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家族》来自www.wshlou.com 《神秘家族》全集 作者:阿丑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引子 五十年前,川滇交界,金沙江河段。 驮尸人巴不二骤然把一双虎眼瞪得溜圆,如耙的大手紧抠进岩孔里,此时正要朝半面石壁上爬去。队友惊恐的喊声突然响在了他的耳边:“摩……摩梭行尸!”随着一声刺耳的惨叫,那人便仰身摔了下去。巴不二还没反应过来,只觉手背上顿时有刺痛感传满全身,眼前发生的景象让这位曾以驮尸为生的汉子都不禁一愣。 只见这石壁上的诸多岩孔里,几乎同时滚出了近圆形、枯黄的东西,定睛一看,竟然是一颗又一颗暗黄的骷髅头!巴不二身侧的另一个队员竟被骷髅头咬坏了半边脸,疼得仰身翻进了下面的泸沽湖里。 巴不二刚暗骂了一句脏话,一个骷髅头就迎头砸在了他的脑门儿上,他猝不及防也朝泸沽湖里跌了下去。 自打建国以后,巴不二就不想再干这挖坟驮尸的活计了,本来生产队长当得好好的,稀里糊涂就被一个叫王汉川的人提名参加了这项“国家任务”。他在心里暗忖:这国家怎么还有用得着这驮尸人参与的任务?这时的巴不二怎么也想不到,当他老得记不清拉屎撒尿时,他嘴里依然念叨着这次在盐源县泸沽湖的诡异遭遇。 跌进湖里后,没等巴不二挣扎自救,数百上千的骷髅头就如同大个儿冰雹般砸了下来。 命大的巴不二不知怎么就被冲进了一个湖边岩洞里头。醒来时,有队友在发牢骚:“我就说,得找个摩梭人当向导,你看这撞邪了吧。”被考古学家王汉川臭骂了一句后他又闭上了嘴巴。巴不二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这个探险队里除了王汉川等几个考古专家外,其余十几人都是从军区找出来的,什么都不懂。巴不二正掏着耳朵里的水,只听岩洞里一阵“当啷当啷”的声音传了过来,并且这声音越来越近。 众人都屏气凝神地朝那岩洞里望去,岩洞里光线昏暗,影影绰绰的只见几个人影正朝着他们这边不紧不慢地走来。 一束探照灯光朝那岩洞里打了过去,那打灯的队员顺着灯光望去,惊得手一抖,“啪”的一声又把探照灯摔在了地上。原来,正朝他们这边缓步走来的,竟然是几具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的尸体!已经腐烂的肉身看上去不免让人作呕,就像是用肉泥糊上去的一般。队员们吓得面色苍白,一个接着一个跳入岩洞的河水里,奋力往岩洞外面游去。哪承想,这水里竟也有诈,队员们落入水中,如同一块石头一直沉到水底。巴不二当时奋力叫着队员们不要游到岩洞外面,队友们哪里听他的话,结果谁也没有再出来。 看着队员一个个沉尸水底,王汉川脸上的表情变得僵硬起来,他伸手扶了扶眼前的眼镜,用颤抖的声音对巴不二说:“老巴同志,我们会……会死掉吗?” 巴不二根本不理会他,直接搬起一块石头往岩洞外面的水面扔去。 “咕咚!” 水面抖起一圈一圈的涟漪,一颗毛茸茸的人头突然从水里面冒了出来。水花四溅,巴不二和王汉川吓得赶紧往后退,慌张中抬眼一看,水面上竟然浮着一个一丝不挂的长发女人。 女人嘴角噙着一丝诡异的笑容,正目不转睛地瞪着他们俩。女人身材娇小,肤色白皙剔透,一对乳房娇羞挺拔,最诡异的是女人胸前的皮肤上绣着一幅兽形纹络刺青。 王汉川盯着女人胸脯上的刺青整个人被吓傻了,嘴里一直念叨:“饕餮……饕餮……” 第一章格萨拉禁地 五十年后,我爷爷已经去世三年。 这一年我刚满二十三岁,经过层层考核成为了成都博物馆的一位研究员,三天前受到成都考古协会会长李古教授的邀请,前往四川攀枝花的格萨拉进行一项探险考察活动。 我们一行二十二人先到盐边县岩口、洼落一带,在副会长赵汉章教授的建议下分成两队,从格萨拉一路徒步走到凉山彝族自治州,在盐源县泸沽湖附近会合。 我跟着李古教授为首的第一队,队里一共八人。我们的计划是先穿过岩口这一段“地漏天坑”带,再去泸沽湖。这里气温极高,没多久就来了一场大暴雨。 大雨倾盆,地势变得非常险恶。岩口一带“地漏天坑”众多,我们小心翼翼地行走在滂沱大雨里。李古教授坚持冒雨前行。下那么大的雨都不能停下来躲一躲,我暗地里都不知道骂了李古教授多少句脏话。地面突然好像晃动了一下,攀枝花本来就属于地震带,持续几分钟的微震显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可我们脚下忽然就失去了支撑,我和李古教授、赵汉章教授、王雄健博士、考古爱好者丁琳五人几乎同时掉进了“天坑”里。 我以为我们死定了,没想到天坑里面竟有一条暗河,我们被湍急的暗河河水一路冲击,不知过了多久才停在一块滑溜溜的溶洞岩石上。 我们五人盘坐在那块拦下我们的大石头上,石头下面是奔腾不息的河水,溶洞四周伸手不见五指。我们纷纷从背包里摸出手电筒,手电筒早用一层塑料纸包裹严实。我们所处的溶洞是被地下河硬生生冲出来的一个地下通道,经过水流经年累月的冲击,溶洞四周光滑无比,连那些石柱、石笋、石钟乳也光溜溜的。 李古教授他们年纪比我大不少,被暗河河水冲击半天,早已经眼花缭乱、遍体鳞伤,一个个“哎哟哎哟”不停地呻吟。最可怜的是丁琳,这么一个身娇肉贵的大学生,竟在“天坑”里泡了半天水。看见她一身湿淋淋的惨相,我忍不住消遣她:“小琳!瞧你一个漂亮小妞不好好在学校待着,跑这儿受罪,你说你是不是活该?” “嘘!巴叔你小声点。”丁琳白了我一眼,溶洞里讲话回声确实不小。不过她居然叫我“巴叔”,我心里盘算着一会儿找个鬼故事逗逗这姑娘。突然,我脑袋一阵晕眩,险些从石头上滑落下去,我这才想起脚底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大概是看到我铁着一张脸,李古教授问我一句:“小巴,怎么了?” 我把左脚的鞋子脱下来,举起手电筒看自己的左脚脚底,脚底板好像在胀血似的鼓出来一个乒乓球大小的血包。我把手电筒靠近一点,血包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滚动。我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一下,一股刀割般的痛楚猛然涌上我的心头。我咬紧牙关,泪水都快飙了出来。 一边的赵汉章教授拿着一把放大镜在我的脚底研究了一番,担心地说:“这是生活在暗河里的‘血螯’,你应该是被母虫蜇伤了,‘血螯’母虫将它的卵产入你的脚底,要是被这虫子咬破脓包钻出来,伤口就止不住流血,一直到死。” “真的假的?成都哪个庸医告诉你的?”我还有些不信。 “等一等,你们有没有感到什么不对劲?”丁琳颤抖着声音说,她整张脸都被吓得惨白。 李古教授赶忙安慰她:“别害怕,我们不会有事。” 丁琳只顾一味地摇头,好像是见鬼了似的,双手把一块观音玉像紧紧摁在胸前,惊慌失措地看着我们:“石头……石头……它自己在动……”我们几个人顿时安静了下来,这一刻我们才发现脚下那块大石头竟然在缓缓地向溶洞里面游去。 “老李,我们这是在哪呢?我们这是要去哪?”王雄健博士似乎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他神色呆滞地望着李古教授,眼睛里面充满了恐惧。 “这到底怎么了?”赵汉章教授竟猛地站了起来,不过石头太滑,他晃晃悠悠似乎随时都会掉进暗河里。他绷着脸张开双臂平衡自己的身子,手里的电筒晃来晃去,都快把我眼睛晃瞎了。没等我们叫他坐下,他自己倒“啪”的一声摔倒了,险些掉到湍急的水流里。 “我们好像不是坐在一块石头上,水流那么急,石头不会游得这么平稳。”李古教授满脸疑问。此话一出,我们全愣住了,我们的身子下面到底是什么东西?耳边水花声不断翻滚,“石头”好像越走越急,随着一阵“轰隆隆”的巨响,“石头”竟晃动了起来。 丁琳举着手电照了一下“石头”后面,惊恐地喊了起来:“石头……石头它有尾巴……”丁琳这么一说,我们几个赶紧把手电筒的光集中在“石头”后面。河水虽然有些浑浊不清,但我们依然可以看到“石头”后面拖着一条黑褐色的尾巴。这条尾巴看上去足足两米多长,跟一面大扇子一样,它在水里摆动起来如同一支船桨,暗河河水被它搅得“哗啦哗啦”直响。我们吓得瞠目结舌,难不成我们坐在一头暗河河怪的背上?它要把我们载到哪儿? “我要疯了,老李,我当初就不该同意这次计划。”赵汉章教授急了。 “上帝保佑,上帝保佑,其他的人应该会找人来解救我们。”王雄健博士似乎清醒不少,他是个基督徒,一边念着一边比画着做祷告。李古教授沉着脸色,却显得很淡定,似乎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我总觉得他在隐瞒着什么。 就在众人近乎万念俱灰之时,丁琳一面晃动着手电筒照射前面一面兴奋地叫道:“前面有火光!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她这么一叫,大家纷纷扭头往前面看去。溶洞前面确实亮着一抹光,欣喜之余我不由得有些担心,除了我们之外谁还会在这个“地下河道”中呢?随着“石头”的快速移动,前面的火光渐渐变大了。丁琳打着手电扫过去,电光虽然不是太明亮,前面的场景我们还是看得一清二楚。暗河河流上面漂着五口黑色的棺材,黑棺跟普通棺材大小、造型也没太多的不同,唯一令人不解的是棺材外面刻着一排又一排诡异的符号和文字。 棺材排成“一”字,随着河水的流动,如同五叶扁舟缓缓地向前面游去。在第一口黑棺的顶部点着一根红色蜡烛,我们所看到的火光应该就是这根红烛上摇曳不定的火苗。 看到这一幕,丁琳惊恐地说:“那些是‘河底流棺’?” 在格萨拉这个地区,由于“地漏天坑”众多,民间出现了一种奇怪的葬礼。他们把死人装进棺材,做过落葬仪式后,会在棺材的顶端点燃一根红烛,最后把棺材用绳子吊进溶洞里面的暗河中。棺材随着地下四通八达的暗河漂流,漂到哪里便是哪里。这是一种让死者死后的灵魂不受束缚的落葬仪式。不过,正因为如此,格萨拉曾经出现一位邪恶的巫师,巫师利用“河底流棺”的方式将犯了错的人装进棺材放入地下暗河,这么一来,死者不死,生灵未灭,格萨拉的“地漏天坑”里面便出现诸多灵魅害人事件。一些游客不小心掉进“地漏天坑”便会遭到这些怨灵袭击,最终造成无数游客失踪。 “想不到‘河底流棺’真的存在。”王雄健博士看着前面缓缓漂浮的黑色棺椁说。 “我实在是倒了八辈子霉,我做考古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河底流棺’。掉进这鬼地方早晚是死路一条,我倒要看看这些棺材里面装的是什么玩意!”赵汉章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背后的背包解下。我们根本来不及阻止,他“扑通”一声就跳进了暗河里。他是个急性子,又是个对考古挚爱如命的人。 “赵汉章,你给我滚回来!”李古教授大声嚷着。 暗河河水凶险无比,水浪澎湃,水流湍急如同山洪,赵汉章已经五六十岁,身体又不壮,这身骨哪里经得起折腾?片刻之后,只听水面传来赵汉章的一声惨叫,之后再也见不到他的身影。 “这是鬼魅作祟,一定是鬼魅作祟……”王雄健博士惊恐不已,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 丁琳被王雄健的话一吓,整个人也变得战战兢兢,将身子靠到我身边。我举起手电筒,说道:“大家淡定点儿,我们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你们都是高级知识分子,跟考古打了半辈子的交道,你们怕什么呢?我们静观其变,我还真就不信这里有什么鬼怪。” 我说这番话也是壮着胆子,眼前的黑色流棺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心里惦记着格萨拉那些死祭,脑海里总是不停地冒出那些记录格萨拉死祭的鬼魅传说。 好在我说完之后,他们三人总算是安静下来。随着“石头”再往溶洞里面漂了大概半个小时,我发现暗河的河水突然变得缓和起来,刚刚还如同咆哮而出的洪水,现在好像平静了,再没什么惊涛骇浪。前面那五口棺材说来也奇怪,自从“石头”追上来后,我们和它们的距离一直保持不变,“石头”怎么追都追不到它们的前面去,好像故意跟着红烛的烛光走。 河水变得慢下来后,前面的五口黑棺突然停了下来,那根红烛“嗖”的一下好像被风吹灭了,溶洞瞬间变得黑暗。红烛熄灭,我们脚下的“石头”居然停了下来,我们的心也跟着一跳,因为我们并不知道等待着我们的会是什么东西。 “咕嘟!咕嘟!” 前面的黑棺中传来一阵吓人的声音。 “什么东西啊?干吗要躲躲藏藏的?”丁琳这小姑娘吓得泪眼汪汪,举着手电筒照过去,原来是黑棺棺材盖被掀开的声音。站在黑棺旁边的是几个黑色人影,他们好像刚刚好从黑棺里面钻出来。看到这一幕,我们四个人面面相觑,棺材里面居然钻出人来。 我心里七上八下,身边的王雄健博士更严重,看样子他就要晕过去了。看到手电筒的光,那些人影纷纷躲到棺材的后面。经丁琳一喊,他们又一个接着一个灰溜溜地钻出来,和我们相对而视。他们一共五个人,应该是一人占据一口棺材。他们体形不大,身高差不多都是一米四五的样子。体肤黝黑,头顶光溜溜一根发丝也没有。五官里面最突出的是他们的眼睛,炯炯有神如同明灯,难怪他们敢在这黑灯瞎火的世界里面走动。 看到前面是人,我们的心都平静下来,可这些是什么人呢?他们为什么躲在黑色棺材里面?为什么在暗河上漂流?那五个人对我们打量一番后,竟齐齐地嘻嘻哈哈大笑起来。一个人指着另一个人的嘴巴叽里咕噜地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说完之后捂着肚子大笑一番,笑完后他们便一人拖着一口棺材往河岸上走去。 他们对我们好像没有任何的畏惧。把棺材拖到岸上后,他们伸手到棺材里面掏了许久,从棺材里面各掏出一具腐尸,把腐尸绑在自己的背上。他们刚刚也躲在棺材里面,难道一直趴在尸体上随着河流游走? “驮尸人?”李古教授念叨说。 我的心显得很不安,驮尸人这个神秘职业一直是一个传说,现实生活中,我们见过盗墓贼,见过赶尸人,而驮尸人似乎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职业。忽然,远处变得雀跃起来,一个个张大嘴巴对着我们呼喊,向我们招手,嘴巴里叽里咕噜也不知道说什么。 倒是我们脚底下的“石头”听到那几句“咕噜”又开始移动,不一会儿就靠到了河岸,我们纷纷从“石头”背上滑下去。那几个驮尸人已经兴高采烈地朝溶洞里面跑去。李古教授赶紧跑到被驮尸人扔下的五口棺材前面,看了半天后说:“这些棺材应该是格萨拉彝民的,这些人为什么要盗走别人的棺材?” “不,应该是说他们想盗走的不是棺材,而是棺材里面的尸体。”王雄健博士说了一句。 丁琳立马叫道:“这地方我们不能待下去了,我们还是快点找出路吧!” 遇到这种事,我没有理由不害怕,只是身处这种地方,害怕也不是办法。 大学毕业之后我对驮尸人的研究一直没有停止过,关于驮尸人,没有人认为这是真实存在的职业,我却一直追寻着驮尸人的蛛丝马迹。在我心里,驮尸人似乎不仅仅是一个传说,尽管历史书本中毫无记载。 小时候爷爷讲的那些诡异故事让我知道,有些传说不一定只是传说。爷爷的那些故事,我至今都认为是真的。为了解密驮尸人,我花了不少心血。我曾经几次独自闯入川边地区寻找驮尸人的足迹。遇到这番情景,我虽然有些害怕,但是内心却一直躁动不已。我想我真的遇到驮尸人了。驮尸人的办事程序是“点墓”、“开棺”、“搜尸”、“封尸”、“运尸”,刚刚看到的那几个人,他们显然就是运用这些手段完成这一次驮尸。 那根红烛便是为了让尸体“尸魂合一”而放置的一盏“引魂灯”。灯的作用是将尸体的“魂魄”一路引过来,尸在魂附,尸体就不会出现什么差池。 离开这里恐怕再也找不到驮尸人的线索,我想我必须要留下来。 “李教授,你怎么了?”丁琳突然这么一说,吸引了我的注意。我看了李古教授一眼,李古教授绷着一张脸,他的表情看上去特别痛苦,他嘴巴蠕动着,好像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一个黑影从棺材里面蹦出来,李古教授才喊出一句:“我的手……我的手臂被咬了……” 站在他身边的王雄健博士惨叫一声便整个人滚倒在地,好像被什么东西扑食一样。只见王雄健博士的背上缠着一个黑糊糊的东西。我们走近一看,王雄健正奋力和那个东西作斗争。那一刻,我们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玩意竟然是一具尸体,形同小孩,动起来如同一只猴子。它的脸部已经基本腐化,牙齿在它的口腔里面不停地磨动,好像想咬死王雄健博士。王雄健博士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双手一直死死掐着它的脖子,奋力甩动试图将它摔下来。 “那是行尸,它还没有彻底死掉……”李古教授捂着自己的手臂咬紧牙关说道。 跟行尸斗争的王雄健博士气喘吁吁,我们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虽然心急如焚却不知如何救他。那口棺材显然是母子合葬棺,母亲的尸体被那五个驮尸人带走,孩童行尸已然怒不可遏,恐怕是要杀人泄愤。 我把手伸进自己的背包,对付行尸,驮尸人自有一套。我按照驮尸人的方法制作了不少对付行尸的药物。不过,此前我根本没有见过行尸,这一次,一定是上天给我大显身手的机会。 “你们是什么人?从上面掉下来的游客吗?”还没有等我把王雄健博士救出来,一伙莫名其妙的人已经把我们围住。为首的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手里举着一个火把。我瞥了一眼,她身高和丁琳差不多,一米六几,年纪看上去也不大,瓜子脸,长头发,身上穿着一种我分辨不出的民族服饰。她另一只手里抓着一把弯刀,弯刀亮晃晃,看上去锋利无比。站在这个女人身后的是一群黑黝黝的男人,长相跟我们刚才看到的那五个驮尸人差不多:黑皮肤、矮个子、光头、眼睛明亮如炬。 那女人快步跑到王雄健博士面前。看到这个女人后,附在王雄健博士背后的那具行尸竟然松开王雄健博士,一阵乱窜,“扑通”一声跌入不远处的暗河里面。载着我们来到这里的那块会动的“石头”突然移动了起来,庞大的身子快速朝那行尸游去,只见那孩童行尸挣扎了一番,竟被“石头”吞了进去。 我吓得面色苍白,突然想起那“石头”极像野史书籍中记载的一种食肉河兽,又想起半途跳进暗河的赵汉章教授,他会不会已经被这只不可思议的河兽吞掉了? “把他们捆起来!”女人赶跑那具作祟的孩童行尸后,下命令将我们四个外来人捆住。 “喂!来者是客,你们这是干什么?”女人这边人多势众,我们只能任人宰割。当然就是死,我也不能不讨点嘴上的便宜。 我这么一吵,那些人便用一块裹脚布将我的嘴巴堵住。眼前这个抓我们的女人看上去不像是普通人,我想我们这一次也不知道撞到什么野蛮部落里面来了。我们四人被他们抬着,一直往溶洞里面走去,背包也被他们全部收缴。过了大概一刻钟,我们被抬进了一个洞府之中。进入洞府之后,他们把我们扔在一边便散开了。 “死定了,这回死定了。”王雄健博士愁眉苦脸地说。 “王博士,你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胆小?”丁琳说道。 王雄健博士低着头说:“我是做考古理论研究的,这还是我第一次出来实践探险。” “是啊!王博士说得对,我们现在的处境只怕是九死一生了,这些人竟然真的存在。”李古教授说。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丁琳不理解,两个年纪最大的人怕成这样子,她显得更恐惧。 “鼹人。”李古教授接着回答。 “鼹人”一词说出来,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难道我们闯进了传说中的格萨拉禁地?我曾在一本叫《巴蜀风物考》的残书里面看过这种描述:“巴蜀边上有曰‘鼹’者,矮身秃头,目光如炬,穴居,嗜血食腐,天性凶残,乃格萨拉禁地守护。” 这么说来,把我们抓起来的竟然是名不见经传的“鼹人”?“鼹人”生于地下,活于地下,与世隔绝。我想我们实在是太“幸运”了,掉进“天坑”里面不说,还遇到这种野蛮的异族人。“鼹人”喜欢吃腐烂的东西,他们去“驮尸”显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对于我们四个,他们会不会把我们活生生饿死,等我们的尸体腐烂后再放到锅里面煮?难怪李古教授和王雄健博士两人谈到“九死一生”。 我不敢相信这个世界有“鼹人”的存在,可是思量一番之后,能在这种地方活下来还活得好好的除了“鼹人”之外根本不可能有别人。 “脚下……看脚下,你们看这里都放着些什么呀?”丁琳闭上眼睛尖叫。 “这些应该是他们食用后留下来的骸骨。”李古教授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们的脚下确实摆满了死人的骨头,我还坐在骷髅堆起来的“小山丘”上。我想,如果不找办法逃出去,“鼹人”一定会把我们生吞活剥了,这些骷髅便是最好的证明。我抬头看看关着我们的这个地洞,地洞大概有三米之高,地面上有些潮湿,洞里面除了我们四个人之外就剩下满地的骷髅。我们四人都被捆绑得严严实实,最可怜的是我,嘴巴还被堵住了。这种情况下,根本就没有什么万全之策,想到自己年纪轻轻就被人拿来做晚餐,我心里一酸,泪珠已经在眼眶打滚。 门“嘎”的一声被推开,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传进来,“鼹人”们好像正在聚餐。外面篝火明亮,几口大锅沸腾着,一伙“鼹人”手里端着大碗,喝着汤吃着肉。有的“鼹人”还手舞足蹈起来,非常的惬意。看到这些,我们四人都傻眼了。 “你们的,吃吧!”那个抓我们进来的女人端着四碗肉进来放到我们面前,她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着实令人讨厌。 看到肉,我们四人的肚子立马出卖我们“咕噜咕噜”叫起来,可是我们不约而同地摇摇头。 透过门口看外面,“鼹人”们煮肉的大锅旁边显然摆放着几具腐烂无比的尸体。 第二章鼹人部落 “不吃吗?不吃我倒掉了。”那个女人一副冷漠无比的表情对着我们。 我们咽了咽口水,肚子虽然饿,可是这些肉是从尸体上面挖下来的,我们哪里有胃口?再说我们和眼前这个女人非亲非故,她干吗对我们这么好? 丁琳已经忍不住呜呜哭起来。那个女人哈哈一笑:“你们怕什么?怕我们吃掉你们吗?” 女人顿了顿,坐在我们身边的头骨堆上面,把别在腰间的弯刀拿到手里。看到她这样子,我们吓得直想后退,她脸上那一丝黠笑让我们心乱如麻。但是她只是看了弯刀几眼,嘴里淡淡地说:“以前也有一个人钻进格萨拉禁地,后来……” 她没有说下文,我们不敢多嘴,她语锋一转瞪着我们四人:“你们是为了找‘饕餮残骸’来的?”提到“饕餮残骸”的时候,我们四人都呆若木鸡。我的内心油然升起一把烈火,在我的记忆里,“饕餮残骸”就好像一个魔魇,它霸占了我的童年,每当我想起爷爷说到“饕餮残骸”的遗憾语气时,我内心总在偷偷地发誓我要努力找到“饕餮残骸”,了结爷爷的心愿。 我们没有人出声。我看着其他三人,李古教授脸部肌肉抽动一下,眼睛里闪过一丝激动,然后他闭上了眼睛像是在遐想着什么。王雄健博士则摇摇头,他似乎对“饕餮残骸”一知半解,而且还不相信“饕餮残骸”的存在。丁琳则一脸茫然,她好像没有听懂那个女人的话。 “如果你们是为了找‘饕餮残骸’而来的,那我劝你们省省心吧!‘饕餮残骸’根本不在格萨拉禁地。还有,格萨拉禁地不喜欢外面的人闯进来。”那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挥动手里的弯刀。 “我们只是普通的游客,根本不想找什么残骸,来到这里并非有意冒犯,真的是一不小心。我们也不想跑到这里来。对不起,对不起……”丁琳赶紧给那个女人解释,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将我们跑到这里的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看来是‘阿布拉’把你们带进来的。”女人听完之后淡淡地笑了笑。 “‘阿布拉’是那块石头吗?”丁琳冒昧地问了一句。 “对啊!‘阿布拉’可是我们格萨拉禁地的守护兽。”女人的语气显得温柔很多,和之前那个凶巴巴的形象截然不同。 “所以我们真的是无心冒犯。”王雄健博士想必是看到女人改变了口气,他说了一句。 “你们在暗河中漂了那么久,你们先吃点东西吧!”女人看着我们几个,把摆在地上的四大碗肉再一次递到我们面前。她顺便把捆着我们的绳子解开,“你们叫我阿果吧!”这女人喜怒无常,我们四人都愣住了。双手得到自由后,我第一件事便是扯掉堵在嘴巴里的那块烂布,我的嘴巴都快被撑破了,又麻又痛,要是在我的地盘我一定先揍眼前这个女人一顿,现在做了她的阶下囚,我也不敢多抱怨几句。 肉香扑鼻而来,我们饥肠辘辘,可是我们哪里敢动嘴去吃那碗肉!看到我们不敢动嘴,阿果冷笑道:“放心吧!这些不是人肉,这是我们鼹人自己养的猪肉。” “猪肉啊。”我们几个不由得笑了,纷纷动手吃起肉来。 我们饿得实在够狼狈,只要听说不是人肉,心里没有障碍,马上就动手大吃了一顿。 “以前有人来过这里找‘饕餮残骸’吗?”吃饱后,我问了阿果一句。现在的阿果谈笑风生,跟她聊起来觉得她也算是个好人,跟第一印象差太远了。不过,我也能理解,她是格萨拉禁地的主人,她不能失了威严。 “那个人吗?”阿果顿时陷入了回忆之中。 “有什么难言之隐?”李古教授插进来一句,他对这件事好像蛮上心的。 “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才八岁,那个人来到格萨拉禁地。他是第一个进入格萨拉禁地的外人,我们当时把他抓住,对他严刑拷打。我们想知道他怎么进来的,他进来做什么。后来他饿得不行就都招了。他说他是无意中掉进来的,来找‘饕餮残骸’,可是我们格萨拉禁地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他后来被关在这里,饿得都快死了,我见他可怜,一有时间就偷偷地带肉给他吃。”阿果回忆的时候,我们四人一个个低头叹息,因为我们觉得这个故事太假了,这怎么可能?阿果现在看上去也就二十几岁,要是几十年前她就八岁了,那她现在岂不是几十岁? “后来呢?”丁琳好像很喜欢阿果的故事。 “后来他自己逃跑了。”阿果说完摇摇头。 “你们为什么要去驮尸呢?”李古教授突然冒出一句。 “炼尸油用来点火照明。”阿果瞥了李古教授一眼。她这么一说,我也明白了,“鼹人”一族并非正宗的驮尸人。据我所知,驮尸人驮尸并非拿来炼尸油,而是卖给一个叫“养尸堂”的组织。 谈到这里,阿果打了一个哈欠,笑道:“你们好自为之吧!”说完,她就离开了。 门再一次被关上。我看着其他三人说:“我总觉得这个阿果笑里藏刀,要不咱们赶紧想办法逃出去吧!”三人对我的话感到很诧异,力量悬殊,我们怎么逃呢?大家现在对阿果显得很信任,阿果会放了我们吗?她口口声声说格萨拉禁地只属于“鼹人”,其他人不允许闯入,我们冒冒失失地被那个什么“阿布拉”带进来,“鼹人”肯定不会放过我们,他们很难信任外人吧! 想到这些,我心里很纠结。 “大叔,你看这个是什么?”丁琳好像有什么新发现,对着自己身后的墙显得一副捉摸不透的样子。我们几个靠过去,她背后的那面墙好像刻着不少的文字。我们一起把堆在墙上的骷髅搬走,这面墙竟然画着一个路线图,难道是阿果口里说的那个几十年前闯进格萨拉禁地的人画的?那面墙上的图文甚小,加上遍地的头骨,看来“鼹人”并没有发现它。我们心里大呼走运,不过,洞壁斑驳,字迹已久,很难看出里面的内容。 还好王雄健随身携带的放大镜没有被“鼹人”收缴。 驮尸八年,第一次这么狼狈,被这些愚蠢的老鼠关在这儿,我的自尊心实在可以拿去喂狗了。还好我聪明,以骨挖洞半年终得出路,生门藏于东南,以后哪个王八蛋被关在这里记得给我烧炷香,哈哈。戊申年留。 王雄健一面拿着放大镜去找墙上的字迹一面念着。我一边听着一边忖思:“刻字的人才是王八蛋。不过,他真的是驮尸人?” “我们有救了。”王雄健念完之后得意洋洋地说。 丁琳的脸上也绽开了笑容,她说:“阿果说的那个人看来不是假的,戊申应该是年份,六十甲子一回头,屈指一算,应该是1968年。他被关在这里好像很久,他倒挺能忍耐。” “好了,先不管这些,我们去找地道吧!”说着,我赶紧去这个洞牢的东南角把堆在那边的头骨全部翻下来,果然,这里面有一个黝黑的地洞。洞口两尺大小,正好够一个人爬进去。看到地洞之后我二话不说就溜进去。但这个洞道实在太滑,我刚把身子放进去,脚下就像摸了油一样,整个身子都被带进了黑洞里。我整个人晕头转向地从洞道里面一个劲儿地滑下去,根本没有时间去想我这是要去哪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整个人“扑通”一声摔进了一个水潭,这个洞道总算走到尽头。我栽进水潭后连吃几口泥水,呛了半天,挣扎着从水潭爬到岸边。洞道上面哇哇大叫地飞出来一个身影,我知道是丁琳,接着李古教授、王雄健博士相继被甩出来掉进了水潭里面。看到大家都没事,我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总算解脱了,要是还留在“鼹人”部落里面,我们迟早会被杀掉。阿果这个女人最后显得和和气气,还给我们端来几碗肉,让我觉得那是只有死刑犯才吃的“断头肉”。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一边说着一边去把李古教授和丁琳拉上岸。 王雄健博士还在在水潭里游,并不急着上岸,逃离了“鼹人”部落,他的心情太好了。我正想去拉他,突然他的表情变得僵硬无比,接着他惨叫一声,被拖进了水潭里面。 “老王,你搞什么?你别吓唬人。”李古教授看到后喊了一句。 水潭里面却一点声音也没有。一个大活人在水下怎么会一点挣扎的水花都没有?过了一刻钟,王雄健还是没有冒头。站在我身边不停拧着衣服的丁琳瞪大眼睛看着我说:“大叔要不要下去找找,王博士他好像……好像出事了。” “搞什么鬼?我们还没有彻底逃生就玩躲猫猫。”我骂骂咧咧地正想跃进水潭里面去打捞王雄健,一只手却一把套住我的脖子把我拉倒。在我的眼前,一张血盆大口正等在那儿!我耳边响起李古教授的声音:“快跑,我们遇到‘地虬’了。” 李古教授已经磕磕绊绊地往溶洞的前面跑去。我往身后一看,拉倒我的丁琳正被我压得喘不过气来。她神色慌张,似乎要提醒我什么,我一把拉起她就追着李古教授跑去。在我的身后,一条巨大的蛇形怪兽从水潭里面冒了出来,张着大嘴朝我追过来。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力气,拉着丁琳飞跑,脑子里面完全失去了意识,一路拼命跑过去。那条从水潭里面爬出来的巨型“地虬”并没有放弃,一张大嘴不停地喷洒出一些黏液,恶心无比。丁琳的身子被黏液淋到,吓得哇哇大哭。我也顾不上她的情绪,拉着她的手死活不肯放。对付“地虬”这样的巨兽,哪里是我们力所能及的,能躲得过就躲,躲不过就认命了。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我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呜呜”的怪叫。只听跑在前面的李古教授大声喊道:“小巴,你们俩赶紧趴下。” 我刹住脚,丁琳整个人撞在我身上,我们俩抱成一团滚到了一边。这时,耳边一阵阵阴风吹过,一堆飞箭从前面的溶洞里面冒了出来,如同置身于古代战场。飞箭拦截了追着我们不放的“地虬”,“地虬”被乱箭射中,满地打滚,嗷嗷吼着。“地虬”力大无穷,洞道塌了,四周的石头都跟着滚落。“地虬”长得比大象还大,它的身段看上去足足有二十来米,两颗獠牙就和我一样高,这种活在地下的上古巨兽实在令人咋舌。不过它体积虽然庞大无比,弱点也很明显,它背部的皮肤是一层软组织,一根小小的箭就能轻而易举地射进去。这些接二连三的飞箭已然把“地虬”射成了筛子,虽然不足以要了它的命,却能让它痛苦不已。 “这是怎么回事?”丁琳看着飞箭疑惑地问我。 “难道我们的救援来了?”我说。 “这些明明是弓箭手,要是来救我们的应该是子弹吧!” “难道是格萨拉这里的猎人?‘地虬’这样的巨兽轻易不出现,他们是来猎杀它的?听说这种巨兽的药用价值很高,要是拿去卖,肯定赚不少钱。” “它好像要逃回去了。”丁琳说完,“地虬”就咆哮着往回跑,飞箭也一路追着它,它跟一个刺猬似的,流了不少血,黄色的皮肤都被染红了。 “地虬”一跑,溶洞前面的石柱后便涌出来一群黑皮肤、矮个子、光头的人,他们手持弓箭,嘴巴里面号叫着“咕噜咕噜”,飞跑进溶洞里面追着那条“地虬”,还不停地向它放箭。 “原来是‘鼹人’,他们追我们来了吗?”丁琳看到是“鼹人”帮助我们射杀“地虬”,感到很迷惑。我拉着丁琳跑到溶洞前面跟李古教授会合。我对李古教授和丁琳说:“我们赶紧跑吧!总不能再给他们抓回去。至于王博士,唉!这是他自己的命,我们回去再给他烧炷香吧!” 趁着“鼹人”们不注意,我和李古教授、丁琳慢慢地爬进另一个溶洞里面,然后沿着这个溶洞往外走去。虽然不知道这个地下通道里面还存在什么样的危险,但是再怎么样都比被“鼹人”抓回去做晚餐强。我也发现这边的溶洞比我们进来的时候要亮很多,出口应该不远了。 “谢谢都不说一声就要走,这样岂不是很没有礼貌?”阿果竟然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你想怎么样?”看到只有阿果自己一个人,我倒是大起胆子站在李古教授和丁琳面前。如果要打架,我还不至于怕了阿果。 “我给你们送这个来了。”阿果笑笑。她把手里提着的几个背包扔给我们,然后看了我们几眼又说:“才三个吗?看来有一个已经去填‘地虬’的肚子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阿果的举动让我很意外。 “从这个洞道一直走,再走一千米左右就可以出去了。”阿果说。 “你们不打算把我们杀掉吗?”丁琳问了一句。 “没有必要!对了,还有这个,或许对你有用。”阿果走到我的面前,她把挂在她脖子上的一块拇指大小的玉石拿下来递给我。 “什么东西?”我不敢去接。 “那个人一直口口声声说要找到‘饕餮残骸’,那时候我很想帮他,我找到了这个,想交给他,可惜他偷偷逃跑了。你们这些外人不是很渴望找到什么残骸吗?你拿去吧!这个对我一点用处也没有。”阿果说完之后微微一笑。 我想了想还是接过那块玉石,仔细看了看,这块玉石晶莹剔透,里面好像绣着一幅漂亮的图案,我看了许久却看不出这是什么。 我身边的李古教授看了几眼后,呵呵一笑:“这是‘图腾石’吧!听说收集到九枚‘图腾石’便可寻找到‘饕餮残骸’。”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那个人肯定很渴望找到这个吧!好了,你们走吧!再被我的族人发现了,他们可不会像我这么慈悲,而且会说汉话的就我一个。”阿果一边说着一边走进里面的溶洞。听到她的话,我们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摸了摸吃得饱饱的肚子。 看着她婀娜的背影,我把那枚“图腾石”放进口袋,心想,当年阿果跟那个人的感情一定很好。阿果没有忽悠我们三个,沿着溶洞走了一千米后,我们总算走出充满惊险、充满恐怖的地下河道。如今在我们面前的是一片草木茂盛的丛林,格萨拉地区原始森林众多,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指南针和GPS定位器被水泡坏了,地图也湿淋淋的。密林繁茂如同迷宫,我看得心里直哭爹喊娘。 第三章神秘女儿国 夜幕降临,我们在格萨拉原始森林里面已经走了几个小时。说来也怪,我被“血螯”蜇伤的左脚脚底在格萨拉禁地的时候疼痛难忍,出来之后,血包已经爆裂,脚底板只留下一个红色的疤痕,甚至连疼痛都没有了,我不由得暗暗感谢“地虬”追赶我的那一刹那。格萨拉的森林阴暗潮湿,树叶堆积起来形成一层厚厚的“地毯”。我们行走得很困难,走了几个小时还在森林里面,眼看天空黑下来,李古教授建议我们就地休息。 我坐在一根露出地面的大树根上,掏出“鼹人”阿果临行时送给我的那枚“图腾石”。看着玉石里面浮动的图案,怎么都看不出它的形状,只好轻声问李古教授:“李教授,你对‘饕餮残骸’感兴趣吗?” “那个东西你们还是不知道为好。”李古教授虽然摇摇头,但他还是说了这么一句。 我感到有些莫名其妙,问道:“找齐九枚‘图腾石’真的就可以找到‘饕餮残骸’吗?” 李古教授干咳一声:“那都是谣言罢了。” “‘饕餮残骸’是什么东西?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丁琳一脸疑问。 “呵呵,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李古教授抿嘴一笑,我也跟着笑了笑。李古教授对“饕餮残骸”的兴趣一定不比我小,他到底想隐瞒什么呢?对于“饕餮残骸”,李古教授缄口不谈,我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让他告诉我一些我不知道的东西,只好不再提问。 沉默了一会儿,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脚步声。我们相互看了一眼,赶紧躲进附近茂密的草丛里面去。不一会儿,一个火把出现在我们的眼前,接着出现一串人影。这些人逐一路过我们眼前的时候,我们才看清楚他们的模样。他们身穿有着奇怪花纹的布衣,赤着脚,脸上带着一个狰狞的面具,他们身后背着一个灰褐色的罐子。罐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米左右高,罐口的地方裹着一层红色的砂纸,上面好像写着不少的符文。这伙人在高举火把的人的带领下,行色匆匆地往森林深处走去。我数了数,他们一共有七个人,也不知道他们搞什么名堂。见到他们我本来还想上前搭讪,然后找个落脚的地方,可是看到他们这副诡异的样子,我们哪里还敢冒出来挡人家的路,心里还盼着他们快些走过去。眼看这些人就要离开,哪知道走在最后面的那个人突然嘀咕了一句:“不好,我的‘储尸罐’要爆裂了,大家小心点。”他的话刚刚说完,他背后的罐子就“啪”的一声裂开了,一条黄色的影子从爆裂的罐子里面跳出来,扎进路边的草丛里面。 “死尸溜了,死尸溜了。”那个男人咆哮起来。 “怎么回事?”领头的人走到后面,看着那个丢了“尸体”的人,将火把一甩,跟着“尸体”钻进丛林里面去了,不一会儿,那条蹿进丛林里面的“尸体”又跑了回来,追着它的正是那个领头人。看到“尸体”被赶回来,那个走在最后的汉子一下扑过去将“尸体”压倒在地。 “小心别被它咬到了。”领头人叫了一句。 那具“尸体”奋力一蹦,压着的那个人竟被他弹出两三步之外。 “这家伙真顽强,符箓竟然对它不管用。”领头的人撒手飞出几枚银针,银针瞬间插进“尸体”胸口,“尸体”昂首嗷嗷怪叫几声便倒在了地上,身体顿时变得僵硬无比。领头人走到那具“尸体”面前,踹了几脚“尸体”,回头问那个丢尸的人:“刚刚是你告诉我这玩意是‘土尸’的吗?” 那个丢尸的人摇摇头。 “这哪里是‘土尸’,刚刚谁搜的尸?”领头人好像很生气。 大家都不敢做声。 “你们跟着我这么多年,你们还不知道这些妖尸的厉害吗?一个不小心中了尸毒,看你们还能蹦跶几年?都说‘搜尸’的时候好好给我辨别清楚,你们这些家伙耳朵都长哪了?”领头人骂了一通,把倒在地上的那具尸体抱起来递给那个丢尸的人。 “用‘捆尸绳’把它绑在自己的背上,下次小心点。”领头人递给那个人一根红色的绳子,又去把自己刚刚甩掉的火把捡起来。在领头人的带领下,这一伙人重新整理起队伍慢慢地消失在密林之中。 “我想我们看到传闻中的巴蜀驮尸人了。”李古教授灰着脸说。刚刚那些人捕尸的一幕让他心有余悸,装在罐子里面的“尸体”刚刚险些就蹿到我们这边来,丁琳整个人吓得心跳都快没了。 我拍拍丁琳的肩膀说:“他们都走了,你还担心什么?” “好恐怖。”丁琳捂住脸说,她刚刚的脸色如同一张白纸。 虽然经历了格萨拉禁地里面的险恶,但我们心里一直认为那些东西只会在格萨拉禁地里面才会出现,想不到走出神秘的地下河道还遇上“行尸”,不知道这片密林里面还有没有专门掠食活人的“行尸”。 “‘行尸’里面最凶残的是‘摩梭行尸’,它们经常出没丛林幽暗之处,不但喜欢掳走路过的人类,就连小动物它们也不放过。看样子,我们离摩梭人聚居的凉山自治州不远了。”李古教授左顾右盼一番后轻声说道。提到“摩梭行尸”,我小时候便听爷爷说过,爷爷还险些死在这些“摩梭行尸”手里。听到李古教授这么说,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暗自说:“佛祖会保佑我们吧!” “这边怎么这么多这种东西?以前都没有人见到过吗?”丁琳问。 “这种地方人迹罕至,谁会来这儿?好了,为了避免遇到‘野尸’的骚扰,我们再走一段路吧!”李古教授说完便提起背包走出草丛往前面走去,我和丁琳赶紧跟着他。虽然不知道继续走和留在这里有什幺区别,但我想李古教授他一定有他的道理。要是刚刚那些驮尸人又丢尸,尸体跑到这边来,我们怎么应付呢?我喜欢研究驮尸人的东西,但并不代表我能对付那些尸物,刚刚那个领头人的一手绝活叫“伏尸十二针”,没有一定功底的人是完全不起作用的。 进入另一边的林子,李古教授显得很熟悉路段一样,昂首直走,没有多久,我们眼前便出现一个村落。村落里面灯火阑珊,我和丁琳两人的心情顿时激动起来。我们完全没有想到这种森林里面还会住着人家,实在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们好像已经到泸沽湖了。”李古教授抬头眺望着前面的村落说。 “泸沽湖?”我仔仔细细往前面的村子看去,村子后面确实有一个明亮的湖泊。 “等一下我们就在村边过夜吧!没有必要去打搅人家。”李古教授变得心事重重,我和丁琳都不明白这是怎么了。难道这村子跟“鼹人”部落一样不欢迎外面的人?或者进村子的人都会有去无回?李古教授的表情显得很难看,我和丁琳都不敢问他一句。到了村子前面,我看到村子外面用一层木栅围着,村子的大门紧掩,这里好像不怎么欢迎客人。 “我肚子饿了。”丁琳可怜巴巴地看了我一眼。 “你问问李教授肚子饿不饿。”我一说,李古教授肚子立刻就叫了起来。 “泸沽湖一带是有名的‘女儿国’,要是遇到已经被汉化的土著村,人家会客客气气地招呼我们,如果是遇到原始女儿村,咱们这辈子都别想从里面走出来。”李古教授的话让我和丁琳吓了一跳,天底下真有女儿国这种地方?《西游记》里面才有吧!泸沽湖被开发之后,神秘的摩梭族人也渐渐出现在大家的眼前。我知道摩梭族人至今还保持着母系社会的生活方式,即“女人最大”,只不过我还没有听说过“女儿村”会掳人这种说法。 李古教授这不是在危言耸听吧?看到我和丁琳将信将疑的表情,李古教授继续说道:“这边大概有十几个女儿村落,她们至今保持原始的生活方式,如果不想变成她们的‘尸男’,我们就不要进村子。” “‘尸男’?什么东西?” “就是她们的奴隶,帮她们工作,帮她们养小孩,帮她们做饭洗澡洗衣服……呵呵……一时间你是不会相信的,这一带的‘女儿村’确实都这样。”李古教授哭笑不得地说。 我看他的样子好像很有经验一样,不由得嘲笑:“李教授,你该不会……” “二十年前我进来过一次,那一次简直就是我这辈子都挥之不去的噩梦。”没有等我问完李古教授就招了。我刚想问他一些细节,眼前的“女儿村”里却传来“救命”的声音,接着是一群女人乱糟糟地喊叫声。 我们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村子前面的木栏门那儿便冒出几个男人的头,他们挥动着手里的斧头想劈开村子的木门。看到我们三个愣愣地站在村子外面,他们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反而满脸狐疑地看着我们。 “他们这样子是逃不掉的。”李古教授叹了一口气。 果然,几个男人后面涌出来一群女人,女人们的手里什么都有,气势汹汹的好像要打山贼一样。她们把那几个意欲逃跑的男人围起来,男人们吓得屁滚尿流,一个个扔下手里的武器趴在地上痛哭不已。一个体形硕大的女人走到前面来,甩起手里的藤鞭朝那些男人背上打去。 “好强大的女人部落。”丁琳大概是被那些女同胞的行为震撼了。 “还好我们没有进村,都二十一世纪了,还存在这种行为,太残忍了。”我心里想着,回头看了一眼李古教授,想他之前是怎样逃跑的。 “阿古,你是阿古吗?你回来了吗?”女人群人头攒动,也不知道是谁对着我们叫了一声。李古教授给我们使了一个眼色,提起背包往森林走去,我和丁琳两人正想跟着他一起逃走,哪知道那个女人的声音凄凉起来:“阿古,你回来,你别走!你这个负心汉,你不能这么一走了之!阿古,你给我回来……”女人撕心裂肺地叫着,我和丁琳定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女儿村”门前的那些女人,人群里确实有一个泪流满面的女人,她对着我们呜呜喊着,看样子已然肝肠寸断。 “快走,再不走就走不掉了。”李古教授回头沙哑着朝我们喊了一句。 “李教授怎么变成负心汉了?”丁琳不解地问了一句,李古教授则一脸难为情,欲言又止,看着我们一动不动,他想跑过来拉着我们走。可这时候“女儿村”的大门已经打开,一伙女人跑出来拦住了我们。那个哭哭啼啼的女人走到李古教授的面前,李古教授绷着脸,低着头,女人哭着说:“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姐妹们,我男人回来了,我的男人回来了!我足足等了二十多年,我说过他会回来,他真的回来了!阿姆,你来看看,真的是阿古,二十多年了他都没怎么变!” 人群里走出一个和李古教授年龄相仿的女人。她绕过那个哭啼的女人来到李古教授面前,瞅了李古教授半天,然后冷不丁地说了一句:“这些年你死哪里去了?吉丽她一直在等你,你这种男人真该死!把他们给我绑起来!” 就这样,我们再一次被绑起来。我和丁琳感到有些冤枉,做坏事的是李古教授,和我们俩有什么关系?那个叫“吉丽”的女人哭泣的脸上涌出一股掩盖不住的欣喜。至于李古教授二十多年前在这个“女儿村”做过什么,我们不用猜也知道了,不过为了不被奴役而逃跑也没什么错。 被带进“女儿村”后,我和丁琳被关在一个柴房里面,李古教授则被她们带走了。除了哭中带笑的吉丽,其他的女人对李古教授都是同一种憎恨的眼神,恨不得把李古教授扒皮抽筋似的。 “真幸福,二十几年还有人惦记,李教授真的幸福到令人羡慕。”丁琳说出这句话,整个人傻傻地发呆。我忍俊不禁,说:“放心吧!会有人惦记你一辈子的。” “我这种傻女人没有人要吧!谁会惦记我?”丁琳苦笑不已。 “我啊。”我笑嘻嘻地跟丁琳说。 “滚。”丁琳毫不客气地骂了我一句。 “你看看这道抓痕多么长,这一辈子我想不记住你都难了。”我把右手臂摆到丁琳的眼前。手臂左侧有三道被锋利的指甲抓出来的红痕,这是被“地虬”追赶的时候,丁琳“赏”给我的。看到这三道抓痕,丁琳把脸转到一边说:“你这是自己弄的吧!关我什么事?” “不关你的事吗?给你看看这个。”我随手捡起一个头骨扔到丁琳怀里。丁琳吓得脸色惨白,手里的头骨狠狠地往我的头上砸来。我嘻嘻一笑赶紧躲开。这个柴房也不知道是用来干嘛的,地上摆放着不少圆溜溜的枯黄色的头骨。丁琳紧张地看着我:“大叔,你别逗我了,你不觉得这里跟阿果那个洞牢一样吗?这个村子的女人到底是干吗的?谁会无缘无故把这些头骨放在家里呢?”我望着地上那些头骨,从色泽上看,它们有些年代了,不知道村子里的人为何不清理掉。我正揣摩着,耳边传来一阵磨牙的声音。 听声音好像就在这个柴房里面,这里除了我和丁琳并没有别人,难道我们遇到“鬼磨牙”了?我们越显得安静,磨牙的声音就越响。我们不由得感到好几张长着锋利牙齿的嘴巴正在啃食我们的身体,一股来自内心的恐惧迅速蔓延到全身。丁琳快步躲到我的身后,指着头骨堆里面说道:“你看,那些头骨的眼孔里面好像爬着一条虫子,好恶心的虫子。” “虫子?” 我走到头骨堆面前,随手捡起一根棍子去挑了挑那些头骨,果然每一颗头骨的七窍里面都养着好几条蜈蚣形状的虫子。这些虫子跟我的中指一般大小,身体呈黑褐色,长着无数的小脚,嘴巴牙齿锋利,正“叽叽嚓嚓”地啃食地上的头骨,它们扭动着的身子看上去恶心无比,难怪丁琳会被吓到。在格萨拉的荒村古寨里面,毒蛇爬虫这些已然不是什么稀有物种,要是我没有记错,眼前这些虫子名字叫“蚀骨蜈蚣”。村子的女人用骷髅骨来养活它们。我知道巴蜀的驮尸人很喜欢用这种虫子来控制不听话的“尸骨”。驮尸人对抗尸体的手段里面有一种叫“虫引”,“蚀骨蜈蚣”算是“虫引”的一种。 “该死,我们不要太靠近这些虫子。”我拉着丁琳远离那堆骷髅,要是被“蚀骨蜈蚣”咬上一口,虽不致命却会带来不少的麻烦,在驮尸人的“虫引”里面,“蚀骨蜈蚣”的毒是最难解的几种虫毒之一。 “它们爬过来了。”丁琳吓得紧紧靠着我。在她的脚尖前一米左右,两条“蚀骨蜈蚣”正抖动着尾巴晃晃悠悠地朝她爬过来,她吓得直跺脚。要杀死“蚀骨蜈蚣”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不过我早有准备,我口袋里面有几包“僵尸粉”,相当于农药里面“敌敌畏”、“敌百虫”这些杀虫剂,不同的是“僵尸粉”除了可以对付“行尸”,还可以对付“虫引”里面的毒虫。我利用“僵尸粉”把“蚀骨蜈蚣”杀死,柴房的门突然被拉开,几个胖嘟嘟的女人走进来,二话不说把我们俩押着往外走去。 女人怒气十足,我和丁琳也不敢多嘴,只在心里想着我们几个的结局会是怎样。在女人们的带领之下,我们来到一家吊脚楼前面。村民大多以吊脚楼为住宅,吊脚楼用木桩竹片制成,原始味很足。我们感到有些奇怪的是吊脚楼里面竟然传来一片欢声笑语,一群女人正嘻嘻哈哈地谈笑着,中间好像还掺杂着李古教授那沉沉的嗓门。 我们走入吊脚楼里面,迎上来的李古教授容光焕发,呵呵笑着带领我们走入屋子里。那些女人给我们准备了一份丰富的晚餐。看到李古教授和这个村子的女人和睦相处,我和丁琳都松了一口气。吃饱之后,女人给我们准备了一间客房,刚刚还在柴房里面和“蚀骨蜈蚣”为伴,现在却可以安安静静、舒舒服服睡大觉,这种大起大落如同做梦一样。 我正做着美梦,突然听到第一声鸡啼,接着就传来一个很温柔的声音:“小巴、小丁,别睡了,快点起来。”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看到李古教授已经背起行囊。我看着天色朦胧,才凌晨五点多钟,李古教授这是要去干吗?丁琳轻声问李古教授:“我们这是要逃跑吗?” “少啰唆,你们走不走?”李古教授不想和我们俩多嘴。 我和丁琳赶紧起床,快速地收拾好,跟着李古教授蹑手蹑脚地走下吊脚楼。村子还沉浸在睡眠之中,我们三个人快速地走到村子大门口,门边竟然站着一个人,正是李古教授的老情人吉丽,这让我和丁琳很意外。 “阿古,你们快点,快点。”吉丽轻声催促着我们。 我们三人快步来到大门,吉丽快速地给我们打开大门,然后送我们出去。 “你不跟我走吗?”李古教授突然问吉丽道。 吉丽摇摇头,李古教授便不再说什么。吉丽快速地把门关上,然后招手叫我们快点走。李古教授叹了一口气,带着我和丁琳往村子后面的一条野径奔去。一路上李古教授显得很沉默,似乎不停地盘算着什么。吉丽是个好女人,他心里一定放不下。走了几个小时,我们来到泸沽湖附近的一个岩壁旁边,岩壁上大大小小、密密麻麻地“长”着很多岩洞,仔细看去,那些岩洞连起来的形状好像一幅画,而且这幅画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我浮想联翩,李古教授却把背包解下来,奋力一跃跳进泸沽湖里面。他还向我们招手说:“机不可失,你们俩快点。”说完之后便沉入湖里面去了。 我们俩跟着李古教授,顺着湖边的岩壁慢慢地往前面游去。泸沽湖湖面看上去平静如一面镜子,湖里却不一样,水流很急,虽比不上暗河那势头,却几次让我险些被冲走。 游了一会儿,湖里突然翻出一股巨大的水流,在水流的冲击之下,我前面的李古教授和丁琳被一个漩涡吸进去。我看着心急想去拉住他们,哪知道一道强大的水流从我身前冒了出来,我整个人被撞飞出去,肚子还吞了几口湖水。我奋力往湖面游去,想去缓一口气,哪知道又一股水流随即而来,撞得我头晕目眩,一下子就沉入湖底。在水流不停地撞击之下,我也不知道自己被带到哪里,朦胧中好像抓住一只手,感觉那只手在奋力扯着我。我心中暗念保佑。最后我艰难地冒出水面,狠狠地吸了一口空气,看到李古教授和丁琳两人正笑眯眯地看着我。 “看来你的水下功夫还得去报游泳培训初级班。”丁琳挖苦我道。 我懒得理会他们,使出最后一口力气爬上水面。这里好像是一个溶洞,溶洞在水光倒映下亮晃晃的,溶洞不大,看起来却很深邃。 “干吗要到这种地方来?”我不解地问。 “我其实是跟着一个人来的。”李古教授说。 “跟着一个人?什么人?”我心里显得很不安,李古教授这是胡说八道吧?这里就我们三个人,他跟着谁来的?难道是水里面那个拉我一把的人?我瞥着丁琳,拉着我的不是丁琳吗?那只手嫩滑无比,很显然是一只女人的手。李古教授这么一说,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二十多年前我来凉山,就是为了找这个溶洞。那一次很不幸,我被女儿村的女人抓去做‘尸男’,困在女儿村三年,做了三年的奴隶,后来认识了吉丽,吉丽被我说动后私自把我放走。离开之后我本来不打算再回来,唉!想不到误打误撞还是回到了这里。二十年前我曾经拜托吉丽帮我找这个溶洞,吉丽重情重义,要不是她,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找到这个地方。” “原来如此,那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丁琳问,她应该跟我想的一样,眼前这个溶洞就是一个很纯粹的溶洞,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小巴,其实你一直怀疑我是对的,我组织这一次探险活动,名义上是让大家出来玩玩,其实我有私心,这些年我一直在追查‘饕餮残骸’的下落。”李古教授总算把我的疑问回答了。我问道:“这里跟‘饕餮残骸’有关系吗?” “应该有关系吧!我不相信自己,我也得相信那个人,那个人据说是几十年来唯一一个见到‘饕餮残骸’的人。” “那个人很厉害吗?他到底是什么人?”我瞬间对李古教授嘴里的“那个人”提起了兴趣。 “他是巴蜀地区传说中的驮尸人。”李古教授说。 一边的丁琳立马问道:“那他还活着吗?听说‘饕餮残骸’并非什么吉祥物,见过‘饕餮残骸’的人都不得好死,大家为什么那么喜欢去寻找它呢?让它自生自灭不就好了吗?” “‘饕餮残骸’据说隐藏着一个大宝藏,残骸身上的饕餮纹里藏着一张藏宝图。我听一些朋友说,‘饕餮残骸’还牵涉到国家命运。早在几十年前,国家便不断派专家潜人巴蜀地区寻找它的存在,很可惜到最后没有一个回来,派去寻找他们的部队也下落不明,这件事到头来也就无疾而终了。”李古教授一边叹气一边说。 “不对,好像回来了两个人。”我说。 李古教授听我这么一说后傻傻地笑了笑。 丁琳却说:“听说民国时候雄霸四川的‘巴壁虎’刘湘曾经派人找过‘饕餮残骸’。当时刘湘听从他的那个神仙军师刘丛云的说法,也认为自己是个短命相,需要供奉一具古尸来帮助自己延年益寿。用死去的古尸来做自己的替死鬼这种鬼话,换作别人只怕不会信,不过一向迷信的刘湘深信不疑。刘丛云还告诉他找古尸最好是找到‘饕餮残骸’,那时候刘湘派出四个连队在巴山蜀水之中寻找‘饕餮残骸’的下落,可惜最后没有一个人可以生还。” “那个只是传说而已!后来刘丛云知道自己玩笑开大了,弄了一具假的‘饕餮残骸’给刘湘,那具假尸上还刻下‘吉凶争锋,克于五行’八字,最终刘湘在湖北汉口的万国医院被人毒死。因此民间出现‘四川王’刘湘死于‘尸谶’的传说。所谓‘克于五行’乃是继刘湘之后统治四川的杨森、‘鹞子’潘文华、‘水晶猴子’邓锡侯、‘多宝道人’刘文辉、‘王灵官’王陵基五人,这五人被外人称为川军金木水火土五行。这‘尸谶’是假的吧?难道说‘饕餮残骸’跟国家命脉有关,也是因为‘尸谶’吗?” “‘尸谶’确实存在。”李古教授的话让我一愣。 “‘饕餮残骸’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丁琳满脸狐疑地看着李古教授。 李古教授点点头,他正想说什么,溶洞里面突然涌出几个人影。 “那是?”我往溶洞里面看去,那几个人影缓缓地出现在我的眼前,李古教授大叫不好。溶洞里面摇摇晃晃的根本不是什么“人影”,而是“尸影”,眼看“行尸”就要爬到我们的面前,李古教授骇然地说道:“想不到这些东西真的存在。” “‘摩梭行尸’?”丁琳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会显得很镇定。我第一次看到她脸色那么安静,她把手插进身后的背包里面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想不到爷爷嘴里说的“摩梭行尸”真的存在。爷爷告诉我的时候,我问过他怎么对付这些鬼怪,爷爷给我一把名字叫“鬼烧香”的香料。俗话说得好:“人烧香,鬼见愁;鬼烧香,尸骨寒”。跟李古教授他们一行出来探险的时候,知道目的地在凉山泸沽湖畔,我来的时候并没有忘记带上“鬼烧香”。用打火机点燃“鬼烧香”后,我把它们扔到溶洞里面,一股黑色的烟滚滚而起,瞬间把整个溶洞占满。我第一次用这玩意,这会儿我跟李古教授、丁琳三人就被这黑烟侵袭,呛得泪水鼻涕流个不止。 丁琳还骂着我:“你谋杀啊?” “小巴,你这个东西哪里来的?‘鬼烧香’只有驮尸人才会制作。”李古惊讶无比地说着。我正想回答,哪知道溶洞里的水面突然冒出许多水泡,这湖水好像被煮沸了一样,水泡越来越多,湖面变化越来越激烈,热气随着黑烟慢慢散开,溶洞里面的“行尸”都被熏倒了。 溶洞前面的水面却不容乐观,随着水泡渐渐地多起来,一个大嘴巴从水里面冒出来,嘴巴血红,两排牙齿锋利如刀。我们惊愕之际,一头水底猛兽随着水花“哗啦哗啦”涌了出来。水兽看到我们后便冲过来,大嘴一张,獠牙一露便要把我们撕咬吞掉。我和李古教授吓得靠到溶洞的洞壁上。这种水兽长相凶悍丑陋,比起地下河道里那条“地虬”要凶狠得多。 “嗖”的一声,一条人影跳跃在我们面前,一把雪亮的匕首在我们的眼前一闪而过,只听水兽一声凄惨的号叫,接着水面“咕咚”一声,水兽已经跳回水里去了。 我亮起手电筒照射着水面,水面涌起一点又一点的血色,水兽遭到屠杀了?还是…… “小丁她……”李古教授显得很着急。 “这个臭丫头,她铁定被吃掉了!”我傻眼了,我看着李古教授,李古教授看着我。已经是第三个伙伴丧命了,我们俩的心情糟糕透了。水花激荡的水面都被血染红,不难想象得出水兽那一口锋利的牙齿是如何撕开丁琳娇小的身子。美人香消玉殒,李古教授垂头自责道:“我知道这一次会非常凶险,本来不打算带上她的,可是她自己找上我说她这一次一定要跟我们来,她那执拗的性子,我说不过她,结果……唉……” 李古教授不停地自责,眼前这一滩血水,实在惨不忍睹,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去安慰李古教授。丁琳真不幸运,她刚刚干吗和水兽靠那么近?如果我刚刚拉她一把,估计她就不会送命了。血水晃动着,水里面的水兽这一顿吃得也太津津有味了吧!我有些愤怒,从背包里面掏出一把匕首,要去给丁琳报仇,痛宰这头嗜血的野兽。 “不要再去招惹它,我们赶紧逃命吧!”李古教授拦住我。 我哪里肯,走到水边正想跳进去找那头水兽算账。这时,水面却突然涌出一个人头,人头湿淋淋地从血水中冒出,然后甩了几下,水花四溅。人头传来一声叹息:“真是个难缠的家伙。” “丁琳,你……”我被从水里冒出的丁琳震慑住了。 “快拉我上去。”丁琳嘿嘿一笑,伸出一只手给我,她手里还握着那把染血的匕首。 第四章驮尸家族 丁琳没有被“水怪”害死,我惊慌失措的心情也平复了许多,我想把丁琳从水里面拉上岸,她却猛然伸手抓住我和李古教授的手臂把我们拉入了水里。 我扑腾着双臂想挣开丁琳的手,可是任我使出了多大的劲儿,丁琳还是将我拖入了水底。丁琳的脸色看上去苍白无比,好像被什么妖魔附身了一样,她这是要害死我们吗?李古教授比我还惨,他跌进水后脖子完全被丁琳勒住。他慌慌张张地看着我,嘴巴张着想说什么,却被吞进的水给堵住了。丁琳抓着我们俩扎进水里,扯着我们往岩洞外面游去。我本来以为会死在丁琳手里,想不到她竟然把我们带到了溶洞外面的泸沽湖湖岸上。李古教授被湖底水流冲击已经晕了过去。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我心里琢磨着:“这实在是太刺激了。” “好恐怖……好恐怖……”丁琳一边呕着吞进肚子里的湖水,一边瑟瑟抖着嗓音说。她浑身湿淋淋的,双手抱住自己不停地颤抖,看上去很冷。她眼神闪烁,似乎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物。我正想问她,吉丽突然远远地叫了我一声,她带着几个女人拿着不少食物来到我们跟前。吉丽说我们走后她心里很不安,所以来看看。救醒了李古教授,吉丽便带路把我们送出了泸沽湖原始森林地带,我们坐车回了成都。 和心有余悸的李古教授、丁琳分开后,我回到了成都博物馆。回家之后,我满脑子里都萦绕着在格萨拉、泸沽湖上的遭遇,以致辗转难眠。爷爷在我小时候说的那些神秘驮尸人真的存在吗?爷爷已经去世三年了,他说的诡异故事,我依然记得很清楚,如同做梦却又很真实。我决定回老家峨山镇找养父巴旦问清楚。 回到老家,我被眼前的一幕吓住了——养父巴旦死掉了。 养父静静地躺在床上,妹妹阿真一声不吭地站在一边,看到我出现在家门口,她稍稍抬头看了我一眼后又低下头去。隔壁家的三姑喊出我的名字,邻居们把我架到屋子里面,然后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个不停。我还非常疑惑,耳朵好像堵住了一样,我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怎么会这样?”我不敢相信,买给巴旦和阿真的东西全部掉在了地上。 “总算回来了。”坐在巴旦床前的中年光头男人瞟了我一眼说道。 我回瞥了他一眼,他身高和我差不多,身子瘦瘦的,戴着一副近视眼镜,鼻底留着一条胡子,看上去像一条黑色的毛毛虫。他穿着一件白大褂,嘴唇很厚,说话的时候看上去都没有动。我看着他前面安然死去的巴旦,心里悲恸不已,泪珠都已经滚出我的眼眶。 光头男人从床前的椅子上起来把椅子让给我。我愣愣地坐在椅子上,泪水滚滚而下,一颗心支离破碎。 “你晚回来了一步,就在你刚刚踏入大门的前一刻他才断的气。”光头男人说。 “你是谁?”我心里很纳闷,仰起脸看着这个男人,我们村没有这个医生。 “我是……我是你爷爷的朋友,这是我的名片。”光头男人从裤袋里面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我。 “养尸堂第七代堂主白药师。”我拿过名片一看,居然是“养尸堂”的人,我怔了怔。养尸堂一向是和驮尸人挂钩,养尸堂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呢?我研究驮尸人已经好几年,驮尸人和养尸堂是否存在我至今未知。我打量起白药师,难道我心里所想的都是真的? “我是个骨药师,专门利用尸骨制药的人,巴旦是我们养尸堂的尸源供给者,我这一次专程来看望他,想不到……唉……”白药师感慨万分。 我瞪着白药师问:“巴旦怎么死的?”巴旦还不到六十岁,上一次见他时还神采奕奕。 “巴旦是驮尸人,还有你爷爷,你家里的人没有一个不是驮尸人。他们专门盗取古墓中的古尸高价卖给我们这些骨药师制作药物!你不可能不知道你爷爷是做什么的吧?不过,听说你是个知识分子,他们不给你说这些也很正常。看来巴旦他们已经打算让巴氏驮尸人这一脉绝迹尘世了!” 我沉默了,在我的印象里,爷爷总是跟我讲很多光怪陆离的诡异故事;巴旦呢,他则特别喜欢半夜出门到了凌晨才回来,有时候他还会消失好几天不见人。现在想想,巴旦夜里是去盗墓驮尸吗?想到这里,我脑海里面全是那些长相畸形的尸体和阴森恐怖的墓穴,再联系自己跟李古教授、丁琳他们在格萨拉所遇到的事情,我便更加恐惧。 白药师突然绕过我从巴旦的床底下拖出两个黑色的麻布袋。麻布袋鼓鼓的也不知道装着什么。白药师看到我表情木讷,于是动手解开麻布袋,“咕咚”一声,一颗枯黄的头骨从麻布袋里面滚出来。头骨一路滚到我的脚边,妹妹阿真看到之后吓得赶紧转过身子去,邻居们也吓得面无表情,一个接着一个闪到我家门外。 我瞪了一眼白药师,他不该当着那么多乡亲的面这么做。白药师呵呵一笑将手伸到麻布袋里掏出几根死人骨头递到我面前说:“这些是巴旦昨晚的收获,尸骨里面按地域分‘蜀尸’和‘巴尸’,按时间分‘秦尸’、‘汉尸’、‘唐尸’等等,这一具骨表枯黄,内髓通透,敲起来声音沉闷,它应该是来自汉墓的‘蜀尸’。” 白药师说得头头是道,我心里权衡了一下,站起来对白药师骂道:“少给我胡说八道,你一定有什么目的。你给我滚,马上给我走人!” 白药师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欲言又止,最后拿出一沓钱放在床头,背着麻布袋走出门。 白药师走后,我心烦意乱,走到巴旦尸体前,看着巴旦的容貌,心一阵一阵地痛。突然,我在巴旦左手的手背上发现一个奇怪的印记,这是一个血色印记,看上去好像是一颗红色骷髅,这是一个普通的刺青吗?我很纳闷,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发现巴旦手臂上有刺青,平时巴旦总是喜欢拿一块白色的纱布包住左手,这个印记显然被他隐藏多年,是谁解开那层白布纱的? “地龙帮秀才”,印记里面刻着这样一行字。 我的心再一次悬起来,“地龙帮”三个字好像突然燃烧起来一样,灼热地熨烫着我的心。“地龙帮”是巴蜀地区驮尸人最大的帮会组织,据说这个帮会成立于民国年间,它是由各门各派的驮尸人成立的一个驮尸联盟,帮会里的人都是专门从事盗墓、盗宝、驮尸、运尸等活动的盗墓驮尸高手。“地龙帮”驮尸人出没于巴蜀各地,挖掘各地的古墓古尸,对巴蜀地区的文化历史造成很大的破坏。“地龙帮”的影响力很大,民国年间巴蜀地区就曾有“地上大袍哥,地下一条龙”这样的说法。 “地龙帮”里面传说有三个状元、八个榜眼、九个探花、十二个进士、七十二个秀才。状元、榜眼、探花、秀才这些是驮尸人在“地龙帮”里面能力、级别、权力的象征。加上帮会里面还有不少的门徒,不难想象得出这是一个人数众多、有组织、有规模的地下盗墓驮尸帮会。“地龙帮”更玄秘的是他们那些“寻龙点穴”、“倒斗淘尸”、“五行阴阳”、“符箓咒术”、“飞针镇魂”、“呼风听雷”的盗墓、驮尸技巧。 巴旦的印记,如同一个晴天霹雳。我完全不敢想象自己的家族会是那么恐怖,巴氏驮尸人这一脉是驮尸人里面最强大的流派之一。如果那个小时候没事就跟我讲故事的爷爷说的那些故事不是他编造出来的,而是他自己的亲身经历,那么第一个闯进格萨拉禁地和在泸沽湖溶洞遇到“摩梭行尸”的人,我已经不用去猜想了。我二十三岁才知道自己生长在一个驮尸家族里面,这实在是令我哭笑不得。 “哥,我有事和你说。”妹妹阿真走到我面前跟我说。 我愣住了。阿真她跟我一样不是巴旦亲生的,巴旦根本没有结婚,小的时候我和爷爷巴不二、巴旦、阿真一起生活,到现在我都搞不清家里的关系。阿真三岁的时候才来我家,是巴旦把她捡回来的,大概是因为是个哑巴,她的家人才把她扔掉。可是哑巴竟然跟我说话了。 “阿真,刚刚是你在说话吗?”我不敢相信刚刚是阿真叫我。 “巴旦死之前找我谈了一次话,当时他好像知道自己要死了一样。”阿真一边说着一边哭,我们兄妹俩和巴旦关系很好,从小到大我们都直接称呼巴旦的名字。 我不知道巴旦为什么会死。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阿真这么一说,我问:“是不是白药师?”阿真摇摇头,她似乎已经说不出话来。我抓着她的肩膀追问她,我一定要知道是谁害死巴旦的。 “‘饕餮残骸’……巴旦说到‘饕餮残骸’……”阿真大声地说道。 我傻掉了,“饕餮残骸”到底是什么东西?它和我家有什么关系?爷爷提过它,巴旦现在因它而丧命。我脑袋有些乱,问道:“阿真,巴旦还说了什么吗?他说了多少和‘饕餮残骸’有关的东西?” “他没有再说什么,他叫我们去雅安找一个叫白骨丁的人。”阿真哭哭啼啼看着我说。 “白骨丁?”在我的印象里面好像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人。 阿真从一个小盒子里面拿出一张地图给我,她说这是巴旦留下来的。我拿过地图,仔仔细细看了一番。地图是一张兽皮地图,上面画的路线东转西转毫无头绪,有些地方都找不到方向。地图的四周被撕开一角,这还不是一张完整的地图。巴旦干吗留下这个地图给我呢?巴旦既然是“地龙帮”的七十二个秀才之一,难不成这个地图和“地龙帮”有关?藏宝图吗?“地龙帮”传说是一个黄金帮会,他们有一个很大的藏宝库。想到这些,我又感到不对,巴旦临死前还提到“饕餮残骸”。我拿到地图后越加坐立不安,马上给李古教授打了一个电话。 “李教授,我想我找到关于‘饕餮残骸’的地图了。”我开门见山地说道。 “地图吗?在哪找到的?”李古教授一定被我的话镇住了,他似乎还不敢相信。 “你别管了,我想让你看看,不过我可能暂时还不能离开,要不你来找我?” “真的假的?关于寻找‘饕餮残骸’的地图好像只有‘盗尸之王’一个人有,你手里有关于‘饕餮残骸’的地图吗?行,我马上出发去找你,咱们电话联系,这一回你小子要是忽悠我,小心我宰了你。” “你这个糟老头怎么了?火气这么大?火锅吃多了还是麻辣烫吃多了?” “哎呀,你不知道,我这边出了点事,丁琳那丫头……先不说了,我快烦死了。”李古教授挂掉了电话。他一向是个爽快的人,脾气一向也很好,今天他是怎么回事呢?丁琳把他惹火了吗?我看着手机屏幕,感到不对劲,再一次拨打他的电话,连续打了几个都没有人接,最后他的手机好像关机了。 “不对,不对……”我总感觉不妙,但是我又说不出哪里不妙。李古教授该不会是出事了吧?刚刚那个声音感觉不像是从李古教授嘴巴里面发出来的。 第五章敛骨人 巴旦入土之后,我带着阿真坐车前往雅安市。我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白骨丁,我对这个人根本没有印象。阿真一路上显得很沉默,一开始是我带着她在雅安市里面如同没了脑袋的苍蝇般四处走,后来我反而成了她的跟班。不知为什么她好像对雅安市特别熟悉,经过各种周折后我们竟然真的找到了白骨丁这个家伙。 “巴旦叫你们俩来的吗?找我做什么?”白骨丁是个圆溜溜的胖子,瞅了我们俩半天,摸着他肥大的肚子问我们。 “明知故问。”我总感觉白骨丁不是什么好人。白骨丁个子不高,贼眉鼠目,体形臃肿,大白天的好像是在做贼一样。 我们表明身份后,白骨丁才笑嘻嘻地把我们兄妹俩带进一个漆黑无比的地下室。打开地下室昏黄的电灯,我发现这个几十平方米大小的地下室里摆放着许许多多的木头箱子,还放着床铺、厨具等等。这里是白骨丁的家吗? “地方有点乱,你们不要嫌弃,像我这种不懂得享受好日子的人过的就是这种地下老鼠的生活。你们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我以前跟巴不二一样是个驮尸人,不过我现在已经改行做敛骨人。知道敛骨人吗?就是专门把死人的骨头捡起来放到一个贴满吉祥符咒的罐子里面,再找一个风水宝地埋起来的人。有钱人不喜欢亲手捡死者的骨头,我就帮帮忙,这种工作跟驮尸人差不多,不过没有那么累,不必担惊受怕。”白骨丁走进地下室后就不停地说自己的工作。 我知道巴蜀地区有些地方风俗是人死之后先用棺材埋三四年,等死者化为白骨,再开棺把白骨捡起来,放到一个罐子里面,然后找一个风水宝地重新入葬,这叫“二次葬”。这么一来便出现白骨丁这种为那些不愿意触碰死人骨头的家属代劳的敛骨人。 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敛骨人,所谓“敛骨吹魂”,我记得《南史?袁昂传》里面有讲道:“幸因约法之弘,承解网之宥,犹当降等薪粲,遂乃顿释钳赭,敛骨吹魂,还编黔庶。” 除了史书有讲,民间也常有“敛骨吹魂”的做法,就是把死者的骨头收集起来,通过一些巫术咒语把死者的魂魄吹回死者尸骨之中,这么一来,死者便会死而复生。 “这地方好臭。”阿真突然在我的耳边悄悄说了一句。 阿真不说还好,说完之后我便嗅到一股奇臭无比的腐烂气味。 “这点臭就受不了,你们到底是不是巴不二的子孙?没事去吃两片臭豆腐吧!你们想知道这是什么味道吗?”白骨丁皮笑肉不笑地说。 “死鱼?死老鼠?”我捂着鼻子问。 “不对,不对,这是死尸的尸臭。”白骨丁说完之后,我和阿真两人简直就要呕吐。我瞪着白骨丁:“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你可别乱来。”我显得很紧张,白骨丁长得这么猥琐,难不成是什么变态杀人凶手? 白骨丁并不理我们,他一边咧着嘴笑一边将一个木箱子抬到我和阿真面前,他拍掉木箱上的尘埃,掀开箱子盖,一股恶臭从箱子里面传出来。我险些被这股恶臭熏晕,骂道:“这什么鬼玩意?” “这是‘臭皮囊’,我特制的‘死虫骸’,价钱高,也好卖。”白骨丁解释着。他拿著一个手电筒照着木箱里面,里面横竖放着几根森白骨骼,仔细看会发现在骨骼之间爬着一种黑色虫子,恶臭便是从虫子身上传出来的。 我惊骇无比,说道:“你这是在以虫养尸吗?” “以虫养尸”是爷爷小时候告诉我的一件奇怪的事情,就是利用一种名字叫“臭药虫”的虫子来钻空尸体,使得尸体腐烂之后酿成“臭皮囊”,也就是“死虫骸”,据说药用价值很高。 “你们别装了,我不相信你们没有见过这些好东西。”白骨丁瞥着我说。 “你这是非法行为,难道你想吃监狱饭吗?”我大声骂着。白骨丁这种亵渎尸体的行为要是被发现,他非得坐牢不可。 “人家做臭豆腐,我做臭皮囊,臭豆腐用的是豆腐,臭皮囊用的是死尸。不过,臭豆腐用的一定是豆子做的豆腐,我的臭皮囊可不一定用死人,死牛死猪都可以。你可不要胡思乱想,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非法的事少干。”白骨丁这么一说,我算是明白过来,捡点猪排牛骨也可以做“臭皮囊”,我还以为“死虫骸”只能用死人来制作。 “巴旦死的时候叫我们兄妹俩来找你,我想你一定知道这是为什么。”我问白骨丁。 “这一天始终还是来了。唉!你们来雅安找我,这件事我也豁出去了,你们随我来吧!”白骨丁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他说完之后把我们带出地下室,然后打了一辆车,去一个叫什么山庄的地方。 白骨丁一路上乐呵呵地说了不少有趣的东西,车子大概走了半个小时,我们竟然绕到雅安市市郊的一个小山坡后面。这一带好像没有怎么开发,周围零零落落散住着几个小户。看到此番荒芜,我不由得提防起来,生怕白骨丁做什么坏事。 车子停在一栋三层高的大房子面前。大房子四周用围栏围住,围栏下面种着一种奇怪的花,这些花长得很像鸡冠花,茎干笔直,半米多高,叶子很大,紫红色,叶脉上面长满了细小的长刺,花瓣四绽,从花蕊里面每隔几分钟便流出一滴血珠状的液体,水珠渐渐变大,滴在地面上摆放着的一个酒杯里面。 我问白骨丁这是不是“尸魂花”,白骨丁只是莞尔一笑,上前去按门铃。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太婆走到围栏前打开大门把我们引了进去。 大房子的门上写着“傀屋”两个秀挺的大字,一不注意还会让人以为是鬼屋,搞得那么阴森古怪。进入屋子,老太婆和白骨丁私聊几句,便给我们俩端上茶。外面骄阳似火,大屋却冷如冰窖,难怪给我们开门的老太婆还穿着一层外套。我左右打量着屋子,屋子建造也不算奇特,一楼是大厅,上面两层排满了屋子,分左右两边,一边屋子的门是黑色,一边的屋门是白色,确实蛮有意思。 看到我们冷得哆嗦,老太婆拿了几件厚厚的外套给我们穿上,说:“阿鲁先生不在,我做不了主,不如你们先休息一晚,等阿鲁先生回来再说。”白骨丁立马点头,我和阿真却一头雾水,谁是阿鲁先生?我们来这里做什么?这里是鬼屋还是傀屋?干吗这么冰冷?老太婆把我们送到二楼的一个客厅里面,去给我们准备客房,并叮嘱我们不要在大厅里面乱走。 “还要过夜吗?”老太婆走后,我低声问了白骨丁一句。 白骨丁白了我一眼,说:“如果你们不想死,最好老老实实听我的话。” “谁是阿鲁先生?巴旦又不是叫我们找他。” “阿鲁先生吗?”白骨丁从衣服里面拿出一包烟,本来想掏出一根烟,最后还是塞回去。他沉默了一会儿后继续说:“你既然是巴不二的孙子,告诉你也无妨,不过你必须保密,要不然你会死得很惨。阿鲁先生是地龙帮里面的探花,最近很红呢!” “探花?”我很诧异,不由得想起“地龙帮”里那些人的排名,巴旦也才是一个小小的秀才,很显然,阿鲁先生在驮尸人的世界里面是一个大人物。我回头跟白骨丁说:“我不想和你们有任何的联系,我们现在可以离开吗?我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想活命的话就得听我的话,你以为我很想帮你们吗?你们这种小鬼,死一百次也不足惜。如果不是巴旦,我想我也不会跑到傀屋找阿鲁先生。风婆估计已经把房间准备好了,我们去各自的房间吧!我们不能在这里待太久,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对了,你们给我记住了,千万不要擅自离开自己的房子,更不能去碰对面的那些‘白屋子’。” 走到风婆给我们准备好的房间,我不由得抬头看了对面那些“白屋子”一眼,为什么不能靠近那些有白色大门的房子呢?进入房间,我不由得感叹,房间精致无比,里面要什么有什么。电视机、电脑、电冰箱,软软的大床,整个房间的布局设计得特别贴心。 风婆给我们三个人每人准备了一间房子,她还说房子里什么都有,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千万不要出门。这个“傀屋”确实古怪,把整间大屋搞得跟个冰窖不说,客人的房子也搞得跟监狱一般。虽然是一个很贴心的“监狱”,但我心里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这里是很好看,但我可不愿意在这里多待几天。我想查一些关于“地龙帮”和驮尸人的资料,却什么都查不到。睡觉睡到半夜,我被一声怪异的号叫惊醒。我赶紧亮起灯,但屋子安安静静,并没有出现什么多余的东西。我继续蒙头睡觉,不一会儿,门外又出现一声诡异的叫声。 白骨丁已经再三叮嘱我们不要多管闲事,我只求好好睡一觉,可是一阵阵敲门声不停地在我耳边萦绕,这怎么让人睡得着呢?敲门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频繁,最后听到一声“扑哧”的笑声,一个又尖又细、阴森森的女孩声音从门缝里面透进来:“想吃肉了,想吃肉了。” “什么人?”我骂了一句。 但回答我的仍旧是诡异的敲门声。 我骂骂咧咧想去开门,但走廊外边突然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开始进入傀屋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再说傀屋屋主阿鲁先生是“地龙帮”里面的“探花郎”,我的心就一直紧绷着不敢放松。在我对驮尸人的研究笔记里面,这些诡秘的人多半和难以理解的事情挂钩,在格萨拉的时候,我们遇到过驮尸人,我现在都感觉一定是太困乏所以产生了幻觉。 我已经忍不住没完没了的敲门声,刚拧开门锁,一只黑色的手猛然伸进来,五指一张便往我的五官挖过来。我缩了一下身子,眼睛差点被剜出来。我赶忙将门合上,那只手被门夹住,不停地挥动。 我定睛一看,这只手血肉模糊,腐烂的肉粘在森白的骨头上,看样子这不像是活人的手臂。我心中骇然,门“砰砰”响起来,一股劲正在不停地撞门。我看着那只被门夹住的恶心无比的手,想喊人,但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三更半夜吵死了。” 我听到白骨丁的声音,喉咙一松,不由得欣喜起来,对着门外喊道:“救命!白骨丁,救救我……” 只听门外“砰”的一声巨响,一缕白烟从门缝外面冒进来,白烟带着一股刺鼻的焦油味道。不过,那股拼命撞我房门的劲突然消失了,夹在门缝里面的手也掉在了地上。我将耳朵附在房门上,外面一阵“滋滋”的怪响。“笃!笃!笃!”的敲门声又来了,门外是白骨丁的声音:“臭小子,好好睡觉吧!” 我松了一口气,看着地上那只断手,那股白烟也渐渐散开。我打开一道细小的门缝,对面楼上的那一排白色房门外面站着一个佝偻的身影,我知道那是风婆,这么晚了她站着那儿干吗? 我低头看了一眼那半截断在我房间里面的“尸手”,伸出脚去踢了一下,那只“尸手”竟然蹦起来紧紧地抓住我的小腿。 我吓得汗毛直竖起来,随手拿起自己另一只脚的拖鞋就奋力敲打起那只怪手,可是不管我怎么敲打,“尸手”还是紧紧地抓住我的小腿。眼看着它修长的指头就要划开我的小腿,我赶紧从背包里面拿出一小包“僵尸粉”撒在那只“尸手”上面,“尸手”这才老老实实地松开了我的小腿。 我刚叹了一口气,门外却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我睁眼看去,对面的走廊上面竟然缓缓跳动着一群尸体。尸体用白布裹着身子,一条血红色的小绳子将他们牵连起来。 第一具尸体手里捧着一根红色蜡烛,烛火明亮,照在那具尸体的脸上。那张脸,五官深陷,面部的皮肤好像被火烧过了一样,皱巴巴的如同一张揉成一团的白纸,嘴里还不停地流出一股黄色的恶心液体,液体沿着下巴滴在那具尸体的胸前。那具尸体的胸前好像爬着几条拇指大小的虫子,虫子蠕动着肥大的躯体正津津有味地吮吸着那些从嘴巴里面流下来的黄色液体。一股阴冷的气息吹进门缝,我身子打了一个激灵,赶紧把门关上,然后钻进被窝等着天亮。 第二天早上,白骨丁老早便来叫门。看到我带着两个黑眼圈,白骨丁嘿嘿冷笑:“昨晚还好吧?听风婆说昨晚有‘贼尸’溜出来,没吓到你吧?” “贼尸?”我当然听不懂白骨丁在说什么。 “傀屋嘛!一半住人一半住着鬼,你进来的时候有没有仔细看过屋子的名字吗?”白骨丁微笑着说。我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阿真,阿真看上去精神不错,看来昨晚被吓到的只有我而已。白骨丁这么一解释,我茅塞顿开。这么看来,大屋里面,黑色房门是住客人的,而白色房门里面住的则是那些不吉利的东西。 “阿鲁先生回来了吗?”我现在只想早点离开这里。 “我昨天忘记告诉你了,这里是阿鲁先生开的一家停尸驿站,这可是驮尸人的秘密运尸站点,阿鲁先生好像不回来了,他叫我们去找他。”白骨丁挠挠自己肥大的后脑勺说。我听他这么说非常生气,幸好自己福大命大,要不然有可能死在这儿了。我想开口问清楚,白骨丁已经慢慢地走到楼下和风婆聊天了。 我跟在白骨丁身后偷听,但他和风婆聊天的时候也不知道用的是哪里的俚语,他们叽里咕噜半天,我一句话也没有听明白。 “风婆已经告诉我阿鲁先生的去向,我们启程吧!”白骨丁完全没有征求我们的意见,脱掉身上的外套大步迈出傀屋大门,跑到傀屋后面开了一辆墨绿色“丰田”越野车出来。 “别再啰唆了。上车,上车。”白骨丁在车上向我们俩招手。 “我们要去哪?” “去了就知道了,想活命就跟着我。”白骨丁白了我一眼。 我看看阿真,阿真已经钻进车子里面。我很无奈地回头看一眼傀屋,傀屋外面笼罩着一层阴森无比的气息,想不到驮尸人自己建造的“停尸驿站”真的存在,而且还掩饰得如此完美。我叹了一口气,悻悻然地钻进白骨丁的车子里面。 第六章颛顼帝墓 我们坐着白骨丁的车子出了雅安市区,走上川藏公路,车子兜兜转转来到青衣江畔。吃了个午餐,我们继续上路,几个小时后驶入一条盘山公路。雅安东邻成都,西连甘孜,南界凉山,北接阿坝,素有“川西咽喉”、“西藏门户”、“民族走廊”之称。这一带的山路并不好走,车子颠簸了一阵后,我们进入一个小村落里面。 我本来建议在小村子里休息一会儿,白骨丁却像急着投胎一般,在村庄里面的小商店买了一些干粮和水,就催着我们跟着他走进村子后面的那座深山老林里。 川边崇山峻岭很多,我们进入的这座大山矗立于一片林海之中,山顶还有积雪,我想怎么也有四五千米高。山下密林葱郁,到处长满了马尾松、石栎、楠木、桦树、青杠等树种,密林显得阴森潮湿。白骨丁一路上很少说话,一味地拼命赶路。晚上九点钟的时候,白骨丁把干粮和水拿出来给我们,说要先休息一会儿。他叮嘱我们要小心一些,这个地方常有“尸鬼”出现,如果不小心遇到了,只怕要葬身此地。 对于我而言,“尸鬼”什么的都是浮云,我现在只想知道我们为什么要钻进这座大山里面来。 吃过东西后,白骨丁一双眼睛骨碌骨碌地转动着打量四周的环境,不一会儿,匆匆忙忙地把所有的东西都藏起来,还把我们吃剩的垃圾扔进草丛里面。突然,他暗叫一声不好,“嗖嗖”几下爬到一棵大树上向四处张望。 “这些混蛋的鼻子都成狗鼻子了,咱们得快些走。”白骨丁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从树上爬下来,摸出一把匕首,拿出手电筒走在后面帮我们俩照路。 我们前面的草丛里面突然响起一阵奇怪的声音,一个黑色的身影从草丛里面飞出来,眼看就要撞到走在前面的阿真脸上,白骨丁一个快步跃上来,手里匕首一甩,那个黑影顿时成为两半。突然,远远地响起一声哨子声,我们四周的草丛便躁动起来,草丛里面好像藏着什么诡异的东西。我低头看着被白骨丁砍断的黑影,那是一条花花绿绿的长蛇,被砍断后,蛇的两半还在地上蹦着,蛇血洒得满地都是。白骨丁一刀把蛇头割掉,蛇才停止跳动。这时,草丛里面又陆陆续续地蹿出来几个长长的影子。 “我们这是钻进蛇窝里面了吗?”我从背包里面掏出一把匕首站在阿真前面。我想,她吓坏了吧!根本不该带上她。她这时候也看了我一眼,我向她点点头示意她不要害怕。 那边的白骨丁却发疯一般吼着,挥动手里的匕首,将冲来的毒蛇全部杀死。远处的哨子声连续地响起来,我看着四周,林木森森,完全看不到什么东西。 “小心!”白骨丁对着我们俩喊了一声,一个飞身溜到我们身边,手里的匕首朝我们旁边那棵楠木飞去,“嘭”的一声,一条血红色的绳索悬着一条白色的影子从树上掉了下来。白色的影子转过脸来,干瘪瘪的,两颗黑溜溜的眼珠子正在骨碌骨碌打滚。 白骨丁的匕首好像正好削中它的脸,它“吱吱”地怪笑着,身子一晃就往我和阿真扑过来。与此同时,附近的几棵大树上也掉下来一具具白布裹着的尸物,尸物张牙舞爪地摆动,形同荡秋千一般。远处的哨子急促响起,它们便一个接着一个向我们扑过来。 “用几条烂货就想要老子的命?”白骨丁毫无畏惧,飞起一脚把第一具尸物踹开。他嘴巴里面念念有词,手里掏出一根铁丝,把铁丝放在蛇血里面浸泡了一下,身形一晃就朝扑过来的几条尸物迎过去。要知道白骨丁是个大胖子,要不是我亲眼看见,真不敢相信他的身手会如此矫捷轻快。 白骨丁抱起最前面的那具“悬尸”,手里的铁丝在它脖子一绕,又扑到第二具“悬尸”上,就这么几个回合,那几具“悬尸”完全被他手里的铁丝控制住了。我瞪大眼睛去看,发现白骨丁的铁丝深深地穿过“悬尸”的喉结,“悬尸”被串在一起不能动弹。 “‘锁尸喉’这一招百试百灵,哈哈。”打倒“悬尸”后,白骨丁乐呵呵地走到我们俩面前,给我们使一个眼色,快速地走出密林。说来也怪,哨子声再也没有响起。走出密林是一片石壁,石壁陡峭,长满了青色的藤蔓,路完全被阻断。我看着白骨丁,白骨丁挠挠脑袋,好像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刚刚你好厉害。”站在石壁前我顺便夸奖了白骨丁一下。 “我的身手吗?我绿林派出身,身手自然不差!”白骨丁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听到“绿林派”这个词,我怔了怔。绿林派是四川无数的流派之一,起源于清朝光绪年间的四川青城赵公山,距今已有一百二十余年的历史。绿林派以农民起义的形式创建,受到中国侠义文化的影响,涵盖释、道、儒三家的思想特点,集技击、养生、修身、演练于一体。其风格传统独特,尤以南派手法见长,在四川武术界享有“绿林小手”的盛名。我在大学时曾沉溺武侠小说,练过几招峨眉拳,不过只是花拳绣腿,想不到白骨丁体躯臃肿,竟然出身绿林派。 “你们驮尸人能控制尸体,对吗?”我身边的阿真突然说了一句。 “恕我大言不惭,不论是古尸还是刚刚死掉的尸体,我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不过我们能不玩就不玩,毕竟这不是什么好事情。”白骨丁说。 “你听说过湖南湘西的赶尸匠吗?”阿真又问了一句。 “嗬!那玩意吗?赶尸匠和我们驮尸翁应该算得上同源吧!这个我也不清楚。其实我已经不做驮尸翁了,我现在的职业是敛骨人,好了,不说了,藤车来了。”