的下颌,和一张被磨得殷红的薄唇。 他俯身,薄唇附在闻梨绯红的小耳朵旁,嗓音低哑地说: “如果疼,就告诉我。” 两人距离很近,近到闻梨可以清晰地闻到,男人身上混杂着清冽檀木味的淡淡麝香,陌生又熟悉。 这味道,在这封闭的空间里,伴随着她身上不断攀升、蒸腾、汹涌的热意,让她觉得恐惧。 闻梨下意识想要逃走。 但却被男人戴着檀木佛珠串的手拉着,重新带回到深渊里。 身前的玻璃落地窗冰凉彻骨,背后的身躯却炙热滚烫。在这冰火两重天里,闻梨在撕裂般极致而痛苦的欢愉中,意识逐渐模糊。 恍惚间,眼前霓虹灯璀璨的城市夜景,慢慢变成了厚重斑驳的油画色块,而噼噼啪啪的雨声与男人克制的低喘也徐徐消弭。 最后,在某个濒临死亡的点,闻梨只觉耳蜗里面发出嗡的一下,彻底什么都声音都听不到了。 但是下一秒,周遭一切却又重新清晰鲜活了起来。 “醒醒——”混杂着呼呼运作的老式暖风机,一道熟悉的女声传入耳廓,“梨子醒醒。” 闻梨浓密蜷曲的睫毛轻轻颤动,在眼睑下方落下两排深色阴影,愈发衬的她肌肤白而薄,连皮层下的淡淡血管都依稀可见。 她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 入目是一颗黄澄澄的脑袋,脑袋的主人背着光而站,如梦境中的那个男人般,看不清五官面貌。 只有身后那盏白炽灯,亮的刺眼。 闻梨生理性地眯起眼睛,抬手遮了遮,等适应这光亮之后,才从指缝间看清了那人的面貌。 是她的室友,“…乔乔?” 软音呢喃,其中难掩失望之意。 涂乔乔揶揄道:“哟,不是你梦里那位,就这么失望啊?” 提及梦里那位,闻梨骤然清醒过来。放下手,慌乱地问:“乔乔我刚刚、我刚刚说什么了吗?” “还不就是…”涂乔乔挤眉弄眼地比了个国际通用的手势,“涨姿势了涨姿势了,原来我们小仙女也会做春天在哪里的梦啊。” 闻梨红着脸,不敢看涂乔乔眼里的暧昧,更不敢告诉她。 其实,这不仅仅只是个梦。 更是真实发生过的。 昨天她被叫回家,当晚,她的继母就在她的水里下了药。 然后如同晋江小说里写的狗血情节那样,将她如货物般,送到一个大腹便便的谢顶老男人床上。 让她为闻家‘做贡献’。 酒店的门被继母锁住,闻梨逃不出去。就在她最绝望时,那个男人神祗般降临,将她带离虎口。 以至于后来,她… 闻梨想起昨夜种种,个中滋味涌上心头,甚至到现在,都觉得自己身体里还残留着他的形状。 涂乔乔见闻梨脸颊酡红,双眼迷离,流里流气地吹了个口哨,索性搬了自己的椅子,坐到她旁边。 “孔子说得好,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梨子啊,你说咱俩之间,有什么秘密是不能说的?” 闻梨脸上红晕更甚,憋了半天,才小声道:“这话是孟子说的,而且不念lè lè,念yuè lè。” 涂乔乔:“……” 涂乔乔耍无赖,“我不管!梨子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我平时什么事都跟你说,你现在背着我搞男人就算了,还瞒着不告诉我!” 不知因为暖风机的作用,还是涂乔乔那句‘搞男人’,向来体寒的闻梨,只觉此刻浑身热的慌。 她不自在地扯扯袖口,见其他两个室友不在,犹豫了下,最终忍着羞耻开了口:“其实…” “其实?!!” 涂乔乔两眼放光,眼睛里的灼亮与八卦之意,让闻梨对自己接下去要说的话,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涂乔乔瞧出了她的犹豫,抱着胳膊,好没气道:“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大概也能猜得到。” 闻梨错愕地看着涂乔乔。 对方吹了吹刘海,眉飞色舞地说:“梨子,你这又是哥哥疼,又是我不要的。没想到你平时对学校里的男生不假辞色,私底下嘛——”她挑眉,“玩的还挺野。” 闻梨觉得脸颊热的发烫,小声替自己辩解道:“我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玩,”闻梨瓮声瓮气地说,“我们认识很多年了,我…我一直、一直…心里面只有他。” 涂乔乔和闻梨认识两年,头一回看到她脸上露出这种近乎卑微的表情,下意识道:“只有他?” “嗯,只有他。只是——”闻梨眸光骤然黯淡了下去,声音有些低靡说,“只是我配不上他。” “卧槽!”涂乔乔回神,愤愤拍了把桌子说,“梨子你这么好,那男的怕不是眼瞎吧他!” “乔乔…” 闻梨呆呆望着她。 涂乔乔意识到自己说的是她心上人,忙改口:“不是,我的意思是梨子你这么好,追你的人都排到学校南大门卖小米糕的店铺那了,所以怎么会配不上那个男人?” 闻梨可不像涂乔乔,一句‘卧槽’行天下。 她也不知道怎么说,恹恹耷拉着眉眼,良久,才闷闷替男人辩解道:“可是他真的很好很好。” “什么很好很好?” 另一个室友冉纱,拎着大包小包的奢侈品开门进来。 “宝贝,刚楼下有人在阿姨那登记找你,我给带回来了。” 闻梨掩去心底的苦涩,好奇地问:“找我?” “对。”冉纱转身朝门外的人说,“阿姨,你直接进来吧。” 她话落,就见一个全身奢侈名牌,五官明艳,但却长相却刻薄的中年女人,缓缓出现在寝室门口。 那女人,赫然就是昨天将闻梨送到别人床上的继母。 ——汤晗。 闻梨一激灵,倏地站起身,带翻了椅子,但却无暇顾及。她只是白着脸,呐呐喊道:“阿姨。” - 暮秋时节,即便林澜美术学院到处都是生机盎然的彩绘,也抵不过落叶枯黄、秋风萧瑟的凋敝。 闻梨从宿舍出来时,恰好一阵沁骨冰凉的秋风兜面吹来,顺着衣领倒灌进身体,冻的她一哆嗦。 她忙缩着纤细的脖子,将脸蛋往围巾里藏了藏。 可即便这样,还是没用。 她还是觉得冷,是那种浸入骨髓的冷。 其实闻梨也并非生来就这般畏寒。如果不是八年前那件事,她也许可以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也许…可以更有底气地去爱那个人。 只是这世上没有那么多也许。 而她,也早就已经过了爱做梦的天真年纪。 闻梨推推围巾,面无表情地钻进那辆在路灯下停了许久的黑色奔驰。刚关上门,早在后座候着的汤晗,就一巴掌甩在了她脸上。 头被打偏,又痛又麻的感觉,顺着左脸蔓延至整张脸。 闻梨没哭没闹,甚至连动作都保持着没变。看起来麻木而怯懦,好似早就对这种行径习以为常。 汤晗却犹觉不解气。 她精致明艳的五官扭曲在一起,咬牙切齿地质问闻梨。 “昨晚你没爬上王君昊的床?” 王君昊,就是那个大腹便便的谢顶老男人。 他比她爸爸闻松华的年纪都还要虚长20,但汤晗竟荒唐地要把她送到他的床上,来换取利益。 闻梨眼底浮现一抹嘲讽,表情却依旧温驯纯良,“没。” “你还有脸说!”汤晗声音尖锐,“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们闻家失去一个多好的投标机会?” 闻梨抿了下唇,良久,终是忍不住,僵硬地转头看向汤晗。 “我们闻家,难道现在已经没落到了,要靠我一个女孩子出卖身体,来交换利益的地步了么?”她问汤晗,“阿姨,你把我送到王君昊床上这事,我爸爸知不知道?” “…你威胁我?” 汤晗眼里容不得沙子,见闻梨忤逆她,作势又要打她。 但闻梨这次没有再委曲求全,抓住了她的手。 汤晗一下没挣脱开,面容可憎地破口大骂道:“有种你就去跟闻松华揭穿我啊!到时候看看闻松华究竟更爱你,还是更爱他自己!” “闻梨,别天真了,你不过就是我们闻家养的一条狗罢了!” 汤晗声音一句高过一句,说的话也是一句比一句难听。 但闻梨却无法张口反驳。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她,闻梨,堂堂闻家嫡亲大小姐,只是一条狗。 闻梨想起自己这荒谬苟且的二十年,想起那个父不慈、母不善、子不孝的扭曲家庭,心中一痛。 也就是这失神瞬间,汤晗甩开她的手,顺势又朝她脸上甩去。 闻梨连忙回神躲开,但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她脖子上被汤晗尖锐的指甲划出一道窄细的血口子,那血口子在她瓷白的细嫩肌肤上,异常显眼。 汤晗怔怔看着指甲上那道不属于自己的殷红血渍,弯了弯唇,眼里闪烁着诡谲瘆人的光芒。 “哟,出血了呢。闻梨,你今天吃药了吗?没吃药的话,流这点血,可能会要了你的小命哦~” 汤晗没有在吓唬闻梨。 流这点血,可能真的会要了她的命。 闻梨患有血友病,这是一种由于先天性凝血因子缺乏,而导致的遗传性凝血功能障碍。 往往一个很小很小的伤口,都会持续数小时的大量出血。 严重的,甚至会死亡。* 她妈妈…就是死于此。 而她,也在八年前发了病。 病发后,汤晗虽然将闻梨送去国外接受治疗,但是… 闻梨想起当年无意间在诊疗室门口听到的对话,用力咬了咬舌尖,顿时让自己清醒过来。 她所出生的家庭扭曲而变态,所谓的‘家人’根本靠不住。 她想要活下去,只能靠自己。 闻梨压着快要跳出心脏的紧张感,翻出兜里随身揣着的药瓶。 她哆哆嗦嗦地刚拧开,汤晗却冷不丁将其一把打翻,然后高跟鞋踩在那些白色药片上,来回碾压。 脸上,还带着病态的快意。 闻梨觉得汤晗疯了。 血越流越多,闻梨可以清晰感受的到,黏稠血液在脖子上缓缓流淌着的那种毛骨悚然的黏腻感。 她不再多做无畏争执,转身就要开门离开。可车门被中控锁控制着,她自己根本没法打开。 闻梨心下着急,偏偏身后还传来汤晗阴阳怪气的嘲笑。 “闻梨,我劝你老实点,别再做无谓之争了。今天,就让我来教教你闻家的家法。免得放你在国外那么多年,性子都变野了。” 闻梨又使劲地拽了两把门锁,确定打不开后,红着眼,回头看着那个比魔鬼还可怕的美艳女人。 “汤晗,你这是在谋杀。” “杀人犯法。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那么轻易死掉的。”她吹吹指甲上的血,笑的魅惑,“至少,在我还没折磨够你之前。” 闻梨不可置信地看着汤晗。 虽然她很小就知道,汤晗不喜欢自己,以折磨自己为乐。 但她从未想到,有一天,她竟会这么有恃无恐地直接说出来。 仿佛对汤晗来说,她并不是一条人命,算不得谋杀。只不过是在类似于古罗马的角斗场上,奴隶主对奴隶单方面的随意虐杀罢了。 闻梨用力收紧了拳头,定定看着汤晗的眼睛说:“汤晗,我不是以前那个任你拿捏的傻子,你今后也休想再继续掌控我的人生。” 打火机‘咔嚓’一声,汤晗点了根女士香烟。 须臾,朝闻梨脸上吐了口袅袅浓烟,呛的她咳嗽不止。 “哦?凭什么?” “凭你昨晚爬上的、那个不知名野男人的床?” 作者有话说: 恭喜不知名野男人口头出场! 下本《你笑起来很甜》⑨月开! - 写文经验不足,凭着自己感觉来,有什么不好会改的T^T 本文*全部都源自百度血友病专业知识查询。 第2章 行(修) 提起这个‘不知名的野男人’,汤晗就一肚子窝火。 闻梨在国外不配合她的特殊‘治疗’就算了,回国之后,更是对她百般戒备、千般提防。 昨天她好不容易让厨房阿姨在闻梨水里下了药,没想到,最后竟不知道白白便宜了哪个野男人? 她想起那个查不到身份的神秘男人,又想起自己下午在王君昊那边受到的侮辱,火气更甚。 “你这个贱蹄子,什么不三不四男人的床都爬,真跟你那个短命妈妈一样下贱、放荡!” 闻梨没料到她突然侮辱自己死去多年的妈妈,赤红着眼看她。 那眼神,简直跟闻梨妈妈临终前看汤晗的眼神一模一样。 汤晗想起自己当年做过的事,颤栗了下,但很快收拾好情绪,心下却更是恨闻梨母女恨的滴血。 “谁准你用这种眼神看我的!” 汤晗瞪着眼吼,丢了烟头,作势又习惯性地要打闻梨。 但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好几道叠重发出的、橡胶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音,划破天际。 接着,数道大灯齐齐朝汤晗的方向照去,晃的她眼睛生疼。 汤晗被迫收回手,遮在自己的眼睛前,骂骂咧咧地让前座司机把她这边的车窗给摇下来。 她探头刚想骂人,却注意到,前面不远处,停了整整一排有钱都买不到的限量版豪华私家车。 汤晗虽坏,可也不蠢。 她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汤家大小姐,打小就在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的上流社会上摸爬滚打。 她比谁都清楚,林澜市有这种雄厚家底的,屈指可数。 所以眼前这人—— 不能得罪。 她把脏话咽下,看着一群身穿黑白西装的壮硕保镖,训练有素地在为首那辆车面前排成两排。 随后,主车的副驾驶坐上,下来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相貌看起来很普通、很斯文的成熟男人。 汤晗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仅仅只是看起来普通罢了。 他的身份可一点也不普通。 他是承衍的二把手,顾泽。 提起承衍,那是近几年才崛起的金融公司。虽然年岁尚浅,但是势头大好,实力也不容小觑,现在甚至连闻氏都得退徙三舍。 近期更是杀出无数老牌资本的包围圈,拿下政府的那块地皮。 而这一切,都归功于承衍那个神秘莫测的背后操盘人。 没人见过他究竟长什么样,也没人知道他究竟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有个神秘的代号:‘C’。 圈子里的人都尊称他为—— ‘大C先生’。 通常情况下,顾泽基本上都与这位大C先生形影不离。 顾泽负责出面与各大公司、世家周旋各种事宜,大C先生则在背后,通过耳麦默默操控着一切。 现在顾泽在这,那就说明… 汤晗眸光一闪,见顾泽毕恭毕敬地将后座车门拉开,随即一个气场强大的侧颜便暴露在她眼前。 那人身上只穿着简单到极致的白色衬衣和黑色西装裤,左手手腕上戴着串古朴的檀木佛珠,上面雕刻着繁复的梵语腾纹。 再往上,他整张脸隐匿在了阴影之中,让人看不真切。 汤晗努力地眯着眼,可也只依稀看到一截弧度优美、线条流畅的精致下颌,不禁有些失望。 男人像是洞悉她的心思,动了动身子,偏头看来。 明明灭灭中,汤晗彻底看清了那人的相貌,瞳孔骤然一缩。 怎么会是他?!!! - 车中端坐的男人皮肤冷白、面容清隽,高挺的鼻梁上,随意架着一副椭圆形的窄边金丝边眼镜,边上垂着两条熠熠细细的金丝链。 金丝链与白衬衣最顶端稳稳系着的宝石纽扣相得益彰,愈发衬的男人斯文禁欲,矜贵冷然。 只是细看之下,会发现男人镜片之下藏着双深邃的瑞凤眼。 眼头危险的向内勾进去,眼尾却又轻轻挑起,暗藏锋芒。 为其增添了几许凛厉与威严。 不可狎玩.逼近。 不若面上这般温和无害。 而这个看起来天生贵气内敛的男人,赫然就是八年前,在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被汤晗逼着下跪,并赶出闻家的潦倒少年—— “江阙!” 汤晗还没缓过神,就听闻梨惊喜地喊道:“江阙,救我!” ‘救我’这两个字一出,对面的江阙眸色倏深,周围围观的同学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蠢蠢欲动。 汤晗连忙捂着闻梨的嘴,“你疯了?闻梨我告诉你,事情闹大,对我们两个谁都没好处!” 她太用力,捂的闻梨快要喘不过气来,只得不停挣扎,喉间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汤晗怕她坏事,威胁道:“虽然我不知道江阙这八年发生了什么,和顾泽什么关系。但是闻梨,我劝你最好别把江阙太当回事。” “只要我想,他永远都还是当年那个在闻家任我打骂,却又不敢还手的下作东西!” 闻梨动作一顿。 她虽说想过要跟汤晗玉石俱焚,但却从来没想过连累江阙。 毕竟江阙为了她,已经承受了很多本不该他承受的东西。 她不想他再为她牺牲了。 汤晗说她不知道江阙这八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又何尝不是? 江阙被驱逐闻家,她被囚禁在国外。超过15000公里的距离、12小时的航程,八年隔着太平洋的不可触碰,折磨的她简直快疯魔了。 她违背汤晗的意愿,擅自更改了高考意愿,回到国内。 这两年来,她一直在不停地打听着江阙的消息,但他却像人间蒸发了似的,一点音讯都没有。 要不是汤晗那场算计,两人意外地金风玉露一相逢,在那个没开灯的昏暗酒店里,抵死缠绵,共攀巫山巅峰,她可能还在茫然而麻木地继续日复一日地大海捞针。 但她怎么都想不到。 今早她满心欢喜地醒来,结果却连江阙的人影都没看到。 她连一句正儿八经的关切问候都没机会问江阙,更别说打听他这些年的情况了。 可无论江阙现在的情况是好、是坏,如果正面跟闻家对上,定然都没有那么容易全身而退。 想起这层厉害关系,闻梨眸光微黯,不再出声。 而这时,车窗却冷不丁被江阙敲响。 佛珠与玻璃碰撞,发出撩拨心弦的清脆声音。闻梨听见,他用她最熟悉却又最陌生的声音说。 “汤女士,与其担心我,倒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汤晗被他极具压迫感的目光盯着,头皮一阵发麻,却还是昂着下巴,维持着平日里的骄傲,问:“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根据 《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江阙虽然是在跟汤晗说话,但目光却始终在闻梨身上逡巡。 汤晗跟他不同。 她的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 八年未见,江阙不再是当年那个隐忍落魄的少年。他经受了社会的鞭笞与洗礼,完成了蜕变,身上的上位者气势摄人心魄。 汤晗暂时不能确定他的身份,不敢贸然硬刚,遂道:“我教训我的女儿,关你一个外人什么事?” “女儿?”江阙眼底浮现一抹轻嘲,“汤女士,那你知不知道,根据《刑法》第二百六十条:虐待家庭成员,情节恶劣的,是要处以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或管制的。” 不知因为江阙咄咄逼人的气势,还是接连两条刑法砸下来,汤晗觉得自己有点头晕眼花。 江阙这穷小子不是学都没上过一天吗? 哪来的刑法,被他一条条的,背的滚瓜烂熟? 闻梨见汤晗松懈,猛地发力挣开她,缩到后座的角落里。 没了汤晗碍手碍脚的,江阙这才清楚地看见小姑娘红肿的脸颊,以及脖子上殷红刺目的血渍。 他本就暗沉的眸子,此刻更是沉的没有一丝光亮。 收敛下颚,发紧发哑的嗓音如紧绷的弹簧:“开门。” 汤晗防备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江阙没空跟她周旋,沉沉朝闻梨嘱咐了声‘躲到车座后面’,就抄起保镖腰间别着的甩棍,重重砸在驾驶座旁的车玻璃上。 只一下,玻璃就绽开蜘蛛网般纵横交错的裂纹。 车窗上倒映着的、男人的俊美脸庞,也随之变得破碎。 江阙虽看着斯文瘦弱,但浑身蕴攒着狠劲,没两下,车窗玻璃就被他生生砸碎,接着面无表情地探手到驾驶座上,开了后座的门锁。 闻梨听到‘滴滴’声,忙不迭打开门,跑向江阙。 不知是耽搁的太久,还是刚刚蹲了一会的缘故,闻梨站起来,就觉得头重脚轻,脑袋嗡嗡作响。 没走两步,眼前骤然一黑,下一秒便软着身子晕了过去。 恍惚间,她好似听到男人失控压抑地喊了她一声。 他喊她:“阿慈——” 作者有话说: 男主不是斯文败类,就一人怂胆小活还烂的病娇!还烂而不自知! - 感谢“捞兔宰治的钱包养啾也”奶奶的手榴弹!看你还说我短小不! 第3章 不行(修) 阿慈是闻梨的乳名。 闻梨第一次听江阙叫自己‘阿慈’的时候,那年她才五岁。 江阙,十五岁。 那时候的江阙,远没有今天这般风光无限,体面矜贵。那时候的他,衣衫褴褛,惶惶如丧家之犬。 为了在这个冷漠的社会上生存下去,他什么都做,什么都肯。 他曾为了一口别人不要了的馒头,从流浪狗嘴里抢食。也曾在天寒地坼的腊月深夜里,用长满冻疮的稚嫩双手,一遍遍擦洗着用澡盆里堆积如山的油污碗碟。 闻梨第一次见江阙的时候,也如今天这般,是个萧瑟的夜晚。 那天,闻梨被汤晗的亲生儿子闻祁之捉弄,故意不让司机来托管所接她放学回家。 闻梨对此不知情,还是像往常那样,一个人,背着小书包,翘首以盼地在托管所门口默默等着。 她眼睁睁看着周围所有的小朋友都被人接走,最后,只剩她一个,茫然彳亍地呆站在门口。 直到太阳西行落下,直到她眼里璀璨生动的光,随着最后一丝的余晖落日一起,彻底消失了。 闻梨失落地搓搓冻的冰凉的小手,勉强按照平时的记忆,想要独自走回去。 她没走两步,就看到对面马路边上,一个穿着明显短半截不合身衣服,露出纤细腕骨和青紫脚踝的清瘦少年,正被人欺负。 少年正弓着腰,好好地给一个衣着光鲜的中年胖男人擦皮鞋,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胖男人突然一脚踩在了少年的大腿上。 还恶劣地用力碾了好几下。 少年不知道是没有脾气,还是习惯了隐忍,没叫也没闹,只是低眉顺眼地继续给胖男人擦皮鞋。 周围有点吵,闻梨没听到胖男人说了什么,就看到他往自己皮鞋上吐了口唾沫,让少年继续擦。 而少年仅仅只是顿了一下,就作势要继续去擦。 闻梨看不下去了。 她在闻家天天被汤晗欺负、被闻祁之欺负、被佣人欺负,在学校还被同学欺负。她知道自己很难过,所以不想别人跟她一样难过。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上前用力推开那个满脸横肉的中年胖男人,将少年护在自己身后,奶声奶气地说:“你不许欺负他!” 胖男人这种行径,不过是舒缓工作压力的一种发泄方式。 是这个弱肉强食社会的默认生存法则。 大家不是瞎子,也都看见了,不过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但是现在闻梨这么一插手,以及这一声娇喝,顿时改变了局面,吸引了周围大片人的注意力。 胖男人嫌晦气,也不想跟闻梨这种小豆丁见识,遂朝地上吐了口浓痰,骂骂咧咧地离开。 原本一时冲动没底气的闻梨见此,悄悄松了口气。 她转身正想要安慰少年,谁知却冷不丁被少年一把推倒在地,随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 “谁让你多管闲事的。” 尾椎骨重重砸在冷硬的地面上,闻梨疼的眼圈都红了。 闻言又是一愣,呆呆又有点委屈地说:“他刚刚欺负你…” 少年眸色未变,始终还是那般居高临下地看着闻梨,就如同汤晗平时看闻梨那样。 只不过不同的是,汤晗眼里永远都是疯狂的、歇斯底里的,但少年眼里却只有一片平静的荒芜。 没有一丝波澜和温度,比这暮秋傍晚的寒风还让人觉得冷。 “谁他妈跟你说,他在欺负老子?” 闻梨表情更呆了。 不是在欺负他吗? 闻梨不知道社会底层人士的生存方式,只知道自己看见那个胖叔叔用脚踩少年的腿,还故意往自己的鞋子上面吐痰,让他擦。 少年觉得闻梨这表情简直蠢透了。 他不想再跟这种有钱人家养出来的温室里的花朵浪费时间。 他不管闻梨呆滞的表情,收拾好鞋摊,然后,在众人指指点点的目光中,冷漠地转身离开。 少年一走,闻梨这才注意到,周围原来有这么多人在看她。 她心下害怕,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迈着两条细的风一催就能折断的小短腿,吃力地追上少年。 少年没搭理她,自顾自走着,但不曾想,他都快到家了,那条小尾巴还是黏在他的身后甩不掉。 他终是烦了,停下脚步,冷着脸转身看着她。 “你跟着老子干什么?” 闻梨看着越来越偏僻破落的地方,本就害怕地揪紧裙子,眼下又见少年这么恶狠狠地凶她,一下就红了眼眶,却又不敢哭出声。 生怕少年更恼她。 “哥哥我、我不认识路…” 少年觉得闻梨这样,就跟菜市场门口待宰估价的兔子似的,脸蛋白白的,眼睛、鼻子红红的。 不过她比兔子没用多了。 兔子不仅能当宠物卖钱,而且还能蒸煮烹炸,吃了果腹充饥。 而闻梨,瘦不拉几又小小的一个,抱着硌手,吃了还犯法。 屁用没有。 “不认路滚派出所找警察去,别烦老子。” 他冷酷无情地说完之后,就直接转身,加快脚步离开。 闻梨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只能依赖少年,所以即便知道他不喜欢自己,还是抹抹眼泪,哼哧哼哧地迈着小短腿追了上去。 身后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声,在偌大空荡的老旧小区里不停回荡,最后汇聚在少年的耳廓。 没一会,少年停住脚步,拧着眉头转身:“你——” “阿慈,”闻梨一边撑着膝盖喘息,一边小脸红扑扑地憨憨笑着说,“哥哥,我叫阿慈。” 小姑娘一双鹿眼又圆又亮,比她背后的月亮、星轨更璀璨。 而江阙这种生来就注定一生都得在阴沟臭水道里生存的人,向来最讨厌这种美好、明亮的东西。 因为这只会让他看清自己到底有多肮脏下作。 他用力抿了下嘴角,忍着想把闻梨弄脏的念头,恶狠狠道:“管你叫阿慈阿悲还是阿佛,再跟着老子,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 撂下这句话后,他对闻梨黯然失落的眼神熟视无睹,径自冷漠转身,只留下一个萧瑟孤寂的背影。 旁边路灯盏盏,独属于过去年代的老式路灯,昏黄却暖。 但却丝毫暖不了少年清冷孤独的背影。 …… 闻梨睁开眼,入目是一顶华丽的粉色公主风纱幔。 她还没来得及思考自己身处何方,为什么会在这,江阙疲惫沙哑的声音就已经传入了她的耳廓。 “醒了?” 闻梨茫茫然地循声望去,就见男人摘了昨夜戴着的那副窄边金丝边眼镜,眼底洇满红血丝,看起来很是乏倦,像一夜没休息似的。 她呆呆看着,渐渐的,眼前这张脸,与记忆中那张略显稚嫩的少年脸渐渐重合在一起。 恍惚间,闻梨竟衍生出一种次元破壁,时空重合的错觉。 当年,她没能叫住那个满身沧桑与落寞的少年,但是此刻,却忍不住哑声叫道:“哥哥…” 江阙先是愕然一愣,接着眼皮轻颤,瞳色突然就深了起来。 他眼睛里的情绪太多太复杂,闻梨看不懂,但却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顿时臊的满脸通红。 八年没有这么面对面地叫过这个称呼,闻梨突然有些局促。 她手足无措地惊坐起身,下意识想挠挠自己隐约有点发痒的脖子,但却被江阙猛地抓住手。 肌肤相触,不期然地让江阙想起那抵死缠绵的一夜。 那种细腻紧致到让他濒临死亡的极致感觉,让他一阵颤栗,酥麻的感觉顺着尾椎骨传遍整个身体。 江阙眯着眼,乌黑的眼瞳里,酝酿着异样的风暴。 但最后,却也只是克制地一触即分,半阖着眼,嗓音沙哑地说:“你的伤口才刚愈合,可能会有点痒,忍着点,先别碰。” 闻梨右手覆上被男人碰过的左手,脑子一片浆糊,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呆呆应道:“哦。” 顿了顿,才勉强招呼思绪:“你怎么会出现在学校啊?” 闻梨不是傻子,这样的相遇,未免也太巧合了一点。 江阙沉默片刻,说:“我不放心。” “…不放心?” 江阙静静看了她两秒,方才哑声道:“昨天早上,你…走了。” 那晚得知汤晗对闻梨下药,并把她送到王君昊床上的时候,江阙整个人简直要疯了。 尤其后来,他将小姑娘带走后,小姑娘又哭着求他,甚至还极尽乖巧地努力配合着他。 这一切,非但没有让江阙欢喜,反倒让他怒红了眼。 要是今天他没来得及赶过来,要是、要是… 那他搁在心尖尖这么多年的小公主,就该让王君昊欺负了去。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就控制不住野蛮地横冲直撞,却又顾忌着闻梨的病,不敢真的伤了她。 可即便这样,还是因为缺少经验,如愣头青般下手重了。 江阙早起去外面拿药并且亲自给小姑娘挑选早餐,想着待会就好好跟小姑娘坦白感情,承认错误。 要是她不接受自己,觉得自己趁虚而入欺负她。 他就给她跪下。 江阙紧张忐忑地在心里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却唯独没想到,在他推开酒店房门回来的那一刻,没看到小姑娘的身影。 他当时心沉到了谷底里。 这些年来,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好几次被人算计,命都差点保不住的时候,都没有看到空荡荡的酒店那一刻,那么手足无措。 他翻遍了整个酒店,最后茫然地在原地转了一圈一圈又一圈,试图找寻着闻梨存在过的痕迹。 落地窗前、地毯上、沙发上… 他竭力想证明昨晚不是他的又一场美梦,可最后,却只得到顾泽一通没有温度的电话,说监控上看到闻梨早就已经离开了。 江阙看着顾泽发来的监控,看着闻梨离开的身影,笑着红了眼。 他细心呵护着长大的小姑娘啊,一句话就能要了他的命。 他实在太在意她了,以至于知道她离开后,甚至都没胆子去问闻梨原因,更别说打扰她的生活了。 他只敢像往常那样,派着保镖悄悄保护着闻梨,密切关注着她的行踪,一有异常就立刻告诉他。 所以在闻梨被汤晗叫去时,他才能第一时间赶到学校。 …… 闻梨对这一切都不知情,只是红着脸,有些委屈地说:“我早上起来的时候,没看见你。我还以为你走了,所以才、才…” 江阙一愣:“你没看见我留给你的纸条?” “什么纸条?” 江阙看着她眼里的迷茫,倏地哑然失笑,下意识想揉揉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却又克制着收回。 转移话题道:“饿不饿?” 闻梨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饿!” 小姑娘鹿眼澄澈,一如十五年初见那般。只一眼,就将他心底最阴暗、不能见人的沟壑深渊照亮,让他心甘情愿地为她俯首称臣。 哪怕只是卑微地亲吻她脚下的那一方土地。 他都甘之如饴。 作者有话说: 看吧,真不是斯文败类,就一幼年悲催,野蛮生长的活烂病娇。 - 最后,感谢“捞兔宰治的钱包养啾也”老奶奶的地雷,感谢“月雏”奶奶营养液×5 第4章 行 闻梨有好多话想问江阙。 她想问他这些年过的好不好?当年他为什么要不告而别,丢下她一个人?是不是汤晗又逼他了? 可是她怎么都想不到,男人说要带她来吃饭,竟然就真的只是纯粹的吃饭,没说一句话。 闻梨都吃饱了,见男人还在优雅斯文地细细咀嚼着,不禁干着急地搜刮着脑子里的话题。 江阙余光注意到她坐立难安的模样,食不知味地草草咽下嘴里的食物,叫了她一声。 “阿慈——” “啊?”闻梨忙不迭抬眸看向他,眼里惊喜未褪,亮的灼人。 江阙拿着银质刀叉的手微紧,骨节由于用力而泛着青白。抿唇沉默了两秒,才缓缓道:“你…上午还有课,我待会送你回学校吧。” 闻梨一听男人说要送她走,原本明媚生动的表情顿时黯淡下来,却又不敢冒昧打扰他,只得忍着心里头的难过与落寞,点了点头。 “……好。” 随后两人无话,沉默蔓延。 江阙性格如此,以前两人还没分开时,这种场面也常有发生。 只是那时候闻梨还小,没对男人存有爱慕、想要的心思,只是单纯地把他当做家人,每每都跟百灵鸟似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即便有时候她嘴巴说干了,说累了,没话了,都能感觉得到萦绕在两人周围的温馨氛围。 不像现在,沉默一秒钟,仿佛都能听得到尴尬在叫嚣。 闻梨面对这种情况有些无措,遂胡乱找了个借口说:“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待会有课啊?” 江阙闻言一下没控制住,手上的银质刀叉与瓷碟碰撞,发出‘铛’的一道清脆声响。 要怎么说? 说他自闻溪回国之后,就默默在背后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将她的课表行程背的滚瓜烂熟,还时不时尾随其后,偷偷看着她? 这种近乎变态的行径,江阙自认为他说不出口。 尤其对象还是闻梨。 闻梨一直在偷看男人,注意到他表情不对,忙岔开话题道:“我、我会不会打扰到你的工作啊?” 江阙瞧见小姑娘眼里小心翼翼的试探,心下一痛。 “不会。”他压着心疼说,“阿慈,别在我面前感到拘束。只要你愿意,我永远都还是你的…哥哥。” 闻梨不知道男人究竟费了多大的自制力,才说出‘哥哥’这亲昵却注定不能更进一步的限定词。 她只是难过地想着,即便她终于如自己所愿,终于长大成人。但在男人的眼里,她却始终还是当年那个爱哭鼻子的小丫头。 而不是一个可以与他比肩而立的女人。 闻梨鼻尖一酸,崩溃的情绪汹涌而来,逼的她险些掉眼泪。 其实在国外那些年,包括近两年来了林澜美院后,没少男生朝她抛出橄榄枝,但她始终没有答应。 外人可能觉得她寡情高冷,抑或是眼高于顶,要求太高。 其实没人比她自己更清楚,她之所以没答应,是因为她啊,偷偷在心里面筑造了个一座小屋。 里边,藏着一个人。 以前,她把那人当做世上最亲密的家人,当做哥哥。 但是后来,在漫长煎熬的分隔岁月里,这种感情慢慢变了质… 她不敢将这份已经变了质、腐烂了的感情表露出来,害怕男人因此疏离她,便乖乖点了点头。 “嗯。”顿了顿,复又糯糯软软地喊道,“哥哥。” 江阙轻轻松了口气,说:“汤晗那边的事,你不用担心。乖乖上学,至于其他的,都交给我。” 提起汤晗,闻梨不禁想起昨晚的事,脸颊和脖子上的伤隐隐作痛,遂只闷闷嗯了声,没接话茬。 她恹恹垂着脑袋,因而也就没看到,江阙看她时专注的眼。 江阙见闻梨始终有些局促、不自在,犹豫再三,终是不舍得他的小姑娘不舒服,主动开了口。 “阿慈,一会我公司那边还有些事,你…” 闻梨一听男人有正事,忙不迭道:“我自己回去就好,你不用担心我,赶紧去忙公司的事吧!” 江阙看着闻梨真挚的眼,似乎她心里如她所想一般,半点没有想留下来的意思,一颗心一沉再沉。 但是最后,他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临走前,塞给闻梨一瓶没有标签的药,让她每天早饭过后吃两片,就让人把她送走。 车子缓缓行驶在蜿蜒的林荫道间,别墅空中花园上,一道清隽的背影,正一动不动地站在那。 这里是别墅最高的地方。 也是视野能看见范围最远的。 江阙沉默地站在那,静静目送着车子渐行渐远,直至最后彻底消失在视线里,还是不愿收回眼。 终于,某人看不下去了,阴阳怪气地出声打断他的思绪。 “哟,您这四只眼睛还真好用,人都没影了,还在这看着呢。” 江阙侧眸,就见汤晗口中那个所谓的承衍二把手顾泽,一改平时在人前的斯文模样,二大爷遛弯儿似的吊儿郎当走了过来。 他淡淡收回眼,没搭理他。 顾泽也没恼,毕竟江阙现在这小模样也忒可怜了一点—— 向来一丝不苟的头发被风吹的乱七八糟的,甚至因为跑得急,连脚上的居家拖鞋都没来得及换。 被世人称之为‘大C先生’又怎样,拥有无上权利、财富与地位又怎样,还不是一个面对喜欢的人,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的怂货。 顾泽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表情却是掩不住的幸灾乐祸。 “你这倒霉孩子,天天盼星星盼月亮的,好不容易见着人家一回,怎么这么轻易就把人放走了?” “……”江阙嗓音低哑,“不然怎么办?” 把她强制锁在自己身边吗? 江阙自认为做不到。 毕竟比起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逼迫闻梨做她不喜欢的事,他还是更喜欢看她纯粹真心的笑。 即便这笑,并不是因为他。 顾泽啧了声,一副过来人的语气,朝他胸膛上弹了一下。 “所谓烈女怕缠郎,懂?” 江阙想起好友追女人时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鬼样子,面无表情地睨着他说:“所以你现在很闲?” 接收到他眼里威胁与嫌弃的顾泽:“……” 活该你当一辈子老光棍! 呸,万恶的资本家! - 闻梨关上车门,礼貌性地告别司机,转身,就见很多人在看她。 她愣了愣,忽然想起自己违背汤晗的意愿回国之后,汤晗没给过她一分钱,她所有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自己赚的,生活朴实拮据。 所以大学至今,即便跟她朝夕相处的室友,都一直以为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甚至有些拮据的学生。 但是昨晚,她被那样一个大牌加身的阔太叫走,今早又被这样一辆完全低调不了的豪车接送… 闻梨眉头微皱,不顾众人议论纷纷,一路跑回寝室。 到了寝室门口,她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先在门口喘匀了气,才小心翼翼地推开那扇半掩的门。 涂乔乔还在睡觉,最先注意到闻梨的,是坐在门口捯饬一桌子昂贵奢侈化妆品的冉纱。 她瞧见闻梨回来后,关切地问道:“宝贝,你没事吧?” 昨晚她见汤晗登记来找闻梨,还以为她们是朋友。但没想到带回来后,闻梨竟被吓白了脸。 而且后来还见了红,甚至被闹到了学校论坛上… 不等闻梨回话,靠窗一个戴着黑框眼镜,刘海堆积在额前,整个人有点阴沉的女生率先道:“能有什么事?人家闻梨本事着呢。” 听到闻梨声音,正爬下床的涂乔乔闻言不干了。 她护犊子地怼道:“王晓燕你阴阳怪气的,几个意思?” “我几个意思?”王晓燕冷笑,“你应该问问闻梨什么意思?家里这么有背景,连我们这帮室友都不说。怎么,怕我们讹她?” “卧槽!王晓燕你有毛病吧你!梨子怎样,跟你说个屁啊!好让你这个势利眼跪着去当舔狗?” “舔狗是谁谁清楚!反正天天哈巴狗似的跟在闻梨屁股后面摇尾巴的,是你,不是我!” 涂乔乔闻言,三两下从床梯上爬下来,推了王晓燕一把。 “我说你这人思想怎么这么龌龊!我跟梨子好,怎么就成哈巴狗了?还是你嫉妒我?哦~也对,不过又不是我们不带你玩,谁让你天天阴沉沉的,跟个鬼似的…” “你终于说实话了!” 涂乔乔还没说完,就被王晓燕狰狞地打断。 她赤红着眼看着闻梨她们说:“你们其实就是看不起我!看不起我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但我就是考上林澜美院了!还成为你们的室友!你们看不惯就换寝啊!” 涂乔乔有点蒙。 她什么时候看不起她了? 涂乔乔深谙自己快人快语的脾气很容易得罪人,所以一早就练就了一身秒认错的功夫。 她正想跟王晓燕解释道歉,但是对方完全不给她这个机会,甚至还把这一切都归咎到闻梨头上。 “你现在满意了吧?!” 王晓燕恶狠狠地瞪了闻梨一眼,然后在她呆愣的表情中,故意用力撞了她一下,摔门离开。 涂乔乔这人向来帮亲不帮理。 见此,她也不想解释了,直接拍桌骂道:“卧槽,王晓燕这人是傻逼吗?平时我们让她一起聚餐,是她自己不去的,怎么还怪我们头上了?梨子你可别听她瞎逼逼。” 闻梨捂着自己被撞疼的肩头,低低嗯了声。 冉纱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肯定一句都没听进去。 遂老父亲般拍拍她的小脑袋说:“这世上有几十亿人口,你遇到的也得有千千万。你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对你满意,做好自己就行。” 人的情绪就是这样,往往崩溃就在一瞬间。 冉纱和涂乔乔的偏袒安慰,让原本还可以忍受的闻梨,忽然发现原来自己不是一个人。 有人撑腰保护的感觉,顿时让她觉得自己好委屈好委屈啊。 她红着眼圈望向两人,鹿眼上洇着层湿漉漉的薄薄水雾,眼睫也被打湿成一绺一绺的。 活脱脱一只在外受欺负,回家寻求庇佑的可怜小兽崽。 让人心都酥淌了。 英语四级、颜控十级的涂乔乔顿时就受不了了。 她手忙脚乱地安慰闻梨说:“梨子你别哭啊,你这一哭,我都想哭了。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王晓燕,她不一直这鬼德行吗,别介啊。” 闻梨的情绪只是一瞬间,尤其现下又被涂乔乔这么暖心安慰着,害羞地觉得自己好像太矫情了。 她正想说没事,就听涂乔乔冷不丁话音一转。 “最后吧,梨子你可别以为哭鼻子,我和纱爹就不计较那事了。” “那事?” 闻梨疑惑地看着他,鹿眼澄澈无垢,眼里水汽未褪。 涂乔乔猥琐地嘿嘿笑了两声,翻出学校论坛的帖子,将江阙公主抱闻梨的那张照片,递给她看。 “诶嘿!梨子,这莫非就是你嗯呢~”涂乔乔噘嘴,比了个皮搋子式么么亲,“梦里的那位?” 闻梨呆呆看着那张清晰无比的抓拍照。 男人眉头紧锁,满眼焦灼地看着怀中身上染血的女人,仿佛,他怀里抱着的,就是他的全世界。 这个认知让闻梨指尖颤了下。 她不受控制地想,他要过她,她包容过、也接纳过他。经过那颠覆性的一夜,男人心里是不是也会对她有些些不同的看法。 是不是…… 涂乔乔见闻梨魔怔似的盯着照片,与冉纱对视一眼,卧槽道:“你都不知道,昨晚他弄那么多辆豪车把你接走的样子,简直酷毙了!” 闻梨回神,忍不住细声弱腔地解释说:“别,你们别误会。他是我的、他是我的…哥哥。” “哥哥?”涂乔乔要是信了,那她就该去挂眼科了,“你看他看你那眼神!哪家哥哥…诶,照片呢?” 涂乔乔发现图片突然裂了,服务器也502了。 她退出再登录,却发现论坛相关的帖子莫名其妙都被删除了。 而她没有保、存、照、片! - 与此同时,坐在电脑桌前的顾泽,毫无形象地伸了个懒腰。 “帖子都给我黑了,你放心,不会有人泄露你昨晚去了林澜美院…不是,大哥,我在给你办事呢,能不能尊重我、也理我一下下?” 江阙漫不经心嗯了声,目光依旧放在手机的照片上。 那照片,赫然就是涂乔乔刚刚给闻梨看的那张。 不同的是,闻梨看的是他,而他,满心满眼就只有闻梨一个。 顾泽受不了自己明明在场,却又好像不在场的感觉,非常不雅地翻了个白眼,转移话题道:“对了,汤晗那边在托人查你的信息。” 江阙动作一顿。 作者有话说: 看完!昨天连夜修订了所有章节!明天上午应该会加更一章! 另外,单机码字,新手小白,有啥不好,各位奶奶都给我指出来π_π 第5章 不行 江阙动作一顿,但是很快恢复如常,“随她。” 顾泽挑了挑眉,又道:“那闻家那边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江阙检查一遍,确定那张照片被保存到手机里面之后,这才关了手机,不疾不徐地悠悠开口。 “闻家已经被闻松华赌的只剩下一个空壳,翻不出什么大浪。眼下更要提防的——”他指节轻扣桌面,声音隽染厉色,“是汤晗和汤家。” 顾泽不知什么时候褪了鞋袜,一边抠脚,一边敷衍地回江阙。 “知道了知道了,待会我就派人盯着汤晗。保准她的内衣尺码,床上最常用的姿势都给你挖出来。” “……”江阙拧眉看了他两眼,“你在干什么?” “抠jio啊。”顾泽抬眸,见江阙看他的表情不对,顿时炸毛,“不是,我跟我女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她都没嫌我,你这什么眼神?” “吃饭拉屎放屁,抠脚挖鼻孔掏耳屎。这都是人之常情!” “你难道没在你家那位面前抠过脚?” 江阙眉头拧的更厉害了,果断否认道:“没有。” “……”顾泽无语凝噎,“行,那你就当我在放屁。” 江阙看着他闷头继续抠脚的样子,顿了顿,方才沉声道:“你…和鹿小遥平时都是这么相处的?” 鹿小遥,就是顾泽那位女朋友。 “对啊。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有啥大不了的?而且这不就跟小时候,你妈给你换尿不湿一个理?” 顾泽在面对工作时一丝不苟、严谨之至,但是私底下说话却经常嘴巴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 他不过脑地说完之后,动作猛地意识到江阙是个孤儿。 哪来的妈妈给他换尿不湿? 他后悔地想给自己一嘴巴子,但江阙反倒一点都不在意。 他只沉吟了几秒钟,问:“你这样…她不会嫌弃你?” “当然不会。”顾泽说,“爱我的人,不会因为这个嫌弃我。不爱我的,无论我做什么她都不喜欢,所以更没必要为了她委曲求全。” 江阙闻言,拧着眉头,非常不赞同道:“不爱就更应该好好维护。瞎折腾,只会把她越推越远。” 恋爱经验超十年的顾泽头上缓缓打出一排问号。 “不是,大哥,你在教我做事?我不否认你赚钱搞事业的能力,但是在谈恋爱这方面,你…” 江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镜片上,森冷的白芒一闪而逝。 “我怎么了。” “……” 顾泽仅仅只用了两秒钟,就非常轻易地说服了自己,一点骨气都没有地屈服于资本家的淫威。 “你说的非常有道理!” - 下课铃声响,闻梨、涂乔乔和冉纱三人结伴从教室走出来。 论坛上的相关帖子虽然被莫名其妙地删掉了,但是昨晚那么多辆豪车,又弄那么大的阵仗,而且还在寝室门口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 什么事能隐瞒得了? 几乎那个宿舍楼栋,乃至整个林澜美院的人都知道—— 他们的校花闻梨,被一个有劳斯莱斯车队的神秘大佬带走了。 跟闻梨一个班的同学,几次三番想跟闻梨打听情况。奈何闻梨身边,一左一右,杵着俩门神。 一个是一点就炸的女版咆哮帝,一个是校辩论队毒舌与性感并存的大小姐,这俩人谁都惹不起。 所以一整天下来,愣是没有一个人敢蹿到闻梨面前八卦。 闻梨对这一切都没在意,因为她突然想起来,自己今早落荒而逃,竟然忘了跟江阙要联系方式。 以至于现在就算她想跟他联系,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涂乔乔瞧见了她的心不在焉,撞撞她的肩膀,揶揄道:“看你一天魂不守舍的,又在想你家那位?” 闻梨回神,没什么底气地反驳说:“没,没在、没在想…” “没在想你家哥哥。”冉纱急短地笑了下说,“我们都懂。” 闻梨听出了她的调侃之意,顿时觉得自己颧骨上生出一股子滚烫火辣的热意,直直蔓延至耳廓。 忍不住娇嗔道:“纱纱。” 软音糯糯,眼波漾漾。 冉纱失笑,伸手捏了捏她腮上的软肉。 而闻梨脸上的红肿虽然被江阙处理过了,看不出痕迹,但被冉纱这么一碰,还是会有点轻微刺痛。 她一个没忍住,‘嘶’了声。 冉纱一愣,继而注意到闻梨被头发和高领衣衫遮挡下的纱布。 “宝贝,你脖子…”她拨了拨闻梨的脖子,刚要询问情况,闻梨就跟受了惊的兔子似的,连忙退开。 却不小心跟慢吞吞最后出教学楼的王晓燕撞上。 两人早上闹的有点僵,闻梨不想多加惹事,连忙跟她道歉:“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王晓燕今天被隔壁寝室的女生连番轰炸,询问闻梨的事,她正不耐烦,刚好正主就撞枪.眼上了。 她阴沉的眉眼微微扭曲,冷不丁用力推了闻梨一把。 闻梨没设防,一下没稳住重心,接连踉跄了好几步。 幸好涂乔乔眼疾手快扶着她,才不至于让她狼狈地摔倒。 “梨子,你没事吧?” 闻梨茫茫然地朝涂乔乔摇头说:“…没事。” 涂乔乔见闻梨脸都白了,憋了一整天的火气,一下蹿上来。 她将闻梨交给冉纱,气势汹汹地转身上前,然后照着王晓燕的肩头,就用力搡了她一下。 “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梨子都跟你道歉了,你还推她干什么?” 王晓燕知道自己吵不过她,只淡淡避了一下,说:“道歉有用,要警察干什么?再说,她踩我一脚,我推她一下,不是很公平吗?” “卧槽,你他妈真的是…” 涂乔乔早就看不惯王晓燕这幅她们全都欠她的吊样,撸起袖子,作势要好好跟她讲讲道理。 闻梨见周围都是围观在拍照的学生,不想把事情闹大,遂连忙劝说道:“乔乔,晓燕她说的没错。的确是我先踩着她的,这事本来就错在我,她这么做也没错。” 闻梨有意大事化小,可惜王晓燕却根本不领情。 她冷笑道:“真有意思,红脸白脸都让你一个人唱了。” “王晓燕,你他妈再阴阳怪气一个试试?”涂乔乔这辈子,还没这么无语过,“你不就是看梨子性子软,处处故意欺负她吗?有本事,你跟我,跟冉纱横一个试试?” 王晓燕冷不防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被踩着痛脚。 她面子上挂不住,遂扭曲着开口道:“我和闻梨的事,你们插什么手!哦~,该不会因为昨晚那个男人,在故意巴结闻梨吧?” 围观同学一听男主角出场,表情顿时不一样了。 涂乔乔没在意,因为她完全被王晓燕这番话恶心到了。 “不是,你这人思想怎么…” “我思想怎样不用你管。”王晓燕冷嗤,“不过我倒是劝你好好想清楚,没必要天天跪着舔闻梨。” “毕竟那种男人,可不是闻梨这种普通人家的女孩能抓得住的。” “他啊,”她轻笑,“也就是跟闻梨玩玩罢了。” 就在这时,喇叭声响起。 接着一辆劳斯莱斯驶来。 外圈围观的人下意识给车子让道,随后,就见那辆豪车缓缓停在了闻梨她们一行四人面前。 一个穿着考究西装,揣着复古怀表,戴着白色手套的中年男人下车,毕恭毕敬地朝闻梨鞠了一躬。 “闻梨小姐,下午好。” 闻梨记得他。 他是江阙的管家。 “您好。”闻梨压着心里头的雀跃,和管家鞠了一躬,接着腼腆地小声问道,“江…他回来了是吗?” 管家和蔼地笑笑说:“先生要晚点才能回来,特地吩咐我们来接闻梨小姐下课,请您共度晚餐。” 闻梨根本拒绝不了有关江阙的所有事。 遂勉强压着上扬的嘴角,看向冉纱和涂乔乔。 冉纱见此,收回默默打量管家的目光,揉揉她的小脑袋说:“晚上门禁之前,必须给我回来。” 闻梨乖巧点头:“好。” 随后看向涂乔乔。 涂乔乔就更直接了,直接赶苍蝇似的说:“走吧,女大不中留。” 闻梨虽然迫不及待想要见见男人,但还是挨个抱了她们一下,才依依不舍地被管家引上车。 关上后座车门,管家礼数周到地和冉纱、涂乔乔颔首告别。 只是在看向努力降低存在感的王晓燕时,眼神陡然锐利起来。 “冉小姐、涂小姐,闻梨小姐是我们先生的心头肉,平时要是有什么人在学校欺负她…”他轻笑,“还请两位小姐多照拂着点。” 王晓燕觉得浑身血气上涌,脸上更是轰的一下爆红。 她捏紧拳头,气的直哆嗦,却又碍于管家的身份不敢开口。 最后只怨毒地望着后座、闻梨所在的那个方向。 隔着特殊材质的车玻璃,闻梨根本就没注意到王晓燕的目光。她只要一想到待会又能见到男人,心里又是期待,又是忐忑不安。 因而管家上车之后,她就忍不住一直跟他打听江阙的消息。 “管家先生…” “闻梨小姐,你跟先生一样,喊我宴叔就行了。” “宴叔,”闻梨拽着耳垂,软软糯糯叫了他一声,“那宴叔以后也别闻梨小姐、闻梨小姐地叫了,和我朋友一样,喊我梨子就行了。” 至于‘阿慈’这个乳名… 自闻梨母亲去世过后,除了江阙以外,再没人叫过这名字。 她私心地想把这个名字当做是他对她的专属称谓。 宴叔不知道闻梨的小心思,只笑着调侃道:“原来你叫梨子啊,难怪先生天天都要吃梨子。” 吃,这个朴实无华的动词,让闻梨的脸,一下子红透了。却还是忍着羞耻问:“真、真的吗?” 江阙他,还是喜欢,吃…梨子吗? 宴叔含笑点了点头,又状似随口道:“而且先生还总爱在拍卖会上拍一些珠宝首饰,会把房间弄成粉色的公主房。那时候我们都担心先生是不是压力太大了,现在看来,竟是为梨子你准备的。” 在这幽闭晦暗的狭小空间里,闻梨明显可以察觉到,自己向来缓慢沉稳的心脏,正用力跳动着。 一下强过一下。 她用力攥着裙角,小心翼翼地询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还记得你醒来时睡的那个房间吗?” 闻梨点点头,“记得。” “那个房间里的东西,都是先生一件一件亲自放进去的。他不允许任何人进那个房间,包括打扫,都是他每天亲自动手来的。” 闻梨觉得自己鼻尖一酸,又要哭了。 听宴叔这么说,她知道江阙是在意自己的。就跟自己一样,即便时隔八年,始终把对方搁在心上。 但是…… 这一切,真的全都是为她准备的吗? 闻梨有些不自信,咬了咬唇,试探道:“就…没有其他人了吗?” 宴叔无奈叹息一声说:“先生生活简单到乏味,除了你,我还从未见过他身边有过一个女人。” 狂喜涌上心头,闻梨眼圈一下就红了。 - 回到别墅后,江阙还没回来。 宴叔带闻梨四处参观,然后闻梨就发现,其实这里的很多细节,都是她曾和男人提到过的。 比如她想要一面大大的落地窗,可以看见外面的园林花园。 客厅最好设一个壁炉,冬天他们可以一边烤火,一边聊天。 再有就是…… 闻梨看着那一面墙的多肉,眸光微动。 宴叔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笑了笑,主动介绍道:“这是先生自己张罗的,平时也都是他在打理。” “他平时不忙吗?”闻梨问道,目光却始终没移开。 “忙啊,”宴叔说,“无论再忙,哪怕是熬到凌晨,亦或是通宵。但有些事,他都一定要亲力亲为。” 闻梨清晰地察觉到,自己的眼眶,连带着心底最柔软的那一隅,都变得异常温热柔软。 她现在忽然迫切地想要见一见江阙。 她有好多话好多的话,想要当面问问他。 遂脱口而出道:“宴叔,江阙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 “诶诶,叫你呢。” 顾泽好没气地戳戳那个长的人模狗样,穿的体面斯文,但却做着趴在墙角偷听猥琐行径的男人。 江阙收回目光,僵硬无比地扶了扶眼镜,又理了理袖口,而后,犹不放心地询问顾泽。 “我这样行不行?要不要回去换一身?” 他面容平静,但涩的发紧发哑的嗓音,却出卖了最真实的情绪。 顾泽朝天翻了个大白眼,从牙缝间挤出一句恨铁不成钢的‘进去吧你’,就直接把江阙推了进去。 动静不小,闻梨循声望来,见是男人,不由得莞尔一笑。 “——回来了啊。” 小姑娘一袭白裙,干净的不染世俗尘埃。尤其她又逆着光站着,身后万丈光芒倾泻而下,悉数盈盈落在她的发梢、肩头、小腿上。 仿佛她身上本就有光。 一下就照亮了江阙这三十年来的星辰晦暗,欲壑难平。 似乎只要有闻梨在的地方,就有光在。而他,似乎就再也不是那个被神明抛弃的腐朽存在。 江阙压着心里的澎湃,嘴角扯出个似哭似笑的弧度。 “嗯,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叩谢“月雏”营养液×5~ 第6章 行 江阙从进来之后,眼里再容不下其他,就连那双黝黑瞳孔里倒映着的,都只有闻梨一人的倒影。 宴叔人至中年,之前又辅佐过两任叱咤风云的商界大佬,见的东西多了,看人看事自然也透彻。 尤其还是这熙攘纷至的俗世红尘事。 他识趣地默默退开,临走前,更是体贴地把门带上,给两人打造一个可以好好聊天的私密空间。 可即便他已经刻意放轻手脚,门关上的时候,到底还是发出道极轻极轻的细微声响。 在这悄然静谧的环境里,异常清晰。 闻梨纤长的睫毛颤颤巍巍地抖了两下,顿时清醒过来。 她羞哒哒地垂着头,不敢看男人深邃的眼。 而江阙见此,这也才慢半拍地从刚刚的魔怔中抽离,食指中指并做一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两侧的金丝链浅浅晃荡,漾着撩拨人心的熠熠光泽。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 互相对视一眼,闻梨率先败下阵来,忍不住抿着唇轻笑出声。 小姑娘肌肤像能掐出水似的,尤其在阳光的照射下,盈盈剔透,连脸颊上的细小绒毛都清晰可见。 哪像什么梨子,分明就是一只等人采摘的可口水蜜桃。 而江阙,恰好又是那第一个‘偷桃’尝过鲜的人。 喉结顿时难耐地滚了下。 他佯装清了清嗓子,以掩饰嗓音里含混的沙哑,“你笑什么。” 闻梨摇摇头说:“没笑什么。”见男人仍旧盯着自己,便胡乱诌了个借口说,“就是、就是突然发觉,我们两个呆呆站在这,好傻啊。” 江阙眸色微动,顺势走近她,“我带你去周围转转?” 闻梨不知男人有意接近自己,以为只有自己揣着小心思,小心翼翼地往他身边挪了一步,又一步。 随后压着小欢喜说:“不用了,宴叔刚刚都带我参观过了。” 江阙语塞,半晌才‘嗯’了声。 是一贯平淡到没有起伏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若是宴叔今天没说那席话,闻梨此刻可能会胡思乱想,觉得两人之间隔着八年,男人已经不像以前那样耐心地惯着她、疼爱她了。 现在…… 闻梨知道,男人只是一如既往地不善言辞,不会表达罢了。 她心头的紧张与局促少了些,主动找话题说:“我看你一直戴着眼镜,是近视了吗?” 江阙的确有点近视,不过只是轻度近视,根本不妨碍日常。 他之所以在鼻梁上架着副繁复的窄边金丝框眼镜,不过是想要借助这些赘余的东西,遮住他眼里日渐深重的执念与疯狂罢了。 现下听闻梨这么说,不禁斟酌着问道:“你…不喜欢?” “喜欢啊,”闻梨不假思索道,“戴着还挺好看的。” 小姑娘诚挚明亮的眼与脱口而出的赞美,让江阙嘴角的肌肉,微不可见地扯了扯。 察觉到之后,又连忙克制地抿了抿嘴角,甚至还此地无银地以手握拳,搁在唇畔遮了遮。 因为这动作,闻梨‘咦?’了声,注意到他手上那串雕刻着繁复梵语的檀木佛珠。 “这佛珠手串好特别啊。” 江阙垂眸看了一眼佛珠手串,问小姑娘:“喜欢?” 闻梨不疑有他,点点头说:“看着很沉稳…”也很适合你。 她后半句话还没说完,男人就已经摘下那条跟了他八年的佛珠手串,作势要给小姑娘戴上。 闻梨下意识要拒绝,但是当男人触碰到她肌肤的刹那,她神情恍惚了下,等回过神时,佛珠手串就已经松垮垮地圈在了她的手腕上。 珠身上还残留着男人灼热的温度。 直烫到她心坎上。 闻梨鸦黑的眼睫扑簌了两下,在江阙给她戴上佛珠手串,即将松开的那一刻,下意识捉住对方。 一大一小、两只同样精致修长的手掌纠缠交叠在一起,宛如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不可分割。 江阙指尖轻轻颤栗了下。 他压着心底汹涌澎湃的情绪,绷紧下颚,幽深晦暗的眸光直直看向闻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是始作俑者却根本不敢抬头,更遑论看他的表情。 “江、江阙,”闻梨声音止不住地发抖,“那晚,我、我们…” 她忍不住想将这个话题摊开来讲,想试探试探江阙的态度。 但是临门一脚,她到底还是胆怯了。 万一这只是她一个人在自作多情该怎么办? 万一江阙做这一切,只是把她当做家人、当做妹妹该怎么办? 万一要是她越界了,惹江阙讨厌了,又该怎么办? 经过那漫长的八年,闻梨真的是怕了。比起被男人冷落疏远,她还是更愿意隐藏自己的小心思,假装若无其事地站在他身边。 甚至还自欺欺人地想: 其实能不能以另一半的身份站在男人身边,并不重要。 只要能站在他身边,她就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 闻梨疯狂跳动的心脏渐渐停缓了下来,刚刚还由于紧张而不停发抖的手,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就在她脱力,手掌缓缓从男人手上掉落时—— 男人反手抓住了她。 闻梨一愣,下一秒,就听江阙低沉的声音乍响在自己的头顶。 “阿慈,你愿意嫁给我吗?” “……” 闻梨的表情,由呆愣到茫然,最后攒成一股掩饰不住的狂喜,烟花般缓缓绽放在她瓷白的小脸上。 逼的她眼圈都洇染上一抹殷殷的红。 她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望向江阙,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却被自己生生按捺住了。 因为她害怕这一切只是自己的臆想,一出声,就会打破这份镜花水月般短暂而虚幻的美好。 江阙不知她心中所想,率先出了声。 然后一下叫醒了闻梨的美梦。 将她从云端拽至泥淖。 他说:“闻家现在资金周转链出现问题,亟需跟其他公司合作,我怕…我担心王君昊的事可能会再次发生,所以…所以你最好还是呆在我身边比较安全。” “至于今后——” 他顿了顿,声音连同眸色陡然都沉了下去。 “你要是找到喜欢的人…”他抿了下干涩的嘴唇,眼底浮现一抹哀痛,“你放心,我不会困着你的。” “到时候…我会放你离开…成全你们的。” 随着他最后一句话落,闻梨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彻底褪却。 闻梨知道自己应该拒绝这个荒诞的事情,但她看着江阙专注的眼,还是忍不住想要试一试。 江阙这么多年来孑然一身,他身边没有女人,更没有喜欢的人,所以她这也并不算趁虚而入。 况且,如果他们今后真的结了婚,那她一定会对他好的,一定会努力却学着做一个合格的妻子。 她会把自己能给的,一点都不保留的,全部都给他。 闻梨心脏重新开始剧烈狂跳。她试探着张了张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男人的眼睛道:“…好。” 江阙身体骤然紧绷,咬紧牙根以克制住自己脸上的肌肉表情。 过了许久,才终于平复了些许情绪,找回自己的声音。 有些急切地说:“我记得你明天早上一二节没有课。” 闻梨点了点头,复又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 翌日。 闻梨拿着红艳艳的结婚证,呆呆站在人满为患的民政局门口,好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怎么这就结婚了? 江阙哪来的户口本,汤晗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不知什么时候,闻梨竟然将自己心中所想的东西说了出来。 江阙闻言,勉强将目光从结婚证上移到闻梨身上。 他压着怎么都止不住上扬的嘴角,如小时候那般,揉了揉闻梨的小脑袋,说:“别担心,我手上有她要的东西,她不敢为难我。” 闻梨自然相信江阙。 只是想起汤晗贪婪的本性,又忍不住,忧心忡忡地问道:“那东西会不会很重要啊?” 江阙笑笑说:“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东西,比你重要。” “……” 闻梨错愕地望向江阙。 江阙显然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故作镇定地岔开话题道:“你住宿舍不太方便,不然…结婚证还是放在我这保管吧?” 闻梨脑子还是有些空,只是依言乖乖地把结婚证递给他。 江阙拧着眉,两只手接过闻梨手上那本结婚证,跟自己原有的那本放在一起,珍宝似的揣到怀里。 他表情严肃到近乎虔诚,仿佛正在进行着什么神圣的仪式。 闻梨眸光微闪,电光火石间,她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闪过。 就在她正要细想时,一道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涂乔乔。 “梨子,”涂乔乔扯着嗓子说,“待会三四节是罗院的现代艺术概论,他上课一准点名,你可千万别乐不思蜀,忘了回来上课啊。” 一句‘乐不思蜀’,顿时忘了刚刚自己在想什么,只是敏感地下意识偷偷瞧了江阙一眼。 没想到男人也正看着她。 目光交错,她受惊小兔子似的连忙收回眼,顶着张红扑扑的脸,含糊不清地回复涂乔乔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一会就回去。” 涂乔乔深谙‘春宵一刻值千金’的道理,也没继续打扰人家亲亲我我,啧了声,就识趣地say‘白白’。 电话挂断后,江阙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你同学?” 闻梨点了点头说:“嗯,是我对床的室友,叫涂乔乔。你可以跟我一样,喊她乔乔就可以了。” 江阙稍一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顿了顿,复又想起顾泽请鹿小遥的室友吃脱单饭的事,遂垂着眼问道:“要不要请她们吃饭?” 闻梨不知道脱单饭这回事,不想江阙破费,忙拒绝道:“不用了不用了,你不用请她们吃饭的。” “这样啊…” 江阙眼里浮现一抹极浅的黯然,被细心的闻梨捕捉到了。 她咬了咬唇,犹豫几许,最后还是小声怯怯地开了口。 “但是你、你可以单独请我吃饭。” 江阙一顿,他的心,一下就变得很柔软很柔软。 作者有话说: 手机被偷了,买手机备份花了大半天,更新迟到了T^T 明天要赶六千字榜单,好难 - 感谢“捞兔宰治的钱包养啾也”老奶奶的地雷,“53153266”的营养液×1 第7章 不行 “江阙!”顾泽气势汹汹地推开书房的门,“听说你昨晚把政府那块地皮让给闻家了,你他妈…” 他一推开门,就见江阙正弯着唇笑,吓得腿都他妈的软了。 他连忙抓住门把手稳住自己的身体,骂骂咧咧地‘操’了声,说:“这他妈青.天.白.日的,天都还没黑呢,笑这么瘆人干什么?捡着钱了?” 江阙被人打扰,敛了嘴角的笑,冷飕飕地抬眸扫了他一眼。 “我看起来很缺钱?” “……”顾泽哽了下,问,“那你笑什么?” 江阙摩挲着照片上的闻梨,又是忍不住,嘴角愉悦地翘了翘。 “喜事。”他说。 “喜事?” 顾泽一头雾水地走近江阙,好奇地直往他手上瞄。待注意到那扎眼的红本本后,表情窒了窒,好半天才憋出一个雅俗共赏的‘操’。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照片上那个笑得温柔可人的年轻小姑娘,思绪百转千回,最终归于了然。 “我就说你把政府那块地皮让给闻家,图点什么呢?” “合着图人家闺女啊。” “啧,真是有够缺德的。” ‘有够缺德’的江阙当做没听到他酸溜溜的语气,眉梢微扬。 “不行?” 顾泽连忙摇头,并且给他比了一个朝天的大拇指。 “行,当然行!果然,牛逼还是你江阙牛逼。不过吧——,那块地皮你费了那么大的劲才拿到,就这么拱手相让,不会觉得可惜?” 江阙合上结婚证,小心翼翼地揣回怀里,面上冷淡的没有什么表情,但语气中却难掩嘲讽之意。 “我给了,那也得他们有那个胃口吞下去才行。” “什么意思?” 江阙没有多做解释,只吩咐道:“你去处理一下,今后所有的事情,我都会亲自出面处理。” 顾泽挑眉,“我们大C先生不是向来不屑于跟那些三教九流之徒周旋的,今个儿怎么突然想开了?” 江阙闻言,眸光一闪。 自从承衍步入正轨之后,他就将所有需要出面跟人周旋的事情,全部都交给了顾泽。 他之所以这么做,一方面是因为,承衍接触的圈层越来越高,他担心自己会被汤晗注意到,从而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另一方面,是他不想让闻梨看到自己给人卑躬屈膝的丑陋模样。 毕竟像他这种没身份没背景的人,想要在林澜市生存下去、出人头地,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辛。 他曾穷到付不起房租,在寒冬腊月里,被房东赶出来; 也曾为了一个机会,在酒局上被人灌到躺进ICU; 更甚至是笑着把脸送到别人脚下,任由别人践踏自己的自尊。 那样的他,连自己都觉得厌恶,又怎么肯让闻梨知道? 好在现在一切苦尽甘来,他拥有别人望尘莫及的权利和金钱,不用担心闻梨看到自己的丑态,甚至还能给她、他想给她的优渥生活。 江阙收回思绪,指节微曲,习惯性地轻轻扣在桌面上。 “不愿意?” “你可别恶意曲解我啊!”顾泽连忙道,“有这功夫伺候你,我还是宁愿去伺候我们家小祖宗。” 提及他家那位小祖宗,江阙动作顿了下。 他沉吟片刻,问:“你之前说,你请鹿小遥室友吃饭的事…” “你是说脱单饭?”顾泽说,“她们大学生不就兴‘谁脱单谁请吃饭’那套吗?反正又不缺这几个钱,还能彰显主权。多划算啊。” 江阙拧眉,“彰显主权?” “对啊,让你请吃饭,那是诚心想把你介绍给自己的朋友,那是对你男朋友身份的认可。” 江阙想起小姑娘迫切拒绝的模样,嘴角微微抿起。 顾泽见他表情不对,阴阳怪气道:“哟,您老这证都扯上了,该不会还没请人室友吃脱单饭吧?” “……” 江阙表情僵硬了下。 顾泽摸着下巴,怀疑的目光在他身上上下逡巡。 “江阙我可告诉你啊,俗话说得好,强扭的瓜不甜。你可别用一些龌龊手段,逼人小姑娘就范。” 江阙随手抓了本文件,劈头盖脸地朝顾泽那大碎嘴巴子砸去。 “甜不甜,都是我自己吃。” - 闻梨不停翻着微信联系人,懊恼地想,自己怎么又双叒叕忘了要江阙的联系方式! 好像每次只要男人一在身边,她满心、满眼、满脑子里就全部都是他,以至于其他什么事都忘了。 她正沮丧着呢,一个显示所在地林澜市的陌生电话打了过来。 闻梨随手接通,下一秒,男人熟悉的声音就夹裹着微弱的电流声,细细绵绵地传入她的耳蜗。 低沉而富有磁性,震的她耳廓颤栗了下,微微发红发烫。 闻梨压着心里快要溢出来的欢喜,磕磕巴巴道:“江、江阙?” 陌生的男人名字,再加上闻梨小女儿家的细软腔调,让正吃着鸡的涂乔乔和冉纱,好奇地望过来。 闻梨背对她们,没注意到,只是揪着裙摆,嗓音发紧地问:“你、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啊?” 江阙沉默了两秒,却也没有隐瞒。 “阿慈,我想要拿到你的信息,其实很容易。” 闻梨点点头,‘哦’了声。 一时无话。 电话那边,江阙望着窗外的天色,眉头拧了拧,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阿慈,你是不是不开心了?” 闻梨茫然地摇摇头说:“没有啊,我为什么要不开心呀?” 江阙慎重地组织措辞道:“因为…我擅自查了你的信息。” “不会啊,”闻梨根本不会生男人的气,只腼腆地笑笑说,“你要是再不给我打过来啊,我可能都要杀到你家里,去找你了。” 江阙心中一暖,弯了弯唇,纠正她道:“是我们的家。” 闻梨抓着手机的手抖了下,轻咬下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江阙听电话那边的小姑娘没了话,无声叹息了下,缓缓道:“阿慈,我们已经登记结婚了。” 闻梨鼻翼微翕,嗡嗡‘嗯’了声。 单单这一声,饶是江阙也吃不准小姑娘的态度。但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小姑娘每次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都那么局促。 遂抿了下嘴角,连解释带哄地说:“阿慈,在法律上,我们两个是合法的。所以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包括家。” 江阙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一本正经,与平时无异。 但是闻梨心里惦记着他,难免不会想入非非,就连这番话都染上几分缱绻、撩拨的味道。 她忍着羞耻与赧意,乖乖点头说:“嗯,我、我记着了。” 江阙轻轻松了口气,又问:“你现在在哪?” “在寝室,怎么了?” 江阙听她语气如常,眼睫垂了垂,半晌,才出声提醒道:“阿慈,早上你说过,晚上我们能一起吃个饭的。” 闻梨当然记得这事! 她生怕男人以为她忘记了,连忙道:“那、那你晚上有空吗?” 江阙闻言轻笑了声,“阿慈,我是人,也是要吃饭的。” 闻梨脸上赧意更甚,“那…半个小时后,我们学校南大门见?” 江阙应道:“好。” 闻梨又跟男人说了两句,这才依依不舍地将电话挂断,转而将这个电话号码存入通讯录。 想了想,红着脸,给他的备注设置为‘哥哥’。 “哟,”不知什么时候,涂乔乔悄无声息地凑到了她的身后,看着她那个亲昵的备注,阴阳怪气道,“都要杀到人家里去了,还哥哥呢。” 闻梨快被吓哭了。 她没听清涂乔乔说什么,只是捂着快跳出胸腔的心脏,嗔道:“乔乔,你什么时候跑到我后面的啊?” 涂乔乔酸溜溜地说:“我这么大一只,你竟然都没注意到。梨子,你有男人之后,果然不在意我了。” 闻梨正要解释,冉纱却先她一步。 “行了梨子,你别搭理涂乔乔那个人来疯。你家哥哥再有半个小时就该来接你了,赶紧换衣服。” 闻梨听她又是哥哥,又是半个小时之后来接自己,顿时欲哭无泪道:“你们刚刚是不是都听到了啊。” 她以后再也不要在寝室里打电话了。 涂乔乔哼了声,一副‘你说呢’的表情。 冉纱则一贯的雷厉风行,直接把之前闻梨生日的时候,她送她的那件嫩绿色的小洋裙拽了出来。 “赶紧换上,待会还要抓紧时间给你化妆、做头发。” 闻梨鲜少打扮,上一次还是在学校周年庆的舞会上。 也就是因为那场舞会,闻梨一战成名,被封为林澜美院的校花。 没有女孩子不爱美,更何况还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 闻梨私心还是希望能将自己最美丽的一面,展现给男人。 尤其…还是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 闻梨面红耳赤地从冉纱手里接过裙子,正要去厕所换,就跟回寝拿教材的王晓燕撞了个正着。 两人目光相撞,王晓燕见涂乔乔、冉纱在场,也没起冲突。 她只是冷哼一声,然后就重重把门摔上,直接离开了。 闻梨看着禁闭的宿舍门,不由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冉纱弹了她脑瓜崩一下,好没气道:“还在这给我发呆呢?待会你家哥哥过来了,妆没给你化好,到时候可别给我掉金豆豆。” 闻梨捂着一点都不疼的额头,呜咽了声,赶忙跑去换衣服。 半个小时后。 林澜美院南大门。 秋风萧瑟,大雁南非。银杏树下,早早驱车前来的江阙,有一下没一下地看着腕表上的时间。 倏地,他注意到,不远处,一个眼熟的身影正慢吞吞地走来。 小姑娘今天穿了件清新的嫩绿长裙,愈发显得她肌肤白皙柔嫩,点绛双唇也如花瓣般娇艳欲滴。 柔软的鸦黑长发没扎,软软搭在她瘦削的肩头,衬的她那张略施粉黛的鹅蛋脸,愈发小巧精致。 尤其那双黝黑的鹿眼,莹润澄澈,灿如繁星。 盯着一个人看看的时候,会让人有种她眼里只有你的错觉。 江阙原本慵懒随意的眼神,顿时找到了焦距。 他喉结滚了滚,满眼惊艳地看着小姑娘,眼神直勾勾的,是闻梨都从未见过的直白与露骨。 只是这会儿,闻梨正跟她脚下那双高跟鞋负隅顽抗,没注意到。 之前在校庆典礼上,闻梨就因为穿高跟鞋摔着了,害她后来吃了好多苦头、好多药。 所以她原本不想穿高跟鞋,想穿她平时常穿的那双帆布鞋的。 奈何冉纱态度强硬,直接把她帆布鞋夺走,说这样搭配不伦不类的,想穿就留着平时穿。 闻梨拗不过冉纱,而且也难得想臭美,遂咬牙穿上了高跟鞋。 结果鞋跟太细,她始终还是穿不习惯,所以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的,就跟海的女儿头一回鱼尾变成双腿走路时那样。 她正低着头,小心注意着脚下的路。 突然,视线之中出现一双锃亮的男士手工皮鞋。 她刚要抬起头,一件暖和的大衣就落在了她双肩之上。随后,一道熟悉的男声,就在她头顶响起。 “怎么穿的这么少。” 闻梨没注意到江阙言辞中的淡淡责怪,只是惊喜地看着他道:“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小姑娘今天特地化了妆,腮红让她原本苍白的脸,多了些气色。眼睫毛也被刷过,根根分明,愈发衬的那双鹿眼澄澈明亮。 江阙顿时就没了辙。 他将小姑娘被风刮在脸上的头发捻至耳后,温声道:“刚到。” 因为他突如其来的接近,闻梨可以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清爽好闻的淡淡味道。夹裹着冉纱给她喷的香水,勾兑出异样暧昧的气息。 闻梨顿时脸上一阵发烫。 好在有腮红和粉底的遮盖,倒也没有平时那么明显。 她嗡嗡‘哦’了声,垂着眼睫,不敢直视男人近在咫尺的眼。 江阙看着她发红的耳尖,忍不住叹息一声说:“阿慈,地上到底有什么好东西,让你一直盯着,连看我一眼都不肯。” 闻梨忙手足无措地解释说:“我、我没有…我只是、只是…” 江阙见小姑娘真急了,也就不逗她了。温声哄道:“好了,不闹你了,赶紧上车暖和暖和吧。” 他顺势拉起小姑娘微凉的手,如小时候那般,紧紧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之中,揣进大衣口袋里。 “……” 闻梨呆呆望着他。 江阙垂在另一侧的手,由于紧张而不断收紧。 他装作没看到小姑娘不可置信的目光,面色如常地说道:“下次出来多穿点,手都冻凉了。” 一如小时候那般。 温声嘱咐,脉脉柔情。 恍惚间,闻梨好似回到了八年前。回到他还没离开闻家,她还没被汤晗囚禁到国外的那段时光。 一下就红了眼圈。 “哥哥……” 第8章 行 小姑娘糯糯的嗓音染了哭腔,让江阙的心一下就揪了起来。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我弄疼你了?” 闻梨努力睁大眼睛,透过那层覆在视网膜上的薄薄水翳,清晰地看见男人向来不起波澜的眼,因为她,而隽上几丝显而易见的慌乱。 于是心里更难过,更想哭了。 江阙待她实在是太好了,以至于她控制不住地对他起了不该有的念头,现在甚至还借着汤晗和王君昊的事,堂而皇之地霸占着他。 这样的自己,真的是太卑劣了。 搞艺术的人,大多都是理想主义和浪漫主义的忠实拥趸者,时常容易沉溺于自己的臆想之中,从而选择性地忽略了现实。 这世上,父母都不一定会毫无底线地纵容着自家小孩,更何况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成年男人? 如果有,那么这个男人,定然是有所图谋。 可惜这一点,暂时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的闻梨,不会明白。 不过她看着男人手忙脚乱地给自己擦眼泪,很快也意识到,自己此举着实有点矫情。 忙抹抹眼泪,说:“没、没事,就是眼睛里面进沙子了。” 江阙也不戳穿她,只是叹息着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爱哭鼻子。” 闻梨其实只是刚刚情绪一下上来了,没忍住。 现在回想起来,她自己也觉得有点丢人。 遂死鸭子嘴硬道:“我没哭,真的是眼睛里面进沙子了。” 江阙垂眸,见小姑娘恹恹耷拉着脑袋,没什么底气地反驳自己。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随着她眼皮的眨动而微微颤动着。 这模样,江阙心疼都来不及,哪还舍得说一句不是? 他又是叹息了声,无奈掏出手帕,熟练地给小姑娘擦眼泪。 “行行行,我知道了,是眼睛里面进沙子了。” 闻梨看着男人无奈又纵容的模样,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就像偷吃了一颗还没成熟的莓果。 酸酸的,涩涩的,但是甜。 直甜到她心坎上去了。 她抿着忍不住上扬的嘴角,小脸微仰,任男人像小时候她被汤晗母子欺负之后那样给自己擦眼泪。 只是突然想起什么,惶惶问道:“江、江阙,我妆没花吧?” 江阙看着小姑娘一副要哭又不敢哭的可怜模样,鼻息间发出道气音,好笑地捏捏她没妆的小耳朵。 “现在知道害怕妆花了,早些哭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想想。” 闻梨是见过涂乔乔哭花了妆的吓人样子,因而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脸上的妆,也就没在意到男人亲昵过分的动作,与溺人的眼。 “江阙,你、你别欺负我了。” 江阙见小姑娘真恼的要哭了,也就不闹她了。 “放心,妆都好好的,没花。” 闻梨盘在心中的大石头落下,这才松了口气,不过随后却发现,自己跟男人挨的实在是太近了。 她整个人几乎都嵌在江阙怀里,能够清晰地闻到男人身上的淡淡剃须水味。甚至只要她想,只需垫一垫脚,就能亲吻到他的下巴。 其实闻梨小的时候,没少哭着央着让江阙抱抱她,亲亲她。 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 那时候的她,七窍未开,就只是个连毛都没长齐的懵懂小屁孩,只把江阙当做自己最亲近的哥哥。 不像现在—— 对他存有非分之想。 把他当做情哥哥。 ‘情哥哥’这三个字一浮现在脑海里,闻梨顿时觉得自己心脏开始疯狂跳动,脸上也逐渐洇然热意。 她压着那种让她汗毛都忍不住快要竖起来的颤栗感觉,悄悄地从江阙怀里退开一点点。 又退开一点点。 这时候,一阵秋风刮过,带起满地的银杏叶,发出沙沙声响。 冉纱一贯要风度不要温度,所以给闻梨打扮的时候,裙子里面除了一条安全裤,什么都没给她穿。 奈何闻梨实在畏寒,最后再三央求,才终于得了一条丝袜。 可惜这丝袜并没有什么用。 冷风刮过的时候,闻梨只觉那股子凉意,顺着小腿那层恍如没穿的纤薄丝袜,一路蜿蜒向上,冻的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江阙见她冷的直哆嗦,忙侧身,用自己的身体挡在风向口。 这自然到不能再自然的动作,却让闻梨表情微怔。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江阙就已经又伸手替她拢了拢外衣,接着还顺带着还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说:“我们先回车上吧。” 他这一番动作下来,闻梨整个人懵懵的,只是下意识点点头。 江阙见此,便顺势牵起她凉洇洇的小手,转身离开。 只是他刚一转身,就看见好几个女生拿着手机,怼着他们拍,脸上还露出红扑扑的兴奋表情。 江阙动作一顿,拧着眉,垂眸问小姑娘:“你朋友?” 闻梨回神,摇摇头说:“我不认识她们。” 那些偷拍的女生听到两人的对话,互相推搡着,最后推出一个高个子女生为代表,解释说:“那个,闻梨学姐你好,我们是美设大一的学妹。” 闻梨一头雾水地礼貌跟她打招呼:“你好,请问有什么事?” 高个子女生回头跟其他人交换了个眼神,最后索性直接摊牌。 “学姐,这位先生就是那天在宿舍门口把你带走的那位吗?” “学姐,可以冒昧问一下你们的关系吗,是已经交往了吗?” “学姐、学姐……” 这段时间,有关闻梨跟一位神秘大佬的事,被传的沸沸扬扬。 那些女生心下好奇,所以刚刚看见闻梨这么亲密地跟江阙站在一起时,才会忍不住拍照打听。 如若搁在以往,江阙会为了闻梨,按捺着性子一一回答她们。 但是现在,他真真是一点耐心都没有。 因为他明显察觉到,闻梨手上的温度越来越低,时不时还因为林澜市暮秋的寒风,而微微哆嗦着。 在江阙的印象里,闻梨从未如此怕冷过。 他心下担心闻梨,眉头越拧越厉害,最后索性直接打断了那群一直喋喋不休的女生。 “抱歉,”他嗓音微沉,不容置喙,“我和阿慈今天还有事,你们有什么问题,还是改天再问吧。” 那些女生纵然失望,但是却没人敢继续纠缠。 毕竟江阙身上长年累月的上位者气势太过于强烈,再加上十多岁的年龄差距,他深厚的阅历,沉稳内敛的气质,对这群刚入大学的女孩子来说,都非常具有威慑力。 女生识趣地退开,给两人让道。 闻梨见此,轻轻松了口气。 不过不知道她太松懈了,还是真的不适合穿高跟鞋。上次校庆典礼,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这次索性直接就来了个平地摔。 幸好最后被江阙眼疾手快地一把捞住,才不至于当众出糗。 不过让闻梨万万没想到的是,江阙扶住她之后,不但没有松开,甚至还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闻梨捂着嘴惊呼,但却被身后那群女生的尖叫声给淹没了下去。 闻梨听着她们的兴奋的尖叫,没回头都能预料的到她们的表情,臊的满脸通红,头皮也阵阵发麻。 最后,索性就缩头乌龟似的缩在男人的怀里,揪着他的衣襟,小声怯怯地发出微弱的抗议。 “江、江阙,你、你放我下来…学校这还有好多人看着呢…” “有人看着又怎么了?”江阙表情不变,“一来我没有做任何违反我国法律的事;二来,阿慈,我们早上领了证,是受法律保护的。” 闻梨因为那一句‘领证’面上红晕更甚。 “可是……” “可是什么?”江阙加快步伐,不给她反驳的机会,“阿慈,你小时候总天天缠着让我抱你,怎么长大了,反而跟我这么疏远了?” 江阙都这么说了,闻梨实在想不出理借口跟他犟,干脆就把脸埋到他的衣襟里,躺平装死。 她太害羞了,因而没看到,上方,江阙即便竭力控制着,可仍旧止不住轻轻扯动上扬的嘴角。 - 江阙刚刚第一眼看到闻梨的时候,就觉得她穿少了,所以拿衣服的同时,也把车里的暖气打开了。 因而闻梨现在一坐进车里,就觉得自己被铺天盖地的暖气团团包裹着,浑身暖乎乎的,就连堵塞的血液也都重新流通了起来。 她如一只餍足的猫,眯着眼坐在副驾驶座上,还非常惬意地将两只手,搁在出风口前面煨了煨。 江阙眼底含笑地看了她两眼,然后从后座拿了什么东西。 于是下一秒,闻梨手里就多了杯温热的奶茶。 还是她最爱的R牌草莓啵啵。 “你什么时候买的啊?”闻梨欢喜地捧着奶茶,说,“你都不知道,这家店人可多了,我每次都得等两个多小时才能买的到。” 江阙见此,轻笑道:“一杯奶茶就能把你哄的这么开心。阿慈,你怎么还是这么好养活啊?” 闻梨这会也已经彻底放开了。 听江阙这么说,便娇憨地耸了耸鼻子,哼唧哼唧着说:“我可是你一手带大的,我好不好养活,你不是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吗?” “......” 江阙眼皮忽然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喉头也像突然被什么东西突然堵住了似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就那么直直看着闻梨,眸色黢黑,却偏偏又亮的骇人。 闻梨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话了,正绞尽脑汁地回想着,谁知这时,男人却忽然弯了弯嘴角,笑了。 “没错。”他看着闻梨,眸色很深,里面全都是她看不懂的情绪,“阿慈,你是我一手带大的。从小到大,陪在你身边最多的,是我;最了解你的,也是我。” 闻梨不知道江阙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么一串莫名其妙的话。 只是觉得心底突然一悸。 让她有点害怕。 她抱着奶茶的手紧了紧,佯装掩饰地低头啜了口。抬眸时,见男人仍旧还在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顿了顿,下意识将奶茶递到他嘴边。 这动作,她小时候已经做了千百回。 因为太熟悉了,所以即便脑子告诉自己不合适,但是肌肉却早就已经有了记忆,不受她控制。 江阙在闻梨将奶茶递到自己嘴边的时候明显也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他在闻梨回神之前,轻轻摁着她的手,极慢极慢地含住了吸管,然后又动作磨人地吸了口奶茶。 他虽说在喝奶茶,但目光,由始至终都一直落在闻梨的脸上。 眼神,更像是带钩子似的。 要不是闻梨还保持着一丝清醒和理智,险些都要以为—— 他哪是在喝什么奶茶啊? 分明就是在喝自己。 第9章 不行 江阙喝完奶茶后,餍足地眯着眼,有意无意地舔了下嘴唇。 他生的一双内勾外挑的瑞凤眼,此刻这么一眯,慵懒中透着些许倦怠与随性,莫名就让闻梨想起了她最近正在看的东方美学话本。 上面有关于专门吸食人间女子阴.液以永葆青春的男狐狸精… 大抵就是这幅模样吧? 闻梨被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惊到了,尤其下一秒,还听男人跟她说话,问她道:“怎么了?” 嗓音低哑沉稳,尾调却恰恰相反,带钩子般微微上扬着。 定力不足、六根不净的闻梨顿时就觉得,自己的心肝儿都跟着这声音颤了颤,连忙摇拨浪鼓似的不停摇着脑袋说:“没、没事…” 她心里惦记着男狐狸精,表情特别虚,偏偏此刻,那只专勾她魂的男狐狸精还直勾勾地看着她。 闻梨生性腼腆,根本受不了这个,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索性就闷着头,佯装在专心喝奶茶。 但是当温热而香醇的草莓啵啵奶茶,与口中津液含混在一起的时候,闻梨的表情却猛地僵住。 刚刚这奶茶她喝过,江阙…也喝过,现在她又… 小时候共用一根调羹吃饭,共喝一杯水,甚至共盖一张棉被共睡一张床的事情没少干,但是现在再这么做的话,未免太暧昧了点。 就好像两人在间接接.吻似的。 关键还是她主动的。 闻梨欲哭无泪地含着奶茶,现下是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江阙指节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扣在方向盘上,状似漫不经心地突然问道:“全糖会不会太甜了?” 闻梨连忙囫囵将口中的奶茶咽下去,摇着头说:“刚刚好,我平时、平时都爱喝全糖的。” 江阙闻言,弯了弯嘴角,“你啊,打小就是蜜糖罐里泡大的。” 闻梨因为他语气中的亲昵,不争气地又红了脸。但还是忍不住小声辩驳道:“那还不是你惯的。” 江阙笑着颔了颔首,黢黑的眼瞳里沁着零星熠熠闪闪的光亮 。 “嗯,我惯的。” “……”闻梨一时语塞,又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好半晌才磕磕巴巴道,“你、你怎么、怎么…” 江阙笑着替她接话道:“我怎么怎么了?” 闻梨不敢直视他的眼,羞羞怯怯地垂着眼说:“你怎么变了。” 江阙笑容一顿,沉默了几秒,方才沉声道:“阿慈,这个世界的每一秒钟都与上一秒不同。世界在变,人也都在变,没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包括你,包括我。” 闻梨猛地抬眸看向江阙。 她嘴唇嚅了嚅,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冲动地想要问问男人,那他对自己的感情有没有变? 他还会像小时候那样永远没底线地纵容自己、疼自己吗? 闻梨觉得羞耻,没说出来,可她的眼睛却已经出卖了一切。 江阙看着她眼里的患得患失与怅惘担心,心,蓦地一软。 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小脑袋,轻哄着又开了口:“但是无论如何,你永远都是我的阿慈。” 这句‘你永远都是我的阿慈’,闻梨等了整整八年。 于是小嘴一瘪,险些没控制住情绪,就要哭了出来了。 她心里悸动不已,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最后只得用力攥着奶茶,呐呐喊道:“江、江阙…” 江阙温柔地替她将鬓边的散发捋至耳后,声音缱绻而柔和,就像是情人间最亲昵的耳鬓厮磨。 “阿慈,你以前都是喊哥哥的,怎么现在都这么生疏的啊。” “我……” 闻梨很想告诉江阙,她其实很喜欢叫他‘哥哥’,因为这是他们之间的特殊羁绊和称呼方式。 但是她却不愿意当着江阙的面叫他‘哥哥’。 因为她担心,担心自己叫的多了,男人就真的把她当做妹妹了,而不是一个已经成熟了的女人。 闻梨知道自己这份小心思有些卑劣、龌龊,遂不敢说出来。 而江阙虽然心心念念着小姑娘甜软的嗓音,念着她能像往常那样软软糯糯地喊着自己‘哥哥’。 但是所有的执念,在闻梨面前都不堪一击。 他本就舍不得她为难,尤其又见小姑娘表情难过,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忙状似无意地转移话题道:“不过我们现在结婚了,还叫哥哥的话,好像是不太合适。” 闻梨听此一愣,脑中忍不住浮现出一幅她在他身下揪着床单,哭着央着喊‘哥哥’的旖旎画面。 便再顾不得难过,整个人轰的一下就烧了起来。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羞地撇过头,锤了男人一下。 小姑娘生的骨架纤细,瘦弱之至,像是风一摧就能折了似的,身上肉都没二两,更遑论力气了。 她这一下落在江阙身上,一点都不疼,反倒跟调.情似的。 江阙一手包着她的手,一手又是往她脑袋上揉了揉,眉眼溺人。 “这才像我的阿慈。” “……” 闻溪呆呆回头望着江阙,慢半拍,这才恍然意识到,刚刚男人是故意那么说,故意在逗她的。 可是为什么呀? 江阙看出了她眼里的疑惑,柔声道:“阿慈,我们之间隔着好几年,之前我不敢接近你,也不知道怎么接近你。现在好不容易这样,我们可先说好了,今后还是像以前那样相处,别对我感到拘束。” 闻梨听江阙这么说,只觉鼻尖蓦地就酸涩,眼圈也逼得通红。 她咬着唇,忍着想哭的念头,重重点了点头,“嗯!我们以后、我们以后都好好的。” 江阙见小姑娘澄澈的鹿眼洇上一层莹莹水渍,心疼地用拇指小心揩了揩她眼角的泪,嗓音微沉。 “好,我们以后…好好地过日子。” 闻梨敏锐察觉到了他的后缀。 ——好好地过日子。 这话有点莫名,闻梨张张嘴刚要说什么,就听江阙先她一步,无奈道:“阿慈,别哭了好不好?不然待会妆哭花了,我不会补妆。” 闻梨抽噎了一下,糯糯软软地说:“我、我也不会。” 江阙见小姑娘表情懊丧,似乎很在意自己作为一名美术生,却不会化妆的事。遂连忙哄道:“我们家阿慈就是妆花了都好看。” “……”闻梨经不住夸,尤其还是江阙的彩虹屁。 她心里那点儿别扭褪却,整个人都盈盈满满的。 不过下一秒,却听江阙话音一转,拧着眉道:“就是太瘦了。” 刚刚他抱她的时候就想说了,闻梨真的太瘦了,甚至隔着一层裙子,他都能摸得到她肋骨的形状。 闻梨从小就是在汤晗的阴影下长大的,时长不给吃饭。后来在国外那八年,也受尽颠簸苦楚,过的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过的日子,吃不好也睡不好,哪能长什么肉? 不过这些她不可能跟男人说,怕他担心,遂故意小声嘟囔着反驳道:“我们女生现在都流行这样的,这叫、这叫骨感美。” 江阙好没气地轻轻敲了她脑袋一下,“我们家不兴这套骨感美,我们家就喜欢肉肉的小姑娘。” 闻梨捂着一点都不疼的脑袋,故作夸张地‘哇’了声,娇声娇气地问:“这是我们家的家规吗?那我是不是拿本小本本记一下啊?” 一句‘家规’,让江阙发动引擎的手一顿。 他无奈看着那个眨巴眨巴眼睛,撩而不自知的小姑娘,叹息着道:“看来奶茶真没白给你买。” 闻梨没明白江阙这突然其来的一句,疑惑地看着他。 江阙在她疑不解的目光中,视线缓缓下移,最终停在那双洇着水渍的红润嘴唇上。意味不明地幽幽道:“这张小嘴可真甜。” 闻梨这下彻彻底底红了个边,连脖子都渐染上层诱人的粉。 不敢看男人,只红着脸,闷头喝奶茶,话都不敢说了。 这幅小怂样,看的江阙好气又好笑,最后只摇着头发动车子。 - 下车之后闻梨才发现,江阙没带她去什么餐厅或者地方小吃店,而是把她带来了一家百货商店。 她虽然好奇,但什么也没问,只是乖乖跟在男人后面,进电梯,上楼,最后进了一家奢侈女装店。 闻梨看着前面那个正一件件给她挑衣服的男人,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问:“江阙,不是说要去吃饭的吗,你买衣服干什么啊?” 江阙看向她,“吃饭不急,先给你买两件衣服。” “可是我、我有衣服呀…” 闻梨皱着眉头想,是不是她今天穿的这身不好看? 江阙见她又在胡思乱想,叹了口气说:“阿慈,你今天穿的这身很好看,以后可以天天在家穿给我看。但今天有点冷,我怕你晚上吹风容易受凉,所以先换这件吧?” 他给闻梨举了举手上那件剪裁得体、款式简单的毛呢大衣,“这款喜不喜欢?要是不喜欢的话…” 闻梨压着心底潮涌的感动,吸吸鼻子,忙道:“喜欢的。” 江阙听出了她的鼻音,无奈地说:“阿慈,怎么眼圈又红了?你要是再哭的话,待会我们买完衣服还得去化妆品专柜。这样折腾,晚上可不知道几点才能吃着晚饭。” 闻梨小声反驳:“晚点就晚点,反正你说的我太瘦了,还说我们家、我们家喜欢肉肉的女生…” 江阙没料到她拿‘家规’跟自己顶嘴,只能耐着性子哄她道:“阿慈,想多晚都吃随你。但是现在,赶紧去把衣服换上,别冻着了。” 闻梨‘哦’了声,在店员的引导下,去试衣间换了衣服。 出来之后,就见江阙招呼着她坐在沙发上。 然后,提起裤腿,屈膝蹲在了她的面前。 闻梨:“?” 作者有话说: 梨子内心OS:哥哥这是要跟我求婚吗?可是我还没准备好! - 昨天写了一万多字的大纲,以后不会卡文了!还是下午六点见! 第10章 行 闻梨被江阙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想把他扶起来,但男人却先她一步,抬起她的右脚,褪下了那双不合脚的高跟鞋。 “阿慈,别乱动。” 怎么可能不动啊? 闻梨快被他这幅伺候小祖宗的阵仗吓哭了,“江、江阙,你干什么啊?鞋子我自己脱就行了。” “阿慈,”由于蹲着的缘故,身高187的男人此刻得仰头望着她,瞳色漆黑,“以前又不是没做过。” “……”听他这么说,闻梨咬着下唇,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如冉纱所说的那般,被涂乔乔给带坏了。 脑子里面经常有…colour。 江阙不知闻梨心中所想,见她终于不闹腾了,这才垂着头,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她的脚上。 小姑娘小小瘦瘦的一只,浑身上下哪都小,就连脚都袖珍。 江阙几乎一只手就将包裹住她的脚。 尤其这会儿,小姑娘害臊,脚背绷的笔直,圆润的脚指也用力蜷着,指尖透着殷殷的红,好似景德镇上好瓷釉上点染的嘉陵红。 每一寸,都让江阙为之疯狂膜拜。 在闻梨看不到的地方,江阙喉结艰涩地滚了滚,忍住那股子想要吻一吻她脚背的冲动,将刚刚选好的帆布鞋,一寸一寸地套上去。 遮住那处诱人的美好。 闻梨垂眸看向神情认真专注到近乎虔诚的男人。 就是这个男人,就是这个不顾身份、跪在她面前给她穿鞋的男人,是她这二十年来最大的执念。 也是她唯一愿意为之抛弃原则和一切的特殊存在。 闻梨压着如潮水般不停汹涌蓬勃的爱意,咬着下唇,同时还死命抓紧身下的真皮沙发,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宣泄了自己心中的情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闻梨觉得自己快窒息、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终于,男人松开了她的脚。 “好了,走走看合不合脚。” 闻梨低低‘嗯’了声,却并没有急着试鞋,甚至都没有站起来。 江阙撑着双膝,微微矮身,站在她面前问:“阿慈,怎么了?” 闻梨不知道怎么说,遂又习惯性地咬了咬下唇。 江阙眸色一暗,用干净的食指抵在她柔软的唇瓣上。 “阿慈,别咬。” 闻梨抬眸看向男人,见他眼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快的她什么都没抓住,就已经彻底湮灭无踪。 江阙见小姑娘愣愣望着自己,良久,忍不住叹息着道:“阿慈,你要是再看下去,天都该黑了。” 闻梨意识到自己盯着人看了这么久,连忙半阖着眼,却怎么也遮不住脸上的慌乱与紧张无措。 “那、那我们赶紧去吃饭吧。”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小声道,“江阙,以后…能不能别这样了啊。” “……”江阙沉声问道,“别哪样?” “就…”闻梨下意识想咬唇,但是想起男人指腹上灼热的温度,又生生克制住,小声地说,“我不是小孩子了,自己会穿鞋的。” 江阙默默看了闻梨几秒钟,妥协:“行。家规再加一条,我们家阿慈最大,事情都阿慈说了算。” 旁边亲眼目睹整个过程的导购,再忍不住憋笑出声。 闻梨听着,嫩生生的雪白小脸,彻底红到滴血。 后面吃的什么晚饭,她不记得了,只记得男人专注深沉的眼,仿佛除了她以外,再容不下其他人。 在这种带着强烈主观色彩思想的诱导下,闻梨总有意无意地拖流程,最后导致宿舍过门禁时间。 她,回不去了。 当晚,闻梨在别墅住下。 翌日醒来的时候,她难得想赖床,抱着被子打滚不肯起来。但是天旋地转之后,却突然发现床头柜上随意搭着件黑色的男士睡袍。 闻梨一个激灵,一下就清醒了过来。 她想起宴叔之前说,这个公主房是江阙一手布置的。男人有时候累了,就会躺在这张床上歇息… 明明小时候两人还一起同床共枕过,但却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让闻梨觉得心情激动起伏。 哦对了,除了那一夜之外。 闻梨一骨碌翻起来,跪在柔软的床褥上,红着脸望向那件睡袍。 犹豫几许,最终还是克制不住心底的渴望,双膝陷在柔软的床褥上,跪爬着一步步上前,将那件属于男人的浴袍抓进了怀里。 柔软的衣料与肌肤相触的一刹那,闻梨的手微微颤抖了下。 她突然就有种错觉,觉得自己现在碰到的,其实不单单只是一件浴袍,而是——男人的身体。 唔。 这个危险又可怕的想法一浮现在脑海里,闻梨就连忙羞耻地把脸埋到了浴袍里,觉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说的一点都没错。 天天和涂乔乔待在一起,搞得她的想法也一天比一天危险了。 浴袍上的淡淡皂角味混合沐浴乳的清浅香味,勾兑出异样好闻的气息,顺着闻梨的鼻息,甚至是皮肤上每一颗毛孔,钻入她的身体。 闻梨沉浸其中,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男人清隽冷然的脸,浮现出他戴着窄边金丝框眼镜,白衬衣纽扣系到最顶端那一颗的模样。 相比八年前,男人似乎比她记忆中的模样更加好看了。 虽然他比以往多了些矜贵、沉稳与气势,看着更加冷漠,更加难以接近了,但是对于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耐心与温柔。 会抱她,会哄她,会跟她喝一杯奶茶,还会给她穿鞋子。 这种独有一份的区别对待,会让闻梨觉得,自己在男人心里其实是特别的,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 就像…她对他那样。 这么想着,闻梨又想起昨天那条甜分超标的‘家规’,羞地一股脑钻进被子里,无声嗷嗷叫。 但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紧接着,男人的声音透过门扉,清晰地传入到闻梨的耳蜗里。 “阿慈,起来了没有?” “起、起来了!” 闻梨做贼心虚地把江阙的浴袍胡乱塞到了枕头下面,鞋都顾不得穿,就赶紧小跑过去给男人开门。 小姑娘刚起床,脸上本就睡得粉扑扑的,刚刚又经过那么一番折腾下来,脸上绯红更甚,一双澄澈的鹿眼也洇染了层薄薄水雾。 乖巧的让人恨不得一口吃掉。 江阙眸色暗了暗,目光下移,待注意到她嫩生生的小脚丫时,欲念顿消,眉头也紧接着拧了起来。 “怎么没穿鞋?” 闻梨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脚,蜷了蜷脚指,解释说:“哦,那是因为房间有…呀,江阙。” 闻梨话还没说完,江阙就单手穿过她的腿弯,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他一边大步将她送回床上,一边语气略带责怪地说:“早上寒气这么重,怎么光着脚就出来了?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 闻梨被男人用被子裹成一个蚕蛹,闻言,心里又是甜的慌。 她畏寒,前几天在学校宿舍的时候就想开暖气了。 奈何王晓燕嫌开的太早了,而且暖气开了之后,整个宿舍闷闷的又干燥,不仅如此,还费电费钱。所以让她自己多穿点,不给她开。 但是昨晚决定来别墅留宿的时候,她人还没到,江阙就打电话给宴叔,让他把中控暖气打开… 想着,闻梨压着心里的赧意,枕着江阙的腿,软声道:“江阙,你别生气,我下次不会了。” 小姑娘俏生生地仰头望着自己,乖的让人心都化了。 江阙还能生什么气? 他轻叹一声,说:“家规再加一条,以后不许再光着脚。” 闻梨忙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嗯嗯嗯,记住了记住了。” 江阙真真是拿小姑娘没辙,只是想起什么,表情一顿,沉沉看着她道:“阿慈,我待会有个会要开,可能没法送你回学校了。” “我可以自己回去的。”闻梨想也没想就道,“你有事就赶紧去吧,不用担心我的。不然实在不行,待会可以让宴叔送我回去。” 江阙见小姑娘一个劲地让自己走,心头莫名有种闷涩感。 他压着那股子焦躁的情绪,抿了抿嘴角,表情有些冷硬。 “吃完早饭再走。”顿了顿,试探道,“阿慈,你要不要…” 他话还没说完,闻梨就已经掀开被子,非常自觉地说:“我正好也饿了,陪你一起吃吧。” 闻梨怕耽搁江阙的时间,只简单刷了个牙,洗了个脸,还穿着睡衣,就跑去跟男人吃饭。 这次没像前两天第一次吃饭那样尴尬、安静,甚至可以说,两人全程就没安静过,一直在说话。 闻梨想要了解男人更多,遂‘旁敲侧击’地向他打听工作。 对于闻梨,江阙向来不会瞒她,直接说了自己在承衍工作。 汤晗没带闻梨见过人,也不让她了解商圈。闻梨只是恍惚间依稀听冉纱讲过‘承衍’,但是具体记不太清楚了,就只懵懂地点了点头。 江阙见她不了解,却也并不打算细致告诉她。 毕竟商圈那些事都太腌臜了,还是别扰了小姑娘的兴致为好。 只是最后,兴致到底还是被扰了。 顾泽打电话过来,催命似的问江阙怎么还没来? 两人吃饭的时候,下意识紧挨着坐在一起,再加上顾泽嗓门又那么大,所以闻梨什么都听到了。 最后饭也没吃完,她就被迫得送江阙出去。 临到玄关处,江阙见闻梨还抱着他今天要带的文件,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不禁叹息着阻止了她。 “阿慈,到这就可以了。外面冷,你回去吧。” 作者有话说: 江阙:啥破会,我不去了! - 感谢“捞兔宰治的钱包养啾也”老奶奶的地雷,“月雏”的营养液 +5~ 第11章 不行 闻梨纵然不舍,但是见江阙都开了口,便嗡嗡‘嗯’了声。 不过她虽说嘴上答应了,身体却很诚实,仍旧抱着江阙今天开会要用的文件,没有要撒手的意思。 这让江阙非常无奈地揉揉她的小耳朵,哄着她道: “听话,晚上就回来了。” 肌肤相触,闻梨被他揉的一哆嗦,身子骨都酥软了。 激灵过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这股子黏糊劲实在太烦人了。遂连忙打起精神,点了点头说:“嗯,知道了,你、你去吧。” 江阙静静看着她,没走。 闻梨不解地望着他。 江阙沉默两秒钟,叹息道:“阿慈,文件。” 闻梨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一面义正言辞地叫人家赶紧走,一面却又抱着人家的文件不肯撒手。 这幅口是心非的虚伪模样,让她小脸上顿时一片火烧火燎。 她连忙把文件递给江阙,面红耳赤的,头都不敢抬。 江阙见她这样,也不敢再继续撩拨了,只交代道:“待会我微信加你,有什么事就直接告诉我。” 闻梨乖巧地点点头,将男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深深记在脑子里。 只是眼睫轻抬时,不经意间注意到,男人向来一丝不苟打着的领带有点歪,下意识垫脚帮他扶正,还顺带着理了理肩上的衬衣褶皱。 江阙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不过很快消退,转而化为一腔柔到几乎能将人溺毙其中的爱意。 他垂眸看着小姑娘的发顶和挺翘的鼻梁,腰身微躬,矮身配合着小姑娘的身高,让她不那么吃力。 闻梨整理好领带之后,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一点。 毕竟对江阙来说,她实在是太矮了。为了迁就她,他必须得矮下身子,身体也势必得往前倾。 前倾到她只要微微一偏头,就能轻而易举地亲吻到他的脸颊。 闻梨脸上还没褪的热意,就以燎原之势又熊熊燃了起来。 她刚想退开些,谁知江阙就冷不丁揉了揉她的脑袋。 “阿慈果然长大了,真是越来越能干了。” 这股子亲昵劲,让闻梨幅度极小地哆嗦了下。她也没动弹,只闷闷道:“我本来就已经长大了。” 所以你别再把我当小孩子了。 江阙弯弯嘴角,定定凝视着闻梨的眼。 “是啊,真的已经长大了。” 明明只是一句很平常的话,但是闻梨却莫名心下一颤。 她正不知所措着呢,幸好宴叔出场救急。 虽然这并非出自宴叔所愿。 他从头至尾,从来就没想过要打扰两人,只是奈何顾泽刚被江阙冷暴力了,导致他现在不敢给江阙打电话,就一个劲地催自己。 他无奈,只得咳了咳提醒道:“先生,时间不早了。” 江阙收回眼,不得不离开。 而闻梨虽然不被允许出门,但是她也没乖乖回房,而是站在落地窗前,静静望着男人离去的身影。 宴叔含笑站在她身边,状似不经意地说起道:“之前你回去的时候,先生就站在顶楼目送着你,没想到这回换成你目送先生了。” 闻梨撑着落地窗的手一颤,错愕地回头看着宴叔慈祥的脸。 “江阙他也……” 闻梨脑子很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一时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宴叔并不打算挑明。 他点到即止,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提醒道:“梨子,先生吩咐过你待会一二节有课,让我把你送回学校。现在时间差不多了。” 闻梨茫茫然地回神,乖乖回房换衣服。 昨天的衣服被洗掉了,宴叔告诉闻梨说,衣柜里面都有衣服。 闻梨一开始讶异于这里竟然有自己的衣服,但是转念一想,江阙都能亲自给她布置一个房间,那再准备点衣服也没什么吧? 唯一让闻梨不放心的,就是怕尺寸不对。 万一要是小了的话… 闻梨的担心,在看到衣柜的那一刻,彻底湮灭无踪。 这已经不能说是一个衣柜了,而是一个足足有几十平米的衣帽间,四面墙全都挂满了衣服。 从婴儿装,到小时候穿的公主蓬蓬裙,再到她现在穿的衣服,一件一件、一排一排,整整齐齐。 这一刻,闻梨仿佛看到男人站在她面前,揉着她的脑袋,满眼宠溺地跟她说:“阿慈你看,别人有的,我也都给你准备好了。” 闻梨鼻尖一酸,又忍不住红了眼圈。 - 回到学校之后,不出意外,又有很多同学明里暗里地偷看闻梨。 一回生二回熟,闻梨这次已经能够坦然地无视这些目光。 毕竟她一没偷二没抢,三来…闻梨想起男人的话,忍不住红着耳朵,在心里默默地说,“三来,她和江阙是持证合法的。” 可惜即便持证受法律保护,也遭不住涂乔乔这种活脱土匪头子转世的野蛮人轰.炸。 闻梨一推开寝室门,涂乔乔就放下手上的化妆品,酸溜溜地咋舌道:“哟,终于舍得回来了。” ‘终于’这两个字,让闻梨脸颊红了红,瓮声瓮气地应了声。 她假装平静地回到自己的桌位旁,想要找上课的书,但是涂乔乔却鬼溜溜地凑了过来。 她抱着胳膊,倚在床梯旁,一双眼睛跟扫描仪似的扫着闻梨。突然眉梢一扬,冷不丁道:“嗬,梨子,你这身衣服挺好看的还。” 一直默不作声的冉纱闻言,透过梳妆镜,也定定盯着闻梨看。 闻梨连忙红着脸解释道:“我那件衣服洗了,然后才换了这身,你们、你们可千万别误会啊。” “我们误会什么了我们?”涂乔乔挤眉弄眼道,“我们什么都没说,梨子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闻梨这下可算看出来了。 涂乔乔就是故意在逗她! 她又羞又恼,佯装打了她一下。 闻梨根本没使什么力,但涂乔乔却故意副龇牙咧嘴的,摆出副‘老子很疼’的样子。 “梨子,你有了新欢,就这对你的糟糠原配吗?” “乔乔…”闻梨哭笑不得,什么糟糠原配,什么新欢啊? 涂乔乔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川戏变脸似的,突然变了脸。 “先别闹,咱们先把正经事说清楚了。” 闻梨见她表情不对,吞了吞唾沫,连忙问:“什么正经事。” “你——”涂乔乔尾音拖很长,“做措施了没?可别到时候毕业晚会上,抱着你儿子走红毯。我还年轻,暂时还不想给人当干妈。” “乔!乔!!” 闻梨全身红的彻底,连露出的脖子上都透着嫣嫣的薄粉。 她知道自己怎么解释都没用,毕竟虽说昨晚她是因为宿舍门禁才在外留宿的。但这孤男寡女的,关键第二天回来,她连衣服都换了。 换做她,她也会想歪。 可问题是,昨晚她和江阙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呀! 闻梨快哭了,偏偏冉纱还在那一边化妆一边火上浇油。 “宝贝,食色性也,我们之间没必要觉得羞耻。不过乔乔有一点说的对,防护措施一定要做好。” 闻梨觉得没脸见人了。 好在涂乔乔也没继续闹她,而是把手机论坛翻出来,放在她的面前,努努嘴说:“瞅瞅。” 闻梨疑惑地接过手机,就见论坛首页上面飘红的那几个‘hot’帖,全都带着她的tag。 闻梨点开最上面那个讨论最多的帖子,看见一楼开篇就甩了好多照片,全都是昨天她和江阙在南大门见面时拍的。 其中最吸引闻梨目光的,是那张江阙公主抱她的照片。 蓝天白云银杏树下,一对男女彼此相望,唯美的像幅油画。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男主角和女主角的脸上被打了码。 不过关于打码这一点,还是闻梨自己提出来的。 闻梨抚摸着手机中男人被打了码的脸,脑子里忍不住回想着,当时男人抱自己时的表情。 应该很深情吧? 应该的。 毕竟男人就长了这么一双深情眼,看她时,总会让她有种,自己是他唯一的错觉… 涂乔乔暧昧地撞了她胳膊一下,“你家哥哥长的真好看吼。” 闻梨茫茫然地附和着点了点头说,“嗯,长的真好看…”她一顿,回神,红着脸说,“照片都被打码了,你怎么知道他长得好看呀?” “你在质疑我这双阅男无数的火眼金睛?” 涂乔乔说:“就你家哥哥这样的,不是斯文禁欲系,就是斯文败类。哦对了,还有一种可能。” 闻梨下意识问:“什么可能?” 涂乔乔扯扯嘴角,慢悠悠地说:“闷~骚~型~” 闻梨:“?” 涂乔乔见闻梨表情呆滞,摩拳擦掌地给她科普。 “你知道什么叫闷骚吗?就是那种表面看着人模狗样、冷清禁欲的,实际上心里住着个狂野boy,也可能是个小公举,或者…” 涂乔乔再说什么,闻梨都听不进去了。 她只是一边垂着头翻看手机论坛,一边忍不住想: 要是江阙心里面住着个她。 那该有多好啊。 尤其论坛上,大家都还在祝福她,说她和江阙郎才女貌之类的,于是她心头的缺憾更甚。 只是倏地,一条现实十分钟前发布的评论,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不像楼上那样或是酸她,或是羡慕她,或是在猜测江阙的身份,而是提到了一个‘第三者’。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到处都是闻梨的帖子。但是听她那个室友说,闻梨其实是个表里不一的人,还说是她倒贴着追的劳斯莱斯车队大佬,大佬只是跟她玩玩。】 这帖子下面跟了许多回复。 有说键盘侠别酸的,有赞同她说法的,还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追问说到底哪个室友。 那人也没含糊,说是【戴黑眼镜、蓄刘海】的那个。 下面立马有好几个人跟帖,说也听那个黑眼镜的女生说过。 闻梨看着,眸光一动。 她们宿舍里,还真有个戴黑眼镜,并且蓄着刘海的女生。 涂乔乔原本是想让闻梨看看她跟她家哥哥多被人看好,却见她表情不对,于是探身,一目十行扫完后,愤愤‘卧槽’了声。 “我就说昨晚上怎么那么多人跑过来问我些有的没的,原来是王晓燕这个傻逼在背后嚼舌根!” 话落,‘傻逼’王晓燕正好推开寝室的门。 作者有话说: 江阙:一百万。 让她滚,让我来。 第12章 行 王晓燕之前因为闻梨被室友挤兑,心里气不过,恰好又有同学到处打听她和那个劳斯莱斯车队大佬的事,就阴阳怪气地呛了几句。 当时只不过呈口舌之快,不曾想,竟被公开扒了出来。 一路上,王晓燕的□□、微信都要被震炸了,全都在询问她闻梨的事是真是假,还是她在造谣是非。 她正心情烦闷,结果一回来,就听涂乔乔嚷嚷说她是个傻逼,本就阴云密布的脸,沉的更厉害了。 “你说谁是傻逼?” 涂乔乔扯扯嘴角,满是讥诮嘲讽地说:“谁应说谁呗。” 王晓燕垂在身侧的手紧了松,松了又紧,最后终是克制不住,用力朝涂乔乔肩头推了一把。 “涂乔乔,我招你惹你了,你凭什么在背后嚼人舌根侮辱人?你,还有你们,凭什么都欺负我!” 涂乔乔气笑了。 她推开眼疾手快搀着她的闻梨,指着自己的鼻子问王晓燕。 “我在背后嚼人舌根?王晓燕,到底是谁在背后造谣梨子倒贴的?论坛上可都把你给扒出来了,怎么,有胆做,现在没胆认啊?” 王晓燕表情一顿,索性便破罐子破摔。 “是我说的,怎么了?” “怎么了?”涂乔乔目瞪口呆,“你一受高等院校思想熏陶的大学生,怎么能有这么龌龊的思想?” “我龌龊?”王晓燕看向闻梨,“你昨晚是不是彻夜未归?而且,昨天穿的也不是这身衣服吧?” 闻梨语塞。 不过就算她想解释,王晓燕也不给她这个机会。 她一秒都没停地看向涂乔乔,摊摊手说:“事实本就是这样,闻梨可以做,我为什么不可以说?至于你啊,不过就是闻梨脚边的一条狗罢了,别天天逮着人就狂吠。” 涂乔乔长这么大,只有她骂别人的份,还是头一回被人骂。 “我…”她正要怼回去,担心这件事因为自己闹大而不好收场的闻梨,就赶忙拉住她,柔声安抚。 可惜王晓燕根本不承闻梨的情。 她哼了声‘装腔作势,虚伪’,就背过身,摔门离开。 闻梨循声看向那扇紧闭的寝室门板,叹了口气,以为事情闹成这样已经是最糟糕的情况了。 哪曾想,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事是最糟糕的。 永远都会有更糟糕的事在后面等着你。 这天,涂乔乔社团有事要很晚才能回来,冉纱在江城本家那边出了点事,要临时回去一趟。闻梨不想一个人呆着,就去找江阙吃饭。 不巧的是,江阙那边似乎在忙着什么,所以吃完饭之后,闻梨也不敢耽搁他,就自己先回来了。 到宿舍楼底下的时候,她抬头看见她们寝室的灯亮着,还以为涂乔乔结束部活回来了。 她兴高采烈地打开门, 没看见涂乔乔,倒是看见王晓燕正在她桌子前,边翻她东西边用手机拍摄。 王晓燕大抵也没料到闻梨竟然这么早就回来了,一个惊吓,不小心碰翻了她桌上的搪瓷水杯。 闻梨愣愣站在寝室门口,像第一天才认识这个室友似的,呐呐问道:“晓燕,你在干什么啊?” “……”王晓燕抿着嘴沉默了几秒,索性摊牌道,“我在干什么,你自己没长眼睛,不会看吗?” 闻梨嘴唇嚅了嚅,半晌,又无声合上。 王晓燕早就看穿了闻梨,表面上说是什么好脾气、温柔,实际上就是骨子里的懦弱,就是孬! 尤其又见闻梨半天没吭声,气焰见长,甚至还反客为主。 “我在翻你东西,”她走到闻梨面前,用脚把门踹上,“怎样,要去跟涂乔乔和冉纱告状吗?” “……”闻梨默了默,想来想去没头绪,最后索性直接拧眉问道,“晓燕,我是哪里惹到你了么?” “哪里惹到我了?” 王晓燕‘哈’地一声笑了,但是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两个出生差不多的女孩子,同样都生活拮据,同样都要靠打工赚取生活费和学费,凭什么闻梨能够被封为校花,受万人追捧。 而她,却要像一只活在下水道里的肮脏臭老鼠,永远得活在见不得人的阴暗角落里? 王晓燕看着闻梨故作无辜的脸,面目扭曲地推了她一把。 “你的存在惹到了我。闻梨,你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她这一下用了狠劲儿,闻梨又没设防,趔趄两步,后脑勺直挺挺地撞到了墙壁突出的尖角上,疼的她眼前骤黑,半天没缓过神。 刚刚撞墙那一声太响了,尤其闻梨现在还蹲在地上,白着脸,额上涔涔出冷汗,让王晓燕有些慌。 “现在这里又没人,闻梨你、你他妈又在装什么装啊?不就碰你一下,至于、至于要死要活吗?” 闻梨根本没听到王晓燕在说什么,她只觉得耳蜗里面一片轰鸣尖锐,震的她脑仁子都隐隐作痛。 好半晌,才终于一口气缓了过来。但却察觉到捂着后脑的手一阵濡湿温热,遂拿到眼前看了下。 果不其然,就见手心上沾着一片殷红的黏稠血液,尤其在白皙手掌的衬托下,愈发显得狰狞可怖。 王晓燕也瞧见了,连忙捂着嘴退后了两步。视线上移,这才注意到,刚刚闻梨撞到的墙角,上面一条流动的血痕,正蜿蜒向下。 “这、这可不能怪我啊,”她语无伦次道,“是你自己没站稳的。” 闻梨无暇顾及她在说什么,后脑尖锐的疼,太阳穴炸裂的痛,以及血液的流失,让她觉得紧张,紧张到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哆嗦着。 她晚上出门没带药,因而撑着墙壁站起身,越过王晓燕,歪七扭八地走到自己的桌子面前找药。 不过准头不太好,中间绊到了椅子,摔倒在地,手和小臂扎在了搪瓷水杯碎片上,又蹭的满手红。 王晓燕瞧出了闻梨的不对劲。 她探究地盯着闻梨,见她从书架的最后面,翻出一瓶藏得很深很隐秘的药,颤抖着手就要倒药吃。 王晓燕一把夺过,翻看着没有标签的白色药丸,问:“你吃的这什么东西?”想起闻梨的反常,瞪大眼睛,“你该不会在嗑药吧?” “磕不嗑药又关你什么事!” 闻梨从未像今天这么生气过,红着眼圈,娇喝着夺回药瓶。 “王晓燕,你问乔乔凭什么欺负你。那我也想问问你,”她哽咽着说,“我又做错了什么,你凭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我?” “……”王晓燕沉默片刻,“要不是因为你在背后挑拨是非,我怎么会被涂乔乔和冉纱孤立?” 闻梨尽管头晕乎乎的,可还是努力地将王晓燕说的每一个字都听进去,然后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我什么时候挑拨是非了?”闻梨说,“纱纱和乔乔一开始对我们都是一样的,是你把自己的心关起来,拒绝所有人接近,所以才…” “不要跟我说这些大道理!” 王晓燕最见不得闻梨说教的模样,觉得就跟武侠小说上面,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一样。 遂一把将她桌上的东西打落在地,发出乒乒乓乓的尖锐声响。 “闻梨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教?”她眼睛充血,像极了地狱深渊里不见天日的魑魅魍魉,“你就是靠这种手段来蛊惑人心的?呵,我告诉你,我可不是涂乔乔那种没脑子的家伙,不会受你蛊惑!” 她说完这话后愤愤摔门而出,留闻梨一个,脱力地跌倒在地。 又疼又难过又无助。 恍惚间,闻梨第一个想到,也是唯一一个想到的,就是江阙。 - 江阙赶到寝室的时候,就看见他捧在心尖尖上的小姑娘,正满身鲜血地跌坐在一片狼藉之中。 他顿时眼角逼的通红,不止一遍地质问自己,为什么今晚要为了会议,让小姑娘一个人回来?为什么不多陪陪她?没保护好她?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握成拳,手背上青筋隆起,但声音却生怕惊着小姑娘似的,放得极轻极柔。 “阿慈——” 闻梨听到男人的声音,连忙抬起埋在双膝之间的头,望向他。 在看到江阙清隽的眉眼时,闻梨一下觉得自己原本漂泊的心找打了归属,委屈也随之汹涌溢出。 她原本噙在眼眶里的泪,大滴大滴地砸落,颤着软音唤道: “哥哥——” 这声带着哭腔的‘哥哥’,险些要了江阙的命。 他呼吸一窒,连忙将小姑娘抱进怀里,带回别墅。在那里,有他专门为小姑娘的血友病,而用天价聘请组建的一支专业医疗团队。 给闻梨止住血,并稳定好她的情绪之后,已经是后半夜了。 兵荒马乱之后,偌大的房间里,便只剩闻梨和江阙两人。 闻梨睡不着,遂将在学校发生的事告诉了江阙。江阙听完后,沉默着看了闻梨几秒,方才开了口。 “阿慈,搬过来吧。” “搬过来让我照顾你吧。” “……”闻梨呆呆看向他。 被小姑娘这双澄澈明亮的鹿眼看着,有那么一瞬间,江阙觉得自己心里藏着的东西都无所遁形。 他用力抿了下嘴唇,最终还是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他牵起闻梨那只被他亲自戴有佛珠串的手,带到自己的胸膛,让她清晰感受到他仍旧余悸未定,仍旧还在疯狂跳动着的心脏。 “阿慈,”江阙再开口时,嗓音哑的像是含了沙,“再来一回,我命都没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好不好?搬过来,让我照顾你。” 闻梨怔怔看着江阙。 不知是不是没戴眼镜的缘故,还是男人真的吓着了,以至于没能像往常那样很好隐藏自己的情绪。 闻梨发现,此刻,她竟能清晰地看到男人眸子里的情绪。 清晰到让她觉得有些沉重,甚至沉重到快要喘不过气来。 闻梨慌乱地垂下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偏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阿慈……” 江阙见闻梨别过头,以为她不愿意,心下着急,下意识五指顺势插进她的指缝,身体也骤然压近。 闻梨看着他们交缠的食指,脑子里走马观花闪过什么。最终在某一个点,串成连贯性的一条。 与此同时,这些日子来,她一直疑惑不解的问题也随之解开。 小时候江阙也会在她被人欺负的时候,不顾一切地奔向她。 但二者却并不一样。 闻梨回想着近日发生的种种,突然发现,其实从重逢第一晚发生的事情开始,就已经不对劲了。 即便江阙对她再好,也不可能为了替她解药性,而甘愿跟她… 闻梨想起那晚,月光从酒店的落地窗照进来,落在他们纠缠的身体上;想起他在结束时,如脱水的鱼儿般,伏在她颈边,喘息着,一遍遍呢喃地唤道:“阿慈。” 那般缱绻柔情,仿佛那一刻,他脑子里就只有一个‘阿慈’。 仿佛,在做那事时,他心里最想的那个人,就是‘阿慈’! 这个认知,让闻梨的心脏,突然开始疯狂跳动起来。 她怔怔盯着江阙,犹豫许久,突然探身亲了他的嘴角一下。 作者有话说: 本文改名为【《你再哄哄我呀》】 下章甜分超标!我保证!我发4! - 最后,想要跟奶奶们求个营养液!看我渴望的眼神!给我!我要! 第13章 不行(修) 江阙怎么都想不到,有一天,小姑娘竟会主动亲自己,表情微怔,瞳色却是一下就深了起来。 如同藏匿着魑魅魍魉等穷凶极恶之徒的深渊巨壑,黑黢黢的,喑哑而幽深,没有一丝光亮透过。 好半晌,他才终于找回些微薄弱的意识,滚了滚艰涩的喉结,嗓音如含了砂砾般粗砺沉哑。 “阿慈,你…”由于紧张,他指节不受控制地蜷曲着,眼尾也逐渐洇染上昳丽的潮红之色,“你知不知道,自己刚刚…在做什么。” 他至今仍旧记得那晚,小姑娘攀着他的脖子,哭着啜泣着,被他带入艳靡堕落的深渊,与共沉沦。 当时她被药物控制,意识混沌不清。 但是现在呢? 江阙看着小姑娘近在咫尺的眉眼,与她纠缠得难舍难分的五指紧了紧,手背上的淡青血管隆起。 在过往的三十年里,他从未像现在这般矛盾过,迫切、急切,乃至是殷切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可内心深处却又诚惶诚恐,害怕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在封建庸古时代,戴着枷锁镣铐,跪于朝堂之上,等待着皇帝发落的罪臣。 生怕下一秒,头顶最煊赫尊贵的那位,檀口微张,简单一句话,就将他打入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可却还是忍不住存有一丝侥幸心理。 万一要是无罪赦免呢? 万一要是…… 童年缺爱,再加上这些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经历,导致江阙非常看重家庭。所以即便有欲念,想疏解的时候,都是自己来,而不是跟圈子里那些人一样随便乱来。 尤其他心里又认定了闻梨,即便不得对方回应,依旧将自己当做已婚人士般洁身自好,严于律己。 可谁知那一夜荒唐沉沦,将原本平静的假象彻底撕开,让江阙不得不直面正视这段感情,跟小姑娘坦白。 他好不容易给自己做好心里建树,谁知只是去外面拿个药,回到酒店后,却只得到一个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气儿和温度的房间。 那一刻,江阙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像是坠入到冰窖里,凉到触手生冰,以至于后来再没胆子张口跟小姑娘表白心迹。 他默默将这一切都通通藏匿在心底,想用实际行动对小姑娘好。甚至还卑劣地利用婚姻将她困在自己身边,编织一道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让她慢慢适应自己。 乃至将来有一天,再也离不开他。 可原本他所以为的遥遥无期、可望不可求,却在这一刻,骤然看到了光明与奇迹的降临。 这让他怎能不激动? 江阙呼吸极短的紊乱了下。他静静看了闻梨几秒,冷不丁发力,掐着小姑娘的细腰,小心避开她的伤口,将其抱到自己腿上。 这一下实在是太突然了,闻梨吓了一跳,下意识紧紧攀着男人的肩膀。待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清隽的眉眼便近在眼前。 近到她甚至可以数清他根根分明的纤长眼睫。 闻梨下意识揪紧他的衬衣,磕磕巴巴道:“江、江阙…唔。” 她话没说完,江阙的大手,就如同富有生命的藤蔓般,攀附蜿蜒而上,最终落在了她后脑伤口周围脆弱的头皮上,轻轻揉按。 闻梨只觉头皮一阵发麻,那种似痛似愉的感觉,顺着她本就比常人敏锐的神经末梢传遍四肢百骸,弄得她顿时浑身激灵了一下。 眯着眼,嗓眼发出道猫崽讨奶喝似的喟叹声。 喟叹之后,又忍不住睁着那双澄澈的鹿眼,不解地看向江阙。 不知道是逆着光的缘故,还是旁的什么原因,闻梨只觉他瞳色极深,深到她根本无法窥探到其中一丝一点的情绪。 这个认知让她颓丧地收回眼,索性全然放松自己,将自己交给男人,任由他给自己做头皮SPA。 沉溺于这份让她全身毛孔都忍不住扩张的亲昵之中。 只是突然,江阙哑声开了口,打破这份岁月静好的脉脉温情。 “阿慈,难不难受?” 闻梨喉间发出舒服的咕噜声,小幅度地摇摇头,含糊不清地回道:“不难受…唔,很舒服。” 江阙闻言,沉沉‘嗯’了声,可却突然停下动作,收回手。 这戛然而止的一下,让闻梨觉得自己现在心里面就像有一个小猫爪子在挠似的,痒的慌。 她压着那份躁动,不解地抬眸看向江阙,下意识紧紧揪着他的衣服,颤声叫道:“江、江阙…” “为什么不肯叫哥哥了。” 江阙抿了下唇,打断闻梨。 闻梨觉得现在的气氛委实有些不太对劲,江阙也不太对劲,遂缩缩脖子,期期艾艾地改了口。 “哥、哥哥……” 小姑娘身子骨软的跟没有骨头似的,声音也软软糯糯的,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丁点的攻击性,完全可以任人为所欲为。 尤其她眼里的全然信赖,与那点儿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小心翼翼与讨好,让江阙快要疯魔了。 清明的眼白逐渐被血色晕染,呼吸也渐渐沉重浑浊。 江阙在一片混沌之中,颤抖着伸出手,试探着用指腹,极轻极轻地按了按小姑娘柔软的唇瓣。 “这样呢,”江阙清晰地听到,自己由于紧张,声音逐渐破碎的不成样子,“排斥吗?阿慈。” 闻梨摇摇头,面红耳赤地垂着头,不敢看他摄人的眼。 心里默默地想:她喜欢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排斥呢? 闻梨不知道,她眼睫低垂的那一下,落在江阙眼里,满是小女儿家的娇柔可人与腼腆羞涩。 那般绰约风情,让江阙的手有些发软,直打哆嗦。 可被他囚在心底许久的野兽,却摩拳擦掌,蠢蠢欲动着。 终于,他忍不住试探着动了动略微僵硬的身子,上身微俯,将身上最柔软那处,轻轻覆在了小姑娘娇艳的唇瓣之上。 只不过是蜻蜓点水的一下,稍触即分,仿佛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又仿佛一个虔诚的信徒,正在进行着什么古老仪式,卑微却又神圣地亲吻着佛像金身的脚。 闻梨瞬间瞪大了眼睛,只觉被江阙碰过的那处像是着了火,以燎原之势,将她整个都吞噬了进去。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江阙,脑子里在一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但最后愣生生却一个都没抓住。 她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江阙,兴奋激动到眼圈发红,嘴唇发抖,眼泪也逐渐攒在眼眶打转。 “这样呢,”江阙扯扯嘴角,僵硬且不自然地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这样也不难受吗?阿慈。” 闻梨用力、不停地摇着头,眼泪瞬间大滴大滴地砸落。 “不难受,不排斥,很舒服,我…”她哽咽着,直白地抬眸看着他,将自己眼底汹涌的爱意,毫无保留地全部都展露出来。 “——我很喜欢。” 闻梨每说一句,江阙眼里的光就更亮一分,心里也随之开出一朵又一朵随风摇曳的小花儿来。 到最后,心中满园春色芳菲,四季烂漫无边,再无枯树冰川。 而他,也不再是孤苦伶仃的孑然一人。 心有归属,所念所想也都按照自己心中所期盼的那样得以回复,这让江阙觉得好开心,好欢喜。 比他一手创立承衍,一步一个脚印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将汤晗以及那些曾经欺辱过他的人,统统踩在脚底下,都没有今天、这一刻、这一秒这么快活过,欢喜过。 他忍着心底悸动,再三确认道:“阿慈,你…”他喉头微痒,“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闻梨盈盈弯着嘴角笑,眼里蓄着的泪却顺势滑落,沿着滑腻光洁的香腮,最终缓缓没入嘴角。 “我已经长大了,也已经成年了。该上的生理课,国外的老师,也都是有教授的。”她顿了顿,动情地叫道,“——哥哥。” 江阙闻言,不知所措地替她理着鬓边散落的发丝,嘴唇蠕动,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平日里雷厉风行的大C先生,在商场上游刃有余、杀伐果断,面对任何问题都能处惊不变地冷静处理。但在喜欢的人面前,却活脱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莽撞愣头青。 可这一切,江阙都甘之如饴。 他正绞尽脑汁搜刮着之前在酒店打好的腹稿,想要跟闻梨表衷情,谁知,向来胆怯懦弱的小姑娘,却比他勇敢,抢先一步。 “其实——” 她攥着江阙的衬衣,肆无忌惮地把原本被熨烫到没有一丝褶皱的平整衬衣,弄得皱巴巴的。 “其实我…其实那晚、我…我知道是你。” 闻梨在江阙骤然放大的瞳孔里,清晰看到了自己通红的脸。她突然就衍生出一种冲动,想要他眼里永远只能看到自己的冲动。 遂顿了顿,缓缓道:“——我是心甘情愿的,哥哥。” 江阙眼尾通红更甚,妖娆的,昳丽的,勾人的,皆是他的风情。 皆是他从未在外人面前展露过的,独独只在闻梨面前才能看到的,私人限定的独有风情。 “阿慈,所以你…你其实都知道?”他眸光微动,“都记得?” 闻梨羞涩地轻轻点了点头,幅度虽小,但一直紧紧盯着她的江阙却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莫大的狂喜涌上心头,他觉得天底下再没有什么,比这种付出无限努力后得到同等回报,更让他觉得满足的了。 他不知道怎么说,他发了疯,他失了语,只能一遍遍又重复唤着那个他最熟悉的名字。 “阿慈…阿慈…阿慈…” 这一声声带了感情,含着念想,听的闻梨全身绯红,甚至羞耻的连脚指头都蜷了起来。 在闻梨心里,她始终觉得是自己先算计的江阙,理亏在前,遂忍着心中那股子快要将她烧起来的羞耻,仰着头,怯生生地看着他说。 “哥哥,是你说的,我们是领了证的,是合法的,是受法律保护的,所以我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她顿了顿,红着眼,小声却异常坚定地补充道: “包括喜欢你这件事。” 这下,江阙脑子里彻底炸开了花。 他从来都没想到过,平日里那么腼腆害羞的小姑娘,撩拨起人来,竟这般要人命…要他的命。 一念成魔,一疯成狂。 此刻,江阙在闻梨面前,也已经彻底成疯成狂。 他哑着嗓音,口中不停地喃喃唤着‘阿慈,我的阿慈’,觉得之前自己做的那一切,用过的所有卑劣的手段,都是为了迎接这一刻的到来。 可直到这一刻真的到来了,江阙却又觉得自己没错。 毕竟就如闻梨说的那样,她是他一手带大的,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那么自然的,也就没有人会比他更适合站在她的身边。 况且,这世上能站在闻梨身边的男人千千万。他们可以是亲人,可以是朋友,可以是同学,甚至可以是路上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那为什么不能再多他一个呢? 江阙默默地想,曾经的他一无所有,需要仰仗别人的鼻息得以苟活下去,的确不配站在闻梨身边。 但是这些年来,他走过荆棘丛林,蹚过沼泽泥淖。 现在他觉得,他配。 也可以。 江阙素来情绪内敛,再加上这些年的经历磨炼,导致他的性子愈发的沉闷克制,就连表达宣泄情绪的方式,都只有‘工作’。 不停地工作,疯狂地工作,做不同的工作。 但此刻,在面对闻梨时,他却采用了一种他想都不曾想过的表达情绪的方式——攫取了她的呼吸。 …… 繁复的蕾丝窗帘没拉,月光从落地窗照射进卧室里,落在粉白的丝质床褥上,也落在两人的身上。 江阙在这其中,跪坐在闻梨身前,极尽虔诚地尽他所能。 窗帘摇曳,笙笙荡漾之间,突然,闻梨半截藕臂探出,纤细腕骨上那串松松垮垮的檀木佛珠,随着动作而滑落在毛茸茸的地毯上。 月光皎皎,照在佛珠手串上,在它沉闷的木质珠身上笼着层朦胧的玉石莹润色泽,显得玲珑剔透。 也将上面横平竖直的古朴梵语照射的清清楚楚。 那梵语,棱角锋利而有力道。 笔笔入木三分。 作者有话说: 六点有更。 第14章 行 闻梨做了个梦。 梦见小时候的事。 她梦见自己第一次见江阙,但是却因为好心做了坏事,搅黄了少年的生意,被他嫌弃,被他讨厌,最后被他丢弃在了马路边边。 后来还是一位捡破烂的好心老奶奶,见她小小瘦瘦的一个,怀里抱着硕大的书包,蹲在路边哭,觉得怪可怜的,就顺手报了警。 然后折腾了大半宿,闻梨才终于能够平安回到闻家。 只是她坐着警车到闻家时,整个别墅静悄悄、也黑黢黢的一片。回来的照常在睡觉休息,没回来的依旧在外面野,在外面浪。 他们的作息如常,就如同这东升西落的太阳,完全不会因为闻梨一个人,而有任何改变。 这年闻梨才五岁,根本不懂得隐藏情绪,委屈的快哭出来了。 送她回来的男警见小姑娘红着眼圈不停地吸鼻子,蹲下身,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询问她怎么了。 闻梨沉默地摇摇头,没有将闻家的事告诉男警,只是朝他深深鞠了一躬,感谢他今天的帮忙。 男警干这行这么多年,早学会了察言观色的本事,尤其对方还是个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的奶娃娃。 他瞧了眼那个金碧辉煌却又没什么人情味的别墅,怜惜地摸摸闻梨的头,问要不要把她送进去。 闻梨不敢答应,因为她如果擅自带陌生人回家,而且还是一个警察,汤晗一定会‘处罚’她的。 想起那种处罚,闻梨胆怯地瑟缩了下,摇摇头拒绝了。 那晚,闻梨由于太晚回去,敲门时没人愿意应她,就一个人,抱着书包在门口呆呆坐了一整夜。 暮秋的夜晚,比闻梨这种小孩子的脸还挂不住,说变就变。 当晚林澜市没有预兆的被冷气侵袭,降了温,下了雨。 衣着单薄的闻梨,虽然竭力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蜷在大门门口,但到底还是因为身子骨实在太弱了,最后受了凉,大病一场。 等江阙再次见到小姑娘时,她肉嘟嘟的小脸清减了一圈,露出尖尖的下巴,愈发衬的那双鹿眼又圆又亮。 只是还是一如既往的烦人。 江阙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吉祥物似的,蹲在他的摊位旁边,眼睛亮亮,一脸儒慕表情看着他的小姑娘,嘴角微抿。 最后索性撇开眼,吃自己带的馒头,当做没看到她。 闻梨被故意忽视也没气,只是好脾气的看着他,奶声奶气地说:“哥哥,你也喜欢吃这个啊。” 江阙动作一顿,看向自己手里冷硬的馒头,眸光微动。 闻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无意间透露出什么,只是小心翼翼地从书包的最里面,翻出个藏得很深的精致小饭盒。 汤晗重面子,所以表面功夫总是做得很好。 她会给闻梨穿漂亮衣服,用奢侈品,上高档学校,甚至还会让司机接送。总之,她就只是在外人看不到的家里虐待闻梨罢了。 那栋在外人看来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别墅,其实是闻梨最恐惧的地方,也是她痛苦的深渊。 闻梨打开小饭盒,里面放着个煎的有点黑的肉饼。她宝贝似的捧到少年的面前,咧着小嘴,傻乎乎地笑着,露出一排瓷白的贝齿。 “哥哥,这是吴阿姨今早偷偷给我的,可好吃了,你尝尝。” 江阙抿唇看了闻梨两秒,冷着脸夺过肉饼,大口吃了起来。 这肉饼原本是闻家做饭吴阿姨做给自己吃的,但是见小姑娘这段时间生病,瘦到脱相,觉得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偷偷塞给她的。 边角料凑在一起的‘复合饼’,口感并不算多好,可对江阙这样有上顿没下顿的人来说,却已经是他这些年来吃过最奢侈的东西了。 他大口、用力地咬着肉饼,一双黝黑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在不停偷偷咽口水的小姑娘。 偏生小姑娘还以为自己藏的很好,软声安慰他说:“哥哥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的哦。” 软乎乎的,直甜到人心坎。 江阙闻言,眉头用力拧起,终是忍不住恶狠狠地开了口。 “蠢死了!笨小孩你听着,你要是不想再被老子丢掉,最好离老子远点!不然下次可再不会有多管闲事的老太婆把你送去警局。” “哥哥,”小姑娘望着他,明亮的大眼睛里满是不解,“你怎么知道阿慈被阿婆送去警察局了啊?” “……” 江阙语塞了一下,索性不搭理她,继续很用力地扯着肉饼吃,仿佛那是小姑娘身上的肉。 少年这模样委实有些凶狠,甚至野蛮。但闻梨一点也不害怕,绕着少年转圈圈,小脸也红扑扑的。 “哥哥,那天晚上,其实你最后没走是不是?”她挠挠头,腼腆又开心地笑笑说,“我就知道,哥哥你肯定不会丢下阿慈的。” “……”江阙一直以为,这世上,只有狗才记吃不记打。 现在,又多了个闻梨。 蠢得明明白白。 闻梨根本就不知道江阙心中所想,她只知道,这个哥哥虽然面上凶巴巴的,但其实一点都不坏。 而且还是她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闻梨揣着心里那点儿能冒泡似的小欢喜,天天有事没事就蹲在江阙的鞋摊旁边,给他当吉祥物。 小姑娘长的跟年画娃娃似的,皮肤白皙粉嫩,模样水灵出挑,再加上总是憨态可掬的笑脸,一双鹿眼洇着熠熠光亮,格外讨喜。 不少人路过的时候,都下意识会停留看两眼,以至于江阙的鞋摊,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周围生意最好的那个。 小姑娘很乖,每每江阙给人擦鞋的时候,她都不会打搅他,就默默陪在他身边,捧着脸看着他。 看久了,就忍不住想把这幅画面记录下来,常常翻出来看。 闻梨没有画画的用具,汤晗也不可能给她买,所以她一开始就只是捡两根树枝,在地上画。后来上手了,改在书本的空白处画。 觉得自己画得好的时候,她就会很高兴地捧给给少年看。 少年虽然始终表情淡淡,一脸看‘小傻逼’的表情看着她,但是闻梨依旧觉得很开心。 因为少年不会像托管所那些有钱的小孩一样,用‘异样’的眼光看她,会拽她头发,会丢她书本,甚至还会把她关进女厕所…欺负她。 就这样,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冬去春来,年复一年。 江阙也从摆鞋摊,到给人修自行车、电瓶车,再到摆路边摊…涉及经营的业务范围越来越广。 直到有一天,跟江阙一条街上摆摊的人刻意使坏,在他最新采购的影摊里夹了18.X的不雅‘私货’,然后再一通电话把他恶意举报了。 少年被警察强势地抓上警车,中间根本没给他任何喘息反应的时间,更遑论跟别人交代些什么。 临进警车之前,江阙只来得及扫了眼自己被警察全部清走的、空荡荡的摊位。 突然有点担心那个笨小孩,会不会又像往常一样,抱着书包和她的画本,蠢蠢地在这等着他回来。 可转念一想,小孩应该…也没那么笨吧? 她看到他今天没来,应该会乖乖回去的吧? 江阙虽说这么想,但只要一想到今后那个小尾巴再不会在自己身边,跟他笑,逗他笑,他就觉得心里跟空落落的,少了什么似的。 几天后,江阙好不容易从拘留所里出来,他什么都顾不得,澡没洗,出租屋没回,就直奔摊位。 幸好,远远就看见了那个小姑娘,正一如既往地呆呆坐在他的摊位上,还把自己的书一本本铺开。 占着他的摊位,执拗地不让别人碰。 上次使坏举报江阙的那个摆摊男人,实在受不了闻梨这种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行径,上手就丢闻梨的书,还拽着闻梨让她滚。 江阙见闻梨被男人粗暴地拽着胳膊拎起来,生怕她那小细胳膊被拧断,心肝一颤,下意识上前。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很快聚集,见不惯小姑娘当街被人施.暴欺凌,劝阻的劝架,拉架的拉架。 江阙冷不丁被人撞了下,脚步顿住,顿时呆站在了原地。 动手的那男人被好几个热心人架着,挣脱不得,遂一边朝闻梨隔空踢着踹着,一边对她破口大骂。 那些个不入流的市井脏话,听的江阙都眉头直皱,但小姑娘却跟没听到似的,只是哭着跑着,把被男人丢掉的书一本本捡回来。 跑了一趟又一趟。 然后挨个排在原来的位置上,替江阙守着摊位,嘴里还喃喃念叨道说:“这是哥哥的,你们都不许抢…这是哥哥的…是哥哥的…” 江阙眼睫颤动了下,用力抿着嘴角,眸光幽深地看着那个瘦的跟风一摧就能折了似的小丫头。 动手的男人本就暴躁,现在又听闻梨这死心眼的小孩这么念叨,啐了口浓痰,骂骂咧咧道:“日.你大爷的有娘生没娘养的野丫头,那小子不会回来了!” 闻梨眼圈红的更厉害了,哭着说:“哥哥一定会回来的!” “不会!那小子死警局里面,死外面了!不会回来了!” “会的会的会的!”闻梨捂着耳朵,哭着尖叫着,直跺脚,“哥哥会回来的!哥哥一定会回来的!” “……” 渐渐的,闹剧散场,围观的人也渐渐离去。 最后只余下小姑娘一个,在凛冽寒风中,可怜兮兮地抱着自己瘦小的身子,蹲在他的摊位前面。 旁边一个戴黑色圆眼镜的半吊子算命先生,眼尖地瞧见了江阙。 他瞧瞧闻梨,又瞧瞧江阙,最后上前砸了江阙肩头一圈,好没气道:“你小子终于被放出来了。” 这一拳,接近心窝口,让江阙觉得有点闷闷的疼。 他抚着心口,淡淡‘嗯’了声,脸上没什么情绪。 黑眼镜早就习惯了少年沉闷的性子,啧了声,言归正传。 “回来就好,还是赶紧看看那姑娘吧。”他朝闻梨努了努嘴,“你那摊位风水好,来抢的人不少,小姑娘每天都过来帮你占着。” 江阙指节微微收紧,手背青筋隆起。 “……每天?” “也就你进局子那几天。” “……” 江阙没再说话,沉沉看着小姑娘,瞳仁上像是蒙着一成阴翳,将所有的情绪都掩在这阴翳之后。 黑眼镜没看到,只继续道:“你是不知道,这小姑娘看着乖,性子犟的很,没人拗的过她。”他摇摇头,忍不住咋舌羡慕道,“怎么会这么护犊子啊。” 江阙闻言,眸光一动,大步流星地走向小姑娘,只留下句轻声呢喃的话,缓缓逸散在寒风之中。 黑眼镜呆愣愣地看着少年清隽挺括的背影,过了好半晌,才从他刚刚那句话中回过神来。 --怎么会这么护犊子啊。 --是护我。 啧。 江阙被警察抓进去得急,身上压根就没什么钱,东拼西凑,最后也才摸出几枚带着他温度的硬币。 他指腹摩挲了两下硬币上的纹路,转身跑去了旁边的‘小店’。 闻梨正闷着头画着画,少年不在,所以她要做他的眼睛,替他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画下来,然后等他回来之后就可以看到了。 可她在寒风里待了几个小时,两只白嫩的小手早就被冻的红彤彤的,却还是执拗地不停画着。 突然,身后一道阴影压在了她的画本上。 接着,一场用五颜六色真知棒弄成的人工雨,降了下来。 哗哗声过后,紧接着传来少年凉薄依旧的冷漠声音。 “蠢死了,笨小孩。” 闻梨鹿眼一下瞪得圆溜溜的,惊喜地仰头望着他。 “哥哥,你回来啦!” …… 闻梨眼睫颤巍巍地动了动,被磨得殷红的唇瓣,微微翕合了下,发出道略带沙哑的微弱声音。 正撑着头在看小姑娘睡觉的江阙俯下身子,把耳朵凑到她面前,想听听她在说什么。 待听到小姑娘软软喊着‘哥哥’二字时,他先是足足愣了好几秒钟,继而瞳孔寸寸放大,里面全都是不加掩饰的惊喜、狂喜。 他猛地转头看向小姑娘。 此时小姑娘眼皮也撩了撩,辗转醒来。 四目相对,闻梨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眉眼,神色恍惚了片刻,昨晚的记忆才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她记得,昨晚,江阙披着满身皎洁柔和的月光,极尽虔诚、温柔地掠过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后来—— 在一切都水到渠成那时,闻梨却想起酒店那痛苦而颠簸的一夜。那种被撞到破碎,又痛又难受,偏生还被掐着腰,禁锢着,想逃逃不了的窒息与绝望,让她退缩了。 江阙那时候眼睛里面可怖地充着血,一片猩红。但是见小姑娘哭着推拒,只抿了唇看了她几秒,就沉默地撤身离开。 不多时,厕所便传来哗哗的水声,和男人压抑的声音。 闻梨想起那声音,又看了看江阙,耳根微热,默默把自己缩到被子下,只留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眨啊眨,眨啊眨的。 