白骨丁说完之后看着石壁,石壁那边居然缓缓地吊下来三个用滕蔓编缠起来的篮子。 我顺着石壁往上看去,石壁很高,上面缠着一层云雾,手电筒照射上去,模模糊糊一片压根看不到什么,只有三条藤蔓缓缓吊下来的三个篮子。 “来吧!不能再耽搁了,林子里有一伙我很讨厌的人。”白骨丁招呼着我们,他已经坐上篮子。我和阿真赶紧过去钻进篮子里面。 白骨丁大喊一声可以了,藤蔓就抖动着缓缓地往上面升去。不一会儿,我们便随着篮子进入那一层白色云雾里。大概又向上爬行了十分钟,几个人影出现在我们面前,在人影身后好像是一个巨大的岩洞。眼看就要到了,白骨丁笑道:“哈哈,想不到你们还真敢来搞它,阿鲁你小子胆子真大,看来未来的‘地龙帮’状元郎非你莫属了。” “老白,听说巴旦遇害了,他的两个后人你带来了吗?”前面传来一个很清朗的声音,从语气我可以判断这个人应该长得很斯文清秀,巴旦和他们到底什么关系?他们看上去对我们兄妹俩挺热心的。篮子停住,我们从篮子里面走出来,这里的的确确是一个长满藤蔓的岩洞。拉我们上来的是五个大汉,看他们的衣着长相,不像是汉人,应该是附近一带的藏民。一个清瘦的汉子走到我们面前,他看上去四十岁左右,长得骨瘦如柴,一双眼睛却很清澈,如同两盏明灯。被他锐利的眼神看了一眼,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阿鲁先生。”白骨丁向我们介绍这个瘦汉子,然后又把我们俩介绍给他。 “明白,关于巴旦的事,我想过了今晚再和你们好好聊聊。”阿鲁先生呵呵一笑。 我点点头,完全没有跟他们商量的余地,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再说了,他们跑到这种地方做什么?四周荒山野岭,毒虫、猛兽、野尸遍布,没有两把刷子只怕是来不了的。我和阿真没有话说,白骨丁就笑道:“阿鲁,你还不死心吗?你好像已经是第七次到这儿来了,哈哈!话说你命也大,这里不知道堆积多少无知之人的尸骨,你还敢来,你非得把那玩意弄到手不可吗?” “哼!我阿鲁做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点你可不要忘了。”阿鲁刚刚说完,岩洞里面便跑出来一个高大的汉子,他慌慌张张地叫道:“镇墓兽醒过来了。” 阿鲁的脸色变得很激动,立刻带着大汉们往岩洞里面走去。 “你们俩要不要进来瞧瞧?”白骨丁跟着阿鲁他们进去的时候回头问了我们一句。 我也很想看看,白骨丁这么一说,我和阿真就都跟在他的背后,往岩洞里面走。白骨丁低声跟我说:“想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吗?” “呃!又想要我保密吗?我是做考古研究的,有些东西我未必忍得住不说出来。”白骨丁那副想说又怕这怕那的样子让我极为厌恶。 “这里是颛顼帝墓,也就是埋着‘颛顼遗骨’的地方。”白骨丁这一回爽快了许多。听他这么一说,我非常吃惊,颛顼又名“高阳氏”,乃我国三皇五帝里面的其中一帝,封地可是在河南、河北一带,他的遗骨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看到我一脸茫然,白骨丁嘿嘿冷笑:“这才是颛顼的老家。” “颛顼是轩辕黄帝的孙子,昌意和蜀山氏女的儿子,生于若水,的的确确是生于川而显于高阳。听说他死后,遗骨有一半埋于高阳,一半运回若水,至于哪个地方至今不知。会是这里吗?”我身边的阿真念叨着,我很震惊,她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呢? “颛顼帝墓确实是这里,几十年来,不少驮尸人造访此地意欲挖走颛顼遗骨,很可惜,洞中凶险,驮尸人无一生还,至于阿鲁这个家伙,他已经是第七次来这儿了。‘颛顼遗骨’在驮尸人里面被列入‘九难六残三不死’之中,‘九难六残三不死’包含十八种难得一见的恐怖尸骨,不仅难找,还会使人丧命。它们曾经被驮尸人列为驮尸禁区,尽管这些尸骨价值不菲,一般的驮尸人大多避而远之。”白骨丁说着的时候,我们已经来到岩洞的内部。几盏大灯亮晃晃地照着整个岩洞,前面是一条河,河面很宽,没有船只怕很难过去。阿鲁先生的人已经准备好船,可是他们并没有将船放入水中,而是在一边待命。我有些不解,这个岩洞里面为何出现这么一条河流呢?河水还在不停地流动,一直通到里面,也不知道哪里是尽头。 我看着阿鲁先生他们,这一伙驮尸人有二十几个人,能调动这么多的人手,在驮尸人里面实属罕见。更可怕的是我们脚下的河岸淤泥之中竟然散落着无数的尸骨,这些尸骨死状怪异,有趴着的、跪着的、四分五裂的、粉身碎骨的,有些骷髅露于地面,有些则埋了一半在淤泥里面。我想白骨丁说得不错,为了“颛顼遗骨”,确实不少人丧命于此。 河面吹来一阵阴冷的寒风,置身寒骨堆中,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让我想不通的是,这些人为何只死在河岸上呢?岩洞里面装满了机关吗?我看着四周,静悄悄的毫无异常。阿鲁先生他们一个个紧绷着脸瞧着河面,河面波光粼粼,也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不一会儿,站在河边的一个大汉哆哆嗦嗦地向大家招手,河面好像出现了什么东西。 “大家准备好了吗?”此时,阿鲁先生喊了一声。大汉们都点点头,只见他们快速地从自己的背包里面掏出各种枪支。我吓了一跳,他们的火力还真不弱。 白骨丁稍稍上前几步,在我耳边冷冷地说:“河里有‘镇墓兽’。” “镇墓兽”是什么东西?阿鲁先生他们尽管火力不弱,可是从他们的脸色看去,他们发自内心的恐惧还是没法掩饰。 想到“镇墓兽”,难怪河岸上死了那么多人,阿鲁先生他们也不敢越雷池一步。我现在倒是很期待“镇墓兽”的出现,这会是什么类型的猛兽呢?上古神兽吗?我脑子里面不断地涌出各种古代猛兽的名字。此时,前面传来一阵枪声,“镇墓兽”出现了吗?我抬眼看去,河面水花涌动,几个大汉已经忍不住朝河面开枪,哪知道他们所射击的竟是几具尸骸。大汉们都捏了一把汗,水面浪花不停地泛起,随着水波涌动,一具又一具残尸从河底翻出水面。尸体看上去丑陋无比,腐烂不堪,也不知道泡在水里面多久了,有些连脑袋都没有了。看到尸骸一具又一具地浮上水面,大家也没有再开枪。阿鲁先生叹息一声,问身边的大汉:“不是说它要出来了吗?怎么回事?” “刚刚我们还看到它的尾巴露出水面,我以为它已经醒过来了。”大汉回道。 “继续放‘水尸’,把它诱上水面。”阿鲁先生沉吟一会儿立马下命令。 几个大汉从我身后绕出来,每人肩膀上抬着一个木箱,走到河边将箱子打开,每一个箱子里都躺着一具尸骸。 尸骸蜷缩在箱子里面,长相各有不同,有男有女,有的身上只是腐烂了,有的已经变成了骷髅。我数了一下,一共有十二具尸骸。大汉们把尸骸从箱子里面抱出来摆放在地上,接着便有人点燃几炷香插在尸骸的胸口,然后给尸骸喂了一碗白米饭。 我搞不清楚他们在干吗,身边的白骨丁轻声笑道:“阿鲁,你这一次可是下血本了。”他好像在嘲笑阿鲁先生,不过,阿鲁先生并没有理会他。阿鲁先生嘴巴里面念念有词,从口袋里抓出一把铜钱,在十二具尸骸身边绕了一圈,然后咬破自己的左手中指,把铜钱沾上自己的血塞进尸骸的嘴里。他拔掉尸骸胸口前缭绕的香火后,又在每一具尸骸的右手手腕上缠上了一条红色小绳,然后后退三步大喊一声:“起灵了!”十二具尸骸听到他一喊,僵硬的身子突然弹了起来。 尸骸们全部站立一字儿排开。阿鲁先生脸上微微一笑,随手一撒,一把小米如同下雨一般掉进河面,那些尸骸则身子一挺毫不犹豫地跳进河里去。 我直到此刻才明白过来,刚刚水面上漂出来的尸体一定也是阿鲁先生他们放下去的,他们这是要利用“水尸”把潜伏在河底里面的“镇墓兽”引出水面,然后杀掉“镇墓兽”再过河,这样就不会有什么伤亡了。这些驮尸人实在是神通广大,我不由得暗暗佩服。 “来了。”一个汉子掉了魂似的喊道。 我望着河面,一道巨浪从河底翻滚出来,刚刚下水的十二具“水尸”好像起作用了。 水面上浮动的尸骸被巨浪吞噬,一只黄褐色的庞大的身躯从河里涌出来,随着水花慢慢落下,“镇墓兽”的形状渐渐地出现在我们眼前。它长着一层厚厚的鳞甲,头颅很大,形状如同一头犀牛,背面是一块刺状鱼鳍,嘴巴里面尽是锋利的牙齿。阿鲁先生招呼大家开枪射击巨兽,他自己则跑到一个大箱子面前,似乎在寻找什么。 “镇墓兽”已然被大家的枪火激怒,它巨大的身子滚动着,水面浪花一阵一阵地往河岸扑过来,枪林弹雨对于它而言似乎根本不起作用。它在水面打一个滚就喷出一口河水,河水喷洒在大家身上,大家顿时变成了落汤鸡。眼看着“镇墓兽”晃动着身子往河岸游过来,大家一下子慌乱了,一个个赶紧远离河岸,走得慢的已然被腾起的浪花卷入河中。 “这家伙名字叫‘黄水怪’,真是个大家伙。”白骨丁在一边幸灾乐祸地说道。 白骨丁边跑边向我们讲述“黄水怪”和颛顼的关系。传说在颛顼那个时代,河南省内黄县西南一带的河流中出现了一个名字叫“黄水怪”的家伙,它经常出没在各个村子,嘴巴里面吐出黄水把农田淹没,将百姓的房屋冲毁。颛顼听说后十分愤怒,他决定去降服“黄水怪”。哪知道“黄水怪”神通广大,颛顼拼尽全力,激战九九八十一天仍然不分胜负。后来颛顼不得不上天求女娲神帮忙。女娲借来天王宝剑交给颛顼,颛顼最后打败了“黄水怪”。“黄水怪”虽然输给了颛顼,但是输得心服口服,二者也惺惺相惜。颛顼死后,它很悲痛,最后化为“颛顼帝墓”的“镇墓兽”。 这种神话故事骗骗小孩子还可以,我却非常不以为然。白骨丁笑道:“等一下一有机会咱们就先逃了再说,阿鲁这家伙来了七次,我想他这一次照旧会无功而返。为了得到‘颛顼遗骨’,牺牲那么多人实在不值,唉……”看他的样子,他好像很厌恶阿鲁先生这么想得到“颛顼遗骨”。 眼前的“镇墓兽”气势磅礴,它一冒头,河水便淹掉了整片河岸,不少人已经丢了小命。要不是白骨丁这么一说,我还傻愣愣地等着“镇墓兽”爬上岸来咬死我呢。 “当然要逃了,阿鲁他们不想活命,我可不想死。”白骨丁也是贪生怕死之徒。前面惨叫连连,也不知道阿鲁先生如何去对付从河里爬出来的庞然大物。白骨丁笑道:“你那个小妹妹已经怕得跑掉了,看来我们也该走了。” “阿真吗?”我回头看看刚刚还站在我身后的阿真。阿真不见了,我吓了一跳,她怎么走也不跟我说一声?白骨丁拍拍我的肩膀说:“别找了,她十分钟前已经被吓跑了。”我回过神来,拔腿就跑出岩洞,我得把阿真找回来。 第七章蜀山氏女 我刚跑出“颛顼帝墓”洞口,就听到石壁下面传来阿真的一声惨叫,她好像刚刚从这儿掉下去了。石壁足足千米之高,阿真要是摔下去岂不是粉身碎骨了?我仓皇地寻找办法想下石壁寻找阿真。白骨丁出现在我身后,嘿嘿冷笑,说:“坐到篮子里,我放你下去。”我点点头,快速地跑进一个篮子。白骨丁牵着锁住篮子的藤蔓,暗暗一使劲,我立马沿着石壁滑了下去,不一会儿便来到石壁底部。走出篮子后,我四处眺望,四周迷雾茫茫,根本没有找到阿真的影子,哪怕是她摔得血肉模糊的样子。 “阿真……”我急了,喊着阿真的名字。 “咕咕……咕咕……”一个奇怪的鸟叫声在我耳边响起。 我循声看去,一只黑色的大鸟突然从一棵马尾松里面飞出来,“吧嗒吧嗒”地拍着翅膀消失在密林里面。一个白色的人影出现在我的眼前,肩膀上还扛着一个人,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被扛着的正是昏迷了的阿真。白色人影出现后一眨眼之间便跃进茂密的草丛里面不见了。我追过去,白色人影已经消失。他刚刚出现的时候,还回头对我微微一笑,那张脸上诡谲的表情,我好像在哪见过,可是又想不起来。我正在懊恼,一只手搭了在我的肩膀上。 “那家伙我认得,你想把你妹妹找回来吗?臭小子。”白骨丁已经站在我身后。 “他是谁?他为什么要带走阿真?你一定要帮我把阿真救回来。”我着急不已地说道。 白骨丁顿了顿,点燃一根烟,吐了几个烟圈后淡淡地说:“他跟着我们很久了。想找回阿真,跟我来吧!” 他说完后就往林子外面走去。我跟着他,心中一直担心阿真会出什么事。看白骨丁的样子,他好像不打算再和阿鲁先生继续在一起,再说了,那么大一只“黄水怪”,阿鲁先生一伙只怕已经死得差不多了。走出山林,白骨丁开着车子载着我离开那个村庄。眼看就要天亮了,追到阿真他们还需要一些时间,车子驶上一段崎岖的山路,本来很困乏的我反而清醒了。 看着窗外,我们好像正走在一条盘山公路上面,路修建在高山的山腰上,路边就是悬崖,连个栏杆都没有,要是一不小心冲出去,只怕要葬身谷底了。 在这种路上开车,白骨丁居然还哼着歌,车子快速行驶,我被他吓出一身冷汗。车子摇摇晃晃地在山路上行走,外面传来一阵阵轮胎摩擦路上石头的声音,我感觉轮子就要爆裂开来,随时会翻进山谷里去。 “见鬼了。”车子突然放慢速度,白骨丁骂了一句。 我抬眼朝车子前面看去,天啊!前面竟然走着一伙人。 这伙人把道路完全拦住,车子根本就无法向前行驶,待车子靠近一些,我更加惊讶。走在前面的一共七个人,每个人的背后都背着一个红色的布袋,他们手里攥着一炷香,香火缭绕。那伙人跟普通人不一样,他们脸色苍白,脸蛋、额头、眼皮、鼻尖、嘴巴、下巴都抹了一点胭脂似的,这种装扮也只有小时候看戏才会看到。他们缓缓地往公路前面走去,好像身边发生什么事情他们都不在意。看到这景象,我本来想叫白骨丁鸣喇叭,可是白骨丁这种见过大世面的人都没有出声,我就不敢多嘴了。 车子缓缓地跟着那伙人,我心里面直骂脏话。这些人实在是没有素质,难道就不晓得让一下路吗?白骨丁似乎看出我的想法,呵呵一笑说:“就算他们让路,我们也不能超过去,这一次算我们倒霉。” “为什么?”白骨丁居然害怕那些人,我有些郁闷了。 “千万不要和死人争路,除非你活得不耐烦了。”白骨丁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死人?”我不由得再看前面那伙人一眼,他们哪里像是死人? “这些是驮尸人,他们看上去收获不小,看他们一身红红火火,这种驮尸方法叫‘火尸葬’,他们背后的红布袋里面装的可都是怨气很深的尸骨呢!我们最好不要去惹他们。”白骨丁解释着。怎么又是驮尸人?我仔仔细细看着,那些人确实像是在驮尸,他们背后的红色布袋里面装的一定是尸骨吧!看他们的装扮,红脸、红衣、红裤、红鞋,手里还捏着一炷香,香火已经烧了三分之一,看来他们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 “遇到驮尸人上路,最好不要打搅他们,慢慢地跟着就是了,他们到地方后自然会离开路段。有些人在山路里面遇到驮尸人后想超过他们,或者鸣喇叭,等着这些司机的都会是一场车祸。”白骨丁这么一说,我头皮都发麻了。果然是大不吉利。庆幸的是开车的是白骨丁,要是我来开车,只怕我已经犯忌了。 白骨丁干脆点了一支烟,可是刚刚吸了一口,他突然发起火来,叫道:“凌晨五点钟,看样子要出事了,这伙人明摆着是要坑我们俩。你坐稳了,我要掉头。”我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发如此大的火,心中正纳闷,突然车子一晃,整个人险些飞出窗子去。 我看着眼前那伙人,那伙人突然回头看着我们咧嘴诡笑。我看到他们中间第一个人腰间别着一个白色的袋子,袋子中间剪了一个破洞,一个小脑袋正伸在破洞外面。小脑袋晃来晃去,血红的冠,锋利的喙,小眼睛不停眨着。干吗在腰间别着一只公鸡呢? “喔喔喔……”公鸡对着天边发白的地方啼叫起来。 “老子要是带了枪,非得把那死公鸡的头打下来。”白骨丁骂着,满头大汗,双手奋力打着方向盘。耳边公鸡叫声连连,听到鸡啼,白骨丁显得特别不安。我想问他怎么回事,可那几个驮尸人竟然把红色布袋扔在地上逃去,不一会儿便闪进一个拐角消失得无影无踪,路上只剩下了七个红布袋。 “果然是陷阱……”白骨丁大骂。 那几个红布袋突然朝我们的车子滚过来,红布袋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呜呜鬼叫。我吓得哇哇大叫,白骨丁大喊:“来不及了,看我不撞死这些王八蛋。”他说完之后猛踩油门,车子猛然冲出去,和滚过来的七个红布袋撞到一起。 我脑袋一晃,一个红布袋突然砸到我们车子前面,一具血淋淋的尸体从红布袋里面甩出来。那具尸体趴在车子前面的窗子上张着嘴巴啃食窗子,它身子血淋淋的,车子前窗已完全被它的身体涂成了红色。白骨丁扔掉烟头,回头看了我一眼说:“你抓稳了,这回不是它们死就是我们死。” 我点点头,车子顶部“啪”的一声,好像谁在上面敲打着车顶。我转头看着车子后窗,后边躺着两具尸体,身子被车轮碾成了碎片,脑袋还在骨碌骨碌地转着。我暗暗叹了一口气,这肯定不是意外,是谁在和我们作对?白骨丁汗流浃背,抓着方向盘,车子在他的驾驭下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毫无方向地摆动着。 车子晃了一段,前面又跳上来一具血尸,两具血尸完全把车窗遮住,已经看不到前面的路了。 白骨丁大叫一声:“不好,左边的轮子好像爆胎了!” 他的话音刚落,车子“砰”的一声被掀起来,冲出了山路,朝山谷坠落下去。白骨丁不知道撞在了什么上面,脑袋上全是血。我想去拉一下他,突然身子被震飞,整个人撞在车顶上,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迷迷糊糊之中我梦见我躺在一块绿色的草地上面,四肢乏力,想睁开眼睛却动弹不得,想喊救命,眼前却出现一个女子。女子赤裸着上半身,青丝遮住了她半边脸,女子趴在我的身子上面,一双乳峰顶在我的胸膛。我眯着眼看清她的容貌,这是一个十八岁少女的脸,柳眉杏目,粉嫩的鼻子,湿润的红唇,她仔仔细细地看了我一番后,她的嘴竟然吸住了我的嘴。 “不要……”我感到一阵恐惧,她的嘴就好像一个吸盘,在不停地蠕动,然后慢慢地扩张,两瓣嘴唇就要吞掉我的嘴,吞掉我的头颅,最后把我的身子吞进她肚子里面。我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呼吸显得急促起来。 我吓得一身冷汗,摆动着手,想推开这个女魔鬼,可是无论我如何挣扎,她还是没有离开我的身子。她的眼睛盯着我,像极了一只狐狸精。 惶惑之中,我听到白骨丁大骂:“臭娘们,离老子远一点!” 我醒了过来,一睁开眼,眼前便坐着一个美女,跟我梦里的女孩一样,赤裸着上半身,双峰娇羞挺立。她羞涩地看着我,纤纤玉手不停地去抚摸垂落在她胸前的黑色长发。看到我醒过来,她显得很欣慰,嘴角扯出来一丝甜美无比的笑容。看到少女白皙的胴体,我血脉贲张,不过脑子却一阵疼痛,我猛然记起我们遇到的“拦路尸”的场景,于是我很快冷静下来。 我看着自己的身子,我也赤裸着上半身,身体和四肢好像涂了一层黏黏的东西。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竟然没有流一点血。 “这一次真见鬼了。”我心里暗想,额头又开始冷汗连连。看着四周,那辆载着我们的丰田越野车也不知道翻到哪里去了。不远处,白骨丁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不停地擦着嘴巴,在他面前同样坐着一个面容姣好、赤裸着上身的女人,看样子他好像是被那个漂亮女人亲了几口似的,被那么漂亮的女人亲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情吧! 我心里嘲笑着白骨丁的时候,前面的女人突然伸手抱住我的脸,然后就把她的嘴巴堵在我的嘴巴上。我吓了一跳,赶紧推开她,面红耳赤。她看到我脸红了,“扑哧”一声便捂着嘴巴笑起来了。她这么一笑,我心里更加乱了,特别不好意思。 面前这个漂亮女人牵起我的手,往林子深处走去,白骨丁也跟在我们后面。女孩的这个举动,我和白骨丁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难不成是遇到山里的女妖精了,女妖精要吸干我们的阳气吗? 回忆起格萨拉深山里面隐居的女儿村,那些霸道的女人,那些奴役男人的女人,她们会把男人变成奴隶“尸男”,眼前的女人会对我们怎么样呢?不过女人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的幽香确实让毒虫猛兽难以靠近她们,我这个男人都快被她的体香熏死了。 走了一段路后,我们来到了一个山寨里面,山寨藏在老林深处,四周都是参天的大树。大树遮住了天空,形成一个巨大的“巢穴”,“巢穴”里面用木头搭建着不少的房子,房子四周种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朵。 最奇怪的是“巢穴”里面根本没有一个男人,一眼看过去,没有老人也没有小孩,全是一群二十岁左右的少女。奇怪的是她们上半身都没有穿衣服,只在下半身蒙着一块素纱。看到我们,她们纷纷过来围观,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着。我快羞死了,这果然是个妖精窝。白骨丁僵着脸,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带我们进入这个“巢穴”的两个漂亮女人把我和白骨丁带进一个木屋后便离开了。 木屋外面嘻嘻哈哈,莺歌燕语。木屋里面放满了花盆,花香缠绕,我连打了几个喷嚏。 “臭小子,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儿才行。”白骨丁神色沉重地看着我。 “这些是什么人?”我问他。他见多识广,我书读得是不少,但是没多少经验。 “听说过‘蜀山氏女’吗?”白骨丁问我。 我瞪着白骨丁,觉得他在消遣我。“蜀山氏女”只是一个传说吧!“蜀山氏”乃是古时候四川若水的一个部落,居住在若水的“蜀山氏”骁勇善战,黄帝在中原大战蚩尤的时候,“蜀山氏”派出不少兵力帮助黄帝。“蜀山氏女”首领昌仆领导的右水儿女紧随黄帝屡建奇功,击败蚩尤后,她带着若水儿女凯旋,黄帝为了表彰她及若水儿女的功绩,把他最心爱的儿子昌意降居到若水地区。后来昌仆和昌意组成了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他们俩的儿子便是后来五帝之一的高阳氏颛顼,《史记》里面也记载了“昌意娶蜀山氏女”这一件盛大喜事。 “蜀山氏”不但善战而且还盛产美女,昌仆便被后人誉为第一代雅女。昌意本是个风流好色之徒,来到若水后,两人相爱,昌意竟然改变了本性,一心一意对昌仆好。 在我眼里,神话传说就是神话传说,哪怕是《史记》里面有记载,我也不相信有这么一回事。今天遇到的女人,怎么可能是“蜀山氏女”呢?尽管这些少女青春靓丽美不可言。 “瞧你这小样,你肯定不会相信,话说我们雅安有三宝:雅雨、雅鱼,最后一宝便是雅女。雅安的雅女相貌端正,贤良淑德,这点你不会不知道吧!雅女便出自‘蜀山氏’,所谓血脉相连,如果没有‘蜀山氏’,哪来美名远扬的雅安雅女呢?” “这个也太牵强了吧!”我不以为然。 “不牵强,雅女的美貌便是得到了‘蜀山氏女’的遗传。” “这些女人是‘蜀山氏女’吗?怎么会?雅女根本不是这样子的。” “小子,咱们走运了,咱们遇到的可是原始形态的‘蜀山氏女’。” “呃,你怎么知道的?难不成……” 我想挖苦白骨丁一番,他却把手指放到唇前“嘘”了一声,低声对我说:“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你想知道这些女孩为什么会这么漂亮吗?她们哪一个不是沉鱼落雁?因为她们是靠鲜血来保持自己的容貌肤色的。” “吸血吗?”这个骗小孩子还可以,我当然不相信。 “在驮尸人里面流传一种‘美人尸’,‘美人尸’以吸血为生,吸血之后,她们不但可以跟没有死掉一般,她们的容貌还会变得漂亮起来。这种‘美人尸’就生活在雅安青衣江一带。不瞒你说,用‘美人尸’可以制造一种效果显著的美容药品,因此‘美人尸’是驮尸人最喜欢的猎物之一。”白骨丁一会儿“蜀山氏女”一会儿“美人尸”,我都有些懵了。 我傻傻地望着白骨丁:“你不是驮尸人吗?你一定有办法对付这些女尸。” “错,我是敛骨人,不是驮尸人。”白骨丁的话令我大失所望,他好像也一筹莫展。 “你不是跟过我爷爷去驮尸吗?”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臭小子,你别想我有办法搭救你。‘美人尸’容易令人致幻,被它们盯上必死无疑,我们等着身体里面的血液被吸干吧!” 白骨丁似乎不是在吓唬我。住在这里的“蜀山氏女”看上去并非面目可憎,可是如果说要伤害我们有点说不过去。这时,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传来,房子底部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要蹦出来。 房子的地板不停地抖动,我和白骨丁互相看了一眼,白骨丁走到地板那儿,挥拳狠狠地向地板劈过去。地板“啪”的一声爆裂开来,一颗黑溜溜的人头从地板里面冒了出来。 “三年了,哈哈,总算活过来了。”人头说话了。一个瘦小的身躯接着爬了出来。 我盯着他,这是一张挂满愁容的脸,他的额头中间好像有一个刺青,刺青很诡异,看上去好像一幅图案,又好像“地狱”两个字。他的眼睛很小,嘴巴、鼻子也不大,好像是被关在地板下面。地板被白骨丁砸坏,里面看上去和地牢差不多。 看到我和白骨丁,他嘿嘿一笑说:“看你们俩的样子估计是被那些女人看上了,哈哈。” 白骨丁突然一巴掌拍了那个人后脑勺一下:“哈哈,老牛,怎么会是你?看你这副怂样吃了不少苦头吧!这几年一直没有见到你,我还说你小子跑哪里去了,想不到你躲在这美人窝里了,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原来是小丁子。哈哈,你就别消遣我了,我们赶紧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他们俩你一句“老牛”我一句“小丁子”,关系好像很好一样。 白骨丁和“老牛”寒暄一番,告诉了我“老牛”的身份。“老牛”名叫牛弥勒,是一个驮尸人,在“地龙帮”里面是个“探花郎”,这人就是比较风流好色。知道我是巴不二的孙子后,牛弥勒显得很沉默,过了一会儿才冷冷地对我说:“臭小子,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你小心点。” “干吗?”我觉得牛弥勒有些莫名其妙。 “老牛一心想挖走传说中‘饕餮残骸’,你爷爷是为数不多见过‘饕餮残骸’的人,既然巴不二已经不在人世,现在只好盯上你了。”白骨丁在一边解释着。 “小丁子你还是那么爱多管闲事,你不是在‘三炷魂香’面前发过誓不再干驮尸吗?这一次,你可要悠着点。”牛弥勒说完之后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我不由得好笑,关于“饕餮残骸”,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现在对“饕餮残骸”知道的比他们还少,爷爷生前极少提起,李古教授对于这个玩意也不肯轻易开口。 “你小子要是有本事自己去找呗!没事干吗去连累巴不二的子孙后代?不过瞧你这狼狈相,这些年天天泡温柔乡,只怕连驮尸的功力都没了。”白骨丁讥笑起牛弥勒来。 “哼,我的计划你永远不会明白。”牛弥勒似乎被白骨丁说到了痛处,转头对我说,“臭小子,巴旦叫你来找小丁子,算你命好。” 这时,房门“嘎”地打开,一个裸身少女轻盈地飘进来。 少女看着我们三人,丹凤眼轻轻一眨,嘴角轻微翘起,脸上露出一种诡秘的笑容。她并不说话,而是拍拍手,后面便跟进来四个少女,都裸着身体,端着一碗血色的液体,碗沿摆着一把尖刀。少女表情冷酷,如同屠宰场的屠夫。我身边的牛弥勒两眼冒光地看着裸身少女,嘿嘿冷笑,低声跟白骨丁说:“我说我三年没有见过女人,三年没有碰过女人,你信吗?” “有这么惨吗?”白骨丁笑了起来。 “我现在快顶不住了,我先上了。”牛弥勒哈哈一笑,他突然跳起来,双手一挥便往少女胸口袭去。 白骨丁看着好笑,转过头对我说:“这家伙居然连‘美人尸’都不放过,笑死我了,跟‘美人尸’上床,这不是便宜了这些尸体吗?”白骨丁的话说得我一愣一愣的。我心里想着该如何逃生,眼见牛弥勒已经放倒第一个少女,那四个端碗的少女纷纷抓着尖刀对付起牛弥勒来。 少女持刀扑过来,牛弥勒嗅了嗅弥漫在房子里面的香气,说了一句:“果然是‘美人香尸’,哈哈!我喜欢。”接着牛弥勒突然咬破自己的食指,嘴巴里面念着什么奇怪的咒语,将流血的手指按在攻击他的四个少女的人中处,少女踉踉跄跄地一个个晕倒过去。 这是驮尸人里面惯用的驮尸手法——“血手印”,血印加血咒,把尸体镇住,这么一来,驮尸人便可以将尸体按照五行分装进各种各样的驮尸工具里面。袋装、瓮装、罐装、棺抬、轿抬、鼓抬、符引、香引、虫引等等,这些都是比较传统的手法,如今有些驮尸人已经利用现代交通来驮尸了。牛弥勒将五个少女放倒之后,对我们招招手:“喂,趁现在快逃出去,咱们得好好合作。” “你有什么良方妙计吗?”白骨丁不屑地说。 “当然,不过咱们得小心点,再不逃出去,等这些尸鬼发起疯来,我们想多活几天都难了。”牛弥勒明明可以制服“蜀山氏女”,为何又很害怕? 白骨丁指着倒在地上的那几个少女:“这么漂亮的女人,你牛大爷不打算好好享用一番吗?” “漂亮归漂亮,她们都是伪雅女,我再怎么好色也不能碰女尸,这个可是咱们驮尸人的大忌,我可不想被害死。” “哟,刚刚一副猴急的样子哪儿去了?”我不由得嘲笑起来。 “臭小子,还轮不到你来说老子。”牛弥勒瞪着我说。 “切,你也别臭小子臭小子地叫我,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对牛弥勒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实在无法再忍耐,哪怕他是“地龙帮”三个状元之一,我也不怕他。 白骨丁笑道:“老牛,我说你跟一个后辈计较什么?你老人家出来驮尸盗墓的时候,他小子还穿开裆裤呢。” “这个美人窝看上去跟一个普通的寨子差不多,其实没有那么简单,不但机关重重,还有一个很难缠的头目,要是我们被头目发现,以我和小丁子的能力恐怕很难制服她。”牛弥勒接下来便和我们俩商量如何逃离这个鬼地方。听他的描述,我觉得这里如同一个大监狱,监狱长还是一个邪恶凶狠的家伙。 和尸体打了那么多年交道的牛弥勒居然害怕“蜀山氏女”的头目,想想,我倒是很好奇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呜呜……呜呜……”一阵号角声突然传了进来。 “怎么回事?”白骨丁看着屋子外面,号角悲鸣,外面好像出现了什么状况。 “还有别的驮尸人在这里吗?”牛弥勒二话不说快步跑出房子。 我想跟出去,白骨丁却拉住我,低声说:“老牛这个人不靠谱,咱们还是想办法偷偷离开这里。” 刚刚还和牛弥勒称兄道弟,这一刻怎么就不靠谱了呢?外面的号角声渐渐变大,我跟着白骨丁从房子的窗口爬出去。外面很混乱,裸体少女们好像特别惊慌,她们花容失色,叽叽喳喳地跑来跑去像是在躲着什么,那个号角声一定有什么古怪。 “有人来猎尸。这么庞大的一个‘蜀山氏女’部落,想不被驮尸人盯上是很难的,要是把这些少女全部抓住,那可是一笔上千万的交易。”白骨丁看我一脸的迷茫,对我说道。 “这些真的都是活尸吗?”我现在还不相信“蜀山氏女”会是“美人尸”。我见过那些“行尸”,他们面目狰狞,体态丑陋,身体基本都腐烂了,身上总是发出一阵阵的恶臭。眼前手忙脚乱的“蜀山氏女”看上去和正常人无异,长得又非常漂亮,她们怎么会是活尸呢? “哈哈,你小子别太天真,狐狸精不也有着一副靓丽的外表吗?” “她们全部都会被杀死吗?” “当然,驮尸人和尸体就好猫头鹰跟老鼠一般,他们是天敌,驮尸人总是会把尸体制得服服帖帖然后拿去卖,有时候驮尸人也会被尸体害死,唉……”白骨丁说到最后居然叹了一口气,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神色掠过了一丝悲凉。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当然,我们赶紧趁乱走吧!”白骨丁微微一笑说。 我们转身想趁着驮尸人猎杀“蜀山氏女”的时候逃走,哪知道眼前突然冒出两个身影,是把我们俩带进来的那两个少女。她们呆呆地看着我们俩,嘴巴里面吐出两颗獠牙。我不由得把手指伸到嘴巴里面摸摸我的嘴唇,这个夺走我初吻的尸鬼少女有没有在亲我的时候吸我的血? 身边的白骨丁却冷笑着,他双手握成拳头,想要大开杀戒。两个少女看了我们一会儿,张着嘴巴咬了过来。 “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吓得躲到白骨丁身后。 “咱们快点跑路!”白骨丁却一把拽住我的手朝两个凶狠的少女冲过去,他这是要干吗?人家锋利的獠牙正咬过来,我们再跑过去,岂不是送死? 可是,少女的牙齿并没有咬到我们俩,她们跑回她们的部落里面去了。 我吓出了一身汗,跟着白骨丁快步地往外面跑,耳边号角悲鸣,我们很快就逃离了“蜀山氏女”的巢穴。 我们跑进一片树林里面,突然听到前面有个人在说话:“老板,我们这一次收成不错,养了十年的‘美人尸’总算给了我们不菲的回报,等养尸堂的人一到,我们便可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做得好,回去了大大地奖励大家。”一个雄浑的声音说着。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我暗暗吃惊,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做完这一笔交易后,我们应该可以歇一歇了。”第一个声音继续说道。 “如今社会进步了,公安局、边关、海关都查得紧,驮尸行业只怕已经日薄西山,我们也该收手了!”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先把这一笔交易完成,其他的事回公司开会再说。”那个老板冷冰冰地说道。 “老板你还想着‘饕餮残骸’的事情吗?” “‘地龙帮’上下没有不想拿到‘饕餮残骸’的,我自然不例外,只是‘饕餮残骸’到底是什么?找到它又会怎么样?这个……” “老板,你拼命寻找‘饕餮残骸’也只是想凑凑热闹吗?” “你们乱说什么?关于‘饕餮残骸’我不想多说,你们自己看着办就好了。” “‘盗尸之王’巴不二已经死了快三年了,除了他根本没有人知道‘饕餮残骸’的下落,我们公司这一次几乎全部出动,可还是没有找到相关的线索。九枚图腾石,到底藏在何处呢?” “巴不二……巴不二……哼哼。好了,我累了,这一次和养尸堂的交易你们俩帮我搞定,我先回去。还有,没有找到‘饕餮残骸’之前,别在我面前提金盆洗手的事情。” “知道。” “明白。” 三人之间的谈话到此结束,我的心一直在快速地跳动,这番话让我心惊不已,白骨丁绷着脸,刚刚的谈话也令他很紧张。 “刚刚他们提起我爷爷。他……真的是……那个传说中的‘盗尸之王’吗?”听到刚刚那个女人提及我爷爷是“盗尸之王”,真是万万没有想到。 “这个……”白骨丁回头看了我一眼。 “刚刚你也听到了,不是吗?”我追问道。 “你自己心里清楚,何必再问我呢?我们先去找阿真。”白骨丁提到阿真,我立马心急如焚,阿真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第八章长寿仙寨 “我……我们好像迷路了。”白骨丁说。 好不容易从“蜀山氏女”的巢穴跑出来,在深山里面走了大半天,深山林木森森,藤蔓茅草众多,我们身上没有任何的指路工具。不但如此,我们身上还光着膀子,衣服也不知道被丢哪里去了,身上被虫子叮咬后这里红一块那里紫一块的,加上许久没有吃东西,肚子里胃液都快被榨干了。白骨丁不停地叹气,不停地骂着自己老马失蹄。 天渐渐地暗下来,在这种丛林里面根本就没有居民。白骨丁在路上跟我说,有些驮尸人喜欢把活尸丢进深山老林里面放养,等尸体吸收一定的天地精华后再进入林子里面收尸,这种尸体比在古墓里面扒出来的要值钱得多。像我们所处的这种人迹罕至的老林野岭是驮尸人“养尸”的最佳选择,可以任由活尸在林中活动,也不会影响外人,不然被发现后,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我在想,要是在林中遇到活尸,白骨丁可以保护他自己,我一个外行人,除了会丢几包“僵尸粉”之外,并不懂得如何抵御活尸。 “老白,你做我师父怎么样?”我突然有了一个好主意。 “不做。”白骨丁回答得也很干脆。 “得道的驮尸人都会有自己的门徒吧。”我说。 “不知道。” “干吗这么小心眼?我现在还不稀罕了。”我有些生气。 “做什么不好为什么要做驮尸人呢?你还是好好地当你的博物馆研究员吧,驮尸不是好工作,一不小心还会把命丢了。”白骨丁冷冷地说。 我们俩继续往前走,突然看到一个山头亮着无数的灯火,我雀跃起来。总算是老天保佑大吉大利,今晚至少不用露宿野外了。我显得很高兴,但白骨丁却沉着脸,皱着眉头,不知他心里盘算着什么。 我们走上山头的时候,山上的人好像正在搞什么庆祝活动,人声鼎沸,欢声笑语,整个山头都沉浸在一片笑声之中,连我都忍不住心潮澎湃起来。 “是人是鬼都还不知道,你不要高兴得太早。”白骨丁好好的居然泼我一盆冷水。 “喂,有人招呼我们吗?”我不管白骨丁怎么想,已经朝山寨里面大声叫喊起来。 “呼呼”,两条身影从一个木屋后面蹿了出来。 一股清冽的酒香扑鼻而来,我都要醉了,眯着眼睛看着冒出来的两个人。 面前竟然是两个老大爷,手里一人抱着一罐好酒,喝得脸膛红彤彤的,醉眼惺忪地看着我和白骨丁。他们的长相相当夸张,斑白的头发直到后腰,脸上的胡子也有一米多长,白花花的如同三尺白绫,轻风一吹,白发长胡飘起来,俨然两个老神仙。这两个老头年纪看上去也不小,但却神采奕奕,实在难得。 “什么玩意?”我身边的白骨丁捂着鼻子说了一句,好像闻不了酒气。 “小朋友,你们迷路了吗?啊哈哈。”左边的老头问了我一句。 我点点头,那个老头就笑道:“只有迷路的人才会走进我们这个老寨子里面来。” “你要喝酒吗?”另外一个老头把他手里的酒递给我。 “可以喝吗?”酒罐子不停地飘出来的酒香已经成功地诱惑了我肚子里面的酒虫子。 “当然可以,不要客气。”老人家哈哈笑起来。 我拿过酒罐子,白骨丁轻声跟我说:“小心中毒。” 我白了他一眼,“咕嘟咕嘟”喝了几口。这酒好喝!一开始喝淡如白水,但滚过喉咙进入肚腹后,一股烈火从肚子里面烧起来,加上酒香沁人心脾,特别爽快。 我把酒递给白骨丁,白骨丁招招手:“老子滴酒不沾,喝酒误事,你少喝点。” “真看不出来。”我呵呵一笑。 “小朋友喝得很开心啊,不如参加我们的晚会吧。”左边的那个老头子开始邀请我。 右边的老头子嘻嘻笑着说:“我们这酒啊,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气魄,大口喝大口抿,哈哈,你这个小朋友,我喜欢。” 我虽然已经二十三岁了,但他们这样的年龄叫我“小朋友”,我也不介意,我跟着两个老头子走进了山寨里面。 白骨丁悻悻地跟在我身后,看上去闷闷不乐。山寨的晚会好像办得很隆重,大家围在篝火四周,手舞足蹈,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谈笑风生。进入晚会现场之后,两个老头子便给大家介绍我,大家纷纷向我敬酒。我突然意识到我错了,敬酒的都是老人家,不能不喝,还不如像白骨丁那样不喝酒一个人被晾在一边。说来也奇怪,这个山寨居然没有小孩子,也没有年轻人,一个个长须白发,好像进入了老人院一样。这些老人和老人院里面的老人又不同,他们手脚灵活,神气无比,完全不像老人院里那些老人一般老态龙钟、病怏怏的。而且这里的老人比老人院的老人看上去还要老很多,他们白发苍苍,而且很长,胡子也很长,如同神话故事里面的智者或者长老。 我跟他们交流之后,得知他们居然自称彭祖后裔,彭祖名头可不小,这人据说活了八百多岁。他们耄耋之龄还能如此纵酒狂欢,我已经佩服不已,管他们是哪门子的后裔呢。 喝得差不多的时候,我退到一边坐着,白骨丁这家伙也不知道上哪去了。山寨里的酒也不知道用什么酿的,后劲很足,我都快有些撑不住了。 “老爷爷,你们的酒真好喝,就是容易醉。”我跟身边的一个整张脸如同一只猴屁股的老头子说,他一定也喝了不少酒。 “年轻人里面像你这么能喝的不多。”老头子笑了笑。 “你们的酒是用什么东西酿制的?我好像喝不出稻谷、麦子的味道。” “我们这酒啊……用什么酿制的吗?这个可是一门学问了,你想知道吗?不过我们寨子有规定这个不能说出去,很多人想知道我们长寿的秘诀,偷偷潜进我们的寨子到处打听……那些家伙都要被关起来,直到他们饿死,等他们一死,我们就拿着他们的尸体……”老头子好像快醉晕过去,嘴巴里面说话不清不楚的。 “再来一口怎么样?小朋友。”那个把我带进来的老头子拿着一罐酒给我。 “好!”我一边吼着一边把那罐子酒喝掉。 喝完之后,我脑袋里突然像装了一个炸弹似的,如同爆炸了一般。我摇摇晃晃地摔在了地上,想爬起来继续喝酒,那群老人家围过来,一个个看着我的糗态哈哈大笑,有个老头说:“这小子细皮嫩内的,拿来酿酒最好不过了。” “酿出来的美酒一定很香,哈哈。” “还是先把他关到地牢里面去,对了,和他一起来的那个小鬼不知到哪去了,大家打起精神了,咱们的长寿秘方可不能被他们偷走,这些人都该死,谁要是抓住了就自己带回家,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这个小鬼就由我来处理吧。”我迷迷糊糊中被一个老头子提起来,知道事情不对,想挣扎,可是哪里还有力气?周围的老头子哈哈大笑,他们狰狞的面孔实在恐怖,一时之间他们全部变成了杀人恶魔。 我心里不停地骂着他们,怨恨自己贪杯,脑袋被酒虫子钻得阵痛连连,连死了的心都有。我很快被带进一个黑色的木屋里面,木屋中间有一扇门,老头子打开门上的锁链,随手就把我扔进门里面去。我在地上滚了几下才完全停住,浑身酒气,周身疼痛,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过了不久,我嗅到了一股恶臭,味道比白骨丁地下室的“臭皮囊”臭多了,我一下子就被臭醒过来。 “怎么回事?”我念叨着,大概酒气还未消除,睡意很重。 “臭小子,你别睡了,你再睡就起不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我耳际响起来。 “谁呀?三更半夜吵什么吵?还让不让我睡觉?再吵我就杀死你全家。”我骂骂咧咧,眼前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也不管他是谁,哪怕是个想杀死我的神经病。 “你第一次就喝这么多‘尸醇酒’,能活下来已经算命大了,要不是我弄醒你,看你已经过了鬼门关见到阎王爷了。”那个声音听起来不像是坏人,我揉揉眼睛,想看清楚,不过他的影子始终还是很模糊。我问他:“什么‘尸醇酒’?不知道,好不好喝?” “看来想让你醒酒还真不容易。唉,想想我自己,算了,你要死要活跟我啥关系?” “是和你没有关系,我们再喝一杯怎么样?”我几乎又要昏睡过去。 “得了吧!那种酒不是一般人能喝的,那可是用尸体酿出来的。” 那个人说完之后,我整个人像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弹跳起来,瞪大眼睛看着那个人。那个人干巴巴的如同一个剪纸小人,脸上都快没有肉了,骨头很突,像刚刚从棺材里面爬出来的干尸一样,衣服破破烂烂的很松垮。 “我是不是死掉了?”我问。 “你没有死,你只是喝多了而已。”那个人说。 “你是谁?你怎么没有白花花的胡子?”我看着他的脸,很瘦的一张脸,下巴却没有白胡子,头发很乱,但不是白色而是枯黄色。 “我是他们的煮酒人,你喝的酒大部分都是我酿造的。”那个人的话像是在开玩笑,他这个落魄的样子,比我还惨,怎么会是煮酒人?我差点笑出来,说:“那你怎么跟我关在一起?那些人到底想干吗?他们要杀掉我们吗?” “他们不会杀掉我,因为我要给他们煮酒酿酒,但是你的话,我就不知道了。你不该跑到这里来,这个寨子的老人都是冷血动物,别看他们慈眉善目,但他们的心肠毒如蛇蝎,他们给你喝了那么多酒就是想毒死你。这个地方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很多误进这个寨子的人都被扔进后山的‘尸泉’里面浸泡着,他们喝的酒就是从‘尸泉’里面汲取的水。这种酒含有一定的‘尸毒’,你真幸运,第一次喝这么多,居然还能醒过来。” “醒过来是不是就代表没事了?”听完之后,我简直就想把手伸进喉咙里面把喝的那些酒全部挖出来。我被他的话吓得瑟瑟发抖,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怎么这么不小心呢?看着这个房子,只有我和他,白骨丁呢?我想不起来白骨丁跑哪里去了。 “醒了之后一般不会有什么大碍。”那个人点点头说。 “你是不是在唬我呢?哪有拿尸体来酿酒这种事的?”我想了想,虽然喝多了,但是我是一个心智已经发育完全的男人,要是相信他的这番话,岂不是成大笨蛋了。 我知道寨子里面那些老人家心怀鬼胎,他们因为我私闯他们的寨子而痛恨我,要杀死我这个无可厚非,只不过什么“尸泉”、“尸醇酒”、煮酒人这些都是眼前这个神经病随意编造的吧。我认认真真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怎么看他都不像个正常人。 “不信算了。”那个人显得很生气,靠着墙坐在一边,低头不语。 我也懒得理会他,一个人坐到他对面。这是一个密封的房子,除了亮着一盏油灯和地上摆着几张烂席子之外别无他物。我纳闷不已,再一次成为阶下囚,这一次谁来拯救我呢?想起那些老人家丑恶的嘴脸,我开始忐忑不安起来,埋怨自己嘴馋,可是又能怎么办呢?眼前这个瘦汉子又是怎么回事?想着他的话,我更加不安。 这时候,瘦汉子手里面竟然掏出一把锋利的尖刀。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我满脸愕然。他站起来向我走过来,手里的尖刀随着他手臂的抖动也跟着抖动,刀光闪闪。他凹陷的眼睛冷冷地盯着我看,缓步走到我跟前,他手臂奋力一挥,尖刀在我的眼前一闪而过,吓得我差点喊出声音。尖刀似乎插进了我的胸口,我整张脸瞬间石化。我伸手去摸摸胸口,尖刀并没有插进去,抬起头一看,那个人的刀插在我背后靠着的墙壁上面。他的手上青筋暴起,好像很用力地想把整把刀插进墙壁里面去。 我赶紧移开身子,不一会儿只听他冷冷地笑道:“每一个被抓进来的人都会被处死,每一个喝醉酒的人都会醒不过来,我痛恨这一切,可是我根本没有勇气,这些老不死的简直就是恶魔。”他的刀抽出墙壁的时候,墙壁竟然流血了。 “这个……”我傻眼了。 刀子插进去的那个伤口不停地涌出一股血红血红的液体,整面墙瞬间被染成红色。 我吓得赶紧退开几步。那个人把尖刀收起来,捶了一拳我的背,信誓旦旦地跟我说:“我会帮你活着离开这里。” 他的话我根本不想听,眼前的墙壁不仅被红色的液体染成红霞一片,而且仔仔细细去看,墙壁上竟然爬着许许多多的白色小虫子,形同白蚁,但又不是白蚁。 这些小虫子比白蚁大一些,尾巴翘着,好像带着尾针。它们附在红色黏液上面不停地爬来爬去,整面墙一下子就爬满了。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不用说也知道这些都是毒虫。我本来喝得醉醺醺的,现在整个人被这么一吓,立刻醒了过来。我必须马上离开这个古寨。 白骨丁会来救我吗?他一向贪生怕死,是不是已经跑路了?难道他利用我引开那些老家伙的注意自己逃命去了?这人太不讲义气了。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声响,好像有人在开锁。 “装死会不会?”房里瘦汉子低声对我说。 “干吗?”我不明白他话的意思。 “赶快死掉,不然我也没办法帮你。”瘦汉子显得很焦虑。 门被推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乐呵呵地走进来:“阿鲁巴尔,这个臭小子死了吗?” 我已经躺在地上屏住呼吸,装死这种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老头子开门进来,我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原来煮酒人的名字叫阿鲁巴尔,难怪我看他长得不怎么像汉人。阿鲁巴尔温和地跟老头子说:“差不多可以去‘尸泉’了。” “好样的,阿鲁巴尔,我们能不能喝到美酒就看你的表现了。”我整个人被老头子扛在肩膀上,老头子一面和阿鲁巴尔说着话,一面拍拍他的脑袋,然后转身看着“血墙”,突然伸手在墙上抓了一把毒虫放进嘴巴里面咀嚼。 毒虫在他嘴巴里面翻滚,发出一阵“咯咯”的声音。把毒虫吞下之后,他又抓了一把放进嘴里,那副津津有味的样子让我觉得恶心无比。 “我知道该怎么做。”阿鲁巴尔说完之后,老头子便扛着我嚼着毒虫兴高采烈地往外面走去,阿鲁巴尔则慢慢地跟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目的地好像离古寨很远,野径崎岖,我在老头子的肩膀上,肚子被他的肩胛骨顶着,加上一路的颠簸,疼得我险些喊出声音来。 我咬紧牙关死死忍住,这个老头子力大无穷,要是知道我还活着,肯定抽死我。 我们来到一泓泉水面前,老头子把我摔下来,开心无比地捧着泉水喝起来。 我眯着眼睛看过去,阿鲁巴尔就站在我身边,他给了我一个不许乱动的眼神,我轻轻地点点头。前面的泉水有四五个大水缸那么大,水面飘着一层淡淡的云雾,水在下面不停地涌出,翻滚的泉水如同一锅煮沸的汤水。 我嗅了嗅,这个泉水好像有一股异味,不咸不臭,但是闻起来很清爽,很想多闻一会儿。这个泉水就是阿鲁巴尔嘴巴里面一直提到的“尸泉”吗? 我脑海里面想象的“尸泉”一定是泉水里面堆满了尸体,泉水的四周也堆满了尸体,尸体被蒸发,尸液流出来后慢慢地汇合在一起,聚集多了之后便形成一个“尸泉”,但眼前的“尸泉”根本不是这样子的,好像就是一个冒着异味的普通泉眼罢了。老头子喝了几口泉水之后,无比开心,回头跟阿鲁巴尔说:“嚼过酒虫子之后再喝泉水,那种苦尽甘来的味道太棒了……”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整个人定在泉边一动不动,好像中邪了似的,过了一会儿才瞪着阿鲁巴尔,说道:“阿鲁巴尔,你是不是活腻了?” 老头子“扑通”一声摔进泉水里面,背后插进了一把尖刀,滚滚流出的血水一下子染红了“尸泉”。 我吓得爬起来,阿鲁巴尔竟然杀死了老头子。我看向阿鲁巴尔,他表情冷漠,杀人对他而言似乎是稀松平常的事情。泉水不停地滚动,老头子的尸体沉到了泉水里面,随着泉水翻滚,血色的水面渐渐变得清冽起来。杀人完全没有留下一点痕迹,阿鲁巴尔就是利用这泉水酿酒吗?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泉眼叫“酒泉”,我想,这个泉眼和“酒泉”无异吧! 阿鲁巴尔念念有词:“这里本是个‘醍醐泉’,我们的族人喜欢到这里打水回去酿酒。很多年前,这些老不死霸占我们的寨子后,杀了很多人,他们把死尸都扔进泉水里面,毁尸灭迹!后来他们命我利用这个所谓的‘尸泉’的泉水给他们酿酒,这些老不死的简直就是魔鬼。”我听得惊心,整个人愣在了泉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一伙老头子又是什么人呢?他们为什么能活那么老?千年老妖吗?人精还是妖魔? “跟我走。”阿鲁巴尔杀了人后好像没事一样,淡淡地说一句之后便转身往“尸泉”外面走去。 我赶紧跟上他,他告诉我说,古寨里面的老头子不但喜欢喝用“尸泉”泉水酿的美酒,隔三岔五的还会吃一些奇怪的干尸尸肉,他们之所以延年益寿便是因为他们喝尸酒、吃尸肉。 我心里完全被震撼住了,这些老头子根本就不是人。古寨的人能活那么老,搞不好真的是“长寿尸”起的作用。我跟着阿鲁巴尔绕过一个石林,然后进入一个石洞里面。石洞很潮湿,地面上涌出来很多水,洞里面还很漆黑。我不知道阿鲁巴尔要带我去哪里。跟着他,确实有些提心吊胆,他刚刚杀了人,却又把我引入这个黑洞里面。 “阿鲁巴尔,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我随口问了一句。 “你看不清路吗?”阿鲁巴尔没有回答反而是问我这个。 “还好吧!就是比较模糊,我视力还可以。” “那你小心点,这个洞四通八达,别把自己弄丢了。”阿鲁巴尔提醒我道。 黑洞幽暗,确实看不到前面的道路,我瞪大眼睛看着前面也只是隐约看到有一条路的痕迹。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我干咳一声,想说不想再走进去了,要离开这个鬼洞。 “跟着我来,等一下你就可以活着出去了,以前不少在古寨里面迷失方向的人我都把他们带到这里,这里可是逃离古寨的唯一出口。”阿鲁巴尔说完之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拽住我的手拉着我往前走,好像怕我看不到路。他这么一说,我心里平静了许多,有些不解的是,阿鲁巴尔的手为何如同一根冰棍似的,冰凉无比,手掌上也没有什么肉,好像摸到一块骨头似的。我知道阿鲁巴尔骨瘦如柴,可是手这么冰冷,有点奇怪。 走了一段路程之后,眼前突然出现一点亮光,石洞到头了吗? 阿鲁巴尔的的确确成了我的大恩人,总算可以摆脱古寨那些茹毛饮血的老头子了,庆幸的时候我想起白骨丁,这个家伙会不会还在古寨里面?搞不好已经被老头子开膛分尸煮来吃掉了。想起这些血淋淋的画面,我赶紧打住,白骨丁都不管我的死活,我理他那么多做什么?自己能活下来已经不容易了。 亮光越来越近,我更加兴奋了。 “谢谢你,阿鲁巴尔。” “不客气,把你带进来是我应该做的事情。”阿鲁巴尔的声音好像变了,变得很沉,如同把嘴巴对着不停扇动的电风扇讲话一般。 我暗暗一惊,才多久,他声音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狐疑之际,我的手被松开,脚下飘飘然,好像要掉进一个深渊似的。我不停地挥动着手,希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可是好像抓到了一把头发,长长的头发拉着我往前走去。 亮光渐渐把石洞照亮,这并非出口,这只是一个石室。 石室里面点着好几盏油灯,昏黄的灯火,让我看清了整个石室。令人触目惊心的是,里面竟然摆放着无数的尸体,尸体垂头丧气地被悬挂在石室的墙壁上,大大小小、高高矮矮的男女老少千奇百态,腐尸、干尸、血尸、残尸,佝偻的、笔直的、恶心的…… “阿鲁巴尔,这是什么地方?”我感到一阵恐惧,喊着阿鲁巴尔。 那个背对着我站在我前面的人,身形完全不是阿鲁巴尔。他头发细长无比,如同一片黑色的水墨在他的后脑勺泼落,一直流动到他的脚跟,刚刚我抓到的头发是这个人的吗?我看着自己的手掌,掌心还缠着几根长发。我赶紧扯开,心中一阵厌恶,阿鲁巴尔到底怎么了? “巴不二是你爷爷吗?”那个人说话了,声音很沉,回音让我的脑子掀起一番惧意。石室到处都是尸体,就好像闯进了一家日本人偶屋里面,只是这个石室摆放的不是人偶,而是比人偶恐怖得多的尸体。 “呃……你是什么人?” “别管我是谁,你回答你是不是巴不二的孙子就好了。” “嗬……你这是说,你的地盘你做主,我一切都得听你的吗?” “屁话,如果你是巴不二的孙子,我想他死后一定给你留下了不少的好东西。” “是不少,你想得到什么?”我干脆也直接一些。 “我想得到‘饕餮残骸’,你小子能帮我吗?”又一个觊觎“饕餮残骸”的人。 我想都不想就直接说:“不可能,我根本不认识你。” “你是想死吗?”那个人语气变得冷峻。 他缓缓地转过身子,乌黑蓬乱的头发下面掩藏着半张脸,惨白如纸的脸色、布满血丝的眼球、长满鼻毛的大鼻孔、比寻常人厚一倍的上嘴唇,简直就是一个怪物。他冷冰冰地看着我,眼睛里面充满了愤怒。 “你……你想干吗?”我胆寒了,面对这个怪异的人,我束手无策。 “把巴不二留给你的地图交给我,不然你就给我去死。我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一下,你是想留在这里陪这些死尸,还是想活着离开。”那人完全没有给我选择的余地,说完之后便去赞美他的那些尸骨,把尸骨描述得栩栩如生,说得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要是我被关在这里,一定会被咬死。他还说他能驯尸,也在我面前示范了一番。他把右手拇指按在一具腐烂的女尸人中处,女尸立马动弹起来,摆动着腐烂的躯体,挥舞着双臂,张着嘴巴不停地抖动,一副想咬人的样子。 他的手离开后,女尸又安然无恙,他说这叫“阴尸渡魂”,要是我不答应他的条件,他就让我死在这石室里面。 看到他这么神通广大,我想死的心都有了,心中不停地暗骂爷爷。爷爷就知道给我吹牛,明知道他自己会给我招来很多灾祸,干吗不教一些控制尸体的实用方法给我? “怎么样?臭小子,我数三声,一、二……”他故意把声音拉得很长。 我看着他,心好像被一只骷髅的手抓住,骷髅的手不停地往回收,我的心就像要被捏碎了一般。该怎么办?对手可是一个厉害的驮尸人。 “孙地王,欺负小孩子有意思吗?” 那个人就要喊出“三”的时候,石室前面的阴暗角落中走出一个肥大的人影。 我已经忍不住大叫起来:“白骨丁,救命。” 我完全想不到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候,白骨丁竟然没有丢下我。 “你又是哪个王八孙子?你怎么进到我的洞府里来的?”孙地王斜着眼睛盯着石室外面的人影。 人影慢慢地走出来,果然是白骨丁。看到白骨丁后,孙地王哈哈大笑起来,脸变得扭曲无比,如同被车轮子给轧了几遍一样。 “原来是小丁子,别来无恙。”孙地王的笑声很滑稽。 “多年不见,你还是那么喜欢收藏尸体,哎哟!这些好像都是名气不小的古尸,听说你手里还有一副‘唐王尸’,不知道是哪一个?我想开开眼界。”白骨丁不理会孙地王的笑声,反而走到石室里面去欣赏悬在石壁上的那些尸体。 “你不是不玩驮尸这一行了吗?开什么眼界?开眼界的话,一副‘唐王尸’算什么?‘蚩尤遗骨’和‘药师佛骨’我都不放在眼里。巴不二的孙子就在我们眼前,你心里也很想见识一下‘饕餮残骸’吧。你我联手,我想,‘饕餮残骸’便如同探囊取物,唾手可得。” “你口气真大,‘九难六残三不死’这辈子能找到一具就算不错了,你居然还不放在眼里。嘿嘿,你孙地王的性格我也懂,至于巴不二的孙子,我想你还是不要打他的主意为好。” “为什么?难道你小子想独吞?你要有那个本事才行,别忘了在‘地龙帮’的辈分里面,你只是一个小小的秀才,我孙地王可是八个榜眼之一,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如果你不放弃,我也没办法,跟你老人家作对,也不是第一天了。” “哈哈,小丁子,这一次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你给我想清楚了,这个臭小子,你不需要护着他,巴不二活着时,大家都不敢打‘饕餮残骸’的主意,那是他面子大,他现在已经死了,我们可就不客气了,谁要是想阻止我孙地王,我就送他去见阎王。”孙地王说完身子一纵,伸手就向我抓过来。我想躲,可是往哪里躲?他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整个身子已经堵住我的去路。要束手就擒吗?我抓起一包“僵尸粉”撒向孙地王。孙地王哈哈大笑,大手一挥,撒出的“僵尸粉”立刻灰飞烟灭。孙地王右手五根手指一张,手指居然是伍根森白的骨头。看到那只拉着我的冰冷的手,我想起进入石洞后,阿鲁巴尔就消失了,引我进洞的是他,他把阿鲁巴尔怎么样了? 我没有时间去想了,孙地王的手指已经要抓到我的脑袋了。 “咳咳!我好像知道你的‘唐王尸’是哪一具,哈哈,孙地王,你回头看看,我手里这玩意是不是你最名贵的收藏之一?”白骨丁一开始并没有打算用他的绿林派功夫打败孙地王,孙地王抓我的时候,他还闲庭信步地在石室里面欣赏孙地王收藏的尸体。这时候的他手里拿着一具干尸,干尸呈金黄色,长约一米四,身子裹着一层红色丝绸,头颅骨戴着一顶皇冠,皇冠下面的额头上插着一排银针,银针呈一个八卦形状。 这就是所谓的“唐王尸”吗?我不清楚,从孙地王紧张无比的表情上看,恐怕这就是“唐王尸”了。 “你跟我玩阴的?”孙地王回头骂着白骨丁。 “我又不是什么好人,干吗跟你认真?”白骨丁嘿嘿笑着,孙地王已经放弃来抓我,我想这一局我们要反败为胜了。 “好,我认栽了,你把尸体放下,你们走吧!下一次,别想我放过你们。”孙地王如同一只泄气了的皮球,两眼无神地坐在后面的一张石椅上,端着一罐美酒“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他这么一说,白骨丁竟然真的把“唐王尸”放回原位。 我走到白骨丁身边低声说:“你不怕他反悔吗?” 白骨丁直接回了一句:“他不是这种人。” “你们俩别给我啰唆,我今天心情很糟糕,你们快走。”孙地王摆摆手驱赶我们。 白骨丁也不再说什么,拉着我匆匆忙忙地往石室外面走去。 第九章图腾石 听孙地王说,白骨丁以前在“地龙帮”里面混,和巴旦一样是个秀才。我想以他的能力,不应该只是一个秀才,他左手腕总是缠着一块白布,里面应该是一个“地龙帮”的印记,可是后来为何不混了呢?离开古寨,白骨丁说那些人把阿真藏在峨眉山。进入峨眉山的时候,白骨丁告诉我,我们就把自己当做游客,别的先不要多想。我问他阿真是被什么人抓走的,他却怎么也不肯回答我,这让我有些不肯相信他了。 峨眉山分为大峨、二峨、三峨、四峨四个主峰。在峨眉主要的旅游景点走一圈后,他带我偷偷离开我们的旅游团。一路上他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被谁发现了似的。走入四峨的深山里面,游客渐渐地变得少了许多,最后只剩下我和白骨丁两个人。峨眉山虽然很出名,但有些地方还没有开发,白骨丁专门往这些地方走。这里的路走起来可不是一般地艰难。走到一个小山坡上,白骨丁突然坐着不走了,说要等天黑。他比我更了解驮尸人,但求阿真平平安安。 夜幕降临,峨眉山灯火阑珊,热闹的旅游景点始终热闹,不热闹的地方慢慢地变得僻静起来。白骨丁站了起来,对我笑了笑说:“想知道驮尸人是怎么交易那些从古墓里面驮出来的尸体的吗?” 按照白骨丁的说法,驮尸人大部分都是把尸体卖给一个叫“养尸堂”的组织。想到“养尸堂”,我把“养尸堂”堂主白药师给我的名片拿出来看了一眼。“养尸堂”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制药组织吗?白药师说他是骨药师,我还是第一次听到“骨药师”这个职业,他们到底是怎么利用尸体的?比起驮尸人,“养尸堂”显得更神秘一些。 我跟着白骨丁走进一个山谷里面,山谷四周都是陡峭的石壁。这种地方草木繁茂,稍稍留心的话,不难看到地面上有人走的脚印。白骨丁跟我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驮尸人和“养尸堂”交易的时候都喜欢选择人多热闹的地方进行,诸如闹市、旅游景点、赛场、商场等等。 进入山谷后,白骨丁吹了几声口哨。我听得出他的口哨频率是一长两短来回三次,哨音停止,前面的一个石壁里面突然出现两道很长的影子。一个声音喊道:“尸点子在点子上吗?” 白骨丁回复一句:“尸点子不在点子上,但在尸点子的后脑勺上面。” 石壁后的人听了白骨丁的暗号后走了出来。我暗暗发笑,这算是什么暗号? 从石壁后面走出来的两个人长得很高,一米九左右,高大的身躯完全把我和白骨丁的身形覆盖了。 看到我们,两人顿时做出一副警惕的样子:“你们不是驮尸人,你们想干吗?你们怎么知道我们的暗号?” “你们是‘养尸堂’的吗?叫你们的堂主白药师出来见我。”白骨丁叫道。 “你算个什么鸟?”来人根本不理白骨丁。 “你去说有个叫白骨丁的人想见他。”白骨丁刚刚说完,大汉就一拳把他击倒在地。 他吭了几声就晕过去了,我赶紧过去扶起他。 大汉走到我跟前,一只大手把我提起来,说:“你们私自进入我们养尸堂的禁地,还想活着出去吗?快点说,是谁叫你们来的?”大汉怒目圆瞪,拳头举到我的眼前。我伸手把白药师在老家给我的名片递给大汉,两个大汉看到名片后相视一笑,把我放了下来,大汉客客气气地跟我说:“想不到你是我们的贵客,小兄弟,刚刚不好意思,你多多包涵。”一个大汉一边说着一边带着我往石壁后面的一个洞门走去,另一个大汉则扛起白骨丁往山谷外面走去。我想问他们要怎么处理白骨丁,但是不敢多嘴。我也帮不上忙,把阿真救回来再说。 进入石洞后我大吃一惊。洞内灯火明亮,还装了电线。看到阿真坐在餐桌前吃晚餐,我感到一阵莫名其妙。我喊阿真的名字,阿真竟然呆呆的没有回答我。等我来到餐桌前,阿真才轻轻地抬起头看了我一眼。陪阿真用餐的正是白药师,他们就像一家人似的。 我叫阿真:“阿真,快跟我离开这里。” “才来就想走吗?不一起吃晚餐吗?”白药师呵呵一笑。 “为什么抓走阿真?为什么要害我们?”看着这个心怀鬼胎的白药师,我气不打一处来,真想上前把白药师活活掐死。 “不带走阿真,你又怎么找上门呢?我虽然给了你一张名片,但只怕你早已经忘记我了。巴郎小兄弟,我们有话好好说,比起那些厚着脸皮跟在你身边的家伙,我可真的没有任何的恶意,我怕你被人骗呢。”白药师说完之后喝了一口汤。餐桌上面的菜肴很丰富,地地道道的十几个极品川菜。 我咽了咽口水,听他这个意思,一路上护着我的白骨丁不是什么好人吗?阿真居然放下餐具,默默地流下眼泪。我生气了,指着白药师骂道:“你到底对阿真做了什么?你这个混蛋。” “你妹妹好好的啊!她这样子真不关我的事。”看到阿真流泪,白药师赶紧掏出一包餐巾纸递给阿真。 猫哭老鼠假慈悲,太可恶了。我一把打掉白药师拿在手里的餐巾纸,骂道:“不需要你这些肮脏的东西,有什么目的你就直说,别碰我妹妹。” “他说杀死巴旦的是‘地龙帮’的驮尸人。”阿真哽咽着说。 “什么?”我愣住了。 “巴旦本来还好好的,但他溘然长逝,我就知道不对劲,我怎么也想不通。他之前好像知道自己要死一样,跟我说了很多话,说完之后他就走了。”阿真回忆着,泪水滚滚而来。 我的心一阵悲痛,说:“知道是谁吗?” “是谁重要吗?反正是‘地龙帮’的驮尸人。”阿真显得很激动,恨不得手刃所有“地龙帮”的驮尸人给巴旦报仇。不过,愤怒归愤怒,“地龙帮”的驮尸人并非普通人。 “巴旦本身也是‘地龙帮’的七十二个秀才之一,‘地龙帮’竟然也对他下杀手,我真的看不过去。”白药师端起一杯茶悠然地喝了起来。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我厉声问道。 “杀死巴旦的是一种米粒大小的尸虫,这种尸虫能钻进人的骨头里面凿空人的骨髓,它有个名字叫‘食髓虫’,在‘地龙帮’的十二个进士里面,有一个人的最大爱好就是喜欢收集和豢养尸虫,我想将尸虫引进巴旦身体里面的人必定是他。‘食髓虫’神鬼莫测,而且极难养活,其他人没这个本事。巴旦也是临死前才发现自己身体内蛀进了‘食髓虫’。”白药师淡淡地说着。我想起来,把巴旦抱进棺材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巴旦身子很轻,感觉他体内的骨骼都像被折断了一样。稍微一用力,他体内的骨骼就发出几声“砉砉”的声音。听白药师这么说,巴旦的骨髓真的已经被凿空了?这“食髓虫”到底是什么恐怖的东西? “你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吗?”我问道。 “他吗?你确定你想知道他的名字?他可不是什么好惹的家伙。” 为了找到凶手,我才不管对手是谁,那些人也是为了地图而来的吗?爷爷巴不二死后,沉寂十多年的“地龙帮”死灰复燃,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饕餮残骸”。他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些驮尸人到底怎么了?连巴旦也杀害,巴旦、爷爷不都是“地龙帮”的吗? “你说了那么多,再多一句嘴很难吗?”我冷冷地看着白药师。 “哈哈,当然可以,你以为我白药师怕他们吗?我告诉你吧!杀死巴旦的人是‘地龙帮’十二个进士之一的‘地狱眼’牧青魇,你好好记住了,以后要是遇到他,我想你还得教训教训他!如果你想去报警,我只能告诉你,没有一点用,你不会有证据的,人家还会把你当疯子。如果不是我亲口说出来,你会相信‘食髓虫’这种尸虫的存在吗?” “呃……难道就这么让他们逍遥法外吗?” “我可以帮你啊!”白药师眯着眼睛不停地笑,这人的葫芦里面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为什么?为了地图吗?为了‘饕餮残骸’吗?”我问。 白药师摇摇头,呷了一口茶,嘴角翘起一丝笑意。阿真这时候说:“哥,凭我们俩的能力是无法保护巴旦留下的地图的,而我们也不可能找到‘饕餮残骸’。” “说得对。你以为拿到你手里的地图就可以找到‘饕餮残骸’吗?你可不要傻了,要是真那么简单,大家也不需要这么费劲了。”白药师笑道。 “我知道,想找到‘饕餮残骸’还要找到九枚‘图腾石’。”我补充道,这可是李古教授亲口说的,我想李古教授花那么多的心思研究“饕餮残骸”的下落,这个肯定不假。 “九枚‘图腾石’你都知道了,看来你小子对‘饕餮残骸’也有不小的兴趣。” “不,我可没有打算去把‘饕餮残骸’找出来。” “是吗?你甘心吗?哈哈,你别骗自己了,你爷爷一直对你隐瞒自己是‘盗尸之王’的身份,你觉得你了解他吗?有一个那么厉害的爷爷,却对他的历史一无所知。如果你甘心的话,你也不至于拿着巴旦留下的地图到处奔波,你可以完全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白药师这个人到底想怎么样?这么一说,我好像真的很不甘心,现在知道巴旦是被害死的,就更加不甘心了。我说:“你别绕弯子了,你想干什么直接说吧。” “想找到‘饕餮残骸’,除了要收集到散落在巴蜀各地的九枚‘图腾石’之外,还要把地图拼好,你手里拿着的地图是一张残图,只是地图的三分之一,当初‘地龙帮’建立的时候,为了均衡三个状元的能力,防止‘饕餮残骸’被外人盗走,关于‘饕餮残骸’的地图被剪成了三份,分别由仨个状元掌管。你知道巴旦在‘地龙帮’只是一个秀才而已,可是为什么他手里会拥有三分之一的地图?” “因为爷爷吗?”我想我的的确确不需要问了,明摆着我爷爷巴不二就是“地龙帮”驮尸人里面的三个状元之一,那么,另外两个状元是谁?他们手里的地图的下落在哪里?他们也在寻找“饕餮残骸”吗? “‘地龙帮’已经没落了,一代不如一代,唉!”白药师在莫名其妙地叹气。 “你完全可以把我手里的地图拿去,你根本不需要我。你可以自己去找‘饕餮残骸’,何必装成一副菩萨心肠的样子说要帮我?” “你错了,第一,我对‘饕餮残骸’一点兴趣也没有;第二,我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我毫无恶意。我的野心,你不需要懂,我的话,你能听懂就行了。” 白药师到底想干吗?这种人,一看就是野心勃勃。可是他竟然说自己对“饕餮残骸”一点也不感兴趣。我不相信,可是他没有半点含糊的意思。他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他的体内到底隐藏着怎样的野心? 他伸手拿出一张纸巾擦擦嘴巴,眼睛突然看向我,笑道:“你还没有吃晚餐吧。肚子饿的话,你赶紧吃一点,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开始我们的旅程吧!” “旅程?”我暗暗一愣,白药师已经乐呵呵地走进一个石洞里面。 “白药师说爷爷还活着。”阿真突然跟我说。 “不可能,阿真,你别听他胡说。”白药师到底要干什么?爷爷的死也拿来说,我心底对他实在是无语到了极点,这种人何必这么虚伪呢? “爷爷走的时候,我们都没有亲眼看到,我们只是听巴旦说而已,你敢说你没有怀疑过吗?”阿真的话深深地刺中我的神经,我愣了一会儿。 当初爷爷去世的时候,我和阿真都不在场。三年前,爷爷突然不见了,巴旦回来告诉我们爷爷已经死掉了,叫我们不要太想念爷爷,我们连送爷爷一程的机会都没有。现在想想,爷爷和巴旦都是驮尸人,他们是不是合伙来骗我们俩呢?爷爷为什么要假死?我坐在椅子上,眼前这么多好吃的,却没有半点食欲。 第二天一早,白药师就把我叫醒,他已经背上野外旅行的装备。他问:“想不想找到你爷爷?你爷爷遇到了一个大劫难,想不想救你爷爷?”白药师的话吓得我都不敢再做声,我赶紧收拾好跟着他匆匆离开“养尸堂”的峨眉山洞。 走到外面,白药师带着我们进入一片密林之中,他居然不选正道,专门喜欢找一些偏僻小路走。大概走了两个小时,我们进入一个山谷里面。这时白药师叫我们休息,让我把手上的地图给他看看。他那么自然,看上去确实不像图谋不轨的人。白药师细细看了一遍地图,沉思许久后,对我笑了笑,说:“这是真货色。其实,我也有一张地图。” 白药师说完之后就把自己的背包拿了下来。 我被他的举动吓住,不是说地图在“地龙帮”三个状元手里吗?爷爷是其中一个状元,我手里当然拿着一份地图。他呢?他手里为什么也有一张地图?看着他认认真真地在背包里面寻找着什么,我不由得暗思:“这家伙跟我一样是‘地龙帮’状元郎的后裔吗?他到底想干什么?他心机太深,我得小心点了。” 突然,一阵黑影掠过,一张鬼脸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这张脸有黑黑的眼圈,赤红的鼻子,紫色的嘴巴,好像京剧脸谱一样五颜六色。原来是一只小孩大小的猴子蹿到我们眼前,它“吱吱”叫了几声,随手就把白药师抓在另一只手的地图夺走。 白药师来不及回神,猴子已经蹿进一棵大树里面。 “我的地图!”我上前去一把揪住白药师,恨不得将他杀了。可是他竟然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嘻嘻一笑,推开我的手,笑着说:“遇到峨眉山的强盗猴,我也无计可施,你打死我,地图也拿不回来。” “怎么办?”阿真显得比我还着急。 四周的大树里面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树上好像特别热闹。 我抬头看去,树上不知何时竟然站满了大大小小的猴子。猴子龇牙咧嘴,抓自己的腮帮子,吊在树枝上摇摆,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刚刚抢走地图的正是这种猴子,峨眉山野猴子喜欢成群结队,它们生性顽劣,经常伤害路人旅客,抢夺或者偷盗过路者身上的东西。更有甚者,它们还到峨眉山下的村庄中破坏庄稼,抱走没人看管的幼童。所以峨眉山的猴子又被人骂为“强盗猴”。我以前到峨眉山玩的时候没有遇到过,这一次,它们把巴旦留给我的地图抢走,让我火冒三丈。白药师却冷呵呵地笑道:“老朋友来了,巴郎兄弟,你先别急,地图我一定会拿回来。” “什么意思?你有本事现在就把地图还给我。” “不急,不急。”白药师抬头看着那群猴子,嘿嘿冷笑,嘴巴里面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别以为躲在猴子里面我就瞧不出你,你这是没脸见我吗?” “哼,白药师,你配和我说话吗?”猴子群里面冒出一个声音。 我和阿真都被镇住,猴子群站在大树的各个枝丫上面,我们看了好几遍都没有一个人影,谁在回答白药师?难不成猴子也会说话?猴子叽叽喳喳吵个不停,见鬼了。 “你拿走我们的地图,想必你已经偷偷摸摸地跟着我很久了,我知道你对‘饕餮残骸’也有不小的兴趣,可是跟我作对是没有好结果的。” 白药师说完之后,猴群里那个声音阴沉沉地响起:“你能拿我怎么样?就凭你吗?我告诉你,老子想得到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失手过,听说你身边的这个小子是巴不二的传人,巴不二一定告诉过他‘饕餮残骸’的下落,我想好好地巴结巴结他,你给我滚一边去。” “不知死活的东西。”白药师说完之后随手一挥,一排银针从他手里飞出。 “嗖嗖嗖”,大树上的猴子应声掉在地上。这是“伏尸十二针”,这一手针法本是驮尸人用来对付行尸、丧尸的,想不到白药师竟然拿来打猴子,这实在令我哭笑不得。看到猴子死掉,藏在猴群里的人勃然大怒,从猴群背后站起来。这人身高一米五左右,染着一头金黄色卷发,穿着一件毛茸茸的衣服,最古怪的是他的脸,长得跟他身边的猴子一模一样。不过,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似的。 “给你们介绍一下吧!这家伙虽然在马戏团里面耍猴子,但他的来头可不小。‘地龙帮’九个探花郎之一‘鬼脸猴子’侯一尾便是了。”白药师冷冷地说。 “谁有心情跟你客套?你杀了我的心肝宝贝,你这个混蛋,我不扒了你的皮我就不姓侯。”侯一尾骂骂咧咧地从大树上跳下来。 “还我的地图来。”我冲上去想把地图抢回来,哪知道走到半路,树上掉下一只猴子抓住了我的头。 我的脸被它划破了一道血痕,我立刻奋力把猴子从头上扯下来。 “嗖嗖嗖!”树上又掉下几只猴子,阿真那边也被猴子缠住。侯一尾此时正和白药师面对面站着,他叽叽怪叫着亮出一把长刀,窜到前面,打算一刀割断白药师的喉咙。白药师定定地站着,待侯一尾来到跟前,手里面竟然举起一把手枪。 “嘭!”枪声一响,侯一尾摔出了几米之外。猴群躁动不已,林中飞鸟受了惊吓扑着翅膀逃离这一片林子。侯一尾左边的肩胛骨冒出一股血水来,子弹几乎穿透了他的肩膀。他愤怒地瞪着白药师,手忙脚乱地想止住左肩上汩汩流出的鲜血。 “这一次就放过你。”白药师藏起手枪。 白药师轻声一笑,缓缓地走到侯一尾的面前,伸手去捡丢在地上的那张地图。就在他要捡到地图的时候,他突然身子一晃,整个人被摔出几米之外。白药师刚刚站着的地方裂开一道长缝,一道白烟从裂缝里面冒出来。白药师刚想爬起来,地面又是一晃,又摔了出去。 纠缠我的“人面猴”已经逃窜,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想跑上去把地图捡起来,哪知道侯一尾比我快了一步。他一手抄起地图身子一跃就跳到身后的大树上,窜进密林里面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刚想去追,地面上那道裂开的缝隙里面突然冒出一颗头颅。头颅滑溜溜的,没有脸,没有五官,身子很长,如同一条巨蟒。刚刚的地震是它搞出来的吗?这怪物钻出地面后嘴巴里突然喷出很多泥巴,泥巴沾着它的黏液,恶心无比,向我们飞过来。 我赶紧跑开,阿真则吓得躲到一棵大树后面,然后不停地向我招手。 还好怪物并没有太注意我,它的目标似乎是趴在地上的白药师。这么巨大的身体要是把白药师压住,白药师哪儿还有命?裂缝里面还在慢慢爬出许多小的蛇状怪物,它们同样是没有脸没有五官,整条身子呈紫褐色,体肤上沾满了黏液。小怪物似乎只是幼虫,跟着大怪物,扭动着身躯,有些已经爬上大怪物的身体。 “这是峨眉山的大蚯蚓,白药师他会不会出事?”阿真在我耳边嘀咕了一句。 “峨眉山大蚯蚓?”我愣住了。 都说峨眉山有三大怪:“青蛙会谈情说爱,蚯蚓可以拿来当裤腰带,猴子比流动的狼还快”。峨眉山环毛蚯蚓一向以体大、粗壮、躯长而著称,雨后一般出现在清音殿、万年寺、龙门洞附近。 眼看大蚯蚓就要碾碎白药师的身体,白药师这才蹦起来,嘴巴里面哇哇大叫着朝我们跑过来。大蚯蚓摆动着身子意欲拦住他,但是它体躯壮大,摆动的时候非常笨拙。白药师闪着自己的身子,三两下便跑到我们跟前,气喘吁吁地说:“快离开这里!” 话音刚落,那些追随大蚯蚓的小蚯蚓便蜂拥般追了过来。我们拉着白药师就往深林外面跑去。幼虫死活不肯放过我们,扭动着身体如同一条条毒蛇追在我们身后。在我的印象里面蚯蚓都是笨拙的,可是这一次遇到的蚯蚓却是比山蛇还灵活。 跑到我们快虚脱时,那些幼虫才被我们远远地甩在后面。 “这些畜生,害我险些丢了性命,峨眉山居然藏着这么大的‘透山龙’,气死我了,等我打电话找人来把它抓去做标本。”白药师一边喘着气一边掏出手机。 “你们‘养尸堂’对这种东西也感兴趣吗?”我不由得嘲笑他。 “只要是尸体,我都感兴趣,不一定是人尸。蚯蚓本为地龙,能入药,要是抓到这种大蚯蚓对我们‘养尸堂’而言可是大大的好事。”白药师很兴奋地说。 “地图怎么办?” “地图吗?什么地图?”白药师好像没有打通电话,他有些烦躁。 “你少给我装傻,那只‘死猴子’把地图拿走了,你说你要怎么赔偿我们?” “你是个蠢蛋,我还不至于是个蠢蛋,地图能让他轻易拿走吗?巴不二被传死亡之后,潜伏在巴蜀各地的驮尸人一个接着一个苏醒过来,他们为的是什么?‘饕餮残骸’!没有谁比我更了解这些驮尸人的,我老早便被他们盯上了。” 他还是打不通手机,于是干脆不打了,看着我们俩,伸手在他的背包里面拿出一张地图递给我:“你验验货,‘死猴子’拿走的是我早有准备的假地图罢了。哈哈,他这种猴子的智商怎么跟我斗?”我拿过地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下,的确是巴旦留下的地图,为了保证地图不会丢失,当初拿到地图的时候,我在地图的背后画了一个圆形符号。 “救命……救命……” 我和阿真正开心的时候,一声惨叫从前面的林子里面传来。不一会儿,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满头大汗地从林子里面跑出来。看他的样子好像二十岁左右,在他的身后,一群张牙舞爪的猴子正饥肠辘辘地追着他。白药师淡淡地说道:“这些是峨眉山的嗜血猴子,这孩子怎么惹到它们了?这种猴子可不是喜欢香蕉、苹果的家伙,它们最大的特长就是喜欢去刨新坟,把死人的尸体盗走吃掉。这孩子真可怜。” 白药师这么一说,我也有印象,峨眉山深山里面有一种食腐类猴。不过,这种专门以死尸为食物的猴子还没有谁遇到过。 “这种猴子天性凶残,看来只有侯一尾这只‘死猴子’才能驯服它们。” “他就要跑过来了,我们救救他吧!”阿真动了恻隐之心。 “当然,嗜血猴子就跟活尸一样,听说它们是死掉的猴子变成的,本来已经死掉了,后来因为各种原因而处于一种半死不活的状态。我想我杀不死它们,倒是可以试试驱赶它们。”白药师说完之后从他的背包里面掏出一包粉末,粉末里面埋着一根蜡烛状的东西。 他把那根东西拿出来摆在地上,难道这是驮尸人专用的“鬼烧香”?那根东西点燃后,我们嗅到了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简直臭到要人命。那个跑过来的男孩刚来到我们面前就被这臭味熏倒,而那些穷追不舍的猴子被这臭味熏到后,一个个吱吱怪叫着蹿入林中四处逃窜。 嗜血猴子逃走后,白药师才把那根东西吹灭。男孩衣着狼狈,看他的装备应该是什么野外训练营或者露营组织的成员。白药师把男孩叫醒,男孩两眼泪汪汪的,说他是什么大学冒险社的社长,他们八人来峨眉山探险,本来只想锻炼锻炼自己,没想到遇到了嗜血猴子群。他们的成员都被杀死了,他还亲眼看到嗜血猴子挖走同伴的脑子。看到他担惊受怕的样子,白药师拿出一颗药丸给他吞下,让他睡了过去。 “‘养尸堂’堂主,我们总算是可以见上一面了。”一个冷媚的笑声从密林里面传出来,几个身影缓缓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看到这几个人后,白药师的脸色变得很惊慌,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脸上出现这种慌张。那个声音笑起来:“我们多次造访,你多次拒绝见面,我想今天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把事情说清楚。”对方举着几把枪,我们想溜走也没有那个胆子了。 我将他们打量了一番,他们一共四个人,三男一女。刚刚说话的是那个女的,看样子是四个人里面的头领。她年纪二十七八,个子不高,气场却很强大,冷酷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跟在她身后的三个男人身材魁梧,臭着一张脸,腰板笔直,手里都举着一把长枪,看样子像是军队里面出来的。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白药师冷冷地拒绝了对方。 “我们这一次的目的……想必你也清楚。我想和你谈谈合作的条件,做敌人还是做伙伴,你一句话就可以。你千万不要小瞧我们,你的底细身份我们都一清二楚。”女人压根就不会对白药师客气。 难不成又遇到“地龙帮”里面的厉害角色了?我心里有些忐忑,在白药师身边低声说:“他们好像和你很熟,你却好像对他们很陌生,怎么回事?” “嘘!你别出声,这些日本人由我来摆平就可以了。”白药师回了我一句。 日本人?我再一次认认真真地看着举着枪指着我们的四个人。日本人怎么可以在中国如此张扬?白药师怎么把日本人给惹了,要是谈不拢,人家扳机一扣,我们岂不是都要下黄泉了。 “你说话注意点。”我跟白药师说。他一向目中无人,我不想他惹怒了眼前这些日本人。 “你们这些日本人真不识好歹,惹上我白药师,就是半只脚踏进了棺材里。”白药师看来还是不肯和那几个人日本人合作,但他的面色还是带着一丝的慌张。那个日本女人突然笑起来,似乎在说,就凭你那点能耐能拿我们怎么样? “你瞧瞧这个,我想你会感兴趣的。”日本女人从她的背包里面拿出一张图纸递给白药师。 图纸不大,绘画里面的素描纸八开大小。我瞥了一眼,图纸上面好像画着九个图案。 图案呈环形排列,由于站的距离有些远,我看不到什么。白药师毫不客气地接过图纸,嘴巴里面念叨:“九枚‘图腾石’么?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他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眼睛紧紧地盯着图纸,似乎看到了一个大宝藏一般。 我侧着身过去瞧了一眼,眼光在九个图案里面扫视,果然,第七个图案正是阿果赠送给我的那枚“图腾石”。 我突然想到,这些日本人竟然也看上了“饕餮残骸”吗?他们手里怎么会有九枚“图腾石”的图案?他们手里握着武器,要是知道我手里有一枚“图腾石”,他们不会放过我吧。想到这里,我额头突然冒出几颗汗珠,低声和白药师说:“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给你瞧瞧我们的实力。”日本女人说完之后又从背包里面拿出三颗弹珠大小的石头,她手掌一摊,三枚石头在她的手里莹莹闪光,一颗紫色,一颗淡蓝色,一颗朱红色,朱红色那颗最亮。 我们眯着眼睛看过去,那些晶莹的石头和阿果送给我的那颗差不多,石头中心各晃动着一个图案。我回头再看着白药师手上的图纸,仔细一瞧,图案里面的形状,突然认出来几个。第三个图案是一条水中踏浪的鱼,第五个是一个怒吼着的虎头,第六个是一条蜷缩成一团的蛇。这三个图案比较形象,鱼图腾、虎图腾、蛇图腾跃然纸上。白药师干咳一声,脸上的表情显得更加难看。他淡淡地说:“一下子能收集到三枚‘图腾石’,非常了不起。不过,别以为这样我就可以跟你们合作,你们走吧!我不想伤害你们。”他说完之后把手里的图纸甩给日本女人。 日本女人顿时火冒三丈,骂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谁找到所有的‘图腾石’是谁的本事!你们这样做我很难堪。”白药师突然转身从背包里面掏出一包“僵尸粉”,手一扬,“僵尸粉”撒向日本女人。趁着粉末纷飞之际,白药师把地上熟睡的那个大学生提起来,叫我们往后面的一个山谷里面跑。生死关头,我立刻抱起那个大学生和阿真拼命往那个山谷跑去。 白药师一动手,日本人就按捺不住了,枪声响了起来,子弹透过“僵尸粉”制造出来的烟雾朝我们射过来。我跑得快,一下子就闪入山谷里面。白药师却趴在地上,从背包里面拿出三根香火插在地上点燃。三炷香烟雾缭绕,等“僵尸粉”散开的时候,四周突然有无数的人影咆哮着蹿出来。我定睛一看,竟然都是些半身已经腐烂了的行尸。 它们一副饥饿嗜血的样子,有的脑袋都快从脖子上掉下来了。 行尸晃动着身子,摆着手臂抓向那四个日本人。日本人显得特别不安,他们躲成一团,面色难看。他们四处扫射,可是子弹对行尸根本没有用,它们依旧朝他们走过去,把四个日本人完完全全包围起来。 我不由得窃喜,知道这些行尸是白药师用三炷香招引过来的,白药师的本事真不容小觑。白药师爬到我们身边,点燃一根烟,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第十章地狱蛛 天空响起一声闷雷,几道闪电划开灰蒙蒙的天空,如同几条舞动的长蛇般悬挂在天边,空气立刻闷热起来。黑云压顶,狂风乱作,眼看一场大暴雨就要来临。我们走在“川西走廊”地带的密林之中,又渴又累。白药师片刻都不让我们休息,说天黑的时候,如果没有找到村落,我们今晚就别想睡个安稳觉。 