江阙看着,他的心顿时就变得异常柔软。 他揉揉小姑娘乱糟糟的头发,不提昨晚的事,也不问她刚刚究竟梦到了什么,为什么要叫他。 只道:“阿慈,饿不饿?” 闻梨乖巧地点点头,“饿。” 江阙拽了件浴袍,利落地翻身起床去给小姑娘弄吃的。 这时候的他,不若平时那样,白衬衣的扣子永远系到顶,鼻梁上架着副彰显沉稳和疏离的窄边金丝框眼镜,头发也永远一丝不苟。 现在的他,完全没有平时那种斯文禁欲、冷漠疏离的气质。头发乱糟糟的,浴袍半穿,露出笔挺的肩膀,浑身都带着股慵懒劲。 尤其阳光从落地窗外照进来,他整个人都沐浴在金光之中,稍显暗色的浓郁背影被镀上一层金粼,美的随性,美的引人堕落。 闻梨突然想起自己之前以江阙为原型,设计的东方美学系列。虽然美则美矣,可始终少了点什么。 这段时间她百思不得其解,但是这一刻,她豁然开朗。 少的就是这份从骨子里散发的慵懒、惬意劲儿! 闻梨一骨碌坐起身,不顾被子从身前滑落,叫住男人。 “哥哥,你别动!” 江阙闻言,手上动作果真动都不敢动一下,只微微眯着眼侧眸,向小姑娘询问道:“怎么了?” 闻梨压着想要立即挥毫创作的欲望,难掩雀跃地问道:“哥哥,我能不能给你画幅画?” 江阙眉梢微扬。 “现在?” 作者有话说: 下本《你笑起来很甜》求收! 闻清暗恋一个叫沈屹白的少年。 从高中到大学,她始终站在无人的角落里,默默注视着光芒万丈的他,小心翼翼的。 不敢让自己这份卑微的爱慕表露分毫。 直到校庆典礼上,闻清意外发病。 失去意识前,看到沈屹白疯了似的跳下主席台,跑向她。 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害怕与失态。 * 所有人都说,沈屹白天性薄凉,待人接物眼底永远只有三分笑意。 但却没人知道—— 他背着所有人,把一个叫闻清的小姑娘,捧在心尖上藏了整整五年。 每每夜深人静时,想她想的发疯发狂。 想看她甜甜的笑, 却又更想看她哭。 想看她哭着央着跟自己说不行…… - 第15章 不行 [VIP] 闻梨以为江阙这是不愿意的意思, 跪坐在床沿,抓着他的手,软声央道:“哥哥, 我参加了一个比赛, 好不容易才有灵感的。” 坦白心迹之后, 小姑娘不再像之前那样举棋不定,每一次的靠近都小心翼翼, 生怕被江阙发现。 现在的她,不再隐藏自己的依赖与迷恋, 又变成了江阙所熟悉的那个,爱撒娇的黏人精。 粘豆包。 尤其—— 江阙眼睫微颤, 半阖着眼,目光掠过小姑娘的旖旎风景,喉结上下滚了滚,艰难地转过头,克制地说:“阿慈你先把衣服穿上。” 闻梨一愣,连忙拽过昨晚被江阙随意搭在床头柜上的衬衣, 刚想穿上, 一个沉甸甸的红本本就从衬衣口袋里掉了下来,砸在她腿上。 她捡起那本熟悉的红本本, 表情微滞。 “哥哥,这个是……” 江阙闻言转过头,待看见那本他一直随身携带着的结婚证,下意识想要一把夺过。 顾忌对方是闻梨, 便又生生按捺住, 好声好气地哄道:“阿慈, 这个…你给我, 我收着比较保险。” 闻梨看看江阙紧张的神色,又瞧瞧手上的结婚证,眨了眨眼。 “哥哥,你该不会——”她在男人紧张的神色中,拖长了尾音,“一直都把结婚证随身揣着吧?” “……”江阙默不作声地抿紧了嘴角,良久,方才沉沉盯着闻梨澄澈明亮的眼睛开了口。 “阿慈,重要的东西,无论放在任何地方,都没有放在身边,更让我觉得安心和踏实。” 闻梨心头一跳。 明明在说结婚证的事,但她莫名觉得江阙话中有话。 仿佛他们不仅仅只是在说结婚证,更多的,像是在…说她? 这个认知让闻梨颧骨上顿时生出一股子热意,逐渐蔓延至耳后。 她臊地紧紧捏着结婚证,瓷白细腻的指尖,在结婚证深沉红色的衬托下,愈发显得宛如削葱根。 江阙收回盯着小姑娘手指的目光,轻叹一声,将那件被揉的皱巴巴的衬衣从小姑娘取下,接着抖开展平,伺弄着她抬起手臂穿上。 两人挨得极近,近到男人鼻息间喷出的灼热呼吸,悉数都似有若无地喷薄在闻梨的颈边、脸颊。 所到之处,皆激起一阵细细密密地的鸡皮疙瘩,漾着阵阵让闻梨感到无所适从的颤栗感。 终于,她忍不住开了口,瓮声瓮气地唤道:“哥哥…” “嗯?”江阙抬眸看了一眼小脸憋的通红的小姑娘,手上给她系衬衣扣子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闻梨修剪整齐的脚趾抠了抠床褥,支支吾吾的,现下开口让他住手拒绝也不是,让他别停继续也不是,索性心一横,闭着眼睛装死。 江阙被小姑娘这幅慷慨就义的悲壮表情取悦到了。 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嗓眼里发出道沉沉哑哑,又带着金属质感的笑声,喉结也微微震动起伏着。 闻梨快被气哭了。 她拼命压着自己的羞耻感,乖乖给江阙弄,结果他还取笑她! 闻梨睁开眼,用那双氤氲着薄薄水雾的鹿眼,控诉地看着男人,仿佛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事。 江阙敛了笑,把最后一颗扣子扣好,方才用食指指尖轻轻搔了搔小姑娘的下巴,轻哄着跟她说。 “阿慈,乖了。” 闻梨先是怔了下,继而全身都洇着层粉色,羞愤欲死。她觉得江阙现在这样,就跟冉纱逗她那只迎宾犬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可是—— 闻梨烧红的小耳尖动了动,屈辱却又甘之如饴地想着: 迎宾犬就迎宾犬吧。 只要饲养员是江阙,她其实怎么样都可以。 闻梨习惯性地咬了咬下唇,羞怯地偷偷抬眸看了江阙一眼,却见男人眉头突然皱了起来。 她心里一咯噔,还未等有所反应,下一秒,男人的指尖就游移向上,轻轻摁在了她柔软的唇瓣上。 “阿慈,这里是属于我的。” “所以今后不许再咬了。” 闻梨觉得被江阙指腹触碰到的那处,在发烫,在燃烧,灼人的温度甚至直直传到了她的心脏。 她压着那股子心悸,半阖着眼,羞赧地低低‘嗯’了声。 江阙微一俯身,凑近她,眯着眼睛问道:“真的知道了?” 闻梨没料到男人竟会对这个问题这么较真,脸上红的滴血。 她忍着想转身钻进被窝里躲起来的羞耻感,唇瓣轻轻翕合了下,发出道低到尘埃里的细微音节。 “知、知道了…” 江阙见此,向来凉薄不起波澜的瞳孔里,漾着几丝零星的笑意,愈发衬的他整个人都明朗了许多。 须臾,修长的脖子前倾,在小姑娘嫣红的嘴角落下蜻蜓点水的一下,嗓眼里发出道满足的喟叹。 “阿慈,你是我的。真好。” 闻梨哆嗦着捏紧手上的结婚证,在心里小声地回复他道: 嗯,我是你的。真好。 风乍起,顺着昨晚来不及关严的窗户吹进来,将两人单薄的衣服吹的鼓了起来,也让两人的头发紧紧纠缠在一起,难分彼此。 更是拉回了江阙的意识。 他深知自己对小姑娘的渴望,生怕再这么看下去会出事,退开几分,哑声道:“还画不画了?” 闻梨忙不迭点头:“画!” 这副殷切又渴望的小表情,让江阙嘴角微不可见地牵了牵,揉揉她炸毛的小脑袋说:“画笔和纸,都在右边床头柜的第二层。” 他顿了顿,才继续道:“都是按照你以前习惯放的。” 闻梨一愣,过了许久,才眼圈微红地用力‘嗯’了声。 她爬过去拿了画本和笔,熟练度地找好光线和角度,让江阙慵懒地侧躺在沙发上,摆好姿势。 做完这一切后,她犹觉得哪里不对劲,转来转去,瞧来瞧去,最后,在江阙诧异的眼神中,将他那件薄薄的浴袍从肩头拉下几寸。 衣衫半褪,露出一小截线条流畅的肩线和姣好精致的锁骨。 目光所到之处,皆是风情。 闻梨耳尖红了红,佯装淡定地清了清嗓子,然后才试探着问道:“那…哥哥,我要开始画了?” 江阙鼻息间发出道带着气音的急短的笑,半撑着下颌,眯着眼,懒懒应道:“嗯,画吧。” 闻梨默默转身捂了下鼻子,觉得男人这嗓音又欲又撩拨人。 就跟猜到她心中所想,在刻意配合着她心中的人物设定似的。 闻梨一面告诫自己别多想,一面抱着那本沉甸甸的画本,盘腿坐在床上,老神在在地盯着江阙看了好一会,方才提笔落在画纸上。 一时间,只有笔尖与画纸摩擦时的沙沙声,在偌大、空荡的房间里悠悠回荡着。 窗外骄阳正好,风也温柔。 微风低拂,掠过树梢,树叶摩擦发出阵阵清脆悦耳的簌簌声。 过了许久许久,直到风停了,又乍起…往返循回无数次,闻梨才终于揉揉酸痛的胳膊,放下画笔。 但是发亮的眼睛却始终未曾从画纸上移开半分。 画纸上分明还是江阙那张让人过目不忘的出尘俊逸的脸,依旧还是那双内勾外挑的魅人瑞凤眼,只是气质却与本尊截然不同。 江阙是斯文禁欲的,是温柔的,仿若皈依佛门的虔诚信徒。 但是这幅画上的江阙,却是慵懒的、魅惑的。举手投足间,眼波流转着勾人堕落的糜糜风情。 闻梨曾阅读过很多古典书籍,她记得,《山海经》包括蒲松龄撰写的《聊斋志异》里面,狐狸精大多都是女性角色,是雌狐精,专勾人间男子的魂魄精血以永葆青春。 而闻梨笔下的江阙,虽说是雄狐精,但是美的不分雌雄。 风情万种却又深情自恃,只流连专勾于她一人,与共沉沦。 《全唐诗》上有谚语说“无狐媚不成村”。闻梨虽说不是个纯粹的唯物主义,但却始终奉行‘无神论’,对这些其实是打心眼里不信的,可是此刻,她却有种冲动。 有种相信狐神真实存在于世的冲动。 相信江阙就是那狐神,凡尘历劫,渡她一人。 闻梨拿起画笔到现在,足足有十五个年头了。她笔下创作的人物无数,有不成样的,也有拿过国际奖项的。但从未有过这么一幅画,让她如此满意,如此共情。 只肖看上一眼,心魂都被画中人物勾了去。 江阙见小姑娘呆呆盯着画本,眼睛发亮,遂试探着叫了她一声。 奈何小姑娘跟入了魔似的,满心满眼只有她的宝贝化画作。 江阙无奈,撑着身子坐起身,拢了拢浴袍,上前瞧瞧小姑娘到底画了什么,欢喜的魂都丢了。 只是等触及到那画上那个雌雄莫辨、长发及腰、衣袂翩翩、红衣祸世的妖魅男人时,他身形极短地顿了下,表情有些僵硬。 闻梨被他的气息包裹,这才恍然回神。 她献宝似的把画举到男人面前,一双璀璨的鹿眼眨啊眨的。 “哥哥,好看吗?” 江阙抿唇看着画纸上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又瞧了瞧那个磨人小家伙满怀希冀的眼,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 最后,终究还是不舍得小姑娘失望,心里默叹一声,揉揉她的脑袋,一本正经地说着违心话。 “好看。” 小姑娘好些年没得到男人的赞赏,觉得比她老师的夸赞还让她觉得欢喜,一颗心一下就飘了起来。 江阙见小姑娘抱着画本,腼腆地抿着嘴笑,嘴角不由自主地就也跟着翘了翘。 但是等注意到小姑娘白衬衣,以及白皙的小脸上沾着的五颜六色的颜料,扬起的嘴角又渐渐敛下。 他俯身,指腹蹭了蹭小姑娘脸上的颜料,笑着说:“阿慈,你多大了?在素描本上画画还不够,把自己小脸都弄成小花猫了。” 闻梨连忙伸手抹了把脸,紧张地问:“哪里弄上了?” 江阙无奈,好没气地轻轻敲了她脑袋一下。 “哪里都弄上了。” 原先其实也就沾染上那么一点颜料,但是被闻梨这么一抹,手心带着的颜料全蹭上去了。 现在才真的是一只名副其实的‘小花猫’。 闻梨显然也意识到自己干的蠢事,正懊恼着呢,谁知男人冷不丁拿掉怀里的画本,然后跟抱小孩似的,单手将她抱了起来。 闻梨惊呼一声,紧紧抓着江阙的手臂,叫道:“哥哥…” “别动,”江阙固定着她的腰,防止她乱动摔下去,“你手上还有伤,我带你去把颜料都洗掉。” 闻梨红着脸,想说她腿没事,可以自己走,但是又不想放弃每一个可以跟男人亲密接触的机会。 挣扎了三秒,最后丝毫没有悬念地妥协了。软趴趴地伏在江阙肩头,乖巧地任由男人摆弄。 作者有话说: 江阙:哦,男人的快乐。 第16章 行 [VIP] 江阙抱着闻梨去洗漱折腾了一番, 等下楼时,宴叔已经把热了好几回的早餐撤掉,张罗成了午餐。 闻梨觉得她和江阙弄到现在这会儿才下来吃饭, 有些不好意思, 遂腼腆地跟宴叔点头打了个招呼。 但是抬眸时, 瞧见宴叔眼里的欣慰,意识到什么, 脸上刚褪下去的红,又层层叠叠地洇染了上来。 宴叔是别墅的管家, 平时负责江阙的饮食起居。那昨晚江阙和她睡一间卧房的事,肯定瞒不了他! 闻梨又想起两人早上因为画画, 耽搁到现在才下楼… 呼吸一窒,突然就不敢看宴叔的眼睛了。 她硬着头皮被江阙带到了餐桌面前,不敢抬头,也不敢夹远一点的菜,食不知味地闷头扒着米饭。 饶是心细如江阙,也没察觉到小姑娘如此敏感细腻的小情绪, 只是见她脸都快要埋到胸口了, 叹息一声,指节在她的餐盘旁敲了敲。 “阿慈。” “啊?”闻梨抬眸看向他, 面颊臊的通红,那双鹿眼也湿漉漉的,活脱脱一只惹人怜爱的动物幼崽。 让人看的一颗心都软化了。 江阙到了嘴边的说教话,愣是被他悉数都给咽了回去, 转而询问道:“蛋羹吃不吃?” 闻梨在汤晗手底下养成了不挑食的习惯, 尤其现下还是男人开了口, 便乖巧点头说:“吃。” 江阙稍一颔首, 长臂一伸,将那碗蒸的澄黄晶莹的蛋羹直接扣进米饭里,用勺子拌匀,然后舀了一勺,熟练地递到了闻梨嘴边。 闻梨:“!!!” 在闻梨的记忆里,小时候江阙也这么喂过她,但当时她生病了,而且年纪还那么小,现在… 江阙见小姑娘眨巴眨巴着眼看着自己,表情如常地说:“你手上有伤,医生嘱咐说要尽量少活动。况且,喂个饭也不费我事。” 画了几个小时画的闻梨听此,红红的耳尖哆嗦了下,觉得昨晚到现在的每一秒,简直有些不真实。 她揣着这份喜忧参半的矛盾感觉,微微偏头,小嘴微张,小心翼翼地含住了勺子,将蛋羹饭含了进去,塞的腮帮子鼓鼓的。 像只正在进食的小仓鼠。 江阙眼里缀着几丝零星笑意,温声询问道:“好不好吃?” 实话说,蛋羹拌饭这种朴实无华的东西,算不上多好吃,但是同时也真的很难不好吃。 不过闻梨本就是那种暖心的捧场王,再加上问这话的还是江阙,便双手扒拉着餐桌,捣蒜似的不停点头,诚恳地回道:“好次。” 江阙顾念小姑娘后脑勺上有伤,伸手扶住了她的小脑袋,接着,又在她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淡定地舀了口蛋羹拌饭,自己吃下。 闻梨眼睛倏地瞪大,呆呆看着男人细嚼慢咽的模样,好半晌,才艰难地把嘴巴里的东西咽下,慌乱低着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这幅欲盖弥彰、掩耳盗铃的行径,让江阙眼底又是漾着笑纹。 他也不敢再试探小姑娘的底线了,开始今天的正事。 “阿慈,待会我们去你学校办理退宿手续吧。” “……”闻梨动作一顿,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幕幕,想起王晓燕的歇斯底里,与她转身离开时的冷漠。 说闻梨生性软弱也罢,胆小怕事也好,短时间内,她的确不太敢回去寝室,惧怕跟王晓燕相遇。 即便她没有做错任何事。 只是,比起王晓燕,闻梨还是更在意涂乔乔和冉纱。 毕竟她们两个是真的对她好。 江阙看出了闻梨的犹豫,嘴角微微抿了下。 他其实有无数种方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让王晓燕今后消失在闻梨的世界里,并用整个余生,为她曾经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因为害怕闻梨察觉,害怕他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这份温存,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埋下隐患。 遂轻叹一声,妥协道:“阿慈,你要是舍不得其他那两个室友的话,宿舍就暂时先别退了。” 闻梨眸光一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江阙抚了抚她的鬓发说,“阿慈,想要什么,或者不想要什么,你都可以直接说。我们之间,不需要有任何顾忌。” “那…”闻梨眼睫颤了下,紧紧抓着餐桌,小心试探着问道,“那我真的可以暂时不退宿吗?” 江阙弯唇,“当然可以。” 闻梨眼前一亮,刚要笑,就听男人又徐徐开了口。 “可是阿慈,你之前答应了我的,搬过来,让我照顾你。” “……”闻梨眸光一下就黯淡了下来,小脸微垮,看着很是沮丧。 江阙轻笑一声,放下碗勺,揉揉她的脑袋,不敢再闹她。 “好了,宿舍可以不退,平时你没事或者想室友的时候,就回去歇歇。但是阿慈——”他问,“把晚上的时间,都留给我好不好?” 闻梨红着脸点头,“…好。” - 两人做好了商讨,吃完饭后,江阙就开车带闻梨去寝室拿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要拿的,毕竟江阙对闻梨很上心,加上做事细致,别墅里什么都给闻梨备好了。 上到闻梨平时用不着的珠宝首饰以及各种奢侈品,下到闻梨天天换洗的内衣内裤,无一不全。 现在带闻梨回来,纯粹是冉纱她们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想要给她们姐妹一点独处交流的空间。 所以到宿舍楼下之后,江阙熄了火,却并没有上去的意思。 闻梨后知后觉地明白男人的意图后,眼圈一下就红了。 江阙指腹轻轻摩挲着小姑娘娇弱的眼尾,无奈道:“阿慈,你这从小到大动不动就爱哭鼻子的性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啊。” 闻梨也不想,可是她在江阙面前,总是控制不住情绪。 于是扑簌簌地眨眨眼没说话。 江阙轻叹一声,没解安全带,直接倾身亲了亲小姑娘的眼皮,轻哄着道:“这算是补偿。”顿了顿,“快上去吧,别让我等太久。” 闻梨红着耳朵点点头,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片刻后,冉纱和涂乔乔看到脑门上裹着圈纱布,两只手也缠着绷带的闻梨出现时,差点跳了起来。 涂乔乔那么喜欢动手动脚的一个人,见着这样‘惨烈’的闻梨,愣生生是不敢上前碰她一下。 “梨子你都不知道,昨晚我回来的时候,看见寝室那样,都吓蒙了。要不是宿舍阿姨说你家哥哥把你带走了,我都要打妖妖灵了。” 冉纱比涂乔乔冷静,先询问道:“身上的伤没事吧?” 闻梨摇着头安慰她们,“其实这伤不严重的,就是哥…”她顿了顿,方才红着脸继续道,“哥哥比较紧张,弄的看着比较严重。” 冉纱见她面色红润,说话语气也与平时无异,暗悄悄地松了口气,这才继续问道:“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了?王晓燕她…” 提及王晓燕,闻梨脸上的红渐渐褪去。 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将昨晚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涂乔乔听闻梨说完之后,拳头一下就硬了。 “卧槽,王晓燕有病吧她!她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厚颜无耻的?做了这样的事,昨晚还能若无其事地回来继续睡觉,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他妈真的是醉了…” “行了。”冉纱打断她,凤眼一勾,看向闻梨,语调不自觉放轻,“宝贝,那你现在什么打算?” “我现在打算、打算…”闻梨不知道怎么开口,眼神飘忽,白玉小巧的耳尖却实诚地渐渐飘上抹红。 涂乔乔跟冉纱对视一眼,流里流气地垂了个口哨。 “有情况哦,梨子~” “没、没有情况。” 闻梨连忙摆手,没什么底气地解释着。抬眸,见两个闺蜜正双双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颓丧地耷拉着脑袋,顿时泄了气。 “就是我、就是我…”她忘记了答应男人的事,纠结地咬着嘴唇,默默在心里组织着措辞,“我可能、可能要搬出去住了…” 冉纱看着闻梨因为心虚而飘忽不定,甚至都不敢看她们的眼神,视线向下,注意到她脖子上的暧昧哼唧,眉梢微挑,心下了然。 但是涂乔乔这傻大姐不懂。 她以为闻梨是因为害怕再被王晓燕算计,才被迫搬出去的。一脚踩凳子上,急吼吼地开了口。 “不是,为啥最后是梨子你搬出去?要走也是王晓燕走!我国又没有哪条法律规定,因为对方是傻逼,我们就得有义务让着她!” 冉纱就坐在涂乔乔身边,被她这大嗓门震的脑瓜子嗡嗡的。 “闭嘴吧你。”转头,好声好气地问闻梨,“宝贝,你继续” “哦,我继续…我…”闻梨绞着裙子,良久,终是小声巴巴地开了口,“我打算搬过去跟哥哥住。” 空气凝滞了三秒钟。 接着,涂乔乔再现女版咆哮帝的傲人风采,尖锐到破裂的声音从她们寝室传出,吓飞了栖息在树上的鸟,带起一阵翅膀扑棱的声音。 甚至连在车里联系顾泽的江阙都听到了,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 “——什么?!!!” 作者有话说: 求收!!这两天打算双开隔壁《同时惹上三个反派大佬后,我……》 第17章 不行 [VIP] 涂乔乔这一声高喝, 带着金戈铁马、气吞山河的雄壮气势,震的闻梨觉得自己耳蜗都在嗡嗡作响。 她承受不住,用手捂着耳朵, 待余音消弭之后, 方才咽咽口水, 小声巴巴地重复刚刚说过的话。 “我我、我打算去跟、去跟哥哥一起住。” “不是,”涂乔乔快裂了, “你哪来的哥哥?这‘情哥哥’和‘哥哥’,他、他们是不一样的!!” “其实……” 闻梨弱弱举手, 想要发言。 不过却被涂乔乔打断了。 “其实这‘哥哥’,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个, 活烂人不行,把你弄很疼很不舒服的狗男人是不是?” 闻梨见她话题逐渐变态,脸上一下就火烧火燎了起来,忍不住替江阙辩解道:“他、他不烂的。” “得,你就护着他呗。”涂乔乔恨铁不成钢地说,“虽然我不介意你提前尝试阴阳交.合、五行八卦之术, 但是未婚同居, 白给别人占便宜这种,妈妈绝对不、同、意!” “你快闭了吧你。” 冉纱没耐心了, 而且她的耳膜也受不了了,遂一脚踹在涂乔乔屁股上,“我这一家之主都没发话,轮的到你一个妇道人家说什么?” ‘妇道人家’张了张嘴, 敢怒不敢言。 冉纱鼻息间发出道气音, 转而看向闻梨。 “虽然涂乔乔这傻逼说话不怎么中听, 但是未婚同居这点——”她道, “宝贝,我也不同意。” 涂乔乔也不介意被说傻逼了,忙不迭附和点头:“嗯嗯!” 闻梨就知道她们会这么说,叹了口气,良久,还是决定坦白。 “其实…”她纠结地皱着眉头,“其实我和哥哥不是未婚同居。” “不是未婚同居?”涂乔乔完全没往闻梨隐婚这方面想,毕竟她才二十岁,还太年轻了,“咋地,难不成还能是持证合法同居不成?” 闻梨被她这表情吓到缩了缩脖子,犹豫了下,还是老实把事情都给交代了,“嗯,我们…结、结婚了,的确是持证…合法同居。” 涂乔乔:“……” 涂乔乔:“…………” 涂乔乔:“………………” 涂乔乔半天才反应过来,‘卧’了声,还没‘操’出来,生怕再被荼毒的冉纱,就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她的嘴,转而看向闻梨。 “你们结婚了?” “嗯,真的结婚了。”闻梨怕她们误会,索性一次性说完,“其实我跟哥哥认识有整整十五年了,我是心甘情愿和他结婚的。能成为他的妻子,我、我真的很开心。” 闻梨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冉纱要是再说什么反对云云的话,就显得有点太过于不识好歹了。 她脸色几遍,最后只得叹息一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闻梨耷拉着小脑袋,纤细的手指绞在一起,活脱脱就是个在外面犯了错事,怕家长责备的小孩。 “就、就前段时间。” 冉纱闻言,又往她脖子那努了努嘴说:“昨晚他弄的?他看不见你身上有伤?这点都克制不了?” 闻梨一手捂着脖子,一手忙乱摆,解释道:“不不不,哥哥就只是、只是嗯,没做到最后…” 冉纱出自江城名门,私生活跟圈子里那些骄奢淫逸的人相比,虽说不算混乱,但也是见过世面的。 她深谙男人脾性,不相信这都2021年了,竟然还有柳下惠。 遂似笑非笑道:“宝贝,你把我当涂乔乔这傻逼唬呢?” 被捂着嘴还要无辜躺枪的涂乔乔:“……” 闻梨解释不清,快要急哭了。 好在冉纱也没为难她,只沉默地看了她几秒钟,道:“算了,感情这东西,冷暖自知,我们外人也不好说什么。不过唯有一点——” 她在自己脖子上按了按,提醒说:“你现在才大二,注意避孕,别吃亏。有时间的话,最好把他叫出来吃个饭,我们给你长长眼。” 闻梨听冉纱这么说,便知她放过自己了,心里松了口气,佯装没听到‘避孕’这种不重要的细节。 冉纱瞧着她这幅假乖的模样,倒也没揭穿,只冷嗤一声说:“所以今天是过来收拾东西退宿的?” 闻梨摇摇头,“哥哥说不退宿,这样可以时常回来找你们。” “算他识相,不过——”冉纱挑眉,“所以你这趟专门回来,就是为了跟爸爸妈妈坦白从宽的?” 闻梨乖巧点了点头,“…嗯。” 冉纱大手一挥,“行了,爸爸妈妈这边同意了,赶紧下去吧,别让你家哥哥在楼下等急了。” 闻梨疑惑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冉纱红唇勾起,“我怎么知道你家哥哥在楼下的是吧?” 闻梨点头。 冉纱利落地翻出宿舍楼栋群,只见上面被闻梨从一辆低调的黑色宾利轿车上下来的照片刷爆了。 照片中,虽然看不清驾驶座上那人究竟长什么模样,不过单单露出的那一小截优越的侧颜轮廓,就已经能让所有女生为之疯狂。 不过最透露两人关系的,不是江阙,而是闻梨的眼睛。 闻梨在学校的时候,大多礼貌却又疏离,但是在这张照片里,她眼睛里的光,亮的让人移不看眼。 闻梨显然也看出了自己眼神太露骨,里面汹涌的爱意,怎么藏都藏不住,遂张了张嘴想要解释。 “其实这、其实我…” “行了,”冉纱收回手机,点了点她的额头,“赶紧下去吧。待会注意别又被拍着。免得到时候po到论坛上,闹的我也不得安生。” - 有了冉纱的提醒,闻梨生怕被楼栋宿舍的人拍到江阙,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极快地打开车门,然后泥鳅似的,一下就钻了进去。 正好挂断电话的江阙,被小姑娘这幅鬼鬼祟祟的模样逗笑了。 他俯身过来,边给她系安全带,边问:“怎么跑这么急啊。” 闻梨不好说担心同学偷拍他,于是便拽拽耳朵,磕磕巴巴地解释道:“就、就是想早点下来。” 江阙又是一笑。向来不起波澜的眼瞳里,沁着的零星细碎的光,比窄边金丝框眼镜两侧垂着的细链更加熠熠璀璨,晃的人移不开眼。 闻梨一时间看痴了。 下一秒,男人在她痴迷专注的目光中,身形缓缓压近。然后,在她嘴角落下异常轻柔的一吻。 “阿慈,”他叫她,低沉的嗓音夹裹着绵绵情意,“这么多年都等下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所以下次啊,你可以慢点,别着急。” 闻梨表情滞了滞,忽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当年她和江阙分开的时候,才12岁,所以江阙是在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并且在她被下药的时候… 闻梨突然间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张了张嘴,想问。 不过纠结了下,最后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小姑娘本就心思浅,没什么城府,再加上又太过于依赖他,每每把什么想法都只直接写在了脸上。 江阙只肖一眼就看穿她究竟想问什么,不过却并没有解释。 毕竟有些事,不若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光鲜亮丽。但无论如何,他都希望小姑娘能看到最美好的那一面。 至于肮脏龌龊的阴暗面,自会有他在上头扛着。 江阙眸光微动,后视镜上,清晰地照出男人微沉的眉眼。尤其他鼻梁上的镜片,在温煦阳光的照射下,一道森森白芒一闪而逝。 白芒过后,江阙又是那副沉稳无二的表情,叫了闻梨一声。 “阿慈。” “嗯?”闻梨收回心思,转头看向男人。 江阙顿了下说:“刚刚顾泽打电话过来,说公司那边有点事。我可能需要过去拿一份文件,你…” 他话还没说完,闻梨就眼前骤然一亮,问道:“那我能不能也去看看?我保证,到时候一定乖乖跟在你后面,绝对不会乱跑。” 江阙想把小姑娘先送回家的念头,顿时被打消。应道:“好。” - 到了公司之后,闻梨望着那栋高楼大厦,心下喟叹不已。 其实自江阙那天跟闻梨说他在一家叫‘承衍’的公司工作之后,闻梨私底下就偷偷回去百度查询过。 她知道承衍虽说成立年份不久,但是在林澜市的地位不低。 不仅如此,她还专门去搜罗了八卦周刊,看到上面说承衍有个神秘的背后操盘手,叫大C先生。 想到这,闻梨下意识偏头看向男人,直白地问道:“哥哥,承衍背后那位大C先生是不是你啊?” 江阙含笑看着小姑娘,“为什么觉得我是大C先生。” 网上有关大C先生的信息,全都被捂得很严实。除却这个名字,几乎查无此人,更别说什么照片了。 闻梨之所以这么问,纯粹就是随口一提罢了。 不过,她看着男人的表情,突然就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 大C 先生,就是他! 可是,为什么是C呢?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江阙见小姑娘歪着脑袋,绞尽脑汁在想这个问题,伸手将她散乱的鬓发捋至耳后,嗓音低醇悦耳。 “你再好好想一想——”顿了顿,叫道,“阿慈。” 这声故意压低的‘阿慈’,让闻梨眼眸骤然一亮,但是又被她克制地压了下去,觉得不太可能。 江阙应该不会因为她叫阿慈,所以才代号‘C’的吧? 应该…不会的吧? 江阙看出了小姑娘眼睛里的犹疑,弯弯嘴角,并未把事情说开。 不过,就算他想借机说开,也完全没有这个机会。 因为许久不曾露面的汤晗又出现了,而且还是过来闹事的。 “江阙,你这下作的东西,竟然敢耍我!” 作者有话说: 单机码字,没基友,没反馈,所以要是不够甜或哪里不好,评论提醒! - 最后,感谢“捞兔宰治的钱包养啾也”“月雏”投掷的地雷各×2,“林林子”地雷×1,“於en”营养液×2~ 第18章 行 [VIP] 这声音带着汤晗惯有的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轻蔑语气, 尤其微微上挑的尾音,尖锐到近乎刺耳。 闻梨前一秒还因为江阙而飘飘然的心,顿时宕到谷底, 唇瓣上的血色, 也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汤晗? 她为什么会在这? 闻梨压着心脏快要跳出胸腔的压迫感, 僵硬地转过身,但却被江阙温热的大手按住肩膀阻止了。 “阿慈, 往前走,别回头。” 江阙嗓音还是一贯的柔和温润, 但却又夹挟着在闻梨面前少有的果断气势,与不容置喙的威严。 闻梨茫茫然地抬头看着他, 不确定自己真的可以就这么不回头地往前走,什么都不用管吗? 江阙避开她的伤,安抚性地揉揉她的脑袋说:“我在,别怕。” 闻梨涣散的焦距渐渐恢复。 是啊,江阙在这呢,她不是自己一个人, 有什么好怕的? 况且, 她现在已经和江阙结婚了。 她现在属于他,属于光明, 不再属于那个肮脏与腐朽的闻家,也不再属于汤晗的控制范围之内。 闻梨攥着裙角的手渐渐松开。 江阙见此,顺势将自己的右手插了进去,与她十指交缠, 用自己的体温, 煨热她掌心刺骨的冰凉。 “阿慈, 我们走。” “嗯。”闻梨听着男人低醇稳重的声音, 点点头,握着他的力道也紧了紧,生怕把对方弄丢了似的。 两人头也不回地离开,这让身后叫嚣不止的汤晗气地直跺脚。 闻松华自从跟闻斌华分家后,愈发不知收敛,嗜赌还挪用公款,现在公司在他手底下亏损了很多。 汤晗为了弥补空缺,调动资金链周转,答应了江阙开出的条件。 她签合同,将闻梨天价‘卖’给江阙,换取他手上那块地皮,再从中谋取利益。但不曾想,竟着了江阙的道,人财两空,反被他算计。 尤其刚刚得知公司财务预算亏损达到四个亿时,她整个人都快疯了,直接杀到承衍,找江阙对峙。 可江阙却一副瞧不上她的模样,理都不理她。 汤晗高高在上了一辈子,还没吃亏这种哑巴亏,即便对方有非常大的可能是那位‘大C先生’。 可眼下,她什么都顾不了了。 汤晗看着江阙他们的背影,表情狰狞,踩着高跟鞋就要追上去,却被承衍的保安队给拦在门口。 “女士,请问您有预约吗?”保安说,“如果没有的话,我们承衍这边是不允许外人随便进入的。” 汤晗冷不防被拦着,火上心头,扭曲着吼道:“瞎了你们的狗眼了,我是汤晗,我看你们今天谁敢拦我?” 保安队长面无表情地说:“所以汤女士,您有预约吗?” 汤晗见跟他们说不通,索性破罐子破摔,咬咬牙道:“没有预约又怎样?你们这些下作东西都给我滚开,我今天是来找江阙算账的。” “汤女士,您没有预约强闯我们公司…那么可就得罪了。” 队长礼貌性地朝她鞠了一躬,起身时做了个手势,于是众保安直接架着汤晗的胳膊,把她往外拖。 常年锻炼的高大男人,手劲大的出奇。娇生惯养的汤晗根本挣脱不得,尤其被路过的人看着,只觉颜面扫地,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 她眼里浮现一抹血光,恨恨咬牙道:“江阙你这个下作的东西,最好祈祷将来别落在我手上,否则我一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闻梨听此,脚步一顿。 她透过眼前那扇光可鉴人的旋转玻璃门,看着汤晗面目可憎的嘴脸,只觉一颗心慢慢坠入冰窖。 江阙垂眸看了小姑娘一眼,继续牵着她往前走,“会害怕吗。” 闻梨诚实地点点头,“有点。” 江阙握着她手的力道紧了紧,“不用怕,我一直都在。” - 江阙输入指纹,带闻梨乘坐专用电梯去了顶楼18层。 整个楼层是极简的商务风格,东西不多,再加上浅色系设计,愈发显得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 就跟江阙第一眼给人的感觉一样。 只是—— 闻梨忍不住侧眸看向身边那个紧挨着自己的男人。只见男人下颌线分明,鼻梁挺拔,五官立体深邃,衬的脸颊轮廓也深刻锋利。 江阙给人的感觉,虽然冷漠而疏离,很有距离感。但实际上,闻梨比谁都清楚,他在面对她时,总是比任何人都更加温柔、耐心。 想着这些日子来发生的种种,闻梨眼里的暖意更甚,目光也更直白露骨,让江阙想装作没感觉到都不行。 他轻叹一声,垂眸看向小姑娘,“看我做什么。” “看你好看呀。”闻梨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江阙眼里不由得浮现出一抹愕然,但是很快被他敛了下去,无奈道:“喜欢…那你就多看看。” 风乍起,将他柔软的头发吹拂起来。 发丝纤短,明明没碰到闻梨,但她又莫名觉得心里痒痒的,像是被什么细细软软的东西撩拨到了。 不仅如此,空气中似乎也沾染上了江阙身上独有的甘冽味道,密密缠缠地将闻梨包裹其中,让她原本清明的双眼,浮现出一丝迷离与醉酣。 “哥哥……” 这软绵绵的一声,动了情。 听在江阙耳中,跟带了钩子似的,勾了他的魂。 他眯眼看着面颊酡红的小姑娘,眸色一暗,掐着她的腰,轻巧地将她抱坐在身后的办公桌上。 虽然这里开了空调,但桌面到底还是冷冰冰的,隔着在外面吹凉了的衣服,传到畏寒的闻梨身上,让她一激灵,一下就清醒了过来。 红着脸,弱弱喊道:“哥哥…” 江阙牵牵嘴角,温柔地将小姑娘被吹乱的头发捋好,嗓音还是一贯的轻柔,其中夹杂着淡淡的哄。 “阿慈,以后都这么喊我好不好?我喜欢听。” 闻梨不敢看他的眼睛,遂耷拉着脑袋,绞着自己的裙摆,小声怯怯地反驳着他。 “可是、可是你之前不是还说,说结婚之后,叫哥哥不合适…” 经小姑娘这么一提,江阙显然也想起这回事。轻轻叹息一声,幽幽道:“阿慈,我今年已经三十了。而立之年,不像你这么年轻。” 闻梨一听,急了。 她顾不得江阙后面想说什么,连忙仰着小脸,犟嘴反驳他。 “可是你看着很显小啊!而且、而且我们之间也就差十岁而已。”她生怕江阙嫌她小,嫌她幼稚,拽着他的衣角,快急哭了,“哥哥,十年其实很短的,一眨眼就过去了。” 所以你别嫌弃我。 江阙见小姑娘都要哭出来了,觉得心疼又好笑。 他剜了下小姑娘挺翘的鼻尖,语气无奈中又夹杂着溺人的宠。 “你不嫌我老,我高兴都来不及,哪还有资格嫌你的不是?”他在闻梨呆愣的表情中继续道,“阿慈,你记着,只要你不放开我,我一辈子都陪在你身边。直到生命的尽头。” 闻梨连忙紧紧抓着他结实紧致的小臂,紧张地说:“不会的!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若是真心认定一个人,就一辈子都不会放开他。” 江阙眸光又是柔和了几分。 “嗯,不放开。”顿了顿,才继续小姑娘之前的话题,“其实…那时候我那么说,是怕把你吓跑了。” 闻梨一顿,又忍不住想问问江阙究竟是什么时候… 江阙见小姑娘纠结地仰头望着自己,知道她想问什么,轻轻一叹气说:“阿慈,我不想骗你,但是关于这个…我暂时真的开不了口。” “没”闻梨听江阙这么说,忙不迭道,“我其实、我就是随便想想,也不是很想知道的。” 怕男人不信,拽拽耳垂,脸颊发烫地说:“反正就是,哥哥你愿意喜欢我,我就已经很开心很开心了。” “……” 江阙沉默了几秒钟,接着身子微微俯下,眸色深沉地开了口。 “阿慈,这话应该是我说才是。我真的很开心,也很幸运。关于你愿意喜欢我这件事。” 闻梨胸腔狠狠震动了下,眼眶也在一瞬间就跟着洇染上潮红。 她定定看着江阙,那双澄澈的鹿眼,看的江阙心都化了。 他指腹轻轻摩挲在她红红的眼尾上,想给她擦擦那些要掉不掉的眼泪,但是奈何小姑娘的肌肤实在太娇嫩了,反倒被他粗粝的指腹弄得越来越红。 江阙嘴角一抿再抿,情绪也是一克制再克制。 但在闻梨面前,他永远都只有溃不成军,一败涂地的份。 最后没克制住,一寸寸逼近闻梨,呼吸交错,眼神缱绻动情。 闻梨呆了下,忘记哭,慌忙往后仰了仰身子,紧张道:“哥哥,这里、这里万一有人上来怎么办。” “不会。” 江阙一开口,嗓音沙哑的不成样子,不复平时的清雅。 “这层楼是专门给我设计办公用的,除却我之外,就只有——” 他那句‘只有’话没说完,电梯就‘滴’的一声响起,接着,顾泽大大咧咧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江阙,我刚听保安他们说,在门口、口…”他看着动作亲昵的一男一女,哽了下,“打扰了。你们继续,当做没看见我就好。” 作者有话说: 感谢“月雏”奶奶和“小糯米”奶奶的地雷×1~笔芯>3 第19章 不行 [VIP] 六目相对…哦, 不对,加上江阙和顾泽的眼镜,是十目相对。 一股强烈到让人窒息的尴尬, 顿时充斥着整个空间。 闻梨一直以为, 被晏叔知道江阙和她一间卧房过夜, 早上还赖床到中午,已经够社死的了。没想到这次竟然直接亲热时被人撞见… 她本来就腼腆, 此刻脸上更是臊的通红,忙钻进江阙的怀里, 紧紧揪着他的衣襟,一声不肯吭。 江阙虽然习惯了隐忍克制, 鲜少在外人面前情绪外露,但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打断,饶是自制力强大如江阙,脸上都险些没挂住。 他额角青筋跳了跳,表情极其压抑。 偏偏顾泽还跟故意看不懂他脸色似的,尬了尬嘴角问:“内个啥, 那——, 我这就滚出去?” “你给我滚回来。” 江阙低喝着叫住了现在才想着要溜之大吉的顾泽。 魔音穿耳的一刹那,顾泽脑海里只有三个字——完犊子。 他面如死灰地停住脚步, 不敢转身也不敢抬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嘟囔道:“我这不是还没滚呢。” 江阙闻言,凉凉看了他后脑勺一眼,只留下句‘把文件拿到办公室’, 就抱着闻梨率先进去。 顾泽深深叹息一声, 在原地顿了好半晌, 方才认命地跟了进去。 有了刚刚的经验, 这回他可是学乖了,先敲了敲那扇半敞的办公室门,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我现在方便进来不?” 过了好几秒,江阙才冷飕飕地回了他一句:“进来。” 顾泽摸摸鼻子,暗骂一句‘欲求不满的老畜生’,悻悻滚了进来。 “内个啥…”他搓搓手,打算从闻梨身上套近乎,“阿慈啊…” “阿慈也是你能叫的?”江阙拧着眉打断顾泽。他觉得自己这些年加在一起,都远没有今天这么暴躁郁闷过,冷声纠正道,“嫂子。” “……”顾泽无语凝噎,“不是,我还比你还大一岁零仨月呢,怎么人小姑娘就成我嫂子了?江阙你连坐也不能这么坐啊,过分了你!” “再说刚刚能全赖我头上吗?” “要不是你、你那啥的时候,没进屋里关门,我能撞上吗我?” 江阙抿着嘴角看了顾泽一眼。 顾泽顿时萎了,望天望地,抖肩抖脚,反正就是不看江阙的脸。 而原本羞愤欲死的闻梨,看着他们的相处模样,心里的紧张忐忑少了些,甚至还忍不住轻笑了下。 这一声,让江阙清醒过来,也让顾泽回过神来。 顾泽连忙清了清嗓子,企图挽回点自身形象,抹煞掉闻梨记忆里的那个一副泼妇骂街样的自己。 “那啥,弟妹啊,我是江阙他兄弟,我叫顾泽。记得不?汤晗在学校欺负你的那天晚上,就是我带的人,去给江阙撑的场子。” 闻梨愣了下。 那天她满心满眼只有江阙,还真…没注意到顾泽。 顾泽看着她茫然的表情—— 郁卒了。 觉得这小夫妻俩生来就是克他的。 闻梨显然也注意到顾泽怀疑人生的表情,觉得不好意思,刚要解释挽回挽回,就听江阙开了口。 “阿慈,他叫顾泽,就这性格别理他。”他看都没看顾泽一眼,“你今后要是有什么事,只管找他。” 顾泽一听最后一句,觉得这是对他能力的认可,于是舒坦了。 他没跟江阙怼,笑眯眯道:“是啊弟妹,你今后要是有装逼撑面子的需要,尽管联系你哥哥我。” 这一声‘哥哥’,听的闻梨愣了下。 她下意识偷偷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待注意到对方也在看她时,连忙顶着张烧红的小脸收回眼。 “那、那就谢谢顾泽哥了。” 顾泽哥,而不是哥哥。 因为在闻梨心里,‘哥哥’是她对江阙独有的称呼。 就像刚刚江阙不准顾泽跟他一起喊她‘阿慈’一样。 ‘哥哥’与‘阿慈’这两个称呼,是他们彼此间独有的。 顾泽虽说在熟人面前总是满嘴跑火车卡车大货车,说话也口无遮拦的,但心里头跟悬着明镜似的。 他精明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弋了下,笑着说:“彳亍口巴。” 江阙没搭理他,只是眸光温柔地定定看了小姑娘一会,待对方耳朵实在红的滴血,这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接着重新恢复到平时冷静沉着的模样,看向顾泽。 “让你拿的文件拿来了没有?” “您老发话让拿的东西,我怎么敢忘记?” 顾泽说着,将那份一直夹在胳肢窝下面的文件递给江阙。 闻梨一看两人俨然一副要谈正事的模样,坐着的老板椅顿时就有点烫屁股了,忙不迭就要起身。 “你们有正事要谈,那我就…” 她还没站起身,就被江阙用巧劲,又压回了柔软的椅子上。 江阙一手摁着小姑娘瘦削的肩膀,一手将文件压在桌上,俯身凑近她,语气和缓,难掩温柔。 “阿慈,在我这,没有什么事,是需要避讳着你才能做的。” “……”顾泽听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 自那天在承衍楼下碰上汤晗之后,闻梨始终惴惴不安。 每每她想起汤晗那凶狠的眼神,以及最后疯狂的叫嚣时,总觉得可能会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但是一连快半个月过去了,闻梨的生活始终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这让她松了口气,收心,开始专注于设计比赛的收尾工作。 之前王晓燕在寝室乱动闻梨东西时,把她以江阙为模特,设计的东方美学古风系列设计图打湿了。 好在后来搬到别墅之后,用江阙的扫描仪扫描,然后打印下来重新补救,倒也还能继续反复修改。 这段时间,闻梨就在一直不停修改这些稿子。 直到这天,江阙从江城出差回来,刚进公寓,大衣都还没来得及脱,就先问道:“阿慈呢?” 晏叔笑着说:“小夫人还在书房准备比赛。” 江阙知道闻梨看重这场比赛,也知道她这段时间都在为比赛收尾做最后冲刺,但是这都十二点了,小姑娘还泡在书房,不免皱眉。 他急匆匆地上楼,想起什么,回头又道:“晏叔,你吩咐厨房备一份乌鸡汤,待会送到书房来。” 晏叔含笑点头。 江阙这才转身上楼,待打开书房那扇门时,熏熏暖气扑面而来,橘黄灯光下,穿着件白色高领毛衣的小姑娘,正错愕地抬头看向他。 她显然没料到男人现在这个点回来,表情愣了愣,但很快被喜悦席卷,丢了笔,起身跑向他。 江阙见小姑娘奔向自己,嘴角微扬,大步迎上去,并熟练地单手把小姑娘抱了起来,不忘责怪道。 “怎么又不穿鞋。” 闻梨亲昵地抱着他的脖子,讨好地笑笑说:“家里地上都铺的这么厚的毛毯,不穿鞋也不会冷的。” 江阙不放心。 他抱着小姑娘坐在书桌前,也不嫌脏,直接就伸手包住了她小巧的脚,待确定脚心不凉,这才微不可闻地轻轻松了口气。 闻梨先是被江阙这动作吓了一跳,但是见他紧拧的眉头松开,又忍不住笑吟吟道:“我没骗你吧。” 江阙无奈叹了口气说:“你呀,但凡每天能老老实实地穿好鞋,家里也不至于到处都铺满毛毯。” 闻梨有些心虚,小声替自己辩解道:“可我、我也不是天天都不穿啊,我只是、只是有时候忘了。” 江阙见小姑娘真往心里去了,又舍不得了。 他刮了刮她的鼻尖说:“没怪你。能为你做点什么,比我谈成多少钱案子都开心。只是啊——” 他微微凑近闻梨几份,盯着她的眼睛,有些担心地说:“你身子才刚好一点,我怕你又受凉了。” 闻梨默了默。 自王晓燕那事之后,她在江阙医疗团队的照顾下,身子骨虽然日渐转好,但是却变得更加畏寒了。 书房里的暖气,她今天更是足足开到了32度。 闻梨察觉到身体的异状,却又不想男人担心,便用自己的额头抵着他的,软声糯糯地乖乖认错说:“知道了,下次我一定会记得的。” 怕男人继续,又忙转移话题道:“对了,不是说今天要去江城出差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江阙笑笑说:“还不是怕你一个人睡觉,晚上又捂不热手脚。” 林澜市的冬天,又冷又漫长,对普通人来说都难熬,更何况闻梨这种畏寒到把秋天当冬天过的人。 她脸颊红了红,小声道:“其实我、我可以用热水袋的…” “阿慈,”江阙抚着她的鬓发,语气还是一贯温柔,却难掩其中霸道的占有欲,“那是我的活。” 这下,闻梨被撩拨的脸上几乎都要烧起来了。 她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得眨着那双湿漉漉的眼镜,可怜兮兮的望着江阙,企图他放自己一马。 江阙轻笑,鼻息间发出道沉沉哑哑的气音,异常蛊惑人心。 “好了好了,我不闹你了。至于出差——,阿慈,最近一段时间,我可能还会经常出差。” 他在闻梨露出失望表情前,赶忙接着道:“但是阿慈,我跟你保证,我会尽量都像今天这样,当天来回,晚上继续给你捂脚暖床。” 闻梨快酝酿好的感动,被最后一句‘捂脚暖床’给生生搅碎。 她打了江阙一下,“我才、我才不要你给我捂脚暖、暖床。” 这一下,对江阙来说,不痛不痒的,甚至带着撒娇的意味。 他顺势捉着她的手,包在掌心里摩挲,最后抵在唇畔啄了一口。 “阿慈,这是我的义务。” 身为你法定丈夫的义务。 作者有话说: 感谢“月雏”奶奶的营养液+5~ 第20章 行 [VIP] 闻梨快被江阙撩拨哭了, 红着一张脸,弱弱唤道:“哥哥!” 江阙一听小姑娘语气又气又恼,便知道她要到极限了, 再继续下去, 恐怕又得当起缩头小乌龟来了, 遂连忙好声好气地哄道。 “阿慈,这下真不闹你了。” 闻梨气鼓鼓地看着他, 湿漉漉的眼睛里面写满了不信任。 江阙哑然,想起什么, 从衣兜摸出个硬邦邦的东西,在闻梨错愕的目光中, 戴到她纤细的腕骨上。 “这是…”闻梨眨眨眼睛说,“这是那串佛珠?” “嗯,”江阙含笑点头,又询问道,“现在大小合适吗?” 闻梨试探着轻轻甩了甩手,发现佛珠手串大小刚刚好, 再也不会像一开始那样, 动不动就从腕骨上脱落,不由得咧嘴笑了笑。 “合适的。”她问, “哥哥,所以这佛珠手串你拿到什么地方去紧的,怎么用了这么久的时间啊?” “……”江阙顿了下,然后才如实交代道, “寺庙方丈前段时间在出差, 所以耽搁到现在才拿到。” “方丈?”闻梨错愕地看着江阙, “这手串是寺庙求来的?” 她还以为是从古玩市场买的。 江阙下颌微微点了点, 状似漫不经心地说:“嗯,这佛珠是寺庙里开过光的…还挺灵验。所以阿慈,今后你随身戴着,别摘下来。” 闻梨想起什么,沉默地看着手上的佛珠手串,过了好半晌,方才抬眸,定定看着江阙黢黑的眼。 “那…哥哥,你之前在寺庙求什么,最后灵验了?” “……” 江阙一顿,沉默地看着闻梨,眸光晦涩深沉,仿若风暴潮来临之前的大海,波涛汹涌,复杂难测。 大抵是从小培养的默契,再加上这段时间朝夕相处的熟络,所以有些事,即便江阙不需要亲口说出来,闻梨也都能心领神会。 她顿时觉得鼻尖骤然酸涩,眼眶也微微发热发烫。 不想让男人担心,闻梨用力攥紧手上那古朴的佛珠手串,随后在江阙微滞的目光中,腰身略挺,揪着他的衣襟,主动将自己送上门。 江阙只顿了一秒钟,很快就反客为主。 头顶橘灯灯光倾泻,将书房里的一切都笼罩在暖意之下。身躯交缠,窗帘微漾,尤其在暖风的作用下,书桌上的设计图稿微微翻翘。 图稿上的男人,容颜似玉,气质清隽,偏偏一身繁复的红色锦袍与眉眼间的魅惑风情,将他身上的清冷矜贵冲淡,显得妖孽横生。 恍若聊斋画卷中走下来的狐精,让人看一眼,就为之沸腾。 此刻,也正在沸腾。 不过沸腾的却是厨房的党参乌鸡汤。 晏叔正按照江阙的意思炖汤,突然,一个矮瘦男人急匆匆地从楼上跑过来,附在他耳畔说了什么。 晏叔先是一怔,继而露出欣慰一笑,关了灶上的火。 有人不解,询问道:“晏叔,先生交代要的乌鸡汤,为何…” 晏叔摆摆手,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小夫人今晚怕是喝不上了,你们也都各自回去歇息吧。” 众人不解,面面相觑,但最终还是乖乖应道:“是。” - 翌日,闻梨醒来的时候,照例又瞧见男人正在身侧,单手支着下颌,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似乎每天都是这样,她在男人深沉的目光中酣然入睡,又在他沉凝的目光中悠悠然地醒过来。 如此往返,日复一日。 好似他怎么都看她不够似的。 闻梨努力把自己那双惺忪的眼睛睁大,想让自己更清醒一点,嗓音微哑地问道:“哥哥,几点了?” “七点,”江阙替她掖掖被角,然后温热的掌心顺势落在她的眼睛上方,遮住她的视线,哄道,“还可以再睡一会,到点我叫你。” 手掌压下,闻梨视线一黑,下意识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眼睫扫过江阙的掌心,带来阵阵瘙痒。 江阙叹息一声,手掌向下,在小姑娘腮上的软肉,不轻不重地捏了下,没什么威慑力地训斥道。 “昨天弄那么晚,今天还有这么多课,不好好睡觉,闹什么?” 闻梨本就睡得红扑扑的小脸,嫣红更甚。她伸手想拉住江阙的手,但却瞧见无名指上那个突然多出来的晃眼戒指,动作一顿。 好半晌,才愣愣地抬眸看向江阙。 “哥哥,这个是……” 江阙闻言嘴角抿了下,握着她的手,指腹在她的指根来回摩挲,良久,才沉沉开口道:“婚戒。” 闻梨被这两个字砸的有点蒙。 她下意识又垂眸朝手上看去,只见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与江阙手上那枚交相呼应,在这幽暗的环境中,粹着熠熠碎碎的光。 江阙见闻梨没说话,眸光暗了一瞬。 他下意识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闻梨纤细的手指,“阿慈,会不会怪我…现在才把婚戒给你?” 按照他的性格,这些其实都应该很早以前就备好的。 只是在他的计划里,从没有过闻梨会爱他,会跟他结婚这项。 莫大的狂喜涌上心头,虽然他早早在跟汤晗谈判的那天,就已经找了最好的团队连夜赶工设计。 但他想把最好的送给闻梨,因而一连否决掉无数个呈上来的设计版本,拖慢了进度,导致到现在才终于得到这对独一无二的戒指。 想到这,江阙心下不免紧张。 但闻梨却摇摇头说:“不会啊。” 她忍不住摸上两人无名指上的戒指,羞涩,却又难掩欢喜地喃喃道:“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东西,能有,我就已经很开心很开心了。” 江阙怔了下,继而无数种情绪争相在他的胸腔里炸开,忍不住嗓音发颤地又叫了闻梨一声。 “阿慈…” “嗯?”听到男人在叫自己,闻梨这才依依不舍地抬眸,将始终盯着对戒的目光,移到了江阙脸上。 下一秒,眼前一黑。 这些日子以来,闻梨早就习惯彼此间的亲昵,所以很快就闭上眼睛,非常乖巧地迎合着沉溺其中。 但江阙却没有闭眼。 他始终睁着眼,一瞬不瞬地凝着闻梨,像是要将她的每一寸,都反复描摹,深深烙刻在心里似的。 他看着闻梨生动的模样,眼睫微动。 更多的是不解,是不明白。 他不明白闻梨明明就一副很喜欢亲吻的表情,但是每当他再接再厉,试探着到了最后一步,却又总是表现出很抗拒很抵触的情绪。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江阙不可能将这种事说出来,闻梨也猜不出,所以最后,他到底还是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而闻梨,很快也因为其他的事,被占据了所有心思。 ——她被抄袭了。 确切来说,是她的设计稿,被王晓燕抄袭了。 这天中午,闻梨突然被辅导员叫到学工科。 正跟冉纱和涂乔乔一起在食堂吃饭的闻梨,拒绝两人跟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坐着校车过来,没想到竟在门口碰到了王晓燕。 闻梨想起那一晚,不知是被外面凛冽的冬风吹的,还是旁的什么原因,只觉手脚冰凉彻骨。 王晓燕虽然一开始看见闻梨的时候,表情也有些怔愣。但是她很快恢复如常,冷哼一声,擦着闻梨的肩膀,率先进去学工科。 闻梨轻叹一声,温吞地敲门也跟了进去。 辅导员二话没说,直接把她们的设计稿丢到了她们面前。 闻梨不明所以地拿起厚厚一沓设计稿,一张张翻阅。 但是她翻阅的速度越翻越快,表情也越来越凝重,最后,不可置信地抬眸看向王晓燕,嘴唇蠕动。 王晓燕眸光微动,反应极快地先发制人,用一副惊恐中又夹杂着痛心、受伤的语气质问她。 “闻梨,为什么你的设计稿会跟我一模一样?你、你抄袭我?” “枉我们一个寝室,天天跟你交流灵感和设计来源,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我真的看错你了!” 闻梨:“……?” 闻梨呆呆看着王晓燕,被她颠倒黑白的一番说辞惊到了。 她刚要开口解释,王晓燕就义愤填膺地看向辅导员,说:“老师,这是我的心血,就这么被人盗取了,希望你一定给我主持公道!” 辅导员:“你们的稿子已经提交到了市里,现在才发现这种低级又严重的事,学校很重视,一旦查出是谁抄袭说谎,院里绝不姑息。” 王晓燕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索性都隐藏在笨拙的黑框眼镜和齐刘海下面,倒也没被发现。 辅导员收回目光,看向闻梨:“所以闻梨,你怎么说?” 闻梨垂着眼睫看向手里的设计稿,事到如今,她要是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就真的是个傻子了。 可是—— 闻梨对于王晓燕是怎么得到她设计稿这件事百思不得其解。 倏尔,她想起在被江阙接走那晚,王晓燕边翻她桌子,边拍照的事,攥着A4纸的力道陡然紧了紧,指尖由于用力而泛着苍苍的白。 她看向王晓燕,抿了下嘴角问:“那晚你拍照了是不是?” 王晓燕概不承认,“哪晚?闻梨,别颠倒黑白,别装了。你的设计风格根本不是这样的,还是趁早招了吧,免得浪费大家时间。” 闻梨看着王晓燕振振有词的模样,只觉同寝两年,她竟从来没看透过这个室友。从来不知道,她说谎时,竟然连表情都没变过一下。 闻梨压着心中那股子难以描述的复杂沉滞情绪,半晌,定定看着辅导员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老师——” “我没抄袭。” 作者有话说: 天凉了,王氏是时候该领盒饭了。 - 最后!!感谢“捞兔宰治的钱包养啾也”老奶奶的地雷投喂啾~ 第21章 不行 [VIP] 辅导员见闻梨和王晓燕都不肯承认, 遂头痛地扶着额头。 “都说自己没抄袭,所以是我给你们复制粘贴下来的?是我给你们提交到导师那报名参加比赛的?!” 他语气一下比一下凌厉,说到最后, 更是气愤地用力将厚厚一沓设计稿, 直接摔在了办公桌上。 发出道很强烈的‘砰’声, 回荡在偌大空荡的办公室里。 王晓燕农村来的,清贫的出生导致她性格阴郁自卑, 跟同龄学生都鲜少接触,更何况还是辅导员。 她顿时被吓得一哆嗦。 闻梨虽然也白了脸, 却还是强壮镇定地说:“老师,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及时止损。所以这些画稿已经提交到市里了是吗?院里做最后遴选的负责人, 都没注意到?” 提起这个,辅导员头更疼了。 “你们参赛的设计稿,都是由各自的导师直接提交给负责人的。但是今年参赛的学生实在太多了,就分了两个负责人,手上各占一半份额。好巧不巧,你们的设计稿, 刚好就分别在不同的负责人手里。” 最后就导致两批参赛作品直接提交到市里面审批。 然后在市里面第一轮筛选的时候, 就被发现抄袭了。 市里主办方追责校方,校方就施压到院里, 院里最后两手一撒,直接甩在他这个辅导员的头上。 想起这事的严重性,辅导员面色凝重,敲着桌子严肃警告道:“这事非比寻常, 现在你们自己主动承认了, 我也好帮你们求情。要是真闹大了, 到时候可后果自负。” 闻梨身正不怕影子斜嘛, 无畏道:“既然如此,就查吧。清者自清,相信老师会给我一个清白。” 王晓燕没料到事情既然闹这么严重,更不可能承认了。 她指甲深深嵌入皮肉,咬紧牙关,坚持道:“对!清者自清,相信老师会还给我一个清白的!” 辅导员见她们一个个的不见棺材不落泪,彻底沉了脸。 “所以你们这是不打算主动坦白承认了?” 王晓燕背在身后的手紧了紧。 辅导员冷笑,“好,那么后果,到时候就由你们自己来承担。” 后果由你们自己来承担—— 由你们承担—— 由你—— …… 这声音如魔魅贯耳般,一直不停地回荡在王晓燕的脑海里,让她一头冷汗地从梦中惊醒过来。 她抱着被子,呆坐在床铺上,一句一句回想着白天辅导员说过的话,心知这事这次真的闹大了,而自己,也彻底已经没有退路了。 这次的参赛设计稿抄袭事件,必须,也只能由闻梨来背锅! 凌晨。 林澜美院还在熬夜的学生发现,有人在学校论坛上发布了一个主题名为【正义何在】的帖子。 发帖人首先自爆她是闻梨的室友,王晓燕。说她无意在这个时候占用公共资源,只是现在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想向论坛各位求助。 王晓燕在帖子上说,自己只不过是个一穷二白,上学全靠助学金支撑的农村人,但今天却莫名被告知,自己的参赛作品被抄袭了。 而且抄袭的那个人,还是她的室友,闻梨。 接着王晓燕就闻梨的家室、外貌条件、劳斯莱斯车队大佬、导师身份等等诸多方面展开了叙述,还‘委婉’地表达了辅导员的包庇之意,以及自己现在的艰难处境。 最后,撂下振聋发聩的结束语—— 质问这个世界已经这么黑暗了吗?农村来的、老老实实想要学习考研、改变人生的穷学生活该被人欺负,被人剽窃劳动成果吗?普通人真的斗不过资本吗?所以寒窗苦读十几年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这洋洋洒洒的一千多字,堪比一篇激荡人心的战斗檄文,火速吸引一大批正装窜下跳的瓜农赶来。 瓜农你一言我一句,迅速将帖子顶到论坛首页,评论高达1w+。 【卧槽卧槽,怎么又是闻梨啊?最近这校花风头正盛啊。】 【呵呵哒,把学校搞得乌烟瘴气的,真是乌鱼子。。。】 【别歪楼!说正事!什么抄袭?什么剽窃?怎么还上升到‘资本’这种朴实无华的高度了?】 【听我学生会的朋友说,就学校那个国家级的比赛项目,参赛作品都已经交到市里面审批了,结果发现闻X和王XX交上去的东西,不能说毫不相干,只能说一模一样==然后就被追责了(摊手jig.)】 【不是,这么大的比赛,学校负责人吃屎去了都???】 【楼上,这不是重点!你没看见王XX说的吗?资本操纵,辅导员包庇,最后要找原创顶罪!阔怕】 【emmm,如果这个‘资本’,就是前段时间那个劳斯车队大佬的话,那么还真…说得通了】 【可楼主也不是什么好人,你们不记得之前有帖子爆料她造谣闻X的事情了吗?理!智!吃!瓜!】 【没错没错,总之别急着战队,还是先把帖子顶上去再说】 【+1】 【+2】 【……+10086】 涂乔乔看到这个帖子的时候,刚起床,但是都已经十点多了。 经过数小时的发酵,再加上闻梨的名人效应,这会儿,这个帖子已经被堆成了百层高楼大厦。 即便有不少人呼吁理智吃瓜,但不知道一批哪来的傻逼,在下面明显带节奏不说,还刻意对闻梨各种污蔑泼脏水,趁机落井下石。 涂乔乔看着那些不堪入目的字眼,受不了这个窝囊气,牙都没刷,就翻下床打算找王晓燕掐架。 她是真的气急,连冉纱都拦不住。 最后没办法,冉纱只能让还在上双学位课程的闻梨先别看手机,然后在班群里联系同学,问有没有人知道王晓燕现在在哪? 后半句‘私聊我’还没发出去,就见有人在群里回复道: 【在综合楼大厅。】 下一秒,涂乔乔回:【OK】 冉纱暗骂一声,拽了件大衣,趿着拖鞋就追了出去。 初冬的林澜市,又潮湿又冷,空气中冰凉的水分沁在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让人忍不住直打哆嗦。 冉纱跟急匆匆赶来的闻梨,在路上碰面,然后火急火燎地赶到综合楼,大老远就听到了涂乔乔的大嗓门。 “王晓燕,你个狗几把的傻逼,贼喊捉贼你他妈有意思吗你?” 闻梨和冉纱对视一眼,连忙拨开层层围住的人群,挤了进去。 原先被推搡的同学还有些不情愿,但一瞧见来人是闻梨,连忙自觉两边退开,让她们进去。 闻梨也没时间在意这些了,她跟冉纱一左一右拉住气的脖子都红了的涂乔乔,还没来得及劝架,就听王晓燕哭哭啼啼地率先开了口。 “闻梨你要弄死我,只要动动嘴皮子,简单一句话就行了,何必还要故意找涂乔乔当众羞辱我?” “……” 涂乔乔被她这幅惺惺作态的模样,气的肺都要炸了。 “明明我来找你算账的?你算梨子头上干什么?王晓燕你他妈尽会颠倒黑白,做些偷鸡摸狗的阴事!” 王晓燕不若上次在寝室那般声嘶力竭地回怼,只是缩着身子,一边抹眼泪,一边小声抽噎着。 活脱一副受气包的可怜模样。 舆论大多是倾向于弱者的。 所以登时有女生不满闻梨三人的作风,阴阳怪气地嘲讽道:“品行不端,抄袭人家作品就算了,现在还欺负人,嗤,真有意思。” “哎哟喂,那你就不知道,人家现在傍上大佬,有资本做靠山,跟我们这些普通人可不一样。” “啧,资本当道,有恃无恐,这个世界现在怎么这么疯狂。” “……” “你们在那阴阳怪气地瞎逼逼什么呢?”涂乔乔指着那几个女生的鼻子骂,“不知道真相,别他妈在这秀智商,免得到时候被人当傻子看。” 那几个女生被指着鼻子骂,俨然也生了气,马上怼回去。 “我们到时候会不会被人当傻子,暂且不知道。但是你现在,倒是跟只猴似的,被我们围观呢。” “卧槽你妈——” 涂乔乔挣开冉纱和闻梨,跟那几个女生掐起来,好在现场人多好拉架,但场面还是一度混乱不堪。 闻梨被挤出人群,无意间侧眸时,瞧见安静站在一旁,对这一切冷眼旁观的王晓燕愣了下。 王晓燕显然也注意到她的目光,扯扯嘴角,露出抹嘲讽的笑,尤其那阴鸷的眼睛,淬了毒似的。 闻梨脑子嗡的一下,这才意识到—— 王晓燕是故意的。 她茫茫然地看着一脸得意的王晓燕,半晌,僵硬地转头,看着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睡衣,被众人狼狈钳制住的涂乔乔,脸上、唇瓣上的血色,正一点一点地慢慢褪却。 不知什么时候,天开始飘起了零零星星的小雪。 林澜市初冬的第一场雪,就这么毫无预兆地下了起来。 雪点一片片落在闻梨的脸上,然后被她的体温慢慢融化成水,顺着毛孔沁入肌肤,直至最后什么都看不见了,好似从来没出现过。 闻梨闭着眼激灵了下,突然冷声喊道:“够了,都住手——” 作者有话说: 下章就解决啦~ 第22章 【一更】 [VIP] 闻梨说话向来慢声细语, 如山涧温泉水,细细潺流不歇。 这还是众人第一次听到,她用这种冷硬而没有感情的冷漠语气说话, 纷纷都转头看向闻梨。 只见她向来甜美的面孔上, 此刻没有一丝表情, 摄人非常。于是众人面面相觑,最终鸦雀无声。 冉纱见过大场面, 最先冷静下来,动容地喊道:“宝贝。” 听到熟悉的声音, 闻梨这才勉强朝她咧嘴一笑,没了平日里的憨憨蠢萌, 乖巧懂事的让人心疼。 “纱纱,这事,还是让我自己来处理吧。” 涂乔乔在旁边看着,一下就红了眼眶,挣脱开拉着她的人,想上前, 却又被冉纱一把握住了手腕。 “别去, 相信她。” “……” 涂乔乔嘴唇蠕了蠕,终究是脸色灰败地别过头, 没再说什么。 闻梨感激地朝她大学里最好的两个闺蜜深深鞠了一躬。接着转过身,看向王晓燕,脸上重新布满了让人触目惊心的冷漠与凉薄。 “王晓燕,最后问一遍, 你还要继续这么跟我死咬下去是吗?” “……”王晓燕眸光微闪, 垂着头, 摆出副局促害怕的模样。 闻梨眼里浮现一抹彻彻底底的失望, “好,我知道你的选择了。” 她虽然没撂什么狠话,语气也很平和,但王晓燕莫名不安。遂先发制人道:“我…闻梨,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没料到事情竟然会闹这么大,请你、求你不要伤害我…” 闻梨抿了下嘴角,“王晓燕,你说这话,不觉得自相矛盾吗?” “什么?” “是你在论坛上影射我背后有资本的,刚刚也是你亲口说我想弄死你,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既然我有这么大的权力,那你以为,你凭什么还有这个机会发帖造谣?凭什么还能在这做戏,博取同情?” 王晓燕愣了愣,磕磕巴巴地解释道:“那是因为、因为…” “那是因为你在说谎,”闻梨接过她的话,“你在心虚。” 王晓燕被踩中痛脚,当即掩饰似的大声反驳道:“我有什么好心虚的?明明、明明抄袭的人是你!” “抄袭的人,真的是我吗?”闻梨反问,声音没有起伏。 “当、当然。”王晓燕眸光闪烁地说。 闻梨叹息一声说:“王晓燕,那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原原本本抄袭的那个设计稿上的男人——” “他是我的爱人。” “……”王晓燕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是你的谁?” 当时她看到纸片人江阙第一眼时,就被他身上的气质深深吸引,觉得这世上不会有这么好看的人,以为是闻梨杜撰、臆想出来的建模脸,所以才大着胆子直接抄的。 她完全没想到,那种狐狸精一样的男人 ,竟然是真是存在的。 还是闻梨的爱人?! 她白着脸,踉跄了两步。 众人看出了不对劲,询问有没有人见过那两份设计稿,然后很快就有人将照片上传到了论坛上。 其中有几个上次在南大门见过江阙的大一学妹,看着照片,当即惊呼一声说:“这的确是闻梨学姐的男朋友,我们之前亲眼见过!” 怕大家以为她们是闻梨的托,就把之前答应了闻梨打码,不外泄的独家照片也po到了论坛上。 众人看着照片上那两个气质截然不同,但是五官眉眼却如出一辙的绝美男人,知道他们这是完全被人当炮灰使了。 妈的,好气。 王晓燕听着众人的嘲讽声、议论声,血液慢慢凝固。 她疯了似的掏出手机,翻看论坛,待照片中看见江阙的脸后,老旧的手机从掌心缓缓滑落,绞着雪花,在地上绽放、破碎、枯萎。 “你早知道了是不是?”她红着眼看向闻梨,“昨天辅导员找我们的时候,你其实就知道了是不是?” “……”闻梨沉默地看着她。 王晓燕被她的冷静激怒,像发了疯似的,上前抓着闻梨的肩膀,大声质问道:“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揭穿我?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闻梨看着众人将王晓燕拉开,摸了摸自己疼痛的肩膀,淡声道:“我只是想让你自己承认。” “想让我自己承认?”王晓燕笑了,“你其实就是在报复我!你就是想要我颜面扫地!想要毁了我!” “我他妈真的受够了!”涂乔乔忍不住了。 “王晓燕,翻梨子东西,弄伤她,把她逼离寝室的是你!抄袭反泼脏水被揭穿的也是你!自私虚伪,薄情寡性的事都被你做绝了,你有什么资格在这说梨子的不是?” “乔乔,”闻梨叫住了还要继续下去的涂乔乔,“多说无益。” 她看向王晓燕,“第一,向辅导员和校方阐明抄袭事情的原由;第二,把那天在寝室偷拍的照片统统删掉。否则,我不介意诉诸法律。” 王晓燕深知,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不是她跪下来磕头认个错,就能了结的。 尤其她看着周围人对她的指指点点的嫌恶表情,那种从小到大都被人看不起的卑微,一下被点燃。 闹大就闹大吧。 只是她不好过,闻梨也休想好过! “你敢告我吗?”她冷哼,“到时候闹上警局、法庭,我大不了被拘留几个月,休学退学罢了,但你吸.毒.嗑.药,是要把牢底坐穿的!” “……” 漂浮的雪花骤停,空气也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就连上课铃声响起,又停了,都没人恢复过来。 后来率先打破沉默的,依旧还是沉稳的冉纱。 她冷声道:“王晓燕,你知道不知道,吸.毒是要坐牢的?” “我当然知道,”她冷笑着看向沉默的闻梨,“不过该坐牢的,应该是那个吸了毒的人吧?” 涂乔乔幡然清醒过来,“什么吸.毒?你在胡说什么?证据呢?” “证据?”王晓燕用下巴指了指闻梨,“你藏在书架后面那个没有标签的药瓶,究竟是什么?闻梨,不如你自己来跟大家解释解释吧。” 涂乔乔茫然地看向闻梨,“什么书架后面?什么药瓶?梨子,她究竟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闻梨复杂地看着涂乔乔。 她不希望大家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她,所以她得了血友病的事,没告诉任何人。包括涂乔乔和冉纱。 现如今…可事已至此,她还是不打算说出来。 因为不想让她们担心。 闻梨轻叹一声,打算直接走法律程序,到时候做尿检以证清白。 虽然她不知道,届时,学校里会把流言传成什么鬼样子,但只要别让涂乔乔和冉纱知道就行。 她打定主意,要隐瞒自己生病这件事。可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低沉声音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王晓燕,你涉嫌污蔑诽谤,我已经提交了诉讼。接下去,将由我的私人律师团队全权负责此事。” 江阙带着一大帮穿着黑色西白衬衣的精英男,大步流星地走来,最后停在了闻梨身边。 冉纱视线落在江阙那张脸上,瞳孔骤然放大。 可惜闻梨沉浸在惊喜之中,没注意到,只是一改先前的冷漠,一股脑扎进江阙的怀里,仰头看着他,明亮的鹿眼里缀着小星星。 “哥哥,你怎么来了啊?” 江阙拧眉扫了小姑娘一圈,待确定她没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他伸手亲昵有无奈地拧了拧她冻的通红的鼻尖,“再不来,我们家阿慈就该给人欺负了。” 闻梨冷不丁被江阙碰,脸颊染上丝红晕,腼腆地拽了拽耳垂,底气不足道:“也没、没被人欺负。” 怎么可能没被欺负? 小姑娘眼眶都被气红了。 想到这,江阙抬眸,冷冷看向呆愣在原地的王晓燕说:“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以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 “王晓燕,你之前蓄意伤害我的妻子,现在抄袭她的作品并侵犯我的肖像权,还涉嫌污蔑诽谤。一旦坐实,我可以告你告到倾家荡产。” 王晓燕不知是被江阙常居上位者的骇人气势吓蒙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竟弄偏了重点。 “——妻子?” 她呐呐重复了一遍。 阳光照射下,有什么刺眼的东西在她视网膜前晃了下。她眯眼望去,就见男人跟闻梨的无名指上,戴着一对看着就价值不菲的对戒。 “没错,妻子。” 江阙垂眸凝着自家小姑娘的精致生动的眉眼,表情柔和的,像是要把闻梨溺毙其中似的。 “我和我的妻子相识多年,千方百计才终于将她娶回家。所以要是让我知道有谁欺负她——”他看向王晓燕,“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眸子黝黑,眼神骇人,即便隔着厚厚的镜片,都能让人感受到,那股子比凛冬更彻骨的冰凉寒意。 王晓燕被惊出一身冷汗,趔趄着往后面倒退时,不小心左脚绊右脚,一下摔倒在地,面如土色。 - 闹剧结束之后,众人意犹未尽地姗姗散场,最后,便只剩下闻梨、江阙、冉纱和涂乔乔四人。 冉纱从出门时拽的那件大衣口袋里摸出了一盒女士香烟,然后随手把大衣丢到了涂乔乔怀里。 她熟练地将烟支点燃,含在嘴里吞云吐雾,透过那袅袅的白烟,看向一直站在闻梨身后的那个矜贵男人,红唇微动,意味不明。 “大C先生,久仰大名。” 作者有话说: ◆上周榜单被挤下来,导致不能顺V,现在才慌张入V,太难了我T^T ◆希望多多支持,多多订阅哈,入V前三天的订阅对我很重要!!! ◆V后每天更新【六千起.秃头】,具体时间每章都会通知哒! ◆【今晚九点】就有一章甜度超标很甜的对手戏!嘿嘿,搓搓小手 第23章 【二更】 [VIP] “什么大C先生?”涂乔乔挠挠头说, “俺只喝过鲜橙果粒C。” “……”冉纱一巴掌往涂乔乔那个丢人玩意儿脸上招呼过去。 招呼完之后,甩都不甩涂乔乔怨念的表情,撩撩头发, 风情万种地走到江阙面前, 伸手打招呼。 “大C先生, 久仰大名。”她挑眉,“不认识一下?” 江阙闻言, 收回一直放在闻梨身上的目光,抬眸看向冉纱, 蜻蜓点水的跟她握了下手,然后松开。 “冉小姐, 你好。” 闻梨见此,歪歪头,好奇道:“哥哥,纱纱,你们认识啊?” 江阙亲昵地剜了剜小姑娘的鼻子,简短解释道:“承衍在江城那边有业务板块的拓展, 冉小姐的哥哥是对接人, 之前听他提起过。” “原来是这样啊。”闻梨点点头,表情乖的不得了。 江阙嘴角极短地牵了下, 这才朝冉纱道:“至于今天的事…” “谢谢就不必了。”冉纱挥手打断他,“毕竟宝贝也是我捧在心尖尖上的,帮她,是理所应当。” 江阙稍稍颔首, 沉声道:“今后冉家要是在工作上有什么需要, 我江某人一定竭尽所能。” 冉纱挑眉, “江某人。” 闻梨见冉纱挑眉, 猜她大概只知道江阙是大C先生,遂介绍道:“纱纱,哥哥的名字叫江阙。” 江…阙…? 冉纱又是一个攻气十足地英气挑眉,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想起接下去要说的事,眸色深了深。 “既然话题之外的东西,该说的基本上都说的差不多了,那我们接下去就开始正事吧。” 闻梨不解:“什么正事?” 冉纱沉沉凝着闻梨的眼,“那个没有标签的药是怎么回事?” 闻梨没料到她冷不丁提起这个,眸光闪烁了下,撇过头,含糊不清地解释说:“没什么,就、就是一感冒药,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话说出来,别说冉纱这么精明的人不相信,就连神经大条的涂乔乔,都看出来闻梨在撒谎了。 “就一感冒药,你说话结结巴巴的干什么?还有啊,什么感冒药要藏到书架后面不给人知道?梨子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忽悠?” “我、我没有…” 闻梨嘴巴上没什么底气地嗫嚅着,身体更是诚实的紧,下意识抱住江阙的胳膊,寻求庇护。 涂乔乔碍于江阙的气场,不敢向前造次,但还是不死心地继续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梨子,你是不是身体哪里出什么问题了?” 那一句‘身体出问题’,让闻梨忍不住眼睫颤了颤。 一直盯着她的冉纱瞬间捕捉到了,厉声叫道:“闻梨!” 不知因为冉纱这声厉声呵斥,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闻梨情绪一下没绷住,顿时就红了眼眶。 “纱纱…”她一开口,嗓音带着哭腔,听的江阙心一绞。 江阙一直都知道闻梨对涂乔乔和冉纱她们两个的重视,所以才按捺着,没插手她们之间的事。 可眼下小姑娘一哭,他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冷冷扫了冉纱一眼,将眼里噙满泪水的小姑娘搂进怀里,眉头紧拧,声音却带着浅浅的哄。 “阿慈,你要是再哭,我可又得往‘家规’里面加一条了。” 闻梨知道江阙有意安抚自己,便哭着朝他笑了笑,随后擦干净眼泪,整理好情绪说:“纱纱,乔乔,你们、你们就别逼我了。” “逼你?这件事说出来,有这么为难?”冉纱的表情,是在闻梨面前少有的冷硬强势,“其实我很早就想问了,之前你每次擦着、碰着,包括来月经时,都会背着我们偷偷吃药,所以你吃的是什么?” “什么?!”一无所知的涂乔乔闻言快要疯球了,“梨子,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身上哪不舒服?你倒是说一句啊,可急死我了!” “……”闻梨沾着泪水的眼睫颤了颤,嘴巴微张,又无声合上。 可闻梨越表现出抗拒坦白这件事的情绪,就越让冉纱明白—— 她身体肯定出问题了。 而且这个问题还相当棘手。 冉纱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将目光投到闻梨身后那人身上。 “你总归是知道的吧?” 江阙抬眸看向她,所有的情绪都隐匿在厚重的镜片之后,让人无从窥伺,“知道,或者不知道,对你们来说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啊!”涂乔乔慌不择言,顾不得怕江阙了,“换做是你,你试试看自己什么心情?” 江阙顿了下,也不知想起什么,表情一下难看了起来。 闻梨见他们因为自己闹的不愉快,知道今天这事肯定瞒不住了。 “你们都别吵了。” 闻梨叫住他们,抿了下唇,然后用一种听起来很轻松的语气,轻描淡写地跟她们解释自己的病。 提及王晓燕把她弄伤,害她不得不吃药那段,也只是随便两句带过,简单解释自己没吸.毒罢了。 涂乔乔对这个病不了解,直接掏手机百度搜了搜,待看见概述一栏最后一条写道‘未规范治疗极易残疾或致死’时,吓的魂都没了。 “梨子,那你看过医生没有?医生咋说的?开的什么药?吃起来有用没有?钱还够不够?”她翻出自己的支付宝,“我这还攒了一点私房钱,你都拿去吧,先治病…” 闻梨眉眼一软,伸手遮住了她的手机说:“乔乔,不用了。” “怎么就不用了?你不知道这病到底有多厉害,缺钱就说,我就是砸锅卖铁,都一定给你供上。” “乔乔,真的不用了。”闻梨无奈道,“其实哥哥一直都有让医生在给我治病。而且只要不受伤,不流血,我平时完全没问题。” 涂乔乔仍旧不放心。 她还想继续说什么,就听冉纱问江阙:“德国那边有专门针对遗传疾病的专家,要不要联系一下?” “不用。”江阙说话时,目光始终落在闻梨身上。 闻梨知道江阙在外人面前向来话少,但是冉纱不知道。 她担心冉纱误会江阙故意冷落她,忙解释道:“哥哥在家里有一个专门的外国人团队,每次我生病的时候,他们都会给我做全身检查和治疗,所以你们真别担心了…” 雪也越下越大,众人边走边解释,声音越来越远。 就在他们的声音渐渐小的快听不见了,一个清瘦的身影,从教学楼旁边的阴影处缓缓走了出来。 他望着他们的背影,尤其视线落在闻梨身上,眸光深沉复杂。 - 此后一段时间,闻梨的生活异常顺心舒畅。 江阙顾及闻梨,明面上没把事情做绝,怕吓着她,所以让他的律师团队跟王晓燕达成了和解。 王晓燕手写道歉信,当着全校师生的面,一桩一件地阐述自己曾经对闻梨做过的诽谤事,并向闻梨当众道歉,然后主动申请退学。 至于他背后做的事,闻梨通通都不知道,只天真的以为,王晓燕退学之后回去老家修养调整了。 再有就是—— 由于王晓燕主动承担错误,闻梨的设计稿重新被院里提交上去,复核参赛,还拿到了全国第一的成绩,获得好几万块钱的奖金。 这天,奖金打到银行卡里之后,闻梨兴高采烈地回到别墅。 晏叔被她的笑感染,“小夫人,今天发生什么,这么开心?” 闻梨脱掉被雪水融化打湿的外套,腼腆地拽拽耳垂,却又难掩笑容,“晏叔,我比赛拿了第一。” “那可得恭喜小夫人了。正好先生在回来的路上,今晚可得做顿大餐,好好庆祝庆祝。” 闻梨表情一时间变的有些为难。 “怎么了?”晏叔顿了顿,试探着道,“小夫人今晚有安排?” “…嗯。”闻梨羞涩地要咬了咬嘴唇,“所以、所以晏叔,可不可以让大家今天都放假一天啊?” 晏叔了然一笑。 “当然可以。” 这时候,别墅门再次被打开。 闻梨回过头,就见男人身着一袭黑衣,站在门口。背后雪虐风饕,但他却像感受不到似的,沉稳地踏着风雪,披着月色向她走来。 闻梨眼里的光,顿时更亮了。 她欢喜地跑到男人面前,习惯性地想伸手抱抱他,却被避开了,不由得愣在原地,小嘴一下就委屈地瘪了下去,“哥哥…” 江阙伸手揉揉她的小脑袋,温声哄道:“阿慈,我身上凉,还化了雪水,待会再抱。” 知晓男人是为自己好,闻梨耳根一热,小媳妇似的,将他身上濡湿的大衣褪下,挂在玄关旁的衣架上。然后也不避讳晏叔在场,抱着他劲瘦的窄腰,将自己发红的脸蛋,埋到他温热的颈边,蹭了蹭。 江阙眼神一暖,低头,爱怜地吻了吻她的发顶。 “今天怎么这么黏人啊?” 闻梨抬眸看着他,与他鼻息交缠,“只是今天吗?” “也是,我们家阿慈从小就是个黏人包。” 江阙说着轻笑了声,揽着小姑娘的力道加紧,顺势用鼻尖蹭了蹭她的,嗓音低哑而富有磁性。 “阿慈,所以今天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开心?” “…有这么明显吗?” 闻梨忍不住嘀咕两声,觉得自己这点儿小心思,刚进门,就被晏叔和江阙接二连三地看穿了。 想到晏叔,闻梨下意识想回头看他,却被江阙捏着脸止住了。 “放心,晏叔早就走了。” 闻梨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江阙又继续道:“所以阿慈,现在是不是该回答我的问题了。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么开心?” 闻梨将他捏着自己脸的手拉了下去,咧着嘴,露出一口糯米小白牙,笑得眉眼弯弯,憨态可掬。 “你猜。” 江阙眉梢微扬,“我猜?” “对啊,哥哥你猜,猜中了的话…”她红着脸,踮脚附在江阙耳畔,吐气如兰道,“有奖励哦。” 小姑娘的气息悉数喷薄在自己敏感脆弱的耳侧,江阙眸光一下暗了下来,嗓音也沙哑的不成样子。 “……奖励?” 闻梨身子稍稍退开了些,乖巧地点点头说:“对,奖励。” 江阙克制着眼底的晦暗与算计,状似漫不经心地问:“奖励是你随便给,还是按我的心意来?” 闻梨正在绞尽脑汁地想那个奖励,闻言,连忙顺水推舟答应了男人,殊不知,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掉进了他设好的陷阱里。 “按照哥哥的心意来,哥哥想要什么都可以。” 江阙眼底极快地浮现一抹光亮,转瞬即逝。 快到闻梨即便面对面站在他面前,都没有捕捉到。 “我想要什么…”他喉结滚了滚,嗓音愈发沉哑,“都可以?” “对,哥哥想要什么都可以!”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上午12点!长章!超甜! ◆最后,感谢“捞兔宰治的钱包养啾也”老奶奶滴火箭炮(啾~啪~) 感谢“捞兔宰治的钱包养啾也”营养液×20,“月雏”×8 ,“周哈哈”×1 第24章 【今天就一更】 [VIP] 闻梨虽然大话撂下了, 心里却完全不以为意。 毕竟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通通都是江阙给予的。所以无论江阙开口要什么,最多都是把左边口袋里面的东西, 放进右边的口袋里。 于她而言, 怎么样都不亏。 想着, 闻梨脸上的笑愈发深刻明媚,尤其那双澄澈的鹿眼, 漂亮到让江阙忍不住想要附身吻一吻。 他喉结艰涩地滚了滚,在小姑娘希冀的目光中, 缓缓点了点头。 “好。” 听他答应,闻梨欢喜地在原地轻轻蹦跶了下, 很快又绷着张面团捏成的小脸,佯装正经道:“那你猜吧,我给你12…3次机会。” 江阙闻言挑了挑眉,鼻息间发出道蛊惑的气音。 “只有三次机会啊,怎么这么严格?” 闻梨殷红的小耳朵动了动,打算放放水, “那…4次?” 江阙看着小姑娘认真无比的眼神, 心里好笑,揉揉她发烫的小耳朵, 似责实宠道:“你这耳根子软的性格,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闻梨摸摸鼻子嘟囔道:“可是因为是你啊。” “……”江阙动作一顿,喃喃重复道,“因为是我?” 闻梨刚刚自言自语那一声, 跟蚊子哼哼似的, 完全没料到江阙竟然会听到, 顿时臊的满脸通红。 “哎呀, 哥哥你还是、还是赶紧猜吧,不然…”她费劲地想了想,“不然我就收回第四次机会了。” 闻言,江阙实在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即便不看,他都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柔软的不像话。 毕竟小姑娘实在太招他稀罕了。 思索了这么半天,最后唯一能想到的、对他的惩罚,竟然是收回她给予的那一次机会。 真的是让他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江阙眼睫半垂,遮住眼里的思绪,接着顺着小姑娘的话道:“那我就开始猜了?” 闻梨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猜吧猜吧。” 乖巧的模样,让江阙眼里又是沁着细碎的笑意,“就这么干猜啊?阿慈,都没有点提示的么?” 闻梨想了想,提醒道:“有关学校的。” “有关学校?”江阙装模作样思索了会,目光却始终未从小姑娘脸上移开,“是关于你室友的?” 闻梨摇摇头,“不对不对,你再想一想。” “嗯…捡到钱了?” “???” “那…期末考试成绩第一?但是现在好像还没到期末考。” “不对不对,都不对!”闻梨绷着脸,表情严肃地说,“哥哥你都浪费三次机会了,认真一点!” 江阙忍着笑,颔首道:“还有最后一次机会,我得好好想想。” 虽然这么说,但他前面三次猜的那么离谱,闻梨完全不相信他最后一次能瞎猫碰见死耗子,已经在思考刚刚应允的‘奖励’了。 但是奖励什么啊? 闻梨原先就是想要借助这个机会,和江阙有一点独处的时光。 可经过刚刚那一遭,要不然…直接把奖金当作奖励,送给他? 这个想法很快就被闻梨否决。 毕竟对江阙来说,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那他喜欢什么,或者说,他想要的事是什么呢? 突然,闻梨不知想起什么,脸颊一下就火烧火燎了起来。 也就在同一时候,江阙冷不丁俯身,附在她耳畔,似有若无地吹了口气,嗓音低沉地说:“阿慈,我现在要使用第四次机会了。” 男人灼热的呼吸,似有若无地喷薄在闻梨的耳廓与敏感的颈边细肉,如有电流窜过,微微弱弱却能轻易让她浑身酥麻,险些软了腿。 幸好顺手抓住江阙劲瘦的小臂,才不至于出洋相。 “好、好的,你说。” 闻梨压着自己紊乱的呼吸,自以为江阙没注意到。 殊不知,头顶,男人一瞬不瞬紧紧盯她的眼神,像有猛兽在摩拳擦掌地想要冲破藩篱牢笼。 “阿慈,”江阙垂眸,看着小姑娘绯红的脸颊,与湿漉漉眼瞳里无意间透露出的妩媚风情,眸色彻底暗的没有一丝光亮透过,“比赛全国第一,奖金打到卡里了?” “……”闻梨呆呆抬眸,看着男人含笑的眼。 缓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原来男人早就知道了。 他刚刚一直在演她! 闻梨不会跟男人发脾气,遂自己个儿鼓着腮帮子,气成河豚。 江阙失笑不已地捏捏她白嫩的小脸,“生气了?” 闻梨鼻音哼了声,轻轻挣开他的手,把脸埋在他怀里,闷闷道:“其实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江阙叹息道:“阿慈,你知道的…对于你,我向来上心。” 暗暗监控的卑劣行径,被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关键闻梨竟然连一点反感和害怕的情绪都没有。 闻梨觉得自己真的没救了。 沉默几秒钟,撞豆腐般,苦恼地用额头磕了磕男人的肩胛骨。 江阙吓了一跳,连忙扶着小姑娘的肩膀,温柔却强势地让她抬起头。待确定额头没磕红后,这才松了口气,责怪地点了点她的眉心。 “下次往肉多的地方弄,磕骨头上,该给你碰红了。” 闻梨露出副要哭不哭的表情,又是一个猛扎,扑到了江阙怀里。 江阙觉得小姑娘今晚怪的慌,拧着眉头,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阿慈,你是不是…生气了?” 依照他的性格,想要瞒着闻梨,偷偷监视她,简直易如反掌。 但关键是小姑娘提出的‘奖励’实在是太诱人了。 而他,很想要。 所以才…… 可即便奖励再诱人,如若惹恼了闻梨,那统统都得不偿失。 江阙眉头皱的更厉害了,正紧张筹备着要说的措辞,忽而听到小姑娘软软叫了他一声:“哥哥…” “我在!”江阙忙不迭道,嗓音硬的发哑,“阿慈,怎么了?” 闻梨神色纠结地在他怀里使劲蹭了蹭,直至把自己的刘海都蹭的静电炸了毛,方才罢休。 “哥哥你、所以你、你想要什么奖励啊?” “……”江阙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阿慈你…不生气了?” “生气?” 闻梨抬起头,表情茫然,眼睛湿漉漉的,尤其再加上那一头炸掉的刘海,格外像某种惹人怜爱的动物幼崽,时刻撩拨着江阙的心弦。 他克制地滚了滚喉结,刚想说什么,闻梨却先他一步,不解地继续追问:“我为什么要生气啊?” “因为我…”江阙一顿,再三谨慎说话,“在你身边安排了人。”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啊。”闻梨伸手拽了拽乱七八糟的刘海,腼腆地小声道,“反正都是你的人,又不会伤害我,我不怕的。” 江阙说不清自己现在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反正就是所有都汇聚成一股,最后凝为一汪潺潺细流的温泉水,缓缓流淌在他的心涧。 水过,温热。 尝之,甘甜。 他嗓眼发出道痛快的轻喟,忍不住声音发哑地说:“阿慈,你这样,会把我惯坏的。” 闻梨不赞同他这句话,红红的耳尖动了动,小小声地反驳道:“明明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 “……”江阙沉默,觉得自己又被小姑娘甜到了。 他垂眸看着小姑娘近在咫尺的眉眼,目光落在她眼尾那两抹绰约昳丽的红上,突然有种很强烈的、想要尝尝滋味的冲动。 小姑娘浑身上下哪哪都甜,眼尾这么红,那肯定得更甜吧? 江阙明明不爱吃糖,但此刻,却莫名觉得自己嗜糖如命,甚至还有种克制不住地想要一亲芳泽,尝尝个中销魂滋味的强烈冲动。 这个念头愈发笃深,让他没自觉地低了低头,缓缓靠近闻梨。 闻梨怔愣了一瞬,随即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细白的手指则忍不住紧张地揪着江阙的衣服。 但是下一秒,一道咳嗽声,打破了这份缱绻旖旎。 “咳咳,先生,小夫人——” 闻梨慌乱抬起头,循声望去,就看见晏叔竟带着一众佣人站在客厅帘门那边,忍着笑看着他们。 也不知道究竟来了多久。 继顾泽之后,再次亲热被人撞破,而且这次还是一大家子。让闻梨脑子轰的炸开,全身血液涌到脸上,羞愤欲死地钻进江阙的怀里。 江阙额角青筋跳了跳,压抑地看着为首的晏叔。 晏叔又是佯装咳了咳,掩住自己几乎快要咧到耳根的嘴角,一本正经地替自己开脱道:“先生,刚刚小夫人吩咐我们今晚都回去,把别墅的空间留给你们两个。” 江阙一愣。 又听晏叔继续道:“先生,你和小夫人站在门口,我们不方便离开。不然…你们到楼上亲热去?” 你们,到楼上,亲热,去? 亲热,去? 闻梨闭着眼睛装死,任由江阙抱着她,将她带去楼上卧室。 偌大的房间静谧无声,橘黄的氛围灯兜头照下,给整个环境镀上一层缠绵暧昧的氛围,也将两人的眸光,衬的很暖很暖。 闻梨被江阙看的面红耳赤,遂没坚持几秒就率先败下阵来,耷拉着脑袋,瓮声瓮气道:“哥哥,你、你一直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江阙笑着捋了捋她刚刚蹭炸毛的刘海,眉眼含笑,氤氲着层平时在外人面前没有的温柔与宠溺。 “看我家阿慈怎么这么乖,这么好看。” 没有意外,闻梨因为江阙这一句话,脊柱窜过一阵微弱的酥麻,甚至连脚趾都忍不住蜷了起来。 江阙太了解她了,知道再在逗下去,非得给小姑娘吓坏不可,就没闹她,转而问道:“所以,阿慈,你原先究竟想给我准备什么奖励,神秘到要让所有人都回去?” 提起这个,闻梨就下意识想咬咬嘴唇。不过,思及面前这人立的‘家规’,便又生生忍住了。 “就、就想给你露、露一手,做顿晚饭。” 许是心虚,小姑娘一双鹿眼飘忽闪躲着。 江阙挑眉,腰身略弯,逼近小姑娘几分,“就这样?” “就、就这样。”闻梨身后是冷硬的门板,身前是江阙火热的身躯,倍感煎熬,“不然、不然…” 她实在编不出来了,欲哭无泪道:“哥哥,你别欺负我了。” 小姑娘眼圈又红了,鹿眼氤着层薄薄水雾,愈发显得眸光潋滟,神态可怜,让人一颗心都软化了。 江阙有无数种法子能撬开别人的嘴,偏偏在闻梨面前,她只要眼圈一红,小嘴一瘪,他就没辙。 江阙无奈叹了口气,好声好气地哄道:“没欺负你。” 闻梨吸吸红红的鼻尖,控诉地看着他,鼻音浓重,“你有…” 江阙挑眉,心道小姑娘真的是…越来越无赖了。 可他却完全生不起气,甚至心里头还隐隐欢喜。 他压着微微上扬的嘴角,满眼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全盘承认道:“嗯,我无赖,还欺负我们家阿慈,都是我的错。” 闻梨一听他逗小孩似的语气,别扭地微微别过头,可想了想,又忍不住把头扭回来,老神在在地补充道:“一个巴掌拍不响。” 所以也不能全怪你一个人。 江阙哑然失笑,捏捏她发红的小耳朵,“还说不是你惯着我。” 闻梨脸上烧的通红,尤其被江阙指尖触碰的那块,烫的她心慌,“哥、哥哥,我们、我们…” 江阙顺势给小姑娘台阶下,“我们下去做饭?” 闻梨忙不迭点头,“嗯对,下去做饭!” 半小时后,闻梨坐在餐桌旁,茫然地看着开放式厨房里,正在熟练翻炒颠勺的男人,欲哭无泪。 不是说好她做晚饭‘奖励’他的么?怎么现在变成了这样? 江阙不知小姑娘心中所想,行云流水地将清炒时蔬倒扣在搪瓷珐琅餐盘上,擦拭掉边缘多余的油渍,而后关掉油烟机,端上餐桌。 见小姑娘正一瞬不瞬地凝着自己,便好笑地问:“怎么了?” 闻梨无言摇了摇头,主动帮他把椅子拉开,伺候着他坐下。 江阙眉梢扬了扬,将为了做饭而挽上去的衬衣袖子放下,慢悠悠地问道:“怎么又闹脾气了?” 闻梨忍不住小声替自己辩解道:“没闹脾气。” 由于体位缘故,江阙此时坐着,闻梨站着,所以他微微仰头,抬眸望着她道:“那是怎么了?” 闻梨郁卒地看着男人的眉眼,挎着小脸,没吱声。 江阙一手拽着小姑娘,一手护着她的腰身,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好气又好笑地捏捏她的下巴。 “阿慈,我难得亲自下厨,没奖励就算了,怎么还闹起脾气来了?” “真没闹脾气。”闻梨抿着嘴角,顿了顿,到底还是忍不住忸怩着开了口,“哥哥,就是以后能不能、能不能别这么惯着我了。” 江阙一愣。 见小姑娘难得有些烦躁地拽了拽耳朵说:“我就是感觉、感觉自己好像什么都不用做,天天就像个小祖宗似的,被你供在家里。” 江阙轻笑,“嗯,可不就是小祖宗似的,被我天天供在家里。” 闻梨快急哭了,“哥哥,我是说真的!我其实什么都可以的!之前在国外,我一个人生活,衣食住行都是自己来的,完全没有问题!所以你别再把我当作小孩子了!” 提及国外,江阙眸光凝了凝,嘴角的笑意也渐渐敛没。 半晌,方才嗓音沉声道:“阿慈,我可不会跟一个小孩子亲热亲吻。更不会因为想要一个小孩子,而成夜成夜地冲冷水澡。” 闻梨表情一怔,“哥哥…” 江阙食指按在闻梨的柔软的唇瓣上,眸光幽深。 “不知道是不是我表达的方法不对,但是阿慈,我希望你知道,我若是爱一个人,便想将这天底下最宝贵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 “我想要她这辈子都无忧无虑,无灾无痛。” “阿慈,你明白吗?” “……” 闻梨没回答,只是沉默地将男人搁在唇上的手指拽下,然后环上他的双肩,将他的头微微拉下,将自己的红唇肆意覆上,辗转流连。 桌上刚做好的饭菜还冒着腾腾热气,袅白的热气不断上升着,蒸腾着。而后,在水晶吊灯的热度的作用下,终究还是渐渐湮灭于无。 就如同闻梨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在最关键的那个点—— 还是退缩了。 她只是很轻微地稍稍抵触了下,江阙完全可以哄着她继续。 但他没有,他到底还是不舍得,满眼猩红地结束了一切。 …… 闻梨想起昨晚江阙隐忍克制的表情,脸颊热了热,觉得自己每次都临阵脱逃也不是长久之计。 好在江阙今天早早地赶去江城出差,没等她一起,不然的话,她可能又要当起缩头乌龟来了。 闻梨将江阙留着的、写有要出差的便签收到床头柜的抽屉里,下床洗漱,准备回学校。 可却没料到,竟然在校门口,碰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闻梨看着那个长发半扎,面容儒雅的清瘦男子,表情一怔。 许久,才不确定地叫道: “——祁之?” 作者有话说: ◆V后大家好像都跑了,头秃。 ◆嗨呀,千字收益不好,所以在夹子之前尽量压一压字数哈,熬过夹子就可以放肆更新啦~ ◆总而言之,夹子之前这三天,还是希望奶奶们多多订阅支持!! ◆明天还是【下午六点】更新撒~ - 最后,感谢“月雏”奶奶营养液×2 第25章 【今天也就一更】 [VIP] 八年未见, 闻祁之没料到闻梨竟然还能认得出自己,愣了下,随后眉宇间的冰雪霜色悉数消融。 他下意识张了张嘴, 似乎想要叫闻梨, 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叫, 最后便抿着嘴角,到底什么都没说。 闻梨不知道他的纠结, 只是快步走到他面前,边喘着气, 边仰头问:“祁之,你怎么会在这啊?” 闻祁之垂眸看向闻梨。 林澜市的冬天很冷, 闻梨说话的时候,嘴巴里面哈出的热气,与空中的冷气相撞,凝出一片白氤氤的雾气。就彷佛他跟闻梨之间隔着层什么东西似的,朦胧而不真切。 这个认知让闻祁之下意识皱了皱眉头,但是很快被他压下去。 “来找你。”他说。 闻梨愣了下, 不确定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找我?” 闻祁之点头, 束着的发尾,随着他的动作而漾着浅浅的弧度。 “我们谈谈。” - 咖啡厅。 空调暖气的作用下, 闻梨没觉得像在室外那么冷了,遂摘掉毛呢手套,接着一圈圈解下那条将她脸都遮住一半的宽大围巾,最后是身上那件厚重的羊绒大衣。 她将大衣搭在沙发靠上, 转过身, 就见闻祁之正皱眉看着自己, 便笑着问:“看我做什么啊?” 闻祁之直言问道:“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怕冷了?” 闻梨顿了下, 用一种很随意的语气说:“你也知道,自从病发之后,我的身体就一直很虚。再加上这些年呆在国外,不太适应那边严寒的天气,就变的很畏寒怕冷。” 闻祁之眼神一动,良久,哑声道:“对不起。” 闻梨笑笑,仿佛生病的那个人不是她自己,“人吃五谷杂粮,总得抱恙害病。况且我这是遗传病,又不管你的事,你道什么歉啊?” 闻祁之沉默片刻,方才涩涩开口,“可如果不是我妈她…” 闻梨嘴角的笑意,因为‘我妈’那两个字,而渐渐敛了下去。 闻祁之的妈妈是汤晗。 准确来说,他是汤晗跟闻松华的儿子,是闻梨同父异母的弟弟。 按照闻梨对汤晗的痛恨,应该连带着会疏远、讨厌闻祁之。但她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始终无法讨厌眼前这个单薄沉默的少年。 即便他以前曾百般欺辱过她。 闻梨生生死死好几回,很多东西都看的很淡。 所以即便王晓燕那么得寸进尺地欺负她,可只要没触碰到闻梨的底线,她都可以做到笑脸迎之,更别说跟她血浓于水的闻祁之了。 两人难得能这么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聊天,闻梨不想搞砸了。 遂轻叹一声,带着央求的语气说:“祁之,今天不提她行么?” 闻祁之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在玻璃杯和水的折射下,衬的他指节苍白,带着病态的郁青之色。 半晌,就在闻梨以为他不会说话,两人今天得不欢而散时,谁知却听少年哑声应道:“好。” “……”闻梨一愣,错愕抬眸,怔怔地看着对面那个高大清瘦的少年,一时间思绪有些恍惚迷离。 她自从被送出国外之后,就被迫切断了与国内的一切联系。 那几年,除却汤晗,闻梨连她亲生父亲闻松华都没见过,更何况闻祁之这么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后来仓皇回国,她没有意外地被汤晗抓回闻家,无意间看到少年的照片,打听后才得知—— 原来少年在她被送出国后不久,也出了国。 不过不同的是,他们两个,一个在南半球,一个在北半球。 时隔八年,姐弟再次见面,当年那个天天有事没事故意欺负她的小霸王,如今出落的儒雅温润、气质斐然,与当年动不动就龇牙瞪眼欺负她的可恶模样,完全不同。 闻梨突然就有种‘吾家少女初长成’的感慨。 她表情一暖,长辈般柔声道:“算算时间,你今年也已经上大学了。怎么样,考到哪所学校了?” 闻祁之摇摇头说:“还在念高三。” 闻梨一愣,“还在念高三?” “嗯。”少年垂眸盯着水杯里的水,语气淡淡,“去国外的第一年,语言不通,水土不服,所以没跟上学校课程进度,留级了。” 闻梨恍然大悟之余,又忍不住轻笑道:“我记得以前每次家教过来教你英语的时候,你都会想方设法地把人气走。就算气不走,留了作业,也都会逼着我给你做。” 听闻梨提及以前的事,闻祁之眼尾隽染上一抹惘然之色。 “原来你还记得啊。” “我当然记得了,不过——”闻梨话音一转,“我怎么都想不到,你最后竟然会去J国留学。” 闻祁之眸光一闪,“当年我也没想到将来会出国留学。但是,这世上有很多事,都是说不准的。” 闻梨认同的点点头,“的确。就像你小时候,明明又矮又胖的一只,不过八年时间,竟然就长得瘦瘦高高的,还这么好看有气质。” 闻祁之耳根子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嫣色,表情险些维持不住。 “以前的事,能不能不提?” 他语气有点恼。 “知道了,不提了。”闻梨含笑应下,又道,“不过祁之,你高考有方向了没有?打算去哪念?” 闻祁之动作一顿,但是很快恢复如常。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一个人呆在国外,孤独漂泊的久了,感觉心里空空的,所以——”他十指不自然地交叠,“我现在就想离家近点,所以打算报考林澜美院。” 闻梨愕然,“你要艺考?你这些年一直还在学画画?” 闻祁之抬眸看向她,“不像么?” 闻梨噎了下,下意识拽拽耳垂说:“像,你现在很有那种艺术家的气质,就是、就是我没想到…”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在学画画?” 闻祁之把她想说,却又没好意思说下去的话说完。 闻梨难为情地点点头,“毕竟你有前车之鉴,小时候一天一个点子,做什么事都三分钟热度…” 闻梨永远记得,小时候她一心想学画画,但没有钱买画具。 可闻祁之作为汤晗的心头宝,他只是心血来潮的一句话,就可以轻易得到无数昂贵的高档画具。 然后就仅仅过了一个晚上,闻祁之的热度就下去了,垃圾似的将那些天价画具丢到阁楼里落灰。 不过也幸亏闻祁之这三分钟热度,让闻梨捡了便宜,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捡他丢掉的东西用。 所以说,闻梨画画的梦想得以实现,其中还有闻祁之的功劳。 于是便心虚地小小声道:“所以也不能怪我太惊讶了。” 闻祁之不知想起什么,眉眼间隽着抹柔色,“世事难料,俗世无常,我都没想到,更何况你。” 闻梨眼观鼻,鼻观心,老神在在地盯着自己面前的果汁。 觉得闻祁之现在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她习惯了记忆里那个小胖墩,用最朴实无华的语言凶她,一下子有点适应不过来,索性就往耳垂上拽了拽,默默转移话题。 “反正你自己心里头有数就行。而且我也在林澜美院念书,到时候一起,还能互相照应着点。” “好。”闻祁之眼里氤着淡淡的笑,“我才刚回国没多久,对这里的环境不太熟悉,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带我到处转转了。” “没问题,正好还可以把哥哥也拽出来透透气。” “……”闻祁之笑意一淡,“江阙?” 闻梨点头,笑的羞涩,“除了他,还能是谁啊。” 闻祁之嘴角用力抿了下,神色几变,最终还是开口道:“我前几天回过本家一趟,听佣人说,你和江阙结婚了。是不是我妈她又…” “不是,你别想多了。” 闻梨打断他,嘴角挂着满足恬淡的笑,“我是自愿的。而且你也知道的,我打小就离不开他。” 闻祁之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对他的感情,或许…仅仅只是依赖罢了。” “祁之,”闻梨没了笑,严肃地看着他说,“依赖是肯定有的,但这一切都源于那个人是他。” “可是……” “可是我已经长大了,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小孩子了。我分的清感情与是非。” “……”闻祁之眸光骤然一黯,没再说话。 一时间沉默蔓延,只有咖啡厅里的怀旧老唱片,还在咿咿呀呀地循环播放着什么,伤感又愁人。 闻梨忍不住叹息一声,打破沉默道:“祁之,其实这些年我接触过不少男人。但是除了哥哥,不会有人一开口,就让我像小孩子一样红了脸,紧张到不知所措。” “…我知道了。” 闻祁之的手一紧再紧,指尖泛着骇人的清白之色。 半晌,到底还是忍不住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其实最没资格对你和江阙指手画脚的那个人,就是我。” 闻梨一愣,“祁之,你为什么这么说啊?” 少年眼尾泛着克制的红,“当年如果不是我的话,你和江阙的事就不会被发现。那他后来就不会被我妈百般刁难,最后还赶出闻家,而你…你也不会被送去国外。” 闻梨眼神突然就恍惚了起来,忍不住回想起当年的事。 …… …… 作者有话说: ◆明天夹子!23点更新六千字!!之后都不用压字数啦!! ◆感谢“捞兔宰治的钱包养啾也”老奶奶地雷投喂×1,“yan婳123”新奶奶营养液×111~ - ①下本《你笑起来很甜》 ②下下本《你多宠着我点》 聿城四中的同学都知道谢连阙,有狂躁症,出了名的乖戾暴躁,发起狠来,谁都拦不住。 但就是这样一个少年,竟然甘愿为转学生闻念,敛尽满身脾气。 只是闻念身娇体软胆子小,不敢靠近又凶又坏又野的谢连阙,成天对他东躲西藏的。 还撂话说自己只想好好学习上京大… 于是全四中的人都在看谢连阙笑话。 看他如何亲自敲碎满身傲骨,为人痴,为人狂,为人哐哐砸大墙。 - 若干年后,同学聚会上。 有同学好奇地问独自一人过来的谢连阙:“所以你最后考上京大,追到闻念没有?” 谢连阙低头看着手机,漫不经心道:“京大七百分,我考三百五。你说呢?” 众人恍然,心道两人怕就是这样无疾而终了。 下一秒,闻念匆匆推门而入。 谢连阙放下手机,一改先前对众人的漠然,嘴角噙着温柔的笑:“老婆,这里。” 闻念依言落座。 众人皆震惊。 对此,谢连阙只神色淡淡道:“一回三百五,念念对我网开一面,准我考两回。” 众人:……哦豁。 第26章 【两章合一】 [VIP] 江阙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 竟然堂而皇之地混进了闻家,天天负责别墅里的各种粗使工作。 闻梨虽然一开始惊讶了下,但很快就被铺天盖地的开心淹没。 毕竟能够天天看到江阙, 这可是她梦寐以求的好事。 关键是, 江阙从佣人那了解到了小姑娘现在的处境, 顾及汤晗,所以明面上不愿意跟她亲近。 每次江阙跟闻梨在闻家别墅里碰上时, 他脸上都会挂着副冷漠寡淡的面具,刻意疏远她。 只有在一楼走廊的尽头, 在那间昏暗无光的保姆房里,他脸上彻骨的冰寒才会悉数褪却, 眼角眉梢隽染上几许不易察觉的柔情。 每每这时,闻梨总会红着脸偷偷瞄他一下。 再偷偷瞄他一下。 江阙心里头觉得小姑娘鬼鬼祟祟偷看他的模样蠢死了,面上却不显山水,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直到小姑娘忍不住手痒地想要掏出画本,把他的模样画下来的时候,这才终于有了动作。 他冷冷将手覆在小姑娘的画本上, 语气冷硬, 没有一点温度。 “时间不早了,早点睡觉, 不许画。” 闻梨心里头痒痒的,像有小猫挠似的,但又不敢忤逆江阙,遂耷拉着小脑袋, 蔫哒哒道:“哦。” 江阙见小姑娘眉眼恹恹, 一副很难过的模样, 叹息着道:“你房间的灯泡又旧又暗, 晚上画画伤眼睛,等我明天给你换新的再画。” “谢谢哥哥。” 小姑娘嗓音糯糯,还故意憨憨地龇着牙朝他笑,真的是… 越看越蠢。 江阙压着上扬的嘴角,说:“今天我就先回去了,等——” 他话还没说完,闻梨房间的灯泡,就剧烈闪烁了两下。接着,伴随着‘砰’的一声,空气中传了一阵不是很明显的烧焦味。 闻梨一个激灵,紧紧攥着江阙的衣角,颤抖的声音尚带余悸。 “哥哥,怎么了?” 江阙安抚性地拍拍她的手背说:“大概灯泡因为太老旧炸.了,别慌,我去给你换一个新的。” 闻梨弱弱‘嗯’了声,但抓着他衣角的手,却半点没松。 江阙顿了下,这才注意到,小姑娘的房间连窗户都没有一扇,现在唯一的光源没了,房间里面便完全黑黢黢的,一丝光亮都没有。 他稍作思索,试探着问道:“怕黑?” 闻梨点点头,怕男人没看见,又怯怯回道:“怕。” 江阙有些头疼,“那…” 他想让小姑娘先放开自己,他去把房门打开,这样走廊的光照进房间里,她就不会害怕了。 谁知小姑娘却抢先开了口。 “哥哥,把书桌上的那摞书搬开,外面的光就能照进来了。” 江阙闻言,动作一顿,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接着顺着小姑娘的话,搬开了书桌上的那摞书。 下一秒,皎白凝练的月光,就通过墙壁上那一条窄细的罅隙,照进了黢黑喑哑的房间里。 江阙和闻梨正好站在那条罅隙的两侧,月光照进来的一刹那,他视线里最先看到的,就是小姑娘那双澄澈明亮的鹿眼,灿如繁星。 闻梨现下也看的清了,见江阙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不由得歪歪头,疑惑地喊道:“哥哥?” 江阙一惊,下意识捂住这个狭窄逼仄保姆房里的唯一光源。 于是房间再次暗了下来。 闻梨苦着张小脸说:“哥哥,你捂着,就没光了。” 江阙没动,却突然来了句没头没尾的话:“阿慈,看到了吗?” 他说话的时候,鼻息与嘴巴里呼出的灼热气息,悉数都喷薄在闻梨的脸上,带着清爽的薄荷牙膏的味道,清清浅浅的,很好闻。 这年闻梨刚十二岁,正值金钗之年,也正是情窦初开,开始对男女关系有好奇与憧憬的年纪。 于是她耳根子一下就烧红了起来,羞涩的咬咬唇,磕磕巴巴地问道:“看到、看到什么?” 江阙声音陡然放的很低,像是耳边呢喃,又像春风拂过阑干。 “阿慈,当星辰黯淡,天地无光的时候——” “我就是你的光。” “……”闻梨错愕地抬眸看向江阙,只见些许月光从他的指缝间流泄,映照出他精致深邃的眉眼,与那双黝黑深沉的瞳仁。 他的瞳仁,是极致纯粹的黑,像攒着浓墨,沉郁到化不开。 就在这一刻,闻梨觉得自己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陡然破土而出,并且还疯狂抽长,速度迅猛到让她一度觉得疼,觉得痛。 很快,闻梨就发现,这种疼不是她的臆想,而是实质存在的。 闻梨捂着突然阵痛的小腹,发出道跟猫崽叫唤似的哼哼声。 江阙意识到不对劲,连忙松开手,借着月光,瞧见小姑娘突然就白了脸,额上还沁着涔涔汗水。 他眉头紧拧,“怎么了?” “我…呜,我不知道,”闻梨用力咬着唇,压着总控制不住要逸出来的细碎轻吟,“哥哥,我、我小肚子好疼啊。” “怎么会小肚子疼?”江阙见小姑娘唇都白了,不免紧张起来,“是不是晚上吃坏什么东西了?” 闻梨艰难地摇摇头。 其实她今天一整天都觉得自己小肚子不太舒服,只是刚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就变的特别疼,小腹还带着股坠坠的饱胀感。 几乎就在这种想法出现在闻梨脑海的一刹那,那种饱胀感,就实质化了,最后还…一泻千里。 暖流奔腾而下,即便闻梨没有妈妈,没人教她,但该上的生理课与该知道的生理知识,学校老师也都有教授,于是一下子就懵了。 江阙见小姑娘表情不太对劲,以为她吓坏了,沉声安抚道:“你先别乱动,我去药店问问。” 他转身正要离开,小臂就冷不丁被闻梨柔软的小手抓住了。 “哥、哥哥,你可能不用去药店了。”闻梨在江阙的目光中,垂着眼,面红耳赤地继续道,“但是可能、可能要去一趟超市。” 江阙拧眉,“超市?” 闻梨觉得自己接下去要说的话有点羞耻,习惯性地咬了咬下唇,良久,才声若蚊吟的开了口。 “哥哥,我好像——” “来那个了。” - 大半夜的,女佣们该睡的早就睡了。而且江阙一个大男人,也不好意思开口问她们借‘私密用品’,最后捞起外套就往超市跑。 好不容易到了超市,人虽然不多,但江阙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各种卫生巾,不由得头皮发麻。 他头一回知道,原来这东西,竟然还能翻出这么多的花样。 江阙对这些牌子不了解,却也知道女生那处脆弱娇嫩,得小心呵护着,于是就捡价钱贵的来。 可是等他拿到了那包卫生巾,瞧见黑色包装上明晃晃写着‘超长42cm’时,不禁又有些犹豫。 42厘米得有…… 他脑子飞速运作,三秒钟后,抿着唇又将‘42cm’放了回去。 觉得对于小姑娘来说,这种长度,显然太长了。 有个女生推着小推车过来,见江阙一大男人,正苦大仇深地盯着卫生巾货架,不免多看了两眼。 但是等触及江阙精致的眉眼之后,连忙收回看变态的眼神,面红耳热的随便拿了两包就离开。 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扭回头,偷偷瞧江阙两眼。 江阙看似表情没变,耳根上却悄然升腾起两抹暗红之色,随后,脚步微动,把刚刚那个女生拿过的卫生巾,每一样都来了一遍。 回到闻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江阙怕惊动其他人,提着超市购物袋,蹑手蹑脚地从客厅经过,走向一楼走廊尽头的保姆房。 却不知,二楼楼梯口,起来找冰可乐的闻祁之,借着月光,将他鬼鬼祟祟的模样看的清清楚楚。 江阙? 这么晚了,他在干什么? 闻祁之使劲揉揉眼睛,然后鬼头鬼脑地跟了上去。 江阙心里惦记小姑娘,完全没注意到身后跟了这么个小尾巴。 他来到小姑娘房门口时,房门没关严实,留着条巴掌大的缝,可以让走廊上的安全灯照进去。 而闻梨,此刻正抱着双腿坐在床尾。 小姑娘将自己的脸,整个都埋进了双膝间。江阙无法看到她的表情,就注意到她身下垫着一件厚厚的外套,上面洇染着暗色血迹。 房间由于没有通风的窗户,所以那股子夹杂着麝香味的浓重血腥气,冲的让江阙忍不住拧起眉头,不小心弄出了不大不小的声响。 闻梨连忙仰头望过来。 待瞧见是江阙之后,勉强扯出抹笑,虚弱地喊道:“哥哥。” 江阙见小姑娘唇色发白,脸上却挂着不正常的潮红,连忙上前,将掌心落在她的额头上试体温。 待确定她没发烧之后,这才松了口气,问:“很难受?” 闻梨摇摇头又点点头,身子还不自觉往后蜷了蜷。 江阙问疑惑:“怎么了?” 小姑娘闻言,眼神不停地在闪躲着,尤其脸颊上的殷红更甚。 “哥哥,我、我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江阙先是不解,随后顺着小姑娘似有若无的目光,注意到她身下那件‘血衣’之后,眼露了然。 他尴尬地咳了咳,也不敢往小姑娘身下看,将超市的购物袋放到小姑娘脚边,说:“我也不知道该买什么样的,就随便挑了点。” 闻梨从塑料袋里翻出包粉色的卫生巾,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随后腼腆地说:“谢谢哥哥。” “不用谢。”江阙眼神依旧找不到落点,“你先去换上吧。”顿了顿又问,“知道怎么用吗?” 闻梨连带着羞耻和紧张,浓密的眼睫不安地颤了颤,磕磕巴巴地说:“应该、应该有说明的吧?” 江阙不放心,遂放下自己那点儿可笑的羞耻心,修长的手指,从购物袋里勾了一包…卫生巾来。 塑料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在这静谧的环境里,尤为明显,让两人都不自觉地浑身肌肉紧绷。 尤其闻梨,圆润的脚趾头都忍不住紧紧蜷缩了起来。 江阙假装没看到小姑娘的局促,借着走廊上的光,将目光和心思都放在了包装袋的说明上。 说明不过就短短五行字,他却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直至彻底吃透了,方才嘱咐小姑娘道:“将背面的离型纸撕掉,然后、咳,然后粘在贴身衣服上…知道了没有?” 闻梨臊的整张脸红到滴血。 她不敢看江阙,垂着眼,低着头,几乎快把脑袋埋到胸口里。 “知、知道了。” 江阙完全理解小姑娘此刻的心情,遂道:“那赶紧去换吧。” 闻梨甚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却迟迟没有起身。 江阙不解,“怎么了?” 闻梨快急哭了,咬咬唇,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忍不住道:“哥哥,你能不能、能不能转过去。” 江阙先是一顿,继而下意识往小姑娘身下那件血衣上瞟了眼,呼吸一窒,连忙转过身,还不忘交代道:“衣、衣服也记得换掉。” 闻梨瓮声瓮气地说‘好’,然后爬起来把‘血衣’叠起来,接着又从抽屉里拿了干净的内衣裤。 等做完这一切后,才紧紧抱着怀里的东西,弱弱唤道:“哥哥,那我、那我就去厕所换衣服了。” 汤晗给闻梨住的是保姆房,连窗户都没有,更遑论独立厕所? 闻梨每每有什么需求,都是去一楼的公用厕所解决。 江阙点点头,又问:“要我陪你去吗?” “不、不用,”闻梨连忙摇头,“走廊有灯的,我不怕。” 送走小姑娘后,江阙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下意识垂眸看向自己的掌心,觉得有点不可置信。 小姑娘,这是,在他的手里,成熟的? 江阙许久才从震惊中抽离,接着将目光从自己的掌心移开,转而望向这间不见天日的逼仄房间。 他下意识找寻着什么,终于,在简易床头柜上,看到了那件被小姑娘规规矩矩叠起来的‘血衣’。 顿了顿,大步上前,打算将那件衣服洗掉。 毕竟小姑娘来那个了,还是…少碰水为好。 江阙将那件仍旧还带着小姑娘温度的衣服拿起来,却不小心抖开了,于是怔怔盯着上面妖娆的血色曼莎珠华看了两秒,然后连忙拢起来,打算去隔壁洗衣室清洗。 谁知刚转身,就瞧见一个虎头虎脑的胖崽子,正探头探脑。 胖崽子的目光跟江阙眼神相撞的一刹那,心虚地缩了回去,但很快又理直气壮地重新探了出来。 江阙眸光一闪,丝毫不顾及闻祁之是他的少雇主,冷着脸跟他擦肩而过,打算去给闻梨洗衣服。 闻祁之还没弄清他和闻梨的情况,下意识伸手抓住他。 这一下非常突然,江阙没设防,怀里的衣服冷不丁被拽翻在地。 随后,两人沉默地看着地上的衣服,尤其上面的斑驳血迹,在走廊灯光的照射下,红的刺眼。 闻祁之看着这件熟悉的外套,看着上面的血迹,又抬眸看着江阙面目表情的脸,喉咙动了下。 - 闻梨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听见走廊那边传来很喧闹的嘈杂声,间或夹杂着闻祁之霸道的叫喊。 她想起江阙还在自己的房间,心头一慌,无暇顾及掉落在地的脏衣服和卫生巾,拔腿就往回跑。 待看见被吵醒后拉架的一众佣人,以及抓着江阙手臂不停撕咬、叫骂的闻祁之,闻梨听到自己脑子嗡了一下,跟着脸顿时就白了。 她下意识惶惶然地抬眸看向江阙,却见他也正在看着自己,嘴巴还不停开开合合地说着些什么。 他在说什么? 闻梨紧紧盯着江阙的嘴唇,见他逐字清晰地无声说道: 往—— 前—— 走, 别—— 回—— 头。 喧闹声渐渐被剥离,周围浮躁的人也一个个随之消失,最后这条承载着数年荒谬与黑暗的冗长走廊里,就只剩下闻梨和江阙两人。 闻梨清晰地听见,江阙沉声冲她喊道: “阿慈,往前走,别回头!” 可闻梨心里头却在想,怎么可能往前走,别回头呢? 深更半夜的,江阙莫名出现在了她的房间里,她如果明哲保身,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地跑走。最后,闻家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江阙的。 一定不会。 闻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来的力气,竟上前推开了闻祁之,也推开了那群摁着押着江阙的佣人… 一时间走廊上鸡飞狗跳,哭喊叫嚷声彻底惊动了楼上的汤晗。 汤晗衣着真丝浴袍,一脸餍足妩媚地姗姗出现在走廊口。她看着红着眼将江阙紧紧护在身后的闻梨,红唇微挑,表情逐渐玩味。 闻梨清晰地记得,那时候,她一脸不屑地看着自己和江阙说。 “一个贱人生的杂种,一个下作的佣人。呵,还真是绝配。” 一个贱人生的杂种,一个下作的佣人。 呵。 还真是绝配。 还真是—— 绝配。 …… 果汁不知什么事后冷却了,微凉的温度,顺着温热的指尖,缓缓沁入皮肉、骨髓,激的闻梨一哆嗦,一下就恍然回神了过来。 嗓眼里仍旧残留有她嘶声呐喊后的紧绷与干涩,闻梨一时间有些失声,遂低头盯着果汁没说话。 闻祁之以为这是默认,眼里不禁浮现一抹黯然。 发梢被窗柩的阴影遮挡着,也显得有些灰暗无光。 “你果然还是怪我的。”少年摩挲着水杯,嗓音发哑,难掩自嘲,“也是。毕竟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和他的关系不会被发现,后面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 闻梨沉默了几秒钟,最终还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祁之,其实这事不但不怪你,还应该感谢你的。” “感谢我?”闻祁之错愕,“如果不是因为我,江阙后来不会被我妈处处故意针对,当众羞辱,你后来也不会病发被送出国。” 闻梨轻笑,“就像你说的,世事难料,俗世无常。很多事我都没想到,更何况你当年还那么小。” 闻祁之表情微怔,没说话。 闻梨笑笑继续道:“八年来,我走过很多地方,看多无数风景,也见过许多的人和事。如果不是阅尽千帆,我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心里最在意的那个人,是哥哥。” 闻祁之喉结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又克制着忍住了。 闻梨看着眼前这个内敛的俊美少年,忍不住回想起当年那个张扬的小霸王,不由得感触万千。 “祁之,”她柔声叫他,“我是真的不怨你。无论如何,你永远都是我血浓于水的亲弟弟。” 闻祁之眼尾陡然泛红。 他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闻梨,似乎想要辨别这句话的真假。 可闻梨始终只是柔和地笑着,许久,才看了看手机,有些为难地开了口:“祁之,时间不早了,我还有点事,今天就要先回去了。” 闻祁之知道自己没有立场挽留她,况且今天她愿意坐在这和他聊天,他就已经非常非常满足了。 于是他点点头,定定看着闻梨把之前脱掉的围巾、外衣、手套,再一件件地重新穿回去,然后背朝着他,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 闻祁之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就想起十几年前的那个夏天。 那天,他站在阳台透气,然后就看见后院那条林荫道上,一个穿着白色棉麻裙的小女孩站在那。 身脊瘦削,脊柱坚挺,仿若一只正振翅欲飞的蝴蝶。 他满目惊艳地看了很久,而小女孩像是察觉到他直白的目光,转身朝他看来,而后,盈盈一笑。 身后大片大片姹紫嫣红的花朵争奇斗艳,而她在百花丛中笑。 只此一笑,让闻祁之的整个人生都点亮了起来。 可是后来,他的母亲却不断催眠式的告诉他说。 那个女孩就是闻梨,就是那个贱女人生下的小贱人。 她说她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她说她是耻辱的象征,应该被钉在十字架上接受神的审判与处罚。 而这个世上唯二能审判和制裁她的人,就是汤晗和他。 闻祁之始终记得闻梨那个干净而纯粹的笑,从来不曾欺负她分毫,甚至还会偷偷给她塞东西。 但闻家其他人在汤晗公然地昭告下,总是会肆意把闻梨当作一个发泄的对象,百般折辱欺凌。 闻梨天生没脾气,即便别人欺负她,还能红着眼睛朝人笑。 最后还是闻祁之看不下去了,推开了那个抓闻梨头发的男人。 男人惊诧地看着他,此时,正好还碰上了汤晗下楼。 闻祁之在汤晗逐渐危险的目光中,捏紧双拳。他僵硬地转过身,却看见闻梨正软软地朝自己笑。 于是情绪顿时就崩溃了。 他屈膝半跪在地上,用力揪着闻梨那头柔软的长发,看似凶狠残忍,实际上手都在止不住地发抖。 “你怎么这么蠢啊!”他冲闻梨吼道,“我他妈揍你你还笑!你哭啊!你他妈是傻子吗你!!” 汤晗满意地离开,但闻梨看着他的眼神,却没了以前的光亮,甚至还带着丝恐惧与害怕。 闻祁之很受伤,觉得自己在保护她,她却一点都不识抬举。 今后他再也不要管她了。 可每每看到她被人欺负时,却又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脚。然后又是被讨厌,被误会,被疏远… 时过境迁,发生了这么多事,闻祁之以为,自己或许永远都只能像上次在林澜美院的教学楼那边一样,远远的,在背后看她一眼。 没想到今天,竟然还能跟她心平气和地跟她面对面坐着。 闻祁之看着闻梨的背影,终是忍不住开口叫道: “阿姐——” 闻梨回头,车子呼啸而过,引擎的轰鸣声盖过了少年的声音。 她茫然地问道:“祁之,你刚刚在叫我吗?” 闻祁之静静看了闻梨几秒,忽然笑着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外面风大,你…快点回去吧。” 闻梨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可又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于是最后便只好点头应道:“那我真走啦。” “…好,走吧。” “……” 闻祁之静静看着闻梨渐行渐远的身影,想起她刚刚说的话。 她说他做什么事都是三分钟热度,学画画也是。 其实不然。 那时候,他好几次看见闻梨用树枝在地上涂涂画画着,觉得她应该很喜欢。所以才故意折腾,让汤晗给自己买那些昂贵的画具,第二天就当废品丢进阁楼杂货间。 每次深更半夜,闻梨猫着身子偷偷去阁楼捡画具的时候,他其实就跟在她的后面。 他一边嫌弃她捡破烂的模样又蠢又笨,一边却又忍不住笑。 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个阿姐? 真的蠢死了。 可又总忍不住靠近她。 作者有话说: ◆以后每天日六千打底,明天第一更【中午12点】见!! ◆最后,感谢“不加糖的糖”“锦鲤”新奶奶的地雷×1,mua~ 第27章 【一更】 [VIP] 不知是不是受到闻祁之在咖啡馆那番话的影响, 闻梨一整天都萎靡不振,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 她早早回到别墅,洗好澡准备边画画边等男人从江城出差回来。 可最后, 却只等来一通电话。 “阿慈, ”男人醇厚低沉的好听嗓音, 混杂着微弱的手机电流,窜入闻梨的耳蜗, “还没睡啊。” 即便知道男人看不见,可闻梨还是下意识乖巧地摇了摇头, “没呢,等你回来一起睡。” 江阙闻言沉默了两秒钟, 叹息道:“阿慈,我可能要食言了。今晚…应该是赶不回去了。” 闻梨连忙焦急地问道:“是工作上出什么问题了吗?” “嗯,”江阙摘掉眼镜,捏捏鼻梁,眼里的疲惫之色一览无遗,“这边有一些突发状况, 明天恐怕还得要再耽搁一些时间才行。” 闻梨对他的工作不了解, 也不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只能干着急, “那严不严重啊?要不要我…” 她说到一半时突然顿住,因为发现自己和江阙的圈子完全不同,好像什么忙都帮不上。 闻梨有些黯然地想,要是她大学念的是金融专业就好了。 这样, 或许还能帮帮他。 江阙听小姑娘一下没了声, 了然道:“阿慈, 我是男人, 赚钱养家是我的责任,你负责好好花钱就可以了,其他什么都不需要做。” 闻梨盯着自己的脚尖,声音闷闷的,没什么精神,“可是就算我想做,也什么都做不了啊。” 江阙闻言,忽而展颜一笑,鼻息间发出道蛊惑的气音,瞳仁里也粹着异样的光泽,清隽寡淡的如玉容颜顿时就多了几分生气。 “小骗子,昨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闻梨为他那句低沉溺人的‘小骗子’而心头一动,随后又眼露茫然地重复道:“昨晚?” 昨晚她说什么了吗? 江阙又是轻轻哼了一声,意味不明地问道:“阿慈,你再想想清楚,你是真的想、做、吗?” 他刻意在‘想做’这两个字上加了重音,而闻梨在涂乔乔的荼毒下,又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潜台词。 她脸上顿时一阵火烧火燎,忍不住嗔道:“哥哥!” “好了,不逗你了。”江阙听小姑娘声音又重新元气满满,没刚才那么蔫哒哒的了,也就放了心,“时间不早了,赶紧睡觉去吧。” 闻梨抱着手机不肯撒手,“早上很晚才起床,我现在不困。” 江阙意会,“那我陪你聊会天?” 闻梨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却还是将男人的事摆在第一位,“那你晚上还有没有工作要处理啊?” “阿慈,”江阙无奈道,“就算我想立马把手头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早点回家陪你。但是我不要休息,其他人也要休息啊。” 闻梨这下高兴了,抱着手机把自己摔到了柔软的双人床上。床垫反弹时,发出道不轻不重的声音,清晰地传到电话那头。 “那我们就聊一会会哦,你明天还有事,晚上早点睡。” 江阙笑,“好。” 怕小姑娘找不到话题,又率先开口道:“今天去哪玩了?” 闻梨下意识反问他:“我去哪了,你不知道吗?” 江阙正点开保镖发过来邮件的手一顿,拇指与食指捻了下,半晌才犹豫着道:“阿慈,我要是说…我暂时还不知道,你会信么?” “信啊,”闻梨踢着小腿,乐呵呵道,“你说的,我都相信。” 江阙眉眼一软,索性就直接关了邮件,“那不然你来跟我说说,今天都做了些什么吧。” 闻梨想了想,“今天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唯一就是…”她顿了顿,“哥哥,今天我见到祁之了。” 江阙眼睛一眯,“闻祁之?” “嗯,”闻梨表情有些纠结,默了几秒,最终还是如实说道,“他今天跟我提起以前的事了。” 江阙嘴角微抿,没说话。 闻梨听着那头的沉默,忍不住紧张地咬了咬嘴唇,然后小声问道:“哥哥,你有后悔过吗?” 江阙眸光一动,“后悔?” “嗯,后悔。”闻梨眼睫不安地颤动,“如果当年不是因为我,你或许就不会被汤晗针对,也就不用经受那么多本不该你遭的罪。” 江阙听完之后长长叹息了一声,“阿慈,你想听真话吗?” “可以吗?” 小姑娘这声音紧绷的就像拉开的橡皮筋,江阙即便没看到她的表情,都知道她现在肯定一脸忐忑。 “阿慈,”他叫她的时候尾音弯折,带着他惯有的深情与眷恋,“旁人只看到我现在事业有成、春风得意的模样,但你还不知道真正的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么?” 闻梨一愣,没料到他突然会这么说,不禁呐呐喊道:“哥哥…” “阿慈,你哥哥啊,原先不过是一只生活在下水道里的臭老鼠罢了。肮脏下作,麻木不仁,没有尊严的成天低着头给人奴颜婢膝。” “哥哥!”闻梨一下就红了眼眶,“你别这么说自己好不好。” 江阙听出了小姑娘哭腔,心中一疼,虽然有些不忍心,却还是依旧道:“阿慈,有些事不是你不问、我不说,就真的不存在。” “我曾经的经历和过往,就如同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与其让它们自己发脓溃烂,我宁愿,也只愿意让它们在你的手里愈合。” 闻梨忍不住啜泣,“可是为什么要提这些啊?” “阿慈,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惹你哭,只是想说,如果没有你,我可能到现在都还是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庸庸泛泛之辈。成天早出晚归,为了柴米油盐而奔波劳累。” “这样的我,连自己的未来都保障不了,更何况还有你?” “所以实话说,我还是挺感谢汤晗的。” “是她让我认清了这个社会。” “……” 闻梨眼尾洇的通红,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一个劲地啜泣着。 江阙听小姑娘一直哭,好几次差点都要背过气了,眉头越敛越紧,最后连哄带威胁道:“阿慈,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现在飞回家哄你,然后再一早飞回江城?” 闻梨一顿,一下就不敢哭了。 她生怕江阙立刻会杀回来,连忙用手背摸了两把眼泪,开口时,嗓音仍旧留有浓重的鼻音和哭腔。 “哥哥,我、我没哭了。” 江阙叹息一声说:“阿慈,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只要我们现在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闻梨点点头,“好,今后我再也不会再提这些了。” “其实这些事情对我来说都无关紧要,主要是你。”江阙头疼地说,“阿慈,你要是再这么哭一回,我的心也得跟着再死一回。” 闻梨脸颊一热,“哥哥…” “叫哥哥也没用,”江阙抬起手腕,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真的不早了,阿慈,赶紧睡吧。” “嗯,”闻梨点点头,把脸缩进被子里,就留一双乌溜溜的鹿眼在外面,软软道,“哥哥,那你把电话挂了吧。” 江阙笑,“不挂了。” 闻梨不解,“不挂了?” “嗯,你不在身边,就这样听着你的呼吸声将就一晚吧。” 不知是不是闻梨的错觉,她觉得江阙在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股子...深闺怨妇的幽怨味道? 她暗道自己想多了,红着脸入睡,原本以为能一觉酣睡至天明,谁知却在半夜被噩梦惊醒。 梦里,汤晗依旧还是那副狰狞的面孔,质问她为什么活着,质问她为什么要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她伸手掐住她的脖子,闻梨觉得自己肺部的空气逐渐稀薄,她在强烈的窒息感中惊醒过来。发现原来是自己太怕冷,把整个人都缩在了被子里,以至于无法呼吸。 她坐起身,余光发现枕头旁边有一道微弱的光亮。 是手机。 还在显示通话继续。 闻梨伸手捂住手机话筒,将耳朵凑到了听筒处,随后,男人似有若无的浅浅呼吸声,便随着微弱的电流声传进了她的耳蜗里。 酥酥麻麻的,震的她耳朵都跟着颤了颤。 闻梨连忙将手机捂在胸口,突然有一种很强烈的欲望。 很强烈想见到江阙的欲望。 她静静看了这个空荡荡的房间几秒钟,接着,将手机压在枕头底下,蹑手蹑脚地赤脚下了床。 - 机场。 闻梨看着手上的机票,表情呆愣,仍旧觉得有点不可置信。 她竟然真的从宴叔那打听了江阙出差下榻的酒店,然后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定了机票,杀过来了? 闻梨心脏砰砰狂跳,一半为自己的疯狂,一半为了江阙看到自己出现在他酒店门口时的表情。 应该会…很惊喜吧? 闻梨觉得自己此刻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丫头,满心满眼都是她即将要见到的情郎,以至于嘴角甜蜜的弧度怎么都压不住,让机场大厅路过的人频频回头。 恰巧就在此时,广播站传来她所乘坐的航班的登机通知,于是拽着围巾遮住自己的口鼻,就直接往登机口走去。 凌晨四点,江阙酒店的门铃被冷不丁按响。 江阙骤然睁开眼,下意识先看向手机,待瞧见手机还在显示通话中,不由得弯了弯嘴角,但很快又被锲而不舍响起的门铃而打断。 他掀开被子下床,拢了拢滑落肩头的浴袍,把酒店房门打开。 待看见门口那个冻得脸颊、鼻尖一片通红,却仍旧笑得龇牙不见眼睛的小姑娘时,他表情一怔。 下一秒,突然将房门重重关了回去。 闻梨:“……” 闻梨被关门时带出的风冻的一激灵,脸上顿时没了讨喜的笑,挎着脸,在想要不要再按一遍门铃。 万一吵到其他人怎么办? 可是这个酒店这么高档,隔音效果…应该也很不错的吧? 闻梨蜷着冻的冰凉的手指,伸手刚要再按门铃上时,房门突然被打开。而她的手指,则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江阙紧抿的嘴唇前面。 她抬眸,只见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头发凌乱,但是眉眼却炯炯有神,一点都没有刚睡醒时该有的惺忪与慵懒,清明的不像样。 尤其那双迸着灼灼光亮的黝黑瞳仁,是他整张脸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瞬间给他清冷的气质里勾兑上了几分血性。 闻梨表情呆了呆,很快又习惯性地扬起了标志性憨憨的笑。 “你要是再不开门的话…” 她话还没说完,江阙就冷不丁一把将她扛了起来。 没错,是扛。 闻梨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耳边响起一阵震天的关门声,接着自己就被江阙扛在了肩上,不由得惊呼道:“唔,哥哥,你放我下来!” 江阙没吱声,只是沉默地将她扛到了里间,然后看似粗暴实则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柔软的床褥上。 闻梨总算脱离了那种双脚虚浮不受重力控制的感觉,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谁知紧接着,男人有力的身躯就随后而至,将她严丝合缝地压在了身下。 “闻梨,你是存心想把老子玩死是不是?” 作者有话说: 哥哥爆粗口了,阿慈危!!! 晚上九点左右还有一更,时间不确定哈,我尽量赶紧写~ - 【有奶奶评论区反应重复章】 盗文猖獗,作者为了保障自身权益,都会给文章设置防盗。因为我是倒V,不想让看过的奶奶再花钱,所以按照追文时间设定的防盗,也就是从22章开始设置的。 只要8月6这天开始订阅22章,并每天追文的话,不会有防盗的~ 不过有些奶奶不是每天追更,而且还跳章,所以就总会看到重复的防盗章,这时候就就要提高购买比例啦~毕竟我是按照绝大多数追更奶奶的情况来设定的T^T 第28章 【二更】 [VIP] 闻梨在来江城的路上, 幻想过无数种江阙见到自己时的表情。高兴的,更高兴的,特别高兴的。唯独没想到他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更没想到, 时隔多年, 他竟然会再次跟自己爆粗口。 闻梨觉得自己心里头涩涩的, 有点儿委屈和难过。 可是见江阙呼吸沉重,额角的青筋也隐隐抽动, 一副被气坏的模样,那点委屈很快就变成了心虚。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心虚这种情绪。 闻梨缩缩脖子, 怯怯道:“哥哥,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江阙没说话, 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闻梨顿时跟只小鹌鹑似的,瘪着嘴,弱弱的不敢吭声。 半晌,见江阙始终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这才终于慌了。哭丧着脸说:“哥哥,你把我腿压麻了。” 江阙闻言依旧冷着脸没说话, 但却半秒没耽搁地撑起了身子, 然后把小姑娘的小细腿儿架在自己腿上,指法熟练地帮她疏通筋脉。 腿上那股子蚂蚁钻噬般的酥痒感觉没了, 闻梨眯了眯眼,随后小心翼翼地往男人那瞟了一眼。 却见对方正目光如炬地盯着自己。 她连忙做贼心虚地低下头、垂着眼,片刻后,没忍住, 抓着床单的小手缓缓松开, 慢慢摸索到江阙的手边, 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 “哥哥, ”她嗓音带着刻意的讨好,“别生气了好不好?” 江阙静静看了小姑娘几秒钟,冷硬的嘴角微动,问她说:“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闻梨摇摇头。 她也想知道。 江阙看着小姑娘实诚又茫然的表情,嘴角一抿再抿。 “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凌晨四点!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瞎晃悠,知不知道到底有多…” 他话未说完,见小姑娘红着眼眶,一脸委屈地看着自己,喉结微滚,硬邦邦地改口:“不许哭。” 闻梨乖乖伸手抹掉蓄在眼眶里的泪水,一点点地挪到男人面前,接着软乎乎地伸手抱住他的脖子,用自己被风吹的冰冰凉的脸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蹭着他的。 “哥哥,”她压着哽咽,可怜兮兮地说,“我是想来给你惊喜的,咱们今天不生气好不好?” 江阙原本心里的确攒着火气。 可现下见小姑娘这么低声下气地央着他,是什么火气都没了。 尤其小姑娘肌肤滑腻,跟嫩豆腐似的,在他脸上这么一研磨,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捧到她面前。 假意摆出来的表情终究还是无法维持到底,他重重叹息了一声,坦白心迹:“开门见到你的那一刻,说不开心那肯定是骗人的。” 闻梨眼睛顿时一亮。 却又被江阙接下去那句转折给生生掐灭了光。 “但是阿慈——”他抚了抚小姑娘凌乱的鬓发,尤其指尖触及到她冰凉的肌肤时,眼里的心疼怎么都掩饰不了,“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你的安危更加重要。” 听男人这么说,闻梨连忙把自己的脸蛋依偎到他粗粝温暖的掌心里,轻轻磨蹭着,乖的不得了。 “可是哥哥,”她一边笑得憨态可掬,一边用她软糯的声音撒着娇,“我是真的好想你啊。你都不知道,你不在,我睡都睡不好。” “……” 江阙呼吸一窒,觉得小姑娘生来就是磨他的。 小时候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磨他,大了之后还是要继续磨他。 偏偏他忍不住想要去‘磨’她的时候…她又不肯。 江阙觉得再这么继续下去,他迟早有一天会被眼前这个假乖巧、真磨人的小姑娘给玩儿死。 手背上的淡青色血管隆起,但顾及掌心那个小姑娘皮肤娇嫩,便硬生生克制着,不敢使半点力气。 半晌,才压着情绪,嗓音沙哑地重复道:“睡不着?” 闻梨委屈的‘嗯’了声,耸耸红红的鼻子说:“一个人睡的时候脚都捂不热,手心也是凉的。” 江阙天天跟小姑娘同床共枕,当然知道她这个手脚冰凉的毛病。 他嘴角抿了下,忍不住关切的问道:“没开空调?” “开了,”闻梨见男人还是没懂她的意思,咬咬牙道,“哥哥,之前可是你亲口允诺我说,今后出差一定都在当天来回的。” “……”江阙指尖一动,没说话。 “也是你亲口承诺我说,今后每天都要给我捂脚暖床的。” “……”江阙依旧没说话。 闻梨见江阙哑口无言,稍稍有了那么一丁点儿的底气。 她大起胆子道:“所以哥哥,你现在要对我食言了是吗?” 江阙无奈,捧着小姑娘巴掌大的精致小脸,俯身,将自己温热的鼻尖轻轻蹭了蹭她冰凉的鼻尖,嗓眼发出道勾人蛊惑的喟叹。 “可是你不许。” 这份突如其来的亲昵,臊的闻梨满脸发红发烫。 她垂着眼睫不敢直视男人的眼睛,嘴里还含混不清地替自己辩解说:“食言而肥,这样不好。” “是啊,不好。”江阙弯着唇笑,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所以你就过来了。这么冷的天,大半夜的,一个人从林澜跑到了江城。” 闻梨见他仍旧还是心怀芥蒂,心里急,一时半会却又没辙。 毕竟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回 看到他这样。 她几经犹豫,最后心一横,主动啄了啄他的嘴角,讨好地说:“哥哥,下次我是真的不敢再这么冲动了。而且我有很注意安全的,路上没跟陌生人说话。” 两人挨的很近,小姑娘张口说话时,口中深色小舌微露,呼出的清甜气息更是勾的他蠢蠢欲动。 江阙半阖着眼,努力压着心底潮涌的暗欲,沉声道:“我也不会再给你到处乱跑的机会。” 说完,他轻车熟路地褪掉小姑娘的鞋子、围巾、外衣和裤子,然后趁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把人一股脑塞进了尚带余温的被窝里。 声音冷硬:“睡觉。” 枕头上带着男人身上惯有的清冽味道,其中还夹杂着淡淡的洗发液气息,让闻梨觉得异常安心。 她温驯地蹭了蹭枕头,心里笑男人对她果然还是心软的要命,根本不舍得真的对她生气。 在这种想法的驱使下,江阙刚一钻进被窝,闻梨立马就如同水蛇藤蔓般密密缠了上去。 江阙身体瞬间僵硬了下,不过很快就熟练地放松下来。 闻梨没察觉到,因而非但没有收敛,甚至还得寸进尺地把右脚挤进他的腿.间,撒娇似的含混咕哝道:“哥哥,你赶紧给我捂捂。” “……” 这下,江阙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他沉默地望了天花板几秒,冷静再三,最终以失败告终。 他陡然一个侧身,把小姑娘箍进怀里,同时手脚并用地缠住她不停作乱的双脚,嗓音发紧发哑。 “闻梨,你再不老实点,今晚就别想睡了。” 终于找到舒适位置打算好好睡一觉的闻梨一愣。忽然,她像是明白了什么,脸颊一下就爆红,眼神飘忽闪躲,好半晌才小声说:“其实…偶尔熬个夜…也不是不行。” 江阙眸色一下就沉郁了起来,须臾,喉头微动。 “现在这个点…可能…”他借着月光看着闻梨酡红的脸颊,喉结发痒地动了下,“可能要通宵。” ‘通宵’二字一出,闻梨觉得自己的脸要烧起来了。 她下意识想退缩,可是一想到前面办事,每次都是因为自己而半道夭折,就觉得有点羞愧。 明明之前执意要跟江阙领证结婚的是她,说自己会当一个合格妻子的也是她,结果每每在履行她身为人妻的义务时,却再三推诿。 要不是江阙脾气好,疼她,旁人恐怕早就受不了了。 想到这,闻梨羞愧更甚,遂咬了咬唇,声若蚊足地说:“通宵…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江阙表情一怔。 又听小姑娘继续道:“反正、反正我明天也没什么事…” 江阙瞬间领会她的潜台词,眼里最后的那丝光亮彻底湮没。 “阿慈,”他再出声时,嗓音沙哑的不像话,“你可想清楚了,这次,你就算哭可都没用了。” 闻梨脸颊红了红,张嘴刚想要说什么,但男人像生怕听到她拒绝的话似的,陡然倾身而下。如洪水泛滥、蝗虫过境,一发不可收拾。 - 闻梨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日上三竿了。 偌大的房间空荡荡的,江阙人不知道哪去了,而他躺过的床褥也早就已经没了昨夜火热的温度。 闻梨非但没觉得失落,反倒在心里头轻轻松了口气。 毕竟江阙昨夜真的是… 太猛浪了! 她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他。 