除了我、阿真、白药师之外,一起走的还有那个在峨眉山险些死在嗜血猴子嘴里的大学生胡工,这家伙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线,非要跟我们一起走。这辈子头一次见到这么死皮赖脸的人。 “我想救我的女朋友,你们就带我一起上路吧!靠我自己找到‘不死药’简直就是在做梦。”这是他跟着我们的理由,别说他自己在做梦,我们都跟着他做起梦来,天底下哪来的“不死药”?这孩子完全就是一个疯子。他缠了我们几天,白药师最后居然欣然答应他。女朋友等着“不死药”救治,冒险社的伙伴在峨眉山丧命,一路上他心情很糟糕。 雷声渐渐地密集起来,闪电挂满了天空,空气一直在收缩,不一会儿,大雨倾盆而下,我们穿起雨衣还没有走出几步,白药师突然叫道:“快点让路。” 他躲到道路附近的一棵马尾松后面,这话我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跟着他躲到一边。 大雨之中,前面走出一伙人,他们嘴巴里面好像在哼着什么奇怪的歌谣。 “总算遇到人了,我们得救了。”胡工欢乐地叫起来。白药师一掌拍打他的脑袋骂道:“嘘,你给我闭嘴,小心丢了性命。” 一行人冒雨前行,很快便走到我们的眼前。这伙人身上都披着一件蓑衣,一共十二个大汉。 走在前面的大汉嘴巴里面还叼着一杆烟斗,大雨噼里啪啦落下,狂风呼啸,他那根烟斗竟然还在不停地冒烟。他脸上的表情很僵硬,吐烟的时候,嘴巴总喜欢咀嚼一番。跟在他身后的大汉,每一个人后面都背着一个竹篓。竹篓没有盖起来,竹篓的边沿插满了香火,香火冒着烟,雨水竟然没有把香火浇灭,一伙人被奔腾而起的香火青烟笼罩着。道路渐渐变得泥泞,他们缓缓前行。 我看过无数这样的场景,低声问白药师:“这些是驮尸人吗?” 白药师没有回答我,只是微微一笑。 我想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些人的竹篓里面一定是背着一具尸骨。我想起在格萨拉遇到的驮尸人,眼前这些人竹篓里面装着的尸骨会不会跳出来伤人呢?尸体只要尸气未断,它们还是可以自己活动的,虽然失去了意识,但是并不妨碍它们走动甚至进食。以前只在电影里面见过僵尸、丧尸、行尸这类的东西,死活也想不到自己会和驮尸人打上交道,而且连我的爷爷、养大我的巴旦,竟然都是驮尸人。 “他们好像没有左手。”阿真在我身后轻声说了一句。 那伙“借路”的驮尸人已经从我们面前走过去,看着他们的背影,他们左边的袖子一直往下垂紧紧地贴在腰间,左手似乎已经不存在了,刚刚没有注意,十二个人都是独臂人吗?我探出脑袋去看,十二个人渐渐远去,我依旧看得清楚他们左臂确实空荡荡无一物。 “快走,我们得跟上他们,但是不能被他们发现。”白药师走了出来跟在那伙驮尸人后面。遇到驮尸人不是要让路吗?李古教授和白骨丁都说遇到驮尸人的时候尽量不要去打搅别人,只要把路让给他们,一切都大吉大利。我们现在已经让路,白药师为何还要追上去呢? 要是被驮尸人发现,肯定不会让我们好过。再说了,接触尸气,我们也会中诅咒吧!驮尸人在驮尸过程里面最禁忌的事情便是路上遇到活人,因此,他们选择驮尸路径和驮尸时间的时候总是选择无人出没的路径和时间段。 雨越下越大,走在裹着一层厚厚雨雾的密林之中,道路越来越泥泞,我们跟着那伙独臂“驮尸人”先在林中大道走了半个小时左右,他们拐进了一条小路里面,两边草木茂盛,遮掩了小路。我们艰难地跟着,看样子再过半个小时我们才能走出小路进入一个小山坡里面。 “这路真难走,我们跟着他们干吗?他们是不是驮尸人?”胡工走出小路后就追着白药师问话。 “你急什么?不想救你女朋友了?”白药师瞪了胡工一眼。 胡工噤声,我瞥了他一眼,他似乎背着白药师在骂骂咧咧。 “蜘蛛,好多蜘蛛。”阿真突然叫起来。蜘蛛?哪儿来的蜘蛛?我吓得四处观望,阿真已经钻到我身后。胡工瞠目结舌,手忙脚乱大呼救命。白药师冷冷地板着一张脸,骂了胡工几句,叫他不要大惊小怪。独臂“驮尸人”路过之后,这里竟然聚集了无数的黑色黄纹大蜘蛛。地上爬的,一堆又一堆;树上挂的,一串又一串。大大小小,大个的如同拳头,小个的如同米粒。 它们摆动着丑陋的脚,嘴巴里面吐出一层一层的白丝,如同织布机一样在小山坡四周的草树丛中绕来绕去,没多久我们的去路已经被几张蜘蛛丝结成的网所阻拦。 “这是不是毒蜘蛛?”胡工捡起一根棍子伸过去敲了敲他眼前的一只拳头大小的黑蜘蛛,那蜘蛛“咝咝”叫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胡工,嘴巴不停地蠕动,喷出一道白丝,如同一支飞箭般射向胡工的双眼,胡工吓得赶紧趴下。 白药师骂道:“你们给我悠着点,别多事。”白药师看上去似乎比我们淡定多了,一双眼晴盯着前面不停地吐丝织网拦路的黑色大蜘蛛。前面的独臂“驮尸人”越走越远,渐渐地消失在我们的眼前。我问白药师:“这是他们留下来的吗?这些人到底想干吗?” 白药师摇摇头,冷哼一声,淡淡地说:“‘地龙帮’九个探花里面有个叫‘蜘蛛’的女人。” “啊?又遇到麻烦的角色了?”我惊恐起来。在我眼里,“地龙帮”里面进士级别以上的“驮尸人”,阴阳怪气不说,还都是一些狠角色。 看到我露出恐惧的表情,白药师笑了笑说:“‘蜘蛛’彭花在驮尸人里面属于‘虫引’一派,她最喜欢的就是玩蜘蛛,眼前这些蜘蛛应该就是她最得意的驮尸帮手‘地狱鬼蜘蛛’。你们放心,这不算是最毒的蜘蛛,彭花似乎只是想警告我们不要跟她抢路子罢了。”白药师这样一说,我暗暗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蜘蛛”彭花是什么人,奇怪的是,以前遇到的“地龙帮”大人物,都是冲着我而来的,这个彭花居然对我视而不见,我手里可是拿着爷爷手里的三分之一的地图。 “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些蜘蛛是有人故意养的吗?养蛛人吗?我们怎么这么倒霉呢?”胡工似乎根本不明白目前的状况,这种愣头青,我巴不得眼前的这些“地狱鬼蜘蛛”将他裹成一个白色木乃伊。 “白药师,你有办法吗?”我看着前面那些“地狱鬼蜘蛛”,它们织了无数张蜘蛛网拦住我们的去路。这些恐怖家伙竟然向我们爬过来,有些已经到了我的脚跟。看着它们丑陋的样子,我心里厌恶,想一脚踩扁它们。身后的阿真突然惨叫一声,她跪倒在地,伤口流出一股黄色的液体。一只“地狱鬼蜘蛛”似乎趁阿真不注意的时候咬了她一口。看到她痛苦的表情,我对白药师喊道:“帮帮我妹妹,我先来对付它们。” 我从旅行袋里面拿出一把匕首,意欲闯进这群“地狱鬼蜘蛛”里面大开杀戒,哪知道还没有等我动手,眼前的“地狱鬼蜘蛛”爬行的动作变得缓慢无比。挂在树上的那些已经一只接着一只摔在地上,如同熟透的果子一般。 我回眼看着白药师,白药师躬身在地上,左手中指和食指之间夹着一炷香,香火喷着一道红色的烟雾。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冒出红烟的香火。 “神了,神了!白大叔,你这是玩什么呢?”胡工在一边乐呵呵地嚷起来。 “拿着它,等它烧完之后就将它的灰烬撒在‘地狱鬼蜘蛛’里面。”白药师嘴巴里面念念有词,顺手将那根香火递给我。白药师走到阿真面前,我瞥了一眼,阿真好像已经晕睡过去。我轻声问了一句:“她没事吧?” “放心吧!彭花没有用毒蜘蛛对付咱们,这些只是一些致幻迷药效果的蜘蛛而已。”白药师伸出右手,夹住我手里的那炷香火顶端,轻轻一使劲,一道粉红色的香灰便掉进他的手心。他把香灰敷在被蜘蛛咬伤的地方,阿真轻轻地呻吟了一声,醒过来了。我心里放松了许多,挥动着手里的香火,红色的烟雾缭绕升起,眼前的那些“地狱鬼蜘蛛”如同死掉了一般一动不动。我不由得佩服白药师的厉害,在峨眉山对付那几个日本人的时候,他就曾利用香火引出丧尸。 如果说“蜘蛛”彭花是驮尸人里面的“虫引”一派,我想白药师应该是驮尸人里面的“香火”一派,“虫引”喜欢利用毒虫腐尸、藏尸、驮尸、解尸、控尸,养在他们手里的各色虫子比玩蛊虫的巫师还丰富,诸如蚀骨蜈蚣、腐尸虫、食死蚂蚁、百虫蛊、驱尸鬼等。除了利用毒虫驮尸之外,他们还会利用毒虫对付自己的敌人,因此“虫引”一派的驮尸人不好惹。 “香火”一派又叫“香引”、“焚香”,他们的第一代驮尸人据说是个制香人,香火、香水、香料,都很拿手,后来做驮尸人之后开始研制各种对付古墓尸骨的香。这一派擅长香水引尸和腐尸、香火控尸、香料藏尸,最终完成尸体的驮运。其中出名的手段有离魂香、虫檀、尸烛灯等。 “好了,我们继续往前走。”白药师站直了身子,看到“地狱鬼蜘蛛”已经完全被他的香火控制。 胡工叫道:“白大叔,你真厉害,我做你徒弟吧!” “滚一边去!”白药师骂了他一句便大步往前面走去。 “别这么不给面子好不好?”胡工有些不服气,追了上去。 我把那些灰烬撒在地上,背起半昏半醒的阿真赶紧跟上白药师他们俩。胡工似乎铁了心要追随白药师,嚷了半天,白药师根本不跟他说半句话。最后他闷闷不乐地来到我身边,问我:“白大叔到底是何方神圣?”我苦笑了一下,要是跟他细细说,估计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我有时候真想一刀杀了这家伙,好端端怎么就被这种人缠上了呢? “他算不上什么神圣。”我说。 “真的吗?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啊?我要是也能跟他们一样驾驭毒虫、控制尸体,岂不是成神了。” “给。”我把手里的匕首递给胡工。 “怎么?有什么情况?”胡工接过匕首后慌慌张张四处看着说。 “一刀子割死自己你就成神了。”我说完之后,背着阿真快步跟上遥遥领先的白药师,“刚刚那伙独臂人,你肯定认识吧!你跟我讲讲。” “那伙人吗?等一下你就知道了。”白药师似乎还不肯说明白。 “那我们跟着他们干吗?”我很纳闷,那伙人显然不是什么好人,我们跟上去岂不是自讨苦吃?想到那个领头的独臂大汉,不怒而威,我的心里已经有些不安了。 “找‘图腾石’。”白药师这么一说,我才想起“图腾石”的事情,难道独臂人手里也有“图腾石”?想到“图腾石”跟“饕餮残骸”的关系,我不由得有些激动起来。白药师突然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刚刚那人叫铁蛮,绰号‘独臂’,八个榜眼之一,很难缠的对手。”白药师的脸色变得很沉重,我轻轻问了一句:“八个榜眼里面他的排行怎么样?” “他吗?他在‘地龙帮’里面的地位仅次于三个状元郎。” “完了……那我们现在岂不是要去送死吗?”胡工这时候大喊起来,总算是跟上来了。 “你懂什么?一边乖乖待着去。”我骂了胡工一句。 “送死吗?那倒不至于,他不喜欢杀人。”白药师淡然一笑。 “太好了,不过我还是有些害怕,那些什么‘地龙帮’啊,什么榜眼、探花啥的都比白大叔厉害吗?要是这样的话,我好害怕,我回家算了。”胡工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 “回去吧!本来就没有打算带上你,是你非要自己要跟来。”我不耐烦地骂道。 “小巴哥,我这也只是说说而已,跟着你们之后,我的见识变得广阔起来了。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跟着小巴哥和白大叔一起上路。” “去你的路,少在这里丢人现眼了。”我说完之后,白药师突然停下来,嘘了一声,让我们都闭嘴。白药师伸手指着前面的一处丛林说:“林子后面便是‘独臂’铁蛮的地盘,他脾气很大,我们要小心一些。”我们都点点头,到了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我们哪里还敢轻举妄动?我们跟着白药师缓缓地穿过前面的林子,一团巨大的篝火从一个高大的茅草房里面冒出来,房子前面围着一群人,在呼喊着什么。 我们藏在村落前面的几棵巨大的古树后面,偷偷伸着脑袋往村落里面看去。“独臂”铁蛮带着的驮尸队来到村口,然后一字儿排开,站在村口大井的前面。“独臂”铁蛮手里抓着一把香火,在大井前面绕了几圈,不停地把手里的香火插在大井边沿。等手里的香火完全插完,他奋力喊了一声,那些驮尸人纷纷把背后背着的竹篓摘下来,连同竹篓里面的尸骨一同扔进那口大井里面。 大井里面传出来几声惨叫,惨叫声如同被宰杀的肥猪,我们暗暗吃惊。胡工捂着脸靠着我,嘴巴里面说道:“我不想死,不想死……” 我白了他一眼,白药师却冷不丁地说了一句:“我们被发现了。” 我愣了愣,一个清脆的声音笑嘻嘻地说道:“想不到你们破了我的蜘蛛阵!”我四处张望,大树后面就我们四个人,正在我犯糊涂的时候,胡工却哇哇叫道:“你头顶,你头顶有颗人头。”我抬头一看,大树上面竟然藏着一个女人。她笑嘻嘻地盯着我们,眨了眨眼睛后,她的胸口突然滑落下来几只红色的蜘蛛。 蜘蛛晃动着它们的小脚眼看就要掉到我们的脸上,白药师突然伸出右手,中指、食指一张,剪断了悬着红蜘蛛的蛛丝,红蜘蛛掉到了一边。那个女人“扑哧”一声笑起来,如同一只蜘蛛般从大树上爬下来。她个子不高,一米五左右,一身彝族少女的打扮。她脸蛋很圆,眼睛也很圆,还是一个“O”型嘴。更怪异的是她的腮红,红成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故意画出来的。我想这个女人就是“地龙帮”里面九个探花之一的“蜘蛛”彭花了。 “蛮叔,你有客人来了!”彭花对着村口前面的铁蛮一伙叫道。 “原来他们是一伙的。”胡工吓得就要晕过去,轻声问我,“我们是不是到食人族里了?” 彭花走到胡工跟前,伸出她那如同葱白的手指摸了摸胡工的脸蛋,笑道:“城里来的孩子吧!细皮嫩肉的看上去味道不错。” “这只是表面,表面而已,我是出了名的皮细肉糙。”胡工冒了一身的冷汗。 “没关系,老娘喜欢。”彭花一双圆溜溜地眼睛色迷迷地盯着胡工。我不由得笑了,心想这小子要是真被“蜘蛛”彭花看上了,我们几个就有救了。 “小花,客人来了吗?哈哈!哟!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养尸堂’堂主老白!别来无恙吧!你小子还在打我手里那宝贝的主意吗?”“独臂”铁蛮已经走到我们面前,他看到白药师之后,居然一副老相好的样子。我松了一口气,既然是熟人那就好说话了,不过铁蛮最后一句话,听起来怎么话里有话。白药师跟他之间的恩怨情仇一定相当复杂吧!只是作为驮尸人,铁蛮跟专门购尸的‘养尸堂’关系应该很和睦啊。 “老铁,你还是那么幽默风趣!我也就是路过而已,看到你今天收获不少,我过来看看,怎么样?今天这些尸骨我全要了,你说个价钱。”白药师笑着说。 “这个……这个我想你错了,这些尸骨我不卖。” “怎么?是不是最近在哪个古墓里面发大财了?不然怎么都不做这尸骨生意了呢?”白药师跟着铁蛮一起打哈哈,现在看来,“独臂”铁蛮也不是很难相处的人。 “哈哈!今天是尸神祭,你们进我的村子喝一杯怎么样?”铁蛮邀请我们。我愣住了,“尸神祭”据说是驮尸人给自己安排的节日,每到这一天,驮尸人就好像过年一样庆祝这个节日,感谢那些造物主。所谓的“尸神”无非也是他们自己编造出来的东西。 我看着铁蛮,他不笑的时候如同一个怒目金刚,笑起来又跟一个小孩子一般,这种人深不可测,确实不好对付,再说他在“地龙帮”里面地位那么高,怎么躲在这种山角落里面过日子呢?铁蛮邀请我们几个去喝酒,白药师不停地推辞,他本来就很想进铁蛮的村子,干吗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铁蛮最后叫几个人出来把我们拉进了村子里面。 路过村口前面那口大井的时候,我忍不住往大井里面瞄了一眼。大井很深,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井壁竟然活生生地攀爬着几条瘦骨嶙峋的活尸。 村子很热闹,大家都围在一间燃烧的茅草屋四周,这场景就好像跟那座全是老头子的古寨差不多。或许是心里有阴影,我不由得暗暗提防起来。阿真因为被“地狱鬼蜘蛛”咬伤,白药师叫“蜘蛛”彭花把她带走了,说彭花更清楚怎么去除去“地狱鬼蜘蛛”的毒液。 不知不觉,白药师已然成为我很放心的一个人,这时候我突然想起来了白骨丁。白骨丁现在怎么样了?他会不会被那个大汉杀掉了?或许是看到我心事重重,白药师给了我一碗酒,笑道:“铁蛮这个人,他要是对你好,就要更加提防他。你别看他笑呵呵的,可是一肚子坏水。” “是吗?我们要是跟他一起岂不是最后怎么死都不清楚?”我看着已经跟村子里面的人混在一起聊天跳舞的胡工,这家伙竟然像要把自己当成这个村子里的人一样。这种幽森古林里面的村子,不是大善之地便是大恶之所,他竟然一点警觉性都没有。 “你的身份最好不要被他发现。”白药师轻轻呷了一口酒后说。 “怎么?”我有点想不明白。 “他和你爷爷巴不二有深仇大恨。”白药师这话令人我大吃一惊。我四周看看,心中暗暗念着不要被发现。现在我有些埋怨爷爷,做什么不好干吗做“地龙帮”的“状元郎”?他这么出众,不喜欢他的人排起队来肯定能绕金沙江一圈,现在搞得自己的子孙受苦受累。 “我爷爷怎么得罪他了?”我还是很想知道爷爷跟铁蛮之间的事情,想想,铁蛮年纪五十岁不到,跟我爷爷完全不是一个年代的人,跟我爷爷怎么闹不和了呢? “在‘地龙帮’里面,想做状元、做榜眼都是要靠能力的,前一任死后,后一任补上,后一任的驮尸人人才济济,想要补上需要经过激烈的竞争。铁蛮初出茅庐的时候,就嚷着要当状元,你爷爷直接扇了他一个耳光,说他太嫩了,这种耻辱,是个人都会记一辈子吧!哈哈,这小子也争气,没多久便做了八个榜眼之一。” “原来如此,想不到我爷爷做事会是那样子。”爷爷在我心里的印象一向是啰唆、和蔼的,我实在无法想象他是怎么去扇“独臂”铁蛮一耳光的。 “我告诉你吧!‘地龙帮’里面脾气最臭的就是你爷爷巴不二,被他得罪的人我可以说出一大串的名字来。没办法,巴不二也靠着这脾气才镇得住整个‘地龙帮’,要不然岂不都乱套了。你现在知道为什么巴不二还活着的时候,大家都躲着不敢打‘饕餮残骸’的主意了吧!只有巴不二敢得罪别人,别人不敢得罪他啊!”听白药师这么一说,我立刻对爷爷肃然起敬,只不过……想到这里,我说:“我爷爷真的还活着吗?” “我也不清楚,估计你爷爷在下一盘很大的棋。”白药师想了想说。 “你这话什么意思?连你自己都不清楚我爷爷是否还活着?你在欺骗我们?”白药师的话让我很愤怒,跟着他出来,还不如自己去寻找答案。白药师阴沉着脸,沉吟了一会儿说:“嘘!老铁过来了,看来他要给我们点颜色看看。” “独臂”铁蛮已经站在我们俩的面前,他哈哈一笑,端着一碗酒跟我们碰了碰碗酒后就“咕嘟咕嘟”喝了下去,一脸爽极了的表情,说:“你们过来,过来,我们要进行尸祭了。”他好像要带我们去看什么。我和白药师把酒碗里面的酒喝光后,白药师低声在我耳边说:“你见过活祭吗?”我摇摇头。“活祭”这种东西年代久远,只怕在人类野蛮时期才会出现吧!蒙昧时代,人类见识不多,活人祭天,是比较常见的。要是说铁蛮他们要进行活祭仪式,我心里有些担心起来,铁蛮该不会拿我们几个去活祭吧?!我有种不祥的感觉,于是跟白药师说:“我们要不要逃走?” 白药师冷冷一笑,突然把左手的袖子卷起来,把小臂露出来,上面赫然画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红色蜘蛛印,红如血,形如一只大蜘蛛,让他的手臂看上去好像被扒了一块蜘蛛形状的皮一样。我心中一愣,赶紧看自己的手臂,我的右手小臂后面同样印着一个大蜘蛛印。 白药师摇摇头说:“我们要是逃跑,彭花就是不动手也能杀死我们。” 我瞅着远处喝酒已经喝得醉醺醺的彭花,不禁纳闷,她什么时候在我们身上下的“蜘蛛印”? 我再看一眼右手小臂,那血红色的蜘蛛印居然在移动,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我感觉一只红蜘蛛正趴在我的小臂上面吸我的血吃我的肉。铁蛮回头跟我们笑道:“你们俩在害怕什么?哈哈,你们放心,今年我们已经找到送给‘尸神’的礼物了。” 他说完后伸手一指,我们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不远处的一棵马尾松下面捆着三个人。看清楚那三个人后,我的胸口立马像遭到重创一样。那三个“祭品”竟然都是我认识的人,其中一个还是曾经和我在格萨拉禁地出生入死的李古教授。 第十一章活祭 白药师看到我面色不对,低声说:“在驮尸人里面,‘尸神祭’又叫‘弑神祭’,这一天必须得见血,这是对一直眷顾驮尸人的‘尸神’的崇拜。以前巴不二认为杀人祭祀尸神太残忍,他改了规矩,驮尸人在这一天杀鸡鸭杀牛羊,或者以尸祭尸。老铁他似乎并没有完全认可巴不二,他至今依旧执行生人活祭。” “这家伙是不是疯了?”我内心纠结不已,在川边的深山老林里面竟然有这种血案,山高皇帝远,没人管得了吗?还有,李古教授他们怎么被抓到这里来了?我跟着铁蛮走到李古教授他们三人面前,除了李古教授,另外两个人是成都考古协会的,一个叫朱安,一个叫莫凯阳,好像是大学里面的考古文化讲师。 “你?”李古教授发现我后,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我赶紧低下头,现在的情况下,暂时不能让他们认出我。他们是否遭到什么变故?丁琳呢?我突然想起丁琳来,从泸沽湖水底岩洞成功逃生之后,我就一直想不出她是什么来路。 “这几个家伙想来偷我手里的宝贝,唉!明知道下场是死,为什么就不好好珍惜生命呢?”铁蛮走到李古教授面前,给了李古教授一个耳光,李古教授一把年纪哪里受得了这重击,嘴巴里面吐出一口鲜血来。 “哈哈,蛮叔,时辰快到啦!把这些该死的东西都扔进井里面喂‘尸神’吧。”彭花抱着一罐酒踉踉跄跄地走到这边来。我回头看着她,她还一边搂着同样喝得不省人事的胡工,看来胡工这小子真的被彭花看上了。 胡工看到我们之后,嘿嘿笑道:“祭神吗?好啊好啊!什么时候开始?” “祭神也没什么好玩的,我们去屋子里面玩吧!到时候姐姐给你看看姐姐身上那些好看又好玩的东西。”彭花嘻嘻笑着,说完之后一副色相地扯着走路都走不稳的胡工往一个茅草屋里面走去。我看了一眼白药师,白药师一声不吭,我也只好保持沉默了。 几个驮尸人在铁蛮的吆喝下纷纷跑过来,他们手里都抓着一把香火,身上插满了同样的香火。他们把李古教授三人从马尾松上解下来,拾死猪一般地抬起他们。我低着头不敢看一眼,李古教授他们不停地呻吟,被铁蛮他们抓着,一定吃了不少苦头。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偷铁蛮的东西,铁蛮这个人似乎爱憎分明,李古教授这一次是必死无疑了。几个驮尸人抬着李古教授三人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李古教授突然伸手扯了我一下,嘴巴里面说道:“小心丁琳这个鬼丫头……去古屋帮我……” 李古教授他们已经被抬到村子外面的那口大井前。 铁蛮哈哈大笑着跟过去,招手叫我和白药师,白药师看着我轻声问:“你认识他们吗?”我摇摇头。白药师说:“那就好,老铁他还有个外号叫‘暴君’,要是知道你跟他们关系很好,你也等着一起被扔进藏尸井里面去吧。” “呃……这个我会小心的。”我刚回答完,前面就传来了几声惨叫,李古教授他们只怕已经被扔进那口藏尸大井里面去了。 “哎呀!你们俩真慢,本来想让你们见识见识,现在仪式已经结束了,没啥好看的了,我们去喝酒吧!”铁蛮有些不开心,看着我和白药师迟迟没有走到村口,走过来拉着我们去喝酒。喝了许久,天都黑了,大家都不胜酒力,一个个都喝得醉了过去。 半夜的时候,我被一只冰凉的手扯了扯。 我睁开眼睛,白药师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嘿嘿一笑低声说:“快点起来。” “干吗?要逃走吗?”我跟着爬起来,放眼一看,四周的驮尸人没有一个还清醒着,一个挨着一个呼呼大睡。白药师这人喝了那么多酒,现在看上去却一点事都没有。我整个人喝得腰酸背痛,他却精神抖擞。他去看了看睡在我身边的铁蛮,铁蛮是个粗人,鼾声如同一辆农村公路上跑动的拖拉机,睡得真死。 白药师对我招招手后便往村子中间的那个两层高的茅草屋走去,我蹑手蹑脚地跟上他,我们这是要去偷铁蛮的宝贝吗?白药师说铁蛮手里有一枚“图腾石”,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们俩进入大屋之后,白药师在屋子中间的地板上掀起一个盖子,我很意外,大屋地板里面竟然有一条深邃的地道。白药师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我也跟着进去。进去后他告诉我,八年前他因为跟铁蛮闹不和,铁蛮把他抓进来关在这间大屋子里面,险些成了“尸神祭”的祭品,他就是利用这条地道逃生的。 白药师进入地道之后,拿出一把微型手电筒。他告诉我说,八年前他还不知道这地方的独特之处,后来越想越不对劲,觉得这里应该曾是古蜀鱼凫国王墓的遗址。我暗暗惊讶,鱼凫国遗址不是在成都温江区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呢? 据我所知,鱼凫城遗址位于成都市温江区万春镇报恩村一带。1996年,成都市考古研究所会同温江文管所对鱼凫古城进行了一次考察,发现鱼凫古城距今四千年左右,比广汉三星堆遗址还早,属新石器时代。当时经过考古学家的挖掘,鱼凫古城遗址出土了大量体形娇小、表面精美的石爷、石凿、石锛等各种石器。当年李古教授也参与了那一次的考察,我曾经和李古教授聊过,记得鱼凫古城的发现被列为1996年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之一。 鱼凫王墓位于寿安乡火星村,俗呼“大墓山”,清乾隆《温江县志》、嘉庆《温江县志》和民国《温江县志》均载:“大墓山,城北二十五里,相传为鱼凫王陵。”1985年7月,经成都市人民政府批准为第二批文物保护单位。该墓坐南向北,单冢墓土冢,长85米,宽62米,墓高5米,占地三千多平方米。新中国成立后,由于当地农民开荒生产,墓周已成田地,在鱼凫王墓北约一公里处,原有鱼凫王妃墓(俗呼“小墓山”),现已成平地,但较周围略高,遗址隐约可辨。我做成都博物馆研究员的时候还去考察过一次。 白药师说这里是鱼凫国的王墓遗址,我有些不太相信他。不过,他是“养尸堂”的堂主,对于地穴古墓的了解只怕比起我们博物馆里面的人还多一些。 我跟着他在地道里面爬了许久,突然听到前面有人在唱歌。歌声幽怨,我的心凉凉的,遇到“地下鬼唱歌”这种事,大多是自己寿命即将终结的时候吧!那歌声断断续续,如怨如诉,又好像农村里面的道士、和尚做水路法事。小时候在村子里面,人死掉了,一大伙人哭丧的声音都没有这么生动。听久了,浑身都是鸡皮疙瘩。我以为我听错了,问白药师:“怎么会有人在唱歌?” “我们过去看看。”白药师好像也不知道为什么前面会传来歌声,他变得心急,快速地往前面爬过去,我都快赶不上他了。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前面有歌声,干吗这么不要命?万一真的是遇到“地下鬼唱歌”,我们该怎么办? 小时候爷爷跟我提起过,说盗墓贼进入古墓里面偷东西最怕的就是遇到“地下鬼唱歌”,有些人死后埋葬了,如果后人没有尽心尽力办好法事,或者是他们活着的时候还有什么心愿没完成,他们就会躲在棺材里面一边哭泣一边唱歌,在幽幽的古墓里面诉说自己的悲伤。盗墓贼一旦听到这种歌声都会知道古墓里面的墓主不好惹,懂行的盗墓贼会溜之大吉。要是执意进入古墓,盗墓贼大多会被古墓的幽灵歌声杀死。幽灵歌声会像一把利刃插进盗墓贼的耳朵,然后挖走盗墓贼的心。做博物馆研究员之前我接触过一些盗墓贼,他们也提过“地下鬼唱歌”这种事。这一次,自己竟然遇上了,运气真背。 地洞好像就要到头了,前面出现了一点火光。 歌声越来越清晰,一开始的悲伤哭唱,如同丧乐,现在音调一转,竟然变成轻快华丽的歌舞曲,唱歌的人好像中了五百万彩票似的,或者是刚刚娶老婆。 “前面有驮尸人。”白药师突然停下来,回头跟我说了一句。 “啊?又遇到驮尸人了?”我震惊不已,这一次又是什么样的家伙?爱唱歌的驮尸人倒是很少见。之前遇到的驮尸人无一不是保守派,一个个像从封建王国里面走出来的一样,总是神秘兮兮。前面这个驮尸人居然一边盗尸一边唱着曲儿,心想这人一定很滑稽,总算是遇到一个有几分人情味和烟火味的驮尸人了,我不由得想结识一番。 “该不会是他吧?驮尸人‘声引’一派唯一的传人。”白药师嘴巴里面嘀咕着。 “谁?你认识他吗?”我低声问道。驮尸人圈子不大,他认识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这个问题有些白痴了。 “他刚刚唱的是《镇魂歌》,《镇魂歌》分‘大悲调’和‘欢乐曲’两部分,刚刚你听到‘大悲调’的时候是不是感到头晕晕的想呕吐?听到‘欢乐曲’后,心情大畅吧!” “不是吧!人都这样吧!听到悲伤的曲子自然会很不开心,听到轻快的曲子自然也不会悲伤。别说什么《镇魂歌》了,就是普普通通的网络流行音乐都要令人哭哭笑笑,怎么?要不要我唱一曲给你听听?” “你不懂了,我们遇到‘鬼歌派’驮尸人了,嘿嘿,‘鬼歌’一派又叫做‘声引’,这一派的驮尸人喜欢利用喜怒哀乐来控制尸体,他们可以制造各种控制尸体的声音,或是呻吟,或是唱歌。只不过这一派的技艺相当难学,利用声音来控制尸体完成驮尸,驮尸人里面根本没有几个人做得到。你爷爷却是这一派的高手,嘿嘿,他好像有一个弟子。” “弟子?我怎么不知道?”我愣住了,想不到爷爷还会收弟子。 “这家伙失踪很多年了,八十年代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的影子了,大家都以为他被害了,想不到……”白药师显得有些激动,好像跟我爷爷的这个弟子很熟一样。我瞧着他得意的样子,心里琢磨着爷爷的这个奇怪弟子会是什么样子。前面的歌声突然停止,一个声音从洞道里传来:“躲躲藏藏不算好汉,出来和小弟玩玩吧!一起唱唱歌怎么样?” 白药师嘿嘿一笑,伸手扯着我一起爬出洞道。 白药师这么一扯,我完全没有准备,整个人滚出地洞。灰头土脸的我发现眼前站着一个小矮人,长得跟在格萨拉禁地里面所遇到的“鼹人”差不多高,一米五左右,只是眼前这矮子皮肤很白。他五官端正,要不是个子矮了一些,确实算得上一个实打实的大帅哥。 墓洞森森,矮子却衣装华丽,黑色西装,纯白领带,我不由得觉得好笑,眼前这人真的是我爷爷唯一的一个“驮尸传人”吗?他进墓穴怎么跟去参加晚会似的?矮子看到我们俩,顿了顿,轻声笑道:“你们俩是谁?驮尸人吗?谁的徒弟?你们想干吗?跟我抢生意吗?” 他怒视着我们,整个人如同打了鸡血,看样子要宰了我们似的。他身子护着背后的三具干尸,干尸摆放在一块腐朽棺材板上。 白药师将矮子打量了一番后说:“果然是你,罗葫芦,想不到你还活着。” “你是哪根葱?”罗葫芦被白药师叫出了名字后,神色显得有些凝重。 “‘养尸堂’第七代堂主,你可以不认识我,但是你不会不认识‘养尸堂’。” “‘养尸堂’从不驮尸,你这个堂主跑这里来做什么?”罗葫芦瞪着白药师问。 “你知道‘饕餮残骸’的秘密吧!现在‘地龙帮’大大小小的驮尸人都在寻找这玩意,我来凑凑热闹。你失踪了那么多年,想必跟‘饕餮残骸’有不少关系。”白药师这么一说,罗葫芦哈哈大笑起来。他走到他身后那三具干尸面前,嘴巴里面哼着一个奇怪的调子,调子时而轻快如同脱缰的野马在草原上肆意驰骋;时而如同淙淙流淌的溪流,像是祭祀仪式里面巫师的曲子。听到矮子哼出的曲子,我感觉耳膜就要爆裂一般,不由得心中暗骂罗葫芦,恨不得上前把他制服在地。 白药师不停地用眼神示意我不要胡思乱想,要把心静下来。我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用曲调伤人,这一次真的撞邪了。 罗葫芦也不管我们,一边哼着他的曲子,一边拿出一个墨绿色的竹筒。他把竹筒的塞子拔掉,将竹筒的口子对准棺材板上面三具干尸的嘴巴,只见竹筒里面爬出五六只血红色的虫子,它们蠕动着身子缓缓地爬进干尸的嘴巴里面。 虫子放完之后,罗葫芦便在三具干尸的眉心各按了一个指印,那些血红的虫子就开始在干尸头颅里面钻来钻去。血虫子浑身黏黏的,爬过之后留下一条血痕,那些枯黄的干尸脸上顿时被染得血淋淋的,恐怖无比。 我心中骇然,白药师在我耳边嘀咕:“他哼的曲子名字叫‘擒灵’,这是他‘声引’一派最后镇住尸魂的曲子,把干尸尸魂镇住,干尸就乖乖地听话了。他现在开始‘起尸’了,他居然用‘虫引’派的手段。这些虫子名字叫‘活尸龟’,听说它们可以把死掉的尸体弄活……”白药师说到这里,我已经被吓得叫了一声。 罗葫芦前面的三具干尸突然笔直地站立起来,脸上血淋淋的,身子干瘪,如同一条臭咸鱼。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驮尸人“起尸”,心中惊奇之余,又有些害怕,暗想这些驮尸人连死尸都能弄活,跟电影里面的道士不分上下。 “走咯!”罗葫芦喊了一声,三具干尸摇摇晃晃地从棺材板上走下来,路过我面前的时候,还扭着脖子看了我一眼,吓得我两眼发直。我赶紧往后退了几步。 “有我在,它们不敢害人,你这娃娃害怕什么?”罗葫芦看到我一惊一乍的,嘲笑了我一番。 “我?我没有害怕。”我呵呵一笑,假装很大胆的样子。 “初生牛犊不怕虎,你这孩子看上去不像驮尸人,更不像是‘养尸堂’的,你没事跟着‘养尸堂’的人做什么?我们这种人,随时随地都会丢了性命。斗得过尸体,未必斗得过同行;斗得过同行,也未必斗得过活尸。驮尸人这个职业早就该消失了。‘养尸堂’第七代堂主……那么你是第六代堂主‘龙袍’白山风的儿子么?” 罗葫芦看上去年纪不大,五十岁左右,比白药师也不见得大多少岁,可是听他的口气,气焰这么嚣张,真是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我老爹已经过世多年了,怎么,你很怀念他吗?你大可以去找他玩玩。” “切,白山风这个小气鬼,我懒得和他玩。你刚刚提到‘饕餮残骸’,你们没事找那玩意干吗?这东西可不是什么吉祥物,找到了又能怎么样?找不到又能怎么样?现在社会生活好了,不少驮尸人都转行干别的去了,我说你们不好好过日子跑去找什么‘饕餮残骸’啊!” “你这话说得不对。” 罗葫芦却笑道:“哪里不对?就好像你们‘养尸堂’,以前你们‘养尸堂’的‘尸药’、‘骨药’曾经风靡一时,打小鬼子的时候派上不少用场,也治好了不少人的疑难杂症。如今世道不同了,西药横行,中医式微,我说你们‘养尸堂’也趁早关门算了,这些年你们也赚了不少,实在闲得慌你们去环游世界吧。” “真是的……”白药师摇摇头,对罗葫芦的话不置可否。 “我就不信‘饕餮残骸’是什么坏东西,我一定要想办法把它搞到,不然的话,我一定不甘心。”我怒斥着罗葫芦,想不通爷爷怎么收下这么一个弟子,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似的。 “小孩子,不懂事,我懒得跟你计较。”罗葫芦冷哼一声。 白药师盯着罗葫芦,咬着牙低声说道:“那你想知道这个小孩子的身份吗?” 说到这里,墓穴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老罗,你死了没?没死快点给我滚出来。”声音很熟悉,我和白药师都被这个女人的声音吓得愣住了。 “好了,我还有客人,我先走了,你们爱怎么闹腾关我这个糟老头什么事?老子过老子的,别搞得老子跟你们很熟一样。”罗葫芦说完之后,背起他放在棺材板旁边的驮尸工具,嘴巴里面唱着一曲川边的山歌蹦蹦跳跳地从墓道里钻出去。 “那个日本女人她……”我反应过来后回头问白药师。 “她叫森美莎,她的目的很明确,找到‘饕餮残骸’,不过,她好像比你更接近‘饕餮残骸’,她手里可是有三枚‘图腾石’。这一次她跑到这里来,无非跟我们一样想找到藏在这个鱼凫古墓里面的‘鱼圈腾’。”白药师回道。 他似乎对森美莎有一定的了解,可是又似乎对我隐瞒着什么。森美莎到底是什么背景?她一个日本人怎么会知道“饕餮残骸”的存在?连日本人都对“饕餮残骸”感兴趣,我心里更加想知道这玩意究竟是什么东西了。 “可是罗葫芦怎么跟日本人搞在一起了?”我不明白。 “他在还他的良心债,良心债比人情债还难偿还。”白药师的话,让我有些莫名其妙,难不成罗葫芦喜欢那个森美莎?这老头竟然喜欢日本女人。这个该死的罗葫芦,怎么能帮森美莎不帮我呢?我可是他师父的孙子。想到此,我打算追出去找罗葫芦说清楚,他要是知道我的身份,估计他会浪子回头帮我。 “别追他了。他根本就无心帮那个臭丫头,把几具烂干尸引出去敷衍敷衍那个臭丫头而已。我想他自己都不知道这里藏有‘鱼图腾’。”白药师的话让我有些惊愕,罗葫芦怎么会不知道呢? “就算他们先拿到九枚‘图腾石’,他们没有地图肯定也找不到‘饕餮残骸’。” “原来如此,所以森美莎才叫我和她合作。” “她手里拿着‘凰图腾’、‘火图腾’、‘宝树图腾’三枚图腾石,加上这座古墓里面的‘鱼图腾’,已经有四枚图腾石出现,我们再把剩下的五枚‘图腾石’和第三张残图找齐了,加上我们手里的两张残图,找到‘饕餮残骸’指日可待。”白药师说完之后很是兴奋。话是这么说,可是那些“图腾石”到底用来做什么,现在下落在哪,我都不清楚。 “你不是说对‘饕餮残骸’没有任何的兴趣吗?”我冷冷地说。 “我对‘饕餮残骸’当然毫无兴趣,我这是在帮你而已。” “你有那么好心吗?”我质疑白药师,总感觉他比白骨丁隐藏得还深。 “不说这个了,你跟我来。”白药师走到刚刚罗葫芦站着的那个棺材堆后面,将耳朵附在墓壁上,同时把手也按在上面,嘴巴里面念着数字,好像在开保险箱一样。 “嘭”的一声,一阵尘烟飞舞,一道大门从墓壁中裂开,我吓得后退几步。 “快进来。”白药师已经侧着身子举着手电筒钻进去,我不敢多耽搁,赶紧跟着进去。 第十二章鱼凫迷藏 进入墓壁的偏门后,白药师告诉我,我们要寻找的“鱼图腾”的图案是一条花鲢鱼。我有些疑问,鱼凫国遗址真的会是这个深山里的古墓吗?鱼凫古国遗址、鱼凫王王墓难道不是在成都的温江吗?鱼凫为何对“花鲢鱼”产生崇拜呢? “九图腾”是巴蜀地区最古老的九种图腾崇拜,我们现在所寻找的“鱼图腾”出自巴蜀古国“鱼凫”。所谓鱼凫即鱼老鸹,本是一种捕鱼的水鸟,这是古蜀鱼凫部落崇拜的图腾。鱼凫氏是古蜀国五代蜀王中继蚕丛、柏灌之后的第三个氏族。《华阳国志》中有记载:“鱼凫王田于湔山,忽得仙道,蜀人思之,为立祠。” 对于“鱼图腾”的崇拜在我国西南等地区有着很广泛的分布,远古时代,先民们把某种动物作为图腾崇拜,产生了最早的图腾神。如黄帝号“有熊氏”,熊则属于黄帝氏族的图腾,史书记载说“黄帝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帅熊、罴、狼、豹、貙、虎为前驱,以雕、鹰、鸢为旗帜”,文中提到的鸟兽就属于黄帝部落联盟麾下各个氏族的图腾。 司马贞的《补史记?三皇本纪》里面提到“太皞庖牺氏(即伏羲)风姓,蛇身人首,有圣德”,可想而知蛇便是伏羲氏的图腾;《述异志》则有“太原人祭蚩尤不用牛头”,蚩尤氏族的图腾便是牛图腾;生于巴蜀地区的鱼族“鱼凫氏”则以“鱼”为图腾崇拜。 古墓墓道有些潮湿,走在里面感觉有些极不舒服,我从微弱的灯光中看到白药师的脸色,他似乎坚信“鱼图腾”并没有被罗葫芦拿走。我在想,他口口声声说自己对“饕餮残骸”毫无兴趣,又何必那么卖力来寻找“图腾石”呢?突然,一道冷风吹来,我打了一个寒战。这个墓道宽度仅能容纳一人,墓道深邃,四周都是棱凸石壁,进来的门已然关上,哪里透进来的冷风呢?我问白药师:“老白,这鬼地方怎么跟北极一样啊?这鬼风从哪儿吹来的?” “我们就要到了,我们走的是地下冰道。”白药师回复道。 “冰道?”果然,白药师刚刚说完,四面冒出来的冷风更加强劲,我的眼前已然被一片白色所遮盖。刚刚走进来的时候洞壁是棱石所砌成的,现在全部变成了冰块。我不解,在这个地方怎么会出现结冰现象呢?我伸手摸了一下凝结在墓道四周的冰块,顿时冷得瑟瑟发抖。白药师笑道:“你紧张什么?再忍一会儿就到了。” “老白,我们是不是被困在这里了?” 白药师耸耸身子,哈了一口气走到前面的墓壁面前,对右手中指哈了一口热气,然后把手指按在冰壁上面,回头对我笑了笑说:“门一开,你就往里面闪,速度快点。” 我点点头,四周的寒气渐渐重了起来,我有些受不了了。 “嘎”的一声,不知道白药师使了什么鬼法术,冰壁竟然开启了一道小门。我二话不说,飞步过去,身子一溜钻进了小门里面。白药师跟在我后面,待我们俩钻进去之后,外面“轰”的几声,好像是什么东西坍塌了。我回首瞥了一眼,冰石陨落,外面像被扔了一个手榴弹似的,整个墓道已经崩塌。我大惊,这么一来,进来的道路岂不是被堵住了吗?我们要葬身此地吗? “老白,你这是干吗?我跟你没有仇恨吧!你何必这么戏弄我?”我叫苦连天地问道。 “你小子怎么这么贪生怕死?”白药师凝住表情看着我。 “我不是怕死,我是怕死得不值,我才二十多岁,我连媳妇都没有,你说你这样叫我怎么跟死去的爷爷交代?”我还在抱怨。 “一个大男人怎么跟一个小女人一样,难怪没有人愿意嫁给你。放心吧!你是巴不二的孙子,你想死我还不让你死呢!想要拿到‘鱼图腾’,我们还得吃些苦头。这地方来过不少驮尸人,只可惜他们运气太背了。”白药师晃着微型手电筒,带着我往小门里面的一条黝黑墓道走去。微光闪烁,我看到墓道地面上堆放着不少的尸骨,死状都是蜷缩着抱成一团,身子躬起来,四肢弯曲,估计是饥寒交迫最终丧命。 这些是驮尸人吗?看来知道“鱼图腾”在此的人并不少,为何一直没有人能把“鱼图腾”拿走呢?想到这里,我有些害怕。驮尸人的能力我自己清楚,他们都要惨死在此,难道墓道之中隐藏着不少的恐怖杀机?越是这么想,我越觉得这墓道邪气逼人。 或许是躲在墓道里面时间过长,墓道的氧气明显不足,我呼吸开始有些不畅。我咳了几声说:“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再这么走下去,我怕我就要窒息了。” “我们到了。”白药师定住身子,冷冷地说道。 “找到‘鱼图腾’了吗?”我上前几步靠近他,顺着手电筒看去,立马被眼前的一幕镇住了。这里好像是墓道的尽头,前面是一个墓坑,面积大概二十平方左右。墓坑上面长满了一种奇怪的花朵,形同鸡冠花,花瓣在不停地滴血。这花就跟“傀屋”四周种植的花一模一样,不过相比“傀屋”四周那些花,墓坑上面的这些花明显要大得多。这些花的花瓣比“傀屋”那些花的花瓣大出一倍左右,滴出来的红色液体如同玻璃弹珠一般,打在巴掌大的叶子上发出一阵“滴答滴答”的响声。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些花名字叫“尸魂花”,驮尸人用它来镇尸、驱鬼、护宝,这种花就是花香也带着毒性! 我赶紧捂住鼻子嘴巴,白药师笑道:“你别紧张,你没有碰到这些‘尸魂花’是不会死掉的。” “呃!你别告诉我‘鱼图腾’就放在‘尸魂花’里面。”我总算明白墓道外面为何死了那么多人了。这里面种满了“尸魂花”,尸体靠近都会溶化,无论如何也难通过吧!更别说把藏在“尸魂花”里面的“鱼图腾”拿到手了。 “你想知道为什么‘独臂’铁蛮会在这上面建造村落吗?”白药师坐到一边,揉着自己的双手,倒是很舒心,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为了‘鱼图腾’吗?”看到矮子罗葫芦的时候,白药师说罗葫芦根本拿不走“鱼图腾”,看来并非什么虚言,即使罗葫芦有本事进到这里来,也无可奈何吧!“独臂”铁蛮更加不用说了,在上面苦心经营无非也是想得到“鱼图腾”,挖了地道,这么多年也还是没有想到办法。看来眼前的这一堆“尸魂花”果然比我想象中的要恐怖得多,连“独臂”铁蛮都拿它们没有办法,我们该怎么办呢?我看着白药师,他脸上总是露着一丝莫名其妙的笑容,时隔多年,难不成他有什么办法对付“尸魂花”? “‘尸魂花’又叫‘食尸花’,嘿嘿,把它们培养出来要花不少的尸骸做肥料,这么大的‘尸魂花’我自己都是头一次看到。在‘地龙帮’的驮尸人里面除了你见过的‘香火’、‘虫引’、‘声引’、‘药引’这些流派之外,还有一个‘花降’,‘花降’的头目叫英阿莲,她外号叫‘花母’,一个行为古怪的养花女,她最喜欢研究稀奇古怪的花草,并且独创‘花降’一脉,利用她自己培养出来的奇花异草进行‘驮尸’。你一定很好奇‘花草驮尸’吧!我以前见过一次,利用花草把棺材里面的尸体熏醒,然后在尸体的耳洞里插进一朵花,尸体便乖乖地听话了。英阿莲这个人能耐不小,是‘地龙帮’八个榜眼之一,眼前这些‘尸魂花’便是她留下来的。” 我听着白药师娓娓道来,不禁暗想:驮尸人本来就是一个神秘的群体,什么离奇的事情都会出现!见过那么多驮尸人后,我很诧异,爷爷当时会是一个多么具有传奇性的人? 我发愣的时候,白药师已从他的包里面掏出三根白色的蜡烛点燃,把蜡烛摆在地上后笑了笑。我有些绝望,面对“花母”英阿莲留下来的大株“尸魂花”,我们根本无计可施。烛火摇曳,墓道更加明亮起来,我们也看得更加清楚。前面的墓坑里面的那些血淋淋的“尸魂花”,叶子茎干还长满了血刺,花丛里面隐约笼罩着一层血色迷雾,这一定是“尸魂花”喷出来的毒气。 我问他:“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离开?先拿到‘鱼图腾’再说。”白药师把手电熄灭后笑道。 “可是……”我有些无语了。想想,外面的墓道已经崩塌,想顺着原路返回只怕是不可能了,墓道里面还有别的出路吗?墓壁的石头堆砌得很密集,根本就是封闭的墓室,想要离开谈何容易?更气人的是白药师,他总是不紧不慢,他到底有没有想到出去的办法? “听说过‘鱼凫仙去’吗?”白药师竟然跟我聊起了历史。 “我爷爷巴不二跟你们白家是不是世仇?”估计是电视剧看多了,我自己被里面的家族仇恨所萦绕,爷爷巴不二和白药师的父辈有结梁子吗?上一辈的仇恨,下一辈要偿还吗?白药师这么深的城府,如果他不是朋友,想害死我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我和你们家没有仇恨,你想太多了吧!”白药师冷冷地说。 “那你这不是在谋害我吗?把我带到这种鬼地方。” “难道你不想得到九枚‘图腾石’吗?难道你不想知道‘饕餮残骸’在哪里吗?实话告诉你,你要是找出‘饕餮残骸’,你爷爷是生是死到时候自然清楚了。你别烦躁好不好?安心给我等着就成了,我可是没有义务要帮你。”白药师显得非常生气。 “那你干吗帮我?”我质问他。 “因为你是巴不二的孙子。”白药师冷冷地看着我,摆在他前面的三根蜡烛已经燃烧了一半,火苗晃动,我看着自己的影子,影子随着火苗摇摆着,白药师的身影却一动不动。一种恐惧感环绕在我的身边,白药师到底是什么人?该不会是一具行尸走肉吧。 我不敢再冲撞白药师,缓缓地坐下来。这一回死也好生也罢,豁出去了,我淡淡地说:“那个‘鱼凫仙去’怎么说?” “你不知道吗?你不是博物馆的研究员吗?”白药师反倒是问起我来了。 我摇摇头,说:“这个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自己爱说不说。” 他告诉我,在史书中有记载,鱼凫国族人从岷山而下,当时为了扩大自己的生存空间,为了占有整个成都平原地区,他们和成都平原当地的土著“濮人”开战,战祸连绵,死伤无数。鱼凫氏当时在湔江立足,《蜀王本纪》记载当时是“时蜀民稀少”,可见鱼凫氏当时人口很少,而成都平原上居住的大多数是土著人。这么一来,为了生存,鱼凫氏只能将矛头转向当地土著。可惜寡不敌众,他们被赶出成都平原,也就是传说中的“鱼凫仙去”。被击溃的鱼凫氏一路西行,来到了彭山,光绪时期的《彭县志》有所记载:“古蜀王祠,盖即阳本观,祠蜀王鱼凫也。”可见鱼凫氏的足迹并非只在温江地区。 听完白药师的讲叙,我愣了一下,我们目前所在的地方便是彭山地区,而阳本观貌似就在彭山县的老君山上面,看来这座古墓即使不是鱼凫古蜀人的遗址,也和它有着莫大的关系。只是“鱼图腾”又是怎么回事?九枚“图腾石”到底是谁制作出来的?又是谁放到这里的?“花母”英阿莲又是谁? 我说:“‘图腾石’跟‘饕餮残骸’的关系你清楚吗?” “不清楚。”白药师回答得真干脆。 “你难道就没有好好想过吗?”我不清楚白药师是不是不肯说,以他的阅历,不可能不知道“图腾石”的来历。 我显得有些沉默,白药师也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前面的三根蜡烛烧光了,墓道回归黑暗。“啪啪啪”,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奇怪的声音。循声看去,墓坑前面的“尸魂花”突然一棵接着一棵倒在地上,绿色的叶子变得枯黄,血红饱满的花朵变得干瘪,如同被抽干了水液一样。“尸魂花”被烘干了吗?我很诧异,但突然想起了白药师的蜡烛,“尸魂花”怕火光吗?可是“傀屋”外面那么多“尸魂花”,日晒雨淋还不是好好的。 “皇天不负苦心人。”白药师站立起来,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尸魂花”一朵一朵地枯萎,一棵一棵地倒下,耳边“啪啪啪”的声音让我都有些害怕了,“独臂”铁蛮都对付了好几年了,白药师三根蜡烛就完事了吗?回头想想,事情好像也很简单。白药师可是“香引”一派的驮尸人,蜡烛里面一定是放了什么奇怪的香料,香料燃烧,“尸魂花”抵抗不住全部枯萎了。 看到我很茫然,白药师嘿嘿笑道:“我用的是‘尸烛’。驮尸人各个流派相生相克,几年前我进入这里之后,便想方设法来对付英阿莲的‘尸魂花’,几年之后我总算完成‘尸烛’的制作,用‘尸蜡’制作而成的‘尸烛’,加上我的独门配方研制的香料,我想,对付英阿莲的这些‘尸魂花’绰绰有余了。一开始,我还担心眼前的‘尸魂花’太大难以生效,想不到,‘尸烛’果真帮上了大忙。” “老白,你干吗不早说?害我瞎担心。”听白药师这么一说,我整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我走到白药师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尸魂花”一死,我们很快就能拿到“鱼图腾”了,我心里期待无比。白药师已经走进墓坑里面,伸手把枯萎了的“尸魂花”残蔓撩起来扔到一边,然后一手把“尸魂花”的枯蔓拿开,一手举着微型手电筒寻找“鱼图腾”的下落。 “笃笃笃!”白药师好像在敲着什么东西。 我回头看去,见白药师正翻动着一个黄皮匣子,匣子二十厘米高,长约两米。它被覆盖在“尸魂花”下面,如今“尸魂花”已经被“尸烛”烤干,这么一来,翻出匣子并不难。我和白药师把匣子拿到墓坑外面,我看到匣子上面刻着一串鱼纹图案,大鱼追小鱼,长鱼吞短鱼。我不禁笑了,这里面一定就是所谓的“鱼图腾”了。 白药师神色欣喜,拿着一把军用匕首把锁着匣子的黑锁挑开,一道银色光芒从里面冒出来。我抢着把脑袋伸过去看,果然,匣子里面藏着一颗“图腾石”。“图腾石”呈银白色,石头透明,里面游动着一个图案,跟我在森美莎手里的“九图腾”图纸上看到的“鱼图腾”一模一样,图案是一条银色鲢鱼。 “图腾石”荧光闪闪,里面的鲢鱼图案如同一条活鱼般游动,栩栩如生,我不由得被制作它的工匠折服。指尖大小的“图腾石”,里面是如何被雕刻出一幅鲢鱼图案的呢?而且还是一条可以随意活动的鲢鱼。 白药师说,在鱼凫古国里面有一个关于鱼凫王的传说。鱼凫国里面有一个女孩叫花鲢姑娘,她天生丽质,倾国倾城,仰慕她的蜀国男人多如牛毛。后来蚕丛先王下旨把她许配给鱼凫王,不久她便和鱼凫王结为伉俪。可是,新婚之夜,恐怖的事情发生了,花鲢姑娘竟然变成了一条花鲢鱼。原来当时蜀地来了一个水怪,水怪到处祸害古蜀百姓,为了百姓不受苦,花鲢姑娘才化为花鲢鱼献身水怪,从而百姓不再受水怪骚扰。时隔三年,鱼凫王为了报仇,和水怪决一死战,杀死水怪之后他变成了一只鱼凫鸟,从此以后与自己心爱的花鲢姑娘长相厮守。 “鱼凫氏的‘鱼图腾’崇拜由此而来吗?不见得吧!不过,管它呢,拿到‘鱼图腾’之后,我们打算怎么办?”我问白药师,白药师把“鱼图腾”石头递给我让我收好,我也老老实实收起来。看他的样子,他对“饕餮残骸”还真没啥兴趣,不过,我最关心的是我们该如何离开这里。白药师默不作声。突然,墓道之中传来一声巨响,整个墓道好像就要崩塌一样,外面轰隆声不断,还有不少的嘈杂声,看样子有人想炸开这个古墓。 白药师神情凝重,凑到我耳边说:“铁蛮要行动了。” “怎么办?”我看着白药师。要是墓道崩塌,我们俩都得死。这么一来,铁蛮就会轻轻松松地拿走我们手里的“鱼图腾”了。 “小白,嘿嘿,老子就知道你心里惦记我的宝贝。想顺手牵羊吗?你别当我是白痴。哈哈!你要是识相就老老实实地把‘鱼图腾’拿给我,你知道我的脾气可禁不起你折腾。我大人有大量,可以饶你不死,要不然……”墓道外面传来铁蛮的声音,他的的确确是一个蛮人,这么大的嗓门,雄浑有劲,胆子都被他给喊破了。 白药师并没有说什么,他看着我,嘴巴上卷起一丝笑意。从墓道外面匆匆爬进来一群细如花生粒的白色蜘蛛,这些蜘蛛进来之后,结成好几层的蜘蛛网,把出去的道路完全封锁住了。我担心蜘蛛爬到我身上,就躲在白药师后面。 “真伤脑筋。”白药师蹲坐在地面上。 “老白,火烧屁股了,你怎么还坐着?”我着急无比。 “铁蛮跟我斗,你说谁会赢?” “这个……”我该怎么回答?说铁蛮会赢,人家确实有实力,八个榜眼之一,地位仅次于三个状元,做事雷厉风行,霸气外露,可是这么说,又很伤白药师的自尊心;说白药师会赢,我觉得我说不出口,这种假话三岁小孩都听得出来。 “别着急,下一个目标,‘黄泉图腾’。”白药师说完之后,站起来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要镇定。我可镇定不了。墓道的顶部已经开始掉碎石头,再这么轰炸下去,墓道迟早会被炸毁。密密麻麻的蜘蛛已经开始向我们这边爬过来,蜘蛛虽然不大,但我还是不敢低估它们的毒性。而且阿真和胡工还在铁蛮的手里,我们完全处于被动。 白药师走到种着“尸魂花”的墓坑中心,从他的包里面拿出一把钳子,“咚咚当当”地在墓坑中敲出一个洞来。白药师真是个高手!墓坑本来种满了毒性很深的“尸魂花”,应该不会有人知道那边会隐藏这么一个地道。此时他已经钻进了地道,还向我招招手。难得有活路,我哪里还敢多耽搁,灰溜溜地跟着白药师朝那个地道钻去。 第十三章黄泉地府 我跟在白药师身后,顺着刚刚只容得了自己身子的地道一路爬行。地道窄小,不免磕磕碰碰。由于在地道内停留时间太久,我的呼吸越发地急促,脖子感觉像被什么东西紧紧勒住了一般。墓室里面隐约还有爆炸声,铁蛮他们应该想不到白药师能找到这么一条诡异的地道。等墓穴坍塌,我们想必已经逃出生天。想到这里,我不禁沾沾自喜。我虽然不知道白药师这个人心里想的是什么,但他倒也值得信赖。我摸出袋子里面的那枚“鱼图腾”,它荧光闪闪,如银色水晶一般,石头里面的那条花鲢鱼来回游曳,令人心驰神往。 “收好了,别弄丢了,这玩意拿到手不容易,给你这个,吃了它你会舒服一些,这地洞还有的爬。”白药师递给我一粒小药丸,我二话不说吞了下去,吃下药丸后我顿时感觉一阵清冽,喉咙里面的那种窒息感立刻消失,感觉像喝了一杯润喉茶似的,呼吸也顺畅了许多。 我跟着白药师缓缓爬行,等我们俩爬出地面时,外面已经漆黑一片,夜色把整片山林裹住。爬出来之后我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向四周一看,我们好像在一个小山坡上。四周大树参天,身后是一座高山,峻秀挺拔。我想,那山便是彭山县的老君山了吧。 “咱们快点走吧!这一带好像还是老铁的地盘。”白药师跟我说着,站了起来,四周看了一眼,想带着我走入密林。突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林子里面传来:“想不到你们俩运气那么好,是不是拿到‘鱼图腾’了?”我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小矮子慢慢地从林子里面走出来,在他的身后站着四五个人。 “罗葫芦,你这个老鬼,你居然还没有离开。”白药师狠狠地说了一句。 “我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到手,你想我会离开吗?”罗葫芦背着一把小型木吉他,手里提着一个黑皮箱子。看到他我很想笑,他的打扮就跟一个流浪歌手差不多。瞧他的身高,我怎么也想不通爷爷怎么看上他做自己的弟子。但是,罗葫芦身后的几个人变得清晰时,我感觉不对劲了,竟然是森美莎这些日本人。 “白堂主,怎么样?这回看你还能玩什么花招?”森美莎已经走到我们面前。 白药师冷冷地瞥了一眼森美莎,冷冷地说:“你们奈何不了我。” “所以我们可以合作,一起把‘饕餮残骸’找出来,一起解读‘饕餮残骸’的秘密。” “我对‘饕餮残骸’一点兴趣也没有。”白药师笑了笑说。 “哟!真的假的?我对‘饕餮残骸’虽然没有太多了解,也不想去了解,可你是个驮尸人,我想你不应该没有兴趣吧!哈哈!”罗葫芦一边嘻嘻笑着一边走过来。 白药师瞪着他,咬牙切齿地说:“看你的样子,是打算跟我抢‘图腾石’了?” “跟你客气,你还得意洋洋。我不抢,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一言不合便要打起来吗?我吓得躲到白药师身后,罗葫芦说完之后,突然张开嘴巴朝着天空大吼了一声,立时狂风乱作。 我郁闷不已,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狮吼功”?被罗葫芦这么一吼,我耳膜阵痛,头昏眼花。 罗葫芦一吼,白药师脸色顿时惨白,跟我说:“这是‘喊尸功’,拿着这个,行尸就不会靠近你。这可是一场恶战,等一下你自己小心点。”他递给我一颗鸡蛋大小、外表乌黑的蜡丸。 “这是什么玩意?”我接过蜡丸后紧紧地攥在手里。 “‘驱魂香’,你拿着就是了。”白药师一边劝告我一边拉开阵势。 罗葫芦变得如疯狗一般,张着嘴巴就是大喊大叫。我看看四周,森美莎一伙日本人已经藏进林子里面。他这是在召唤附近被埋于地下的尸体吗?我见过白药师利用香火散发的香味引来活尸对付森美莎,活尸只会啃食,毫无意识,要是把我们俩围住了,白药师或许可以对付。我又打心里责怪起爷爷为什么只会在我面前吹牛而不教我几招。 地面晃动着,好像遇到地震一般,令我冒了一身冷汗。我低头看着地面,好像有什么诡异之物要蹦出来。想起在峨眉山遇到的超级大蚯蚓,我轻声问白药师:“罗葫芦他到底想干什么?他是什么人啊?” 白药师默不作声,脸上看不到半丝恐惧,这人怎么就那么淡定呢?他把手放在自己的包里面,似乎随时做好应对。我看着捏在手里的“驱魂香”,这蜡丸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把家伙都放出来吧!”那边的罗葫芦喊出最后一声,冷冷地看着我们俩。在鱼凫古墓里面,白药师还口口声声说罗葫芦对“鱼图腾”没兴趣,想必罗葫芦已经知道白药师有办法对付“花母”英阿莲的“尸魂花”,早就等着我们出来了。大地裂缝纵横交错,地下似乎埋藏了一座大型坟墓,坟墓里面堆满了尸体,而尸体被罗葫芦喊了出来。 “嘭!”一具黑色的活尸从裂缝里面蹦出来,紧跟着又出来很多活尸。眼前密密麻麻地站着一个个丑陋恶心的“行尸”,它们佝偻着身子,身上全是泥尘,举着双手,咧着嘴巴。它们的身手敏捷有力,正朝我们俩扑过来。罗葫芦此时则弹起他背后的那把小木吉他,韵律舞动,被喊出来的活尸跟着他的曲子,时而快时而慢,时而疯狂时而平衡,杀气汹汹。 这地下怎么埋着那么多尸体?我们站在乱葬岗上面了吗?我目测了一下,大概五六十个,对付起来很不容易吧!白药师面对群尸,泰然自若,他都准备好了吗?我汗流浃背,捏在手里面的“驱魂香”都快被我手心沁出的汗水溶化了。 “走了。”白药师突然回头对我喊出一句。我还没有会意,白药师已经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一个跨步,带着我跳进了地面的一条裂缝里面。裂缝虽然很宽,但里面黑黝黝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这么盲目往下跳,里面要是一排刺刀可怎么办? 落到地面的时候,我感觉屁股下面毛茸茸、软绵绵的,我很庆幸自己没有摔伤。 “赶紧跑!罗矮子肯定不知道我还有这一招。”白药师拉我起来。 我拿出微型手电打开,灯光一扫,这里竟然是一个巨大的墓室。墓穴里面排列着几十口棺材,形状属于屋脊棺,棺材盖都已经打开,里面的尸体只怕就是被罗葫芦玩弄于手掌之中的那些活尸了。驮尸人果然厉害,连古墓里面的古尸都能轻易招唤。我在想,要是罗葫芦跑到公墓里面大喊几声,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 天下乱不乱不要紧,关键这时候,我自己要乱了。因为掉下来的时候我们竟然坐到了一头兽类身上! 巨兽身子一抖,我和白药师都被甩开,撞到石壁上,脊椎险些断掉,疼痛立刻钻进我的身子。我呀呀痛叫,白药师一拍我的头,叫我噤声。我们打着手电筒照射过去,那头兽竟然是一只巨大如牛的黑毛山羊。它的毛发又长又黑,看样子年纪也不小,巨大的羊角卷起来嵌在它瘦小的脑门上。把我们甩开后,它提起羊蹄就往我们俩踢过来。 “这家伙是镇墓兽吗?”白药师一边骂着一边抱着我摔到一边,躲开巨羊的袭击。老羊“咩咩”叫着继续追着我们俩,我们吓得就往墓穴里面冲去。老羊虽然老,但跑起来速度一点也不慢,被它追着跑,我都怀疑我自己的一双脚变成了轮子,竟然可以御风而驰。 被老黑羊追了许久,白药师愤怒了,从背后的袋子里面拿出一块蜡石,蜡石一甩,一道焰火“砰”地炸开,一团黑烟把追赶我们的老山羊团团裹起来。白药师一把将我扑倒在地,一手紧紧捂住我的鼻子和嘴巴,我吓得不敢吸一口气。 黑烟渐渐散开,老山羊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白药师松开他的手,叹着气笑道:“嘿嘿,这家伙名字叫‘黑尊’,果然不好对付,我可是把我唯一一枚珍贵的烟幕弹拿出来了。这一次要是没有效果,我死了算了!” 我不了解“黑尊”老山羊,便傻呵呵地笑道:“我们还是想办法离开吧!要是罗葫芦把那些活尸放回来,咱们岂不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你害怕什么?我们误打误撞遇到好东西了。”白药师打量着四周悠悠地说道。 “什么好东西?”我跟着他看过去。这墓穴看上去很深,面积也不小。可是我摇着手电筒,怎么看也看不出这里有什么好东西,除了外面摆着的几十具屋脊棺、一头老迈且暴躁的“黑尊”老山羊以外,这里还会有什么好东西? “九枚‘图腾石’里面最难找到的便是‘黄泉图腾’,当初我还以为它埋在‘鬼城’丰都,现在看来并非如此,难怪我派去潜入丰都的人都徒劳无获。这一次要不是遇到罗矮子,我们也不知道此地还藏着如此鬼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哈哈!”听白药师说到“黄泉图腾”的时候,我的心情也是惬意无比。刚刚拿到一枚“鱼图腾”,如果再拿到最难找的“黄泉图腾”,我手上便有三枚“图腾石”了,九枚“图腾石”已经出现了六枚,要找到“饕餮残骸”和爷爷的下落指日可待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黄泉图腾’又叫做‘鬼图腾’,巴蜀地区有对鬼怪崇拜的习惯。哈哈!这个古墓,表面上看去和寻常墓穴差不多,可是另有玄机。”白药师说着走到墓穴左边的墓壁前面,伸手在墓壁上奋力一击,一层泥灰飘洒下来。泥灰掉完之后,墓穴的四壁竟然出现了一幅幅惨不忍睹的壁画。壁画一幅连着一幅,画的好像是阎罗地狱:刀山火海、断头剥皮、鬼兵鬼将、黑白无常、夜叉罗刹、牛头马面、地狱阴魂、十殿阎罗等各种地狱惨状,眼珠子、舌头、残肢、五脏六腑血淋淋地撒了一地。我骇然失色。白药师说这就是“十八地狱全图”,看到这幅壁画,“黄泉图腾”基本可以断定就在这里。 我虽然不知道白药师这是依据什么来断定,但他是前辈,所说的自然不会错。看完“十八地狱全图”后,白药师跑到墓穴前面的那几十口棺材前面,叫我帮忙一起找“黄泉图腾”。 棺材里面会有“黄泉图腾”吗?我把手伸到一个棺材里面,一条中指大小的黑色虫蛆从腐烂的棺材底部一个虫蛀洞口里面钻出来,它浑身散发着一层淡淡的紫色烟雾,看不清楚还以为是它的毛发。我吓得赶忙缩手。 棺材似乎是拿来养虫的,一条黑色虫子跑出来后,棺材底部又出现了无数个洞口,蛀虫从洞口里面慢慢地钻出来,恶心无比。我想这便是“虫棺”了。民间有记载,以棺木养虫,虫可制蛊,蛊可惑人。我暗地一想,我们这一次该不会又碰到什么奇怪的驮尸人了吧!这令我想起白骨丁的“以虫养尸”,然而,我出神之际,一股恶臭从我身子四周蔓延。刚想问怎么回事,白药师已经一把拉开我,递给我一枚药丸叫我吞下。他淡淡地说:“这是‘虫棺’,这些黑虫子看上去很笨拙,不过,咱们不能小瞧它们,它们和尸首共处一棺,只怕已经受了尸毒的影响。” “要打退堂鼓了吗?”我轻声问了一句。四周的恶臭虽然没有停止,可是吞下药丸后,我的心里舒坦了许多,还有一些亢奋。面对已经染了尸毒的虫子,白药师倒显得有些畏惧,“黄泉图腾”还没有找到,这就要放弃了吗? 白药师努努嘴,从袋子里面拿出三根白色的香,用打火机点燃之后,插在前面几十具棺材中的一具上。我明白了,白药师是“香引”一派的传人,拿出香火说明他心里已经有底了,我也放心许多。 “看样子只能把罗葫芦召唤出去的尸体再唤回来了,虫与尸在一起,毒虫便会钻凿尸体而不会注意我们,到时候便可以放心地在这些棺材里面寻找‘黄泉图腾’。”白药师的话让我呆住,这是什么意思?没有办法对付棺材里面不停地冒出来的臭毒虫吗?竟然还要把追赶我们俩的活尸重新召唤回来?这么一来,岂不是会惊动上面的罗葫芦?如果罗葫芦和森美莎一伙人冲进来,我们岂不是又要逃? “咕咚”一声巨响,墓穴上面的裂缝突然掉下几块碎石,几条活尸摔了下来,在地上弹动了几下便跃起来,看到我们俩,伸着手臂就扑了过来。 “归位吧!”白药师嘴巴里面咕哝一句,那些从地面上跳进古墓里面的活尸居然变得很听他的话,乖乖地钻进了前面的棺材里面躺了下来。尸体进入棺材后,白药师便站起来,从袋子里拿出一个血淋淋的蜡球,左手拿着蜡球,右手在蜡球上不停地摩挲着,蜡球在他抚摸之下不停地涌出血红色的液体。 白药师朝一具尸体走过去,伸出右手在尸体嘴巴上轻轻抹了几下。看白药师的样子,似乎在喂尸,尸体在他的控制下倒也变得安静了许多。尸体回归棺材里面,棺材里面爬来爬去的虫子便钻进尸体里面,一下子全部消失了。看来棺材里面的毒虫还真的很依赖尸体,形同母子关系,尸体不在,毒虫看上去很恐怖;尸体回归,它们便钻进尸体里面享受尸肉、尸汁。我似乎都能听到虫子吞噬尸骨的声音,那种声音,如同用一把电锥在自己身上不停地锥凿。想到这里,我打了一个冷战。 “喂!别傻愣着,快点过来帮忙。”白药师安抚了所有的活尸后,招手叫我。 “‘黄泉图腾’真的在这里吗?”我有些犹豫。 “你以为我在骗你吗?我可没有那心思,我们时间不多了!罗矮子等一下就会进来,咱们抓紧时间吧!” “行,只是我们该怎么找呢?这么多棺材,找到天亮都找不完。”我抱怨着。现在尸虫合一,它们没有威胁了,但寻找“黄泉图腾”仍是一件很伤脑筋的事情。那么多棺材,一具一具地去翻,哪有那么多时间?墓穴上面的裂缝传来了罗葫芦的声音,他似乎很烦躁,声音不大,好像要进来找我们俩了。森美莎他们也很烦躁,似乎在讨论着什么。听着听着,铁蛮的大嗓门冒了出来:“你们是小白一伙的吗?” “独臂”铁蛮大概是在鱼凫古墓里面没有找到我们之后便一路追踪至此,遇到罗葫芦跟森美莎他们,大动肝火,好像把罗葫芦他们跟我们俩当成一伙了。我有些担心,要是“独臂”铁蛮和罗葫芦他们联手,一起进来,我和白药师岂不是很危险?“黄泉图腾”和“鱼图腾”都将被拿走不说,以铁蛮的脾气,肯定要把我们俩扔进他村子前面的大井里面喂活尸。 想到那口养尸大井,想起李古教授他们变成“尸神祭”的祭品,李古教授的惨叫声似乎还在我耳边萦绕。我心里很愤怒,驮尸人到底有没有人性?! 墓穴上面越来越嘈杂,都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 “找到了。”我发呆的时候,白药师这么一叫,我立马回过神来。白药师拿到“黄泉图腾”了吗?看向白药师的时候,我瞬间石化,呆呆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十四章地藏犬 白药师手里提着一具尸骨,尸骨皮肉已经腐化,仅留下枯黄的骨头。白药师抓到它的时候,它还活蹦乱跳,张着手臂挥动,口齿之间“咯咯”嗑动。我对这个丑陋恶心的东西自然没有什么兴趣,只对它身上附着的黄金甲胄衣感到好奇。甲胄衣呈金黄色,一尘不染,估计是用黄金铸造而成的。甲胄衣跟骨头粘在一起,像是镶在了尸骨的身上。我走近一看,挣扎着的尸骨已经被白药师制服,一动不动。 这件甲胄衣上面刻着一个很奇怪的图案,形如魔鬼,狰狞恐怖。甲胄衣的边缘刻着整整齐齐的一大串骷髅,每个骷髅额头都刻着一个字,字体应该是篆书,看得不大真切。我瞟着白药师:“这玩意跟‘黄泉图腾’有关系吗?它就是‘黄泉图腾’?” “当然不是,只是‘黄泉图腾’就放在它身上,你帮忙找找。” “这玩意……这身盔甲估计能值几个钱!” “听说过驮尸界里面所谓的‘九难六残三不死’十八地狱尸吗?” “呃……这些古尸听说是驮尸人里面的禁忌,我听说过‘颛顼遗骨’和‘唐王尸’,它们是‘九难’其中之二。”我听白骨丁说过,但对于“九难六残三不死”所包含的是什么尸骨,我无从得知。让我有点好笑的是,驮尸人不是以驮尸为生吗,怎么还有他们所畏惧的尸骨呢?想起“颛顼遗骨”,也不知道阿鲁先生能否战胜那头凶猛的镇墓兽,这样想来,所谓的“九难六残三不死”看来也不是唾手可得的东西,沾上了没准还会丢了性命。 “这‘黄金甲胄’,同属‘九难’,你要是拿去卖,起码可以卖个三千万。”白药师这么一说,我愣住了,这一回又遇上奇尸异骨了吗? “啊?这玩意也在‘九难’之中吗?”我惊讶不已。按道理说,“九难”之尸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寻获的吧!即使找到了,也不见得会这么轻易到手。 “哈哈!你别激动,‘九难’之尸是九具很难寻获的尸骨,它们有名字,但是否存在还另有说法罢了。这种尸骨一般都是死尸,不具备攻击能力。你说的‘颛顼遗骨’、‘唐王尸’和我们眼前的‘黄金甲胄’同属‘九难’,这些古尸价格奇高,但是难以寻获,因此名为‘九难’。具备攻击能力的是‘六残’,六具上古残骸据说都很凶猛,谁要是靠近,谁就没命,至今还没有人找到它们。” “原来如此,那么‘饕餮残骸’属于‘六残’之一吗?” “这个我就不懂了,‘六残’之中的第六残是没有名字的,或许指的就是‘饕餮残骸’,但也可能是别的尸骨,这些尸骨都是上古洪荒时代的遗骨,是否存在还不知道呢。” “那‘三不死’呢?” “‘三不死’是指三具可以使人长生不老的尸骨:‘药师佛骨’、‘神农体’和‘巫彭遗骸’。你或许觉得长生不老是异想天开,但是你要能把‘三不死’其中一具找到,我想你离神仙也就很近了。胡工这小子不是整天嚷着找不死药救他的女朋友吗?他口里说的不死药估计就是指生长在‘药师净土’上的‘药师佛骨’,‘药师佛骨’是‘三不死’之一,据说是药师佛坐化之后留下的一根长约七寸的肋骨。” “这些真的存在吗?”听完之后,我还是觉得这些被赋予神话色彩的尸骨有些虚幻。 “谁知道呢?你爷爷要是还活着,你大可问问他,这家伙说不定都见过了。” “我爷爷?他是不是很厉害?”我对爷爷又多了几分崇敬之意。 “不厉害他能叫‘盗尸之王’吗?‘盗尸之王’可是‘地龙帮’所有人公认的,听说他把生平经历写成一本《盗尸经》,你想知道你爷爷的故事,大可把他的笔记找出来。” “这个……”我有些无语了,什么《盗尸经》,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爷爷小时候是经常跟我吹嘘驮尸人的诡异故事,至于他的《盗尸经》却不提一字。养父巴旦平时不多话,很少说自己是做什么的,更别说会告诉我《盗尸经》的故事了。我努力回想一下,《盗尸经》就放在家里吗?那放在哪儿呢?找到它我也可以成为一名厉害的驮尸人吗? 我正幻想着,白药师一拍我的后脑勺,骂道:“完蛋了,完蛋了。” “怎么了?” “‘黄泉图腾’估计被人拿走了。”白药师有些沮丧地放下手里抓着的“黄金甲胄”。“黄泉图腾”乃是“鬼图腾”,生于三阴禁地,藏于“黄金甲胄”之中。“黄金甲胄”乃是聚阴之物,一般人是没有能力将“黄泉图腾”上的阴煞之气镇住的,所以盗走“黄泉图腾”的绝非平凡之人。 “那会是谁把它盗走的?” 白药师的表情变得很失落。也许是因为“黄泉图腾”在九枚“图腾石”里面是最难寻找的,所以我们好不容易进入这个墓穴竟然没有半点收获,还险些丧命,白药师一定有些不甘心。果然,白药师把“黄金甲胄”扔进一座棺材里面。 这座古墓四壁装饰着“十八地狱全图”,可见此地阴煞盛行,三阴聚之,加上阴尸冥棺,便猜得到此地与“黄泉图腾”大有关联。我们好不容易寻获“九难”之一的“黄金甲胄”,但翻遍了整具“黄金甲胄”,还是没有找到“黄泉图腾”。 其实,这个地方是一个战国时期的“窖藏坑”,这种刻满鬼神的坑又名“战国鬼神坑”。可惜的是,这里面的窖藏宝物已经被盗墓贼盗走,留下的只是几十具“守墓奴”。 “就当白高兴一场算了。”我安慰着白药师。 “那家伙估计还在这里。”白药师提起神来,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顺着手电筒的光扫视着整个古墓,似乎这里除了我跟他之外还有第三者存在。 我跟着他四周看了看,心中有些忐忑:那人是敌是友?敌人在暗我们在明,要是他袭击我们,我们岂不是大难临头了? 古墓四周是“十八地狱全图”的壁画,墓穴里面除了晕过去的“黑尊”山羊、几十具冥棺阴尸以外,还有我们俩,但并无他物。 我眼睛比较敏锐,隐隐约约发现不远处的一座棺材后面一动不动地躺着一个人。在他的面前好像也龟缩着一个人形物体,身体很薄,但手掌很厚。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薄的人呢?难道是干尸?我刚想走过去看看,那个人形突然抖动了一下,吓得我汗毛直竖。 按道理而言,冥棺里面的阴尸都已经被白药师制服躺在棺材里面无法动弹。而眼前这个人形东西竟然在动,这会是什么玩意?我扯了扯白药师的衣角,示意他看那个人形物体,哪知道这么一瞬间,那个人形物体已经消失了。 “干吗?你发现什么了吗?”白药师瞪着我问。 我摇头不是,点头也不是,难不成我产生了幻觉? “没事别烦我,我今晚一定要把‘黄泉图腾’拿到手。”白药师骂了我一句,走到棺材群里面晃着手电筒在寻找着什么。我不再吭声,也拿着手电筒继续寻找。突然我感觉有东西就站在我的身后,还碰了碰我的背脊,我的背脊顿时像结冰一样,冷森森的。我有些站不住脚了,想喊白药师,可是白药师已经离我二三十步那么遥远,要是出声,背后这玩意会不会杀掉我呢?我汗水直流,缓缓地扭过头,一张千瘪瘪的脸孔出现在我眼前,眼睛还骨碌骨碌转个不停。这是人是鬼?我右手悄悄伸进挂在腰间的袋子里,拿到匕首后我就不害怕了。 哪知道这家伙向我轻轻一笑,嘴巴里面吐出一道青色的烟雾。 青色烟雾如同一条蟠龙缓缓地往我的脸上扑过来,我吓得想跑开,那家伙却发出一声冷笑,退后了一步。青烟裹住我脑袋的同时那家伙突然举起他的右手,嘻嘻笑着,右手竟然拿着一块石头。 “不好……”我伸手往裤子的口袋里面一摸,“鱼图腾”不见了。 我勃然大怒,但青烟已经钻进我的鼻孔,一股热辣辣的气息在我的脑袋里面横冲直撞,呛得我泪水鼻涕满天飞,整个人往后一个踉跄就倒在地上。 “黑土狗,原来是你这个贼手。”白药师似乎已经发现那个偷走“鱼图腾”的怪人,他破口大骂的时候,我也慢慢晕过去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只见白药师闷闷不乐地坐在我身边。看到我醒过来,他冷哼一声:“真没用,你知道黑土狗出现,干吗不跟我说一声?你这个愣头青。” 刚醒来便给白药师骂了一顿,我恼火不已:“这个怪得了我吗?那家伙长得跟鬼一样,我没有被吓死就已经算不错了,你别以为我胆子特大,我告诉你,我就是这么胆小。再说了,那家伙是人是鬼啊?” “是人是鬼?臭小子,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三,干吗?” “二十三吗?你确定?二十三了你还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你在博物馆怎么混的?亏你还读过不少书。” “你这是全怨我了吗?怎么?‘鱼图腾’被偷走了,你全赖我身上,当初……当初你干吗不自己拿着非要给我这个无能之辈呢?现在吃了亏,你就怨我,你讲不讲道理?明知道我是个外行人。”我虽然有些理亏,但是我也不怕跟白药师死磕。 “就因为你是个外行,我才会给你拿着。得了,我懒得跟你扯。先看看你四周,我看你还有力气跟我吵不?”白药师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左右看看,手电筒好像快没电了,光线显得有些模糊,但是依然可以看到我们四周徘徊着五六头似狼非狼、似狗非狗的野兽。野兽身形瘦小,脸部长得有点像成年的哈士奇。它们牙锋齿利,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在我手电筒光芒地照射下亮晶晶的。 最恐怖的是它们好像完全没有长皮毛似的,或者是被剥了皮一样,身体四肢没有一根毛发,而且呈现着紫红色,看上去感觉就是一条条已经被剥皮的死狗,血淋淋的。 我叫不出这种怪物的名字,心里不免有些虚了。 眼前几条犬狼族野兽面目狰狞地绕着我们俩不停地走来走去,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它们想干吗?它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心里慌乱不已。 “这……它们是什么东西?”我问白药师。我如同做梦一般,但是自己又清楚这可不是在梦里。幽陵古墓,难免会出现一些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是眼前这些家伙血淋淋地走来走去,太不可思议了。难道这是驮尸人召唤来的“尸犬”吗? “哼哼,这是‘地藏犬’,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白药师冷冷地回答我。 “‘地藏犬’?”我第一次听说。 “传说是地藏王菩萨身边的守护犬。不过,这些鬼东西只是沾了地藏王的光,叫地藏犬倒也有些唬人。”白药师看上去还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死相。 “它们是地藏王的守护犬吗?难怪这么难看。它们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黄泉图腾’把它们吸引来的吧!这些东西喜欢阴煞之地,它们的出现就是为了寻找‘黄泉图腾’,我们这一次遇到对手了。”白药师这么一说,我倒也明白了,这些“地藏犬”是有人故意养活来寻找“黄泉图腾”的。至于是谁会养这些恐怖的东西,我想也只有驮尸人了。我看着墓穴四周,根本就没有其他的人,能活动的只有我们俩跟那几条看上去饥肠辘辘的“地藏犬”。 “那家伙的心思很简单,他想用这几条‘地藏犬’困住我们俩好让他逃走。眼下‘黄泉图腾’拿到手不说,连‘鱼图腾’也拿到手了,这么一来,那家伙真要躲到千里之外了。”白药师一边揣摩着一边说。 “那家伙是?”我很好奇地问了一句。 “‘土狗’沙丙,地龙帮十二个进士之一,身子很薄,有点小伎俩。”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有些心急了,想到“鱼图腾”在我的手里被人偷走,我很懊恼。我对“土狗”沙丙并不了解,只是想不通,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长得跟一块门板似的人? 几条“地藏犬”绕着我们走,没有打算攻击我们俩的意思。要是这么困着我们,等一下地面上的罗葫芦他们进来,我们岂不是更没有时间、没有机会脱险了? “嗷嗷,嗷嗷……”“地藏犬”竟然蹲在地上晃着脑袋对着我们叫,一副慵懒的样子。 这时候,白药师缓缓地站起来,看了我一眼,手里拿着一把军匕,晃了晃,跟我说:“你要一起来吗?”我问:“干什么?”白药师说:“我的烟幕弹没有了,只能肉搏战了,你那么大一个人,别跟我说你斗不过一条恶犬。”这是要跟“地藏犬”展开肉搏吗?我咽了咽口水,回头看了看蹲在地上的“地藏犬”。“地藏犬”看上去身形瘦小,可是对付这种爪牙野兽,还真不敢说自己能赢。 我说:“没有别的办法吗?” 白药师啐了一口,骂道:“刚刚你昏过去我怕它们对你不利,现在我没什么要担心的了,你要是斗不过它们还可以跑,也不知道你还算不算男人。好了,不挤对你了,我上了,你好自为之吧!” 白药师蹦起来,手里的军匕一挥,便往一条“地藏犬”的脑袋砍过去。 “不要这么小看人!”我怒了,拔出藏在袋子中的匕首跟在白药师身后,瞅准一条“地藏犬”就跳过去,想一刀抹掉“地藏犬”的脑袋。哪知道“地藏犬”身子稍稍一挪,我便扑了一个空,狠狠地摔倒在地上。我们俩发起攻击,几条“地藏犬”立马聚拢起来一起反击。它们敏捷无比,我们根本碰不到它们分毫。不一会儿,我和白药师反而陷入了它们的攻击圈中。 面对恶犬的袭击,我气喘吁吁,想不通这些“地藏犬”到底是什么类型的犬,它们怎么那么快?那个叫沙丙的驮尸人,倒是有些能耐,竟然能训练出这么诡异的东西。我一时大意,险些被“地藏犬”咬破喉咙,白药师见状,骂道:“臭小子,你分什么心呢?你不想活命了吗?这些鬼东西可不是一般的犬类,它们据说还会隐身,你小心点,杀死一条算一条。” “啊?还会隐身?”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眼前的三条“地藏犬”身形一蹿立马就消失掉了。我愣住了,回头看着白药师,缠着白药师的那三条“地藏犬”也“嗖”的一下不见了。我们这是怎么了?我们是在梦里跟“地藏犬”恶斗吗?这么一来,我们俩完全处于被动,“地藏犬”隐身之后,我们岂不成了它们的囊中之物了吗?想到这里,再看看四周的黝黑,我额头不停地冒出豆大的汗珠。 “地藏犬”消失了,但是我感觉它们正躲在某处狠狠地盯着我们,我们稍不注意,它们便会扑出来。 “嗷嗷”一声惨叫,一条血淋淋的“地藏犬”从一口棺材后面飞出来摔在地上,整个身子裂开了,跟着,隐藏在黑暗中的另外几条“地藏大”也相继被摔出来。它们摔在地上,就好像一个装满水的气球扔在地上,惨不忍睹。 “怎么回事?”我们没有动手,“地藏犬”反而自己惨死在我们面前。我还以为是白药师施了什么法术,白药师却嘿嘿冷笑,说:“有人来了。” 果然,一阵歌声从墓穴外面传进来,歌声幽幽怨怨,听着很心酸。 我心里有些恍惚,听这歌声,难道是罗葫芦?他们终究还是进来了。 “罗矮子,你来的真是时候。”白药师大声喊了一句。 歌声消失了,一条矮小的人影从黑暗里面走出来,出现在我的手电筒微光下。我立马问道:“你的歌声杀死了‘地藏犬’吗?” 罗葫芦嘿嘿冷笑,朝着我看了几眼,并不多做解释,我想他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吧!这家伙太目中无人了,我怎么也是他师父的孙子。不过,他竟然能用歌声杀死“地藏犬”,我对罗葫芦的敬畏又上了一个档次,这个“声引派”驮尸人真的很厉害。 “白堂主,看样子你们心情很不好嘛!这些臭东西竟然这么不要脸。”罗葫芦出现之后便骂了起来。 白药师嘻嘻一笑,对罗葫芦说:“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也不解释了。” “行,你们走吧!不过作为交换,这副‘黄金甲胄’老夫就收下了。”罗葫芦慢慢地走到那堆棺材里面,走到那副装着“黄金甲胄”的棺材面前,往里面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黠笑。 “你喜欢?喜欢你就拿走吧!那玩意一点药用价值都没有,我可没有兴趣。”白药师淡淡地说,伸手推了我一把,意思是叫我赶快离开。我识相地往墓穴外走去,白药师跟在我身后,我自己没有想过罗葫芦会这么轻易放我们走。我一边走一边寻思,耳边却传来罗葫芦痛哭流涕的声音:“师父啊师父,你在这玩意上面刻下的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弟子不明白,实在是不明白,你一个人躲起来,你这不是要折腾死我吗?” 我听到罗葫芦的话立刻愣住了。“我们走吧!其他事你别管。”白药师催促我快点离开。 第十五章食象蛇 从墓穴出来之后,白药师带着我快速进入山外的密林里面。逃生之后,我心里除了惦记“黄泉图腾”跟“鱼图腾”之外,还惦记着在铁蛮的村子里面养伤的阿真。我跟白药师说我想去带走阿真,白药师却什么也没说。想到被彭花的“地狱鬼蜘蛛”咬伤的阿真,想到我们和铁蛮已经翻脸,铁蛮肯定不会放过阿真。当然,还有胡工这个傻小子。 我越想心里越烦,总不能抛弃阿真,她可是我妹妹。“独臂”铁蛮的行事风格是那么残忍和野蛮,李古教授他们被扔进养尸井的一幕在我心中重现,我更加担心阿真了。铁蛮要是如法炮制,阿真岂不是很痛苦? “这一次,他们肯定不知道我们会逃到这里来。”白药师说着,立马跑到河边,用手捧着河水洗了一把脸。我看了一眼四周,周围森林葱郁,高山峻岭,一条河流蜿蜒而去,河水清澈见底,一阵山风凉飕飕地吹来,一晚上的疲态渐渐消失。可是我还是很烦,于是拿起一块石头扔进河水里面,水花四溅,白药师被溅得一身湿淋淋的。我冷冷地骂道:“小心河水有毒,毒死你。” “你小子就不会积点口德吗?”白药师怒视着我。 “哼,你这种只顾自己死活的人,死不足惜。”我反驳道。 “你这是什么话?我什么时候只顾自己的死活了?我要是只顾自己死活,你现在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站在这里跟我废话,你小子能活下来也不想想是托了谁的福!臭小子,你不服气吗?有种你自己去找铁蛮,你要是能活着回来,我人头剁下来给你当板凳。”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这是说阿真他们都会死吗?”我咬咬牙,心中愤然,可是又很无奈。我还没有见过铁蛮的能力,但他号称仅在三个状元之下,八个榜眼之首,肯定就不是什么平庸之辈。就说他的手下“蜘蛛”彭花,我就应付不过来,要去救走阿真他们谈何容易?我也不是没有理智的人,怪只怪自己好好的干吗把阿真也带来,当初为什么不叫阿真回老家等我消息?可是世界上根本没有后悔药吃。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既然选择了就接受吧!在驮尸人的世界里,根本不会有什么情义可言,如今的‘地龙帮’已经分崩离析,大家一股脑儿都想得到‘饕餮残骸’,死人总是会有的,过去有,现在有,将来也会有。臭小子,你大可以离开这里回到成都,好好过你自己的生活,就当作根本不知道驮尸人这个职业。”白药师安慰着我,可这种安慰只是隔靴搔痒罢了,根本不起作用。我自己心里怎么不知道呢?驮尸人只在小时候爷爷的故事里面出现过,而我根本就不会相信爷爷的那些鬼话,也不敢想象驮尸人竟然真的存在,更不敢想象驮尸人已经渗透进这个世界,自己身边最亲近、最亲切的人都是驮尸人。他们无孔不入,却又把自己的身份隐藏得那么深。 白药师捂着肚子说:“走了,虽然丢了‘黄泉图腾’和‘鱼图腾’,我们也不是没有机会,我们去找下一枚‘图腾石’吧!眼看天就要亮了,这大山里面也不知道有没有住户,我肚子有些饿了。”我白了他一眼,自己的肚子也跟着“咕噜咕噜”叫起来。折腾了一晚,肚子都要饿穿了。现在我连这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更别说去救阿真他们了。 虽有不甘,却也要面对现实。我跟着没心没肺的白药师再一次走入山林里面,也不管他这个人到底有没有慈悲之心了。靠他还不如靠自己,我只能保佑“独臂”铁蛮不要碰阿真半根毫毛。 天渐渐亮起来,我们在森林里面走了大概几个时辰,手机没电了,手电筒好像也没电了,背包里面干粮也吃完了。我们疲惫地走着,好想找到一户人家,饱饱地吃一顿,好好地睡一觉。 “你很无聊吗?”走了一段路后,白药师轻声问我,“那我说故事,你听不听我可不管。” “嘴巴长在你脸上,你爱说就说,我可没时间跟你玩。”我说完大步往前面走去。 “我说的这个故事是咱们四川巴中市的一个传说,这故事你估计没有听说过。当然,这种传说权当给你我解解闷。话说义阳郡,也就是巴中市,这地方的郊外有座山,名叫义阳山。在许多年前,义阳山上住着一位长年在庙里苦读的陈书生。他自幼父母双亡,寄宿深山寺庙苦读,只盼着哪一天能金榜题名。有一天夜晚,月朗星稀,微风清冽,那书生读书读到了深夜,倦意浓了就想熄灯上床睡觉。哪知道这大半夜的忽然响起了一阵轻轻的叩门声。书生感到很奇怪,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把门打开,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美女。