闻梨试着动了动酸软疲累的身子,半倚着坐起身,忽而注意到,自己两条胳膊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莹莹色泽了,上面密密麻麻全都布满了深浅不一的斑驳痕迹。 闻梨呆呆看着这些痕迹,想起江阙跟她缠绵蜜侬时动情沉沦的表情,想起他在攀达巅峰之际,一边啄吻着她的耳朵,一边一遍又一遍不停地唤着自己‘阿慈’… 只觉脸颊又是一片火烧火燎。 昨晚她和江阙竟然真的通宵了?!!! 闻梨记得她到酒店时天还是黑的,但在被江阙折腾的昏昏欲睡那会儿,依稀间瞧见了有灰蒙蒙的光亮从窗帘下面的缝隙里露出。 真的是…… 闻梨觉得太羞耻了,一把把被子蒙到脸上,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可一边却又忍不住胡思乱想。 江阙好像比之前有那么一点点的…进步? 她为这个想法而感到汗颜,平静了好一会,才慢腾腾地伸手够了够床头柜上的手机,想看看时间。 但是昨天半夜她为了不惊动江阙,将手机压在了林澜别墅的枕头底下,压根就没带到江城来。 最后闻梨手机是没摸到,倒是摸到了一张纸条。 江阙在上面说他还有会要开,让她起来之后用酒店配套座机跟他联系,还说要吃什么就自己打‘XXXXXX’酒店订餐电话。 闻梨将这几行字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指腹也摩挲了好多下上面遒劲有力的字迹,这才小心翼翼地将纸条收起来,打算起床。 空调温度开的高,她也不会觉得冷,索性就随意拽了江阙昨晚穿的浴袍裹上,然后爬起来洗漱。 刚从洗手间出来,门铃就响了起来。 这个点,这个时间,她以为是江阙在纸条中提到的会议开完回来了,便脚步欢快地跑去给他开门。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入目的并不是江阙的眉眼五官,而是一张普通到让她看一眼就会忘记的脸。 “哥…”她脸上的笑一顿,错愕地唤道,“顾泽哥?” 顾泽完全没注意到闻梨的表情转换,只是被她这身装束,以及裸.露在外的肌肤刺到了眼睛,见鬼似的连忙背过身去。 闻梨被他这过激的动作一闹,也回过神来,连忙拢了拢松垮垮的男士浴袍,脸颊红的滴血。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顾泽想起自己刚无意间瞄到的那片触目惊心的吻痕,一边暗骂江阙‘老饿鬼’,一边佯装咳嗽了两声,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气氛。 “那啥,弟妹,好久不见哈。怎么是你来开门的?江阙那个老禽兽…”意识到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他忙改口,“不是,我是说江阙他老人家怎么还没回来?” 闻梨盯着脚尖刚要开口,就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接着男人醇厚低沉的声音便传入了她的耳蜗。 “阿慈——” 闻梨惊喜地抬眸看向他,趿拉着酒店拖鞋就大步扑向他。 江阙眼角含笑地稳稳接住小姑娘,甩都没甩旁边的顾泽一眼,就直接把她抱回了酒店房间里面。 顾泽:“……” 顾泽看着他们的背影,又不可置信地从上往下看了看自己。 他这么大一个活人,江阙难道就看不到他吗??? 下一秒,就见江阙面无表情地折返回来,于是咧嘴一笑。 他就知道,他这么英俊潇洒,还是很有存在感的。 谁知江阙只是看傻逼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直接拿了他手上提着的那个给闻梨买的衣服的袋子,然后冷漠地哐啷一声把门关上。 顾泽:“……” 得,我他妈就是个工具人呗。 作者有话说: 奶奶们,明天中午十二点见! 感谢“月雏”奶奶的营养液×8~ 第29章 【晚上还加更】 [VIP] 江阙把衣服提回房间的时候, 看见小姑娘正伸长脖子往外面瞧,弯弯嘴角问:“在看什么?” 闻梨收回目光,把自己蚕宝宝似的裹进被子里, 就留一颗圆滚滚的脑袋在外面, 郁卒地说:“刚刚真的是太尴尬了。我还以为是你回来了, 谁知道竟然是顾泽哥。” 江阙将带有奢侈品牌logo的袋子随意放在沙发上,走到床边, 提了提西装裤腿坐在床沿,然后让小姑娘舒适地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阿慈, 要是我回来的话,会自己开门的。” “那不是我以为嘛。”闻梨老气横秋地叹息一声, “反正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两次见面都…哎,今后我肯定不敢单独见顾泽哥了。” 江阙眸中浮现一抹暗芒,“放心,今后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 听江阙这么说,闻梨下意识惊诧抬头看向他。却见男人正神色如常地看着她,眼里的温柔之色熠熠生辉, 让她不自觉就沉溺其中。 这幅痴迷的模样取悦了江阙。 他好笑地捏捏小姑娘的鼻子问:“看什么都看入迷了。” 闻梨红着脸收回眼, 在心里小声地说:你。 知晓小姑娘一逗就怂,江阙也没继续闹她了, 只道:“阿慈,起来换件衣服,待会带你去江城逛逛。” 闻梨眼睛顿时一亮,跪坐在他面前, 压着眼里抑制不住的欢喜问:“你工作都处理好了吗?” 江阙颔首, “公司该处理好的都处理好了, 接下去我唯一的工作就是——”他猛地俯身逼近闻梨, 直至两人鼻息交错,“陪你。” 这个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近到闻梨以为江阙纤长的睫毛会穿透薄薄的镜片,戳到她脸上。 心跳如雷,面颊逐渐洇染上火辣辣的滚烫,闻梨小幅度地咽了口口水,接着在男人骤然失笑的目光中,攀着他的肩膀,亲了他一口。 江阙的笑霎时间僵在脸上。 他还未有动作,仅仅只是动了动喉结,就顿时把闻梨吓的掀开被子,把自己整个儿都裹了进去。 “……”江阙无奈摇了摇头,隔着被子拍了拍闻梨说,“阿慈,赶紧出来,别在被子里面捂坏了。” 闻梨在床上滚了两圈,没应他也没好意思吱声。 江阙好笑地挑挑眉头,“被轻薄的那个人是我。我都还没怪你,你怎么自己还闹起脾气来了?” ‘轻薄’二字一出,闻梨打滚的动作一顿。即便有被子遮着,江阙都能想象得到她满脸通红的模样。 眼角眉梢漾着比山涧泉水还要柔和的温柔与眷恋之色,他好声好气地接着哄道:“阿慈,听话。” 闻梨没办法拒绝男人,挣扎了几秒,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从被子里露出双洇着薄薄水雾的鹿眼,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 江阙觉得好笑,“昨晚亲热都亲热过来,怎么现在只是亲一口还这么害臊?又不是不给你亲。” 闻梨整张脸红的彻底,恼道:“哥哥,你别说了。” “为什么不能说?”江阙挑了挑眉,指甲轻轻搔刮着小姑娘的白而薄的眼皮,声音沉哑,“男欢女爱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尤其阿慈,我们还是持证合法办事的。” 闻梨快哭了。 她怎么觉得江阙说话怎么越来越露骨了? 明明之前他还只是有意无意地暗示自己而已。 小姑娘没什么城府,江阙又太了解她,一眼就看透她的心思,眉梢微扬,“阿慈,我素了三十年。一朝开荤,你昨天才许我第二回 放纵,心急也是在所难免。你得体谅体谅我们这种老男人的苦。” 话说到这份上了,闻梨觉得江阙就差明明白白在脸上写着‘老子欲.求不满’六个大字了。 她眉头一拧再拧,半晌,换上副慷慨就义、壮士扼腕的表情,艰难地开了口,“我、我知道了,今后、今后全有哥哥说了算。” 江阙快被她这副表情气笑了。 “我到底是得有多差劲,让你这么不情愿?嗯,阿慈?” 闻梨眸光一动,重新把脑袋缩回了被子里,“没、没有。” 江阙看着小姑娘这副言不由衷的模样,愣了下,只觉晴天霹雳。 他表情顿时有些难看,突然就有些明白小姑娘为什么每到最后就一个劲地哭,一个劲地退缩了。 原来不是因为她害羞不自在,而是因为… 闻梨见江阙许久没说话,不由得悄悄探出了脑袋,但却整个人连同被子都一起被抱到了男人怀里。 她吓的花容失色,下一秒,就听男人闷闷的声音乍响在她的头顶。 “阿慈,你怎么不早说。” 闻梨眸光一软,刚想安慰男人说没事,随后就听他长长叹息一声说:“今后我会勤加练习的。” 闻梨:“………?” 勤、加、练、习??? 闻梨表情顿时有些生无可恋,但更多的是怀疑人生,怀疑江阙。 她突然之间发现,自己好像并不是很了解江阙。 她一直以为他是沉默内敛的,是斯文禁欲的,不会对那事特别热衷,更多的是追求精神上的契合与共鸣。但没想到,他竟然还挺在意这事的,还幼稚跟的小孩子似的。 闻梨一时间悲喜交加,不等自己给出反应,江阙就隔着被子拍拍她的臀部说:“好了阿慈,其他的晚上说,赶紧起来换衣服吧。不然早饭错过,午饭也得耽搁了。” 闻梨被他一句‘晚上说’惊的头皮发麻,最终却还是乖乖‘嗯’了声,慢吞吞地挣开被子爬起来,然后跟江阙大眼瞪小眼。 江阙轻笑着捏捏她的小耳垂,起身把顾泽带来的衣服递给她。 闻梨慢条斯理地一件件将衣服从袋子里翻出来,可谁知,这里面竟然还夹携着‘私货’。 一件粉白色胸衣从连衣裙里掉落在床上,发出软趴趴的一声,却让闻梨觉得自己脸颊火辣辣的疼。 江阙像不知道小姑娘的羞耻似的,表情貌似如常地捡起胸衣,递给闻梨。可是却在无意间瞧见上面的标签后,眉头微皱。 “不是说买的70A,这怎么是70B?”他拧着眉头,严肃地问闻梨道,“阿慈,会不会太大了?” “……”闻梨一把夺过,沉着俏脸认真地说,“一点都不大!” 江阙不明白小姑娘为什么突然生气,愣了下,随后想起什么猛地一笑,鼻息间发出道很苏的气音。 “嗯,不大,我们阿慈还有成长空间。” “……”闻梨觉得自己脸上更红更烫了。 她装作没听到,抱着衣服站在床边,气鼓鼓地瞪着江阙。 江阙挑眉,这下是真的厘不清了,“怎么了?” 闻梨见他表情茫然,是真的不明白,便彻底泄了气,声音闷闷地提醒道:“哥哥,我要换衣服。” 江阙恍然,又问,“连我也不可以看?” 闻梨快要急哭了。 当然不可以!!! 江阙虽然昨天得逞之后有点心急,却也知道不能把人逼太急。遂在心里叹息一声,掏出手机坐到沙发上,“外面还挺冷的。这样吧阿慈,我在这坐着,保证不回头。” 闻梨有些犹豫地看着江阙,但见对方肩胛骨挺直,始终拨弄着手机没回头,便也放了心,索性背对着他,缓缓褪下身上的浴袍。 布料落在酒店地毯上时发出道沉闷的声响。闻梨正在扣内衣的暗扣,因而就没看到,身后,江阙手机屏幕上的界面许久没动一下。 角度缘故,他手机上似有若无地拓着小姑娘玲珑的曲线,于是喉结一滚,伸手掐灭了手机屏幕。 于是上面倒映着的闻梨的身影就更加清晰了。 柔美的,柔软的…他想要的。 江阙眼底暗意潮涌,倒也还恪守着答应闻梨的事,没转身。 - 闻梨换好衣服之后,江阙淡定自如地带她去蜀香楼吃饭。 刚被侍者引进大厅时,就听一个女生跟前台侍者询问道:“今天为什么没有麻辣水煮鱼了?” 江城这边最有名的就是麻辣水煮鱼,闻梨听冉纱跟她安利过许多回,本来也是想吃这个的。 闻言,不免朝那边多看了两眼。 说话那个女生背对着闻梨,闻梨看不到她的眉眼相貌,倒是那道孤傲如霜的背影让她忍不住多瞧了两眼,觉得这个女生的性格不是特别清冷,肯定就是特别倔。 前台说:“闻小姐很抱歉,水产供应商出了点问题,所以今天饭店所有的鱼类都取消供应了。” 闻小姐? 闻梨错愕地想,她也姓闻?那还真挺有缘的。 ‘闻小姐’倒也没继续纠缠不休,转过身就打算直接离开。 闻梨他们就在大门口这方向,闻小姐转身这一下,清冷出尘的五官便彻底暴露在了她的眼前。 闻梨莫名怔了下,觉得这张脸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似的。 江阙显然也注意到了那位‘闻小姐’,他眸光一动,下意识看了身旁的闻梨一眼,接着半阖着眼,遮住眼底的讳莫如深。 闻梨的目光直白又不加掩饰,可那位‘闻小姐’却像没注意到似的,或者说,早就习惯了这种目光,目不斜视地走这自己的路。 直至跟闻梨擦肩而过的刹那,她清泠泠的目光才微微一动,淡淡看了闻梨一眼。 目光相撞隔空相撞的那一刻,闻梨好似看到了她黝黑瞳仁中倒映着的自己,愈发觉得怪异的慌。 “哥哥,”等她走远了,闻梨轻轻拽拽男人的手问,“你有没有觉得刚刚那个女生有点眼熟?” 江阙沉默了片刻,定定凝视着闻梨的眼睛,非常严肃地说:“阿慈,在我眼里,你最美。” 闻梨:“?” 闻梨正纠结着该怎么跟江阙解释自己没吃醋这件事,因而没注意到,江阙悄然侧眸看了那个女生的背影一眼,表情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说: ①忍不住透露一下,这个女生是下本女主闻清,不跟江阙有感情! ②晚上九点之后加更!!!! - 感谢“捞兔宰治的钱包养啾也”老奶奶的地雷投喂~ 感谢“〆薰衣草丶淡墨了记”新奶奶灌溉的营养液 +6~ 第30章 【加更来了】 [VIP] 江城短暂一行, 回到林澜市之后,江阙依旧还是每天很忙,而闻梨也渐渐也开始忙碌了起来。 因为年关将至, 林澜美院也迎来了半年一度的考试周。 下课铃声响起, 伴随着闻梨、冉纱、涂乔乔本学期最后一堂课的结束, 三人结伴回寝室消化消化。 涂乔乔忍不住抱怨:“我就说罗院怎么这么好心,今年要给我们划考试重点。卧槽他妈, 一本书除了绪论全是重点,我也是醉了!” 这句话闻梨听涂乔乔一路上说了不下八遍了, 也不嫌烦人,好脾气地安慰她说:“至少还划掉了绪论, 总比什么都不划好吧?” 涂乔乔一噎,“也对。” 顿了顿,忍不住道:“你说咱们一帮艺术生,何必跟他们那些文化课搞上来的人一样要期末考?这不是两幅画就能解决的事情吗?” 冉纱凉凉瞟了她一眼,“照你这么说,他们体育生何必上课?天天操场上跑两圈不就完事儿了。” 涂乔乔:“……” 好他妈有道理哦! 闻梨见两人无话, 连忙打圆场道:“医学院和教育学院的同学考试科目多, 内容还杂,天天五点多就得爬起来抢图书馆。所以对比他们, 我们艺术生已经很好了。” 涂乔乔想起她们的惨样,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阵恶寒。 “只要高考选的好,年年期末胜高考。爹妈果然没欺我。” 傻逼。 冉纱赏她一个大白眼, 懒得跟她继续浪费口舌。 闻梨见此松了口气, 接着手机铃声没有预兆地响了起来。 涂乔乔随口问道:“梨子, 谁啊?” 闻梨看着上面的陌生号码, 疑惑道:“我不认识。” 涂乔乔探头过来,“别是死推销的吧?我跟你说啊,昨天就有一傻逼,给我推销别墅。我他妈要是有钱买别墅,用得着…” “快闭了吧你,一天天的,烦不烦人啊你?”冉纱不耐烦地打断她。 涂乔乔缩缩脑袋不敢吱声了,闻梨无奈摇着头笑了笑,随后顺势接通电话,下一秒,少年儒雅温润的声音就透过手机听筒传了过来。 闻梨顿了下,看看手机号码,然后才叫道:“祁之?” - 闻梨一行三人到宿舍楼底下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一个眉眼如画的儒雅少年,正站在香樟树下等人。 他看起来很脆弱,像下一秒就会羽化消失了似的。 闻梨突然心一揪,想知道这八年来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让当初那个小霸王硬生生变成现在这般模样。不禁扬声唤道:“祁之——” 闻祁之循声望去,束着的低马尾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原本寡淡的表情也顿时鲜活了起来。 “阿——”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叫闻梨,但最后又止住了,快步走向她。 闻祁之声音低,所以闻梨没听到他那欲言又止的一声,只是快步走到少年跟前,踮脚拨了拨他肩头和发顶落下的雪,柔声道:“你怎么来了?今天不用上课吗?” 闻祁之眉眼一软,“学校在清理考场,今天放假半天。” 闻梨了然地点点头,心道难怪少年身上还穿着林澜一中的校服。 涂乔乔十级颜控,馋闻祁之馋的流口水,见状连忙偷偷拐了闻梨一下,说:“梨子,这谁啊?” 闻梨连忙介绍跟她介绍:“这是我弟弟祁之。” 接着又是跟闻祁之挨个介绍说:“祁之,她们是我的室友。这个是涂乔乔,这个是冉纱。” 闻祁之朝她们轻轻颔了颔首,重新又将目光落在闻梨身上。 “你没搬去跟江阙一起住?” “搬过去了,”涉及到敏感问题,闻梨摸摸鼻子小声地说,“哥哥让宿舍留着别退,像现在没课这回儿,可以回来歇歇脚。” 闻祁之低低‘嗯’了声,随后把手里拎着的袋子递给闻梨。 闻梨疑惑地接过,询问道:“这是什么?” 闻祁之声音平淡如常:“老杨记的糖炒栗子。” “……”闻梨动作一顿,惊讶地抬眸望着少年。 闻祁之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用力蜷缩了下,但是表情不变。 “你小时候不是老惦记这家糖炒栗子么?今天放学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就买了点,给你送过来。” 闻梨没那么轻易被糊弄,“可是杨叔他们一家不是早就搬走了吗?你在哪里遇到他们的?” 闻祁之从善如流地乎答道:“正好搬到我们学校后街了,我也是听班里同学都在说才知道了。” 闻梨没再问话。 她垂眸看着手里捧着的这袋糖炒栗子,只觉那温度顺着她的掌心、指尖,直直沁入到她的心脾。 良久才道:“祁之,谢谢你。” “顺手而已。”闻祁之说,“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林澜一中到这里就是为了送一包糖炒栗子? 闻梨过意不去,下意识脱口而出道:“不上去坐…” 话没说完,就意识到这是公共的女生寝室,闻祁之一个男生上去坐坐的话可能不太方便,又顿住。 涂乔乔连忙接话茬说:“别介啊,在阿姨那登记一个就行了,反正是弟弟探亲又不是引狼入室。” 闻梨连忙希冀地看向少年,但他却摇摇头说:“不必了。” 他再三拒绝,闻梨不好勉强。她眼里浮现一抹黯淡,但是很快收拾好情绪说:“那我送送你吧。” “不用了。”闻祁之嘴角牵起一抹极淡的笑,“看天色一会又该下雪了,你们赶紧回寝室吧。” “可是……” “我先回去了。” “……” 少年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直至他清隽孤寂的背影彻底消失,闻梨还是皱着眉头,无法收回眼。 闻祁之这八年来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为什么他的一颦一笑,都让她有种心疼到想落泪的感觉? 闻梨眉头越皱越紧,忽然想起汤晗声嘶力竭的狰狞面孔,倏地一激灵,觉得肋骨的地方隐隐作痛。 后来,她发现肋骨这地方是真的疼。 因为涂乔乔用胳膊肘在拐她。 闻梨红着眼看着涂乔乔,委屈道:“乔乔,你干什么…”打我。 她话没说完,就见涂乔乔心疼地边给她抹眼泪,边哄她道:“梨子,你这弟弟虽然走了,但不是还有你家哥哥吗?哭什么哭啊?” 闻梨:“?” 这又跟江阙有什么关系? 涂乔乔看出了她的疑惑,娇羞地捂着脸说,“你在我和冉纱这还演呢你?梨子,你可真不厚道。” 闻梨表情更懵了。 她演什么了?怎么就上升到不厚道这种高度了? “不是,梨子,你还在这给我演呢!”涂乔乔见闻梨不承认,索性便把话题敞开来说,“人家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你倒好,左手抱着个哥哥,右手拉着个弟弟,人生赢家啊你!吾辈之楷模!” 闻梨:“……” 闻梨羞愤欲死地解释道:“乔乔,你在胡说什么啊!祁之真的是我弟弟!他姓闻,叫闻祁之!” 涂乔乔脑子里有乌鸦叫,“还真是你本家弟弟啊?那怎么…”她挠挠头说,“主要你俩长得一点也不像,而且气氛也怪了吧唧的,所以不能全怪我。是吧,冉纱?” 冉纱闻言反手勒住她的脖子,边翻白眼边道:“你这大碎嘴子,一天不说话会死还是怎么的?宝贝,你别理她,回宿舍去吧。” 闻梨垂眸看了看手里温热的糖炒栗子,又朝闻祁之离开的方向望了望,最后小跑着跟上在前面斗嘴掐架的冉纱和涂乔乔。 - 涂乔乔一回寝室就把全身装备给卸了,直挺挺地在床上躺尸。 冉纱嫌弃地往她肉嘟嘟的屁股上踹了一脚,“起来,收拾收拾准备去图书馆背知识点。” “背什么背啊。”她翻了个身说,“现在这个点,图书馆绝逼连个位都没有,只能在书架之间的小夹缝里跟人一块下饺子。不去。” 冉纱又踹她一脚,“图书馆人多,寝室里总该没人吧?起来。” “不要。”涂乔乔用枕头捂着自己的脑袋,“寝室只适合睡觉追剧打游戏,其他做任何事,尤其是复习,那都是对寝室的不尊重!” 冉纱算是彻底明白了。 合着涂乔乔就是不想复习。 她冷笑一声继续陪她玩,“图书馆没位,寝室看不进去。要不然我宾馆开个房间,带你去看书?” “…那倒也不必这么破费。毕竟知识这么高雅的东西,怎么能跟金钱这种庸俗的东西挂钩?”她把闻梨扯进来,“你说是吧,梨子?” 闻梨收回盯着糖炒栗子的目光,“啊?嗯。” “……”涂乔乔嚷嚷,“梨子你还能再敷衍一点吗你!” 冉纱彻底没耐心了,扯着涂乔乔的后领把她拽起来,“你能跟宝贝比吗?宝贝每学期第一,国家奖学金年年拿。你呢?天天在挂科的边缘徘徊,真丢我们寝室的脸。” 涂乔乔心虚,低头盯着桌子上的笔记本不敢说话。 冉纱以为她这次好不容易终于老实点了,可没过几分钟,就见涂乔乔原形毕露,暴躁地甩了本子。 “操,寝室里面我完全看不进去书!快把这玩意儿拿开!!” “……” 冉纱彻底气笑了,在想涂乔乔这货到底怎么考上林澜美院的? 既抬高不了她自己,还拉低了她的档次。 涂乔乔见冉纱真没耐心了,也不敢作了,弱弱地说:“要不然我们还是去图书馆下饺子吧?在寝室里面吧,我一看到书就犯困…” “那个…”闻梨见气氛逐渐紧张,小声发言道,“哥哥家其实还挺大的,要不然…去那复习?” 涂乔乔心思微动。 闻梨哥哥家=闻梨家=她的家=想去就去=想造就造! 她眼里欻欻冒着光,兴奋的连嗓音都变了,“有床,呸,有书房吗?so big!over size的那种!” 闻梨想了想说:“大还是蛮大的,我和哥哥平时都在书房里面学习工作。” 涂乔乔早有意去巡查看看闻梨跟江阙的婚房了,不过碍于冉纱不许她作妖,才一直没敢提。 但闻梨既然主动开了口,那她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涂乔乔搓搓手,兴奋地坐到闻梨边上说:“走走走。” 闻梨没急着起身离开,而是不好意思地拽拽耳垂说:“不过得先等一下,我需要跟哥哥说一声。” “说呗。你就跟你家哥哥说,你娘家人过去突击检查了。” 闻梨听的脸一红,默默躲到阳台拨通了江阙的电话。 铃声没响两下,就被接通,接着,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便传了过来,震的闻梨耳蜗酥麻。 “——阿慈?” “嗯,是我。”闻梨紧紧握着手机,软声问道,“哥哥,你现在在干什么啊?有没有打搅到你?” 江阙长腿交叠,轻笑着说:“不会,我现在没事。” 会议室里的众人:“……” 那我们走??? “哦,没事就好。”闻梨生怕自己打搅到他工作,“那…哥哥,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件事啊?” “什么事?”江阙挑眉。 “就是学校图书馆没位置了,我可以带乔乔和纱纱回家里复习吗?”怕江阙介意,连忙道,“我们就在书房里面复习,不乱跑。” “阿慈,”江阙有些头疼地说,“你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有权带任何人回去,想去哪想怎么样都可以,不必跟我说。” 闻梨轻轻松了口气,又忍不住道:“那我这不是怕你介意嘛。” “实话说,我的确有点介意别人打搅我们的二人世界。可是阿慈,如果是你开口的话,我就不会有任何介意。只不过——” 闻梨压着快跳出胸腔的心脏,下意识重复道:“只不过?” 江阙轻笑,发出道撩人的气音,“这都是要补偿的。” 他刻意压低声音说:“阿慈,我申请今晚延时加练。” 闻梨脸蛋彻底轰的一下烧红。 延时…加练??? “哥哥!”小姑娘又急又臊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手足无措下,最后直接错乱地挂断了电话。 江阙听着手机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眉梢微扬,嘴角噙着愉悦的弧度。 不过下一秒,在身体随着办公椅重新转向会议室众人时,他脸上又重新挂上了那副冷漠的面具,与刚刚温柔耐心的形象大相径庭。 众人被江阙冷眸一扫,连忙低下头,心里却忍不住好奇地想。 什么延时加练? 江阙私底下还这么用功拼命的么? 不过想来也对,毕竟江阙是白手起家的。他八年来亲手打造了承衍,缔造了属于大C先生的商业帝国版图,肯定得玩命工作才行。 …… 作者有话说: ①俺们考试周就是这么搞的hhh ②明天中午十二点见~ 第31章 【一更】 [VIP] 江阙原本想派人来接闻梨她们的, 但是冉纱懒得等,索性直接开着她那辆玛莎拉蒂就杀了过去。 到别墅的时候,早就接到通知的宴叔已经在门口候了一会了。 他笑得和蔼可亲地把一行三人带进别墅, 还照顾着冉纱和涂乔乔头一回过来, 安慰她们说:“小夫人第一次带朋友回来, 你们把这当作自己家就好,千万别客气。” 涂乔乔最是自来熟, 一边笑嘻嘻地应承着宴叔,一边轻轻拐了拐闻梨的胳膊, 跟她咬耳朵道:“小夫人,啧, 这称呼可真别致。” 闻梨自然知道为什么要在夫人前面加一个‘小’字。 毕竟她和江阙的年龄差,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 闻梨知道江阙其实还挺还介意自己的年龄,所以不想过多提及,“就是一个称呼而已,就跟我叫你乔乔,你叫纱纱纱爹一样。” 涂乔乔对冉纱的称呼有千万种, 只有在求她的时候才会喊‘爹’。 所以闻梨这声‘纱爹’一出来, 立马让涂乔乔想起了她没节操的那些个过往,被噎的没了话。 “……”梨子果然学坏了。 随后一行三人在宴叔的带领下, 将偌大的别墅参观了一遍。 涂乔乔走的有点累了,表情逐渐扭曲,开始疯狂朝闻梨暗示。 闻梨立马会意,“宴叔, 逛了半天你们也累了吧?要不然你们就先忙自己的事吧, 我和纱纱、乔乔歇一歇就去书房看书复习了。” 宴叔颔首, “那小夫人你们先歇着, 我去准备一些茶饮点心。” “那就辛苦宴叔了。” 送走宴叔他们后,涂乔乔立马维持不住自己的淑女作风,没骨头似的倚在冉纱肩膀上,郁闷地说:“梨子,你们家弄这么大,平时不出门微信步数都得一万起吧?” 闻梨惭愧道:“其实我基本就在主别墅卧房、书房和一楼餐厅待的多,其他地方我也挺少去的。” 提到卧房,涂乔乔眼里顿时一亮。 “你不说我都忘了,既然咱们来都来了,是不是得去参观参观你跟你家哥哥的新房?嗯,梨子?” 闻梨有些为难。 宴叔之前告诉她说,主卧房是江阙一手布置的,甚至连里面的卫生都天天是他承包打扫的。 那个卧室彷佛一个私密空间,只有他和她,不容其他人僭越。 即便是她最好的朋友冉纱和涂乔乔。 冉纱瞧出了闻梨的犹豫,肩膀一抖,把涂乔乔掀开,“卧室不就一张床两个枕头,有什么好看的?涂乔乔,你到底是过来这里复习背知识点的,还是来景区旅游的?” “我……” “我看你就是皮痒,”冉纱朝她屁股踹了一脚,“滚去背书。” -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的比其他季节更早,还不到六点钟,夜幕就已经完全遮蔽住了白昼。天色喑黯,血虐风饕,温度也陡然下降。 江阙披着月色,踏着雪绒回到了别墅。 一推开门,宴叔就接过他被雪水打湿的大衣,“先生回来了。” 江阙淡淡‘嗯’了声,清冷冷的目光朝客厅的方向扫了一圈,随后薄唇微动,“阿慈她们呢?” “还在书房。”宴叔嘴角噙着笑,鱼尾纹也随着笑意漾开,“小夫人这两个朋友为人还不错,看得出来,小夫人今天也很开心。” 听到闻梨开心,江阙眼里多了丝微不可见的暖意,抬手看了看腕表说:“时间不早了,宴叔你去厨房吩咐他们备菜。” 他交代完之后就大步上楼,不过却并没有急着去找闻梨,而是先回房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 毕竟在外面风尘仆仆了一天,身上又脏又臭,他不想小姑娘抱自己的时候沾染上别的男人的味道。 打开的刹那,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依旧与早上临走时无异,没有夹杂着熏人陌生的香水味。 显然,闻梨并没有带冉纱和涂乔乔来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卧房。 即便她们是她最好的闺蜜。 这个认知让江阙嘴角不可抑制地扬了扬,愉快地抽开腰间皮带,赤着脚走进淋浴间。不一会,冒着袅袅白气的热水便哗哗而下… 书房门被敲响的时候,闻梨、涂乔乔和冉纱三人,捂耳朵的捂耳朵,磕头求天的磕头、翘二郎腿优雅默背的默背,形态各异。 其中反应最快的是耐心早就告罄但却不敢开口的涂乔乔。 她像是看救世主似的看向书房房门,不等有所反应,闻梨就已经脚步欢快地跑过去开门。 涂乔乔看着闻梨的背影一阵纳闷。 下午宴叔来送点心的时候,也没见她像现在这么高兴啊。 下一秒,江阙那张帅到惨绝人寰的脸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时—— 涂乔乔:哦豁!!! “哥哥,”闻梨轻车熟路地抱着江阙的脖子,跳到了他的怀里,“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啊?” 江阙轻笑着托住她的臀部,嗓音沉哑,“手头的事情弄完就回来了。你呢?书背的怎么样了?” 闻梨熠熠的表情顿时就低靡了下去,耸耸鼻子说:“才背了三分之一都不到呢,内容好多啊。” 江阙捏捏小姑娘的鼻子,“再多也得自己背,这我可帮不了你。” 闻梨小声嘟囔:“也没想让你帮我。” 完全被忽视的冉纱和涂乔乔:“……” “咳咳,”冉纱放下书,佯装咳嗽了两声,语带调侃地委婉提醒道,“两位,这里还有人呢。” 闻梨脸颊一热,连忙从江阙的怀里跳下来。结果动作太急,右脚拖鞋不小心被甩掉在地。 要是搁在以前,闻梨鞋子掉了就掉了,反正她光着脚在家里到处晃荡的事都常常干。 但是奈何男人自从江城之后,热衷于‘加练’和‘找茬’,导致她必须得小心行事,以免又被江阙钻了空子…熬夜,甚至是通宵。 因而她反应极快地将右脚踩在左脚脚背上,这才侥幸没有光着脚违背‘家规’第三条。 江阙见小姑娘得意地朝他笑,无奈摇了摇头,提了提裤腿半蹲下.身,伺候着给小姑娘把鞋穿上。 闻梨的右脚踝冷不丁被他抓着,一时间重心不稳,惊呼一声,下意识抓住男人的耳朵稳住身子。 涂乔乔看着闻梨那得心应手的程度,再瞅瞅江阙眼皮都没抬一下的态度,情绪一下没绷住,表情有些扭曲。 伤风败俗,伤风败俗! - 宴叔备好晚餐后叫人,于是一行人便将战场从书房搬去了餐厅。 临到餐厅,涂乔乔看着那个碎花小圆桌时嘴角微微抽搐了下。 中午逛别墅的时候,她就知道这里的装修风格是欧式的。按照美学设计的原则与概念,餐桌理所应当配备欧式长桌,这才气派敞亮。 所以这个格格不入的碎花小圆桌是怎么乱入的? 宴叔瞧见了她的表情,笑着解释说:“小夫人说原来的长桌太大太空了,吃饭的时候没家的氛围,所以就换成圆桌了。” 涂乔乔觉得自己已经有点麻木了,可还是忍不住问闻梨,“你真不觉得这个碎花圆桌丑?” “丑?”闻梨看向江阙,“哥哥这个很丑吗?” 江阙摇头,“你选的,我都喜欢。” 涂乔乔:“……” 这饭还让不让人吃了!!! 涂乔乔这顿饭吃的食不知味,一结束就拉着冉纱火烧屁股的溜了,并且以后都不想再来这里了。 送走她们之后,闻梨去洗澡,江阙则敲着电脑把刚刚顾泽发来的文件审批收尾。 刚结束,就见浴室门被打开,接着小姑娘边擦着头发边走出来。 许是刚刚被热气熏过的缘故,小姑娘白皙的脸蛋绯红一片,那双澄澈的鹿眼也氤氲着层薄薄的水雾,整个人看起来软的不行。 江阙心底那一隅瞬间塌陷,关上电脑,随意丢到一边,笑着招呼小姑娘过来自己身边。 闻梨踩着拖鞋哒哒哒小跑到他跟前,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他带到了怀里,脸颊热度瞬间更甚。 江阙瞧着,忍不住捏捏她精致的下巴,笑道:“原先以为你不适应跟人亲近,但这段时间天天‘练习’,能做的亲密事都做了,怎么一碰你还是会脸红?” 他叹息,“阿慈,你怎么这么害羞啊?” 拖鞋掉在地上,闻梨白嫩的脚趾羞耻地蜷了蜷,“那又、又不是我想,谁让你、谁让你老弄我…” “阿慈,”江阙俯身,轻轻咬了她红红的鼻尖一下,“我想要你又不可耻。而且,我们合法。” 闻梨羞愤欲死地抖了抖耳朵。 反正只要涉及这方面,江阙每回都会拿‘合法’二字来压她。 闻梨说不过他,索性一头扎进他怀里装死。 江阙终是忍不住闷笑出声,胸腔发出有力的震动,让闻梨的脚趾头蜷缩的更厉害了。 好在他没继续下去,捡起毛巾给闻梨擦拭湿漉漉的头发。从头皮到发梢,每一下都极尽轻柔缠绵。 闻梨被他伺弄的舒服极了,半阖着眼正昏昏欲睡之际,听到他冷不丁问道:“阿慈,今天没带她们来我们的房间是不是?” 闻梨眼里浮现一抹清明,将下巴支在他的肩头,懒懒‘嗯’了声说:“没带她们进来。” 江阙嘴角扬了扬,“阿慈,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 闻梨这下有些犹豫,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说。 江阙动作一顿,丢开毛巾,抓着小姑娘瘦削的肩膀让她退离自己的怀抱,与自己目光相凝。 “阿慈,告诉我好不好?”他再次追文道,“为什么?” 闻梨脸红心跳地看了江阙几秒钟,而后气馁地叹息一声垂下眼,含糊不清地说:“因为、因为这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江阙眼角眉梢间隽着淡淡温煦的笑,伸手抚了抚她的鬓发,循循善诱道:“还有呢?” “…什么还有什么?”闻梨忍不住气恼地瞪了他一眼说,“还有什么你不会自己想吗?” 小姑娘身上哪哪都软,发起脾气来也是软乎乎的,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江阙稀罕的紧,连忙哄她说:“嗯嗯,是我的不对,这些事情我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不该逼我们家阿慈说出来的。都怪我——” 他附在她耳畔,沉声继续道:“怪我太想听阿慈亲口承认了。” 热意从闻梨的左边耳朵蔓延至整张脸,甚至是整个身体。 闻梨觉得自己的身子被烧的痉挛了起来,忍不住小幅度的发着抖,忍不住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两人紧紧挨着,江阙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小姑娘在颤抖。 他心下叹息,到底还是不舍得因为自己而将小姑娘逼的太紧,转移话题道:“阿慈你——” 他话未说完,就见小姑娘忽然抬眸定定看着他的眼睛说: “还有你是我的。” “……”江阙怔愣了一下,眸光陡然就深了起来。 半晌,方才滚了滚喉结,声音喑哑地问:“阿慈,你说什么。” 闻梨脆弱的眼睫扑朔着颤抖了两下,深呼吸了下,一字一句道:“哥哥,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这个房间是你亲手为我布置的,是我们爱意交织的象征,所以我、所以我不想和任何人分享。” “哪怕她们是我最好的朋友。” “……” 这段时间以来,闻梨早就察觉到自己其实一直在悄悄地试探着江阙的底线。 但随着江阙每一次都毫无底线地宠溺着她,让她愈发地肆意任性,心底的占有欲也与日笃深。 她一方面害怕江阙会讨厌这样自私的自己,一方面却又想要他知道真实的自己,想要他接纳这样真实的自己。 在这种矛盾的情绪中,闻梨最后到底还是败给了自己心底的渴望,选择遵从了自己的内心。 因为她相信,只要是江阙,就一定会包容她的所有。 可是等闻梨鼓起勇气说完这句话之后,却久久没有听到江阙的声音。久到她脸上的热意慢慢褪却,久到她的一腔热血也渐渐冷却。 难道…她赌错了? 闻梨咬了咬嘴唇,突然就有些想哭。 是不是自己太贪心了?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太多了,以至于惹恼了江阙?要不然、要不然… 未等她想出个结果,就陡然被江阙压在了沙发上,眩晕过后,便看见了上方男人压抑的脸庞。 由于逆着光的缘故,他整张脸都隐匿在黑暗之中让人看的不是很真切,只有那双眼睛,亮的骇人。 闻梨心底一颤,要哭不哭的表情僵在了脸上,呆道:“哥哥…” “嗯,我在。” 江阙应着她,伸出指腹,极其轻柔地擦拭着她挂在眼尾的泪水。 这般温存细腻的动作,让闻梨有种被怜爱的感觉。于是心头愈发苦涩难过,也更想哭了。 她抓着男人抚在她脸上的手,细细柔柔地用自己的脸蛋蹭着,活脱脱一只讨好主人的动物幼崽。 江阙嘴角用力抿了下,突然哑声道:“阿慈,这样是不够的。” 闻梨愕然地望着他。 不够,什么不够? 江阙俯身,温热的唇瓣附在她微凉的耳侧,沉声道:“野兽通常都要撒尿圈划地盘。所以阿慈,这间房间,是不是也要沾染上你的气息才可以算作是你的地盘?” 闻梨一愣,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江阙就摩梭着她腕骨上的佛珠,带她…圈划地盘?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忘记今天周四要排榜,所以五点之前都不更!! 现在才补上我哭了,晚上那更可能晚点,具体瞅更新标志π_π - 最后,感谢“月雏”老奶奶投喂的地雷×2,mua~ 第32章 【一更】 [VIP] 眨眼间, 林澜美院的期末考顺利结束,但同时也年关将至。 这天,已经放寒假的闻梨起早跟宴叔出去置办年货。 宴叔对林澜市各大商场了如指掌, 采办置货起来相当麻溜快速。不过今天不想拂了闻梨的兴致, 遂特地放慢步伐, 陪着她四处逛逛。 闻梨以前的经历让她根本没有条件逛商场。 后来大学回国之后,虽然情况有所改善, 而且还认识了一些朋友,奈何却摊上个懒呸涂乔乔。 涂乔乔这人懒到了极致, 通常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也不坐着, 能外卖、网购的话,甚至连食堂都不想去。更别提出来逛街了。 因而闻梨来了百货商场之后,见着什么都觉得新奇。 “宴叔,快过来看。”闻梨提着两盏精致的红灯笼问,“你觉得是这盏兔子灯笼比较适合哥哥,还是这盏短腿猫灯笼比较适合他啊。” 宴叔咳了咳, 可不敢对这种以下犯上的事妄加评论。 “都挺好, 还是小夫人自己决定吧。” 闻梨纠结地看着这两盏灯笼,最终还是选择了那盏兔子灯笼。 宴叔有些好奇, “小夫人为什么觉得这盏兔子灯适合先生?” 闻梨笑得腼腆,“因为哥哥跟兔子一样温柔啊。” 宴叔:“……?” 宴叔笑得无奈,“先生也就只做小夫人你一个人的兔子而已。” 闻梨垂眸看着那盏兔子灯,笑得温柔和煦, “我知道的。哥哥他啊, 是专属于我一个人的兔子先生。” 宴叔看着闻梨满足的笑, 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年纪大了, 一点点事情就容易鼻尖酸涩。 “小夫人,”他忍不住道,“你也别怪我多嘴,但我是真的很感谢你能来到先生的身边。” 闻梨疑惑地看着他,“宴叔,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啊?” 宴叔惆怅地叹了口气,“先生其实是不许我们在你面前多嘴的,但是有些事,我私心还是希望你能够知道。” 闻梨捏着兔子灯笼手柄的力道大了些,嗓音发颤。 “宴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宴叔又是叹气一声说:“除了顾泽先生以外,我是陪着先生时间最长的那一个,比谁都知道先生这些年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他…” 闻梨眼眶忍不住发红,“他怎么了?” 宴叔终究还是不忍小姑娘高高兴兴的来,哭哭啼啼的回去,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小夫人,你知不知道,其实这是我们第一次置办年货。在你来之前,先生从来都是不过年的。” 闻梨一愣,“不过年?” “嗯,因为工作忙到没有时间过年放假,又或者是不想给自己放松的时间。” “……”闻梨没说话,垂眸盯着那盏红彤彤的兔子灯笼,眼睫丛中隐隐有晶莹闪过。 宴叔看着小姑娘这幅不加掩饰的心疼模样,忍不住伸手爱怜地轻轻拍了拍她柔软的小脑袋。 “小夫人,那都是以前,现在你来了之后就完全都不一样了。” “嗯,”闻梨倏尔抬眸,坚定地说道,“宴叔你放心,今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哥哥的,我会…我会给他一个温暖的家。” 宴叔弯着眼笑,眼角那一条条深刻的细纹,在他暗淡无光的苍老肌肤上缓缓绽开。 不过想起什么,不由得敛了笑,严肃地说:“现在家里其实什么都好,唯独就还是少了一点。” 闻梨连忙紧张地道:“少了什么?” 宴叔一改先前的严肃,笑着说:“还少了个小主人。” 闻梨愣住,紧张的表情渐渐变成了愕然,接着又成了害羞。 “小夫人,”宴叔如同一个亲生长辈般循循善诱道,“年后翻黄历挑个黄道吉日把婚事办了吧。这样来得及的话,或许后年过年小主人也能跟着沾沾喜气了。” 闻梨羞涩地捏紧了灯笼手柄,“宴叔,其实我、其实我也有偷偷想过这个问题的,只是——” 她苦了脸,下意思看向自己平坦的小腹。 江阙近来解了禁制,在那事上要的频繁。而他们也都顺其自然,没有去刻意做避孕措施。可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久以来,她的肚子始终没有动静。 宴叔适时道:“孩子就跟婚姻都讲求缘分急不来。而且也是我考虑不周,毕竟小夫人你还在上学,等毕业之后再要小主人也不急。” 闻梨叹息。 其实她根本就不介意什么时候怀孕。反正早怀晚怀都是怀,而且能多一条流有江阙血脉的小生命出现在这世上,她比任何人都开心。 她啊,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病。 她担心可能会遗传到宝宝身上。 想起自己这些年遭的苦,闻梨突然又有些害怕这个孩子的到来。 宴叔见闻梨情绪不太对劲,非常自然地转移话题道:“对了小夫人,这边东西都采购的差不多了,你还有没有什么想买的?” 闻梨收回心思,想了想。 还真有。 她连忙希冀地问道:“宴叔,我想去一中学校后面买老杨记的糖炒栗子可以吗?” - 司机开着车在林澜一中学校后面兜兜转转了好几圈,都没找到闻梨说的那家老杨记糖炒栗子。 闻梨见司机找不到,自己也高德地图、百度地图定位搜索过,可都显示附近并没有这样一家店铺。 最后还是宴叔不忍闻梨失落,下车问的路边小卖部老板,才知道老杨记糖炒栗子在巷子最里面,位置比较偏,而且是前不久刚搬来的,几乎都没什么人知道。 宴叔顺着老板娘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仅容半车过道的巷子又长又深,黑黢黢的一片,像藏着什么魑魅魍魉似的,阴瘆的慌。 他本想劝闻梨别去了,改天他派人过来买。但回过头时,小姑娘就已经雀跃地往里面走了。 宴叔无奈,只得眼神示意两个保镖跟着,然后追上闻梨的步伐。 巷子光线很暗且店铺杂乱,闻梨一家家仔仔细细地看过去,终于,在最里面看见了一家虽然店面窄小但是卫生干净的新店铺。 ——老杨记糖炒栗子。 闻梨笑吟吟地跟老板娘要了两大包糖炒栗子。 老杨记秉承一贯作风,现炒现卖。所以老板娘麻溜地称了分量,旁边的男人接过就开始炒。 炒栗子要等好一会时间,闻梨索性就跟老板娘聊起了天。 打听过后才知道,原来他们夫妻俩是老杨叔的儿子、儿媳。而老杨叔,早在几年前就因病去世了。 闻梨小时候被老杨叔投喂过不少糖炒栗子,因而一听到这消息,表情顿时有些难过。 老板娘见此,反过来安慰闻梨,还问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毕竟他们夫妻也是刚回林澜市,而这个店铺又这么偏僻,可不好找。 闻梨跟她解释说:“是我弟弟找到的这,我也是听他说的。” “弟弟?”老板娘比划了下,“是不是那个高高瘦瘦,不爱说话,还扎着一个小辫的高中生?” 闻梨错愕,“你怎么知道的?” “我也就随口问问,毕竟你们姐弟俩长得都是一等一的俊。”老板娘回想起那天的事,忍不住感慨道,“你弟弟吧,虽然话少,不过也是个知道疼人的。那天下那么大的雪,专门跑过来说要买糖炒栗子给阿姐吃,真的是…” “你说什么?”闻梨陡然打断她,“阿姨,你刚说什么?” “我刚说…”老板娘重复道,“刚说你们姐弟俩长得都俊…” “不是这个,”闻梨压着心里面的狂喜问,“你刚说他专门跑过来要买糖炒栗子给谁吃?” “给你…”老板娘恍然大悟,“他说他阿姐喜欢吃我们老杨记的栗子,想买点给她尝尝。” 闻梨眼眶一下就红了,“他、他真的说的是阿姐吗?” “当然了。”老板娘问,“你们姐弟俩是不是闹矛盾了?” 闻梨咬着唇没说话。 老板娘劝慰道:“姑娘,姨跟你说,你这弟弟虽然话少了点,但真的会疼人。我们这糖炒栗子都是不开口的,他担心你不好剥,炒好之后专门借了刀子,一个一个地给栗子划口子…” “……” 闻梨抱着手机在房间里面来回踱步。 她一会点亮手机屏幕,一会又摁开关键关上,如此往返了许多遍,看起来纠结的不得了。 到底要不要打这个电话呢?会不会打扰到他复习?可是… 闻梨看着桌上那个她亲手装扎的新年零食大礼包,表情有些犹豫。但是在看到那两包放在外面的糖炒栗子之后,眸光又是一定。 良久,她终是鼓起勇气拨通了电话簿里的号码。 电话铃声响了许久,但那一头始终没有接。就在闻梨以为对方不在,想要放弃的时候,电话通了。 她眼前骤然一亮,惊喜地喊道:“祁之——” 相比较于她的热情,电话那头的闻祁之只回了个‘嗯’字。 冷淡之至,而且嗓音听起来似乎还有点哑。 闻梨担忧道:“祁之你嗓子怎么了?是感冒生病了吗?” “没,”闻祁之今天似乎格外的话少,“什么事。” 闻梨紧张地用指腹摩挲了两下手机,忍着羞涩,小声地说:“祁之,我有东西要送给你。今天…今天我们可以见一面吗?” 对方沉默了许久。 闻梨以为他不太愿意,眼里顿时浮现一抹黯淡,试探着道:“是今天有事吗?不然明天、后天,你什么时候有时间都可以的。”末了,忍不住央道,“祁之。” 闻祁之又是沉默了许久,才声音沉哑道:“好,四点…在凌塘公路…那家…四叶草咖啡厅…见。” 凌塘公路离闻梨这边有点远,但是闻梨见闻祁之答应了,便也就没在意这么多。 “好,我收拾收拾东西待会就过去。”顿了顿,还是忍不住提前道,“祁之,今天我跟宴叔去办年货的时候,顺便去一中后面的老杨记买了糖炒栗子。” 电话那边传来一道奇怪的声音,接着闻祁之气息不稳地问:“你去那里干什么?” 他的慌乱让闻梨歪了歪脑袋问:“我不可以去吗?” “……”闻祁之没说话。 闻梨也没在意,只是咧着嘴笑了笑,柔声道:“祁之,我听老板娘说…你那天喊我阿姐了。祁之,我很开心你终于愿意叫我了。” 电话那边依旧还是一派沉默,过了会,才听闻祁之哑声道:“我知道了…我这现在还有些事…待会见面聊。” 说完,电话里便传来一阵冷漠机械的‘嘟嘟’声。 闻梨看着被挂断的手机,皱了皱眉,总觉得闻祁之今天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该不会真的是生病了吧? 想到少年的性格,闻梨愈发觉得有这个可能,连忙跑下楼去问宴叔有没有相关症状的药。 却不知,此时电话那头—— 装潢精致考究的欧式房间里,灯没开,窗帘也被紧紧拉着。房间里面昏暗晦涩,空气中还夹杂着一股糜烂堕落的古怪烟草味。 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闻祁之狼狈的被人死死压制在地上不得动弹,周围还站着好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白衬衣的高大保镖。 而在人群拥趸着的最上方,则是一个五官明艳,但是看起来却相当刻薄的成熟女人。 汤晗手上拿着一柄复古的雕花烟枪,眉眼松疲地用力吸了一口之后,红唇微微噏动了下,缓缓吐出一口袅袅白烟。 白烟的颜色看着比一般烟草的更加浓厚馥郁,遮住了汤晗的眉眼,叫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只见她抬了下手,接着立刻有保镖将开着扩音的电话挂断。 房间重回寂静,半晌,待烟雾也缓缓散去后,汤晗将烟枪递给身旁伺候着的保镖,扭着腰肢,婀娜妩媚地一步步走向闻祁之。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被迫匍匐在她面前的倔强少年,啧啧了两声,用高跟鞋抬起他的下巴说: “来,小祁——” “跟妈妈说说,你跟闻梨那个小贱人是什么时候好上的?” 作者有话说: ①晚上九点之后二更!! ! ②昨天去看家具了,少了一更,请务必提醒我找个时间补上!! ③感谢“兔宰治的钱包养啾也”老奶奶的地雷×1,“〆薰衣草丶淡墨了记”奶奶的营养液×4~ 第33章 【二更】 [VIP] 闻祁之将自己的下巴从汤晗的鞋尖上移开, 冷着脸没说话。 压着闻祁之的保镖见他对汤晗不敬,野蛮地抓着他的头发,就要将他的头重新拧回到原来的地方。 “欸, ”汤晗假好人的制止了他的动作, 眼含秋波地嗔道, “怎么能对我们小祁这么粗鲁啊~” 这一眼分明风情万种,但保镖却生生打了个寒颤, 低垂着头,不敢再有任何逾矩的动作。 汤晗这才满意地抚了抚上午刚做好的头发, 接着拢着旗袍开衩的下摆,缓缓蹲在了闻祁之面前。 闻祁之暂时不想看见她的脸, 头撇的更厉害了。 汤晗嗓眼发出道急短的笑声,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小祁,在妈妈面前,你怎么——”她矫揉造作的表情陡然变的异常狠厉,掐着闻祁之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这么没规矩呢?” 闻祁之吃痛, 拧着眉, 忍不住发出道破碎的轻吟。 这痛苦的一声似乎取悦了汤晗。 她发了疯,她入了魔, 掐着闻祁之的力道愈发大了起来。直至指甲深深地陷入皮肉,直至他苍白的脸上绽开一朵朵昳丽妖娆的血花。 这抹刺眼的血色似乎刺激到了汤晗,她眼里浮现出诡谲的亮光。 “流血了。”她兴奋地喊道,“小祁你流血了。” 闻祁之看着她的表情, 稍一用力, 使劲挣了开来。 汤晗手上落了空, 刚刚还明媚的表情顿时阴沉了下来。 “小祁, 是不是勾搭上闻梨那个小贱人后,连妈妈都不要了?” 闻祁之不喜欢汤晗张口闭口小贱人地叫闻梨,但是顾及到她现在的状态,最终还是抿着唇没说话。 即便如此,这般冷漠的态度还是激怒了汤晗。 她霍然站起身,厉声道:“闻祁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回国后天天去偷看闻梨那个小贱人!背着我跟她去咖啡馆,还大费周章地买糖炒栗子给她?嗯,出息了你?” 闻祁之呼吸一窒,“你派人跟踪我?” 汤晗见他表情不对,忽地压着脾气说:“小祁,你是妈妈唯一的儿子,唯一的血脉。妈妈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毕竟你也知道,闻梨身上也流着你爸爸闻松华的血,到时候是要跟你抢家产的。” “妈妈担心你太单纯了,被她给欺骗利用了,所以才…” “够了,”闻祁之面无表情地打断她的话,“不是所有人都稀罕闻家这点破钱!” “……”汤晗沉默了两秒,情绪似乎又开始不受控制。 “钱钱钱!没有这些破钱,你以为你怎么出国留的学?没有这些破钱,你以为你如何能享受现在这般优渥的大少爷生活?!” 闻祁之铁青着脸不去看她狰狞的面庞,也不说话。 汤晗却不依不饶地捏着他的下颌,强迫他看着自己。 “闻祁之,这么多年来你做了什么,咱们心知肚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年为什么想要出国。” 闻祁之眸光一动,指节慢慢收紧。 汤晗眼尖地瞧见了,于是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 “呵,当年她妈妈不要脸地勾引你爸爸,她现如今又来勾引你,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 “妈!”闻祁之崩溃道,“我和阿姐是亲姐弟!我们血浓于水,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汤晗喉头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似的,陡然惊醒过来。 “对,你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弟,我在胡说什么呢。我、我…”她动之以情道,“妈妈只是担心她会利用你的善良把你拐走了。小祁,你知道的,妈妈只有你了。” 对于汤晗的说辞,闻祁之表情未变,只是冷淡地问:“所以你这次把她骗出来究竟想做什么?” 汤晗故作轻松地回道:“我还能做什么?不过就是续个旧罢了。毕竟你也知道的,她现在嫁给了江阙,已经不是我能动的人了。” 闻祁之不太相信,张嘴刚要说什么,汤晗就陡然站了起来。 “好了,别的就不多说了。至于晚上——”她笑的妩媚,“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小祁。” 闻祁之捏紧拳头没做声。 他沉默地看着汤晗和一众保镖离开,沉默地看着他们关上房门,沉默地看着这个房间重回寂静。 半晌,才费劲地撑着身子拉开窗帘。 上午还放晴的天,这会儿阴沉沉的,像是要下大雪的前兆。 - 闻梨不想麻烦宴叔接送,所以就自己打的去的四叶草咖啡厅。到的时候,少年已经在那坐着了。 她笑着跑向少年,喘着气调笑道:“你还说我怕冷,你看看你自己,不也围着这么厚的围巾吗?” 听她提起围巾,闻祁之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把下半张脸埋到围巾里。闷闷道:“最近有点感冒。” 闻梨见他脸色确实苍白,看起来也蔫蔫的没什么精神,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刚刚电话里我就听你声音不对了,”她从包里掏出几盒药递给少年,说,“所以我特地问宴叔要了几盒感冒药给你。” 闻祁之错愕地看着闻梨,没应声。 闻梨无奈,“看我干什么呀?是不知道怎么吃吗?” 闻祁之依旧没应声。 闻梨当他默认了,体贴地拿出那盒白加黑说:“这个还挺管用的,就是吃了之后容易犯困。你要是觉得担心影响白天学习进度的话,我还问宴叔要了一盒…” “够了,”闻祁之放在双膝上的手紧紧攥握成拳,“你今天找我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提起这个,闻梨有些羞涩地把那个包装喜庆的零食大礼包拿到桌子上,再推到少年面前。 “就是我、唔,”她不好意思地说,“上午跟宴叔办年货的时候顺便给你包了个新年大礼包。” 闻祁之错愕,“新年…大礼包?” “嗯,新年大礼包。”闻梨怕他嫌弃,连忙又道,“虽然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每一件都是我挑了许久才挑出来的,而且这个包装也是我跟人现学现包的。” 闻祁之沉默地看着闻梨白嫩掌心里的那个红彤彤的玩意儿,只觉这颜色深深刺痛了他的眼。 “你说有东西要给我…就是这个?” 闻梨点点头,“要是给压岁钱你肯定是不愿意要的,所以我就想着…祁之,你下巴怎么了?” 闻祁之一惊,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竟忘了自己的伤。 他连忙将围巾拽到自己的脸上遮着,有些慌乱地说:“没事。” 闻梨不相信,刚刚那些痕迹分明就是被人掐出来的。 可是谁有这个本事能掐闻祁之呢? 一个名字呼之欲出,闻梨顿时没办法保持冷静了。 她猛地站起身说:“祁之,是不是汤晗打你了?” 闻祁之仰头看着闻梨,没有血色的嘴唇微动。忽而注意到她身后那群步步逼近的黑衣保镖,惊慌喊道:“阿姐,快跑——” 伴随着这一声,保镖快速将闻梨包围住。其中一人更是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闻梨的身体,将一块白布捂在了她的口鼻上。 男人力气大的出奇,闻梨挣脱不得,胡乱挣扎两下,就被白布上强烈的药性给迷晕了。 闻祁之睚眦欲裂地想要去抢闻梨,但却被保镖直接敲晕抗走。 他们一行人的动作干净利落,再加上二楼被包了场,几乎是悄无声息地结束了这一切。 等江阙派去闻梨身边的保镖发现不对劲,闯上二楼的时候,哪里还有闻梨的身影? 只有大礼包礼盒的飘带在暖风机的作用下不断飘飘起舞着。 鲜艳的红。 像在跟他们宣战似的。 于是他们立刻联系江阙。 - 闻梨是被凉水泼醒的。 冰冰凉的水,落在她脸上的时候,只觉有数万根针密密麻麻地兜头扎下,疼的让人都有些麻木了。 尤其有些凉水还顺着鼻子、耳朵倒灌进去,呛的闻梨在剧烈咳嗽中惊醒过来。 耳畔有道熟悉的声音在嘶吼着,闻梨头晕耳鸣,还没等她完全清醒听明白那人说的什么,一条温暖的毛巾就落在了她的脸上—— 是闻祁之。 他在用自己的围巾给她擦脸。 闻梨看着少年愧疚而心疼的模样,下意识茫然地问道:“祁之,这是哪啊?” 闻祁之不敢看她的眼睛,别过头,声音嘶哑地说:“闻家。” 闻家? 闻梨眼睛里的焦距随着意识慢慢恢复。她目光掠过汤晗以及周围保镖的脸,最后将这间采光不怎么好的简陋小房间收之眼底。 是了。 这是闻家。 ——闻家三楼那间用来堆放杂物的阁楼。 闻梨叹息了声,还以为自己终此一生都不会回到这个地方了,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又被抓了回来。 她这道叹息让闻祁之心脏一紧,下意思张嘴想解释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无声合上。 闻梨看着少年欲言又止的内疚模样,尤其目光触及他青紫交加还满是指甲印的下巴,怜爱地轻轻拍了拍他发冷的手背。 “祁之,我不怪你,别这样。” 闻祁之看着闻梨依旧温柔信任的眼神,鼻尖一酸,终是忍不住哑声叫出了那个称呼:“阿姐…” “阿姐在呢。” 闻梨极短地愣了下,随后莞尔笑着。虽面色苍白,但落在闻祁之眼里却是最浓墨重彩的绚烂一笔。 少年眼眶微微发红,嗓音沙哑的又低低叫了她一声‘阿姐’。 闻梨正想耐心地应着,但汤晗却没了耐心,一步步朝他们走来。 “小祁,看来下午妈妈跟你说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闻梨下意识将闻祁之护在身后,皱眉看着汤晗,“你要干什么?” 汤晗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哟,我们江夫人终于看到我了?这攀上高枝儿的人就是不一样,好大的派头,眼睛都长头顶上了。” 闻梨不想跟她多做纠缠,“不管你有什么打算,我都劝你趁早放了我。” 汤晗挑眉,像在听什么笑话,“哦?凭什么?” “就凭江阙在我身边安排了保镖。”闻梨冷静地说。 谁知汤晗听了这番话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 “那就让那些跟着你的保镖去告诉江阙是我绑了你吧。实话说,我还真就怕江阙不知道这是我动的手。” 闻梨蓦地沉了眼,“你不怕跟江阙、跟承衍正面起冲突?” “起冲突?”汤晗故作不解道,“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我们请你回娘家住几天,总不至于闹到起冲突这种程度吧?” 闻梨一愣。 又听汤晗得意地继续道:“江阙要是敢强行动手抢人的话,我啊,就敢把这事儿闹的整个林澜市都知道。让所有人都知道江阙和你,是多么狼心狗肺的一对儿~” 闻梨可以不在乎自己,但却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汤晗抹黑江阙的名声,遂沉着脸没说话。 汤晗看着她哑口无言的模样,接过保镖手上那柄复古的雕花烟枪,随后立马有人给她点燃烟草。 狭小的房间里顿时被一股子呛鼻难闻的味道充斥着。 闻梨不太适应,掩着面低低咳嗽了两声。 汤晗居高临下地冷眼看着闻梨咳嗽。 她可不管她难不难受,最好搞死了别在她面前惹她生气才快活。 尤其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因为江阙而受到的屈辱,以及自己几次三番想把闻梨逮回来,但每次都被江阙的人狠狠反教训了一顿,她就恨的牙痒痒。 “呵,当初我诚心把你卖给江阙,但江阙这个畜生竟然出尔反尔处处阴我。”她咬牙道,“他在给闻氏使绊子的时候,肯定没想到有一天你又会落在我手上吧,嗯?” 闻梨愣住,“什么卖?” 汤晗眉梢一挑,“江阙没告诉你?” 闻梨不用说话,她眼里的茫然清晰地告诉了汤晗答案。 于是汤晗顿时笑得花枝乱颤。 “好啊,既然江阙不舍得告诉你,那不如就由我来告诉你吧。”她骤然收了笑,狰狞地说,“还不都是你不乖,不肯好好听话爬上王君昊的床,那我就只能…” “什么爬上王君昊的床?” 这次说话的是闻祁之。 闻祁之下颚紧绷,盯着汤晗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妈,你告诉我,什么爬上王君昊的床。” 烟草燃烧着,汤晗手上的烟枪冒着热腾腾的袅袅白烟,最后徐徐消弭在这个陡然静谧的房间里。 汤晗沉默地看了闻祁之几秒,忽而喊道:“来人,把少爷送回房间。” “妈!”闻祁之挣扎,没了平日里的儒雅的模样,朝抓着他的保镖吼道,“你们谁敢碰我!我…” “祁之,”闻梨不想看到少年受伤,柔声哄道,“你就乖乖回去把伤口处理一下,不用担心我。” “可是阿姐…” “祁之,听话。”闻梨摸摸他的脸颊,“今天来这一趟,能听你喊我一声阿姐,我觉得很值了。” 闻祁之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汤晗彻底没了耐心,勒令让人马上把他带走。 最后少年到底还是被带走了。 房间再次陷入沉默。 倏地,汤晗砸了烟枪,怒狠狠道:“你妈妈抢我男人,现如今你又来抢我的儿子。闻梨,你们母女两个还真是如出一辙的下贱!” 说着,她作势就要打闻梨。 但闻梨却一个矮身躲了过去。 汤晗见此怒气更甚,还想继续,却听闻梨突然道:“所以汤晗,你再不抓紧时间把要说的说了,待会江阙找到这,你可就没时间应付了。” 一个‘江阙’瞬间让汤晗冷静下来。 “你不说我倒是真给气昏头了。留着你,还是有用的。” 闻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颇忌惮地朝汤晗手上那尖锐的指甲上瞄了一眼。 汤晗没注意到闻梨这一眼,只恨恨道:“江阙这几个月来天天对我穷追猛打,他想把我逼上绝路,那就休怪我打他的七寸!” 她这个眼神让闻梨眼皮跳了下,面上却还是竭力维持着淡定。 “你别忘了,我跟江阙结婚后连酒席都没办。他其实也就跟我玩玩而已,你以为他能有多在意我?想用我来要挟他?简直可笑。” 汤晗一点都不相信她的话,嗤笑道:“江阙八年前肯为你向我下跪。八年后更是愿意为了你,把那块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天价地皮拱手相让。现在你跟我说只是玩玩?” 她爆了句粗口,“闻梨你他妈逗我玩儿呢?” 闻梨手指一紧,“什么八年前下跪?你在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感谢“月雏”老奶奶滴地雷~ biubiubiu爱你萌~有啥意见,想看啥或不想看啥情节,评论区都可提~ 第34章 【一更】 [VIP] “哟, ”汤晗惊讶道,“这么好一个博取同情的机会,江阙竟然都不知道用?” 闻梨没理会她那阴阳怪气的腔调, 只是眼眶发红地问道:“八年前, 到底发生了什么?” 汤晗扯扯嘴角, 讥讽道:“闻梨,这就是你求人的姿态?” 闻梨知道这些事情江阙肯定是不愿意跟她说的, 所以唯一有可能告诉她真相的,就只有汤晗。 即便心有千般不愿万般不忿, 可只要一想到江阙,她最终还是缓缓低下了头颅, 轻轻拽着汤晗的旗袍下摆,哽咽着,艰难地开了口。 “…阿姨…求你,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汤晗居高临下地睥睨着闻梨的匍匐之资,冷笑道:“现在知道求我叫阿姨了?早些干什么去了。” 闻梨用力抿着嘴角,克制地不去看她得意的嘴脸。 这副屈辱隐忍的模样俨然取悦了汤晗, 她猖狂地放肆笑着, 忽而拽出被闻梨攥着的衣摆,高傲道:“我啊, 其实就一恶毒后妈,你的这声阿姨我可不敢当。所以啊,也就甭白费功夫求我了。” 闻梨红着眼抬起头,“你骗我。” “骗你又怎样?闻梨, 你…”汤晗垂眼, 忽而注意到闻梨无名指上的戒指, 咋舌道, “婚戒都戴上了,还说江阙只是跟你玩玩的?” 闻梨下意识紧紧抱着戴着戒指的手,往后面缩了缩。 可她越是害怕,汤晗就越是兴奋。于是丢给保镖一个眼神,他们立刻会意,一步步逼近闻梨。 男人们高大的身影铺天盖地而来,强大的压迫感越来越强。就在他们即将碰到闻梨的这一刻,一通电话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氛围。 汤晗眉梢一挑,喃喃说了句‘这么快’,就接通了电话。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她红唇一瘪,冷哼一声彻底没了继续折磨闻梨的兴致,转身带人离开。 房间门被‘砰’地关上,随后传来落锁时金属碰撞的声音。 闻梨猜测是江阙过来了。 而她,被软禁了。 万籁俱寂之中,闻梨非常没有安全感地抱着自己的膝盖,把自己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坐在墙角。 林澜市的冬天漫长又寒冷,今天温度更是足足有零下十几度。阁楼里面没有空调,尤其闻梨衣襟里还倒灌着刚刚汤晗泼的凉水,冻的她身子在痉挛,牙齿也在打颤。 她深知自己要是继续这么干坐在这里等着,恐怕等不到江阙来接她,她自己就先倒下了。 她撑着墙壁勉强站起身,把闻祁之之前给她擦水的羊绒围巾围在自己的脸上、手上,接着不停在房间里小跑着运动取暖,同时也打量着这里的环境与构造。 这间阁楼只有十平米左右,光秃秃的一间,只有房顶下面半米处,悬着一扇很小很小地窗户。 这窗户连小孩都钻不出去,更何况闻梨这么一个成年人。 尤其这里还是三楼。 闻梨叹息,知道凭借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肯定逃不出去了。 她停下来,边喘着气,边摩挲着无名指上的钻戒,暗暗地想。 哥哥,我好像又给你添麻烦了。 - 江阙在得知闻梨失踪的消息的那一刻,不是觉得麻烦,而是整个人都快要疯了。 他打闻梨的电话打不通,随后就联系了别墅里的宴叔。 宴叔深知这事的严重性,便将闻梨来问他拿感冒药,要去找闻祁之送礼物的事情告诉了江阙。 江阙稍一思索,立即启动了闻梨手机和戒指上的双重定位系统,然后一下子就确定了位置—— 闻家。 江阙赶到闻家的时候,门口几个保镖面面相觑,最后竟全然当作没看见他,直接将他放了进去。 不过跟在江阙身后的顾泽,以及一众气势汹汹的保镖作势也要跟进去的时候,却被拦住了。 顾泽正要闹事,却见江阙抬手制止了。 他面无表情地说:“你带人在车里等着,有事我会通知你。” 顾泽眉头微皱,似乎不太赞同江阙这个冒险的行径。不过待注意到他在转动自己无名指上戒指这个小动作时,倏地明白过来,点头道:“放心,我会好好等着的。” 江阙‘嗯’了声,转身走进闻家。 外面风雪交加,但是闻家客厅里面却温暖如春,还点着香薰,浓郁到让江阙眉头微微皱了下。 他记得家里之前也点了这种沉闷厚重的香薰,但是小姑娘好像不喜欢,一闻到就总容易打喷嚏。 那她在这里… “哟,”汤晗尖锐的声音打断了江阙的思绪,“今个什么风,怎么把我们大C先生给吹来了?” 江阙现在心里惦记着的、脑子里面想着的全都是小姑娘一人。 他没心思陪汤晗虚与委蛇,开门见山道:“闻梨人呢?” 这冷漠的态度,让汤晗冷笑着放下手中的汝窑白盏,“江阙,虽然你近年在林澜市风头正盛,人人都得尊称你一声‘大C先生’。” “但是我希望你能看清楚,现在你不是在承衍,而是在闻家。” “进了我闻家的门,什么都得按照我闻家的规矩来,别把你那些个下乡厘风带到我闻家来。” 她故意拿江阙的身世说话,故意羞辱江阙卑微的出身和上不了台面的身世,想要羞辱他。 江阙向来不在意这些,但是今天,却不知为何,陡然发了火。 “所以呢?所以闻梨到底在哪里?!!” 伴随着这声怒吼,他一脚踹在汤晗身前的茶几上。四平八稳的红木茶几顿时被重重踹到了地基上,摇摇晃晃了两下,轰然侧翻在地,上面昂贵的摆设稀里哗啦碎一地,发出一阵震天的刺耳声响。 汤晗没料到江阙竟然这么野蛮,被吓的尖叫了一声。 这动静实在太大了,即便闻梨在三楼都听见了。 她连忙趴在门板上,听见门口守着她的两个保镖在窃窃私语。 “楼下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不就是那个江阙带人过来了。” “我操,他们这么猛的吗?该不会打起来了吧?” “打起来关你屁事,别忘了你的工作是守着里面这位…” 闻梨因为过于冷而跳的有些缓慢的心脏重新开始疯狂跳动着。 她深知汤晗今天这一出戏是早有预谋,所以江阙恐怕很难将自己带走,但是至少,也要他能确定自己的位置与安全。 闻梨压着心里的激动,开始打量着这间堆满了杂物的阁楼。 忽而,她眼光一亮,拽过那些防尘布… 一楼客厅。 周围守着的保镖见此,纷纷摸上别在腰后的枪,蠢蠢欲动。 但汤晗却抬起涂着艳红指甲油的手,止住了那些掏枪想要上前的保镖,佯装镇定道:“江阙,你在吓唬我?” “吓唬你?”江阙收回瞟向那些保镖的目光,冷飕飕地扯了扯嘴角说,“你尽管可以试试看,看我究竟是不是在吓唬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眸光很沉很静,仿佛在他面前,汤晗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只是一坨死物。 汤晗莫名心里发怵,拿起沙发旁边的烟枪,胡乱塞进嘴里压惊。 待烟草入肺,她才觉得自己的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微微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在贵妃榻上。 “江阙,你尽管可以试试看动手,甚至现在杀了我都可以。但是——”她朝墙角上的摄像头上努了努嘴,“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而监控终端,就在林澜市公安局。” 江阙闻言眸光一暗。 他早在刚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些摄像头,仅仅只是粗略一看,他就看到了至少二十个。 其中还不包括隐藏在其他地方的针孔摄像头。 汤晗看着江阙压抑克制的表情,笑得嚣张。 “江阙,你动手啊,动手杀了我啊。到时候闻家、汤家会动用一切关系把你送进监狱里,吃一辈子的牢饭!到时候,你看看闻梨愿不愿意等你一辈子。” “……”江阙冷漠地看着她,“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想要做什么?”汤晗舔了舔嘴唇说,“那天在承衍门口你不是很高傲吗?叫人把我架走,害得我颜面尽失,好长一段时间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 “所以?” “所以…”汤晗表情一下就狰狞了起来,“所以我说过,江阙你千万别落在我手上,否则我一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江阙不知道顾泽有没有趁这个时间抓紧定位到闻梨的所在,但他真的快没耐心了。 遂凉凉垂眼看着那个疯女人道:“屁话说完了没有。” 汤晗先是一怔,继而整张明艳的脸都扭曲在了一起。 “粗俗下作的小崽子!你大C先生的风范呢?这就是你待人处事的礼貌?” “礼貌,那都是对人的。至于你——”江阙扯了扯嘴角,蔑视地看着汤晗,“你配么?” “……” 汤晗闻言再也笑不出来了,彻底冷了脸。 她生怕再跟江阙纠缠下去,肺都要气炸了,索性就开始正题道:“你想要闻梨也不是不可以。” 江阙眉梢一动,“条件。” “不许再对闻家、汤家发难,撤掉所有的通稿公关。还有之前那块地皮的所有损失是你一手操控的,所以你要负责自己填上。” 且不说公关,光是闻家在地皮上的损失就高达几亿。让江阙不由得意味不明地哼笑道:“你还真是好大的胃口。” “胃口很大吗?”汤晗故作不解地说,“或许闻梨在别人那不值这个价,但是在江阙你这啊——,可远远不止这个价。” 江阙沉默。 汤晗翘着二郎腿又在滤嘴上吸了一口,耐心十足地等了他片刻,才道:“考虑的怎么样了?” 江阙忽的笑了起来,冷漠矜寡的疏淡眉眼顿时让人移不开眼。 半晌他才敛了笑,沉凝着眉眼道:“你说的没错,她在我这,的确不远远不止这个价。” 汤晗眉眼一喜,“所以…” “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江阙说完一顿,提出自己的条件,“但我首先要确定她的安全。” 作者有话说: 奶奶们七夕快乐!晚上奖励哥哥阿慈见面撒~ 第35章 【二更】 [VIP] 汤晗眉梢一挑, “确定她的安全?” “没错,”江阙端坐在汤晗的对面,骨节修长的双手交叠放在腿上, 气稳笃重, 仿佛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我要确定她的安全。” “这个简单。” 汤晗似乎早有准备,以眼神示意了下, 立马有保镖将闻梨昏迷时拍好的视频送到江阙面前。 江阙佯装平静地看着手机屏幕,待瞧见画面里的小姑娘阖着眼, 面色苍白地躺在地上时,他呼吸兀的紊乱, 心脏也一下紧缩。 脸上冷静的假面具随之裂开。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稍安勿躁。”汤晗示意保镖赶紧下去,慢悠悠地说,“一点迷药而已,人已经醒过来了。” “一点迷药而已?”江阙眼底一片猩红,五指深深陷入沙发扶手的软皮里面,“你知不知道她身体不好, 有些药不能乱用!” “……”汤晗翻了个白眼, “用都用了,你想怎么办?” 江阙下颌紧收, 沉声道:“我要见她。” 汤晗当然不可能答应,想也没想就直言拒绝,“不可能。她要是现在站在这,即便我安排了上百个保镖都不一定能拦得住你。” 江阙跟她僵持不下, “如果我坚持要见她呢?” 两人目光相撞, 气氛沉凝, 一触即发。 这时二楼传来动静, 接着面色苍白的闻祁之出现在了楼梯口。 汤晗眼前一亮,用那柄复古的雕花烟枪指了指闻祁之说:“你不相信我的话,总该相信他吧?” 江阙冷冷看了闻祁之几秒,忽而扯了扯嘴角,冷笑道:“阿慈明明是来给你送那什么见鬼的新年大礼包和感冒药的,为什么现在会被汤晗抓过来?” “……”闻祁之面色一僵。 “闻祁之我问你,你在这中间扮演了什么角色?” “……”闻祁之依旧还是没说话,但脸上最后那一点儿血色,却是因为这句话而褪的干净。 半晌,方才嗫嚅着动了动嘴唇道:“我…” 江阙不是闻梨,根本就懒得跟这种‘林弟弟’浪费时间。 他冷嗤一声,毫不留情地打断少年道:“闻祁之,你他妈就是个没胆的懦夫,孬种!” 闻祁之脑子里轰的一下,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险些没站稳。 江阙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他知道闻家到处都是摄像头和保镖,而他又没办法确定闻梨具体在哪个房间,今天势必无法将她带走。遂打算用缓兵之计先拖着,回去看看顾泽那边的情况。 顾泽刚用电脑洗出闻梨戒指和手机的两个红色定位点,就透过车玻璃看见江阙沉着脸走出闻家。 他连忙关了电脑,兴奋地推开车门跑向江阙。 江阙见他过来,如他所料,脸色难看地摇了摇头。 顾泽安慰地拍了他一下,随后避开门口那些保镖,将手机上的卫星地位地图不断放大。 “江阙我可跟你说啊,这次我可又帮了你…操,那是什么?” 顾泽抬眸正要跟江阙分享闻梨的方位,却由于站位原因,第一时间注意到:闻家别墅三楼窗口处垂着一条用白布拧成的绳结,并且还在不断用力甩着。 像一条扭曲的毛毛虫。 江阙顺着顾泽的方向望去,眼睛骤然一亮,沉声问道:“卫星定位怎么显示。” 顾泽呐呐道:“手机定位显示是东边,戒指上的定位则是…” 他下意识瞟向那个不停扭曲翻滚着的‘毛毛虫’。 - 闻梨费劲的将阁楼里所有的防尘布都拆了下来,再一块一块系起来,绑成一个长长的绳结。接着踩在那些废旧的木具上,把绳结从窗口用力丢出去,不停摇晃着。 她一方面不确定江阙他们能不能注意到这绳结。 一方面又担心被汤晗的人先发现。 因而每晃一下绳结,心脏也跟着不安地晃了下。 直到听到楼下传来连续三道尖锐的喇叭声,才连忙收起绳结,将其拆开,恢复蒙尘布的位置。 手忙脚乱地做完这一切后,闻梨不停喘着气,脊背被冷汗浸湿,一时间竟然也不觉得冷了。 她扶着墙角慢慢坐下,尽可能地用闻祁之那块羊绒围巾裹住自己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 现在她什么都不需要做。 只要静静等着江阙就好。 免得到时候适得其反,反而给他添乱。 这样想着,骤然神经松弛下来的闻梨突然就觉得有点累,眼皮也逐渐变得沉重了起来。 她揉揉眼睛,不免担心起自己的身体来。 其实自从那天被王晓燕弄伤之后,她很明显地可以察觉的到,自己身上的伤口虽然逐渐恢复,但是精神气却越来越不足。 她开始变得非常畏寒,而且还时常容易疲累。 尤其现在冬天天冷,这种气血不足的症状就更加尤甚。 除了她手脚冰凉,很难被捂热这种症状之外。其中最明显,就是她时常无法坚持到江阙尽兴做完就会半途累到昏睡过去。 虽然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得归咎在江阙身上,但闻梨很清楚自己的身体。 那种疲乏羸弱的感觉,跟她八年前刚发病那会儿很像。 尤其…… 闻梨颤巍巍地撩起衣袖,伸出自己冰凉的小臂。 只见白皙的腕骨处关节明显有着淡粉色的肿胀,雨雪天气时,甚至还总伴随着隐隐的刺痛。 她害怕地将袖子重新拉下去,拨了拨那串佛珠遮挡着,告诫自己这次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锻炼、多喝热水,再多多注意着点身体。 无论如何,至少、至少都要熬过这个新年。 年关将至,她是真的很想很想陪江阙好好过完这个年。不想他因为自己这个破身体又担惊受怕。 一阵寒风顺着窗户刮进来,闻梨身体抖的更厉害了。 她瘦瘦小小的身体蜷成一团,安静地缩在阁楼角落里。眼皮渐渐沉重,头也一点一点地愈发往下。 倏地,她猛然惊醒过来,用力拍了拍自己没什么血色的脸颊,告诉自己不能就这么睡过去,不然很容易着凉感冒。 不仅如此,到时候还要折腾那些医疗团队不停地给她做检查,而江阙更得成夜成夜地守着自己。 她艰难地爬了起来,将刚刚归位的防尘布重新收集起来,一件件叠在一起,盖到自己身上。 蒙尘布上的霉味有些难闻,已经被江阙养娇气的闻梨不舒服地耸了耸鼻尖,最后还是贪恋于这一丝温暖慢慢睡了过去。 …… 闻梨再醒来的时候,是被巨大的跳闸声给惊醒的。 看着骤然陷入黑暗的房间,闻梨有些不安地紧紧抓起身边那把木棍,以防御姿态盯着门口。 一开始那两道古怪声音她没太听明白,但倒是听清了后面金属碰撞的声音,就像是… 有人在撬锁? 谁在外面撬锁? 一个名字呼之欲出,闻梨压着心中的狂喜,丢了木棍,伏在门板上,试探着小声唤道:“哥哥?” 男人低醇沉稳的声音立即回道:“阿慈,是我,我在。” 伴随着这一声话落,门锁也咔哒一声,开了。 借着皎洁的月光,男人熟悉的俊脸便落在了闻梨的视网膜上。 她眼眶一红,双腿环着他劲瘦的窄腰,树懒似的,一把扑到了他怀里吊着。 “哥哥,怎么才来啊,我怕死了都。”她声音染了哭腔。 江阙一手稳稳托着她的臀,一手紧紧揽着她的背,在她颈边用力嗅了一口,才哑声道歉说:“对不起阿慈,我来晚了,对不起。” 闻梨呜咽啜泣着,没说话。 江阙不禁担心地询问道:“阿慈,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闻梨摇摇头,稍微退开些,用自己被冻的冰凉的脸蛋眷恋地蹭了蹭江阙的脸,嗓眼发出道轻喟。 “哥哥,我好想你。” 江阙声音也染上几分压抑和隐忍,“阿慈,我也好想…” “诶哟喂,”顾泽简直都想给他俩跪了,“我说两位小祖宗,咱们回家之后,关起门来再亲热行不行?再磨蹭下去,楼下兄弟们可就挡不住汤晗养的那群狗了。” 闻梨以为就江阙一个人,没想到顾泽也在,臊的满脸通红。 好在整个别墅的电闸被他们弄坏了,没有灯,倒也看不见。 江阙难得没跟顾泽呛声,抱着闻梨亲了她冰凉的脸蛋一口,柔声道:“阿慈,我们回家。” 闻梨顿时顾不得当众被轻薄那一下了。 因为她现在的整颗心,都因为这一个‘我们’,和一个属于我们的‘家’而滚滚熨帖了起来。 她压着那种饱胀的满足感,趁着黑暗,不顾一切地附在他耳垂与下颌相衔接的地方亲了一口。 “嗯,我们回家。” 她回应他。 她热烈地回应着他。 江阙根本没料到闻梨这突如其来的这一下,动作一顿,随后继续大步往前走。看似没什么变化,但闻梨却听到他呼吸紊乱了下。 以及,托着她小pp的手愈发用力,像要深深嵌进去似的。 闻梨自颧骨处慢慢火烧火燎了起来,她忍着那股子羞耻与怯意,紧紧抱着江阙的脖子不肯撒手。 还默默安慰着自己说: 反正这个男人是她的。 他们怎么样都是合法的。 …而且这都是他自己说的。 像是知道小姑娘在想什么,江阙忽的附在她耳畔,咬牙切齿地低声道:“阿慈,有时间还是先想想待会回去怎么跟我撒娇吧。” 撒娇? 闻梨不解地‘嗯?’了声。 “阿慈——”他鼻息似有若无地喷薄在闻梨敏感的耳际,“擅自出来私会其他男人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把自己也给赔进去了。” “旧账新账一起算,今晚我可饶不了你。” 顾泽哆嗦了下。 他复杂地回头看了江阙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忌惮闻梨还在这,最终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闻梨不知,只是怂了吧唧地趴在江阙的肩头不敢说话了。 江阙心里软的不行,却还是打定主意要好好教训教训小姑娘。 让她长点记性。 也长点心眼。 可到了一楼客厅后,想起白天闻到的那股子厚重沉闷的熏香,顿时将将刚刚的事都抛之脑后。 他抓起闻梨脖子上的羊绒围巾,遮住了她的口鼻。 闻梨不解其意,却也乖乖的没摘下来。 这副乖巧的模样,让江阙忍不住揉了揉她柔软的小脑袋,继而冷声询问顾泽道:“客厅那些摄像头全都处理干净了没有?” “拜托大哥,我办事你还不放心?”顾泽抚了抚耳朵上的蓝牙,“老周说他们那边快顶不住了,而且汤晗也已经在加派人手往阁楼那去了,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江阙沉沉‘嗯’了,抱紧闻梨快步离开。 闻家后门早有车子接应。 江阙抱着闻梨钻进后座,顾泽则跟着钻进了副驾驶座。 没了危机,他摘掉蓝牙和身上的装备顿时摊在了座椅上。 “我说江阙,”他目光透过后视镜看着江阙的眼睛,“人家电视剧、小说里面的霸道总裁都为了小娇妻一掷千金,你瞅瞅你自己,每回都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我他妈也是醉了。” 江阙脱了外套给闻梨套上,然后将空调暖风出口对上小姑娘,这才不疾不徐地重复道: “偷鸡摸狗?” “咋地,还不承认了?”顾泽跟他算账,“之前豪气万丈地把那块地皮送给汤晗那个老妖婆,结果转身就各种背后搞她、阴她,关键地皮现在还当烫手山芋似的又给你踢回来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听顾泽提起那块地皮,闻梨眸光一动,若有所思。 顾泽在那喷唾沫星子,压根没看到。 他只是继续道:“再有啊,你这次就更过分了。干脆流程都不走了,直接用阴招,背后偷人。” “我看按照你这架势,将来要是想要买通告黑闻氏,是不是还得微信公众号亲自投稿?” “江阙,不是我说你,你这寒碜不寒碜啊你?” “好歹你也是我们承衍的头牌,呸,头头啊。” 江阙等他说够了,这才平静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顾泽,你要是再管不住你这张嘴,我立马就把你踹下车。” 顾泽:“……” 没了顾泽在那唧唧歪歪的,整个世界顿时都清净了下来。 江阙垂眸看着小姑娘安静的侧颜,五指顺势插.入她的指缝,柔声道:“阿慈,在想什么?” 闻梨犹豫地抬眸看向江阙。 “哥哥,我可以问问…”她委婉地说,“那块地皮的事吗?” 江阙一顿,“地…皮?” 闻梨点头,“哥哥,之前我们在民政局领结婚证的时候,你说你手上有她要的东西,就是这个吗?” 江阙看着闻梨认真的眉眼,嘴角抿了下,无法欺骗她。 “是。” “那…”闻梨又问,“哥哥,这块地皮究竟值多少钱?或者说,哥哥,你究竟花了多少钱,才将我从汤晗手里‘买’过来的?” 作者有话说: 江阙:屁,你无价! ①甜文/不虐/别害怕*^_^* ②明天写哥哥说的“撒娇”?? ③感谢“月雏”老奶奶的地雷投喂,mua~mua~七夕快乐~~ 第36章 【一更】 [VIP] “害, 什么买啊卖的,咱们这身份,谈钱多俗气。”顾泽见江阙沉默, 连忙打圆场道, “弟妹, 你别听汤晗那个老妖怪胡说八道。” “……”闻梨沉默了几秒,“我没说是汤晗说的。” “……”顾泽自知说漏嘴帮倒忙了, 也不敢说话了。 没了他在那叽叽歪歪地东扯西扯,闻梨复又将目光放到了江阙身上。她也没开口催促他, 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却比说什么都管用。 江阙嘴角微微动了下, 哑声道:“是今天听汤晗说的?” 闻梨没有隐瞒,点头道:“嗯。” 江阙犹豫了下,接着道:“那她还有没有…” “有。”闻梨知道他想问什么,盯着他的眼睛定定道,“她说了很多。所以哥哥,她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小姑娘澄澈明亮的眼睛里面写满了信任, 江阙无法欺骗他, 遂抿着唇没说话,表情有些难看。 顾泽从倒车镜上看着后面的情况, 急的抓耳挠腮,觉得这事情委实有点棘手。 他张嘴正要说什么,却见江阙烦躁地解开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沉声道:“把挡板放下来。” 顾泽不敢迟疑, 立马照做。 伴随着特殊材质的挡板徐徐落下, 整个后车厢像是被隔绝出来的独立的第二世界, 静的出奇。 没了其他人的视线和杂音, 闻梨眼眶一红,情绪沉底绷不住了。 她单膝撑在真皮坐垫上,接着一下就扑到了江阙宽阔温暖的怀抱里,哽咽地责怪道:“哥哥,你这个大傻瓜!你干什么啊你!” 江阙虽然知道这个司机向来开车很稳,可还是担心小姑娘会磕着碰着,连忙护着她的腰身,吻了吻她的发旋,哑声开了口。 “阿慈,你没听顾泽说的吗?我就专爱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明给暗夺。明面上汤晗从我这里拿到的东西,我早晚都会使坏拿回来的。所以不亏,你别哭。” 闻梨知道男人有意贬低自己逗她,可她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只是一个劲地在他怀里小声啜泣。 江阙最见不得小姑娘掉眼泪,心疼的要命。 他好声好气地继续哄道:“真的,阿慈,我心里都有数。所有东西只是暂时给汤晗保管着罢了,迟早要拿回来的。毕竟我还要多攒点钱,给你买漂亮裙子和大房子。” 闻梨摇着头从他怀里退出来,泪眼婆娑地说:“我不要。” 江阙一顿,不要? 下一秒,又听小姑娘嗓音带着哭腔地继续道:“哥哥,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好好的。” 江阙听到自己心底最柔软那一隅骤然塌陷的声音。 他大手攀上小姑娘好不容易暖和了点的柔软脸蛋,指腹轻轻擦拭着她眼角温热的泪水,表情柔和到近乎溺人。 “好,”他弯了弯嘴角,含笑着朝小姑娘保证道,“阿慈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好好的,我们两个都会好好的,好好的过一辈子。” 男人醇厚低沉的声音,在这幽闭狭窄的空间里不停回荡着,最后攒成一股,落入闻梨脆弱的耳蜗,震的她忍不住哆嗦了下。 她红着耳根重新钻回到男人的怀里,蹭蹭他的脖颈,乖巧温驯的宛如一只动物幼崽。 江阙顺势抱着小姑娘,有一下没一下拍抚着她单薄的脊背,状似随意地又叫了闻梨一声。 “阿慈。” “嗯?” 闻梨懒懒应着江阙,刚刚哭过的软糯嗓音有些含混沙哑,又纯又欲,勾的江阙蠢蠢欲动。 他喉结滚了滚,压着眼底的晦暗问:“汤晗她…还有没有说其他的?” 闻梨眼睛骤然睁开。 她想起汤晗那句‘江阙八年前肯为你向我下跪’,抿了抿嘴角,终究还是不舍得男人为难。 既然他有意瞒着自己,那她…就还是当作不知道吧。 “好像没了吧。” 闻梨佯装在他怀里扑腾乱蹭,直至弄的自己满脸通红,头发炸毛凌乱的如一个不修边幅的小疯子,这才缓缓抬头看向江阙。 “哥哥,为什么这么问?”她眯着眼,摆出副凶巴巴的模样说,“你是不是还有事情瞒着我?” 江阙心里偷偷松了口气,面上却不显分毫。 他伸手捏捏小姑娘红鼻尖,嗔道:“小磨人精又要闹人了。” “才没闹人,”闻梨脑袋往后仰了仰,张嘴一口咬住江阙在她鼻子上作乱的手,含糊地说,“明明是你先背着我做坏事的。” 江阙属于天生冷白皮的那一类人,手上肌肤尤甚。而小姑娘虽然唇色有些苍白,但是车上开了暖气,再加上刚刚那一番折腾下来,唇瓣被磨得嫣红欲滴。 红白色泽,软硬碰撞,强烈鲜明的对比下,江阙清晰地察觉到自己眸子瞬间暗了下来。 半敞的衬衣衣领间,隐隐约约地半露出性感的喉结。 上下滚动,撩拨人心。 “阿慈,看来你还是没弄清楚情况。”他将自己的手往小姑娘嘴巴里送了送,嗓音陡然压低,“坏事,我可只跟你一个人做。” 闻梨愣了好半晌才明白江阙的意思。 她连忙松开他的手,隔着挡板,转头看向前座。 江阙看着小姑娘紧张又羞耻的模样,轻笑了声,说:“这么怂还敢在外面闹我。阿慈,你对我们这个年纪的男人真的是一无所知。” 闻梨恼的连脖子都红了。 她说不过江阙,索性两手并用地捂着他的嘴,故意龇牙咧嘴恶狠狠地凶道:“你不许说话!” 江阙含笑扶着小姑娘,眨了下眼睛。 男人故意服软的模样,让闻梨顿时什么脾气都没了。 她想松开江阙,却又莫名觉得有点下不来台,遂扭了扭身子,故作矜持地昂了昂下巴跟他打商量。 “这样吧,你要是…唔,哥哥你舔我手干什么!!!” 闻梨被掌心那突如其来的热意惊的方寸大乱,一下就跳了起来。结果忘了这是在车里,脑袋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车顶上,弄的连前座的顾泽都听到了那阵震动。 这辆车子是专门定制的,材料特殊很隔音,再加上挡板这么一放下来,前面后面根本两个世界。 可声音虽然听不到,但是车子震感很明显啊! 顾泽不可置信地扭头看了挡板一眼。 心想江阙这老流氓总不至于在车上就跟人小姑娘‘动粗’吧? …好像…还…挺至于的。 顾泽觉得自己真相了,咽了咽口水,颇尴尬地朝司机说道:“那个啥,绕远路,开慢点吧。” - 闻梨不知道自己不小心撞车顶的那一下,竟然会被顾泽生生扭曲成了江阙对她‘动粗’。 虽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车,的确也是因为江阙而震动的。 闻梨捂着脑袋,委屈地看着‘始作俑者’。 江阙显然被闻梨刚刚那一声吓到了,连忙心疼地把小姑娘搂进怀里,给她检查伤势。待确定她头上没有伤口也没流血之后,这才松了口气,动作娴熟地给她揉脑袋。 他平时伺候小姑娘的本事真没少练,因而早就熟能生巧,练就了一手出神入化的高超‘手艺’。 闻梨对此很是受用,嗓眼发出猫崽被撸肚皮时才有咕噜咕噜声,没一会就打着呵欠睡了过去。 江阙见小姑娘猫崽子似的卯在自己怀里,笑着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些,接着掖了掖衣服给她盖严实。 只是倏尔—— 他注意到小姑娘脖子上那条男士羊绒围巾…有点眼生。 他怎么不记得自己什么有过这种格子围巾? 眼睛骤然危险地眯了起来。 他不动声色地托着小姑娘的脑袋,将那条围巾解下来随手丢到地上,改用自己的外套给她盖着。 …… 到别墅的时候,宴叔早就在门口迎着了。 车门一开,就见只穿着件单薄衬衣的江阙,抱着被裹得严严实实地小姑娘从车上下来。 他连忙撑着伞上前,“先生你怎么穿的这么…” “嘘,”江阙止住宴叔的话,轻拍着小姑娘的脊背安抚她,然后才低声解释道,“阿慈还在睡。” 宴叔了然,侧身压低声音说:“先生,还是先进屋里去吧。” 江阙‘嗯’了声,侧眸看向一直没作声的顾泽。 顾泽连忙收回自己‘才二十五分钟’的不可置信眼神,伸了个懒腰打马虎眼说:“那啥,这么晚我也懒得来回跑了。宴叔,不然辛苦你给我收拾间屋子呗。” 宴叔笑着应道:“好。” 随后一行人脚步匆匆地进去别墅。 顾泽有宴叔照顾,所以江阙直接抱着闻梨回去他们的房间。 他原本见小姑娘没醒,打算直接就让她这么睡算了。 但是见小姑娘身上实在脏兮兮的,而且手脚也冰冰凉的血液循环不畅。怕她睡得不舒服,就放了热水抱小姑娘去泡一会,驱驱寒。 脱衣服那会儿,即便江阙已经刻意放轻了手脚,但衣料摩擦肌肤时,到底还是惊醒了小姑娘。 闻梨揉揉惺忪的睡眼,软声打了个呵欠问,“哥哥,到家啦。” “嗯,到家了。” 江阙见小姑娘醒过来了,索性就加快速度给小姑娘褪了小衣服,然后轻巧地抱着她踏进浴缸。 热水在肌肤上蔓延的那一刹,鲜血涌动,闻梨觉得自己好像突然活过来似的,空调捂不热的冰凉手脚也逐渐有了知觉。 她嗓眼发出道满足的轻喟,软软地在江阙颈边蹭了蹭。 江阙以为她又困了,柔声哄道:“困了就睡。” 闻梨摇了摇头说:“不困。睡了一下午,刚刚路上还睡了一路,哪还睡得着啊。” 江阙眉梢一挑,“既然不困,那我们正好来聊聊正事。” 闻梨从江阙肩头爬起来,不解地看着他,“正事?” 江阙弯了弯嘴角,伸手替她将被水打湿粘在颊边的发丝捋到耳后,动作温柔,眼神醉人,但闻梨却莫名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她生生打了个激灵,下意思往后退了退。 江阙抓着她的脚踝把她拉回来,轻哼了声,危险地说:“阿慈,我刚瞧着你那件围巾挺别致的。什么时候偷偷给我买的?” 闻梨表情有些茫然。 什么围巾? 倏地,她想起闻祁之给自己的那条围巾,只觉头皮一阵发麻。 作者有话说: ①没存稿!裸更!所以评论区的每一条意见,我看见之后都会有反馈和修改的!so,奶奶们有啥一定要说嗷!不然我写的也没底T^T ②最后,感谢“月雏”老奶奶又给我投喂地雷啦~mua~~ 第37章 【二更】 [VIP] 江阙原本也就是那么漫不经心地随口一问, 不曾想,小姑娘心虚的表情实在是太明显了。 让他想装作没看见都不行。 “阿慈,”他用力抿了下嘴角, 克制着自己那股子滔天的醋意说, “围巾不是给我买的?” 闻梨:呃…… 闻梨万万没想到, 江阙竟然会以为那条围巾是她买给他的,不由得错愕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江阙将这一眼理解为—— 在做梦吧你? 脸色顿时更臭更难看了。 他习惯性的食指、中指并作一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待扑了个空,才想起来, 眼镜在他刚刚给小姑娘脱衣服的时候一并摘掉了。 真是被气昏头了。 江阙深深叹了口气,稍微冷静了一下, 这才好声好气地跟闻梨循循善诱道:“阿慈,那条围巾不是买给我的,那是买给谁的?” 总不会是宴叔吧? 闻梨见江阙还在纠结于这条围巾是买给谁的,摸了摸鼻子,最终还是坦白事实道:“其实…” 江阙挑眉,“其实。” “其实吧, 那条围巾…”闻梨此刻正坐在江阙怀里, 只肖轻轻一够,就非常轻易地将男人的头发拽在了手心里, “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江阙稍一思考,“别人给你的?闻祁之?” 闻梨点点头,又摇摇头,继而又是点点头。 她原本不想将今天被汤晗泼水的事说出来, 以免男人心疼。 但是此时此刻, 她见他一副酸的不行的模样, 纠结几许, 最终还是闷闷把事情原委说出来了。 心疼就心疼吧,反正也不差这一回了。而且比起心疼,也总比误会她,影响夫妻之间感情来的好。 闻梨泄气地想。 江阙听小姑娘避重就轻地说完事情原委后,陷入冗长的沉默。 良久,才把她摁到怀里,哑声道:“对不起,阿慈。” 闻梨乖巧地蹭了蹭他的脖子,笑笑说:“又不是你泼的我。汤晗都没道歉,你道什么歉啊。” 江阙眉头紧拧,自责地说:“是我没保护好你。” 听他这么说,闻梨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学着江阙平时哄她的模样,生涩地拍了拍他的脊背。 “哥哥,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别总把什么错都归咎到自己身上。而且你看啊,要不是你,我今天恐怕还得在阁楼呆一夜呢。” 她的语气让江阙哭笑不得。 “阿慈,你这是在哄小孩子呢?” 闻梨老神在在地反驳,“那你平时不也都是这么哄我的吗?” 她在江阙错愕的表情中,仰头望着他,定定地说:“哥哥,难不成你平时都把我当小孩儿哄啊?” 江阙看着小姑娘眼里的得意,哑然失笑。 “不是小孩,”他身形微动,附在小姑娘耳畔暧昧地吹了口气,哑声纠正道,“是宝贝。” 闻梨被他弄的全身都洇染上一层薄薄的粉,尤其在浴缸脉脉温水的润泽下,愈发显得盈盈诱人。 江阙眸子陡然一暗。 闻梨敏感地察觉到了他气息陡然变的沉重,忙抵着他的肩膀,不让他靠近自己,然后开始正事。 “哥哥,既然现在你都知道了,那围巾是不是该还给我了?” 江阙拧眉,表情隐有不耐,“恐怕不行。” 闻梨委屈地瘪着嘴问:“为什么啊?这是祁之的围巾,你不给我,我怎么还给他啊?” 江阙表情更压抑了,近乎咬牙切齿道:“阿慈,现在这个时候,你还要跟我提其他男人的名字?” 闻梨惦记那块围巾,来了小脾气,顶嘴道:“祁之是我亲弟弟,我为什么不能提他的名字?” 江阙捏捏她的耳垂,气笑了。 “阿慈,你就尽管闹,待会看我收不收拾你。” “……”闻梨一下就蔫巴了,软声央道,“哥哥,可是围巾…” “围巾我丢了,明天让宴叔买十条赔给他。至于你——”江阙抿了下嘴角,“祁之祁之,怎么就没听你这么亲热地唤过我?” 闻梨一愣,她都叫哥哥了,还不够亲热不够羞耻吗? 似是知道小姑娘心中所想,江阙一把将她拽到怀里,低哑的嗓音带着淡淡的哄。 “江太太,距离我们领证已经足足有四个月零一十八天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改口唤我一声——” “老公。” 伴随着这一声话落,他陡然欺身攫取了闻梨的呼吸。 浴室暖橘色的灯明亮如炽,洗手池上的镜子逐渐洇染上层厚重的雾气,又被墙上缓缓滴落的水珠破开一条条蜿蜒连绵的水渍。 一如浴缸里的水,一波接着一波地蔓延到地面上。 …… ……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顾泽就被吵醒了。 整个别墅灯火通明不说,脚步声还蹄蹄作响。也不知道大清早的在闹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他逮鸡仔似的逮着个行色匆匆的佣人,好没气地问:“这什么情况?你们先生家遭贼抢劫了?” 佣人抹着冷汗说:“惊扰了顾先生休息真是不好意思,不过现在这情况可比家里遭贼更严重。” 顾泽眉梢一挑,比遭贼更严重? 莫非…… 那个瘦削孱弱小姑娘的身影刚浮现他的脑海里,就听佣人担忧地说:“——小夫人发烧了。” - 柔顺如海藻的鸦黑发丝悉数铺散在洁白柔软的枕头上,闻梨苍白的脸上洇着不正常的潮红之色,尤其两片唇瓣,被烧的通红。 她看起来似乎非常不舒服,眉头紧拧,呼吸也异常沉重,却还是始终不停地喃喃唤着江阙。 “哥哥……” “我在。”仅仅只裹着件浴袍的江阙握着小姑娘的手,柔声哄道,“阿慈,我在,别害怕。” 闻梨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看了江阙一眼。 向来澄澈清明的眸子,此刻涣散到找不到焦距。 江阙心疼又自责,询问旁边一众夸张地穿着无菌防护服的外国医生道:“阿慈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发高烧?是不是…” 为首的是个金发蓝眸的德国医生,叫沃克。 他用一口流畅地道的中文跟江阙交涉:“先生稍安勿躁,只是受凉发烧,不是血友病的问题。” 江阙一听不是血友病的问题就松了口气。 沃克见他情绪稍微稳定了些,这才继续道:“先生,小夫人高烧到39度8,当务之急,是赶紧挂盐水把烧给退了。” 江阙闻言‘嗯’了声,起身要把位置让给沃克,但小姑娘却攥着他的拇指不肯撒手。 细白柔嫩的小手,如初生婴儿般眷恋又依赖地攥着他的拇指,那种满足感顿时让人心都化了。 江阙无奈,遂吩咐道:“给小夫人右手挂盐水吧。” 团队其他成员立马干净利落地移了位置,弄好支架,打开盐水,接着调试了下输液管的速度,并检查针头出水的状况。 尖锐的针头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凛凛骇人的光泽。 江阙眉头微皱,询问道:“打针没问题吗?” 沃克知道他的担心,毕恭毕敬地耐心回答道:“针头的伤口并不会对小夫人的病情造成什么影响。但先生要是还不放心的话,我们准备有相关凝血药物。” “不用了,”江阙对他们的能力相当信任,“你们只管继续。” 虽然这么说,但他在那个瑞士医生拿着针头要扎闻梨的时候,双眼却紧紧盯着对方手上的动作。 闻梨人瘦血管细。 这种情况下原本就不好扎针,再加上江阙如有实质的眼神压迫,让身经百战的瑞士医生手一抖—— 针没扎进血管。 他惊呼一声,连忙用无菌棉压住闻梨手背上的针口。 正在跟团队其他成员检查闻梨身体情况的沃克听到声音,忙循声看去。待看见江阙眼皮一跳,他右眼皮也跟着也跳了跳。 “先生!”他连忙拦住满脸风雨欲来的江阙,劝道,“现在还是以小夫人的身体为重。” “……” 江阙沉默地看着烧的不停轻哼的闻梨,硬梆梆道:“你来。” 沃克松了口气,眼神示意那个瑞士医生让开,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针头插进闻梨的血管… 顾泽火急火燎赶到二楼的时候,只见走廊上站满了佣人,就连宴叔都翘首以盼地站在门口候着。 他气都没喘匀,就连忙上前问道:“宴叔,弟妹怎么回事?好端端地怎么发起烧来了?” 宴叔苦笑道:“还在里面看,具体我们暂时也不清楚。” 顾泽皱眉看向紧闭的门,“那我进去看看。” 宴叔拉住他,为难地提醒道:“这是先生和小夫人的房间。” 顾泽跟了江阙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他那些古怪脾气和规矩。 只是—— “人医生都给进去了,为什么我不能?今天我还非要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顾泽打定了注意要闯进去。只是他的手刚握上门把手,身穿无菌防护服,脸上戴口罩和护目镜,从头到脚全副武装的一众医疗团队成员就打开门,陆续走了出来。 顾泽看着他们这身装扮,再瞅瞅自己的,咽了咽口水。 突然很庆幸自己没有这么冒冒然地跟风闯进去,不然… 他打了个寒颤,突然觉得有点冷。 “怎么样?”宴叔这会儿也顾不得顾泽了,连忙向老朋友沃克询问道,“小夫人她怎么样?” “放心。”沃克摘掉口罩和护目镜,“只是受冷引起的高烧,烧退了就没问题了,别太担心。” 宴叔松了口气,刚想询问饮食上有什么注意点,就注意到对方表情犹豫,似乎保留着什么。 “还有其他问题吗?” 沃克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拍拍宴叔的肩膀,决定把这个无比艰巨的任务交给他。 “你今后多给小夫人准备些滋阴补肾的东西。另外,咳咳,刚刚手下有人犯了错,我不好开口,所以还是得要你去劝劝先生。” 宴叔不解,“劝劝先生?” 沃克一板一眼地说:“小夫人身子疲乏,阴液不足肾气虚。所以你最近得负责提醒先生——” “节制房事。” 走廊上众人:“……” 顾泽:“…………………” 作者有话说: 今天好早就写完啦!! 第38章 【就一更】 [VIP] 病来如山倒。 闻梨受了严重的风寒, 再加上被汤晗抓过去之后情绪起伏很大,导致这场感冒气势汹汹,高烧反反复复, 退了又发, 发了又退。 沃克团队忌讳闻梨的特殊身体状况, 很多药和很多处理方式都不能用,只能机械性地一次次帮其降温退烧。 闻梨整个人都要被烧糊涂了, 睡不踏实,噩梦缠身不说, 关键还嘴里没味儿,什么都吃不进去。 江阙见小姑娘整整一天几乎什么东西都没吃, 急的连哄带骗地诱着她吃点粥补充补充能量。 结果闻梨好不容含进嘴里,将将艰涩地咽下食道,就软绵绵地推开江阙,伏在床畔吐的天昏地暗。 她胃里没东西,除了刚喂的那两口粥,吐出来的全都是酸水。 到最后, 纯粹就跟胃痉挛似的生理性干呕。 闻梨呕到后面实在没力气了, 喘着粗气瘫在床上。嘴唇泛着莹莹水光,双眼也因为犯恶心而洇着层薄薄的水雾, 看起来难受的不行。 江阙当然知道小姑娘难受,但是不吃东西肯定不行。 他急的嘴上长燎泡,最后实在没法了,就按照沃克医生的意思, 让宴叔熬了浓度不高的糖水哄着小姑娘喝点, 省得打葡萄糖还疼。 等小姑娘喝完糖水后睡过去, 江阙就叹息着收拾地上的狼藉… 如此反反复复了三天, 闻梨的烧才总算是彻彻底底的退下去了。但她本来就身体孱弱单薄,现在又经历这么一遭,人都瘦脱相了。 她脸颊上那点儿可怜的肉肉这下子是全没了,整个一巴掌大的鹅蛋脸。并且由于脸色苍白,衬的那双鹿眼格外黝黑有神、格外大。 不过最让江阙心疼的是小姑娘的手。 小姑娘手背上被扎了好几针,再加上有一回回血倒流,手背上留下一大块青紫不说,还跟发面馒头似的肿的老高,让江阙都不敢碰。 闻梨看着江阙心疼的模样,安慰他说:“哥哥,只是看着吓人而已,我咳咳,其实一点都不疼。” 她喉咙被高烧熏坏了,讲话有点沙哑。所以江阙不让她说话,然后端了热水给她润润喉才罢休。 闻梨无奈,只得边捧着热水小口小口地啜饮着,边看着江阙。 待江阙察觉到自己的视线,就立马龇牙讨好一笑。 笑得江阙完全没辙。 他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抚着小姑娘瘦削的脸颊,用额头轻轻抵着她的,再一次低声道歉。 “阿慈,对不起。” 闻梨仰了仰头,用鼻尖蹭着男人的脸颊、嘴唇,无奈地说:“哥哥,别再跟我道歉了。人吃五谷杂粮,抱恙害病咳咳、在所难免。” 江阙顺势亲了亲小姑娘的嘴角,没应声。 闻梨心下叹息,继续道:“我以前一换季就容易过敏感冒,但你看我搬过来跟你一起住这几个月,统共才生一次病。所以哥哥,你真的已经把我照顾的很好很好了。” 江阙看着小姑娘灿如繁星的明亮鹿眼,知道她有意安抚自己。 她身子才刚好,需要好好休息。江阙不想她在自己身上费心思,遂哑声应道:“知道了。” 闻梨笑着要去亲江阙。 不过怕把自己的感冒传给男人,又生生止住了。 她战术性将脑袋往后仰了仰,同时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含糊地说:“哥哥,我还在感冒呢,你离我远点,别到时候传染给你了。” 江阙避开小姑娘手上的肿胀,将她的手一把拉下来,接着毫不避讳地亲了她一口。 “阿慈,”他说,“我身体好得很,可不像你这么没用。” ‘没用’的闻梨:“……” 闻梨委屈地说:“哥哥,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 江阙轻笑着捏捏小姑娘的鼻子,“你早点好起来我就不说了。” 闻梨顿时泄了气,但是很快又重新振作起来,“哥哥你放心,过年之前我一定会好起来的!” 江阙笑笑,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阿慈,只要你能平安顺遂,无灾无痛。那对我来说——” “每一天都是过年。” - 闻梨发现自己其实也就是一俗人。 喜欢甜言蜜语。 她被江阙哄得开心,一改这两天天天只吊着仙气、不吃五谷杂粮的作风,主动提出想吃甜点。 江阙心里惦记小姑娘掉的那几斤肉,闻言高兴的跟什么似的,连忙亲自下去给小姑娘弄甜点。 以至于忘记了沃克每日例行的检查。 沃克如往常一般敲门,但这次不是江阙让他‘进’,而是闻梨温温柔地让他‘请进’。 小姑娘嗓音虽然有点沙哑,但是难掩其中的软糯清甜,沃克心情一下就明媚了起来。 哦,多么博大精深的中国语言文字魅力啊! 尤其进来后,沃克见房间里只有闻梨一人,没有江阙那个‘臭脸大王’时,感觉就更加美妙了,走起路来也跟踩在棉花堆上似的。 哦,怪不得今天早上他听见百灵鸟在他的窗外叫呢! 沃克笑着跟闻梨打招呼,“小夫人午安,今天感觉怎么样?” 闻梨含笑应道:“都挺好的,感觉整个人像活过来似的。” 沃克给她量体温,“连烧三天,身子疲累也是在所难免。我会交代老宴按照食谱给你补充营养,很快就能恢复的,不用担心。” 闻梨笑意更甚,“那就谢谢你了…”她一顿。 “——沃克,”沃克落落大方地跟闻梨介绍自己的名字,“小夫人叫我沃克就行了。” 闻梨颔首,“沃克医生。” 沃克觉得同样的名字,但是从江阙嘴里说出来,和从闻梨嘴里说出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哦,就他妈离谱! 他动作麻溜地给闻梨做好一系列检查,期间还让闻梨伸出舌头,看了看她舌苔的颜色,然后又给她把了把脉,最后还询问了闻梨睡眠以及手脚冰凉的情况… 这一系列操作,俨然是老中医标配的望闻问切。 闻梨见沃克虽然从头到脚都用无菌防护服裹得严严实实,但露出的蓝色眼睛明显不属于中国人。 她心里好奇,但也没有冒昧多问,只是耐心地一一回答着。 沃克满意地点点头,准备收拾东西出去跟江阙汇报情况。 可闻梨却叫住了他,面红耳赤地小声询问道:“沃克医生,内个…我想跟你问个事…可以吗?” “当然可以。”沃克说,“小夫人有什么想问的,只要我知道,一定都尽力为你解答。”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闻梨用力攥着被角,不敢抬头看沃克的眼睛,“沃克医生,我的身体…是不是不太容易怀孕啊?” 沃克心里一咯噔,佯装淡定道:“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我、咳咳,我就、我就随便问问,”闻梨没看到沃克的眼神,攥着手指弱弱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想备孕的话,是不是…” “咳咳!!!” 这下咳嗽的人换成沃克了。 “小夫人,你现在这个情况吧,呃…嗯…反正这段时间还是好好休息才最重要!其他的事都顺其自然!不急!真的!不急!!” 闻梨其实也不急的。 关键这几天生病让她变的脆弱又敏感,再加上江阙成天成夜衣不解带地照顾着自己,所以闻梨即便知道自己的血友病没她妈妈那么严重,可还是不免有些杞人忧天。 担心万一要是有一天,她跟她妈妈一样… 那江阙一个人该怎么办。 所以她突然就萌生出一个想要小宝宝的念头。 想要一个流有她和江阙共同血脉的小宝宝。 备孕不过是她突发奇想的一个念头,本就觉得羞耻,现在又听沃克让她别急,顿时臊的更厉害了。 她头都不敢抬地应着沃克,一心想他赶紧离开,不过在他离开的时候,却忍不住又叫住了他。 “沃克医生…” 哦,上帝,他要收回之前的想法。 这个声音一点也不美妙!! 沃克脚步一顿,硬着头皮转身问道:“小夫人,还有什么事?” “就是…咳,”闻梨眼神飘忽地说,“今天这个事吧,嗯,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别跟哥哥说了。” 沃克见她没要问其他,这才松了口气说:“好的,我知道了。” 他笑着转过身,但是笑容在转身的刹那骤然敛了起来,舒展的眉眼也随之拧在了一起。 其实关于备孕这方面的问题,江阙比闻梨上心无数倍。 他早在好几个月前就跟他询问过相关内容,但… 沃克先生想起江阙长期一直在服用的东西,轻轻叹息了声。 - 在一众人的悉心照顾下,闻梨身子恢复的很快,终于被江阙允许能随意下床走动,而不是做什么事都被他抱着了。 这天正好是腊月二十四,南方人俗称‘小年’。 需要掸尘扫房子,辞旧迎新。 别墅其他地方自然有宴叔跟其他一众佣人打扫,但是关于这件卧室吧,江阙轴,不肯别人进。 沃克医生他们进来一趟,他都非要他们穿上无菌防护服,生怕他的地盘沾染上其他雄性生物的‘恶臭’气息,更别提其他人了。 再说,江阙不是什么天生养尊处优的优渥富家公子。 他是泥潭里摸爬滚打着长大的野草,比谁都韧。 他能吃苦,肯拼命,什么事都做过,更别说整理房间扫尘这种芝麻绿豆大的寻常小事了。 反正往年都是他亲自来的。 江阙在落地窗前架好从宴叔那拿来的A字形梯子,一边卷衬衣袖子,一边朝闻梨说道:“阿慈,桌子上面有零食和漫画,你去那边坐着,别在这边把身上弄脏了。” 闻梨忙着捣鼓从宴叔那拿的报纸,闻言,头也不抬地直接拒绝道:“不要,我跟你一起。” 江阙不赞同道:“阿慈听话,这边我一个人来就行了,你去…” 话未说完,小姑娘就将那顶用报纸弄成的防尘帽扣在了他头上。 他无奈伸手摸了摸,倒也没摘下来,“这是什么?” “防尘帽啊。”闻梨把另外一个扣在自己脑袋上,眼睛亮亮地说,“哥哥,好不好看啊?” 报纸弄成的尖尖帽子,粗糙而劣质,能有什么好看的? 尤其江阙疼小姑娘,平时给她的吃穿用度都极尽做到最好。这种东西,他是不愿意她碰的。 但再好再贵的东西,都比不上小姑娘亲手折的东西。 江阙摸摸她脑袋上那顶丑丑的防尘帽,指尖缓缓向下,落在小姑娘的脸颊上,柔声道:“好看。” 明明在说防尘帽,闻梨却莫名觉得男人说的是自己。 她脸上热了热,却也还是舍不得地在他掌心里蹭了蹭,弯着嘴角愉悦地‘嗯’了声。 阳光落在小姑娘脸上,将她粉腮上的细小绒毛都照的清晰可见。 盈盈可口,诱人采摘。 江阙眸子暗了暗,拇指指腹在小姑娘下颌上轻轻摩挲了下,哑声哄道:“阿慈,你身子才刚好,别闹我。” “……” 闻梨动作一顿,小脸一囧。 她什么时候闹他了? 不过经此一说,闻梨才陡然想起来,之前除了特殊时期之外,江阙每天都会缠着她。但是自从生病到现在,他好像一次都没碰过她。 闻梨的表情顿时有些微妙。 小姑娘藏不住事,小脑袋瓜子里面在想什么,江阙只肖看一眼就能看明白。 他捏捏她的小下巴,好没气道:“快去边上坐着,别闹。” “没闹。” 闻梨索性直接钻进了男人的怀里,又担心把帽子弄坏,就踮起脚尖将下巴支在他的肩膀上。 “哥哥,我想跟你一起。” 江阙从善如流道:“我打扫,你在旁边看着,没让你出去。” “……”闻梨噎了下,恼道,“哥哥!” “好了,”江阙见小姑娘真的生气了,笑着哄道,“阿慈,梯子太高了,你上去我不放心。这样吧,在下面给我递东西好不好?” 闻梨只要有是可干就行,“好。” 江阙见小姑娘来了精神气,捏捏她的小脸说:“黏人精。” ‘黏人精’偏头一口咬在他的手指上,愤愤道:“你怎么老给我取一些稀奇古怪的外号啊?” 江阙笑着把手指往小姑娘嘴里喂了喂,“现在给你咬,待会干活之后脏了可就不能随便咬了啊。” 闻梨泄气地松开他的手指,闷闷道:“哦。” 三秒钟后—— 不对,刚刚她说的是什么来着? 闻梨快被江阙气哭了,苦着小脸叫道:“哥哥!” 江阙见此,这才笑着抬起小姑娘的下巴,俯身在她柔软的唇瓣上落下蜻蜓点水的怜爱一吻。 “阿慈,你要是愿意的话,也可以给我取些稀奇古怪的外号。” “比方说——” “老公。” 闻梨连‘哥哥’这种羞耻的称呼都能当着别人的面叫出来,其实再喊声‘老公’也没什么的。 更何况他们还是合法的。 主要江阙接二连三这么希冀地盼着她喊‘老公’,闻梨莫名就不好意思叫了。总觉得这个称呼对他来说很重要,也很有特殊意义。 随随便便叫出来的话,是对他的不负责。 江阙见小姑娘没作声,眼里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黯然。 他不舍的真把小姑娘怎么样,遂没敢用力地轻轻咬了她一口,说:“小没良心的,白疼你了。” 闻梨呜咽一声,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弱弱地不敢说话。 江阙叹息,残存的理智提醒着自己别把小姑娘逼急了。 可还是忍不住跟她打商量。 “阿慈,你都给闻祁之准备新年大礼包了,为什么我没有?” 闻梨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事,不明所以道:“啊?” “啊什么啊?”江阙捏捏她的鼻尖,厚着脸讨厌礼物,“阿慈,所以我的新年礼物呢?” 闻梨想起那盏兔子灯笼。 她还没来得及解释,男人就附在她耳畔,嗓音带着蛊惑地哄道:“阿慈,你看这样好不好。” “你也知道,哥哥现在赚大钱了,什么也不缺。不然——” “年三十儿晚上,改口喊我一声好不好?” “……” 闻梨没想到江阙竟然会为了一个称呼把身段降到这么低。 她下意识就想叫,可半道又忍住了。别扭的想憋个‘大招’,年三十儿给他个大大的surprise。 这么一疏通,闻梨顿时觉得,自己心里头那点儿拔Dior无情的渣女负罪感就少了点。 她踮脚抱着他的脖子,用力亲了一口,脆生生地应道: “成交!!!” 还成交? 江阙简直快给小姑娘气死了。 但也不可否认,在听到小姑娘答应的时候,他在心里头其实重重松了口气。 他对她真的是彻底没辙了。 江阙叹息着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却甘之如饴,“行了,别闹我了,不然待会卫生打扫不完了。” 闻梨乖乖应道:“嗯。” 江阙刮了刮小姑娘的鼻尖,然后这才一级级爬上梯子,认真地扫着墙上的灰尘,并在心中默念: 一除晦气;二消灾; 三愿他的阿慈,来年能够平平安安,无灾无痛。 …… 江阙一手夹着伸缩梯子,一手拎着拖把、抹布、水桶等各种器械用具,稳重地从房间里面出来。 闻梨一手一个报纸做成的防尘帽,期期艾艾地跟在他后面,软声央道:“哥哥,你分我点,我帮你一起提好不好啊?这个太重了。” 江阙笑着侧身看向她。 “阿慈,我已经到了被你嫌弃体力的年纪了是吗?” 闻梨连忙摇头,闷闷地说:“你又扭曲我。” 小姑娘蔫哒哒的模样,惹得江阙忍不住想要揉她一把。 不过顾及到现在腾不出手,身上还脏,这个念头便只得作罢。转而喊道:“阿慈,你过来。” 闻梨虽然恹恹的,但是听男人叫她,还是乖乖挪到了他面前。 “干什么呀。”她没察觉到自己又在使小性子了。 江阙看破也不戳破,眼底含笑地看了小姑娘片刻,忽地又喊了她一声:“阿慈。” 闻梨不解地抬头看向他。 下一秒,温热落在唇瓣上,接着辗转深入。 防尘帽掉在地上,许久之后,闻梨怔怔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眉眼,无措地喊道:“哥哥…” 江阙轻笑着又啄了她一口说:“阿慈,男人也是要面子的,最怕别人质疑自己的能力。” “尤其那人——” “还是他的心上人。” 闻梨被这声‘心上人’叫红了脸,小声道:“知道了…”顿了顿又忍不住道,“可身体最重要。” 江阙快被小姑娘气笑了。 “阿慈,我身体怎么样,我行不行——”他压低嗓音,“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才对。” “……”闻梨见他又逗自己,臊的低低叫道,“哥哥!” 不过这声‘哥哥’被一道‘咳咳’声给盖住了。 两人循声望去。 没察觉到宴叔竟什么时候站在了走廊上,也不知道来了多久。 闻梨臊的直接钻到江阙身后,而江阙就显得淡定了许多。 他将手上的东西统统放下,一边暗暗安抚着小姑娘,一边询问那个面带尴尬的老人说:“宴叔,什么事。” “哦,先生是这样的,”宴叔清了清嗓子说,“顾先生写了一副书法送过来。我觉得还挺好的,就给你和小夫人送过来看看。” “书法?”江阙挑眉,碍于手上脏便问,“写的什么?” 宴叔展开被装裱的极好的卷轴,‘随意’念道:“非色异空,非空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如是。” 江阙:“……” 江阙觉得脑子疼。他打断正要继续的宴叔,压着不断抽搐的嘴角问:“顾泽写的什么鬼东西?” 宴叔形式化地看了落款一眼,然后才一本正经地说:“《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江阙:“…………” 作者有话说: ①被拉去做志愿者忙了一天,所以今天就一更了呜呜鞠躬。 ②欠下两个加更,记着呢T^T ③最后,感谢“FOX”新奶奶的地雷投喂mua~mua~ 第39章 【一更】 [VIP] 江阙不知道顾泽今天莫名其妙又是抽的什么东南西北风, 紧紧拧着眉头问道:“他人呢?” 宴叔自然不可能出卖战友,一板一眼地回道:“顾先生送完东西之后就有事离开了,我没留。” 江阙扯扯嘴角, 沉冷一笑, “他倒是跑得快。” 宴叔眼观鼻, 鼻观口,口观心, 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没说话。 闻梨眼瞅着气氛好像有点不太对劲,悄悄扯了扯江阙的衣角, 压低嗓音唤他道:“哥哥。” 江阙顾及小姑娘手背上的青紫与肿胀没完全消下去,不敢碰她手背, 只扭头安抚性地弯了弯嘴,这才朝宴叔道:“叫人过来把这些东西搬回去,我和阿慈先回房了。” 宴叔顺着江阙的视线看向那些打扫用的器械用具,随后又见他作势要离开,连忙叫住他。 “先生,”他展开卷轴问, “先生, 顾先生写的这个…” 江阙余光都吝啬于甩给那破字一眼,颇不耐烦地说:“丢掉。下次顾泽要是再送什么东西过来, 一件都别收,人也直接赶出去。” “欸,”闻梨偷偷摇了摇江阙的手指,接着笑吟吟地朝面露为难的老人说, “宴叔, 哥哥心情不太好, 你别听他胡说。至于顾泽哥这副…嗯, 你看着处理就好了。” 宴叔就是为了等闻梨这句话,才冒死在他们房门口蹲到现在,闻言当即喜笑颜开地重重点头。 “好的小夫人,我会看着处理的。” 闻梨见宴叔笑,跟着也笑。 然而她要是知道宴叔最后的处理方式,肯定不会多那一嘴的。 当天晚上,闻梨和江阙吃好饭上楼的时候,瞧见卧室门口正对着的墙面上挂着一副字画。 她觉得字画的装裱有点眼熟,凑上去一看,果然就是顾泽写的那个《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尤其上面那句特意用放大一号字体写的“非色异空,非空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如是”,让闻梨看的脸红心跳,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哥哥,顾泽哥他是不是…” “不用理会他。”江阙眼皮一撩,拽下卷轴随意丢在地上。 闻梨有些犹豫,“可是…” 江阙叹气,“阿慈,你还看不出来么?他跟宴叔是故意的。” 闻梨呆呆‘啊?’了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怪不得宴叔今天这么奇怪,明明知道你不喜欢这个,还把它挂在房间门口。” 江阙无奈,捏捏她的耳垂说:“反应怎么这么迟钝啊。” 闻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想起什么,又道:“哥哥,可我怎么觉得不止是宴叔和顾泽哥,大家最近看起来好像都很奇怪。” 江阙眉梢一挑,“怎么说。” 闻梨边往屋里走,边掰着手指一件件地数:“你看啊,刘叔知道你早上要喝黑咖啡,最近这几天却偏偏给你沏菊花枸杞茶。” “方嫂也是,又是给你熬绿豆粥,又是做莲子羹和苦瓜。今天还拍了黄瓜!大冬天的拍黄瓜!” “哥哥,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 江阙觉得小姑娘这小表情有点好笑,“所以呢,最后得出什么结论没有?” “结论还暂时没有,不过么——”闻梨踢掉鞋子仰面躺在床上,“哥哥,你上火还没好啊?” 江阙扬眉,“上火?” 闻梨见男人不承认,直接翻身爬到他面前,初生牛犊不怕虎地拨了拨他的薄唇,咕哝道:“你之前上火嘴巴长燎泡,不会还想瞒着我吧?快张嘴给我看看好没好。” “……”江阙沉默,被小姑娘逗的来了火。 他连忙抓住小姑娘作乱的手,用力深呼吸一下,这才勉强平静地说:“阿慈,燎泡早就消了。” 闻梨‘哦’了声说,“那估计宴叔他们都还不知道。” 江阙看着小姑娘眼里的幸灾乐祸,挑眉,“阿慈,我怎么觉得,你看我狼狈落魄的模样很开心。” “怎么会?才没有呢。” 闻梨努力地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但是贼溜溜转着的眼珠子却彰显出几分灵动与狡黠。 其实她就是觉得江阙吃瘪的样子很可爱。 江阙一眼就看穿了小姑娘的小心思,没拆穿,只是轻哼一声,伸手掐了掐她天天□□贝、何首乌等各种珍贵石材喂的红润的小脸,笑着骂道:“小没良心的。” 小没良心的‘嘿嘿’笑着。 当真是没心没肺之至。 江阙无奈,“不过话说回来,阿慈,今天是小年夜,想要什么礼物?” 再次提及‘礼物’,闻梨不免想起下午男人提及的闻祁之,有些不放心地问:“哥哥,那天我们直接从闻家离开,没事吧?” 江阙哑然失笑,“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事,是不是太晚了?” 闻梨顺势在江阙掌心蹭了蹭,含混的咕哝道:“我就问问,反正有你在。你肯定都能处理好的。” 江阙眼底漾着几分笑意,可想起什么,眼底浮现一丝暗芒。 “阿慈。” “嗯?”闻梨软软应了声,身子没骨头似的吊在江阙怀里。 江阙爱怜地抚着她单薄的脊背,犹豫几许,沉声试探道:“如果…阿慈,有一天我要是做了很过分的事…你会害怕我吗?” 闻梨笑容一敛,骤然从江阙的怀里退了出来,皱眉盯着他的眼睛问:“哥哥,怎么了?” 江阙无法直视小姑娘澄澈的双眸,从新将她摁回到怀里。 ——退缩了。 “随便问问,”他勉强扯了扯嘴角,“怎么,平时都是我哄你,今天哄哄我都不行啊?” 闻梨敏锐地听出江阙的失落,挣了挣,从他怀里挣了出来。 她静静看了他几秒,一字一句严肃地说:“哥哥,不管你做了多过分的事,我都不会害怕你的。” 江阙一愣,继而失笑道:“就这么哄我?太敷衍了吧,阿慈。” 闻梨摇摇头没笑,“没有敷衍你。” 她闷闷地继续道:“哥哥,我知道自己性子懦弱脾气软,总是招人欺负,每回还都很少反抗。但我只是想做个以理服人的文明人,不是真傻。其实我心里跟悬着明镜似的,谁对我好,我都有数。” 江阙嘴角抿了下,再开口时,嗓音沙哑难掩。 “阿慈,那你跟我说说,都有谁对你好…谁对你最好。” 闻梨眼睫颤了颤,缓慢却坚定地抬眸又看向江阙,“你。” 江阙呼吸一窒。 闻梨攥着手指的力道大了些,继续道:“你可能有很多缺点,不像我以为的那么完美。但是哥哥,即便你有万般不好,对我都是真的好。所以无论你做什么,我都能原谅你。只除了不要我这一点。” “……” 江阙沉默地看了闻梨许久。 眼底逐渐泛着猩红,脸上常挂着的笑意也彻底没了。 他闭了闭眼,伸手扯了扯衬衣扣子,表情有些阴翳。 “我就随便问个是非题,你非得要跟我讲压轴解答题。我丢一对三,你他妈直接扔王炸。” 江阙粗粗喘了口气,技巧性地掐着闻梨的下巴,欺身而上,“阿慈,你怎么这么会玩啊你?” 闻梨被他浓郁的气息熏的脑子有点儿迟缓,下意识想跑,又止住了。含糊不清地说:“我没玩。” “没玩?”江阙轻笑,眼尾却逐渐洇染上一抹昳丽的红,“是啊,你根本就不需要玩,只要一句话,就他妈能要老子的命。” 江阙接连说了好几句粗话,听的闻梨心肝儿接连颤了好几下。 最终到底还是克制住了心底那股子怯意,柔软的双手攀上江阙僵硬掐着她下巴的大手,将他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然后把自己的脸蛋儿依偎到他掌心里。 “哥哥,我总觉得你心里头藏了很多事,比我还没安全感。我不想你这样。” “…我也不想这样。”江阙哑声道,“阿慈,我们今天说好了,以后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能害怕我。” 闻梨点点头,想了想,又强调道:“除了不要我。” 江阙扯出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怎么可能不要你…” 话未说完,想起八年前,又是一顿。 闻梨显然也想起这件事,小心商量道:“哥哥,八年前的事,既然你不提那我也就不问了。但是今后,无论什么原因,你都再不能丢下我一个人了。有什么事,你说出来,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江阙眼眶微红,“…好。” 闻梨得了这一声‘好’,这才暗暗松了口气,笑吟吟地继续先前的话题。 “哥哥,你刚刚不是问我想要什么礼物吗?” “想要什么礼物?” “哥哥,我想好了,我要你。” “……”江阙一愣。 闻梨弯着眉眼继续道:“我都算过了,不管我要什么,只要要你的话,你就都能给我实现。” “那你可真会算。”江阙笑着寸寸逼近小姑娘,将其压在身下,哑声道,“不过阿慈,要,可不是嘴巴上说说就能完事儿的。” 闻梨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但江阙生怕她又丢一对王炸,连忙堵住她的小嘴。 江阙担心小姑娘身子刚好,在过年之前都没想过要办这档子事。但是眼下耳鬓厮磨,衣袂纠缠,荤禁许久的他根本就把持不住。 不过在步入正题前想起什么,猛然找回意识,克制地退开了些,发着抖地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摸出一个没有标签的药瓶。 只是里面却早已空空如也。 江阙额角的青筋跳了跳,豆大的汗顺着下颌滴落。 他深呼吸了好几下,这才声线不稳地朝双眼迷蒙的小姑娘说:“阿慈,今天恐怕不行。” 闻梨茫然地看着他。 江阙不敢直视这双眼睛,别过头,逃也似的跑了。 闻梨听着洗手间的哗哗水声,涣散的意识逐渐恢复。她想起刚刚的事,顿了下,探头翻了翻江阙刚碰过的床头柜。 随后,瞧见了那个没有贴标签的空药瓶。 她拧开瓶盖嗅了嗅。 好像跟自己吃的药不一样,又好像一样,她分辨不出来。 但这些都不重要,江阙身体一直很好,为什么要吃药?他… 闻梨心中一阵恐慌,隔天在沃克医生理性给自己检查身体时,支开江阙,冷不丁提起了这个事。 毕竟江阙包括她吃的药,都是出自沃克医生跟他的团队之手。 所以直接询问沃克,是最好的选择。 沃克没料到闻梨竟然会发现江阙在偷偷吃药,一时间有些慌乱,但是很快镇定下来,佯装不知。 “小夫人,你在说什么?什么没有标签的药?” 闻梨见他不肯承认,心中又实在担心江阙身体,一咬牙,索性直接翻了江阙床头柜的抽屉。 “沃克医生,”闻梨将那个空药瓶举在他面前,执拗地道,“哥哥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要吃药?以及,这究竟是什么药?” 沃克头疼,正想着要不要随便编一个感冒药糊弄过去,闻梨就看穿了他的意图。 “沃克医生,按照哥哥对我的信赖和不设防,我完全可以将这个药瓶拿去外面检验成分的。之所以问你,是因为相信你。” “……”沃克沉默片刻,叹息道,“其实…” “阿慈——” 察觉到小姑娘今天态度不对的江阙慌忙折回房间,接着就瞧见了她跟沃克对峙的场面。 以及,她手上那个药瓶。 江阙看着被打开的抽屉,又看了看闻梨执着的表情,眸子一暗,嘴角也跟着就紧紧抿了起来。 “你翻我东西?” 作者有话说: 感谢“捞兔宰治养啾也”老奶奶的地雷×1,感谢“豆小篁”新奶奶灌溉的营养液 +30~mua~ 第40章 【二更】 [VIP] 闻梨没料到江阙竟然会中途折返回来, 吓了一跳,药瓶顿时就从手心掉落,砸在她的脚背上。 脚背上都是骨头和青筋, 塑料瓶虽然不重, 但是棱角磕在上面还是不免有一阵短暂尖锐的疼痛。 她嗓眼里面发出极轻的一道闷哼声, 没敢捡药瓶,只是哆嗦着缩了缩脚, 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有些害怕地喊道:“哥哥…” 江阙依旧没作声, 但却抿着唇,沉默地一步步向闻梨走来。 每一步, 都带着浓浓的压迫感和威慑力。 这一刻,闻梨才清晰感受到那个叱诧林澜市的大C先生的风骨。也就是这一刻,闻梨清晰察觉到,自己的心脏,随着男人踏在地板上的每一脚而不断往上悬空。 直至最后,生生吊在了嗓眼处。 堵的她险些喘不过气来。 “哥哥……” 她深知自己乱翻东西的行径可能惹恼了对方, 不知道怎么道歉, 只能下意识一遍遍软软唤着他。 江阙停在闻梨面前,也没说话, 只是静静看着她。 闻梨见男人嘴角紧抿、下颚紧绷,就连眼睫投下的阴影都彰显出几分压抑阴晦的情绪来,心里咯噔了一下,顿时更没谱了。 “哥哥…”她紧张地绞着手指, 眼圈也逼得通红, 一副下一秒就会哭出来的样子。 江阙终是叹息一声, 将小姑娘打横抱起来, 轻柔地放在床上,然后心疼地揉揉她由于没穿袜子而被砸下个指甲盖大红痕的右脚,责怪道:“‘家规’不是说好不准不穿鞋的么?怎么就是不长记性。” 闻梨泪水挂在眼角,表情有点懵,要哭不哭的。 “哥哥你…没生气啊?” “气什么?” 闻梨心虚地蜷了蜷脚趾,低声嗡嗡道:“我、我翻你东西。” 江阙扯扯嘴角,哑声道:“阿慈,连我都是你的。所以这个家,有什么是你碰不得的?” “咳咳咳!!!” 咳嗽的不是闻梨,是沃克。 实话说,沃克也被江阙刚出现在卧室门口的阴沉表情吓了一跳,还以为要亲眼目睹大型家暴现场,都在回忆镇定剂被他放哪了。 没想到最后…… 小丑竟是他自己??? 沃克不出声还好,一出声,就让江阙想起他看到小姑娘光着脚、还衣衫不整模样的事情了。 他光风霁月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冷声道:“要我请你出去?” “不不不,不用不用,我自己走就成。”沃克巴不得火速逃离现场,不过临走前还是不忘提醒,“在中国境内,家暴是犯法的。” 回应他的,是一个迎面而来的抱枕。 沃克缩头乌龟似的把脑袋缩回去,接着将门碰的重重关上。 抱枕砸在门上,然后掉落在毛茸茸的地毯上。 房间顿时静了下来,静到闻梨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哥哥……” “嗯?”江阙漫不经心地回着她,手上却仍旧还在给闻梨按脚背上那个约等于无的伤痕。 实话说,闻梨虽然被江阙养的有点娇气,但也不至于这么娇气。 她其实真的一点都不疼,更多的是害怕江阙生气。 害怕江阙不理她。 在这种高度紧张的情绪中,脚背被江阙指腹轻柔触碰着,让她顿生痒意,下意思怯怯缩了缩脚。 但是还没挪两厘米,男人就很快追了上来,执拗地将她的脚又弄了回去。 闻梨见男人执着于此,遂耷拉着脑袋不再挣扎,转而用手指轻轻抠了抠他的手背,问:“哥哥,你真的不生气了吗?” 江阙叹息,“阿慈,说实话我是生气的。” 果然还是生气了。 刚刚他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漂亮话,纯粹就只是为了在外人面前给她留点面子,然后… 等关起门来再教训她。 闻梨顿时垮了小脸,蔫哒哒地乖乖承认错误,“哥哥,我下次再也不敢乱翻你东西了。” 江阙眉梢一挑,“说了家里东西都是你的,你想怎样都随你开心。” 闻梨:“?” 闻梨疑惑地抬眸看向江阙,眼睫扑簌,上面还颤巍巍地挂着几滴要掉不掉的泪,“那你说生气…” 江阙叹息一声,给小姑娘抹眼泪,“你这小耳朵,真的就是长着为了让你看起来更好看一点的。” “……”闻梨消化了几秒钟,意识到他在说自己没长耳朵,顿时恼道,“哥哥!” “好了,不逗你了。”江阙笑的溺人,“不是说了么?我生气是气你视‘家规’如无物,不穿鞋乱走,关键房间里还有其他男人。” 闻梨摸摸鼻子,小声咕哝着说:“老封建。” 江阙顺势捏她的耳朵,“说封建还不行,前面还要加一个‘老’字。阿慈,杀人诛心。你这可是在戳我心窝子啊。” 闻梨现在算是知道了,左右她说什么都不对。 那干脆还是别说了。 闻梨瘪了瘪嘴,几秒钟后,恼道:“你别打岔!那个药到底是什么回事?你身体哪不舒服么?” 江阙见她还惦记着这事,叹息着道:“阿慈,我身体好得很。” “那那个药是什么药?” “……”江阙抿唇,又是沉默。 闻梨努力睁大眼睛看了江阙好一会,才试探着小声问道:“是…避孕药吗?” 江阙表情没变,但薄薄的眼皮却微微跳动了一下。于是闻梨知道自己猜中了,眼泪顿时濡满脸颊。 江阙心中一钝,慌忙给小姑娘擦拭着眼泪,哄道:“阿慈,其实我…”他拧着眉叹气,“其实昨天我应该再坚定一点别碰你的。” 不然也不至于没提前做准备而露了馅。 闻梨摇头,“其实昨天不是我第一次看见你吃那个药。” 江阙皱眉。 闻梨见他没印象,小声提醒道:“上次我月经不正常,提前三天结束的那晚,你不记得了么?” 记忆如潮水涌入脑海,江阙想起那晚他也是这般急忙吃避孕药。 不过那次侥幸,药还有,他也没中途叫停,所以闻梨没发现。 江阙也不知道这是今天第几次叹息了。 他发现,小姑娘真的比他想象的还要心细许多。 真是让他又高兴又愁人。 闻梨一听他叹息,哭的更厉害了,“避孕药不都是女生吃的吗?为什么、为什么还有男生…” 江阙轻柔地给她擦眼泪,平静地说:“是药三分毒。阿慈,你身体不好,能别吃尽量别吃…不过我身体好,而且这药也没什么副作用,停用十六周就可以正常备孕,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 闻梨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你自己也说了,是药三分毒,就算副作用再小那也是副作用!再说了,怀孕不好吗?有一个mini版的你,多好啊。” 江阙表情僵硬了下,“…阿慈…你还小。” 闻梨抿了下嘴角,“…真的只是我还小这个原因吗?” 她依旧还是那副弱到被人拿乔都无力反抗的柔弱表情。 “哥哥,上次沃克医生说我身体没问题的时候,我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我…哥哥,我这副身子,是不是…不适合怀孕。” 江阙沉稳地解释说:“阿慈,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想要一个孩子其实并不难。只要你想要,这些都不是问题。” 闻梨摇头,“哥哥,体质如此。妈妈怀我的时候就特别不容易,生下来更是艰难,以至于后来还、还…” 后面的话,闻梨说不出口,江阙也不许她说。 他一把将小姑娘搂进怀里,拧着眉头严肃地说:“阿慈,总会有办法的。沃克他们已经有进度了,你别急,再给他们一点时间,也再给…也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闻梨眼泪鼻涕一股脑都蹭到了江阙的衣服上,“哥哥,我其实一点都不急,就是有点害怕。” “害怕…什么?” 江阙听见自己说话的声音微微发着颤。 “——害怕我的病,”闻梨直言不讳道,“哥哥,我害怕将来就算我们好不容易终于有了宝宝,但是会、会被我拖累…” 江阙默了两秒,“阿慈,你有没有因为自己的病恨过你妈妈?” 闻梨没说话。 因为答案是从来没有。 她从小到大生长的环境,变态而扭曲。因而小时候闻梨妈妈还在世的那几年,是闻梨记忆中最无忧无虑、最快活的时光。 闻梨妈妈给予了闻梨这世上最温暖的时光,让她懂得该如何用笑容和善良去面对这个世界。 她很感激她,很爱她,很心疼她,却唯独没有过恨。 江阙见小姑娘沉默,叹息一声,拍拍她哄道:“阿慈,你只管往前走,后面一切都有我在。” 闻梨将脸埋到他的怀里,闷闷‘嗯’了声。 半晌,又从他怀里钻出来,冷不丁道:“哥哥,今后那个药别再吃了。你要是、要是…”她红着脸,小小声道,“可以戴t子。” 江阙拧了拧眉,没作声。 他其实很不喜欢,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讨厌在和闻梨做亲密事的时候,有‘隔阂’的那种感觉。 这让他觉得非常暴躁、吃味,也会觉得非常没有安全感。 这也是他为什么宁愿吃药的缘故。 闻梨见江阙没作声,推了推他,“哥哥?” 江阙含混地糊弄了一声,接着道:“不过最近可能不能做。” 闻梨脸颊爆红,第一反应是想澄清自己在说正经事,而不是在跟他求欢!第二是—— “为什么?” 为什么最近不能? 江阙第无数次叹息之后,将今天无意中从宴叔那得知闻梨近期需要‘节制房事’的事说了出来。 闻梨懵了许久才晕乎乎地反应过来。 怪不得最近宴叔给她弄那么多补品,怪不得每次检查的时候,沃克都要问她一堆有的没的,怪不得顾泽要送《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过来,怪不得家里佣人… 闻梨有点崩溃,气恼地从江阙怀里挣出来,气的眼圈都红了。 “你今晚回你自己房间睡!我不要跟你睡了!” 江阙:“……” 江阙:“?” 第41章 【一更】 [VIP] 江阙脸色几变, 最终还是压着性子好声好气地跟闻梨打商量。 “阿慈,这就是我的房间。我不在这睡,还能睡哪儿啊?” 闻梨虽然知道自己的身体素质比较差, 但是被当众戳穿要节制什么的, 真的是太丢人了! 她打定主意不能再放纵江阙, 遂绷着张无害的小脸,不假辞色地戳穿他的话, “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你不是睡在这的。” 江阙嘴唇微动, 似是要狡辩。 闻梨生怕自己心软,连忙道:“而且宴叔也说了, 你之前是有自己房间的,别想骗我。” 江阙被堵的用力抿了下嘴角,良久,才叹息着说道:“阿慈,我今天一定得自己睡了是么?” 他嗓音刻意放的很低很低,带着靡靡失落的沙哑质感, 听的闻梨红红的耳尖微微一动, 差点就破口而出说‘也可以不是’了。 江阙见小姑娘有点动摇,又是低低叫了她一声:“阿慈…” 江阙见男人眉头微蹙, 那双黝黑的眸子更是一瞬不瞬地凝着自己,莫名就戳中自己的萌点。让她忍不住想要揉揉他的耳朵,然后…亲一口…再亲一口。 这个危险的想法一出,她偷偷吞了口唾液。 江阙瞧见她这个小动作, 嘴角微勾, 正要一鼓作气乘胜追击。谁知小姑娘下一秒竟陡然钻进了被窝里面, 闷闷地说:“自己睡!你出去!我要睡觉了!” “……”江阙叹气, 仍旧不死心想要做最后挣扎,“阿慈,能不能最后跟你商量件事?” 闻梨钻出被子,防备地看着他,“什么事。” 江阙指了指她怀里抱着的那床被子,唉声叹气地说:“阿慈,没有你的味道我睡不着,所以这床被子今晚让给我好不好?” 闻梨手脚并用地抱住被子,想也没想就拒绝道:“不行!” 没了他的味道,她也睡不着! 江阙被小姑娘绝情的模样噎了下,暗骂一声‘小没良心的’,知道今晚独守空房得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他磨磨蹭蹭地一趟又一趟地从房间里面拿洗漱用具,浴袍,甚至是内裤。 他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在小姑娘面前晃悠,刷存在感,就希望听小姑娘心软跟他说一声‘哥哥,别走了’,谁知到最后都没等来这句话,反倒吃了个闭门羹。 江阙抱着衣服面无表情地站在卧室门口,伸手摁了摁门把手。 果然,被反锁了。 他扯扯嘴角,气笑了。 听到情况赶过来的宴叔,看着江阙落魄的模样,压着嘴角止不住上扬的笑,清咳两声说:“先生,您今晚这是——” “呵,”江阙罕见的在外人面前情绪外泄,不阴不阳地说,“被阿慈赶出来了,看不出来?” 宴叔憋笑。 当然看出来了。 但他不敢说,只得又装着咳了咳说:“那需要我做些什么?” 江阙面无表情地说:“你能让阿慈放我进去?” 宴叔的嘴角简直快要咧到耳根子了,“抱歉先生,这个恐怕…” “既然做不到,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江阙转身往隔壁房间去,顿了顿,回过头,“你去把这间房间的备用钥匙给我拿过来。” 宴叔装傻,“哪间房间?” 江阙指节敲了敲卧室的房门。 这一下,没控制住力道。于是下一瞬,小姑娘恶狠狠的声音传了出来,“哥哥我求你别敲了!你好烦啊!快走吧!我要睡觉了!” 江阙见小姑娘真的恼了,连忙敛了眼角眉梢的冰寒,低声下气地哄道:“阿慈我不小心碰到的。沃克说你身子刚好,要注意情绪,别生气——” 宴叔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 江阙拗不过小姑娘,最后还是回去之前的房间洗漱冲了个澡。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他一边用柔软的毛巾擦着头发,一边来回打量着这个他睡了许久的房间。 一样的摆设,一贯黑白极简的风格,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突然有种‘这房间好丑’的感觉,觉得哪哪都看不顺眼。 江阙眉头微皱,又开始想小姑娘房里粉色的纱幔、毛绒绒的抱枕,以及穿的粉嫩嫩的小姑娘了。 他叹息一声,随手丢下毛巾,戴上那副窄边金丝框眼镜开始处理承衍的正务。 许久之后,提前预设好的闹钟响起。江阙干净利落地伸手关掉电脑,摘掉眼镜,接着勾起备用钥匙就大摇大摆地摸进了闻梨的房间。 里面黑黢黢的一片,很显然,小姑娘如他所料,已经睡了。 还真是…小没良心的。 借着喑黯的月光,江阙立在床畔,没什么表情地静静看了小姑娘睡得粉扑扑的小脸一会,才认命地掀开被角要钻进去。 不过想到小姑娘怕冷,自己身上又凉,于是放下被角,转而走到空调风口下吹了几分钟暖风,方才小心翼翼地钻进被窝里。 半梦半醒的小姑娘立即自动循着热源依偎到江阙怀里,蹭蹭他的胸膛,喃喃道:“怎么才来啊。” 江阙垂眼,见小姑娘阖着眼睫,呼吸平稳,一点不像醒来的样子,不由得鼻息哼了下,暗道: 小祖宗真是难伺候。 虽然这么想,但他的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拢着小姑娘往怀里抱了抱,接着大手游弋向下,落在了她冰凉的小脚丫子上,嘴角一抿。 还是捂不热。 他叹息着给小姑娘煨了煨脚丫子,待暖和些,这才用自己的长腿将其包裹其中,合眼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睡到自然醒的闻梨,惬意地蹭了蹭温热的枕头。 等等—— 她蹭到一半陡然惊醒过来,枕头为什么是热的?! 她睁开眼睛猛地抬头看去,就见江阙正半倚着身子在刷手机。见她醒来,爱怜的揉揉她炸毛的小脑袋,柔声道:“醒了。” 闻梨呆呆‘嗯’了声,泄气地爬起来,盘腿坐在他面前问:“我昨晚锁门了,你怎么进来的?” 江阙关了手机丢到床头柜上,接着欺身而上,捏捏闻梨的下巴说:“告诉你的话,下次你再把我赶出去我就进不来了。” 闻梨挣开他的手,气馁地撅着小嘴没吱声。 江阙挑眉,“生气了?” “没生气,”闻梨拧着眉头,非常严肃地看着他的眼睛说,“哥哥,我就是觉得我们两个有必要要好好聊一聊‘家规’了。” 小姑娘故作严肃的模样看的江阙失笑不已。 “阿慈想要怎么聊?” 他在她耳畔暧昧地吹了一口气,哑声道:“裸.聊?” 闻梨哆嗦了下,红着脸恼道:“哥哥!” “好了,不闹你了。”江阙敛了笑,“阿慈你只管说,合理的,我肯定都会照办。” “合理的?”闻梨说,“明明你之前还在‘家规’里说,家里我最大,什么事都是我说了算。怎么现在就变成合理的你会照办了?” 江阙轻笑着又捏了捏小姑娘的脸,“只要别又把我赶出去独守空房,就是跪键盘我都肯定照办。” 闻梨一愣,气势顿时矮了半截儿,“可是…” “可是阿慈,”江阙接过闻梨的话道,“你知道的,晚上不抱着你,我睡不踏实。” 闻梨顿时耷拉着小脑袋,蔫儿了,“可是…可是你做不到,昨晚干什么还信誓旦旦地答应我啊。” “那不是你发话了吗。而且宴叔在门口,总不能落了你的面子。”他笑笑说,“我们家啊,人前都听你的,关起门没人之后…” 闻梨抬眸看向他,顺势接话道:“都听你的?” “那倒也不用,”江阙鲜少咧着嘴露齿笑,少了平日里的内敛沉稳,多了些许少年感,“阿慈,你只要床上多顺着我点就成。” 闻梨要被气哭了,憋了半天,忍不住红着眼瞪男人。 “你流氓。” 江阙笑着承认,“我流氓,素了三十年的老流氓。” “所以阿慈——” “今后你得多担待着点。” - 年二十九这天,江阙把别墅所有人都放回去过年了。 宴叔老伴去世的早,膝下就一个女儿。父女间没了母亲这一层,再加上姑娘又嫁人结婚生子了,他担心女婿的想法,鲜少打扰女儿的生活,基本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陪着江阙呆在别墅里。 因而现在一朝让他离开,他感到非常不适应。 甚至是不想回去的。 闻梨不知道这层关系,只以为老人不放心她和江阙独自生活,遂笑眯眯道:“宴叔你就放心吧,有我在,一定会照顾好哥哥的。” 江阙在小姑娘脑袋上揉了把,毫不避讳地说:“我不伺候你谢天谢地了,还能指望你来照顾我?” 小姑娘不高兴地瘪着嘴,“哥哥…” “小夫人,”宴叔眉笑道,“你身子刚好些,家里那些粗活还是让先生来吧。你只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别委屈了自己就成。” 闻梨妈妈去世的早,宴叔对她好,她早就将他当作家人,当作长辈,于是忙乖巧地点点头。 “宴叔,你就放心吧,就算我想要亏待自己,哥哥肯定也不愿意的。是吧,哥哥?” 江阙哑然,“是啊。” 闻梨得了便宜,这才憨憨笑着说:“宴叔,你看哥哥都亲口答应了,这下你就该放心了吧?” 宴叔笑得合不拢嘴,“放心了放心了。” 他含笑看着闻梨,临走前才又欲言又止地看向江阙,“先生…” “嗯?”江阙眼睫微抬。 “咳咳,”宴叔佯装清了清嗓子,严肃地提醒道,“小夫人的身子…咳,沃克那边虽然说可以了,但…但尽量还是节制着点。毕竟小夫人的身子…真的比不得你。” “……”闻梨笑容顿时僵在脸上,捂着脸扑到江阙怀里。 江阙顺势搂着小姑娘,点头应允道:“放心,我心里都有数。” 宴叔这才放心地离去。 送走众人后,江阙拍拍还窝在他怀里当缩头小王八蛋的小姑娘说:“人都走了,可以出来了。” 闻梨撒泼地在他怀里又蹭了蹭,方才退出他的怀抱,一脸羞愤欲死地说:“哥哥,现在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不节制了?” 江阙一本正经地安慰她说:“也不是所有人,就别墅的人而已。他们都是家人,不丢人。” 闻梨一顿,软着眉眼看着江阙道:“哥哥,你真的变了很多。” 江阙扬眉。 闻梨直接跳到他怀里,亲了亲他的眉梢,欢喜地说:“我记得我刚来的时候啊,你明明都对大家还是冷冰冰的,有时候还凶巴巴的,但是现在都喊他们家人了。” 江阙愣了下,好像还真是如此。 不仅如此,他其实明显察觉到自己笑的多了,性子也没以前那么死气沉沉了,甚至还敢光明正大地跟闻梨亲热了… 他低低笑了下,“好像的确变了很多。” 闻梨嘿嘿傻笑着,“这样可真好。” 江阙忍不住在她嘴角上落下一吻,柔声道:“阿慈,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所以今后一直这样下去好不好?一直陪着我。” 直到生命的尽头。 闻梨用力点了点头,“好,我们一直这样,一直好好的。” 刚刚还算晴朗的天,这会儿突然开始阴沉了下来,雪花也开始片片掉落。阴晴莫辨的天气就如同这世间万物之事,注定变化无常。 永远不可能维持在一个定数。 可惜在那个变化来临之前没人能够预料的到。 包括江阙。 作者有话说: ①这几天又开始忙碌了起来,有点没法保证白天按时更新,我想要以后在凌晨连更两章可以伐?? ②我会努力加更,争取在月底正文完结的!日更六千不服输! ③最后的最后,感谢“月雏”老奶奶灌溉的营养液×4~mua~ 第42章 【一更】 [VIP] 闻梨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年三十这天大清早的就照常爬了起来。 身侧重影翳翳,下一瞬,男人温热的唇就在她嘴角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阿慈, 除夕快乐。” 男人嗓音低醇沉哑, 带着晨起特有的沙哑质感。 闻梨听的心脏重重跳了下,接着在他即将退离的刹那, 撑着身子追上去啄了下,盈盈莞尔一笑。 “哥哥除夕快乐。恭喜发财, 红包拿来。” 江阙好笑地敲了敲她脑袋一下,“鬼灵精。” 这一下轻轻的根本就不疼, 但闻梨却‘哎哟’一声,故作委屈地捂着额头说:“哥哥,大年三十不是不兴揍人的么?” 江阙无奈看着这个明目张胆耍无赖的小姑娘,从自己枕头底下拿出一个喜庆的红包递给小姑娘。 闻梨当即喜笑颜开,双手接过沉甸甸的红包,惊呼道:“哥哥, 你这怎么也是小兔子啊?” 江阙挑眉, “也?” 闻梨连忙噤了声,心虚地假意拿出手机翻看微信。 果不其然, 微信里面早就跟往年一样,已经积满了各种各样的网上新年祝福语版本。 闻梨本就鲜少熬夜,再加上这段时间生病的缘故,天天被江阙看得牢, 作息愈发规律。不出意外的话, 基本每天十点钟就准时入睡, 所以昨晚上没有蹲点发祝福语。 她想了想, 索性也编辑了一条群发消息。 没有花里胡哨的颜文字和符号,单单一句:【除夕快乐】。 后面还缀着一个倒了的福。 葱白的指尖在‘发送’那个按钮上轻轻摁了下,下一秒,房间里就响起微信接收消息的声音。 是江阙的手机。 江阙以前不喜交际,现在虽然也开始‘抛头露面’,但也仅仅只限于逢场作戏,并没有加微信,有事还都是通过顾泽那边联系承衍。 他微信列表里的人屈指可数,而且平时他嫌烦,所有人和工作群的微信提示音都关了,只除了… 江阙眉心一动,拿过手机划开锁屏,果真就见小姑娘那句‘除夕快乐福’的聊天对话框置顶在最列表最上面,于是含笑看向对方。 闻梨被他看的莫名其妙,忽而想起来,江阙也在她的微信列表里面。 所以她这是又干了蠢事,当着面给人微信发除夕祝福语? 闻梨快被自己这番操作蠢哭了。 她脸颊隐隐泛着臊热的红红,想着反正现在这会儿大家也都还没起床,没人回复她的消息,于是便丢了手机,去夺江阙的手机。 小姑娘想要什么江阙都给,更何况还是个手机。 不过江阙见她罕见的带着股土匪劲,觉得新鲜,就起了逗弄心思。故意伸着手臂,将手机送远。 闻梨小胳膊小腿的拿不到,于是恼怒道:“干什么?” 江阙被倒打一耙的小姑娘气笑了,“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阿慈,你在干什么?想毁尸灭迹啊。” 原本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偏偏江阙用了‘毁尸灭迹’这样的重词,让闻梨面上有些挂不住,破罐子破摔道:“那你给不给?” 小姑娘明明没理,却故意虚张声势地斜睨着眼,跟个骄傲的女王似的跨坐在他身上,骄傲的不行。 江阙见小姑娘这样,心里头软的一塌糊涂,轻笑着说:“给,当然给。你要什么我都给。” 闻梨莫名红了脸,手机也不要了,一骨碌爬起来洗漱收拾自己。 江阙见小姑娘跑了,自然亦步亦趋地跟上去。 可惜小姑娘脸皮薄,刚刚受了逗弄,现下是死活不肯跟他讲话,只是嘴里塞着个牙刷哼哼。 江阙算是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逗小姑娘不成,反倒惹恼了对方。 他头疼地随意用浸湿的毛巾抹了把脸,跟着小姑娘走出盥洗室,接着瞧见她坐在了梳妆台前,捣鼓那些个没怎么动过的瓶瓶罐罐。 “阿慈,什么时候学会化妆了?” 闻梨哼哼着开了口,表情有点得意,“学校那会跟纱纱学的。” 江阙没再出声打扰小姑娘,只是抱着双臂倚在墙边,静静看着小姑娘在细腻的肌肤上搽搽抹抹。 直到她往自己嘴巴上搽口红的时候,他眸色终是变了。 他双腿交叠着换了个姿势,哑声问道:“怎么突然想起来学化妆了?” 闻梨用唇瓣抿匀了口红,而后‘啵’了一声,才回江阙道:“因为特殊场合需要啊。总不能一直麻烦纱纱她们给我化妆啊。” 说完也顾不得刚刚还在使小性子了,眨着用睫毛打底刷的根根分明的眼睫,仰头问江阙:“哥哥,我妆化的怎么样?好不好看?” 江阙垂眸看着闻梨。 小姑娘眉眼生的好看,尤其一双圆滚滚的鹿眼,衬的她整个人格外的童稚显嫩。可大概又因为经受过江阙的疼爱与洗礼的缘故,眼波流转时却又带着不符气质的妩媚,眼角眉梢间更是蛊惑人心的风情。 尤其点绛唇那一抹红,像火似的,直直烧到江阙心里。 他喉结艰涩地滚了滚,嗓音又是哑了几分,“好看。” 稍稍顿了下,接着抿着唇,小心翼翼地避开妆面,抬起小姑娘的下巴,细细端详着她的脸。良久,才又是一声:“好看。” 闻梨觉得江阙有点呆呆的,忍不住笑了出来,圆眼顿时弯成了月牙湾儿,“哥哥你怎么…唔。” 她话没说完,江阙就忍不住低头堵住了她的唇,肆意辗转。 许久,由于缺氧而被憋得满脸通红的闻梨从他怀里挣出来,气恼地瞪了他一眼,紧张地看向镜子。 果然不出所料,她口红白搽了。 江阙见小姑娘鼓着腮帮子又要补口红,深呼吸一口,抓住她纤细的皓腕说:“阿慈,口红别搽了。”顿了顿,拧着眉,十分认真地说,“不然我亲起来不方便。” “……”闻梨恼道,“那你就不能忍着点吗!” 江阙先是错愕了一下,继而哑然笑道:“阿慈,我看你现在真的是越来越凶了。”他揉了揉小姑娘没上妆的小耳垂说,“动不动就凶我,真的是本事了。” 闻梨愣住,有些无措地呐呐喊道:“哥哥…” “别害怕。”江阙说,“阿慈,我巴不得你再任性、再凶一点。无论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闻梨就搽了层轻薄的隔离和散粉,根本遮不住脸上浓郁的红。她垂眸沉默了几秒,忽而捡起一根粉色唇膏涂在嘴巴上,接着在江阙错愕的表情中,攀上了他的脖子。 江阙很快反客为主砸吧砸吧嘴巴,笑笑说:“草莓味的。” 顿了顿,温柔地垂眸看着小姑娘的眼睛说:“很甜。” 闻梨脸上红晕更甚。 江阙爱怜地揉揉她的小脑袋说:“不过一码归一码,”他点点自己唇,“这个给了,但是你之前允诺的新年礼物可不能忘记。” “知道了。”闻梨瓮声瓮气地应着,继而话音一转,“哥哥,我…我要换衣服了。” “我还是不能看?” “……”闻梨绷着张小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江阙叹息一声说:“阿慈,今天过年。” 闻梨表情有一丝龟裂,红着眼圈,欲哭无泪地看着男人。 江阙静静看了她两秒,终是遗憾地叹了口气说:“那你去换吧,我在这等你…不偷看。” 闻梨硬着头皮起身离开,不过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高大清瘦的男人背对着她站在梳妆台面前,头颅半垂,莫名就有点…像只失落的大狗狗? 闻梨顿在原地,攥着手指犹豫了几秒,而后声音极小地询问道:“哥哥,你…要不要一起?” 江阙眼皮微撩,缓缓抬脚走向小姑娘。而后,用一种好似在打招呼说‘你好,吃了吗’的语气,牵起了她的手。 “嗯,好。” 到了衣帽间之后,江阙侧眸看向身旁那个把头快要埋进脖子里的小姑娘,问:“你想穿什么?” 闻梨怯怯抬眸看了一眼,颤巍巍地伸手指了指衣帽间斜对角那个最隐秘的角落。 江阙在小姑娘微微颤抖的手指上停留了一瞬,接着才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随后,摸到了一个红艳艳还扎着金色蝴蝶结的礼盒。 他垂眸看了礼盒半晌,复又抬眸看向依旧没敢抬头的小姑娘,询问:“这是什么?” “你、你打开看看。” 江阙眉头微微皱了下,缓缓解开蝴蝶结,拆开礼盒,随后一件性感而火辣的红色小洋装映入他的眼帘,旁边还有一条小姑娘平时绝对不会碰的黑色丝袜和红色高跟鞋。 他眼皮倏地就重重跳了下。 “阿慈,这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①补昨天落下的二更! ②以后【凌晨】连更两章!或者超过六千五百字的大肥章!!! ③感谢“〆薰衣草丶淡墨了记”奶奶灌溉的营养液 +6~~ 第43章 【二更】 [VIP] 闻梨绞着手指没说话。 江阙也不催她, 只是耐心地再次询问道:“阿慈,这是什么?” 闻梨纠结地咬了咬唇,许久才瓮声瓮气地小声回答道:“这是、这是给你准备的…新年礼物。” 江阙闻言, 眼里顿时沁着零星灼热的光亮, 面上却依旧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光风霁月模样。 “我没有穿女装的癖好。而且——”他顿了顿, 似笑非笑道,“这么小的裙子, 我可穿不上。” 谁说是给你穿的! 闻梨深知江阙这是在故意逗自己,可是又不好意思挑明了反驳, 最后自己在那涨的满脸通红,局促地连手脚逗不知道该往哪摆放。 江阙眼底含笑地看着小姑娘羞愤欲死的模样, 终究还是没绷住,弯弯嘴角道:“阿慈,过来。” 闻梨没吱声,但却乖乖地一步一步向男人挪去。 一步、两步、三步… 往常体贴入微的温柔男人,今天却罕见的不解风情。即便知道小姑娘害羞,依旧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静静看着她的眼睛。 闻梨看着男人的双眸, 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按捺着心底那点儿羞耻之心, 坚持一步步走向他。 终于,在仅仅还有一步之遥的距离时,男人有了动作。一把揽着小姑娘纤细的腰身,附在她耳畔沉声道:“阿慈, 你穿还是我穿。” 闻梨敏感脆弱的耳朵被他灼热的气息喷薄着, 小兽般瑟缩着呜咽了下, 嗓音发颤道:“你穿。” 江阙轻笑, “先说好,不是我穿。是我——,给你穿。” 闻梨觉得有点痒,身子受不了地往后仰了仰,央道:“哥哥,求你别弄我了,我穿还不行吗。” 江阙笑骂一声‘小没出息的’,把那个扎着明晃晃蝴蝶结的礼盒递给她。 闻梨原本不过只是随口一说罢了,现在见江阙真的把这些东西给她,顿时又没辙了。抱着那个羞耻的礼盒,欲哭无泪地看着江阙。 虽然先开这个头的是小姑娘,但江阙生怕到时候自己反倒把人给吓跑了,遂也不敢继续逗她了。 他妥协地拿出小洋装抖开,继而发现,衣服后面尾骨那个位置,竟然还有一截儿毛茸茸的兔尾。 于是挑眉看向闻梨。 闻梨显然也才注意到这个突兀的尾巴,手心顿时沁满了汗。 当时冉纱神神秘秘地把这个东西给她的时候,她还没来得及抖开仔细看,就被冉纱收了起来,说回家再看。但是这段时间生病,再加上天天跟江阙腻在一起,导致她把这茬事都给忘了,一直没检查。 现在一看…… 江阙见小姑娘瞪大眼睛,一副快要昏过去的模样,无奈道:“现在知道害羞了,早些准备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掂量掂量后果。” 闻梨闷闷耷拉着脑袋,忍不住小声反驳道:“不是我准备的…是纱纱和乔乔她们弄的…” 江阙眉梢微扬,很快了然地反应过来,“她们两个,不错。” 如果冉纱在的话,可能会回以一个白眼。 不过问题是现在冉纱不在,这里,只有一个局促地跟小孩子做错事害怕被家长骂似的闻梨。 她抱着礼盒的手止不住地哆嗦着,甚至想放弃。 “哥哥,要不然…” “要不然?”江阙平静地看着闻梨,那双黝黑的眼眸一瞬不瞬,里面清晰倒映着闻梨的眉眼五官。 闻梨顿时泄气了,闭着眼睛,心一横,“哥哥你来吧。” “来什么来?”江阙笑着将小洋装放回礼盒里,盖上盖子,重新塞回到原地。 闻梨看着江阙的动作,呐呐道:“哥哥,我们…不穿了?” “穿什么穿?”江阙好没气地敲了敲她的脑袋,“这么薄的衣服,这大冬天的也不怕感冒啊?我看你是前两天盐水还没吊够。” 闻梨懵懵地揉了揉脑袋,忍着羞耻,非常小声地弱弱说道:“可是、可是家里有空调啊…” 温度调高点不就行了。 江阙叹息,“阿慈,我比谁都想看你穿这身衣服,想要…”他弯了弯唇,“揉揉你的兔尾巴。” “只是阿慈,你这性子我还不了解吗?穿着这样一身衣服,估计你一整天都别扭不自在。大过年的,还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听他这么说,闻梨感觉自己心里头软乎乎的。 只是下一秒,又听他继续道:“不过阿慈真想穿的话,反正东西就放在这,挑个合适的晚上,我们也能试试。” “……”闻梨满脸臊红地瞪着江阙,“哥哥!” - 最后的最后,闻梨到底还是没穿上那件羞耻的裙子,换了件舒适的红色宽松高领毛衣和一条某奢侈品牌的限量款牛仔裤。 换好衣服后,两人折腾着给家里贴春联,接着又忙活包饺子。 宴叔临走之前布置好了一切,冰箱里的肉果蔬菜早就塞满,可偏偏就是没有备饺子皮。因而两人倒了面粉就开始醒面,擀饺子皮。 两人都是头一回干这事,江阙仅仅看了眼手机上面的教程很快就上手,擀出来的饺子皮中间厚两边薄,但闻梨这边就一言难尽了。 她不知道擀坏了第几张饺子皮,终于挂不住了,哭丧着脸,将黏糊糊的饺子皮举到江阙面前。 “哥哥,为什么这个老是容易擀坏啊。” 江阙哑然失笑地给小姑娘擦手,“不是跟你说了,要在桌子上撒点面粉,不然饺子皮容易粘。” 闻梨抓了面粉,有些笨拙地跟着江阙一步一步来。 耳边发丝垂落,耷拉在脸上带来阵阵瘙痒,让她忍不住伸手扒拉了下,在颊边留下点点斑驳面粉。 江阙想笑又怕小姑娘哭,“阿慈,要不然你还是去客厅先看会电视吧,我很快就能包好。” 闻梨坚决地摇头说:“那肯定不行的。过年就是图个气氛。原本家里就没什么人,现在连这些流程都没了,那还叫什么过年啊。” 江阙没辙,转身去拿了干净的毛巾给小姑娘擦脸。 闻梨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下意识防备地往后退了退,腰身磕在料理台上,低低呜咽了声。 江阙见小姑娘拧眉,赶忙将她揽在怀里,忍不住低声训斥道:“躲什么,又不会吃了你。” 闻梨蔫哒哒地耷拉着脑袋不敢顶嘴。 江阙叹息,小心给她揉着腰身,询问道:“还疼不疼?” “不疼。”闻梨软声应道,“毛衣厚,垫着呢。” 江阙松了口气,刮了刮她的鼻尖说:“冒失鬼。” 亲昵的动作却吓的闻梨瞪圆了眼睛,捂着鼻子说:“哥哥,你手上都是面粉,会弄花我的妆的!” 江阙挑眉,“我刚刚拿毛巾的时候洗手了。” 闻梨看着他干净修长的双手,又瞅瞅自己的,觉得脑子突然嗡了一下,干巴巴道:“我没洗…” 江阙忍着笑,“嗯,我知道。” 闻梨:“……” 江阙见小姑娘一副要被气哭的表情,清清嗓子,连忙哄道:“阿慈,我刚刚没来得及提醒你…不过没事,你怎么样都好看。” 闻梨才不信,觉得自己现在这样肯定丑死了。她捂着脸小跑离开去清洗,还不让江阙跟着。 江阙无奈,只得趁这会儿把饺子皮都擀好,免得待会小姑娘看见又恼。 闻梨清掉脸上的面粉时,裤口袋的微信一直在响个不停。 她拿出一看,是班级群里在发红包。 先是她们的班主任发了个最大限额的两百块红包,然后班长、学委、团委以及各个班干部轮番发。 闻梨来得最晚,拼手气的红包早就全都被抢完了。至于班主任发的大红包虽然人人有份,但二百块钱,她这破手气才抢八分!! 她退出班群,在她、冉纱、涂乔乔的【你已被踢出该群】小群里将抢红包截图发了出来。 【是梨子呀】:呜呜呜求安慰[图片] 【乔家大奶奶】:梨子你不行啊! 【乔家大奶奶】:看我!!! 【乔家大奶奶】:[图片] 闻梨看着涂乔乔最佳手气那98块钱更郁卒了。 自己才抢到她的零头!! 【是梨子呀】:哭唧唧jpg. 【乔家大奶奶】:波涛汹涌jpg. 【你爹】:微信红包 闻梨连忙点进去,二百块红包却早就已经被涂乔乔给抢走了。 【乔家大奶奶】:谢谢我纱爹!儿砸在这给您拜早年了! 【乔家大奶奶】:磕头jif. 【你爹】:…… 【你爹】:我给梨子的红包,抢个屁啊你?@乔家大奶奶 闻梨适时发了个苏乞儿捧饭碗的表情包。 涂乔乔直接装死当做没看见。 【你爹】:微信红包 你领取了你爹的红包。 【你爹】:微信红包 你领取了你爹的红包。 【你爹】:微信红包 你领取了你爹的红包。 涂乔乔躺在床上看着一个又一个红包,笑得咔咔的。 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发现自己真的被冉纱踢出该群了! 涂乔乔:“……” 涂乔乔连忙给闻梨发微信求吹枕边风,然后又给冉纱跪下叫爹。 五分钟后,她重新被拉进群。 连忙改了在群里的昵称。 【卑微乔大奶】:微信红包 【卑微乔大奶】:梨子我错了!!! 【卑微乔大奶】:梨子我错了!!! 【卑微乔大奶】:梨子我错了!!! 【是梨子呀】:@卑微乔大奶,乔乔你不用给我发红包啦,刚刚纱纱给我发过啦~ 【是梨子呀】:[图片]×10 涂乔乔看着这十张一模一样的照片,原先有点纳闷,还以为是闻梨手误发错了。后来才他妈发现,冉纱趁着把她踹出群这几分钟,给闻梨发了十个二百块钱的红包! 她一共就抢了仨就被踢出该群! 不对,现在还又在群里给闻梨发了一个赔罪的红包。 涂乔乔顿时不干了,赶紧去抢自己刚刚发出去那个红包,但却显示‘你爹领取了你的红包’。 涂乔乔:“……” 卧槽!这他妈也行! 闻梨看着涂乔乔在群里各种表情包刷屏,笑得前仰后合,将聊天记录拿给江阙看,并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下事情原委。 江阙擦干净手,捏捏小姑娘的耳垂,“收红包就这么开心啊?” 闻梨腼腆地点了点头说:“开心,有种被重视的感觉。” 江阙眸色深了深,“收到红包就会有被重视的感觉?” 闻梨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江阙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在点点戳戳着什么,然后很快,闻梨的微信提示音一直一直响个不停。 她茫然地打开一看,江阙竟一连给她发了二十个红包,上面还备注有‘一岁’‘两岁’‘三岁’… 直到今年‘二十岁’。 “阿慈,”江阙说,“感受到我对你的重视了没有?” 闻梨的指甲盖由于用力而泛着青白之色。她咬了咬唇,小声又满足地说:“嗯,感受到了。” 作者有话说: ①往后翻!还有一章!!! ②感谢“〆薰衣草丶淡墨了记”奶奶灌溉的营养液 +6~~ 第44章 【三更】 [VIP] “哥哥, 雪停了!” “你快点儿!” 闻梨一边张开双臂让江阙着给自己穿棉衣,一边踮着脚尖,翘首以盼地望着窗外面, 不停催促着。 江阙无奈应道:“你别乱动, 我一会就穿好了。” 于是闻梨不再乱动弹了, 可是仍旧忍不住焦急催促道:“哥哥,都十一点三十分、三十一分了, 马上就该跨年了,你快点儿。” 江阙将小姑娘的棉衣拉链拉到顶, 然后给她戴上毛绒耳罩、围巾和手套,这才应道:“好了好了, 我们快出去吧。” 闻梨终于等到这一声了。 她一手抱着仙女棒,一手拉着江阙的手就往外面跑。 别墅里面开了暖气,穿着件毛衣就绰绰有余,但是开门之后,呼啸凛冽的冬风迎面吹拂而来,闻梨闭着眼睛哆嗦了下, 冻的脸蛋都有点儿麻木, 忍不住‘嘶’了声。 江阙连忙侧身上前,用身体替小姑娘挡着风, “冷不冷?” 闻梨冷的将半张脸都缩进了围巾里,但是听江阙问话,却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说:“不冷。” 生怕对方将她又拽回别墅里。 江阙知晓小姑娘盼着这一刻盼了一整天,纵然心疼, 终究还是没舍得把她叫回去。 “烟花给我。” 闻梨乖乖将仙女棒递给他, 随后闷闷的声音从围巾底下传出, “哥哥, 你带打火机了没有?” “带了,”江阙从怀里掏出打火机说,“我们家小祖宗要放烟花,我还敢不把东西都备齐?” 闻梨扯下围巾,露出红红的鼻尖和脸蛋,朝江阙嘿嘿一笑。 江阙忙又把围巾给她拉上去,故意板着张脸,佯装低斥道:“再拉下来,就把你撵回屋里去。” 闻梨这下不敢皮了,乖乖老实地做一个华而不实的年华娃娃。 江阙轻哼了声,用打火机点燃一根仙女棒,‘呲’的一下,闻梨的小脸顿时明亮清洗了起来,晦暗的夜幕也顿时绰约亮堂了起来。 闻梨欢喜地叫道:“哥哥,我要两根!” “知道了。”江阙笑着用这跟仙女棒点燃了一把仙女棒。 呲呲跳跃着的火花,说不出的好看,而且火光还将地上积雪都映的跟闪着金粼似的。 闻梨从江阙手里接过两根,一手一根画起了爱心。 小姑娘穿着笨重的衣服在雪地里又蹦又跳的,憨态可掬极了。 江阙看着,忍不住怅惘地想起以前的事情—— 那时候汤晗虐待闻梨,而他又那般落魄,根本没有能力带她走。每每过年小姑娘渴望地望着别人手里的烟花时,他就心疼。 他不敢在闻家搞出太大动静,生怕引来汤晗的注意,所以就去弄了包没什么声儿、味道也小的仙女棒给小姑娘玩。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一根一毛钱都不到、燃放寿命不到一分钟的仙女棒,竟然能让小姑娘惦记这么多年。 他看着烟火丛中小姑娘惊艳绝伦的侧颜,眸子里面浮光掠影地闪过很多东西,最终,通通都归于一腔化不开的浓郁爱意。 闻梨见仙女棒就剩一点点了,连忙催促着江阙给她续上。 江阙回神,熟练地给小姑娘续上新的仙女棒。 - 手上最后一根仙女棒熄灭的时候,闻梨白皙的额角沁着细细密密的汗,俨然一副玩的尽兴的模样。 江阙拿出手帕边给小姑娘擦汗,边柔声问道:“玩够了?” 闻梨点点头,复又懊恼地问:“哥哥,你会不会觉得很无聊?” 江阙摇头,声音柔和的像是春日里徐徐过拂的宜人和风,“不会,看你玩的开心我也很开心。” 闻梨心里甜津津的,像是打翻了蜜糖管子似的,“哥哥,我说过给你准备了礼物的,不会骗你。” 江阙闻言惊讶了一瞬,他还以为那身衣服,以及今天小姑娘特地化的妆,就是给他的礼物。 闻梨看着江阙讶异的表情,跑到别墅墙边在摸索着什么。 下一瞬,无数盏火红的兔子灯笼齐刷刷地点亮,给原本黯淡的别墅装饰上一圈柔和明亮的灯带,也瞬间点燃了江阙的整颗心。 与此同时,跨年的第一发烟花没有预兆地响彻整个儿夜空,噼噼啪啪的爆竹声也不绝于耳。 闻梨在这其中,笑吟吟地冲他喊道:“哥哥,新年快乐——” 江阙嘴角微动,低声喃喃道:“阿慈,新年快乐。” 他声音像是从嗓眼里挤出来似的,轻轻一下就逸散在空气中。再加上大家伙儿现在都跟着在放烟花鞭炮跨年,闻梨根本听不到。 索性就直接跳到了他怀里,双腿环着他劲瘦的腰,伏在他耳畔重重地喊:“哥哥,新年快乐,永远爱我——” 江阙在烟花爆竹声中,用力握着闻梨的腰,沉声应道:“好。” 永远爱你。 两人挨的很近,闻梨虽然只依稀听到一个破碎的字眼,但可以根据他的唇形轻易辨别出那个字。 她心中一悸,又伏在他耳畔喊道:“哥哥,我听不见——” 江阙陪着她疯,陪着她闹。 他在硝烟弥漫、爆竹声响彻云霄的夜空中嘶声呐喊道:“阿慈,新年快乐,我永远爱你——” 闻梨以为江阙这种清冷自恃的性格,断然是干不出这么疯狂的事的,一时间呆愣的忘记动作。 绚丽的烟花一朵接着一朵绽放,又一朵接着一朵湮灭消逝。在这浩瀚的星空、摧残的烟花秀中,午夜十二点,跨年钟声浩然响起。 铛—— 铛—— 铛—— 闻梨在这钟声中,陡然回身,接着反复低声喃喃着什么。 江阙用目光描摹着她的双唇,清晰的辨别出了那句话,然后瞳孔寸寸放大。他正要说什么,可小姑娘已然俯身吻住了他的双唇。 唇齿交缠间,他依稀听到小姑娘依旧还在反复重复着那句似誓言、又似承诺的话。 她说:“老公,我爱你。我,永远爱你——” …… …… 寒假总是很短暂,眨眼间,林澜美院又双叒叕开学了。 闻梨收拾东西去学校那天,江阙比她更不情愿,活似一个开学综合征复发的学生,而不是一个跺跺脚就能影响整个林澜市的大佬。 闻梨不知道第几次起床失败,终是无奈看向那个宁愿赖床装睡也不肯让她起床去学校的男人,说:“哥哥,一会我该迟到了。” 江阙闭着眼睛没说话,但是横在她腰间的手臂却微微收紧了些。 闻梨叹息,轻轻推着他的小臂,软声央道:“哥哥,开学第一天就迟到,这样多不好啊。” 江阙虽然还是没说话,但却动了动身子,将脑袋埋在她的腰腹间,宛如一个脆弱的出生婴儿。 闻梨顺势将手指插.入男人柔软的头发里,笑着说:“哥哥,我是走读生,又不住校。没课了就会回家陪你的。” 江阙用脸蹭了蹭闻梨的腰腹,没说话。 不知怎得,闻梨莫名有种他在跟她撒娇挽留她的感觉。 莫名就有点…萌? 闻梨下意识捂住鼻子,待确定没流血失态之后,这才试探着道:“哥哥,那要不然…我再陪你睡五分钟?” 果不其然,江阙这次回应了。 懒懒的,带着丝喑哑和不情愿的,应了声:“好。” 闻梨忍着笑重新躺下。 好在江阙是个有分寸的人,纵然再不情愿,最终还是按时爬了起来,亲自开车将小姑娘送去学校。虽然就是全程抿着嘴角,一副活像在闹脾气的别扭样子罢了。 因为这事,闻梨嘲笑了江阙整整三天。 结果后来才发现,每逢周一,只要她要上学,他要上班,他就总是会赖床还黑脸。 真的是…太可爱了。 闻梨将这事说给冉纱和涂乔乔听时,两人同款不可思议脸。 觉得这不科学,也不符合江阙的人设和画风。 如果搁在以前,闻梨或许也不相信江阙会有这么幼稚又任性的一面,可偏偏这一面就是真实存在的。 涂乔乔思索再三,这才算是看出来了。 其实闻梨今个儿纯粹就是来秀恩爱的! 就是故意过来欺负她这个单身狗的! 她哼唧一声说:“春天果然来了,空气中到处都漂浮着恋爱的酸臭味。纱纱子,这时候咱俩单身狗就别参与这种话题了吧?” “别。”冉纱跟她划开界限,“这里单身狗就你一只而已。” 涂乔乔:“……” 涂乔乔:“?” 涂乔乔目瞪口呆地说:“就我一只?不是,你开学那会儿不是还打电话说跟人分手了么?” 冉纱吹了吹新做的水晶指甲,漫不经心道:“那不是开学么。现在这都开学多久了?” 这不就才一个多星期么!! 涂乔乔给她比了个大拇指,“牛,你们两个都牛,是我单身狗不配。打扰了,我先告辞。” “等等,”冉纱叫住她说,“我有快递在圆通,你给我取一下,我给你发取件码。” “……”涂乔乔无语凝噎,“你怎么不自己拿?我虽然是只单身狗,但我、我也是有尊严的!” “两包辣条。” “……三包。” “成交,滚。” “汪。” 目送着涂乔乔屁颠屁颠地拨开人群跑下台阶,冉纱朝闻梨道:“宝贝,我顺丰那还有个快递。” 闻梨刚想说自己跟她一起去,冉纱就道:“开学这会儿取快递的人贼多,人挤的跟什么似的,你就别去了。我马上就回来。” “…那行吧。” 反正快递站点就在图书馆对面,前后不超过五十米,除去排队的时间的话,来回…也快吧? 隔着潮涌的学生,闻梨站在图书馆门口的百级台阶上目送冉纱的背影,忽而想起什么,掏出手机给江阙发了个骚扰微信。 【是梨子呀】:偷窥gif. 【是梨子呀】:让我瞅瞅你在干嘛呢jpg. 江阙大概有事没看到微信,没有回她。 闻梨有些黯然失落,而就在这时,意外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闻祁之。 自从被绑架那事情过后,闻梨到现在都没跟闻祁之联系过,也没刻意打听过那之后的情况,一时间有些恍惚。 她顿了顿,最后还是接通了电话,“喂。” “阿姐!”电话那边,闻祁之声音很喘,还夹杂着猎猎风声,似乎在跑,“阿姐你在哪?千万别乱跑!做什么事都跟你室友在一起,千万不要单独行动知不知道!” 闻梨小心地避开拥挤的人潮,一级一级地走下台阶,不解地问:“祁之,怎么了?是——” 她话未说完,人潮之中,一双手悄然从后面用力推了她一把。 右脚踩空,手机脱手,在短暂的不到百分之一秒钟的失重后,闻梨如同一个雪球,直直从图书馆门口的百级台阶下滚了下来。 攒涌的人潮顿时停顿了一瞬,接着爆发震天的尖叫声,鸟儿扑簌着翅膀从林中惊飞。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三更!我日万了!不可思议!以后都凌晨更!这样我有时间码字! 第45章 [VIP] 闻梨被推进别墅后面那间独立手术室的时候, 江阙整个人都在止不住的发抖。 他额角汗涔涔,面色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甚至还控制不住的痉挛恶心。尽管他什么东西也吐不出, 可却一直在反胃, 眼角逼的通红。 顾泽见此, 脸上罕见没了吊儿郎当的笑。 他沉声安抚着这个从未如此脆弱过的男人说:“江阙你先冷静一点,沃克他们在里面急救。你相信他们的能力, 闻梨会没事的。” 江阙虚脱地倚在冰冷的瓷砖墙上,一双眸子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手术室的大门, 嗓音疲软喑哑。 “阿慈流了好多血。” 顾泽一怔,当然也知道闻梨流了好多血。 毕竟保镖给江阙打电话时, 他正在跟他商讨闻氏的案子。 他清晰的记得,当时江阙接到那通电话之后,整个人都疯魔了,不要命地飙车闯到学校。他担心他的的状况,自然也就跟着去了。 然后,就亲眼看见闻梨的血, 蔓延染红了她身下那片雪地。 红的热烈, 红的刺眼,红的让人窒息。 顾泽无法, 只能单薄而重复地安慰他道:“没事的,会好的。” 没事? 江阙想起什么,倏地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又是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一句:“阿慈在出事前给我发了微信。可是我…没看见…” 顾泽闻言先是一愣, 继而抹了把脸, 控制着呼吸说:“就算你看见了也并没有什么意义, 毕竟没人能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江阙, 这是意外,你别把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身上。闻梨知道会心疼的。” 江阙眼睫微动,瞳仁里陡然迸出一抹狠厉,“意外?”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有人故意的?”顾泽表情大变,“闻梨有血友病,他妈把人从那么高台阶上推下来,不是诚心要人命吗?谁他妈有这么大的深仇…” 他话未说完,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看向江阙。 闻梨这种甜甜软软的性格,鲜少招惹别人。除了王晓燕那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恩怨,就只除了… 他表情几变,咬牙切齿地问道:“学校图书馆那边的摄像头呢?有拍到当时的情况没有?” “摄像头坏了。”江阙面无表情地说。 顾泽顿时暴跳如雷,“操.他妈,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是啊,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江阙低声喃喃着重复这句话,“所以就查到阿慈出事的时候,正在跟闻祁之打电话。” 顾泽表情惊疑不定,“闻祁之?” 与此同时,匆匆的脚步声乍响在静谧的走廊上。 宴叔带着众人风尘仆仆而来。 “先生,闻少带过来了。” 顾泽望去,待看见那个白衣少年时,忍不住破口大骂道:“操!闻祁之你他妈还敢来!你跟那个疯女人都给爷等着!等爷查到证据,非他妈让她把牢底坐穿不可!” 面色苍白的少年任由顾泽指着鼻子骂。等他骂够了,才抬起那双没什么光泽的黯淡双眸看向江阙。 “她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 江阙细细咀嚼着这几个字,诡谲地笑了下。继而眸光陡然充满戾气,上前一脚将少年踹翻在地。 他这一脚不轻,单薄的少年顿时瘫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还止不住地咳嗽着,额角冷汗淋淋。 一直坐在一边自责的哭的涂乔乔见此,连忙挣开冉纱,上前用自己的身体护在少年面前。 “江、江阙,”她捋直舌头,磕磕巴巴地说,“我知道你现在情绪非常不好,但、但他是梨子的亲弟弟。梨子她、梨子她很看重他…所以你别、别迁怒到他身上。” “我迁怒到他身上?”江阙笑了,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闻祁之,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给阿慈打电话?为什么提醒她不要单独行动?闻祁之你告诉我,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涂乔乔一怔,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闻祁之。 闻祁之没看她,只是伸手揩掉嘴角溢出的丝丝猩血,咳了咳,冷漠地说:“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江阙作势就要挥开涂乔乔,拎起闻祁之。 但涂乔乔却执拗地护在少年前面。 “江阙,我知道你太担心梨子了,但你还是不能动他。我之前、之前是答应梨子了的,以后会把、会把他当亲弟弟一样照顾…所以江阙,你、你冷静一点好不好?” 江阙听她一口一个梨子,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旁边的冉纱见此,便叹息着上前道:“江阙,现在还是先等医生出来,看看闻梨的情况。其他所有的事,统统都往后放一放。” 几乎冉纱话音刚落,手术室的门就被打开。 接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医生慌张出来道:“先生,AB型血浆不够了。现在亟需大量输血。” “我马上让人去附近医院调新鲜血液,至于现在——”江阙直接揪着闻祁之的衣襟将他拎起来,“他是阿慈的弟弟,带他去…” “不,我不行!” 不等江阙说完,闻祁之就脸色煞白地摁着他抓着自己衣领的手,表情十分惶恐,还带着几分忌惮。 江阙见此拧眉,众人也都不解地看着闻祁之。 闻祁之反应过来自己表现的太过于激烈了,垂着眼,嗓音发颤地含糊解释道:“我…我是O型血,我、我不能给阿姐输血。” 江阙眼里流露出一抹探究,但仅仅只是一闪而过,丢开闻祁之问其他人,“你们谁是AB型血。” “我是。”冉纱撩起袖子说,“抽我的。” 医生白着脸摇摇头。 他这一个摇头,生生让江阙把心脏吊到了嗓眼处。 “你什么意思?” “先生,”医生说,“小夫人本就凝血功能不好,再加上多处骨折、出血,需要非常多非常多的血浆。仅仅一个人,肯定不够。” “去…去!马上去把附近医院能调动的AB型血浆都调过来!”江阙觉得自己耳朵在嗡鸣,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你们谁是AB型的血…谁是AB型?把别墅里的人全都叫过来!全都叫过来!” 一时间偌大寂静的走廊里,只有江阙绝望的嘶吼声回荡着。 几乎下一瞬,顾泽说他是AB型号血;宴叔则立马联系各大医院,并吩咐别墅的人都过来。 走廊乱成一团,而在手术室里,仪器的‘滴滴’声越叫越响。 窗外又下起了雪。 - 三个月后。 一个穿着柔软白裙的小姑娘掀开蚕丝被子,赤脚下床。她露在外面的两截儿小腿,纤细而脆弱,像是风一摧就会折了似的。 许是长时间不见阳光的缘故,原本莹润透亮的肌肤带着种病态的苍白,就连皮肤下的淡青色血管都依稀可见。 尤其身上各个关节以及脑袋上缠着一圈圈弹力绷带,看起来像个脆弱、易碎的瓷娃娃。 不过最让人在意的是这个房间。 原本的粉色窗幔全都被拆除,和一些带着尖锐棱角的摆设统被撤掉不说,还摆满了各种看着价值不菲的精密仪器。以及桌子、床脚、墙角所有但凡会给人造成伤害的地方,统统都被厚厚的海绵包裹着。 闻梨赤着脚踩在柔软的毛毯上,拉开房门,刺眼的阳光瞬间就从走廊上铺天盖地地照了进来。 她不适应地抬手遮了遮。 下一瞬,老人慈祥的眉眼就落在了她的视网膜上。 “宴叔,”闻梨清了清沙哑的嗓子,但说话的时候仍旧还是须软无力,“哥哥还没回来啊。” “先生十五分钟前发的消息说回来,估计快到家了。” 闻梨哦了声,扯出一抹虚弱缥缈到像是泡影的笑,“哥哥最近天天两头跑,都累坏了。” 宴叔怜惜道:“小夫人,只要你好好的,先生再累都开心。” 三个月前,闻梨从图书馆门口的台阶上摔下来,全身多出骨折,颅内也有淤血,险些颅脑损伤导致死亡。要不是沃克妙手回春,几次三番地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她现在,恐怕早就下去陪她妈妈了。 不过她虽然侥幸捡回一条小命,后遗症却折磨的她痛不欲生。 她无数次地返厂重修。 无数次反反复复地被重新推进手术室,出来,再进去。 中间有一段时间,闻梨全身关节肿胀的像是发面馒头,并伴随着头痛、癫痫样发作等症状,将她折磨的动了轻生的念头。 可看着江阙红着眼一遍遍哄着哀求她,她怎么都放心不下他。 她要是真怎么了,那江阙以后该怎么办? 随着这个念头,闻梨最终还是硬生生咬牙扛了下来。 然后终于迎来了今天这样一个明媚的艳阳天。 闻梨弯了弯唇,笑着道:“宴叔,你放心。我会好好的,哥哥也会好好的。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别太担心。” “是啊,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宴叔眼底有些湿润,“对了小夫人,今天感觉还好吗?” 闻梨点头,“今天起来的时候觉得身上有劲儿了,走路的时候也不会觉得像踩在棉花上似的。” “那就好那就好。”宴叔问,“那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 闻梨想了想说:“我觉得嘴巴里面没味儿,可以吃点甜的东西吗?” “当然可以!我马上就吩咐厨房去做,小夫人你就——” “阿慈。” 宴叔还没说完,江阙就风尘仆仆而来。 男人这些日子来清减了许多,面部轮廓愈发锋利,五官愈发深邃。但是看着她的的时候,眉眼间依旧还是浓郁到晕不开的温柔。 闻梨看着不停喘息着,显然一路跑上来的江阙,笑吟吟地唤道:“哥哥,回来啦。” 江阙神色动容,快步走到小姑娘面前。 他下意识伸手想揉揉小姑娘的脑袋,但是又担心自己会不小心碰坏她,便生生压制住了这冲动。 闻梨瞧见了男人的动作,乖巧的主动把自己的柔软的脸蛋依偎到他掌心里,轻轻蹭了蹭。 一如往常。 江阙的心一下就变的很柔软很柔软。 “阿慈,我好想你。” 自从闻梨出事之后,向来内敛自恃的江阙,再不吝于表达自己对她的感情。几乎几乎都会将这种肉麻兮兮的话跟她说上一遍。 深怕她不知道似的。 闻梨如一只乖驯的猫咪,亲亲他的掌心说: “哥哥,我也好想你啊。” 掌心温热的触感烫的江阙一哆嗦,下意识唤道:“阿慈…” “我在呢。”闻梨笑吟吟地朝他伸手纤细的双臂,“哥哥,可以抱抱我吗?” 江阙犹豫几许,最终缓缓点头,“好。”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小姑娘身上那些绷带缠着的关节部位,一手稳稳托着她的臀部,一手扶着她单薄的肩背,将人抱去房间。 闻梨欢喜地踢着两条小细腿朝红着眼的老人挥手。 “宴叔,我和哥哥先回房啦,待会甜点做好记得叫我哈。” 江阙疑惑:“甜点?” 闻梨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说:“嗯,甜点。哥哥你现在太瘦了,抱着我的时候我怕你的骨头咯到我了,所以要努力把你喂胖点。” 江阙脚步一顿,拧着眉头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良久,沉声应允道:“阿慈你放心,我会赶紧吃胖点的。” 闻梨笑着亲了他一口,“我跟你一起吃胖点。” 江阙眉眼间的冰寒消融,应道:“好,一起。” 言罢,将小姑娘放在柔软的床褥上。目光在她的白皙莹润的双脚上停留了一瞬说:“阿慈,指甲有点长,我帮你修一修吧。” 闻梨瞧了瞧,“好像真有点长了,那就辛苦哥哥了。” 江阙摇了摇头,利落地拿了指甲钳给小心地给小姑娘修指甲。 闻梨看着他认真的眉眼,忍不住叹息道:“哥哥,都说人闲长头发,心闲长指甲。我这又长头发又长指甲的,是不是太闲了点啊?” 江阙动作一顿,将尖锐的指甲钳往边上拿了拿,这才斟酌着回道:“阿慈,是不是天天呆在家里太闷了?” 闻梨点头,“有点儿。” 江阙嘴角微微抿了下。 闻梨虽然闷却也不想他为难,连忙道:“哥哥,我知道自己情况特殊,没想闹。就是现在休学之后,一个人在家真的好闷啊。” “那我明天在家陪你。”江阙斩钉截铁道。 闻梨笑吟吟地探身亲了亲他的嘴角,张嘴刚想说什么,就觉有什么东西从鼻腔里面涌流出来,热乎乎的。于是下意识伸手摸了摸。 只见白皙的手掌上濡着一片刺眼的红。 作者有话说: 感谢“捞兔宰治的钱包养啾也”老奶奶的地雷投喂~么么~ 第46章 【一更】 [VIP] 江阙脸色大变, 连忙探身摁响了床头的红色紧急按钮,接着从床头柜上拿了浸有0.1%肾上腺素的棉球堵在闻梨出血的右鼻孔上。 闻梨压着头晕目眩的感觉,软声安慰道:“哥哥别怕, 没事的。” 即便这场景在这三个月里出现过无数次, 可江阙还是控制不住地双手发颤。 他呼吸急促地盯着闻梨苍白的小脸, 眸色深沉的吓人。 “阿慈,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绝对不会。” - 对于患有血友病的人来说, 任何一个疮口都很有可能导致血流不止从而丧命,更遑论闻梨之前滚下台阶还造成了颅内出血。 虽然沃克手术成功侥幸保住了她的命小, 但时不时还是会出现一些后续问题。比方说口鼻流血,再比方说头疼到痛不欲生… 先天性凝血功能障碍的问题, 闻梨伤成这样,没死没残,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 可是对江阙来说,这样远远不够。 看着闻梨日渐消瘦的身体,看着她即便痛到流眼泪却还要强颜欢笑的模样,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江阙给熟睡的小姑娘掖好被角之后, 关了门, 跟一直在这等着的沃克碰面。 他已经彻底没耐心了,直接单刀直入道:“你之前说骨髓移植来治疗阿慈的病, 有多少把握。” 沃克沉稳道:“只要找到配型的骨髓,至少六成。” 江阙下意识摸摸口袋想抽烟,摸了个空才想起来,他怕二手烟对小姑娘不好, 所以不敢在她面前抽烟, 也不会随身带着烟, 便只得作罢。 “骨髓配型需要什么条件。” “一般来说, 最好是直系年轻兄弟姐妹,然后再是父母、亲戚。不过最终还是得按照严格的位点对比才能确定是否可以脊髓配型。” 沃克这话讲的通俗易懂,没用过多枯燥晦涩的专业术语,所以江阙很快就能吃透其中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对方最好是阿慈的直系亲人?” “没错,不过…”沃克严肃地说,“血友病是染色体隐性遗传病,也就是说,小夫人的父母双方必然都是血友病患者,或者说母亲是携带者。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她的直系亲属并不适合脊髓移植。” 江阙眉头微皱。 闻梨母亲早年死于血友病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不过闻松华他倒是没有了解过,不知道他竟然也是血友病患者。 江阙想到这有点儿烦躁,但是突然间,闻祁之那张令人生厌的面庞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眸光一亮,问道:“如果对方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呢?” “通常来说,父亲患病、母亲不患病的情况下,生出的男孩子一般是正常、不患有血友病的。当然了,是否能够脊髓移植,主要还是得看脊髓配型的最终结果。” “好,我知道了。” 闻祁之被叫到别墅之后,没问一个字,全程都沉默地跟着宴叔,任由他将自己带到了二楼书房。 宴叔毕恭毕敬地敲门说:“先生,闻少带来了。” 过了许久,里面才传来男人沉稳低哑的一声:“进。” 闻祁之眼睫垂了垂,知道江阙这是在故意给他下马威。 但是他不在意,只要能进来这个别墅,他就很开心。 因为…… 闻祁之眼睫微微颤动,侧眸看向走廊右面尽头的那间房间,垂在身侧的苍白手指轻轻蜷曲了下。 “闻少,”宴叔打断他的思绪,“先生请您进去。” 闻祁之淡淡收回眼,“嗯。” 声音轻轻浅浅的,刚一逸出唇畔就散在了空气中。 一如眼前这个苍白脆弱的安静少年。 宴叔叹了口气,看在闻梨的面子上,低声提醒道:“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闻少,先生最近心情不大好。不该做的事,千万别做。” 闻祁之僵硬了下,低声说了句‘谢谢’,侧身推开书房大门。 江阙正在低头翻阅着什么,宽敞的书桌上铺满了材料,听见开门声头也没抬,话也没说。 闻祁之也不闹,只是沉默地看着他,似乎在较劲。 一时间,偌大的书房里就只有江阙在翻阅材料时,纸张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许久,终是闻祁之忍不住率先开了口,“找我来什么事。” 江阙没回他,只是忽而头也每抬的说:“你是O型血?” 闻祁之眼底浮现一抹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关你什么事。” “有关阿慈的事,就是我的事。” 闻祁之没了在外面时的温润儒雅,扯唇讥笑道:“你还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 江阙一顿,放开手上的材料,似笑非笑地看着少年,“别人知不知道我不在意,只要你知道就成。” 闻祁之眸光一暗,“你什么意思。” 江阙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突然问起了血型的事情,“闻松华是B型血,汤晗是A型血,生出你一个O型血其实并不奇怪。但——,那天你为什么那么紧张?” 六月份的天气,少年就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清瘦紧绷的肩胛骨轮廓清晰地拓在T恤上,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你今天特地找我就是为了这种无聊的事?那么很抱歉,恕我没空奉陪。” 他作势就要离开。 江阙也没阻止,只是等他走了两步才不疾不徐地开口道:“闻祁之,你知不知道你出生的时候,闻松华找人给你做过亲子鉴定。” 闻祁之动作一顿,转过身,彻底冷了脸,“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阙就像一个正在逗弄着已经落入陷阱的猎物的猎人,耐心十足,“这么紧张做什么?鉴定结果要是有问题,你以为闻松华那种人,能甘愿给别人养便宜儿子?” 闻祁之没说话,神情依旧紧绷。 江阙笑笑,翻了翻手上的材料说:“不过鉴定结果虽然没什么问题,但这两个做鉴定的人倒是很有趣。祁韶,方筱…有意思。” 乍一听到这两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闻祁之脑子里嗡嗡的,红着眼道:“江阙,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江阙冷笑着将那叠材料丢到他面前,“你以为我为什么对你的身世感兴趣?你是不是汤晗的儿子关我什么事?汤晗他妈换掉的又不是我的儿子!” 闻祁之被气昏头了。 他将江阙丢在他面前的材料砸回去,吼道:“江阙你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凭什么对我冷嘲热讽?你懂什么?不是你活在阳光之下,这个世界就到处都是光明!” 江阙用手臂挥开闻祁之迎面砸过来的材料,眼底覆满阴翳。 “我活在阳光之下?”他三两步上前,揪着少年的衣领,睚眦欲裂地说,“闻祁之我他妈告诉你,我从来都不是在阳光底下活着的人,我只不是活在你阿姐身边!” 这一声阿姐,让闻祁之的思绪稍稍敛回了些。 他看着这般失控的江阙,意识到什么,无措地问道:“阿姐她、阿姐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江阙像听到什么笑话,冷笑着推开闻祁之,“阿慈出了什么事,你和汤晗不应该最清楚不过吗?” 闻祁之看着他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真的有些慌了,“我以为、我以为有你在,阿姐不会有事的。” 江阙沉默片刻,继而自嘲一笑,“可我不是神。” 闻祁之只觉浑身发抖,“所以这三个月阿姐没上学,是因为…” “因为在手术。”江阙烦躁的点了根烟,袅袅白雾遮住了他的眉眼轮廓,“在不停地手术。” 闻祁之打掉他指尖衔着的烟,“那你还坐在这干什么?你不是很能耐吗?连我的身世都查得出来,为什么不能救救我阿姐!” “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我说了,我不是神!”江阙吼道。 “……”闻祁之不停地粗喘着气,觉得有点窒息。 江阙冷冷看着他,“你心里其实应该比谁都清楚,汤晗不过拿你当作夺取家产的工具。在闻家,真正也唯一关心你的,只有阿慈。” 闻祁之红着眼问他,“所以你今天到底要说什么?你说啊!” “我想要知道汤晗亲生女儿的下落,”他抬眸看向闻祁之,双眼如隼,“你应该知道的吧。” 闻祁之别开眼,“你怎么知道是女儿?” 江阙轻嘲,“如果是儿子,那汤晗没必要犯这么大风险把你换过来。别废话,我只要她的下落。” 闻祁之沉默了片刻,说:“…不行。” 江阙额角青筋跳了下,陡然暴怒,“你他妈再说一遍?” “我说不…” 他话未说完,江阙就一拳砸在了他瘦削的脸上,“再说一遍?” “…不行。” 江阙又是往他脸上砸了一拳,“你他妈疯了吧?我告诉你,查到对方下落对我来说只是迟与早的问题!只是阿慈等不了了!她…” “哥哥?” 江阙话未说完,书房的门就冷不丁被敲响,随后闻梨虚弱疲软的声音便透过门板传了进来。 “里面发生什么事了吗?” 江阙压着眼里的暴戾,将闻祁之拖到左面墙壁书架后面的暗门后面,压低声音警告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把你叫过来吗?想知道真相,就别给我出声。” 闻祁之嘴角微抿,没说话。 江阙嫌恶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关上暗门,接着捋了捋衬衣上的褶皱,这才平静地将书房门打开。 下一瞬,闻梨就扶着门框将脑袋探进书房,乌溜溜的鹿眼不停打量着里面。半晌,皱了皱眉头说:“哥哥,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啊。” 江阙好笑道:“当然就我一个人在,不然你以为还有谁啊?” 闻梨悻悻摸了摸鼻子,倒也诚实的没隐瞒,“可我刚刚在走廊上怎么好像听到了祁之的声音。” 闻祁之透过暗门上的缝隙,悄悄地打量着闻梨。 只见小姑娘已经瘦的都脱相了不说,身上还到处缠着绷带,像是稍微用力碰一下就会碎了似的。 江阙没骗他。 他暗暗捏紧了拳头。 闻梨不知对方正在暗中偷偷窥伺着自己,失落地撅撅嘴,伸手朝江阙撒娇,“哥哥,抱。” 江阙避开她的绷带,小心翼翼地将人抱去书桌前。不过想起书桌上面摆放的资料,脚尖一转,走到了沙发上,将小姑娘轻轻放下。 闻梨屁股陷入到柔软的沙发里,环着江阙的手却不愿意撒开。 她凑在江阙脖子来回嗅了嗅,跟只黏人的动物幼崽似的。 江阙眉眼一软,温声道:“阿慈,闻到什么了?” 闻梨仰头看着他,“哥哥,你是不是抽烟了。” 江阙心里一咯噔。 平时他不会在闻梨面前抽烟,即便抽了,也会在外面吹会儿风,等身上的味道散了之后再回去。 但是今天…… 江阙喉结艰涩地滚了下,哑声道:“阿慈,其实我…” 作者有话说: 江阙:偷偷抽烟被媳妇抓包怎么搞?在线等,急! 以及,往后翻!!!! 第47章 【二更】 [VIP] 闻梨见江阙表情不对, 以为他不开心,忙解释说:“哥哥,我也不是不给你抽。我只是觉得、觉得抽烟不好, 没有要管你的意思…” 江阙轻笑了声, 点点小姑娘挺翘的鼻尖说:“慌什么?巴不得你多管着我点, 管我一辈子才好。” 闻梨心里一甜,凑上去轻轻亲了他嘴角一口。 江阙轻拍她的背, 哄道:“坐好,别摔着。” 闻梨手脚并用地环着男人不肯撒手, 还软声软气地撒着娇说:“不要,就要哥哥抱着。” 江阙无奈, 只得自己坐在沙发上,然后顺势让小姑娘坐在自己怀里,免得到时候不小心磕着碰着。 闻梨顺势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把玩着他的手指,状似无意道:“对了,我好些日子没祁之的消息了。哥哥,你知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了?高考应该考好了吧?” “我天天围着你转, 哪有心思去管别人怎么样?” 闻梨仰头笑的没心没肺, “我就随口问问。而且他是你的小舅子,你不应该多关心关心他吗?” 江阙静静看了小姑娘几秒, “阿慈,别嫌我冷漠。但是除了你,其他人怎么样都与我无关。” 闻梨一怔,“哥哥…” 江阙指腹在她唇瓣上摩挲了两下, 忽然道:“阿慈, 既然你提起闻祁之, 我正好有个事想问问。” 闻梨被他眼里的宠溺蛊惑, 呐呐道:“什么事。” “我在查你出事那天的通话记录时,看见你出事那会闻祁之正好在给你打电话…他说了什么?” 闻梨一个激灵,幡然清醒过来。 江阙终究还是开始追究这个问题了。 闻梨虽然已经推测出是汤晗对自己动的手,但闻祁之是无辜的,她不想江阙因此迁怒道少年头上,遂撇开头,支支吾吾地说:“什么电话?我没印象,大概、大概就随口聊聊而已。哥哥,怎么了?” 骗人。 江阙看着小姑娘游移闪躲的目光,眸色一深。 为了以备不时之需,他给闻梨的手机是特殊定制的,想要查到她的位置,想要知道她平时的浏览内容和通话内容简直易如反掌。 所以从闻梨出事到现在,他从不主动向她询问什么,全都是直接动手查。可他万万没想到,今个一问,竟然就逮到了小姑娘的短处。 闻梨被他这个眼神看的有些心虚。 她轻轻摇了摇他的手,软声道:“哥哥怎么了?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干嘛突然提起这个啊?” 江阙见此,叹息一声说:“阿慈,你知不知道自己撒谎的时候,从来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闻梨动作一顿,头垂的更厉害了。 江阙看了她两秒说:“你有你的顾忌,我也就不逼你了。但是阿慈,你是不是太帮着闻祁之了?说到底,他终究还是汤晗的骨肉。” “别这么说,祁之和汤晗不一样。而且…”想起少年的情况,她叹息了声,“哥哥,老实说,我有点担心祁之的高考和志愿。” “别岔开话题。”江阙捞了一把,让小姑娘面对自己坐着,“阿慈,你有没有想过,汤晗这次对你动手,闻祁之其实也是帮凶。” 闻祁之陡然撩开眼皮看向闻梨。 从他这个角度,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有一个缠满绷带的后脑勺。 闻梨抿了下嘴角,看着江阙的双眼,十分认真地说: “哥哥,我相信祁之。” - 江阙将小姑娘哄回房间休息,再回到书房时,下意识想点根烟抽抽。却担心小姑娘一会又像刚刚那样,爬在他怀里闻着烟味,于是生生克制住了,转而把玩着打火机。 良久,冷哼道:“待上瘾了,还要我请你出来不成?” 面色苍白的少年失魂落魄地推开暗门走出来。 江阙不是闻梨,对他这副模样嗤之以鼻。 不过这一声倒是拉回了闻祁之的思绪。 他抬眸看向他,再次问:“你今天找我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说了,我要知道汤晗亲生女儿的下落。” 闻祁之没什么血色的嘴角用力抿了下,“我要知道为什么。如果你单纯只是想报复汤晗的话…” “别往汤晗脸上贴金。”江阙打断他,“想弄死她其实并不难。只要把她这些年吸-毒、贩毒的事捅出来,你以为还用我动手?” 闻祁之瞳孔微微放大,“…你怎么知道的。” 江阙冷哼,“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汤晗手底下的人这两年来越发的不知收敛,漏了不少玩意儿,顺着查过去并不难。” 而他之所以到现在还没动她,不过是另有打算罢了。 闻祁之不知道他的打算,表情有些严肃,“你能扳倒她对不对?” 江阙挑眉,“我以为你已经把她当亲妈了。” 闻祁之对于他的嘲讽一概不加理会,只是执拗地重复问道:“你能扳倒她的对不对?如果能的话,我就将那个人的下落告诉你。” 江阙动作一顿,觉得可笑,“闻祁之,你在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确认。” 江阙闻言默默看了他两秒,继而轻嗤一声。 虽然没有明确地正面回答闻祁之,但他心里却已经有了底,向来喑黯的眸子点起零星光亮。 “我可不可以再问问你找她做什么?”少年再次开口,语气和表情都明显好了许多。 江阙也没隐瞒,“阿慈的状况你也看见了,她到现在仍旧还是会时常出血,需要脊髓移植手术。闻松华有病,不合适,所以就想到了你。” 没想到顺杆查出来他竟然是个假太子。 闻祁之拧眉道:“脊髓移植需要配型,我不确定阿清能不能高匹配,而且…她的性格…有点倔。” 倔? 江阙心下冷笑不已,面上却依旧不显山水,没什么表情。 “你只要把她的下落告诉我就行。至于其他的,不劳你操心。” - 送走闻祁之之后,江阙捡起地上那份有关于祁韶和方筱的材料,拍了拍灰打算继续翻阅。 但书房的大门却冷不丁再次被推开。 家里人进来之前一定会敲门,所以江阙以为是闻祁之去而复返,拧着眉头看去。待瞧见小姑娘那张莹莹讨喜的小脸时,眸光一动。 “…阿慈?” 闻梨点头应道:“刚想来那两本书看看的,但是听你和祁之在谈话,所以就没进来打扰你们。” 江阙眼皮跳了下,“你一直站在门口?” 闻梨又是点头,“是啊。所以哥哥,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江阙叹息着招呼小姑娘过来自己面前。待小姑娘动了动脚,他却又不舍得她辛苦多走这两步路,于是快步上前,将小姑娘小心地抱到了书桌面前的皮椅上坐着。 闻梨顺势捞起桌面上摊着的材料说:“你昨晚和今天说有事要弄,就是在看这些啊?” “…是。”他顿了顿,忍不住问道,“阿慈,你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 闻梨歪歪头,无辜地看着他,“什么不对劲?我就是想要过来拿两本书看看,不小心听到的。” 江阙下意识想剜剜小姑娘的鼻子,但担心她又要流鼻血,转而轻轻捏捏她的耳垂说:“听你扯。” 闻梨嘿嘿笑着,顺势将自己的脸蛋依偎在他的掌心蹭了蹭,乖巧地拍马屁说:“哥哥可真厉害。” 江阙无奈笑了下,说:“所以你到底哪里发现不对劲的?” 闻梨举起那叠关于祁韶、方筱的材料说:“刚刚这个就掉在沙发前面的地毯上,不小心看见了。”然后又翻到印有祁韶生平那一页,指着上面的一寸黑白照片说:“他和祁之的眼睛是不是长得很像?” 江阙是彻底败给小姑娘了,“这样都给你猜到了。” 真的是,让他该怎么说呢? “NO NO NO,”闻梨摇摇手指说,“其实让我真正发现端倪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闻梨猛地凑到男人眼前,捧着他的脸,亲亲他的嘴角,“哥哥,你今天说了好多次‘闻祁之’。” 江阙:“?” 闻梨腼腆地笑了笑,“我平时稍微提提其他男孩子的名字你都要吃醋,今天自己说了好多次。” 所以就很奇怪。 “…小鬼灵精,你怎么这么能耐啊你。”江阙彻底没辙了,叹息一声将事情都给交代了,“祁韶和方筱都在十八年前车祸去世了,想要鉴定闻祁之和他们的血缘关系还挺麻烦的,所以我这次索性就直接把他骗过来炸一炸。” “结果没想到祁之就这么上当暴露了?”闻梨顺势接话道。 “是啊,就这么暴露了。”江阙埋在小姑娘颈间亲了亲,“所以你今后再不能对他这么好了。你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你没有弟弟,只有妹妹。而且,我会吃醋的。” 闻梨含糊敷衍地应着,紧接着十分不解地问道:“可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查祁之的身世了?” 江阙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探究地看着小姑娘。 闻梨被他看的心虚,小声道:“怎么这么突然这么看我?” “阿慈,你不是说你一直站在门口么?” “是啊,我真的就一直站在门口。”闻梨说的理直气壮,但是下一秒,忍不住摸摸鼻子,没什么底气的补上一句,“就、就是吧,其实咱们家隔音做的还挺好的哈…连我爬门上都听不清几句…” 江阙要被小姑娘气笑了,抬手想敲她脑门,可又舍不得,索性就狠狠亲了她一口说,“小骗子!” 小骗子怂的跟什么似的,主动软软环着男人的脖子,将自己送到他口中。 男人现在在这方面非常克制,即便自己再想,可每每都只是浅尝辄止,生怕把人小姑娘弄坏了。 不消片刻,他就忍着欲念稍稍退离了些,哑声道:“还想问什么就直说吧,别再缠我了,祖宗。” 作者有话说: ①这是二更!奶奶们明天同一时间零点见!这样我白天有时间写! ②最后,感谢“zy”新奶奶灌溉的营养液 +5~ 第48章 【一更】 [VIP] 闻梨从江阙口中得知, 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将会过来跟自己做骨髓移植手术,以此移植造造血干细胞,重建造血和免疫系统。× 她对医学方面了解甚少, 第一时间能想到的, 就是询问:“脊髓移植对捐献者有没有什么危害?” 江阙:“人体的代偿能力很强大, 休息几天就可以恢复了。” 闻梨听他这么说,轻轻松了口气, 又忍不住迟疑着道:“可脊髓移植应该是要匹配的吧?万一要是…” 不配型该怎么办? 江阙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沉吟道:“阿慈, 狡兔尚且有三窟,我不可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闻祁之身上。你放心, 我已经在全国数据库比对配型了。泱泱十四亿人口,总会有一个人能跟你配型。” - 江阙再次见到闻祁之,是三天后。 闻祁之心思沉重地再次走进别墅,身后还跟着个将黑色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逮着口罩,身穿黑色T恤和牛仔裤, 全身包裹严实到只露出半截儿莹莹玉臂的细瘦少女。 她应该就是那个一生下来就被汤晗抛弃的亲生女儿—— 闻清。 江阙目光在少女身上仅仅只停留了一瞬, 就冷漠地吩咐道:“宴叔,把她带去沃克那边做检查。” “等等, ”一路上都沉默着没有说话的少女突然开了口,嗓音清冷,莫名还有点熟悉,好似在哪听过, “我想先见见那个人。” “那个人?”江阙似笑非笑地着向她身前那个清瘦少年, “你跟她讲过自己的身世没有?” 闻祁之抿唇不语。 垂在身侧的手不断用力收紧, 手背上的淡青色血管隆起。 闻清目光在少年的手上停留了几秒, 上前两步,不着痕迹地侧身挡在他身前,平静地说:“我们之间的事就不劳江先生费心了。不过作为骨髓的捐献者,我难道连见对方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江阙眼底骤然变冷,像是淬了冰寒似的。 “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我为什么没有资格跟你谈条件?因为汤晗?”少女呵了声,讥诮道,“她没尽过当母亲的责任,我也没必要替她赎罪。今天我过来这,可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江阙眉梢微挑,不由得对这个清瘦的少女侧目相看。 不过却依旧没有让她跟自家小姑娘接触的打算。 毕竟她终究还是汤晗的亲生骨肉。那种疯女人生下来的东西,又能好到哪去? 江阙扯扯嘴角刚想拒绝,就听到闻梨的声音从楼梯处传了过来。 “哥哥——” 江阙转头,见小姑娘一袭白裙,娉婷袅袅的立在楼梯口。 明明是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但一些不好的画面却争先恐后涌入脑海,却让他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阿慈,你别动!” 闻梨被他这一声吓了一跳,已经迈出台阶的脚乖乖收了回来,抓着扶手,不解的看着男人三两步跑上前,将自己紧紧拥在怀里。 男人搁在自己腰间的手微微颤抖着,闻梨意识到什么,轻轻拍抚着他的脊背,细声曼语地安抚道:“哥哥你别怕。这是家里,我没事的。” 江阙在她颈边深深嗅了下,待慢慢平复气息后,这才绕过她的腿弯,将她稳稳抱下楼梯。 闻祁之看着闻梨苍白的面颊,以及身上缠满的绷带,只觉比那天偷偷看到的更加触目惊心。于是顿时红了眼,哑声唤道:“阿姐…” “…祁之?” 闻梨看着眼前这个愈发消瘦阴郁的少年,也是心疼。 那天在江阙书房的门口,她没敢跟少年碰面,只远远的瞧了他一眼。见他背影明显的消瘦了,肩胛骨的轮廓清晰地拓印在T恤上面。 今天这么凑近仔细一看… 真的是瘦了。 瘦的都脱相了。 闻梨知晓他这段日子肯定过的非常不好,心中抽疼了下,到底还是不舍得,拍拍江阙的手说:“哥哥,你先把我放下来。” 江阙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是见小姑娘眼眶发红,可怜的跟什么似的。叹息一声,到底还是妥协了。 他轻轻将小姑娘放在地面上,臭着脸没说话。 闻梨见他这样,心里觉得好气又好笑,也顾不得外人在场了,亲亲他的嘴角说:“一会再抱。” 江阙依旧还是没说话,也依旧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至少脸色看着没有刚刚那么臭了。 闻祁之眸色黯了黯。 闻梨背对着闻祁之,因而没注意到,但江阙却是将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看的清清楚楚。 心里冷笑道:当弟弟,不可否认,他在闻梨心里是特别的。可如若要是动了别的不该有的心思,他的这份特殊顷刻间就荡然无存。 他最好夹着尾巴,像往常一样藏得深一点。 否则的话…… 江阙眯了眯眼。 闻梨正好转身,没注意到他眸子里一闪而逝的冷戾。只是笑盈盈的朝少年说道:“祁之,今天宴叔炖了骨头,中午留下来吧。” 闻祁之勉强地扯扯嘴角,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江阙就冷哼着道:“没准备他那一份。” 闻梨:“……” 闻梨气鼓鼓的回头瞪了江阙一眼,恼道:“哥哥!” 江阙顺势俯身在小姑娘嘴角轻轻啄了一口,柔声哄道:“好了阿慈,我不说就是了。” 闻梨心里攒着气,没搭理他,回头无奈的朝少年解释道:“他总这样没个正样,别往心里去。”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察觉到自己嘴角其实噙着笑,话里话外也处处都是对男人的偏袒之情。 江阙觉得受用,勾了勾嘴角,但闻祁之眸光却愈发暗淡。 闻清透过帽檐抬眸看了少年一眼,突然道:“你就是闻梨?” 闻梨原先有点不大好意思跟少女说话,现在见她主动开口跟自己讲话,连忙腼腆的点了点头。 “嗯,我是。”顿了顿,然后犹豫着继续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是江城吗?” 江阙听小姑娘这么说,忽然想起来,那天在江城蜀香楼听到的声音,确实就是这个耳熟的声音。 眉头微微皱了下。 闻清其实在闻祁之给她照片的时候,就已经认出了闻梨,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也记得跟自己在江城蜀香楼大厅那匆匆一瞥。 于是索性就摘掉脸上的口罩和帽子,大方承认道:“是我。” 闻梨打量着眼前这张跟自己两分相似的脸,发觉她眉眼跟自己有点像,但更多的还是偏向于汤晗那种眼型,眼角锐利,眼尾平仄。 不过相似的眼型,展现出来的气质却是截然不同。 汤晗给人的感觉是妩媚的,是风情的,是刻薄的。但放在少女身上,却有种清冷出尘的疏离感。 她心里对这个清冷少女莫名有好感,温柔地笑了笑说:“我比你要年长几岁。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跟祁之一样唤我阿姐。” 对方垂着眼睫没正面回答,只淡淡道,“我叫闻清。” “阿清。” 闻梨自来熟地开口叫道,接着发现对方表情未变,但耳根却悄然浮现一抹浅浅的红,不禁愣了下。 江阙不满小姑娘一直将目光放在别人身上,环着小姑娘的腰,有些吃味地开了口。 “阿慈,该去吃药做检查了。” 闻梨有些遗憾地朝少年少女说:“那我就先上去了。你们中午别走了,留下来吃午饭吧。” 闻祁之跟闻清性子都内敛,没说话。 当然,江阙也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他等闻梨说完就直接将小姑娘抱回了房间,还心心念念地不忘吩咐宴叔带闻清去做身体检查。 四人背道而驰,直到彻底看不到那两道清瘦的身影,闻梨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眼,不满地朝男人道:“哥哥,你今天怎么这样啊。” 江阙挑了挑眉头,“阿慈,你怎么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从下去之后,就恨不得把两只眼睛都黏在他们身上。” 眼里压根就没他。 闻梨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道:“你怎么连我弟弟、妹妹的醋都要吃。” 江阙将小姑娘放在床上,俯身,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不知羞地轻笑道:“阿慈牌陈年老醋。你自己酿的,自己不知道多酸啊?” 闻梨脸红,恰好这时候沃克医生他们过来了,才将她从这种暧昧旖旎的氛围中解救了出来。 不过闻梨倒是舒畅了,却苦了沃克。 沃克莫名其妙地被江阙甩了半天冷脸,心里直犯怵,头也没敢抬地给闻梨做好检查,而闻清的检查报告也被急急忙忙地送了过来。 他一目十行地扫完之后,拧着眉头严肃地说:“先生,你之前说的是小夫人同父异母的兄弟,现在怎么又变成了姐妹?” “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去了。”沃克医生解释说,“从遗传学的角度解释说…算了,总之就是小夫人的姐妹也是血友病基因的携带者,虽然不发病,但是携带相关染色体,并不适合给小夫人做脊髓移植。” “……”江阙原本稍霁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闻梨连忙柔声安慰道:“哥哥没事的,你不是说已经在比对数据库了吗?全国这么多人呢,总归会有人跟我脊髓配型的,别紧张。” 江阙闻言焦躁更甚。 数据比对这种本就是大海捞针的行径,即便投入再多的人力物力,终究还是要耗费很多时间。 他可以等,但却一秒钟都不舍得小姑娘等着。 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郁燥气息太浓烈了,闻梨想起身抱抱他,安慰他,但是太阳穴又开始抽痛,一个不小心就向床边歪倒过去。 江阙的心顿时提到了嗓眼,颤抖着将小姑娘接到怀里。 她这一下撞得瓷实,鼻梁重重砸在了他的肋骨处,隐隐的痛。 等再抬头时,一注嫣红的鼻血顿时从鼻孔窜了下来。 刺眼的红。 作者有话说: 注:血友病和骨髓移植相关资料出自百度。 第49章 【二更】 [VIP] 闻梨又发病了。 虽然当场就被沃克及时给止住了血, 但江阙心里头的郁燥却并没有随之停止,反而是愈演愈烈。 他百般温柔地将小姑娘哄睡着之后,关了门, 倚在走廊的墙边吸了一支又一支烟。直到烟头满地, 终于, 一阵脚步声徐徐传来。 宴叔看着江阙从未有过的、颓靡焦躁的模样,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说:“先生, 闻少和…” “撵出去。”江阙嗓音沉哑,将过河拆桥这件事做的凛然大义。 宴叔比谁都清楚江阙到底有多期盼着闻清的来到别墅的这一天, 盼望着她能够给闻梨带来希望。 但是眼下弄成现在这副局面… 他忍着心里那股酸涩劲,安抚着这个困兽般的男人道:“我刚刚看小夫人真的很开心。先生, 小夫人生病以来就天天呆在家里,虽然她一次都没说想要出去,但时常会看着窗外,来人也总是格外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阙侧眸看向宴叔,由于背着光的缘故,眸子骇人的亮, 但脸上的表情却特别阴翳, 如鬼魅一般。 宴叔心疼,“先生, 你这样,小夫人看到又该哭了。” 提及闻梨,江阙表情一顿,继而捂着脸无力地倚在墙壁上。片刻后, 双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你说这世上是不是真的存在着神?” 宴叔抬眸看向他, “先生…” 先生没睬他, 只是自顾自地继续道:“我这辈子做了挺多坏事,不是个好人。以甚至前混不吝的时候,连阿慈都欺负过。我这人其实也就这样了,该死该残该下地狱我都认了,但是阿慈做错了什么?” 他喉结滚了下,眼眶微微泛着脆弱的红。 “是不是因为她是我最在意的人,所以就被惩罚遭这份罪?” “先生,”宴叔哽了下,“这是闻家人和汤家人的错,不是你的错,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不是他的错? 江阙自嘲一笑。 不过听宴叔提及闻家和汤家,索性便顺势道:“通知顾泽把手上关于汤晗的材料,整理整理都匿名送到警局去吧。” 宴叔震惊道:“先生,你之前不是说…” “说什么?说想要弄的汤晗身败名裂,遗臭万年?”烟头烧到了手指,热灼的一下。他没闪躲也没皱眉,只是垂眸看向指间那零星的一点红,疲倦地道,“宴叔,我累了,不想斗也不想再算计了。” “都挺没意思的。” 宴叔见他已经有了决定,便不再多说,“我知道了。” 江阙将烟头丢在地上,用脚碾了下,“还有,找个时间叫律师过来把我名下的财产清算一下吧。” “清算财产?” 江阙沉默片刻,方才沉吟道:“嗯,清算财产,到时候多送去慈善机构捐点儿,能赎点罪就赎点罪吧…就当作是给阿慈积点福。” 宴叔红了眼眶,“…好。” - 半梦半醒间,闻梨感觉有人在抚摸着自己的脸,一下又一下,极尽缱绻缠绵,极尽爱怜眷恋,仿佛在对待着什么脆弱而珍贵的挚宝。 她眼睫颤了颤,想要睁开眼,但眼皮却格外的沉重黏糊。 与此同时,闻梨察觉到脸上那只干燥温暖的大手缓缓蜿蜒向下,最终落在了她的左手手腕上。 准确来说,是她左手手腕上的佛珠串上。温柔摩挲。 下一瞬,男人低醇的声音轻轻回荡在她的耳畔。 “阿慈,最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总做梦。梦到以前的事,梦到这两年的事。他们都说人老梦多,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年纪大了?” 不是!你年纪一点都不大! 江阙听不到闻梨心里的呐喊,这是叹息着一下接着一下地啄吻着她的手指、掌心、腕骨。 “其实我这人是不相信神鬼也不信命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遇到你之后,好像就总是变的格外的迷信。信佛信神,还信有新无。” 他温热的唇缓缓落在了闻梨腕骨的那串佛珠上。 “一直都没告诉你,其实你手上这串佛珠,是八年前,我亲自爬到崇明山顶特地给你求来的。” 八年前? 给我求来的? 闻梨眼睫又是一颤,想要睁眼,却又压制住了。 她这一动作幅度有点大,向来敏锐的江阙却恍惚地没察觉到。 因为此刻,他正陷入了冗长的回忆之中。 …… 当年江阙和闻梨熟识的事情被汤晗得知之后,她就对江阙百般刁难,极尽折辱。 江阙这人本就是从泥潭深渊里摸爬滚打着长大的野草,再苦再难的事都经历过,因而对这些刁难压根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但是闻梨不行。 每每汤晗故意当着闻梨的面欺负江阙,她都觉得自己心里头跟被捅了个血窟窿似的,难受的不行。 这种难受,每每在给江阙上药的时候达到了一个巅峰。让她忍不住一边哭着给他上药,一边央着他放弃吧,回去吧,别管她了。 可向来对小姑娘百依百顺的江阙非但没有答应她,甚至还会皱着眉,严肃地告诉她:今后这些话不许再说了,不然他会生气。 以前不知道就算了,这两年他已经摸清了闻梨的情况。知晓小姑娘太软太容易被人拿乔,如果他不看着点,根本想象不到她该如何在这个压抑、窒息的环境里长大。 他坚信自己足够强大,坚信自己能够保护好小姑娘,直到她成年独立,直到他亲手将她带出这座华丽的牢笼。 可是有一天,这份信念却轰然坍塌。 现实告诉他—— 他江阙就只不过是个身无长处的废物罢了。他自身都难保,更别说想要给予别人什么了。 简直就是无稽之谈,痴人说梦。 那是暮秋时节里,一个风雨交加的普通日子。江阙原本正在陪小姑娘在后院的亭子里面画画,但恰巧被站在阳台的汤晗瞧见了。 她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就故意找理由将江阙从闻梨身边支走。 让他跑去城南徐记买荔枝。 闻梨听到后一下就红了眼眶,“荔枝这边就有,为什么要专门跑去城南?而且还下这么大的雨…” 汤晗闻言冷笑地打断她,表情蔑视而不屑,“我才是这个家的主人,你和江阙不过是我花钱养的两条狗罢了。主人让你做什么就做,如果不想做的话,就滚蛋。” 江阙将捏着拳头想要反驳的小姑娘拉到身后,定定看着汤晗,薄唇微动。 “除了城南徐记的荔枝,还想吃什么?” “等我想到了再说。” 少年手背上青筋隆起,却还是克制地应道:“…好。” 如同汤晗所说的那样,江阙就像一只被主人丢着玩具球让它滚过去捡的狗,没有一丝挣扎的照做。 或许对闻梨来说,这是对他的折辱。但实际上,在江阙颠沛流离的二十多年来,更恶劣、更荒唐的事情他都做过。他为了在这个冷漠而孤独的社会上存活下去,早就已经习惯了,也麻木了。 江阙拢了拢外衣,撑着伞快步走进雨幕里,心想早去早回,还能回来继续陪小姑娘画会画。 他发现她在画画这方面真的很有天赋。 或许,他可以试着再多去打几份工,到时候多攒点钱,好供着小姑娘去系统地好好学画画。 毕竟他听人说,画画这玩意儿,还挺烧钱的。 江阙被叫走之后,闻梨眼皮一直在突突跳个不停。她画也画不进去,书也背不进去,索性就抱着双膝,如往常坐在门口等江阙回来。 可是没等她坐一会,汤晗就以‘闻家不养闲人’的名义,让她在这大下雨天的,专程跑去后山酒窖拿一瓶红酒过来给她解馋。 闻梨除了在江阙的事情上会执拗,会斤斤计较地跟人红脸,其他时候,是不愿意跟人争吵的。 听到吩咐后,她翻出小雨伞麻溜地也钻进了雨幕里,想着早去早回,免得到时候江阙回来之后,知道她又被使唤欺负,又该生气了。 后山地上的泥土由于雨水的浸润而变的潮湿泥泞,鞋子陷进去之后很难□□,跟沼泽地似的。 闻梨每一步都走的异常艰难,再加上雨势渐大,她最后索性就直接脱了鞋子,赤着脚跑。 常走那条道由于打雷的缘故,一条行道树被劈断,折在路中间走不过去。无法,闻梨只得抄小道。 但谁知竟然失足一脚踩进了用来捕捉野兽的陷阱里。 这个洞穴足足有两米多高,墙壁光滑没有攀爬着力的点不说,闻梨的脚踝还被捕兽夹给夹伤了。 带着斑驳锈迹的尖锐齿痕深深陷进白皙脆弱的肌肤里,闻梨疼的眼泪都出来了,无助地扯着嗓子喊道:“有人吗?上面有人吗?” 这个点,这个天气,当然没人了。 回应她的,只有自己的回音。 闻梨喊了一会,喊的嗓子都哑了却还是没有人回应,便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继续浪费体力了。 于是她开始试尝试自己掰开捕兽夹。但螺丝的地方好像因为生锈而卡住了,根本无法活动。 所以最后只得抱着双膝,努力将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团缩在洞穴的角落里,企图躲躲雨。 暮秋的雨又猛又急,密集地砸在皮肤上时,有种被针扎的感觉。闻梨鞋子还是洞上面,此刻光.裸着脚不说,还受了伤,流了血。 血液随着雨水的冲刷而逐渐变淡。 最后,只在地上留下淡淡的粉色,再顺着泥浆渗入到土地里面。 就如同闻梨的精神力和意识,都在一点点消磨涣散。身子也渐渐开始止不住地哆嗦着… 城南徐记的荔枝店早就关了,江阙绕了点路买了其他店家的荔枝,这才紧赶慢赶地赶回了闻家。 只是出乎意料的,往常只要他一出门就在门口翘首以盼等着他回来的小姑娘,今天却并没有等他。 门槛高高,门庭冷落。 只有萧瑟的风夹裹着迅猛的雨水倒灌进闻家气派的大门。 江阙心头莫名有一丝慌乱,提了荔枝就回去交给汤晗。然后也不管对方吃没吃出来是不是徐记那家的,就直接冲回房间找小姑娘。 没人。 房间里面没有小姑娘。 他心底沉了沉,转身又跑去后院的亭子里。 依旧还是没人。 江阙清晰察觉到自己的心又沉了沉,却还是佯装镇定地将小姑娘平时会去的地方都找了个遍。 直到怎么都找不到小姑娘的身影时,他这才终于慌了,随意抓了个佣人问:“阿慈去哪了?” 佣人不知道闻梨的乳名,茫然地问:“阿慈?” “闻梨。”江阙压着身体里的暴戾说,“闻梨去哪了?” “哦,她啊,被夫人叫去后山酒窖拿酒了。” 江阙脑子里的那跟筋彻底绷断,“去哪了?去了多久了!” 佣人被他睚眦欲裂的狰狞表情吓到了,支吾道:“后山、后山酒窖,大概…快一个小时了吧?” 闻言,江阙伞都没拿就直接冲进了雨幕中。 从闻家别墅到后山的酒窖,来回路程不会超过二十五分钟,但是小姑娘竟然过了一个小时都还没回来…他突然有点不敢想了。 这样的天气,要是摔着碰着怎么办? 而且也不知道她出门的时候有没有添一件外套。她之前感冒才刚好,要是又冻坏了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①告诉大家一个更悲伤的事情,按照日六七八的更新速度,我这个星期就可以正文完结了T^T ②明天还是凌晨二更鸭:D 第50章 【一更】 [VIP] 江阙循着路摸到后山的时候, 看见通向酒窖那条唯一的大道已经被一颗被雷劈断的粗壮大树给拦腰堵住了,只能从两边草丛绕道。 他尝试着从旁边泥土上的鞋印来辨别小姑娘的方向。 但是很可惜,这场大雨冲刷了一切, 将所有的痕迹都统统抹去。 江阙伸手抹了把脸, 顺着头发眉眼滑的雨水便被温热的掌心给带走。但紧接着又有无数雨点拍打在他的脸上, 重新濡湿了他的眼睫。 江阙不再管脸上的雨水,深呼吸, 再三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 他一张面庞清冷矜贵,但是双眸却骇亮如炬。 他如丛林深处的野兽, 打量着周遭环境,最终选择了左边的路。因为右边背靠大山, 光线比较暗。 而小姑娘,怕黑。 很快,江阙证明了自己选择的这条路没错。因为他在前方看见了小姑娘早上穿着的那双帆布鞋,以及他送给她的那把玉子黄色雨伞。 他连忙上前,下一瞬,就注意到了落在捕兽陷阱里的小姑娘。 小姑娘瘦小脆弱的身子紧紧蜷缩成一团, 并且还随着豆大的雨点而不断轻颤着。粗糙的陷阱没有排水的地方, 除了渗入泥土里的那些雨水,其余全部都蔓延在上层, 将小姑娘孱弱的身子浸泡其中。 江阙鲜少看书,电子产品玩的也很少,视力很好,清晰的看到积水上浮着一层淡粉的柔嫩色泽。 他定睛看去, 就见小姑娘脚踝被一个生满铁锈的捕兽夹夹着, 伤口被冰冷的雨水浸的有些发白。 不只是脚踝这一处伤口, 她的脸也很白, 向来绯色的柔唇像是褪了色的樱花花瓣,美丽而脆弱。 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这雨水打蔫儿了似的。 江阙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胸口被生生破开一道血口子,露出内里深可见骨的伤口,和挤压在一起的、丑陋蠕动着的五脏六腑。 空气逐渐稀薄、呼吸逐渐急促,他颤抖着喊道:“阿慈——” 听到熟悉的声音,浑浑噩噩的闻梨这才勉强驱散汹涌的睡意,强撑着精神,掀开黏糊糊的眼皮,抬眸看向上方狼狈的男人。 嘴角扯出一道脆弱的弧度,声若蚊足地低低唤道:“哥哥…”她嗓音带了哭腔,“你终于来了。” 江阙一下就红了眼眶。 他半秒不敢让小姑娘独自一人浸泡在冰凉的雨水里,径直跳下两米高的陷阱,将小姑娘拥在怀里。 入手生热,小姑娘发烧了。 江阙看着已经烧到意识有些涣散的小姑娘,疯了似的手、伞并用的在陷阱四周光滑的墙壁上刨坑。手指被砾石、土块扎的鲜血横流,他却像个没有知觉的机器人似的,不要命地挖着、刨着。 待弄出几个着力点,他哄着将全身虚软的小姑娘背起来,咬着牙爬了上去。 翻涌的墨云夹裹着银蛇狂舞似的闪电和噼噼啪啪的雷声,雨势愈发的大了。砸在脸上生疼不说,关键还糊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江阙一脚踩在水坑上,一边疯狂奔跑着,一边不停地叫着背上的小姑娘:“阿慈——阿慈——” 闻梨掀了掀沉重的眼皮,咳嗽着应道:“哥哥…我、我在…” “别睡。阿慈听话,现在千万别睡知不知道?” 过了许久,小姑娘才疲软地弱弱应了声:“…嗯。” 江阙心中一紧,喘着粗气,越发不要命的疯狂奔跑着。 沉重浓郁的墨云越发低沉,像下一秒就会压在地面上似的。在这黑蒙蒙的一片中,沉寂了几秒钟的云层骤然吐露一道耀眼到刺眼的闪电。惊雷乍响,随后闪电如出鞘的利刃,遽然砍向江阙的头顶。 最终重重落在他斜前方的行道树上。 风中挺立了数十年的行道树甚至都来不及摇晃、呼吟,下一秒就拦腰截断,朝着江阙砸了过去。 极具压迫性的阴影铺天盖地兜头砸下,电光火石间,江阙只来得及将朝一边用力扑倒。 水泥地的摩擦下,江阙前半具身体火辣辣的疼,背上还有小姑娘紧随其后地砸在身上,他只觉自己五脏六腑都要被从嘴巴里挤出来。 顾不得反呕,他甚至都没有等眼前那一阵眩晕过去,就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查看小姑娘的情况。 只见小姑娘裙子下的两截儿小腿,被水泥地蹭的血肉模糊。尤其脚踝,捕兽夹刺啦划出一道道冗长的血口子,道道深可见骨。 江阙倒吸一口凉气,颤抖着撕掉里衣给小姑娘绑在伤口上,想要以及减少血液的流窜。 但却一点用没有。 小姑娘的血止不住,捆绑根本止不住她的血! 为什么止不住!为什么会流这么多血! 血液蔓延而下,在小姑娘身下缓缓流淌着,打湿了水泥路,然后又被雨水冲刷冲淡。 江阙看着,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冷,拍拍小姑娘的脸蛋,哑声唤道:“阿慈——阿慈,醒醒——” 闻梨许久才勉强将沉重的眼皮睁开一小条罅隙,没有血色的唇瓣嚅了嚅,似乎想说什么,可却虚弱的只能发出非常细微的小小声响。 但却被隆隆雷声给遮盖着,让人无法听清。 江阙跪坐在她面前,侧身,将自己的耳朵伏在她唇畔处,这才终于听到她在说:“哥哥、疼…” 她说,哥哥。 疼。 江阙眼底红血丝蔓延,垂眸间注意到小姑娘的腿还在不停流血,知晓不能再继续耽误下去了。 他忍着全身骨头错位般的疼痛,咬着牙重新将小姑娘背起来。 他不能停。 至少现在绝对不能停。 偌大寂静的后山,杳无人声,鸟兽潜伏,只有江阙踩在水坑里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声不停回荡。 他崩溃而绝望地奔跑着,从不知,原来后山竟然这么大。二十五分钟的脚程竟然这么远,远到他觉得自己好像怎么都走不到尽头。 在狂风暴雨中,江阙不止一遍地质问着自己: 今天为什么没有陪在小姑娘身边呢 如果他在的话,闻梨就不用出来这一趟,也就不会掉进捕兽陷阱里受伤,更加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忽然非常痛恨自己,痛恨这样渺小无力的自己。 痛恨汤晗。 痛恨闻家那群袖手旁观的人 但最痛恨的,是老天爷。 是这个世界。 像阿慈这种天性善良的人为什么不能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但是汤晗那些皮相装恶鬼的魑魅魍魉,却能天天过着奢侈糜烂的生活? 上天不公,凭什么要他们这些普通人来承受这一切? 他做错了什么? 阿慈又做错了什么? 同样生而为人,凭什么?凭什么要他们来承受这一切?!!! …… 江阙将闻梨背到医院之后才知道,闻梨的血友病发作了。所以才会流那么多的血,所以才会一直、不停地流着、那么多的血。 止都止不住。 满眼的红,刺眼的红。 江阙没上过学,没念过书,也没干过医生相关的兼职,却也曾经听小姑娘哭着跟自己说过,她妈妈就是死于颅内流血过多。死于一个叫‘血友病’的魔鬼之手。 本就炸裂般疼痛的脑子陡然尖锐的‘嗡’了一声,周遭所有一切的声音都听不见了。他只听到医生说闻梨现在立马要做手术。 但是需缴纳手术费三十万。 不仅如此,医生还提醒他要做好心理准备,因为闻梨这种病后续人血因子的费用还会更高。 走廊上医生、护士、病人、家属都步履匆匆,哐哐脚步声在静谧的环境中被无限放大,一如他此刻的心跳声,如擂鼓一般强烈震鸣。 三十万、钱。 他。 ——没有。 原来这个世界,没有钱真的会活不下去。 即便早就知道这个道理,但是江阙二十多年来从来没有一刻像今天这样,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个道理。不,这个真理。 这个社会真正教给他的道理。 江阙找到汤晗的时候,她正在到处都是仆人走动的客厅里,毫无顾忌地驰骋在别的男人身上纵情声色。糜烂、堕落的明明白白。 但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有钱,有权,有势。 拥有他想要而没有的东西。 甚至掌控着闻梨的生死。 正沉浸欢愉中的汤晗注意到江阙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红唇一挑,叫的更加放浪形骸了。甚至还恬不知耻地邀请他要不要一起来? 江阙垂着眼帘,压住那股恶心反胃的感觉,面无表情地说:“阿慈出事要做手术,需要三十万。” 汤晗先是一愣,继而急速起伏颠簸了两下之后,毫不留情地从男人身上起来。不顾他哀怨不满的挽留,随意套上件浴袍,在保镖的伺候下,点了根女士香烟。 袅袅白烟自她红唇间逸出,氤氲了她的五官眉眼。 “所以你是来问我要钱的?” 江阙点头,不愿意跟她说话。 汤晗‘呵’的一笑,让保镖取了三十万现金摆在面前。翘着二郎腿,惬意餍足地倚在沙发上,悠闲地说:“喏,这就是三十万。” 江阙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摞摞红白相间的物什,垂在身侧已经麻木的手指微微蜷了下。 汤晗看着他渴望的眼神,笑了。 “江阙,你不是一向骨头很硬吗?我还以为你有多能耐呢,原来也会有见着钱走不动路一天啊。” “……”江阙盯着那几摞钱没说话,胸腔却微微起伏着。 汤晗看着,眼里疯狂的快意浮现,索性丢了一摞在他脚边,恶意深深道:“想要?” 江阙屏气凝神地盯着,手指越收越紧,额角青筋更是不断鼓动。在他白皙的面颊上显得格外可怖。 汤晗就喜欢看他挣扎的模样。 她就爱享受着这种看着别人亲自折断自己的傲骨,然后卑微地匍匐在她脚边的掌控感。 这会让她身体里的血液沸腾起来,燃烧起来。 尤其对方还是江阙这种男人。 嘿,真是想想就兴奋。 汤晗用力吸了两口烟,这才勉强压制住那股子让她全身毛孔都舒张开来的畅快感,“看来你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在意那个小贱人。也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哪至于折上你的骨气啊?” 江阙用力抿着嘴角,将目光重新放在汤晗身上,嗓音僵硬。 “你到底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汤晗看着他清凌凌的目光,陡然冷了脸,“——我想要你跪在面前求我。” 江阙眼底一片猩红,“汤晗,你不要欺人太甚。” “呵,欺人太甚?只要我愿意,欺负你又怎样?” “……” “怎么样江阙,你跪,还是不跪?要是不愿意的话…” “我跪。”不等她说完,江阙就打断她径直跪了下来。他脊背挺的笔直,说话时语气死板生硬的要命,“求你,救救阿慈。求你。” 即便如此不诚恳,但汤晗却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飙出来了。 她的笑声猖狂而肆意,江阙却恍若未闻,只是眼神空洞地朝她面前那几摞‘救命钱’上看着。 他心想自己这辈子来来去去,反正也就这样了,左右烂泥腐肉一坨。但是闻梨不同,她亲自将他拽出深渊。她是他的神明,他的光。 他怎样都可以,怎样都行,但是闻梨一定要好好的。 她一定要,好好的。 他生在黑暗之中,所以想要她常住人间,在温暖与芳菲之下无忧无虑地烂漫成长。只要偶尔回头的时候,能看他一眼就够了。 真的,他想要的不多。 这样,就够了。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二更】 [VIP] 汤晗看不惯江阙的表情, 颇烦躁地说:“你现在这副鬼样子在装给谁看?你想表达的中心思想是什么?舍己为人?默默奉献?哇,那你可真是好伟大哦~” 江阙半阖着眼没搭腔。过了片刻,才语气平静地问:“这些钱我可以拿走了吗?” 汤晗冷哼, “当然不可以, 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江阙猛地站起身, 睚眦欲裂地看着她,表情甚是狰狞可怖。 “你耍我?” “不爽你可以现在就走人。” 江阙闻言没说话, 只是双眸沉沉地盯着她面前那几摞钱,似乎在掂量着生抢的成功几率有几分。 汤晗看穿他的意图, 嗤笑道:“江阙你知道这里有多少保镖吗?别到时候钱没拿走,人被我搞进监狱里把牢底坐穿。而且你别忘了, 那个小贱人还等着你去救她呢。” 江阙蓦地沉了眼。 “条件。” 汤晗不再逗他,“虽然我不喜欢闻梨,但她将来我自有用处,还轮不到你一个下作人觊觎。” 江阙瞬间明白她的意图,“你想让我离开阿慈。” “不愿意?” 江阙眼里攒着泱泱怒气,没说话。 汤晗皮笑肉不笑道:“你知道刚刚医院那边给我打电话说她得的是什么病吗?血友病, 知道血友病是什么吗?是一种富贵病, 只能用钱砸,用钱养。而你, 不过是个连手术费都掏不出来的废物罢了。” 她这话虽然说的夹枪带棒,却也透露出她暂时不会伤害闻梨。 江阙依旧还是抿着唇不语,心里头却悄悄松了口气,“我从没想过要对阿慈做什么, 别用你扭曲的三观去随意揣度别人的想法。” “哦?既然你没对她有什么想法, 那我让你今后不许再见她。你应该也能做得到的吧?” 江阙瞳孔骤然缩了下, “你…有什么资格, 凭什么…” “就凭我会将她送去国外。” “……”江阙身子一僵,所有的话都哽在喉头。 汤晗将烟头捻在烟灰缸里,弯唇笑了笑,“江阙,等手术完成之后,我就会将闻梨送去国外,送去一个你永远接触不到的地方。至于你,癞蛤.蟆也配觊觎天鹅肉?” - 中国以外,到底还有多少个国家? 江阙不知道,也从来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在遇到闻梨之前,他以为自己的世界只局限于那一片矮旧颓圮的待拆危楼,和那被工厂烟囱排出废气所笼罩着的一方狭小天地。 他和自己周围那些人一样,天天浑浑噩噩、麻木不仁地过着,为了一口饭而将自己的尊严捧到别人的脚底下,任人碾压,任人践踏。 但是在遇到闻梨之后,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之前生活的那片天地并不是整个世界。原来他这样出生就被亲生父母抛弃的怪胎,也会被人怜惜,被人重视。 深渊里照进一束光,悬崖上开出一朵随风摇曳的小白花。 那都是他的救赎。 江阙开始尝试着走出自己常年生活的阴暗地带,试探着接触闻梨生活的世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带着初生幼儿般的胆怯与好奇。 终于,他融入了陌生的环境和领域,开始了崭新、快活的生活。 就在他以为可以这样长长久久直到永远的时候,有一天,一个疯狂的女人生生打破了他的幻想。 她告诉他,其实他试探着踏出的领域,也不是整个世界。 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更大。 大到他在小姑娘离开之后,无论再怎么疯了似的寻找,却连对方一丝半点的音讯都得不到。 也就是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有一个成语—— 叫‘大海捞针’。 往日甜蜜温馨的一切变成了泡沫虚幻,江阙在无穷无尽的寻找中精疲力竭,终是没了力气。 他开始自暴自弃,最后狼狈地夹着尾巴,回到以前的阴暗危楼里默默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没了闻梨,没了光,他又过回了那般浑浑噩噩的生活。 汤晗见此,觉得没趣,于是渐渐的就忘记了江阙这么个人。 江阙没她狠心,他忘不掉,也放不下。 每每夜深人静之时,他只要一想起闻梨就觉得心如针扎,浑身被抽空的绝望。 房东太太见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怕他死在自己的出租屋里,晦气。随口道,“要是真走投无路的话,不如去崇明山的普陀禅寺烧炷香吧。或许佛祖能帮帮你。” 她只是随口一提的话,但却成了江阙最后的救命稻草。 恹恹于世的江阙顶着张鬼一样的面庞,找到附近香火最旺盛的崇明山佛寺。 山脚之下,他看见许多人面对崇高的山峰望而生却,怀疑爬上山顶就能心想事成传闻的真实性。 有人编排说都二十一世纪了,大清早就灭亡了,没必要这么瞎几把的迷信。大家都是唯物主义。 他们找各种理由为自己的胆怯与懒惰做掩饰。可江阙跟他们不一样,一声都没吭地爬到了山顶。 几万级台阶,数小时连续不停休的攀爬与暴晒,终于,他拖着那具伤痕累累的残躯爬到了顶峰的寺庙。 向方丈寻一未归人。 方丈见少年面如鬼魅,形容枯槁,半只脚踏入黄土之下。但黝黑的眸子却异常坚毅,里头像是攒着两簇火,便知对方心有执念。 方丈褪下自己手中常戴的那串佛珠,希望眼前这个坚毅的年轻人能往前看,不要再缅怀于过去。 但江阙却将其理解为—— 往前看。 终有一天能相逢。 像是突然被注入了灵魂,江阙意识到,如果自己继续这么浑浑噩噩下去,那么再次相见,他还是这般懦弱无能。还是不能将闻梨好好地护在自己身后。 所以他开始不要命地赚钱、工作,想要让自己变的更加强大。 但无论工作再忙,他都会在每年的11月20日——闻梨被送离他身边的这一天,亲自爬上崇明山,向佛祖祷告,祈求能让他再远远地看闻梨一眼。 只一眼。 只远远的看一眼就好。 …… 江阙觉得自己大概真的年纪大了,有点多愁善感,患得患失。 他轻叹了下,俯身在小姑娘光洁的额头上落下轻柔的一吻,温声道:“阿慈,好梦。”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最好梦里有我。” 说完之后,他起身去洗澡,因而也就没看到,身后,小姑娘缓缓从眼角滑落的晶莹泪珠。 - 夏季台风侵扰,林澜市连续数日阴雨连绵,今天终于罕见地出了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兴奋的闻梨提议说想要去晒晒太阳,于是对她百依百顺的江阙就搬了藤椅。他躺在有棱角的冷硬藤椅上,而她,就躺在他的怀里。 身前是暖洋洋的阳光,身后是暖呼呼的江阙。 闻梨觉得自己简直不能再舒服了。 她亲昵地蹭蹭男人的脖颈,软声娇俏地唤道:“哥哥。” 江阙嘴角含笑,柔声应道:“我在。” “哥哥。” “我在。” “哥哥。” “我在。”他粗砺的指腹落在她白到透明的脸蛋上,“——阿慈别怕,无论如何,我一直都在。” “我知道的。”闻梨顺势在他掌心轻蹭,忍不住亲亲他的拇指,抬眸看着他的眼睛说,“昨晚不是说今天有会议要开的吗?” 江阙轻笑,“你赖床那会儿,已经在书房开好视频会议了。” 江阙重点在开好会议这件事情上,但闻梨却会错意,将重点放在了自己赖床这件事上。 于是红着脸赧然道:“那我、也不是天天都赖床的,昨天…”她有些心虚地说,“情况特殊。” 江阙闻言挑了挑眉,抬着她的下巴故意闹她,不给她躲避的机会,“情况为什么特殊?” 那天的事,就如同一个禁忌。江阙绝口不提,闻梨闭口不问,仿佛他没做过,她不知道。 但那终究只是仿佛。 事实上,闻梨根本没办法忘记那天的事情。每每只要想起男人略带哽咽的沧桑嗓音,想起他落在自己指尖、腕骨上那一串灼热的吻,她心里就止不住的发胀、发疼。 她不舍得询问男人,不舍得他再次将自己的伤口剖开,便极尽自己所能的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 而她能想到对男人的好,就是将自己送给他。 所以昨晚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腆着脸,穿了冉纱她们送她的那套兔女郎装去…勾.引他。 领证之后,两人习惯了没羞没臊的亲热,突如其来的横祸让他们几个月不曾重温美好,一时间都有些情难自恃,把持不住。 沃克体谅两人,跟他们说这档子事只要控制力道,浅尝辄止是没问题的。 但江阙生怕又碰着小姑娘,死活不肯,最后就用手帮她弄了半天,导致她一下没承受过来… 熬夜了。 甚至还因为太过兴奋而失眠,早上爬不起来赖床了。 闻梨起床想起这件糗事之后,就恨不得撞块豆腐把自己给整失忆了。现在又听男人主动提及,顿时臊的满脸通红,气鼓鼓地在他虎口上咬了一口,恼道:“你还说!” 江阙怕小姑娘咯着牙齿,调了调手摆放的位置,这才忍着笑说:“嗯,我的错,不说了。” 这般没底线地纵容自己,彻底让闻梨心底那点儿小别扭没了。 她松开男人的手,轻轻揉了揉,“有没有给你咬疼了啊?” “牙印都没留一个能疼到哪去?阿慈,你以为我是你啊。” “……”闻梨哽了下,又想发毛躁。 江阙见小姑娘委屈的红了眼,弯着唇亲了亲她的发旋,一如既往地好声好气地哄道:“好阿慈,我知道错了,给你念诗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没有任何宗-教-信-仰! 第52章 【一更】 [VIP] 假如我没有见过太阳 我也许会忍受黑暗; 可如今, 太阳把我的寂寞 照耀得更加荒凉 ——《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 宴叔在后花园找到江阙的时候,他正半躺在古朴的藤椅上晒太阳。身上穿着舒适的居家服,左手揽着闻梨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 右手拿着一本书在边翻边低声念着。 念至动情之处, 时不时还会垂眸看向怀里的闻梨, 或是俯身,在她发旋上落下珍惜缱绻的一吻。 那双向来薄凉的黢黑眸子, 在金色阳光的润泽下,像是熠熠的羊脂暖玉。谦和温润, 宜家宜室。 宴叔眼眶微微湿润,在原地踌躇片刻, 终究还是抬步上前,打断了两人的脉脉温情。 “先生,小夫人。” 江阙漫不经心地‘嗯’了声,目光依旧落在手中那本书上。倒是闻梨,苍白的笑了笑,娇俏而又惹人心疼地仰头唤道:“宴叔。” 阳光落在她巴掌大的瓷白小脸上, 肌肤之下的淡青色血管依稀可见, 有种病态的脆弱。 亲眼看着往日元气满满的小姑娘如今被折腾成这般光景,宴叔忍着鼻尖的酸涩, 勉强扯出抹笑。 “今天感觉还好吗?” 闻梨点头,伸出自己光秃秃的小细胳膊,“沃克医生刚刚把我手肘上的绷带拆掉了,说这段时间恢复得很好。所以宴叔, 别担心。” 宴叔只觉鼻尖酸涩更甚。 闻梨总是这样, 无论再疼再痛再难熬, 每次都笑吟吟地跟他们说没事, 永远扬着张讨喜的小脸,仿佛正被病痛折磨的那人不是自己。 知晓她不想让大家担心,宴叔便压着情绪,漾着眼尾的细纹说:“你好好的,宴叔就不担心。” 闻梨龇着一口糯米小白牙朝他笑。 笑的他又想掉眼泪。 江阙见小姑娘一直将心思放在别的男人身上,手里的书是看不进去了,凉凉抬眸看向老人。 “什么事。” 宴叔见他面色不善,这才连忙道:“先生,早上你吩咐的乳鸽汤炖好了。是现在端过来,还是…” “小火温着,待会我带阿慈过去吃。” 宴叔颔首,退下,于是后花园便再次只剩下江阙跟闻梨两人。 闻梨瘪着嘴扯了扯江阙的脸,嗔道:“哥哥,你就不能对宴叔态度好一点吗?他天天照顾我们多累啊,你还总不给人好脸色。” 江阙叹息着放下书,抓住小姑娘的手,“阿慈,我的命我的好,我的温柔我的一切,早就统统都给你一个人了。”他声音低哑,“至于其他人,真的分不过来了。” 闻梨表情一顿,明亮的鹿眼里浮现一抹黯然。 她伸手环着男人的脖子,将自己的脸埋在他的脖颈间,柔声道:“哥哥,对不起。” “别跟我说对不起。你什么都没做错,我也没错。” 错的是汤晗,错的是旁人。 错的是这个不公的世界与可笑荒唐的命运。 闻梨瞬间领悟他的弦外之音,眼眶微微发红,又忍不住想哭,但是却被她生生克制住了。 江阙这段时间已经够难的了。每天又要忙工作,又要和沃克询问她的病,还要时时照顾着她。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哭鼻子,不然又该惹他担心了。 闻梨用力抿着唇,压制住想哭的欲望。片刻后,才故作无事地抬眸望着男人,“哥哥,我突然有点饿了,咱们去啃小乳鸽吧。” 小姑娘那双乌溜溜的鹿眼里写满了‘想吃’,江阙弯唇看着,伸手轻刮了下她的鼻尖。 “小馋猫。” 小馋猫不愿意地撅了撅嘴,揪着他的衣襟催促道:“你快点。” 江阙无奈摇了摇头,抱着小姑娘起身,不小心带翻他们刚刚在看的那本书。 闻梨目光在方块字上停留了片刻,想起什么,忽而道:“对了哥哥,你什么时候开始看书的?” 江阙出生在那样的环境,刚认识那会儿普通话都讲不利索,时常夹杂着闻梨听不懂的下乡厘语,但现在看的书比她看的都深奥晦涩。 尤其…… “我之前还听你把《刑法》挂在嘴边。哥哥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搞学习去了?” 江阙莞尔,“搞学习还要偷偷背着你?” “那你是怎么进步这么飞速的啊?” 江阙弯腰将书捡起来,语气淡淡地说:“工作需要。不读点书充实自己,很难融入那个圈子。” 闻梨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怔了怔,红着眼角又心疼了。 江阙好笑地给她擦眼泪,“读书学习又不是去工地搬砖,一劳永逸还舒服坐着的美差事,我巴不得天天来。你可别又给我哭鼻子。” 闻梨顺势将自己的额头贴着他的,眷恋地蹭了蹭,软糯的嗓音带着哭腔,“哥哥,你辛苦了。” 江阙笑容一暖,“不辛苦。” “可是…”闻梨仍旧还是有些不解,“你看书为什么还要背《刑法》,这也是工作需要吗?” 江阙放书的手一顿,须臾,叹息着说:“阿慈,我也不想骗你,之前有动过想当律师的念头。” 闻梨讶然,“律师?” “是啊,律师。” 江阙在闻家待着的那几年,有意无意间发现了一些非常不得了的事情,想要籍此将汤晗绳之以法,再没办法继续欺负闻梨。而他,也将有机会可以得到闻梨的线索。 但是后来…… 后来的事情江阙不大想回忆,只道:“后来发现我可能真的是起步太晚了,飞不起来。” “没关系的,”闻梨仰头亲亲他的嘴角,“哥哥,在我心里,你永远最棒。” 江阙眼底笑意更甚,“又把我当小孩子哄啊?” 闻梨被无情地拆穿,悻悻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小声嘟囔道:“反正你不也天天这么哄我的。” - 江阙又被沃克叫去商量着什么事情了,而涂乔乔和冉纱她们最近则正在忙着比赛收尾,没时间视频聊天,更别说来别墅陪她了。 于是百无聊赖的闻梨就跑去书房看书搞学习了。 以前没觉得,但是经过江阙在后花园那么一提,闻梨发现他书房里的书真的又多又杂。 当然,最多的还是金融相关的书。 什么《货币银行学》《经济学原理》《金融的逻辑》…术业有专攻,闻梨看美术史还行,这种东西却光是看着就觉得自己脑壳疼。 她草草翻了几页,瞄几眼里面的插画就重新塞回到书架里。 随后叹息着坐到沙发上,望着空荡荡的书房,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虫蚁蚕食,一点点的挖空掏尽。 她忽然有点迷茫。 对过去八年的迷茫,对当下的迷茫,以及对将来生死的迷茫。 闻梨还有很多事想和江阙一起做,有很多风景想和江阙一起看,有很多话没和江阙说,所以根本不像面上表现的这么风轻云淡。 其实她怕死。 她也不想死。 但是偏偏又不敢在江阙面前表露出分毫害怕,生怕给对方更大的压力。 现在,在这个空无一人的幽闭空间里,闻梨终于可以卸下脸上的假面具,卸掉僵硬的笑意,嘴角下弯,神情愁苦,难掩胆怯恐惧。 她眷恋的目光一寸一厘的掠过这间书房的每个角落。 每一处,都有她和江阙美好的回忆,只是不知道以后… 闻梨叹息一声,忽而又想起一件事。 这间书房是封闭设计的,书架也都是全开放嵌入式,除了书桌下面那几个抽屉式的低矮柜子,根本没有可以躲人的地方。所以,那天闻祁之到底躲在了哪里? 闻梨觉得奇怪,伸手抚了抚那一排排书架,百思不得其解。 这间书房,好像真的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啊。 她转了一圈,摸不到头绪,索性就放弃了,觉得这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兴许那天闻祁之就蹲在书桌底下,她没注意到罢了。 虽然这样安慰着自己,但心里始终还是觉得痒痒的。 想知道。 闻梨哀叹一声,打开窗户打算透透气,转头时却注意到,窗户距离别墅边缘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是…书架就在窗户边上啊! 所以剩下那些空间去哪里了?实心墙吗? 闻梨用一本书敲了敲墙壁,声音清脆,带着回音。 所以,里面的空的,还有另外一个她从不知道的‘密室’! 闻梨下意识吞了吞口水,怔怔盯着眼前这面书墙。 理智告诉她,这是江阙的私人隐私,他既然不肯告诉她,那她最好就还是不要窥探的比较好。 但是…… 有什么是连她都不能知道的? 闻梨觉得自己面前仿佛正摆放着一个潘多拉宝盒,一个名为‘江阙’的潘多拉的宝盒。 而她,根本没办法拒绝这个诱惑。 闻梨如擂鼓般咚咚的心跳声回荡在偌大寂静无声的书房里,她挣扎再三,终究还是败给了江阙,小心翼翼地摸索着这面书墙,甚至不放过书架上的每一条边框。 忽而,她细嫩的手指触碰到了一个原型的突起。 她动作一顿,正想摁下那个按钮的时候,书房大门被‘吱呀’一声打开,脚步声踏踏作响,随后男人低醇沉哑的声音接踵而至。 “阿慈,你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别问!俺是亲妈!亲妈! 感谢“捞兔宰治养啾也”老奶奶的地雷投喂~~~ 第53章 【二更】 [VIP] 闻梨被江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激灵, 急忙收回手的时候,没在意,带掉了一本书, 直直砸在她的脚边上, 发出沉闷的一声。 这声音让江阙瞳孔骤然一缩, 三两步上前,提着裤腿屈膝蹲在闻梨面前, 给她检查脚背。 大概是被吓到了,他嗓音带着止不住的轻颤。 “阿慈, 有没有砸到哪?” 闻梨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个瓷娃娃,一点点磕磕碰碰男人都紧张的要命, 遂连忙摇头摆手地说:“没有。哥哥你放心,没砸到我。” 江阙怎么可能放心? 他也不嫌脏,直接捧起小姑娘白嫩莹润的小脚丫子反反复复检查了好几遍,待确定连红印子都没有一个之后,这才终于放了心。 他轻吁一口气,站起身, 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怎么这么不小心?你难道不知道自己…” “知道的知道的, ”闻梨见他又要长篇大论的说教,低着头, 期期艾艾地拽着他的衣角,“我平时都有很小心保护自己的,就是你刚刚突然进来,我一下被吓到了。” 江阙拧眉, “我平时不都这么直接进来的?” “……” 闻梨噎了下, 没说话。 总不能说她自己做贼心虚吧? 小姑娘低垂着脑袋, 江阙看不到她的表情也没在意, 只当昨晚闹太晚没睡好,今天精神不济。正想抱她回房睡个回笼觉,忽然注意到,暗格周围的书被动过了,书架上甚至还有明晃晃的手指印。 他眸光骤然一深。 他这一停顿,让草木皆兵的闻梨意识到了不对劲。 按照往常来说,江阙这个时候往往都会抱抱自己,或者板着脸说教一番的,今天怎么没动静? 闻梨怯怯抬眸看向江阙,却见对方正盯着某处,嘴角紧抿。 她顺势看去,待注意到自己留下的罪证之后,心里一个咯噔,有些慌乱地说:“哥哥,其实我…” “其实你什么。”江阙沉着声问。 闻梨一听他说话这语气,就知道自己这回真的闯祸了。遂不再费劲挣扎,蔫哒哒地耷拉着脑袋,嗡声道:“哥哥,我知道错了。” “错哪了。” 头顶的声音依旧冷漠。 闻梨快要被吓哭了,“哥哥你别生气,是我、是我不该乱翻你东西的。”顿了顿,忍不住补充道,“但是我才刚开始,还没看到。” 江阙要给小姑娘气笑了,“你还有理了?” 闻梨不敢造次,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没理没理。” 这副谄媚的小狗腿样,江阙稀罕都来不及,哪还有什么气? 他轻叹一声,沉默片刻,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突然道:“阿慈,想不想看看里面是什么?” 闻梨没应声,但却猛地抬眸看向江阙,眼里的渴望不加掩饰。 可以吗? 江阙捏捏她的下巴,有些无奈又纵容地说:“现在不给你看,晚上非吊的你睡不着觉不可。” 闻梨腼腆地笑笑,心想江阙可真了解她。 以前不知道就算了,今天江阙要是不给她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她恐怕真的会辗转反侧至天明。 江阙看着她讨好的笑,拍拍她的屁股说:“自己去开。” 闻梨也顾不得捂着自己的屁股了,眼眸一亮,小兔子般蹦蹦跳跳地又去琢磨刚刚那个突起的按钮。 只是她葱白的指尖刚要碰到按钮,江阙却反悔似的,忽然抓住她的手,从背后将她拥入怀中。 “阿慈,你还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的事情吗?” 闻梨疑惑,小心翼翼地斟酌着回答道:“你说的是哪一件?” 江阙握着她手的力道大了些,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处,没说话。 闻梨一时间有些吃不准他的态度,“哥哥…” 要不然我还是不看了吧。 她话还没说完,男人就打断了她,沉闷的声音从她颈窝处徐徐传了出来,“你说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原谅我,不会怕我。还说我是这世上对你最好的人。” “这个啊,我当然记得了。” 江阙闻言一顿,温热的唇在她裸.露的肌肤上落下虔诚而轻柔的一吻,继而抬起头,定定凝着她的眼睛道:“阿慈,我爱你。” 闻梨心里甜,“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么肉麻的话啊。” “不是肉麻,都是真心的。” “……”闻梨心里一悸。 “阿慈,”男人俯身吻吻她的眼皮说,“我爱你,真的爱你。” 闻梨觉得眼皮被他温唇触碰的那一块,热的发烫,热的生火,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烧灼起来似的。 这种感觉让她陌生,让她恐惧。 让她想逃。 她下意识想缩回手,“哥哥,要不然还是不看了吧。我、我突然觉得有点困,我们回去睡觉吧。” 江阙抓着她的手不让她逃,却也控制着力道不会伤害她。 “阿慈,不要害怕我。” “求你。” 这一个‘求’字将闻梨从刚刚起就隐有的不安放到最大。 她一下就红了眼眶,轻咬着唇说:“我不看了。哥哥你放开我,我不看了,不看了。” 江阙闭了闭眼,紧紧拥着小姑娘,“阿慈,其实原来我并不打算让你知道这些的。因为担心你会害怕,担心你因此会疏远我。这比要我的命更让我难以接受。” 闻梨虽然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但见江阙这般没有安全感,她心里委实难受。 “不会的,我不会害怕你也不会疏远你的。” “好,”江阙在她发顶落下滚烫一吻,“你答应了我的。” “嗯,答应了你的。” 江阙得了保证,这才松开小姑娘的手,握着她窄瘦的双肩,让她面对着自己,细心而温柔地给她揩拭掉眼角的泪水。 一下一下,极尽呵护缠绵。 像是恋人临行前难舍难分的亲吻。 他这份珍视让闻梨心都软了,眷恋地蹭蹭他的掌心说:“哥哥,对我有信心一点好不好?” 江阙自嘲地扯扯嘴角,“阿慈,我不是对你没信心。” “我是对我自己没信心。” “……”闻梨又是一怔,愣愣抬眸看着男人。 她眼角的泪虽然被江阙一点一滴擦拭干净,但眼睫到底还是被泪水濡湿了,根根分明的铺散开,愈发显得她无辜纯良,双眸澄澈。 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江阙觉得自己心底的晦暗无处可逃。遂下意识撇开眼,握着闻梨的手,将她的右手拇指按在了那个处按钮上。 指纹输入,眼前的书架如一道门般,缓缓逆时针朝里面打开。 一个方形密闭空间随之出现在她眼前。 江阙牵着闻梨的手走进去,然后在墙壁上调出一个巴掌大的界面,又待着闻梨的手输了遍指纹。 石门缓缓移动,耀眼的光亮铺天盖地地涌入到闻梨的眼前。 她不适地眯了眯眼。 再次睁开眼睛时,一个空空荡荡的四方房间便映入她的视网膜。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榻、一套桌椅,桌子上放着一个非常大的液晶显示屏电脑。除此之外,就只剩下刷着白漆的墙,极致简单和干净。 闻梨不解地看着江阙,“哥哥,这是?” 江阙深着眸子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将她带到电脑桌前坐下,然后熟练地输入密码,打开电脑。 那串数字闻梨很熟悉。 因为是她的出生年月日。 闻梨抿了下唇,看着江阙不发一言地将电脑打开,随后,电脑桌面的壁纸便清晰地落入她的眼帘。 壁纸是一张照片。 照片中火烧云晕染着海港下的落日余晖,穹窿被层层叠叠色度饱和不一的红色涂抹着,像极了闻梨笔下的水彩画卷。 而在这画卷的最中央,一个少女手臂半扬,掌心托着一只白鸽,周围也全都是翩飞的白鸽。她在这其中,嘴角噙着温柔明媚的笑。 比身后的落日更绚丽夺目。 而那个少女,闻梨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因为那人赫然就是她自己。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电脑屏幕,其实她对这张照片是有印象的。 这张照片,是她成年那天,在国外海港投喂和平鸽的时候,被路过流浪摄影师抓拍的。 当时摄影师还过来跟她交涉,说难得能拍到这么唯美的画面,想用这张照片参赛,希望她能同意。 闻梨性子软,不懂得怎么拒绝别人,但是犹豫的表情却清晰地落在了摄影师眼里。 他也没强求,将照片发给闻梨一份,还互相交了个朋友便作罢。 闻梨很喜欢这张照片,就连微信头像都用的这张照片,但是… 江阙怎么会有这张照片的? 闻梨疑惑看着江阙。 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到男人瘦削的下颌以及紧抿的嘴角。他脸上、身上的每一寸都不复平时的柔和,僵硬的如同一只提线木偶。 闻梨皱了皱眉头,垂着睫毛收回眼,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电脑屏幕上。 鼠标‘咔咔’作响,闻梨发现江阙点开了一个文件夹,随后,密密麻麻的照片便铺满了整个屏幕。 触目惊心的,全都是她的照片。 有她没给人展示过的自拍照,有跟别人的合照,还有许许多多她都没见过的、明显是偷拍的照片。 甚至有几张,尺度微大。 电脑屏幕上清晰倒映着闻梨苍白的面庞,她再也没办法当作什么都不在意,茫然地看向江阙,喉头微动,“哥哥,这些是…” “是你。” 江阙说,低醇沉哑的嗓音,在这幽闭的空间里带着似有若无的回应,一下下击打在闻梨的心上。 “我知道是我…”闻梨唇瓣嚅了嚅,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有这些照片? 江阙垂眸看着闻梨。他不像平时那样,像患有皮肤饥渴症般,总想跟她近点,再近一点,甚至恨不得用胶水把他的脸粘到自己脸上。 今天的他,刻意跟她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而这个距离,刚好可以让闻梨看见江阙瞳仁中倒映着的、那个脸色苍白、眼神空洞的自己。 “你偷拍我?” “或者说…监视我?” 作者有话说: ◆下本《你笑起来很甜》 都去专栏收藏!应该是无缝开新! 文案:[他曾在高朋满座中将隐晦爱意说到最尽兴,现在,只想在阳光之下将她拥之入怀] 暮夏的风吹进江城一中的教室,闻清听见刚刚被她拒绝的男生,当众撂狠话:“谁他妈能把到新转来的那女生,老子给他当一个学期的孙子!” 哄笑声中,一道清雅温柔的男声说—— “一言为定。” * 第二天,班级讨论组分组。 闻清被全班女生联合孤立。 光风霁月的清瘦少年姗姗来迟,在万众瞩目之下,指节微蜷,轻轻敲在她的桌面上,“同学,我来晚了,没人跟我组队,介意搭个伙吗?” 闻清认出了他的声音。 犹豫片刻后,轻声道:“不介意。” 第54章 [VIP] 小姑娘单薄的胸膛起伏不定, 呼吸急促,脸色发白,额角更是隐有冷汗沁在瓷白细腻的额头上。 一副被吓到的表情。 江阙抓着鼠标的手紧了紧, 手背由于用力而青筋隆起, 错综盘亘在他冷白的手背上, 狰狞可怖。仿佛皮囊之下,有无数恶鬼在争先恐后地冲撞着想要逃出藩篱。 许久, 才哆嗦着褪去血色的唇瓣,似乎想说什么。 大概不知道怎么说, 沉吟片刻后又无声合上。 江阙的沉默让闻梨红了眼。 她忽然想起男人之前说过,他之所以能在她被汤晗送到王君昊床上的时候, 第一时间出现,是因为他在她身边安排了保镖。 原来那时候他其实就已经在暗示她了。 可惜她根本就没往深处想。 一时间沉默蔓延。幽闭的空间里空气稀薄,胸腔里的氧气愈来愈少,大脑昏沉,思绪也起起伏伏。 不知过了多久,向来成沉稳的江阙率先败下阵来, 扯了扯僵直的嘴角, 执拗道:“你说过不会害怕我,也不会疏远我的。” 他嗓音里的颤抖之意克制都克制不住。闻梨听的鼻尖一酸, 眼泪扑簌簌地就往下掉。 “我害不害怕你,疏不疏远你。于你而言,真的那么重要吗?” 这句话昭示着的深层意思,让江阙高大的身子一震, 痛苦道:“阿慈…” 闻梨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哭着打断他道:“地球不是围着一个人转, 根本没有谁, 离了谁就活不下去。你看,我们分开八年,彼此不都照样好好活到现在么?” “不一样。”江阙急切地将小姑娘拥入怀中,红了眼,“阿慈,你说过不会害怕也不会疏远我的。你说过的…你不能离开我的…” 男人反反复复就那么个意思。 不要害怕他。 不要疏远他。 ——不要离开他。 闻梨在想,自己到底有多能耐啊,能这么招江阙喜欢。 以前就对她百般纵容百般好,甘愿为她留在闻家被汤晗欺辱;现在又是为她这样一个残缺的破身子天天忙到焦头烂额,心神俱疲。 她到底哪好啊? 没有一具健康完整的身子,没有天仙的脸蛋和完美的身材,上的学校不是985也不是211,甚至还有那样一个事儿多到离谱的家庭,到底哪里遭江阙这样惦记啊? 眼泪决堤,闻梨揪着男人的衣襟,哽咽着问:“我不明白,我真的想不明白。江阙你告诉我,我到底哪好?到底哪好啊。” 江阙亲吻她的发顶,白着脸说:“哪都好,阿慈你哪都好…别生气了好不好?别害怕我,也别疏远我…是你让我对你有点信心的,阿慈。” 闻梨哭的更厉害了,眼泪把江阙肩头的衣服都濡湿了。 头皮阵阵发麻,他急的手忙脚乱,只能一遍遍亲吻着她的发顶,一遍遍卑微没有底线的道着歉。 “阿慈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别哭了好不好?” “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给你看这些。我有病,我自己的问题,不该让你来替我分担承受的。” “阿慈,对不起。” “阿慈…我爱你。” 闻梨眼泪止都止不住,哭的眼睛隐隐作痛才终于吸吸鼻子道:“不只是你有病,我也有病。” 江阙以为她说的是血友病,眼神一痛,“阿慈,我一定会治好你,不会让你出事的,别害怕。” 闻梨摇摇头说,“不单单只是身体上有病,”她戳戳自己脆弱的太阳穴,“这里,也有病。” 虽然闻梨的指甲江阙昨天早上才给她精心修剪过,但仍旧还是担心会不小心碰坏她娇弱的肌肤,连忙将其握入手中,细细啄吻。 “阿慈,别这么说自己。” “……”闻梨看着男人僵硬到有些诡谲抽搐着的脸部肌肉,看着他卑微亲吻自己指尖的模样,每一处,都让她觉得心脏抽痛不已。 他何该如此啊? 他不该这样的! 闻梨终是忍不住了,扑到男人怀里,环着他的脖子,哭着说:“哥哥你别这样,我永远都不会害怕你,也永远不会疏远你。”她亲吻他的脖子,“我永远爱你。” 江阙表情更僵硬了,有些不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不可置信道:“你…不害怕吗?这些照片。” 闻梨摇头,“我说过的,只要是你,我都不害怕。” 江阙只觉自己高悬的心骤然跌宕在地,随后而来的,是四肢百骸虚软无力,像害病之后刚恢复的模样,空落落的。 “阿慈,对不起。”他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小姑娘,“我不该让你知道这些,不该吓着你的。” 闻梨依旧还是摇头,“你应该早点让我知道这些的。” “哥哥,其实我一直都对自己非常不自信,一直都觉得你和我在一起,其实是因为酒店荒唐而被迫负责,是出于责任。” 江阙纠正道:“不是因为责任,是因为我爱你。” 闻梨弯唇,“现在知道了,所以放心了。” 江阙看着她的笑,嘴角不受控制的就跟着扬了扬,不过却被小姑娘伸手摁住了。 “所以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偷拍我的?既然知道我在哪,为什么不去找我啊?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念在国外过的其实…” 闻梨想起自己在国外如行尸走肉般的那些年,话音一顿。 但江阙却主动替她说了下去。 “我知道,我知道你在国外这些年过的不快乐。但是阿慈,我不敢见你,也不敢把你接回来。” 早两年刚有了点闻梨的线索之后,他那时候羽翼尚未丰满,不敢贸然惊动汤晗,所以就差国外的侦探一路追查小姑娘的下落。 过程虽然百般曲折,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得了她的消息。 即便那消息险些让他失控,险些让他犯罪。 私家侦探系统地给江阙发照片和消息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汤晗比他想象的更加恶毒,小姑娘也比他想象的过的更加糟糕。 没了国内条条框框的约束,汤晗对闻梨的虐待更加肆无忌惮。 她不再做门面上那些虚假的功夫,除了偶尔的治疗续命之外,她对闻梨几乎是不闻不问。 一个还没成年的爱哭小姑娘,一无所有,该如何在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用着不熟悉的语言跟不认识的人交流,生存? 江阙当时看到脏兮兮小姑娘睡在街头,捡饭店剩菜吃,被欺负的照片的时候,心都要碎了。 他很想不管不顾地飞到小姑娘身边,将她抱入怀中。 但是他不可以。 那时候的他正处于一个骑虎难下的位置。上去就是一步登天,成为现在受万人忌惮崇仰的‘大C先生’。但如若下去一毫一厘,都有无数人盯着,等着,将他拉去万劫不复的深渊,受万鬼蚕食。 所以他走的每一步都不能出错,不能给底下那群人抓到把柄。 如若这时候冲动将小姑娘接回来,或者去找她,那么必然会惊动那群皮相装恶鬼的家伙。 他江阙左右就是烂命一条,死了也就算算了。但就怕到时候会拖累小姑娘,一起受牵连。 他不敢拿闻梨的命赌,所以就小心翼翼地偷偷接济着小姑娘。 直到两年前,他彻底坐稳了承衍的位置,便使了点小伎俩,让闻梨成功违背汤晗的意愿改掉高考志愿,回到国内,回到林澜市,回到他身边。 回来之后他肆无忌惮地偷偷看了闻梨许许多多次。 可却始终不敢跟她见面。 那时候不是因为害怕别人对她不利,而是因为他自己胆怯。 他天天变态似的盯着闻梨的照片、视频,在漫无止境的寂寞夜晚里,对闻梨产生了病态而扭曲的爱情,妄图抓住他生命中唯一的光与救赎。 但闻梨是他的唯一。 他却不是闻梨的唯一。 闻梨跟他这种下水道里的臭阴蛆不一样,她是阳光的、美好的、治愈的,她是这世上所有美好词汇的结合与化身。 她生在阳光下,接受着阳光的温暖和润泽,不应该被他拖进不见天日的深渊,发烂,腐臭,生蛆。 尤其闻梨回到国内之后,还交了两个很好的姐妹,拥有着轻松愉悦而平静的大学生活。 她每天都过的快乐充实,他实在不想,也不敢轻易地去打扰她。 于是拖拖拽拽、拉拉扯扯,以至于又白白蹉跎了两年岁月。 江阙有时候甚至在想,他其实还挺感谢汤晗的。 因为如果不是汤晗设计闻梨的那一出,那他也不会贸然出现在她生活中,可能还是会继续像过往那样,天天对着小姑娘的照片自-慰纾缓,苟延残喘的度过此生。 …… 至于这些,江阙是不会跟闻梨说的。 因为他怕了,不敢赌了。 再来这么一遭,他觉得自己半条命都没了。 江阙拥着小姑娘单薄的身子,一遍遍温柔而耐心地亲吻着她的头发,说:“阿慈,我爱你。” “阿慈,我爱你。” “阿慈,我爱你。” “……” 男人低醇沙哑的声音附在自己耳畔,左耳耳蜗酥麻阵阵,那种悸动直直顺着神经末梢传入到心脏。 闻梨用力眨了眨刚刚起就发痛的双眼,双手环上男人的脊背,哭着笑着说:“哥哥,我也爱你。” 听小姑娘这么说,江阙是打心眼里的欢喜。 他抱着小姑娘的双肩,让她稍稍退离自己的怀抱,想亲她。却见小姑娘还在一直淌眼泪,不禁无奈道:“阿慈,别哭了好不好?” 闻梨点头,“好,我、我不哭了。” 江阙叹息着给小姑娘擦眼泪,晶莹透明的温热液体很快濡湿他的指尖。接着,染红他的指尖。 男人看着手指上的猩红液体,喉结艰涩地滚了滚,僵硬地目光落在了小姑娘苍白的小脸上。 只见小姑娘的眼泪由透明,渐渐变成了淡红色,鲜红色。 红的热烈,红的刺眼。 闻梨显然也注意到了那抹血,顿了顿,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脸颊,入手鲜红。她手掌颤了颤,哆嗦着嚅了嚅唇瓣,刚想说什么,就有什么顺着鼻涕从鼻腔里流了出来。 流进她嘴里。 令人作呕的铁锈味。 闻梨喉头一动,在男人惊恐的目光中,眼皮一翻,遽然昏厥。 …… …… 作者有话说: ◆在写大结局,太长了,而且还要磨一磨,所以明天凌晨更新撒~ ◆大结局不代表本书完结!!! ◆只是正文停在这个地方而已!后续还会日更几万字的番外!都是从这个时间点继续写下去的! ◆番外是修罗场甜宠日常! ◆不会再有哭嘁嘁的回忆杀了!总结概括就是好几个男的和女的跟哥哥抢阿慈?危险发言(bushi) ◆最后,感谢“月雏”老奶奶的地雷投喂哈~mua~开学快乐! 第55章 【正文完】 [VIP] 两年后。 林澜美院校门口, 穿着学士服的毕业生东一簇西一簇,每个人脸上都化着精美的妆,脸上洋溢着即将毕业的喜悦与对未来的展望。 “诶诶诶, 美设一班的各位帅哥美女们, 抓紧时间了!”摄影师一边摆弄着单反镜头, 一边用爱国者SP-3小蜜蜂扩音器喊道,“后面还有其他班同学等着呢!” 涂乔乔挂断电话, 扯着嗓门回复他道:“帅哥,你先给别的班拍吧!咱班同学还没到齐呢!” “擦, 老师都到齐了,谁这么牛逼, 谱儿这么大?” 摄影师虽然心里头直犯嘀咕,倒也没拖沓,业务熟练地赶忙招呼着下一个班级的同学先拍。 二班同学一拥而上,一班班长从人群中狼狈地挤出来,有些担忧地询问涂乔乔:“闻梨还没来吗?是不是路上出什么事了?” “呸呸呸,”涂乔乔连忙拜天拜地拜佛祖, “人家好得很呢, 能出什么事?酒肉穿肠过,屁话当空气。童言无忌啊童言无忌。” 班长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那等着吧,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咱就在占着位置,闻梨啥时候到, 咱啥时候拍。”她转头问其他同学, “你们觉得成不?” “当然成!毕业照不就图一个圆满?少一个人多没劲。” “就是就是, 更何况闻梨还是咱一班的门面, 我可就等着拿她跟我那帮朋友们吹牛逼了。” “哈哈没错,艳压其他班毕业照就靠闻梨,她不在怎么行?” 涂乔乔感激地说:“谢了兄弟们,回头请你们喝奶茶。” 刚刚没发话的人连忙道:“封口费!见者有份,听者都有啊!” “行,全班都有!” 涂乔乔豪气万丈地说,跟军训教官喊口号似的。 “那先说好,到时候可别拿蜜雪冰城糊弄我们啊!” 涂乔乔摆手道:“喝什么蜜雪冰城?咱们星爸爸一步到位!” 旁边的班长闻言,挤眉弄眼的用胳膊肘拐了拐她,“哟呵,小乔你行啊,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不是,什么叫我今天这么大方?我一直这么大方好不好!”涂乔乔好没气地扶了扶学士帽,小声嘀咕道,“反正又不是我请,爱星爸爸星爸爸,爱几杯几杯。” 班长没听清她在那咕哝啥,正要张口问,就见冉纱踩着酒红色小高跟,摇曳生姿地走过来。旁边还跟着一个水灵灵的讨喜小姑娘,以及一个身穿白衬衣,鼻梁上架着副窄边金丝框眼镜的斯文男人。 她眼前一亮,未等叫涂乔乔,对方就尥蹶子地冲到三人面前。 准确来说,是那两个女生面前。 涂乔乔下意识想扑到那个肌肤白里透红的水灵灵小姑娘身上。 但是触及男人似笑非笑的薄凉目光,心里头打了个寒颤,顿时蔫儿了,转而一把熊抱住冉纱。 “呜呜,纱纱、梨子,你们可算来了!” 冉纱冷不防被抱了个正着,趔趄了下,险些没站稳,拧着眉厉声喝道:“涂乔乔你个小王八羔子,再不滚下来,老娘特么废了你!” 要是搁平时,涂乔乔一准就跪下来喊爹叫爸爸认错了。 关键今天是个特殊日子,而且闻梨还在这。涂乔乔就跟过年不怕被家长抽的熊孩子似的,有恃无恐地直接把她的话当作耳旁风。 她吧唧往冉纱脸上亲了一口,不顾她杀人的眼光,左手闻梨,右手冉纱地将她们拉去拍毕业照。 闻梨挣了下,为难地回头看向那个斯文禁欲的白衬衣男人。 “哥哥……” “放心去吧,”江阙温柔的笑笑说,“我在这等你。” 毕业之际,众人狂欢,闻梨心中亦是欢喜。这时候更不想男人一个人孤独地站在一边,眉头微拧。 涂乔乔被他俩这502似的黏糊劲儿给刺激到了。 “你俩真是够了!” “我特么是够够了!”冉纱嫌弃地甩开涂乔乔的手,朝闻梨道,“反正毕业就图个热闹,你家哥哥要是不介意的话,就一起来吧。” 江阙由于家庭原因,学都没上过,更别提青葱的校园生活了。 这一直都是闻梨心中的缺憾。 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男人穿着校服的生涩模样,眼下虽然依旧不能实现,但穿学士服倒也不失为一种弥补方式。于是眼眸一亮,渴望地问:“可以吗?” 涂乔乔虽然挺怵江阙这张臭脸的,但终究不舍得小姑娘失望,遂撇撇嘴说,“你家哥哥,你自己掏主意去,问我们干什么。” 闻梨蹦蹦跳跳地环上江阙的胳膊,“纱纱、乔乔,谢谢你们。” 正好这时候二班拍好了。 班长在那边嚷嚷着催促,于是四人便赶忙过去,跟他们打了声招呼说毕业照要加一个人。 众人早就知道江阙的存在,善意的说好。 闻梨含笑跟他们鞠躬感谢,然后跟二班一个拍好照的高个子男生借了学士服要给江阙穿上。 江阙看着那件不知道被多少人轮过的学士服,好看的眉头微拧。 闻梨知道他有点嫌弃,踮脚亲亲他的嘴角,软声哄道:“哥哥,我想看你穿学士服的样子。” 小姑娘鹿眼澄澈,江阙根本无法拒绝,遂叹息着套上,任由小姑娘忙前忙后地给他整理衣袖。 “来来来,矮的同学在前面蹲着,高的往后站。就是你——”摄影师跟闻梨对上眼,“到第一排蹲着,不然待会照不到你的脸。” 身高是闻梨永远的痛,尤其还当众被cue。她小脸一囧,无措地看向身旁的男人,不想跟他分开。 不然拍毕业照的意义就少了一大半。 江阙看着小姑娘委屈巴巴的小表情,抿着微扬的嘴角,非常轻巧的用右手臂将人抱了起来。 这下闻梨高是高了,但听着周围人善意的笑声,只觉脸上火烧火燎,臊的恨不得把脸埋进胸口。 摄影师看着他俩这举动,恍然朝江阙道:“你家的?” 江阙嘴角微勾,“嗯,我家的。” “行你家的。不过你家那位小可爱,把头抬起来看着镜头哈。” 闻梨羞怯怯地抬眸看向镜头,表情一本正经,但那张面若桃花的娇美小脸却悄然朝江阙靠近一点。 再靠近一点点。 江阙一直看着小姑娘呢,一下就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 他知晓她脸皮薄,也没戳穿她的小动作,只是含笑看着她。 盛夏微醺,和风温煦,拂过江阙的发梢,掠过他深情的眉眼。仿佛他的眼里,他的世界里只有眼前这一个小姑娘,除此便再无旁人。 三、二、一 茄子—— 画面永远定格在这一幕。 - 拍好毕业集体合照之后,涂乔乔非常委婉地跟江阙提了星爸爸的事。不要脸的程度,让冉纱恨不得捂着脸当作从来不认识她。 不过江阙得了甜头,倒也没在意,一通电话下去,没一会,便有专车赶着给他们送‘爸爸’过来。 一时间所有毕业生都被这声势浩荡的场面给镇住了,口口相传,在林澜美院流传数年,影响了无数届林澜学子。而江阙本人,则被推为BKing中的King中King。 当然了,这都是后话。 此时的江阙,正跟闻梨来到了书法设计系教室的门口。 两人外貌出众,单单站在那就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有个书法设计系的学妹路过时认出了他们,尤其目光落在闻梨那张脸上,捂着嘴尖叫道:“闻梨学姐——” “嘘。”闻梨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说,“小声点,别吵到里面的同学练字。” 学妹捂着嘴用力点头,脸蛋由于兴奋而涨的通红。 闻梨有些无奈地说:“可以麻烦帮我叫一个同学吗?” “叫谁?” 闻梨侧眸看了江阙一眼,抿唇道:“洛子书。” 学妹呆了呆,洛子书她当然知道是谁了。她们系的大才子,模样长得出尘俊逸不说,更是写的一手遒劲有力,宛若游龙的惊鸿书法。 只是,完全没听说他和闻梨有交集啊? 学妹虽然心有疑虑,但到底还是乖乖进去把洛子书叫了出来。 不消片刻,江阙就瞧见一个面冠如玉,活似广袖长衫年代翩翩世家公子的白衣男生朝他们走来。 他目光在对方嘴角噙着的温煦笑意上停留了片刻,眸子微暗。 而就在此时,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覆上了他的手背,还讨好的用指腹轻轻挠了两下。 他一顿,顺着那只手看向小姑娘,清凌凌的眸子瞬间便被暖色晕染,柔声道:“放心,我没事。” 老子一点都没醋! 一!点!都!没!有! 闻梨不知他心里冷哼,只是见他脸上装的像是那么回事,默默松了口气,这才重新将目光放在洛子书身上。 她和洛子书的相遇,大概是除江阙之外,她在这世上第二美好的相遇。 两年前,她身子异常孱弱,再加上偷拍那件事情没能控制住情绪哭的太厉害了,导致脆弱的泪腺管堵塞破裂,又被推进手术室。 虽然手术成功,但术后她的情况却不容乐观。 就在替代疗法无法稳定她情况的时候,顾泽将一个数据比对下,完全契合闻梨情况,可以给她捐献骨髓,治疗血友病的人带了过来。 那个人就是洛子书。 幸亏有了洛子书,闻梨才能在反复多次的手术中,成功利用造血干细胞重建造血和免疫系统,重获新生,像现在这般肆意快活的在阳光下奔跑、欢笑、嬉闹。 她非常感激他,江阙自然也非常感谢他。 只是江阙的感谢中参杂着矛盾。 毕竟他对闻梨的占有欲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就连涂乔乔这种女生抱抱闻梨,他回家都要不依不饶地缠着给她‘消消毒’。 现在小姑娘身体里有除他之外的、其他男人的‘东西’,这让江阙如何能不吃味? 虽然理智上告诉自己,小姑娘仍旧是他一个人的,甚至还在沃克允许房事后,日夜不休地在她身体里注入更多属于自己的‘东西’来圈划领地,增强归属意识。 但是不够。 远远还不够。 毕竟谁让洛子书这个小崽子明显拿着鸡毛当令箭,借着捐献骨髓、帮助治疗的由头,明晃晃地觊觎他的小姑娘。 江阙冷眼看着洛子书跟闻梨打招呼,说着堆有的没的的东西,只觉这小崽子就跟外头的知了似的。 聒噪。 “所以你刚刚是去跟班里同学拍毕业照了?”洛子书接过闻梨递过来的咖啡,有些讶异地说。 闻梨含笑点头,“是啊,虽然我呢休学了两年,现在又插班到其他班级成为大家的学妹。但有句话说得好,买卖不成,情义尚在。” 小姑娘娇俏的语气让洛子书无奈一笑。 只是抬眸间注意到男人盯着自己不悦的眉眼时,笑意一顿。他礼貌性地跟他打了个招呼,状似无意道:“江先生今天不用工作吗?” 小崽子果然暴露了吧你! 江阙心里冷哼,面上却端的冷静自恃。 他食指中指并做一起推了推眼镜镜架,用一种三分得意,七分稀疏平常的语气淡淡道:“不了,今天陪阿慈一起过来拍毕业照。” 男人彰显主权做的太明显了,闻梨再迟钝都察觉到了,更何况她对他的事向来敏锐的不成样子。 她知道江阙其实不太喜欢洛子书,但是洛子书于她有救命之恩,她不可能疏远人家。 遂叹息着攀上男人的肩膀,故作亲昵地朝洛子书道:“哥哥也跟我们一起拍了。你都不知道,别看他平时看着特别冷静沉稳,但拍照的时候表情特别僵硬,特别逗。” 江阙顺势揽着她的腰肢,捏捏她的鼻子说:“就你会拆我台。” 闻梨不满地耸耸鼻子说:“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 “……” 洛子书看着两人一如既往的亲热亲昵,眸子里的黯然一闪而逝。 - 给洛子书送好咖啡之后,两人牵着手在校园里面散步。 闻梨接连偷偷看了男人好几眼之后,终于忍不住道:“哥哥,你下次能不能…嗯,别把讨厌子书的情绪,这么直接地写在脸上啊?” 江阙闻言眉梢一挑,“我表现的很明显吗?” “……”闻梨无语凝噎了一下,噘嘴道,“你说呢。” 江阙叹息,顺势将小姑娘圈在自己身体和跟雕花石栏杆之间。 行道树绿荫浓郁,婆娑树影间落下星星点点、形状各异的光斑,有一簇投在男人紧抿的嘴角上。 “阿慈,我已经很克制了。”他声音没有起伏地诋毁着人家,“主要那个小崽子他心术不正。” 闻梨忍不住笑出声,“子书这么好一个人,哪里心术不正啊?” 江阙表情有些不可置信,“阿慈,你还替他说话?” 闻梨:“?” “你还叫他子书?” 闻梨:“???” “你都没有这么叫过我!” 闻梨:“……” 闻梨看着男人面无表情的说着委屈吃味的话,莞尔一笑,踮脚环着他的脖子嗅了嗅说:“哥哥,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啊?” 江阙不解其意,拧着眉问:“什么味道。” “好浓的醋味啊。” 江阙哽了下,第N+1次将这个话题摊开来讲,“对,我就是吃醋。阿慈,那个小崽子他喜欢你。他看你的眼神,我很不喜欢。” 闻梨哄着拍拍他的背说:“但是哥哥,人家救了我的命啊。” 江阙顿时像被戳破的皮球。 每次只要他一跟小姑娘争辩关于洛子书的事,对方只要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他就完全没辙。 毕竟事实就是如此。 闻梨见江阙人高马大的一个,大狗狗般耸在自己颈边,还撒娇似的磨着蹭着,本就柔软的心,顿时酥淌成了水汪汪润泽的一片。 她亲亲男人的耳廓说:“哥哥,你知道的,我的心里眼里只有你一个,只当子…洛子书是救命恩人,是朋友。你要是还不放心的话,我以后再跟他保持点距离。” 小姑娘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江阙还能怎么说。 他抬眸幽幽看着小姑娘说:“你说说你怎么这么会招人?” 闻梨笑得娇憨讨喜,“这么招人的小姑娘,是你的呀。” 江阙被小姑娘哄的彻底没了脾气,叹息着道:“阿慈,有时候我真想把你关在家里——”,他咬她的耳朵,“天天熬夜给我弄。” 闻梨心虚地抠着他衬衣上的纽扣,闷闷道:“可是沃克医生说了,我们这两天要,嗯,节制。” “……” 不提还好,一提江阙就更来气了。 他牙齿在小姑娘耳朵上极轻地研磨了下,说:“这么没用,还尽会招人。你说你是不是欠收拾?” 闻梨耷拉着脑袋,苍白的替自己辩解,“反正就是没招人。” 没招人? 江阙冷哼一声说:“开学之后你跟闻祁之一个班?” 闻梨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顿了下,震惊道:“你不会连祁之的醋都要吃吧?他是我弟弟。” 哪门子没血缘没关系还天天觊觎着姐姐的臭弟弟? 尤其汤晗两年前因为涉毒贩毒被捕,锒铛入狱,而闻祁之则跟闻家脱离关系后,堂而皇之地天天赖在闻梨身边,让江阙非常不爽。 但是没办法,谁让他家小姑娘招人呢。 江阙心下叹息,忽而注意到周围聚集着越来越多的学生,甚至还有人掏出手机在偷拍他们。 他眸光一动,想起什么,忽而道:“阿慈,开学之后,我肯定不可能像这样一直陪在你身边。不如今天趁这机会官宣一下吧?” 闻梨疑惑,“官…” 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突然攫住唇舌,压在了雕花石栏杆上,耳畔还传来众人的惊呼声。 闻梨顿时明白男人的意思。 ——他在彰显主权。 她只是稍稍顿了下,就忍着心中的羞怯,细嫩的藕臂主动攀上男人的双肩,还踮脚让自己尽可能地跟他靠的近一点,再近一点。 阳光从繁茂密集的丫杈之间照下来,在纠缠的难舍难分的年轻男女身上落下耀眼的点点光斑。 骄阳明媚,树木葱茏,蝉鸣阵阵,身后的操场上还有升旗手将鲜红的国旗徐徐升起。 他们在这其中,纵情接吻。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说: ◆明天老时间开始日更【纯甜】的修罗场甜宠日常番外! ◆这两天要开专栏第一本《你笑起来很甜》! 都去收藏呀! 文案①:[他曾在高朋满座中将隐晦爱意说到最尽兴,现在,只想在阳光之下将她拥之入怀] 暮夏的风吹进江城一中的教室,闻清听见刚刚被她拒绝的男生,当众撂狠话:“谁他妈能把到新转来的那女生,老子给他当一个学期的孙子!” 哄笑声中,一道清雅温柔的男声说—— “一言为定。” 第二天,班级讨论组分组。 闻清被全班女生联合孤立。 光风霁月的清瘦少年姗姗来迟,在万众瞩目下,停在她面前,嘴角噙着如沐春风的温煦笑容,“同学,我来晚没组了,介意搭个伙吗?” 闻清认出了他的声音。 犹豫片刻后,轻声道:“不介意。” * 一中所有同学都说,校草沈屹白如清风徐徐,温柔优雅的不似真人。 只有他知道,自己待人接物眼底永远只有三分笑意,在骨子里镌着天性薄凉。 但就是这样一个少年,背着所有人,悄悄把一个叫闻清的小姑娘放在心尖尖上捧着,捂着。 为她疯,为她狂,为她机关算尽,头破血流。 ——所有的不期而遇,都是蓄谋已久。 文案②:《你多宠着我点》 四中同学都知道谢连阙,有狂躁症,出了名的乖戾暴躁,发起狠来,谁都拦不住。 但就是这样一个少年,竟甘愿为转学生姜又,敛尽满身脾气。 只是姜又身娇体软胆子小,不敢靠近又凶又坏又野的谢连阙,成天对他东躲西藏的。 还撂话说自己只想好好学习上京大…… 于是全四中的人都在看谢连阙笑话。 看他如何亲自敲碎满身傲骨,为人痴,为人狂,为人哐哐砸大墙。 * 若干年后,同学聚会上。 有同学好奇地问独自一人过来的谢连阙:“所以你最后考上京大,追到姜又没有?” 谢连阙低头看着手机,漫不经心道:“京大七百分,我考三百五。你说呢?” 众人恍然,心道两人怕是无疾而终了。 谁知下一秒,姜又匆匆推门而入。 谢连阙放下手机,一改先前对众人的漠然,嘴角噙着温柔的笑:“老婆,这里。” 闻念依言落座。 众人满目震惊,下巴掉一地。 对此,谢连阙只神色淡淡道:“一回三百五,又又对我网开一面,准我考两回。” 众人:……哦豁。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