月光淡淡,少女婀娜,羞姿羞态。半夜美女来敲门,不是鬼神便是妖,书生吃惊之下,又显得不好意思,赶紧跟少女打招呼。少女也不跟他客气,她说自己是玉皇大帝之女,很喜欢人间的繁华和热闹,便下凡来看看,说巧不巧,今晚正好憩息在义阳山,看到陈书生那么晚了还在读书,她就想来和书生聊聊天,解解闷。” “好无聊的故事,你在说《聊斋》吗?你说不过蒲松龄的。” “无聊吗?有趣的在后面呢!话说那少女其实是红梅树精。义阳山庙旁本来有一株红梅树,几百年了,吸日月之精华,集天地之灵气,修炼成精灵,可以化为人形四处走动。这玩意可神气了。嘿嘿。” “人妖恋吗?这个都老掉牙了。” “先别乱改我的故事。话说这个红梅树精每天晚上都看到陈书生,所谓日久生情,情窦初开。但是她害怕自己贸然接近书生会吓到人家,因此她平日里日日夜夜吐放花蕊,送出清雅的花香,让书生倍感温馨。这陈书生是个呆子,平日里呢,对着自己窗外的这一棵红梅树也是情有独钟,不但每天都在红梅树下吟诵,还向红梅诉说自己心中的苦闷,更给红梅写下不少的赞美诗。红梅树精呢,被他给打动了,什么人妖之别也不在乎了,她已然忍不住以身相许了。” “哈哈,以身相许,这故事太俗了。” “不想听就把耳朵堵上,我自己无聊不行吗?这个陈书生年纪已经二十好几,但是家境贫寒,一心求功名,哪里敢想男女情事。这大半夜的遇到一个美女,还说自己是仙女,他被少女的美貌吸引,已经毫无顾忌。他把红梅树精引进房间,聊了几句后,便情投意台。从此以后,红梅树精每天晚上都会化为人形来到书生房间和书生秉烛夜读,谈诗论文,红梅树精有点才华,书生对她的感情也渐渐加深。只不过,在义阳山里面,还住着一个大妖怪,这是一条千年巴蛇精。巴蛇精在义阳山山麓修炼多年,他早就看上了红梅树精的美貌,也曾多次示爱,可惜红梅树精嫌他丑陋而屡屡拒绝他。” “巴蛇精吗?汗!后面是不是连斩妖除魔的道士都出来了。” “这条千年蛇妖看到红梅树精喜欢陈书生,便想着杀死陈书生。他想了一个办法,在义阳山尾端变出一个长长的山洞,洞口便是他的嘴巴,陈书生清明节的时候要给父母上坟,等书生走进洞里,他嘴巴一闭上,便把陈书生吞进肚子里。这么一来,情敌一死,红梅树精便是自己的了。没多久清明节便到了,陈书生下山去给父母上坟,红梅树精不放心他一个人,便悄悄地跟在陈书生的后面。这陈书生大意之下走进了巴蛇的大嘴巴,红梅树精知道是陷阱想救陈书生,可是来不及了。千钧一发之际,红梅树精飞身入洞,用身体撑住了蛇嘴,但两人却被巴蛇一起吸进了肚里,红梅树精忙用自己的元神护住陈书生,免得陈书生被巴蛇所害。” “就这样了吗?” “现在轮到道士出场了。” “你该不会告诉我说那个道士叫燕赤霞吧!” “屁!那道士没有名字,但是他道行很深,他常年在义阳山里面授道讲经,陈书生被害这一天,他正在做法,哪知道法桌上黄铜宝剑‘啸啸’响起来。他掐指一算,知道巴蛇出来害人,马上设起神坛做法术意图驱赶巴蛇。” “最后呢?两败俱伤还是道士赢了?” “话说道士找来一个大蒸笼,蒸笼底下烧起熊熊大火。他钻进蒸笼里面,跟他的弟子说,他要去和巴蛇斗法,七七四十九天之内,不管如何都不要私自打开蒸笼,也不能停止对蒸笼加热,四十九天结束,巴蛇死,他便会回来。” “嗬!这个倒也好玩。” “大火熊熊燃烧了四十八天,道士跟巴蛇斗法没有一天停顿,此时的巴蛇已经筋疲力尽,千年道行眼看就要完蛋。道士的弟子们呢,一个个不停地给蒸笼加柴火,盼着道士早日归来。可惜的是,这些弟子很蠢,可能是因为每一天给蒸笼添柴火,脑子都乱了,道士说好的四十九天却让他们算成了四十八天。蒸笼“轰隆轰隆”地响着,弟子们生怕道士出了事,一个大胆的弟子情急之下揭开了蒸笼的盖子。这一下,本来占尽上风的道士立马失去了法术,巴蛇反败为胜。但是道士最后还是拼尽全力将自己化成一把宝剑刺中巴蛇的喉咙。巴蛇死了,洞口坍塌,巴蛇、道士、红梅树精、陈书生都被埋在里面,谁也出不了山洞。陈书生即使有红梅树精的元神护着也还是被活埋而死。” “汗!都死光光了吗?真没意思。” “不死光才没意思,哈哈!这是我故里的传说。在现在的义阳山里面好像还有一个巴蛇洞,走进洞里面,幸运的人还可以听到陈书生和红梅树精互诉衷肠呢!” “听到死掉的人说话也叫幸运?不被吓死就是好的了,还幸运呢?” “小孩子懂什么?这故事虽然有点像聊斋,我小时候听义阳的人说起倒也深信不疑,你相信巴蛇的存在吗?” 在我的印象里面,巴蛇好像只活在神话里面。《山海经?海内南经》有记载说:“巴蛇食象,三岁而出其骨,君子服之,无心腹之疾。其为蛇,青黄赤黑。一曰黑蛇,青首,在犀牛西。”能吃掉大象的蛇会存在吗?真好笑,这种东西那么夸张,要是存在,也是在恐龙那个时代吧。 “听你的意思,巴蛇真的存在?”我赶紧问他。 “我看过一次。”白药师笑吟吟地说。 “妈呀,怎么可能?这种庞然大物怎么可能活在世上?”我惊讶起来。 “深山老林,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你这话是说……你在这里见过……见过食象蛇吗?”我似乎已经知道为什么白药师会在这个人迹罕至的野林子里面跟我讲巴蛇精的故事了,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遭遇。我心里骇然,但愿我的猜测不是真的。白药师嘴巴里面哼出几声冷笑,停住了脚步,看他的样子倒不像是撒谎。他看着我正想说什么,突然密林前面一阵地动山摇,树木摇动,林中惊鸟一群又一群地往外飞,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我们。 我站都快站不住了,抓着路边一棵马尾松,防止自己被震倒,叫道:“老白,这是怎么回事?” “很多很多年前,我便遇过这种情况。”白药师倒是很镇定,如同一根木头般站着。地面的震动感觉就要崩裂一样,他的身体好像完全跟地面黏在一起,看上去如同一块磐石般纹丝不动。 “难不成真的有把大象都吃掉的巨蛇?”我恐慌不已。 “救命……救命……”这时,前面的林子里却传来一阵“救命”的喊声。 我愣住了,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声音很稚嫩,但是喊起来却很有力度。林子里面竟然还有其他人,敢情这家伙遇到“食象蛇”了,不然也不会叫得这么凄厉。林中树木不停地摇晃,如同狂风暴雨即将来临一般,一阵“轰隆轰隆”的巨响使得我的心七上八下的。白药师竟然没有半点逃跑的意思。这种时候等死吗? “救命”的声音渐渐地靠近,地震响声也越来越大,像千军万马正往我们这边进攻一般,树林的摇摆也更加剧烈。我立刻爬到我抓着的马尾松上面,抬着头往前面看去,几个巨大的火焰色脑袋正晃动着往我们这边跑来,山崩地裂似的,树木都被压得抬不起头,所过之处本来绿油油的树林瞬间变得枯黄。 巨大的脑袋后面拖着一条几十米长的身体,身体长满了玄色鳞甲,个个如铁桶般大小,这便是传说中的“食象蛇”吗?我暗暗心惊,要是它们冲过来,我和白药师岂不是想跑都来不及了。我一直以为“巴蛇”活在神话里面,想不到会在这深山老林里面遇到,我向白药师招手:“怎么办?我们快点逃跑吧!” “是蛇群吗?”白药师抬头问了我一句。 我点点头,他沉吟了一会儿,并没有做出任何的措施。这时候“救命”声从树林里面冲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们俩的眼前,是胡工。胡工哭着一张脸,四肢不停地摆动,穿林越树,像长了七八条腿一样。在他的身后,七八条巨蛇摆动着庞然之躯追着他。我想,这家伙天生就是逃跑的命,怎么惹了那群“食象蛇”了?上一次被峨眉山的“猴尸”,也就是嗜血猴子追着咬,这一回遭遇了“食象蛇”,他真够倒霉的。 “老白……小巴哥……是你们吗?快来救救我……我顶不住了,我的腿快跑断了。”胡工似乎也发现了我们,泪流满面地往我们招手,向我们这边跑过来。 他就不能找别的地方吗?看到胡工朝我们俩跑过来,身后扭动的巨蛇似乎也跟着他追过来了。我赶紧从树上爬下来,白药师已经愣住了,不知道胡工这小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拉着白药师就往林子外面跑去。 “你们就这么跑了?救救我,这些巨蛇会要我的命啊!”胡工这小子哭着喊着,无论他怎么跑都摆脱不了那几条“食象蛇”。但这小子又是个没脑子的,我和白药师往哪里跑,他也跟着往哪里跑。我真受不了他,他死就算了,还要拉着我们俩垫背。 “前面有村落,我们去那边吧!”白药师突然叫了一句。 我抬起头一看,藏于密林之中的的确确有一个村落,我们立刻往那边跑过去。这个村落不大,看上去有二十几户人家,奇怪的是,村子里面没有一个人影。 我们跑进村子之后,“食象蛇”也怒吼着跟了过来,它们来到村子外面便不再跟进,摇摆着身子,显得非常焦躁。此时,我们耳边传来一阵诡异哨响,哨响时长时短,时强时弱,好像在发讯号似的。几条“食象蛇”被哨声吸引立马掉头钻进密林里面,不一会儿就全部消失在我们的眼前。胡工满头大汗地跑到我们俩的面前,回头看到“食象蛇”已经离开,欣然叫道:“得救了,天啊!我的腿都快不是我的了。”他坐在地上不停地去按摩自己的一双腿。我看过去,他腿上表皮全是草树刮出来的伤痕,已经被血沾满了。 白药师从袋子里面拿出一瓶止血药递给胡工。胡工一边喘气一边拿过止血药给自己的伤口止血。我在村落四周走了一圈,这村子还真的没有一个人,遇到无人村了吗?一般没有人住的村子都很恐怖,我记得有人说,如果遇到没有人居住的山村,千万不要在里面留宿,这种村子一般是给鬼住的。 “原来是雄黄花。”白药师跟在我身后说道。这么一说,我也发现了,村子的四周种满了雄黄花,这种花是用雄黄浇灌培养出来的,散发着阵阵雄黄的臭气,具有很强大的驱蛇作用,村子四周高高低低都种着这种驱蛇花草。可是村子里面为什么没有人呢?我们进入村子的碉楼,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种碉楼应该是川边地区羌族的特色建筑物。 村落的居民所建造的楼房均以石片砌成,属于平顶房,呈方形,一眼看去,房子大多数为三层,每层高三米多。房顶平台的最下面是木板或石板,伸出墙外成屋檐。木板或石板上密覆枝丫或竹枝,再压盖黄土和鸡粪夯实,厚度大概是三厘米左右,有洞槽引水,可以防雨雪。这种房子冬暖夏凉,住在里面很舒适。房顶平台是脱粒、晒粮、做针线活及孩子老人游戏休歇的场地。我们这是闯进了羌民的村落吗? “这的确是羌族人的碉楼,碉楼是羌族人用来御敌、储存粮食、柴草的建筑,一般多建于村寨住房旁。碉楼的高度在十至三十米之间,形状有四角、六角、八角几种形式,有的高达十三四层。碉楼的建筑材料是石片和黄泥土。墙基深一米多一些,以石片砌成。石墙内侧与地面垂直,外侧由下而上向内稍倾斜。这种建筑稳固牢靠,经久不衰。”白药师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一座碉楼的大门走进去,我和胡工则跟在他的身后。可是没等我们走进眼前的碉楼,白药师已经大叫一声:“出去,快出去!”他已经掉头钻出来了。 我和胡工显得有些莫名其妙,只听白药师喊道:“这是蛇羌的村子,咱们不能再待下去。” “蛇羌?”我和胡工傻了,从碉楼的门缝看进去,碉楼里面果然横七竖八地爬着许多蛇类,这些蛇五颜六色,大小不一,吐着信蕊,交缠在一起。 “蛇羌”在我的印象里面,好像是一伙很喜欢玩蛇的羌族人,这些羌族人一般以捕蛇、养蛇为生,和蛇类亲密无间,因此被唤为“蛇羌”。 如果说这里是“蛇羌”的地盘,那么眼前这二十几个高低不一的碉楼是“蛇羌”居民用来养蛇的吗?这么说来,我们岂不是钻进一个蛇窟里了? 我惊得冒着一身汗,退出碉楼后,胡工扯了扯我的手臂,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咱们是不是被蛇围住了?难怪那些巨蛇跑掉了,这里面会是它们的后代吗?” 我则看着白药师,闯进“蛇羌”的养蛇碉楼,本以为可以有地方留宿,没想到更危险。白药师似乎在思量着什么,想问他,他自己却沉沉地说:“没准‘蛇图腾’就在这里。” “‘蛇图腾’?”说到九枚“图腾石”,我显得有些激动起来。 “什么‘蛇图腾’?”胡工凑过来问。 我一拳打在他的胸口,说:“这事你别管。” “大家兄弟一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什么说不得的?” “不是说不得,是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哼,我看上去很蠢吗?我还懒得听呢。”胡工很生气地走到养蛇大碉楼的另一边。 我正想和白药师探讨“蛇图腾”一事,走到另一边的胡工突然很兴奋地举起手喊起来:“阿真,你怎么会在这里?阿真……阿真……看到你太好了。” 第十六章沉冤谷 阿真?我以为我听错了,于是走到胡工身后,顺着胡工叫嚷的方向看去。不对不对,阿真怎么会在这里呢?我揉了揉眼睛,怀疑是不是因为太想念阿真产生了严重的幻觉。但我却听到白药师在我耳边嘀咕:“咦,真的是阿真。” “阿真……你没事吧!你身后……”我也叫起阿真,阿真竟然没有被“独臂”铁蛮关起来,她的伤似乎也好了。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逃出来的,但我知道她一定吃了不少苦。看到她和胡工两人都逃离“独臂”铁蛮的村子,我轻松了很多。只不过,看到眼前这一幕,我又有些不放心,阿真好像被“蛇羌”族人围攻了。 她的身后是十几个穿着黑色短裤、缠着白蓝色腰带、裸着上半身、脖子和手臂上都缠着一条黑蛇的人。他们怒气冲冲,手里均拿着一把叉蛇戟,蛇形的戟锋利无比,而阿真挟持着“蛇羌”的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身材很矮,模样看上去极为普通,黄皮肤,圆脸蛋,一身羌族服饰,服饰上绣着各种蛇形纹路。她脸色凄苦,招手叫“蛇羌”青年不要轻举妄动。 阿真看到我们,叫道:“车子在村子后面,你们去开过来,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快点!” 她很着急地喊着,白药师推了我一下,骂道:“你去开车。” 我愣住了:“呃……有车吗?”看着阿真被“蛇羌”青年逼得步步后退,如果她进入那个养蛇碉楼里面,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我赶紧跑下碉楼朝村子后面快速地跑过去,没走多远,前面的路上果真停着一辆黑色越野车。我走近一看,车钥匙还在车里上,车窗也没有关住。我打开车门,然后发动车子往村子前面开过去。 看到我开着车出现,阿真便往我这边走来。“蛇羌”的人都慌了,一个个逼近阿真。 白药师和胡工两人从养蛇碉楼上跑下来,我打开车门让他们俩上车。白药师说:“阿真一上车,你就踩油门,这些‘蛇羌人’就拿我们没有办法了。”我点点头,凝神屏息,心里面如打鼓一般。胡工问道:“这些人是蛇人吗?脖子上那条蛇是真的还是假的?” “臭小子,你想去验证一下吗?”白药师骂道。 “啊?叫我去跟他们打招呼吗?嫌我被巨蛇追着还不够刺激?我不去,我不去。” “那你小子给我闭嘴。”白药师跟胡工吵着的时候,阿真已经挟持那个“蛇羌”女人来到车子面前。“蛇羌”女人呜呜怪叫,嘴巴里面叽里咕噜也不知道说什么鸟语。他们冲过来,阿真一把推开手里挟持的女人,一闪身钻进了车子里。那些“蛇羌人”愤怒异常,举起叉蛇戟往我们的车子扑过来。我猛踩油门,猛打方向盘,车子一掉头便往村子外面的山路开去。 看着“蛇羌”碉楼渐渐消失,“蛇羌人”渐渐被我们抛开,我叹了一口气。 “小巴哥车技不错啊!刚刚那招是传说中的漂移吗?啥时候教我几招啊?”胡工赞道。 “阿真,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没有理会胡工,扭头看着气喘吁吁的阿真。 “铁蛮他们去抓你们,我知道没有好事,虽然有伤在身,我还是悄悄逃跑了。”阿真回答道。我开心地笑了笑,说:“阿真,你真聪明,我还以为……” 说到这里的时候,阿真从腰包里面拿出一枚精致的石头递给我们,说:“我从‘蛇羌人’手里偷出来的,还有,铁蛮手里拿到的那颗‘虎图腾’其实是颗假的‘图腾石’。”她手心的“图腾石”,时而呈现蓝色,时而呈现青色,石头的中间好像真的有一条红头黑蛇,模样栩栩如生。 “这是水晶吗?好漂亮。”胡工已经忍不住感叹起来。 “果然是‘蛇图腾’。”白药师已经拿起“蛇图腾”放在自己手中端详。 我问阿真:“这车是你开来的吗?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我来找你们,想不到在这里遇到‘蛇羌人’,我想‘蛇羌人’或许藏有九枚‘图腾石’其中之一的‘蛇图腾’,我便溜进去,想不到真的拿到手了。”阿真解释着。 “这玩意对你们很重要吗?你们要来干吗?”胡工目不转睛地盯着白药师手里的“蛇图腾”问道。 “臭小子,你听说过‘蛇图腾’吗?”白药师问。 胡工摇摇头,他嘻嘻笑道:“我听说过《狼图腾》,这本书写得不错,你看过吗?” “传说巴人的远祖是伏羲,伏羲据说是‘人首蛇身’,说明巴人跟蛇有那么点牵连。而‘巴’字是‘蟒’字的借字,具有‘蛇王’、‘巨蛇’的意思。‘巴’这个字基本是按照蛇形创造的。巴人呢,一般把蛇称作‘巴’,同时也把蛇作为自己的图腾。”白药师娓娓道来,胡工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我不由得唠叨几句说:“《路史?后纪》里面记载一句话:‘伏羲生咸鸟,咸鸟生乘厘,乘厘是司水土,生后照,后照生顾相,降处于巴,是生巴人。’在奇书《拾遗记》里面也载有相似的故事:‘华胥之州,神母游其上,有青虹绕神母,久而方灭,即觉有孕,历十二年而生庖牺。’因此帝女在华胥感蛇而孕生伏羲的神话,在巴人故地流传很广。” “嘿嘿,真有意思,你能多说一点吗?我还是巴人后裔,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呢?小巴哥,你果然博学多才,小弟佩服佩服。”胡工老学究一样向我拱了拱手。 车开在山路之中,四周野林密布,大山峻拔,路途崎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片深山老林。权当是解解闷,我继续说道:“在崇拜蛇图腾的古老巴人眼里,蛇不仅是祖先、保护神,而且还是吉祥物。他们认为百步蛇进家是吉祥之兆,要杀猪办酒席表示欢迎。五年之内若没有百步蛇进屋,反而认为将有灾祸降临。” “哈哈,这个确实如此。本来百步蛇属于毒蛇,只是由于巴人崇拜蛇,反倒把毒蛇作为吉祥物。巴人不但不怕蛇,还喜欢和蛇相处。巴国以前的农村,即使毒蛇进入自己家中缠绕床柱、悬吊屋梁也不会动手打蛇。巴人有句话叫‘蛇咬三世冤’,意思是前世如果没有冤仇蛇是不会咬他的。”白药师耐不住寂寞,也参与进来。 “不但如此,巴人还认为蛇能带来财运。生意人梦到蛇,这便是发家致富的吉兆,还称呼梦中的蛇为‘金串子’。按照民间谐音析义,‘分梨’被说成‘分离’,大不吉利,而‘八’读‘发’则大吉大利。‘蛇’呢?跟‘折’同音,折本的意思,按道理是很不吉利的,但在巴人眼里,蛇是吉祥物、保护神,所以蛇便不按一般规律谐音析义,不但不折反而还要发财。”我说着,胡工也很认真地听。这些当然也不是我编造的,现在重庆许多地方仍然流传着“梦蛇是吉兆”、“妇女梦蛇是生子的吉兆”、“梦蛇生儿是龙子”等等说法。 白药师嘿嘿笑着说:“这些也不是夸大其词,巴人的蛇图腾崇拜确实是事实。在他们的图腾禁忌里面跟其他的图腾禁忌差不多,不能采食、伤害图腾物,不能直呼图腾之名,禁止碰触图腾物,禁止诅咒侮辱图腾物等。巴人崇拜蛇,不打蛇、不吃蛇,甚至不直呼蛇名。最有意思的是不能直接称呼‘蛇’这个名字,所以啊,涪陵人称蛇为‘乌叽杆’,重庆人称蛇为‘颈’、‘巴颈’,也称‘老梭’。蛇其实是一种很恐怖的东西,在巴人的世界里面,倘若见到死掉的蛇却不埋掉,是会得到诅咒的。重庆人的说法是,看到了死蛇一定要埋掉,不然的话,死蛇被苍蝇碰到,苍蝇再碰到人,人就会患上一种叫‘飞蛇丹’的怪病。” “飞蛇丹?没有听说过。”胡工纳闷地说道。 “患上了‘飞蛇丹’的人,腰围会伸长,会肿起来,如同带了一个游泳圈似的,而且还会很痛苦,一周之后人便会挂掉。除了这种说法外,还有说如果见到死蛇不埋,蛇刺蜇了人后就无法挑出来,俗话说‘蛇刺蜇了龙刺挑’便是指这个。”我接着说。 “这么恐怖?”胡工绷紧着脸说。看他的样子,他好像都没有听说过一样,他还自称是川人,这家伙真要是川人,或多或少总会知道一些吧。 “你们别光顾着聊天,我们遇到麻烦了!”一直没有说话的阿真突然说道。我愣了一下,抬头一看,眼前竟然是一座巨大的石壁,吓得我赶紧刹车。我竟然把车子开进了一个山谷里面来,山谷四周峻崖巍峨,把整个山谷给密密实实地包裹着,我们竟然不经意间闯进了一条死路。 “小巴哥,刚刚还夸你车技好,怎么?这一次……”胡工这是在嘲笑我吗? “我建议换个人开车。”白药师淡然一笑,这两人是存心跟我过不去吗?我想发动车子倒头回去,可惜不知道怎么了,车子启动几下,竟然熄火了。我骂骂咧咧地下车,检查了一下,原来是车子抛锚了。 “要在这鬼地方过夜吗?”胡工嚷着。 “臭小子,在这里过夜又怎么了?你以为我想吗?估计是天气热,车子扛不住了。”我悻悻地说着。胡工跑到我耳边说了一句:“你难道不怕今晚那些‘食象蛇’找上门吗?” “你唬我吗?这里离‘蛇羌人’十万八千里,哪里来的‘食象蛇’?你给我滚一边去。” 白药师下车之后便和阿真在山谷里面转了几圈,细细打量之后,带着几分欣喜跟我们说:“我觉得我们来到了一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在这一带,我们就没有遇过什么好地方。”我显得有些郁闷。 “‘石牛对石鼓,银子万万五。有人识得破,买尽成都府’,这首古老歌谣,你们知道吗?”白药师这么一说,胡工便嚷起来:“这个我懂,这个我懂,活在巴蜀地区的人无人不晓得这个。这是不是当年张献忠藏宝之地的‘密咒’?在巴蜀地区好像都流传几百年了。” “你小子倒也有些记性,哈哈,这宝贝好像不容易找到,民国早期时,一心想当上皇帝的袁世凯便打过张献忠宝藏的主意。当年他派了大批的盗墓兵团进入四川,在四川等地区挖了几十个大坑,淘干了几十条河流,但很可惜,他们最后无功而返。此后,四川军阀杨森、刘文辉,还有蒋介石都曾想找到这笔宝藏,只是张献忠狡猾,几大军阀费尽心思也没有寻获他的宝藏。所以,直到今日,大西王张献忠的宝藏还长眠于巴蜀地下。” “话说,这宝藏真的很值钱吗?”胡工很好奇地问道。 “有一份叫做《世界年鉴》的杂志,它在2002年3月公布了一个世界二十个大宝藏的排名,这里面有拿破仑的莫斯科宝藏、印加帝国黄金宝藏、日本赤城黄金山宝藏、菲律宾山下奉文藏金、亚历山大宝藏、法国路易十六黄金、南美玛雅‘圣井’宝藏、埃及法老王宝藏、欧洲‘圣殿骑士团’宝藏、所罗门王宝藏……其中,埋藏在中国的宝藏有五个,分别是楼兰王宝藏、西夏王陵宝藏、大顺皇帝李自成宝藏、大西皇帝张献忠宝藏、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宝藏。这里面据说藏宝最丰、耗费人力物力财力最多的便是大西王张献忠的宝藏。而《世界年鉴》给出的估算,这笔财富的价值位居世界第三,亚洲第一。”对于胡工的疑问,阿真竟然在一边悠悠地解答。我看着阿真,阿真懂的东西也不少嘛!她这么一说,胡工已经瞠目结舌了。 “阿真说得不错,张献忠的这笔财富确实不容小觑。1646年,张献忠战死,死后他所聚敛的巨额财宝便不知去向,甚至没人说得清这笔财宝究竟是真有其事,还是一个巨大的谎言。但在这数百年间,围绕它的猜测和寻找从未停止过。传说张献忠把劫掠得到的金银财宝藏在成都附近某处,以石牛和石鼓作为暗记。当然也有传说张献忠在彭山县老虎滩沉银河底。是是非非,真假难辨。”白药师显得有些激动。 “他怎么有那么多钱?”胡工愣了半天才说。 “1643年,张献忠攻下武昌后称帝,建立大西政权。清朝文人赵吉士在《寄园寄所寄》中记载说,张献忠将楚王朱华奎塞进竹轿,抛入湖中溺死,自己则‘尽取王宫中金银上百万,载车数百辆’。次年,张献忠带兵入川。这家伙在四川可没干什么好事。”白药师说。 “张献忠屠川难道是真的?这张献忠是不是人格不健全或者心理变态?”胡工对张献忠“屠川”一事,倒也懂一些。巴蜀地区的人,对杀人魔王张献忠多半还心有余悸。 “有无聊人士估算过张献忠的宝藏,据说他至少拥有千万两白银。明末一两白银的购买力相当于三百元人民币,那时候,他拥有相当于三十亿人民币的财富。如果现在找到这笔宝藏,估计是好几个三十亿了。”阿真顿了顿说道。 “张献忠这浑小子一辈子就干过两件事:杀人,抢钱。除了屠川之外,张献忠更以‘劫掠’出名,劫掠对象上到皇室官绅下到普通百姓。清人刘景伯在史书《蜀龟鉴》中记载,张献忠从各州郡的富商大贾处掠取的钱财,少则数千两黄金,多则上万,拿到钱后还会杀人灭口。其行为之暴虐,可谓空前绝后、毫无天理与人道可言。”白药师笑道。 “若私藏金银一两,斩全家;藏十两,本人剥皮,斩全家。可见张献忠的的确确是一个大守财奴。据史书记载,他曾在成都举办斗宝大会,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的富有,他说他的二十四间屋子摆满奇珍异宝、金锭银锭。这人敛财有道,也难怪那么多人想找到他宝藏的下落。清朝皇帝都曾经设下勘察局专门负责寻找他的宝藏,后来的四川督抚也好军阀也好,就连英美人士、日本人都曾觊觎过他的宝藏。”阿真补充道。 白药师和阿真你一言我一语,言语上似乎有些夸张,胡工这愣小子已经说不出话来。我心里面琢磨着,他们所说的倒也有这么一回事。不说别人,咸都便有不少专门寻找张献忠宝藏的秘密考古组织。有些人花了大半辈子也没有寻获关于张献忠宝藏的皮毛。我只想说,张献忠的宝藏太缥缈了。 张献忠生于明万历三十四年,也就是1606年,他是陕西延安人。根据《明史》记载,他身材魁梧,脸形稍长,面色微黄,留着及胸的长胡子,声若巨雷,人称“黄虎”。他性格桀骜不驯,曾在延安府当捕快,不过,他并非安分守己的人,曾屡犯军法。 1630年,恰逢明末乱世,宦官当权,民不聊生,张献忠追随义军首领王嘉胤起事。王死后,他改投高迎祥,和李自成同属一股起义军。不久,张献忠与李自成因故分裂,李自成进攻黄河流域,他则率部进攻长江流域。随着起义力量的壮大,李自成自称“闯王”,张献忠则自称“八大王”。 张献忠为人极其狡诈,极难对付,明朝对他软硬兼施,先是许给他高官厚禄,想着招抚他,后又对他多次围剿。当然,这人极为反复,被招安后又反叛,很不容易剿灭。在武昌称王之后,他便入川,曾经有流言说他攻陷成都后,部下报粮草不足,他便用最简单的方法解决了这个最困难的问题,那便是杀人。这人心狠手辣,杀百姓,杀伤兵,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靠着这股狠劲在明末清初也叱咤一时。 “这山谷,我怀疑跟张献忠有着不少的联系。”谈论一番张献忠之后,白药师便带着我们往山谷里走去。没有走多远,我们便发现地面上出现无数个洞孔。地洞洞口大小能容一人。仔细看去,这些洞口大多是盗墓洞,估计是盗墓贼所为,而且泥土还很新,估计挖洞的时间就在最近。我们看着白药师,白药师伸手指着一处茅草,冷笑道:“你们看,那边有个碑文!” 我们走到茅草面前,拨开茅草,这里面竟竖着一块高约半米的碑文。这碑文是用花岗岩雕刻成的,正面很朴素地写着一行字:“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杀杀杀杀杀杀杀。”我不由得一愣,这便是传说中的“七杀碑”吗?这碑文怎么会在这里呢?传言“七杀碑”是记录张献忠“屠川”恶行的诅咒之碑,我小时候看过旧派武侠小说家朱桢木的武侠小说《七杀碑》,对于张献忠的这块“七杀碑”印象深刻。只是活了这么多年,也做过不少的历史文物研究,我一直认为这是世人捏造的,没想到“七杀碑”真的存在。 “背面好像也有文字。”胡工如发现新大陆般叫起来。 “这是张献忠的‘圣谕碑’。”白药师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我把头伸到石碑后面,“沉冤谷”这三个拳头大小的字让我眼前一亮。“沉冤谷”下面则是一行字:“天生万物与人,人无一物与天,鬼神明明,自思自量。” “张献忠是个冤大头吗?”胡工指着“沉冤谷”三个字问我。 “政治牺牲品,历史的东西谁管得着呢?屠川一事真真假假,有相信有不相信的,后人争论很多。据说清军入川,击败张献忠的时候,四川就剩下不到十万的人。清朝皇帝为了补充四川人口,当时进行了一次和走西口、闯关东齐名的人口大迁移——湖广填四川。你说张献忠冤不冤?”我轻声说道。 “管他冤不冤,反正他的宝藏货真价实的了,信不信由你们。”白药师很大声地说道,生怕没人听到。 “那我们怎么办?下去吗?”我回头问白药师一句。 “当年张献忠兵败成都,十几艘押运着金银珠宝的大船沿江顺流而下,到了彭山境内的老虎滩遭遇了清军,清军预先埋设的铁链拦住大船。押运船只的将士眼看不敌清军围攻,纷纷凿沉船只逃跑。清军早就知道张献忠有大量金银要从成都运走,这一次他们截获这一支运宝船队,本来很高兴,哪知道等他们打捞大船之后却发现船上装的全是石块。这无疑是张献忠使出的障眼法,真正的财物,我想张献忠早就转移他处。这张献忠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阿真接着说。 “就在这里吗?”胡工望着四周陡峭的悬崖峭壁说道。 “不错,咱们姑且下去看看。”白药师说完之后兴致勃勃地走到地面上的那些洞口前面。看他的样子,他对张献忠的宝藏的兴趣比对“饕餮残骸”的兴趣还多一些。我们还没来得及拦住他,他身子一溜便钻进眼前的盗墓洞里面。我们很无奈,按道理,这些盗墓洞还很新,里面如果真的有张献忠的宝藏,只怕也已经早被他人捷足先登了。 白药师举着一把微型手电筒,带着我们三人顺着盗墓贼所挖的洞道缓缓地往里面走去。洞道潮湿无比,洞道内氧气好像也不多,呼吸特别困难。而且,我总感觉有一股特别难闻的味道。 走了一段路后,白药师突然停住,他回头看着我们,叫道:“这回是大意失荆州了。” “怎么了?”我愣住。 “看看你们的手臂。”白药师打着手电筒的光照在我们的手臂上。 我们的手臂不知道怎么回事长出来一颗又一颗的血色红痘,我的还好,最恐怖的是胡工,他两个手臂上面的红痘密密麻麻的,看上去既恐怖又恶心。看到自己的手臂变成这样,他已经吓得险些晕过去,嘴巴里面直嚷嚷:“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赶忙伸手扶住他。没有进入地洞的时候,我们都好好的,眼下怎么全身长满红痘呢?我看着阿真,阿真的表情也很难看,她淡淡地说:“这是驮尸人留下的‘蛇痘香’,我们中招了。” “‘蛇痘香’?怎么回事?” “我怀疑这里边有其他的驮尸人,‘蛇痘香’是驮尸人‘香引’一派的‘十香’之一,奇毒无比,被这种香熏到的人会全身长满红色的小痘痘,如同麻疹,然后头疼难忍,一炷香的时间后,中毒之人便会全身腐烂而死。‘蛇痘香’本来是用于对付还没有腐烂彻底的活尸,这一次,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竟然用在了这里。”白药师解释道。我瞪着他,他看上去没有半点事,手上脸上跟平时无异,我们却不同,明显已经中了“蛇痘香”的毒。我说:“你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死掉吧!” “吃了这颗药丸,消停十分钟后便会好,只是‘蛇痘香’有副作用……”白药师给我们三个一人一粒黄色药丸,我接过药丸后吞下问:“什么副作用?” “就是会腹泻,拉肚子。”白药师说得很不好意思似的。我有些无语了,他继续说道:“我要是早点发现,也不至于害你们这样子,唉!能瞒得住我的驮尸人不多,这一次恐怕要遇到劲敌了。虽然同为‘香引’一派,人却有高低之分,驮尸人里面比我厉害的人多的是,八榜眼、九探花、十二进士都比我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啥意思,我只想说你们别想着跟着我就不会掉脑袋,驮尸人里面凶残的人不少,脑残的人更多,比如‘独臂’铁蛮、‘鬼歌’罗葫芦等等,这一次也不知道会遇到哪一号脑残人士。这些人好不容易等到巴不二死掉,为了‘饕餮残骸’,他们都把他们的爹娘给忘了。”白药师一边说着一边带着我们往洞道里面走去。吃了白药师的药丸后,我们手臂上的红痘渐渐消去。胡工也显得精神起来,嘟囔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回什么家,臭小子。”我一拳砸在胡工的脑袋上。 胡工哇哇大叫,指着我骂道:“小巴哥,你下手轻点好不好?咱也是爹妈生爹妈养的。” “嘘!我们到了。”白药师叫我们噤声。 白药师突然停住,举着手电筒正在扫射着洞道的前面,他好像很好奇,却又不见他往前走。不一会儿,只见他蹲下来鼓捣着什么。他骂骂咧咧地说,还好自己走路长眼睛。我凑近一看,原来地面上插满了一堆香火,这些香火好像刚刚烧尽,留下满地的灰烬。我们走过来,随风一吹,灰烬纷飞,白药师将香火的香杆子拔起来,免得踩到。想必这便是所谓的“蛇痘香”,这支毒香我们已经领略过,心里还有些惧意。香灰吹起,白药师伸手挥了挥拍散香灰,最后干咳一声说:“宝贝全没了,唉!棺材倒有一口。” “棺材?”我们在白药师手里的微型手电筒照射下,看到洞道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地窖。这个地窖很宽,只是地窖里面并没有存放值钱的东西,只在地窖中间孤零零地摆放着一口棺材。棺材有一米多高,长约两米,宽一米五左右,估计是个双人棺。看到棺材后,一阵阴冷的风突然从四周冒出来,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看样子,我们真的来晚了。”白药师很扫兴地往棺材走过去,我们跟在他身后,还没有走多少步,胡工突然一把抓住我的背脊,叫道:“棺材好像……好像在动……” “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一把抓住胡工的手腕,把他的手从我的背上拿下来。 他浑身发抖,惊愕地看着我,压低声音说:“棺材真的在动。” 我定住脚步,侧耳倾听,“咚咚咚”的声音传来,如同打鼓,棺材似乎真的在抖动。这诡异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我还是听到了,声音就是从棺材里面传出来的。我打量着四周,四周阴暗无比,虽然是在地下,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阴风,吹得我们阵阵发冷。 “你们不害怕吗?”胡工又说了一句,他整个人已经完全躲在我身后。 “怕什么?你这个胆小鬼,怕鬼吗?这个世界上哪里来的鬼?”白药师一边唠叨着一边举着手电筒,现在他已经走到那口大棺材的前面。我们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他已经“扑”的一下伸手推开棺材的棺材盖,“咣当”一声,棺材盖被推落在地。 一个蓬头乱发的瘦小身影从棺材里面弹了出来。 “鬼啊!”胡工尖叫连连,一把揪住我的衣服。我感觉他的指甲已经透过我的衣服插进我的皮肉里面,痛得我都想跟着他尖叫。 棺材里冒出来的瘦小身影不停地抖动,如同癫痫发作。尸体也会中邪吗? 第十七章悬崖浮棺 我吓得不敢上前,低头看着身边的阿真和前面的白药师。他们俩胆子真大,都到了这地步,竟然毫无反应。这时候,白药师竟然走上前去一脚踩在棺材里面的那家伙的胸口上,大声叫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去死吧!王八蛋。” 他奋力一脚,被踩的那家伙立马口吐鲜血,哇哇大叫。 “牛弥勒,对了,你是牛弥勒。”我突然想起什么来,推开因为害怕而抓着我的胡工,跑上去拦下对棺材里面的家伙痛下杀手的白药师。 “你认识这混蛋吗?”白药师不再动手,反而一把将棺材里面的家伙提起来扔在地上,手电光照射过去,一张熟悉的脸膛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心下一骇,这家伙果然是曾经和我有一面之缘的好色男牛弥勒。 在“蜀山氏女”女尸部落里面,我依稀记得这家伙的好色品性,可是在这里遇到他真是太奇怪了。他看上去奄奄一息,脸上、唇上、脖子上全是血水,浑身软弱无力,眼睛睁开一下都很困难。 我叫了他的名字,他才动弹了一下手臂,然后缓缓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嘴巴卷起一丝笑意,我骂道:“牛大爷,你这混蛋怎么死在这里了?” “给你拿着。”牛弥勒很艰难地说道。他翻过身子趴在地上,右手伸进自己的嘴巴里面不停地掏着。我不知道他想干吗,白药师、阿真、胡工三人也都傻了眼。不一会儿,牛弥勒竟然从嘴巴里面掏出一颗莹莹发光的石头,石头呈黄绿色,耀眼无比。他把石头递给我,我只能呆呆地看着,绿石头里面雕刻着一个图案,是一颗灰色的狼首,狼首很逼真,狼瞳怒视,獠牙外张。 我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白药师已经惊叹:“是‘狼图腾’。” 九枚“图腾石”里面的“狼图腾”吗?我伸手拿过这枚“图腾石”,牛弥勒喷出一口热血,嘿嘿冷笑着。我说:“你没事吧?” “我看上去像是没事吗?小子啊!我就要死了,你看不出来吗?”牛弥勒又咳出一口鲜血。我不知所措,看着白药师,白药师直摇头,难道牛弥勒没救了吗?牛弥勒接连抽搐几下,伸手抓住我的手臂,瞪着我说:“去宜宾珙县九盏灯玫瑰山庄找白骨丁,快去。” 牛弥勒似乎用尽了最后一口气,说完,他抓着我的手慢慢变得无力,缓缓地垂落下去。他不停地喘着气,似乎就要死掉了。我很心急,不知道白骨丁怎么了,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看着他留在我手臂的红色抓痕,好像在说白骨丁遇到了什么劫难。 白药师走到我们俩面前,一把撕开牛弥勒背面的褂子。牛弥勒的背面烙着一个黑色的掌印,手掌中指、无名指弯曲,拇指外伸,食指和小指都伸直。这是什么法印吗?我看不懂,掌印的中间插着一个针孔,针眼不大,仔细看去,上面还冒着一个红色的血泡。 “这是什么?”我吓得赶紧问。 “驮尸人‘符箓’一派的‘吸血鬼印章’。”一直不出声的阿真惊讶地说道。 “不错,驮尸人大致可以有六个流派:虫引、香引、药引、花引、声引、符引,六派驮尸人相生相克,最神秘、最诡异、最黑暗的便属于‘符引’,也就是符箓派,他们擅长以符文、法印、纸箓、禁咒等各种邪法巫术来驮尸,这可不是一般的对手。”白药师寻思着说。 “印章吸血,这人只怕很难活下去了,这种法印一般是驮尸人‘封尸’的时候用来镇住活尸用的,现在用到人的身上,他只能等着血肉被蒸干而死。”阿真说。 我看着地上的牛弥勒,牛弥勒嘴巴蠕动着还想说什么,可惜他已经没有力气了。我把他抱起来放回棺材里面,把棺材盖盖上之后,跟白药师说:“我们去宜宾。”想到白骨丁,我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去见他了。我就知道他还活着,这个玩世不恭的家伙,没有来找我跑去宜宾珙县干吗?那一带也是极为神秘的地带,难道有“饕餮残骸”的线索? “去宜宾吗?我考虑考虑。”白药师好像不大愿意。 “怎么?我们现在有两枚‘图腾石’了,加上森美莎手里的三枚,还有被‘黑土狗’沙丙偷走的‘鱼图腾’和‘黄泉图腾’,我们很快就可以找齐所有的‘图腾石’了。”我说。 我在想,要是把白骨丁也找来,找到九枚“图腾石”岂不是更加容易了。 “不是这个原因。”白药师显得有些语塞。 “那是为什么?我想去找我的朋友不可以吗?他也是一个厉害的角色,我想找到他,他肯定会帮我们,他和我爷爷好像还是很好的朋友。”我激动地说着。 “厉害吗?一个小小的白秀才而已,谈得上什么厉害?笑死人了。” “你也认识他?那岂不是更好!大家都是熟人。”看白药师的脸色,他对白骨丁好像并不陌生,这让我更加亢奋了。峨眉山一别后,白骨丁也不知道干吗去了。他是带我进入驮尸人生活圈的人,我对他感激不尽,对他多少也有些敬畏。要是没有他,我怎么知道驮尸人是真实存在的呢?也许驮尸人还活在爷爷的故事里面。 “那家伙见到我会不高兴的!” 听白药师这么一说,我呵呵一笑,说:“怎么可能?白骨丁他人脾气不错,而且傻呵呵的,他怎么会不高兴?如果他知道你也这么厉害,英雄之间惺惺相惜,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会高兴才怪,打从娘胎里面出来,在我面前他就没有高兴过。” “那你到底去不去宜宾?不去拉倒,我还不稀罕你跟着我呢。”白药师做事一向干脆利落,这一次去宜宾倒显得有些扭扭捏捏,真是扫兴。 “我觉得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眼看着我和白药师打嘴仗,胡工凑过来说了一句。 “好了好了,我们去宜宾。”白药师似乎被说服了,但他的心里面似乎也不是很高兴。他把手电筒扔到我手里,然后大步往洞道外面走去。我不理解,不就是去宜宾吗,至于发脾气吗?胡工走到我身边,嘻嘻笑道:“小巴哥,你们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你不打算找到‘不死药’拯救你的女朋友了?”我不屑地问一句。 “我心中有数,心中有数……”胡工乐呵呵地说着,傻乎乎地跟着白药师摸黑往洞道外面走去。我不由觉得好笑,这家伙读书读傻了吧?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不死药吗?白药师所说的“九难六残三不死”的“三不死”——“神农体”、“药师佛骨”、“巫彭遗骸”听名字就不像是真实存在的东西。胡工这小子愣头愣脑的,知道“三不死”吗?这家伙就是寻个乐趣,我也懒得去理会他。阿真则走到我面前,看了我一眼,说:“走吧!这地方毒气重。” “我知道了,你先走,我在后面打光。”我点点头后亮起手电筒,阿真走在前面,我在后面跟着。从盗墓洞里面爬出来,呼吸到新鲜空气,我顿时感到心旷神怡。把车子修理一番后,白药师不放心我这个路痴,坚决不让我开车,可是我不开谁来开?白药师一把年纪,我还不放心他呢。胡工就是个废物,没半点能使唤上的,不给我们带来麻烦就不错了。至于阿真,她有没有学过车考过驾照我还不清楚吗? “阿真,你来开怎么样?”白药师竟然叫阿真开车。 “好,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小山镇,我们去那边吃晚饭吧!然后再去宜宾。”阿真一边说着一边坐在驾驶座上,看样子她不但会开车而且对这一带地区很熟悉。我突然想到这车还是阿真开来的,不由得暗骂自己失策,只是阿真哈时候考的驾照?我瞥了阿真一眼,轻声叮嘱说:“真不给老哥面子。唉,你开车小心点,好几条人命呢。”阿真点点头。我坐到车子的后排,跟胡工挤在一块儿。白药师则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不忘回头对我笑了笑说:“你这个臭小子,别臭着一张脸!难看死了,哈哈哈。” “你想找死吗?”我举起拳头递到白药师面前。 “哟哟哟,你这是不服气吗?”白药师哈哈大笑起来。 车子启动,倒车后,车子在阿真的驾驶下缓缓从“沉冤谷”往外开。一路上胡工最压抑,他本来是个开心果,可是一路上也不见他说什么,闷着脸坐在一边,问他一句,他只摆摆手说自己很困。 “没有拿到张献忠的宝藏实在遗憾,你们想知道这笔宝藏被谁拿走了吗?”白药师突然说道。宝藏已经没有了,他这么说,我们显然不会有什么兴趣。我们没有一个人理会他,他也没有再说下去。车子进入一个小山镇,我们找了一个饭馆吃了晚饭,然后在一家小旅店过夜。第二天我们便往位于川中南的宜宾出发。 宜宾在古时候又称作“僰道”、“戎州”、“叙州”,金沙江、岷江在此汇合,我国第一河流长江便是在此处开始被唤作“长江”,所以宜宾又被誉为“万里长江第一城”。宜宾历史悠久,它还是南丝绸之路的起点,素有“西南半壁古戎州”的美誉。我国的名酒“五粮液”也出产于此,因此它还有“中国酒都”的称号。说到美酒,我肚子里面的酒虫子又开始闹了。在大学的时候,我曾经造访过宜宾,吃着宜宾燃面逛蜀南竹海,倒也惬意无比。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珙县,关于珙县,我最大的印象便是“悬棺”。 “悬棺”是我国一种很奇特、很诡异、很神秘的墓葬仪式,我国不少的地方都很喜欢以悬棺岩葬的方式结束一生。珙县的“悬棺”据说是以前的一个古老民族留下来的,这个民族叫僰人,又叫海巴族、都掌蛮、山都掌。根据成都一些大学教授的研究,这个民族已经消亡了。当然,对于这个民族的东西我也不是很清楚。 谈到“悬棺”,我反而有些心生畏惧,珙县一带,是一个很神秘的地区,特别是九盏灯这个地方。小时候听爷爷说,这一带曾经住着一种“鸡冠人”。这种人脑袋上长着一个血红的鸡冠,遇到陌生人的时候变会把他们捆起来然后扔进悬棺里面。 我没有去过珙县,但关于“鸡冠人”的事情,我心里阴影很重。不过,为了跟白骨丁汇合,我也得壮起胆子。再说了,那种地方虽然神秘,但我一个现代人也不至于太害怕。 车子缓缓地进入珙县后,我们在当地找了一个向导,他的名字叫何力,四十岁左右,模样很憨厚。他开始还不愿意带路,后来不停地给他加钱,这才从了我们。一路上,我发现这个人很啰唆,不停地讲述“悬棺”、“都掌蛮”的故事。我想他可能是把我们当成外地来的游客了,本着热情的态度,说到口干舌燥还没打住。不过,这人看上去虽然是本地的农民,脑子里面对本地的历史倒也滚瓜烂熟。 僰人据说是我国古代夏朝的遗民,他们是商朝的战俘,属于游牧民族。当年武王伐纣,征兵的时候,武王便希望西南八夷能参战一起讨伐商纣,西南八夷里面便有僰人。僰人因为遭受商纣王的残酷压迫,二话不说便参战,后来也立下了赫赫战功。他们如日中天的时候是在四川宜宾建僰侯国,隶属周天子。 这僰人长年累月栖身于荒野荆棘之中,野性未泯,秉性刚直,凶狠强悍,在后来的历朝历代中,他们也曾起兵反抗当朝,十分恶劣,历代王朝皆容不下他们,被无数次征讨。王莽时期,僰人首领若豆、孟迁起义,反抗王莽暴政,王莽三次派兵共计二十余万人镇压僰人,僰人遭受了很大的伤亡。到了明代,朝廷与僰人之间的战争更是接连不断,直到万历元年,明朝宰相张居正派出四川巡抚曾省吾督军对僰人进行大屠杀,当时总兵刘显率十四万大军欲将僰人杀绝,这场浩劫持续了一年左右。从此,僰人这个民族在历史上被除名。 何力夸夸其谈,我递给他一瓶矿泉水,问他怎么会这么了解这些历史?他说他是当地一所小学的老师,平时也喜欢研究家乡的历史。我问他“鸡冠人”是否真的存在?他却沉默了。胡工则哈哈笑着跟我说,“鸡冠人”是什么东西?是人吗?人就是人,哪来的鸡冠?这小子懂个屁啊,懒得和他一般见识,我继续追问何力。 何力皱皱眉头,喝了一口水,叹了一口气说:“‘鸡冠人’确实存在。” “妈呀!看来爷爷没有骗我。”我有些震惊,心里回想着爷爷跟我说“鸡冠人”的故事:“鸡冠人”身子不高,头顶鸡冠,说话咕噜咕噜的不清不楚。他们身体强壮,力大无穷,被他们抓住,任你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这些“鸡冠人”常年隐藏于深山老林之中,神出鬼没,专门掠食游客。被杀死的游客,肉被“鸡冠人”吃光后,骨头全部扔进悬崖上面的悬棺之中。不仅如此,“鸡冠人”还在他们的尸骨上下诅咒,封藏死者亡灵,使其永世不得超生。 “到了。下车吧!”我本来还想跟何力聊“鸡冠人”的事情,阿真突然喊了一声。我抬头向前面看去,前面在两座悬崖之间盖着一座三层高的楼房,大门上写着“玫瑰”两个大字。牛弥勒临死前叫我到珙县九盏灯的玫瑰山庄,我想便是这里了吧。大家纷纷下车,白药师下车之前在我耳边轻声说:“这可不是好玩的地方。” “怎么说?”我不解。 “你没有看到吗?‘玫瑰’二字里面有个鬼字,按照我的理解,带着‘鬼’字的客栈旅店多半是驮尸人自己建造的驮尸客栈,专门用来做转移尸体时的休息中转站。”白药师这么一说,我立马想起来了白骨丁带我去住了一晚的“傀屋”。想起“傀屋”里面晚上冒出来的行尸走肉,我有些慌张了。 我走下车,四周望了几眼,见到处都是悬崖峭壁,周围也看不到住所,唯独这山崖中间盖了这么一间玫瑰山庄。令我不安的是四周的悬崖上除了绿油油的树木之外还显露着不少的崖洞,崖洞之中总感觉有什么东西隐藏在里面。 我跟着大伙往玫瑰山庄的大门走去,名字里面藏着“鬼”字的便是驮尸客栈吗?我之前认为这个观点有点胡说八道,可是,走到玫瑰山庄前面,我立马觉得白药师说对了。玫瑰山庄四周种满“尸魂花”,这不正是驮尸客栈专门用来镇住尸气的吗?阿真去叫门,许久之后,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矮女人从玫瑰山庄里面走出来。 看到女人之后,我险些惊叫起来,这女人打扮无比地奇怪,头上戴着一个朱红色套头,远远地看过去,就好像是一个鸡冠。我还以为遇到传说中的“鸡冠人”了,心中正惊讶的时候,何力解释说,这是僰人的特色服饰。僰人称这种套头叫“冲天帽”、“鸡冠帽”,帽子周围整齐地排列着各种颜色的小彩珠和海贝,并配以许多的银器、骨质饰物。不是说僰人灭亡了吗?没事干吗戴这种东西出来吓人? 女人个子矮小,加上鸡冠头,横看竖看也像那些茹毛饮血的“鸡冠人”。女人缓缓地走到我们面前,她衣服宽腰大袖,胸襟上绣有绚丽的花纹图案,肩挎着一个红色线球装饰的背袋,背袋里面好像有个什么东西,一直在抖动。 女人说她叫阿日娜,是玫瑰山庄的女老板,问我们是干吗的。 我比较着急,问她有没有见过一个叫白骨丁的人。 阿日娜想了半天,摇摇头。 我们都傻眼了,白药师却得意了,笑道:“看吧!这一次算是白走一遭了。” “怎么可能?难道不是这里吗?”我回头问何力,想知道珙县九盏灯这个地方到底有几个玫瑰山庄,何力说只有一个,可眼前的玫瑰山庄怎么看都像一家驮尸客栈。我瞥了女人一眼,这女人在撒谎吗?我有些愤怒,想冲进去,挖地三尺也要找到白骨丁。 “你们要住宿吗?”阿日娜看我们拿不定主意,轻声问了一句。 “住里面吗?”我有些不愿意,如果找不到白骨丁,我宁可返回珙县县城里面住宿。我身边的阿真却说:“我们想住进去一晚,老板娘你算一下价钱吧!” “阿真,你……你想干吗?”阿真难道没有害怕吗?我坚决不想入住,可是阿真完全不给我面子,她给了阿日娜不少的钞票后,阿日娜便打开玫瑰山庄的大门引我们走进去。进入玫瑰山庄的大厅,果然是驮尸客栈的特色,外面骄阳似火,里面冻如冰窖。胡工已经冷得发抖,叫道:“这什么鬼地方?怎么会这么冷?我的妈啊!这空调坏了吗?老板娘,我可以在这里养企鹅吗?” “养北极熊都没有问题。”阿日娜一边说着一边拿着几件厚衣裳给我们,然后跟我们说,在里面最好不要随便乱走,还说这么冷主要是冷气有问题,已经找人来修理了。 随后她带着我们走上二楼的房间。我仔细看了一番,这山庄跟“傀屋”差不多,分两边,一边住人一边停尸,房子的门也是以黑白两色区分。阿日娜本来想给我们每人一间房,阿真却说,我们要三间就可以了。阿日娜想了一下,便给我们做了安排,阿真一间,胡工跟何力一间,我和白药师一间。阿日娜离开之前也没有忘记提醒我们不要靠近对面的房子。我比较得意的是能和白药师睡一间房。虽然他是个老头子,但是比较靠谱,半夜闹尸,贼尸这类的溜出来,白药师肯定不会心软。吃完晚饭后,阿真钻进我们的房间,她跟我们说:“明天咱们去放置悬棺的悬崖上瞧瞧。” “我们是来找白骨丁的不是吗?去悬崖上干吗?”我反对道。现在白骨丁一点影子都没有,我感觉被牛弥勒骗了一样。可是牛弥勒都把“狼图腾”交给我,还会骗我吗? “去看悬棺,这个还得通过当地的悬棺管理处!”白药师叹着气说。也是,现在“都掌悬棺”已经成为珙县一大特色,这是受保护的。游客大可在悬崖下看看,我们要是想上去,难道还得假装电视台的吗?以阿真的意思,那种开放了的悬棺,肯定没兴趣。这丫头自从开口说话之后,总感觉她心里埋藏着诸多想法,只是她都不肯跟我这个哥哥说一说,真闹心。 “我想拿到‘鹰图腾’。”阿真想了想说。 谈及“鹰图腾”,我一头雾水,白药师却一拍大腿,说道:“我差点把这事忘了。” 阿真故意把胡工和何力分在一个房子,然后找我们俩聊“鹰图腾”,在我心中一直笨笨的阿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心眼了?我感到非常诧异,阿真看着我说:“哥,九枚‘图腾石’,我们必须全部拿到手,‘鹰图腾’便在都掌地区。这家驮尸客栈,你知道怎么回事吗?”最后一个问题好像是问白药师。 “珙县悬棺众多,已经发现的,没有被发现的,这一带出产的尸骨药用价值都不错,我们‘养尸堂’也很喜欢这一类悬尸。所以在珙县这一带出没的驮尸人不少,特别是巨川集团,这家驮尸客栈便是这个集团修建的,用来收藏和转移从悬崖上驮走的尸骨。” 白药师提到巨川集团,我怔了怔。巨川集团怎么会跟驮尸人挂钩呢?这个集团在成都名头很响亮,他们的企业已渗透了成都的各行各业,这可是一个响当当的大集团。现在想想,正因为他们渗透各行各业,所以他们也在驮尸吗?看着白药师,我有些不肯相信。阿真却点点头,似乎白药师说的不是假话,她说:“我怀疑他们也在寻找‘鹰图腾’。” “什么……”我不是太理解。 “这帮人也一直在打‘饕餮残骸’的主意,这点是瞒不住我的,只不过,这个集团很神秘,他们的内部我很难渗透进去。以他们的实力,却一直很低调,三张地图,九枚‘图腾石’,他们表面好像完全不心动,但他们的目的却很明显。他们葫芦里面卖什么药真难猜。”白药师一副深思熟虑的表情说。 “熊霸川这个人心机重,他的棋局我们一直没有摸透,这地方是他的地盘。阿日娜这个女人,我们也要小心提防着。我想,他们不会那么轻易让我们拿到‘鹰图腾’。” 阿真的话很有道理,熊霸川便是巨川集团的大哥大,这人在巴蜀地区几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实力雄厚,财富惊人。他如果是驮尸人的头目,我们和他作对,岂不是蜉蝣撼大树——自不量力吗?想想我就有些心虚。 “这不必太担心,对付熊霸川,我自有办法,九枚‘图腾石’,我是志在必得。”白药师说完之后,我便觉得他说大话,九枚“图腾石”,我们手里也就两块。日本人森美莎身边有“鬼歌”一派的矮子罗葫芦。罗矮子很难对付,可森美莎手里的三枚“图腾石”实在诱人。而偷走“鱼图腾”、“黄泉图腾”的沙丙又消失得无影无踪,白药师真的这么有把握拿到九枚“图腾石”吗?但看他的样子,泰然自若,似乎胸有成竹。我可能有些多虑了。 “那行,明天一早,咱们上悬崖,希望熊霸川他们还没有找到‘鹰图腾’。”阿真说完之后便开始讲述明天的计划,然后起身回她自己的房子。她走出房门后,我追了出去。 “阿真,我有话问你。”在走廊那儿,我叫住阿真。 “什么事?”阿真有些茫然地回头看着我。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那么多秘密?”这问题我想了很久,我不能不当面质问阿真。阿真在家的时候一直是个哑巴,可是,现在的阿真是那么恐怖,根本无法想象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似乎已经变得陌生了。 “管好你自己吧!”阿真显得很冷漠,扭过头走进了她的房间。 看着阿真,我心灰意冷,这盆冷水泼得我直发愣,加上走廊冷风阵阵,对面的黑门又传来一阵阵的幽幽尸语,我吓得赶紧跑回房间。进门之后我本来想对白药师发发牢骚,却被白药师下住,他没有老老实实地坐着或者躺着,而是拿着一把“僵尸粉”在不停地刷墙,一副很激动的样子,看上去像中邪了一般。我很惊讶,想不通他到底在搞什么,便问道:“你这是干吗?爱上那堵墙了?” “你懂个屁,你过来看看,这个可是重大发现。”白药师一边不停地往墙上抹“僵尸粉”一边说。我有些无语,刷墙算重大发现吗?也不见得能刷出一百万来。我说:“笑死我了,你到底在搞什么?别没事净弄些我不明白的事情。” 当然,我这个是屁话,爷爷虽然是“地龙帮”驮尸人里面的三个状元之一,可我连个屁都不是,驮尸世界里面的东西我不明白的太多,这个也不能去怨白药师。可惜我被阿真无视,心情很不好,也只能像个小女生一样拿别人撒撒气,算白药师倒霉吧! “这玩意可是你爷爷留下来的。”白药师冷不丁地提到了我爷爷。 “什么玩意?”我走到白药师的身后,看着眼前被他用对付活尸的“僵尸粉”刷得粉白的墙。不仔细看还看不清楚,这墙上竟然隐藏着一幅地图,地图四周隐约刻着无数个字。我顿时非常激动,这的确是重大发现,真的会是我爷爷留下来的吗?白药师是怎么发现的?我很好奇地等着墙上的地图字迹变得清晰,这里面会是一个大秘密吗? 白药师还在不停地用“僵尸粉”往墙上刷,还刷还边笑道:“关于‘饕餮残骸’的地图不是被撕成三份了吗?一份在你爷爷手里,一份在我手里,我想墙上这份便是第三张地图了。”他这么说,我有些讶然,说:“地图不是三个状元拿着吗?怎么会在这墙上?” “鬼才知道。”白药师这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于“地龙帮”三个状元的事情都很少提及,似乎故意回避这些话。我也懒得理他,尽管我心里对“地龙帮”那三个状元甚至他们的帮主很好奇。我说:“想不到你那些‘僵尸粉’还有这些好处。” “这墙上涂了一层‘僵尸粉’来掩饰墙上的内容,我这叫以毒攻毒,以粉刷粉。” “三张地图到手,再找到九枚‘图腾石’,我们是不是就能知道‘饕餮残骸’在哪里了?” “那是肯定的。好了,总算刷出来了。”白药师一面说着一面停止刷粉,乐呵呵地坐在椅子上面,面朝墙,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墙上的地图和字迹。地图纹路复杂无比,年代太久,我看不懂,不过,地图附近的文字我都看明白了。从字迹上看,的的确确是爷爷的字迹,有些字已经模糊了,想来写字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 饕餮残骸,巴蜀迷局;巫山云雨,船歌哀号;凤凰遗宝,死亡漩涡;残尸不尽,地狱葬身。 我虽然不明白爷爷留下的这些字想表达什么,但我感觉眼前波涛汹涌,尸骨如山,血流成河,想得到“饕餮残骸”哪里会是一件简简单单的事情?白药师从他的包里面拿出他自己的地图跟我说:“你的也拿来。”我点点头,把我手里巴旦留下来的地图递给他。他举着地图去跟墙上的地图拼连起来,不一会儿,他就大发感慨,嘴巴里面不停地感叹:“果然是火凤凰,果然是……” “火凤凰?”我不解。 “睡觉吧!明天还要干活。”白药师沉默了一会儿,把巴旦留给我的地图还给我,收起他自己的那一份地图后,走到床边倒在床上,不停地叹气。 我成了丈二的和尚,想叫他说明白,但他好像已经睡着了。 我看着墙上的地图,发了一阵呆,什么也没想明白,于是干脆熄灯睡觉,毕竟我仅仅算一个跟班,根本不需要知道什么。这个没有办法,爷爷死活不肯教我几招,要不然我也不会那么依赖别的驮尸人。我心里实在有些不满,爷爷小时候不肯教我驮尸秘术就算了,还不停地跟我讲他驮尸的经历,搞得我还以为他在给我编故事。现在想想,实在太憋屈了。 第二天一早,阿真便来敲门。我和白药师匆匆漱洗后便开门离开房子,离开之前我看了一眼墙上的地图,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低声跟白药师说,要不要毁掉墙上的地图?白药师笑了,他说:“那只是一部分,毁不毁掉根本毫无关系。”我们一行五人在玫瑰山庄一楼前厅集合的时候,阿真去跟阿日娜算钱。我们晃晃悠悠地在前厅等阿真,这个时候,我突然看到两个熟悉的背影,她们正往玫瑰山庄外面走去。 我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人了,背影太熟悉了,她们怎么会在这里呢?昨晚玫瑰山庄除了我们五人之外,她们两个也在这里住宿吗?我一头雾水,胡工却一把按住我的肩膀,笑嘻嘻地说:“小巴哥,你愣什么呢?要走人了。听说要去看悬棺,等一下会不会看见鬼?” 我焦虑不安起来,骂了一句:“你小子说什么屁话?这世界上哪里来的鬼?” 胡工郁闷了,辩道:“没有鬼吗?可是有很多解释不了的事物啊。” “你想太多了,我觉得你应该吃药了。”我无语了。 “吃药?吃什么药?”胡工倒也会装傻。 “没事去医院打几针葡萄糖。”我说完之后,阿真已经结账回来,阿日娜衣着不变,整个鸡冠人的样子,笑盈盈地领着我们来到玫瑰山庄的大门。我们要离开,她似乎还依依不舍。离开玫瑰山庄之后,我们一路往悬着僰人棺椁的悬崖走去。一路上我总感觉很不安,想起阿日娜那个鸡冠人的样子,笑起来甜甜的,总是不怀好意。我赶紧去包里面找,果然……我站住脚,他们跟着站住,阿真回头看着我,说:“怎么了?” “‘狼图腾’和‘蛇图腾’都被盗了。” “哈!就知道那伙人不是吃干饭的。”白药师叫道,这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 “怎么办?”我们好不容易得到的“蛇图腾”,加上牛弥勒临死前给我的“狼图腾”,全部不见了。玫瑰山庄里的人太诡秘了,他们到底怎么做到的?我一直护着两枚“图腾石”,睡前还检查了一下。我心急如焚,白药师却笑道:“没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山还比一山高,我们索性就先给他们玩玩。” “你这算什么意思?咱们回去找阿日娜拿回来,你们怕她?”我说道。 “先不管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先去找‘鹰图腾’。”阿真冷冷地说。 “图腾石”是在我手里丢失的,而且这不是第一次了,我真为自己感到悲哀。阿真既然这么说了,我也没办法,大家继续想办法往山上走去,想尽量靠近悬棺。胡工这小子也挺仗义,一路上跟我瞎扯淡,没事来几个冷笑话。慢慢地,我也变得不那么在意了,尽管失职,白药师和阿真也没有怪罪于我,那我何必自寻烦恼。 上山之后,天上总是盘旋着好几只老鹰。这些老鹰体形硕大,身体看上去足足有一米多长,展开翅膀的时候,两三米宽。它们上体的颜色为暗褐杂棕白色,耳羽为黑褐色,下体为灰棕色带黑褐纵纹,翼下有白斑,尾呈树杈状。这些猛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路上一直跟着我们,走到哪里都会遇到它们。悬崖峭壁上我们还发现了不少它们的巢穴。 珙县地区鹰类还真不少,难怪以前生活在这里的僰人那么崇拜它们。鹰者,鸢也。《诗经?小雅》有言:“宛彼鸣鸠,翰飞戾天”。李白诗歌《赠宣城宇文太守兼呈崔侍御》也曾提到它们:“回旋若流光,转背落双鸢。” 根据我看到的僰人资料,由于僰人生活在艰苦危险的环境里面,悬崖峭壁,荆棘丛生,猛兽毒蛇,对僰人而言,生活里经常面临非常严峻的挑战。所以僰人崇拜雄鹰,同时形成了临危不惧、顽强拼搏的老鹰精神。 我还记得僰人的一个小故事。僰人认为翱翔矫健的老鹰乃是僰人的始祖——西王母的一个侍女死后的化身,长年累月驰骋在古僰侯国的上空,俯瞰着,荫佑着她的世代子孙。更诡异的说法是僰人的棺材便是由老鹰运上陡峭的岩崖的。 僰人对他们自己的图腾充满敬畏,顶礼膜拜,他们禁杀、禁捕、禁止触摸老鹰,甚至禁止妇女靠近老鹰,更不准直呼老鹰的名字。老鹰死的时候只会说老鹰睡着了,还要对老鹰进行安葬。其实这跟巴人崇拜蛇差不多。 僰人的族规就明确规定:“打猎不能打老鹰。”在僰人的生活里面,祭祀、婚丧等场合都会用稻草扎成一只老鹰,然后给它穿上漂亮的衣服,给新人祈福或者驱鬼。僰人死后的棺材,悬棺头上会钉上一块象征老鹰展翅飞翔的木板做成的饰物,民间又称之为“火焰板”,主要用来镇压邪魔鬼怪。 我们一行进入深山之后便往一座悬崖爬去,我有点不太理解,悬崖高得很,“鹰图腾”就在上面吗?从山底往上看,悬崖的顶部有很多岩洞,岩洞总藏着无数类似箱子这类的东西。我想那便是僰人留下来的悬棺吧!按照阿真的说法,“鹰图腾”便是藏在某个悬棺里面。 关于“鹰图腾”,我自然不会知道它的来历,驮尸人里面似乎一直保密,我也懒得去问。往山上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一路上为给我们解闷,胡工不停地说冷笑话,何力则说一些僰人的秘史,什么“鸡冠人”、“都掌蛮”、“山精鬼”、“雄鹰再生”等等。 在群山之中行走,我们摸索了不少的悬棺,其中也见到不少的尸骨,胡工吓得哇哇大叫。但我总觉得这样子下去,如何能找到“鹰图腾”呢?太盲目了,山区那么多悬棺,总不能一座一座地去寻找。不过,我对白药师和阿真实在心服口服,他们也不嫌累,披荆斩棘,一点也不气馁。折腾了大半天,眼看夜幕降临,阿真才说“鹰图腾”最有可能在这座悬崖上。本以为这一次不再徒劳无获,然而,等我们爬到悬崖上面,正打算进入僰人穴藏棺椁的岩洞时,听到岩洞里面竟然有人在哭。 哭声幽怨,如同怨妇。最诡异的是这声音,时男时女,变化莫测。 我们都很诧异,胡工揪着我的衣服低声说:“这一次真的见鬼了。”他刚刚说完,岩洞里面便传来一声叱喝:“妖孽纵横,行尸走肉,皆归我所有,归我所有。起尸吧!干完这一票,咱们就休息一个月。”这声音很熟悉,我脑子里面回忆着,岩洞里面却突然出现了几个身影。白药师拍了拍我们,叫我们藏起来,我们遇到同道中人了吗? 我们纷纷躲到岩洞前面的草莽之中。不一会儿,几个人影从岩洞里面走出来,带头的那个人,手里攥着一把香火,进入我的眼帘后,我愣住了,这家伙正是我和李古教授、丁琳在格萨拉大森林里面遇到的那伙驮尸人。我想我们缘分不浅,怎么又跑这里遇上了呢?第一次被驮尸人吓到的时候,便是遇到他们。这一次,我数了数,他们一共十二个人,鱼贯而出,每一个人身后都背着一具尸体,尸体用血红色的“捆尸绳”绑着拴在驮尸人的背上。 那些尸体,有些显然还活着,手脚晃动,腐烂的头颅在抖动,只可惜被“捆尸绳”牢牢拴住。看着他们缓缓下山,我们一个接着一个从草丛里面出来。 胡工大口吸气,刚刚他捂着自己的嘴巴生怕大声喘气被发现,现在跟我说:“你有没有发现那些尸体在动?” “还好,见多了就不奇怪了。”我淡淡地说。 “刚刚吓死我了,你还说不奇怪,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又是什么人?我跟着你们怎么净是遇上这些偷尸的家伙,太倒霉了。”胡工抱怨道。 “快到里面去看看。”阿真好像很着急,那伙驮尸人离开后,她立马往里面钻进去。 我们赶紧跟上,进入岩洞里面,岩洞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里面摆着十多个棺材,棺材已经被破坏得七零八落,陪葬品都是一些陶罐铜器,可惜都被扔在一边,有些还被敲碎了。我看着心疼,这些说不上很值钱,但也不是一文不值。在岩洞里面还没有逗留一分钟,阿真就嚷着说:“快去追刚刚那伙人。”她一马当先,已经冲出岩洞去。 “搞什么?”胡工有些不愿意,刚刚躲过那些驮尸人,干吗又要去追他们?我跟他的想法一致,巴不得避开那些驮尸人,可是阿真有她自己的道理。白药师对我们说:“‘鹰图腾’搞不好就在那些人背着的尸体上面。” “啊?”我和胡工都惊呆了,立马动身去追阿真,可是到了岩洞的洞口,只见阿真在那边不停地徘徊,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刚刚还心急着去追那伙驮尸人,现在她怎么连洞口都不走出去?我们来到前面,阿真伸手拉住我们说:“不许乱动。” 我们这时候才发现岩洞洞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爬满了一种蜈蚣状的虫子,天啊!我想起来了,这是我在格萨拉女儿村的时候看得到的“蚀骨蜈蚣”。怎么回事?“虫引”一派的驮尸人在附近吗?“蚀骨蜈蚣”林林总总看上去有一两百条,它们交缠在一起,完全把岩洞的洞口出路拦住。看到这些恶心的虫子,它们嘴巴上的锋利牙齿不停地摩擦,我们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可怜的是阿真,她的脚底爬满了“蚀骨蜈蚣”,蜈蚣虽然还没有爬到她身上,但是她已经呆若木鸡,生怕蜈蚣触碰到她。看到她如履薄冰的样子,我着急了,把白药师拉过来,说:“这该怎么办?你这人倒是想想驱虫的办法。” “看来我们已经被盯上了。”白药师伸手摸了摸鼻梁,然后很镇定地说。 他似乎在思考是谁盯上了我们。我想起了女儿村的一幕,满地的“蚀骨蜈蚣”会是谁养的呢?养虫人难道是从女儿村里面出来的?身边的胡工和何力二人哇哇大叫,“蚀骨蜈蚣”开始往我们这边爬过来。 它们扭动着丑陋的身躯,抖动着细足,一两条倒不至于吓坏我们,可是前面蜈蚣成群结队,看样子要是它们爬到我们身上,我们肯定立刻会被它们吃掉。这比起遇到“蜘蛛”彭花的那些地狱蛛还恐怖。 “这些王八蛋也太小瞧咱们了,我说你们慌什么呢?对付‘虫引’的人我最拿手了。”白药师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三根香火,用打火机点燃之后,把香火插在地上,然后给我们每人一粒白色药丸,叫我们含在嘴巴里面。此时白药师就如同一个疯子般在原地起舞,手里钳着两颗玻璃珠大小的药丸,一黑一白,剥开外面一层锡纸后,一股恶心的香味冒出来,我从来没有闻到过这么重的香味,香到想吐。 白药师把药丸扔进“蚀骨蜈蚣”群里面,那些蜈蚣立刻翻身倒地动弹不得。我们惊讶不已,白药师冷笑道:“这药丸主要是对付不听话的活尸,药丸的味道渗入尸体的体内,尸体立马会变得僵硬如铁,即使拿着刀子也切不开。我们‘香引’一派很少会用这种药丸,因为会损坏尸体,这种僵硬的尸体毫无价值。” “我们赶紧追吧!不要让别人先得手。”“蚀骨蜈蚣”死了一大片后,阿真就冲出岩洞外面往山下跑去。我们本来想追出去,一个冷冷的声音却从我们的背后响起来:“白药师,看来我们真的低估你了,你老子白山风那么乎庸,想不到教出你这么一个狠角色。” “何老师,你什么意思?”看到我们身后的何力冷冷地盯着我们,我叫道。 他瞥了我一眼,笑着说:“你小子就是巴不二的孙子?真是个窝囊废。” 我们隐约感觉不对劲,何力不是珙县当地的老师吗?我和胡工都看向白药师,白药师脸上挂着一丝笑容,不过,他始终是天下第一“淡定哥”。何力这么说,他好像也没啥意见。何力接着说:“凭你们几个人也想拿到‘饕餮残骸’?笑死人了,这玩意除了我们巨川集团之外,只怕没有谁可以拿得到。” “巨川集团?”昨晚刚刚谈到这个公司,现在就遇到了。我愣愣地问道:“你们怎么会是驮尸人呢?你们不是做地产、娱乐、电器的吗?怎么会……” “怎么连巨川集团的人也牵涉进来了?”胡工满脸的问号。 “我们老板的心愿便是拿到‘饕餮残骸’,并且解读它的尸谶,然后找到火凤凰秘藏。我好像说得太多了,不过,你们知道了也没关系,因为……我们很快就能凑齐九枚‘图腾石’和三份地图了。”何力笑嘻嘻地说着,嘴巴提到“老板”二字的时候,我心中一怵,这口吻怎么跟在“蜀山氏女”部落听到的那伙在密林中谈话的人一样呢?何力是其中之一吗?“蜀山氏女”部落是巨川集团养美人尸的地方吗?想到这里,我问道:“你说什么火凤凰秘藏?我们好像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三个人你一个人,你想怎么样?” “嘿嘿,你们难道还没有找到‘饕餮残骸’的秘密吗?听说印在‘饕餮残骸’身上的是一幅‘火凤凰’饕餮纹……” 何力刚刚说到这里,白药师却冷笑一声,狠狠地问何力:“‘石老虎’何力帆,你是想死吗?” “想死的只怕不是我,和巨川作对的人都得死。”何力帆冷笑着回应。 “一个小小的‘地龙帮’秀才,口出狂言,就是熊霸川站在我面前,他也得给我几分薄面,别忘了你们还得跟我的‘养尸堂’交易尸骨。哼,你算个什么东西?!”白药师这话一出,我才知道原来何力属于‘地龙帮’七十二秀才之一,绰号“石老虎”,真名何力帆,现在在帮熊霸川办事。被白药师这么羞辱,他脸涨得通红,愤愤地看着白药师,恨不能一口吃掉白药师。他缓缓地走到白药师跟前,笑道:“我只是个秀才,但你在‘地龙帮’算个屁。” “不服吗?不服你就来试试。”白药师怒目瞪着何力帆,伸手叫我和胡工先去追阿真,我和胡工互看一眼,撒腿就往岩洞外面跑。对白药师我还是很信任的,何力帆也只是一个秀才,和巴旦、白骨丁一个级别,白药师虽然不属于“地龙帮”,但是他的实力我心里有底。可是转念想想,虽然何力帆只是个秀才,但实力还是不容小觑,就好像白骨丁,明明就是一个厉害的角色。 跑出岩洞外面后,我和胡工往阿真下山的方向跑去,相对于白药师,我心里更担心阿真。要是阿真跟那伙驮尸人相遇,她怎么能斗得过十二个驮尸人呢?特别是那个头目,技艺超群,手里的功夫强着呢。忧心忡忡之下,我跑动起来路都显得摇摆不定,一个不小心,我绊在一块石头上面,整个人往跑在前面的胡工倒过去。胡工一不留神,我们俩抱在一起往山下滚去,本以为会粉身碎骨葬身悬崖下面,哪知道半路掉进了一个大坑里面。 坑不深,四周黑漆漆的,耳边不停地传来滴水的声音。 “小巴哥,小巴哥……”黑暗中,胡工叫着我。 “干吗?死了没?没死就好……”我从背后的包里掏出一把微型手电,电光一闪。坑子还真大,我和胡工摔下来正好摔进滴水积成的泥潭。胡工正哇哇大叫着以为自己的下半身被什么东西咬住了。我骂了一句脏话,这年头实在倒霉,仔细算算,就这一段时间都不知道掉进多少个坑里面。我从泥潭里面爬出来,举着手电筒四周瞧瞧,这里原来是一个棺材坑,泥潭的前面陈列着十多具已经腐朽了的棺椁。我心中骇然,胡工已经从泥潭里爬出来。他可怜巴巴地走到我身边,一边抹着身上的泥巴一边骂骂咧咧:“谁没事挖那么一个大坑在这里?”可是看到了前面的棺材后,他吓得躲到我身后,瑟瑟地跟我说:“小巴哥,我们还是想办法离开这里吧,这是不祥之地。” “离开?怎么离开?”我用手电筒打照着四周,四周一个洞口都没有,天顶上的坑口离我们少说有十几米,要想离开这里谈何容易?正在我四处寻找出路的时候,胡工浑身发抖,嗫嚅着说道:“棺材……棺材……有问题……怎么办?” “有问题?什么问题?”我看着胡工,胡工脸色苍白,冒了一脸的汗,指着泥潭前面的那些棺材群说:“棺材里有声音,好像有人在推动它们。” 胡工这么一说,我便警惕起来,举着手电筒来到胡工跟前,将手电筒的灯光照射到那群棺材上面。棺材似乎真的在动,“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有蛀虫在凿食棺木吗?我慢步往棺材群走过去,一只手举着手电筒,一只手伸到背包里面掏出一包“僵尸粉”以备不测。 胡工跟在我身后,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我回身叫了一句:“有鬼啊。”他立马吓得往后躲,知道我故意在吓他,小脸憋得通红,两只憋屈的眼睛瞪着我,说:“这一次我们死定了。”我把手电筒的光照射到他的脸上,说:“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这是僰人的祖棺墓葬群,我们要触犯神灵了。”胡工盯着眼前那些棺材看,嘴里说着的时候,他掠过我的身子走到那些棺材跟前并且伸手拍了拍棺木,接着说,“这些可是上好的樱桃树,百年老樱桃呢!配得上这樱桃棺木的可不是什么一般的家伙。” “喂!我说你小子是怎么了?你好像很懂似的。”胡工这么一说,我感觉他说的也不假,本来我还以为他只是一心想救活自己女朋友,想不到他还懂点东西。 “这一次我们真的惨了,遇到祖棺,必死无疑,这可是僰人禁地。” “少废话,我们又不是故意进来的,你以为我很喜欢这里吗?”胡工虽然有些危言耸听,但是看他的表情,又觉得这家伙可信。可是现在没有办法,我们已经进来了,想出去还得看白药师能不能找到我们,不然我们就要饿死在此了。最可恨的是在这里完全没有手机信号。 胡工蹲在一口棺材面前,笑了一声说:“僰人这个古老的民族里面有一个规矩,他们每一家每一户都有一具‘祖棺’。所谓的‘祖棺’乃是用樱桃树或桦桃树凿制而成的,别小看它们,它们历来被僰人视为‘圣物’。‘祖棺’一般由家族中最有威望的族长负责管理,谁也不得冒犯。按照僰人的习惯,‘祖棺’一般存放在大山上的天然洞穴里面。存放祖棺之前,崖穴内的土壤要全部掏干净,安放好祖棺后,洞口要封好,以免被外人发现后移动或破坏。我们这一次真是走狗屎运,掉进了僰人的‘祖棺’藏穴。僰人认为祖先的灵魂只有不被外人看到,不遭日晒雨淋,才能安宁,祖棺只有脱离土壤和大地,灵魂才能顺利进入天堂。现在想想,要是我们不快点想办法离开,灵魂进天堂的就是我们俩了。” 听了胡工这话,我心急如焚,这里确实干干净净的连一条藤蔓都没有,只有从岩石上渗下来的滴水。我干咳一声,除了等死别无他法。无奈之际,前面的棺材却突然传来“沙沙沙”的响声,难道僰人的“祖棺”也有活尸不成?这些历史悠久的“祖棺”,封藏在里面的僰人先祖待在此地那么久,一定饥肠辘辘。 汗水不停地顺着我的脸颊流下来,胡工在我耳边说:“小巴哥,想不到我们俩一世英名竟然落了如此下场,实在是太不甘心了,谁来救救我们。” “哼,我们还不至于死在这里。”我话虽这么说,心中却还是没有对策。 “我给你看看僰人的先祖。”胡工突然发疯了一般,竟然奋力推开自己前面一具棺材的棺材盖。我吓呆了,叫道:“你小子鬼上身了吗?死人的东西你也碰。” “嘎”的一声,棺材盖已经完全被他推开,泥尘滚滚升起,我的心“怦怦”直跳,这是大不敬啊!僰人行洞穴葬,洞穴葬不是将死者的尸体入棺行葬,而是取死者的“灵魂”入葬。这些棺椁都是有灵魂的物体,我们这么触犯他们,要是死者恼怒,肯定会从棺椁里面爬出来,然后扑倒我们俩,活生生地把我们俩咬死。 “小巴哥,你看。”胡工突然惊叫起来,似乎看到了什么恐怖之物。 我走到他身边,说:“不就是死尸吗?你自己既然害怕就别乱动人家的棺材盖。” 我瞥了棺材里面一眼,是一具女尸,年纪看上去很老,尸体基本被干化,只剩下枯黄的骨架,在骨架里面有很多跑来跑去的黑色的尸虫,似乎便是这些蚂蚁大小的东西凿空了尸体。我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尸体我见多了,活尸、行尸都遇到过不少,这一回,也没怎么害怕。我想胡工害怕,估计是他见识少。我侧过头去瞟了胡工一眼,却见他呆呆地张着嘴巴,吐字不清地说:“灵……魂……片……尸体嘴巴……衔着……好恐怖……” “灵魂片?”我一开始还不知道胡工在说什么,他不停地指向棺材里面尸体的嘴巴,干枯的嘴巴里面的的确确衔着一枚很薄的铜片,铜片二指那么大,上面隐约可以看到刻着一张脸蛋,脸型跟死者差不多。都说僰人入葬的时候会用“灵魂片”抽取死者的灵魂,难道这是真的? 在僰人民族里面,有人快要死掉的时候,族长便会出现。当死者行将咽气的时候,族长取一块薄铜片,用剪刀把铜片剪出死者的半身侧像形状,并且刻上眼、鼻、口。这一过程称“取灵”,剪出来的死者侧身模样铜片就好比死者的“灵魂”,也就是所谓的“灵魂片”。同时为了保持死者跟后代“血肉相连”、“世代相传”的关系,“灵魂片”要蘸染孝子的指血,由孝子妥善保管,待祭祖时交给族长入祖,实行洞穴葬。“灵魂片”一般放置尸体身边,用以安尸。 至于死者的尸体,僰人认为,既然“灵魂”已被取走,尸体就不重要了。他们把死者尸体埋葬之后也不会立墓碑和标记,甚至也不会拜祭和扫墓。按照这种说法,死者嘴巴不应该衔着“灵魂片”,可是眼前明明是僰人的“祖棺”,死者居然衔着“灵魂片”,这就意味着死者的灵魂归来,尸体即将活过来!我不敢想象,越想心越乱。 僰人的族长安葬这些“祖棺”的时候不该出现这种低级错误,难道是后面有人让尸体衔“灵魂片”?会是谁呢?我有些想不明白了。胡工一把拽住我,凄凉地喊道:“活了,活了,全活了。” 我被他用力一拽,整个人险些倒在地上。眼前的棺木“轰隆隆”地震动起来,好像棺材里面的尸体真的要钻出来一样。这时,一具女尸“扑”的一声从打开棺盖的棺材里弹起来,尸体竟然复活了。 我眼疾手快,把手里的“僵尸粉”全部撒过去。撒在尸体身上的“僵尸粉”好像起作用了,女尸“啪”的一声趴倒在地,身体动弹几下便变得僵硬起来,两颗眼珠子骨碌骨碌地滚动。我挪了挪脚步,胡工揪着我的背脊,瑟瑟发抖,软弱无力地说:“小巴哥,多亏你了。这是怎么回事?我们赶快回家算了。你们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啊?” “好像……好像还有……”我一边说着一边后退。眼前这些晃动的棺材突然爆裂开来,一具一具衔着“灵魂片”的僰人先祖遗骸从棺材里面冒出来。它们晃动着身子,从棺材里面蹦出来,一个接着一个面向我和胡工。看到这一幕,胡工唏嘘不已,而冷汗已然渗透我的背脊。我步步后退,他也跟着后退。而且这些尸体跟被我用“僵尸粉”消灭的女尸不一样,它们全部都是男尸。尸身看上去还没有彻底腐化,流出一道道腐烂的肉汁,如同疮破流脓,尸毒极重,要是碰到的话,估计谁也活不了。尸体的恶臭充斥着整个墓坑,我一阵反胃,扶着墓坑的洞壁呕吐起来。 “过来了……过来了。”胡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怎么办?”我一脸茫然,这时候,除了等死还能干吗呢? “你问我怎么办?你不是老白一伙的吗?他那么牛,你怎么就……”胡工骂着我。可是一具活尸已经蹦到他面前,吓得他脸色苍臼如纸,险些晕过去。我掏出一把匕首,骂道:“死了也要找具尸体陪葬。”我冲过去,割断胡工面前的那具活尸的脖子。尸体头颅在地上不停地打滚,它的身体却还凶猛地扑向胡工。前面的活尸继续向我们靠拢,胡工吓得哇哇大哭,那具无头尸已经将他摁倒在地。 “臭小子,你别等死啊!揍它啊!就算死你也得死得好看一些!”我呼叫着。这时,墓坑上面突然掉下无数块大石头,石头不停地砸下来,正好砸到那些扑向我们的活尸身上。忽然到来的一阵石头雨,把活尸们砸得七倒八歪。 我跑到胡工前面一脚踢开那具死缠着他不放的活尸,扶起他说:“有救了,有救了。” 胡工眨了眨眼,似乎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活尸虽然被从天而降的石头击倒,但是不足以杀死它们,它们歪歪扭扭地重新站起来,这一次看上去更加恶心。脑袋掉了的,胳膊断了的,胸口被砸碎了的,尸肉腐烂,尸臭熏天。我恼火不已,这些家伙怎么这么难对付?突然墓坑上面吊下来一根青藤,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用青藤绑住自己的身体,我马上拉你们俩上来。” “老白?”我应了一声,白药师这个救星总算出现了。 我有些激动,赶紧把青藤圈在胡工的腰间,叫道:“先拉他上去吧!我殿后,这小子好像晕过去了。” “好,你小心点。”白药师说完之后便扯着昏迷不醒的胡工往墓坑上面拉。 这些活尸却将我整个人围住。我举着微型手电筒,看着手里的匕首,锋利的匕首上面还沾着尸体的腐肉。我呼了一口气,挥着匕首便将靠过来的一具活尸的手臂削断。活尸们并没有畏惧,它们越战越勇,不管掉了脑袋还是断了胳膊,它们始终斗志昂扬。我想不通它们为什么杀不死,如果不是在这种地方,我一定把它们塞进绞肉机里面去。我正杀得兴起,微光之中,白药师的青藤又吊了下来,他叫道:“快点,阿真可能出事了。” 听到这话,我一边驱赶活尸,一边用青藤缠住自己。 白药师奋力将我拉上去之后,胡工笑眯眯地看着我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刚刚多谢你了,小巴哥。”这小子原来在装昏迷。 看到白药师的时候,倒是有些意外。他满脸都是鲜血,跟红脸关公似的,身上的衣服也沾着不少的血迹。看来那个“地龙帮”秀才“石老虎”何力帆给他带去了不少的麻烦。 看到我和胡工惊魂未定,白药师不忘嘲笑我们俩一番:“你们俩还真命大,僰人‘祖棺’藏毒尸,这应该是‘符箓’一派留下来的小把戏。你们看到尸体嘴巴叼着的卡片了吗?那玩意便是‘符箓’派的‘降灵纸’。怎么样?吓坏了吧!瞧你们俩的样子,变软脚虾了吗?哈哈。”胡工挠挠头,郁闷地说:“我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唉……” “熊霸川虽然不是‘地龙帮’的人,但是他麾下有不少的驮尸人替他办事,‘地龙帮’八个榜眼里面便有两个榜眼在他手里,其中有一个来自‘符箓’派,我想,这一次为了寻找‘鹰图腾’,我们所遭遇的都是这个混蛋布下的圈套。”白药师说。 “阿真现在怎么样了?”我喘着气问,现在我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对了,走,咱们快点追上去,她可能已经遇到大麻烦了。”白药师有些激动,他站起来,身子晃了晃,干咳一下便往悬崖下匆匆走去。 刚刚从僰人“祖棺”墓坑爬出来,我已经筋疲力尽,本想休息一番,可是想到阿真,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收好手电筒和匕首,快步跟着白药师往悬崖下走去。 胡工虽然不想跟着我们俩,但是他别无选择。这崇山峻岭里面杀机暗藏,而且我们已经被对手盯住,只怕想活下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白药师一马当先,我们一路往悬崖下走去,进入悬崖下的深林之中。白药师说阿真身上藏着一枚香丸,这枚香丸的气味很独特,只要阿真走过的地方都会留有残香,只要顺着这独特的气味便可以找到阿真。我不知道白药师是什么时候留了一手,看他急急忙忙的样子,似乎比我还关心阿真。 大概走了十多分钟,林子前面便传来一声谩骂:“你这丫头想死吗?”声音洪亮如钟,我吓了一跳,白药师加快步伐往前面走去,嘴里还嘀咕着:“来了,来了,那家伙……这一次看来在劫难逃了。” 穿过密林,我们跟着白药师来到了骂声的源头,阿真果然在这里。不止阿真,就连那伙悬崖上岩洞的驮尸人也在这儿。不过,十二个人都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死掉了。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伙来路不明的人。这三人,我认出一个,是玫瑰山庄的老板娘阿日娜,其余两个是精壮的汉子,年纪约莫四十岁,都穿着一件黑色的背心,他们表情僵硬,看上去如同棺材里面爬出来的丧尸一般。看到我们三个出现,其中的一个汉子大叫:“看来‘石老虎’跟纸老虎无异,居然让你们逃了出来,真扫兴。” “‘九尾’毛尖,还真的是你这个王八蛋啊……哈哈……你叫何力帆这个臭秀才来杀我,实在太看不起我了。”白药师走到阿真身边,大声说着。看到阿真还好好地站着跟阿日娜他们对峙,他的神色看上去安宁了许多。 我和胡工各自叹了一口气,跟着白药师来到前面。这一刻,我扫视着地上那些背后绑着一具具尸骸的驮尸人。这些人是被“九尾”毛尖、阿日娜他们击倒的吗?“九尾”毛尖便是白药师说的那个“符箓”派高手吗? 这时候,我听到一阵冷冷的笑声,一个身影缓缓站起来,是那伙驮尸人的头领。他擦着嘴角的鲜血,冷笑着说:“‘九尾’,我们近日无冤、往日无仇,你为何对我们下此毒手?我不会放过你……” 这人看上去很累,也许刚刚和“九尾”毛尖他们恶战了一场。他说完之后,便走到自己的门徒身边解下将尸骸绑在他们身上的“捆尸绳”,表情显得很难看。 我还想着他该怎么去对付“九尾”毛尖、阿日娜他们,他已经从衣衫里面拿出一排银针,飞身而起,把手里的银针插进那些尸骸的天灵盖。尸骸们顿时站立起来,扭动着丑陋的身躯,形同木偶。白药师则我们的耳边低声说:“原来这人是‘药引’一派的,真奇怪,我怎么记不起这人的名字了。”我还记得,驮尸人“药引”一派,又叫“丹药”派,他们能炼出各种镇尸、驱尸、赶尸、驮尸的药物,有药水、药丸、针石等等,这一派的实力一般般,在驮尸人的流派里面属于中等,顶尖的高手不多,门徒也很少。 “我好像见过他们一次。”我不由得想起在格萨拉初遇这伙“药引”驮尸人的一幕。 前面那些尸骸被那汉子用银针激活之后,汉子对着“九尾”毛尖他们遥遥一指,尸骸们立即如同患上了狂犬病一样朝阿日娜他们冲过去。“九尾”毛尖却显得毫无惧意,笑道:“我号称‘九尾’,天生九命,我哪有那么容易死?阿日娜,你去杀了那小子。”接到命令的阿日娜已经走到前面,嘴角卷起一丝诡笑。面对十二条残尸的攻击,她从衣服里面掏出十二张符纸,符纸上面用鲜血写满了咒文。 她拿出一个打火机点燃符纸,看着符纸慢慢燃烧,她却纹丝不动。等到残尸们杀到,她才哈了一口气将手里面的纸灰吹飞起来。符纸的纸灰漫天飞舞,残尸遇到之后,一个接着一个瘫软在地不停地抽搐着。 我和胡工看得傻眼,白药师却冷笑道:“小儿把戏,真好笑。” “我要杀光你们……”利用银针驱使尸骸复活的那个汉子勃然大怒,从身后拿出一把银针射向阿日娜,手里银针打出,漫天花雨。我想起了武侠小说里面蜀中唐门的暗器毒针。一声惨叫传来,我还没有看清楚,那个汉子已经趴在了那堆残尸上面。他怒视着阿日娜他们,满脸的不甘心,想奋力站起来,可是身子完全由不得他掌握。 阿日娜缓步走到他的面前,伸手一把扯下那汉子的上衣,露出汉子的身躯。她捡起一根掉在地上的银针迅速地在汉子的胸口刻下一个魔鬼符印,符印形状如同骷髅,四周写满了一圈咒文。 她刻完之后,嘴里呢喃了几句。那汉子仰首大叫一声,整个人立马跟木头一样僵直地躺在地上,接着七窍流血,神色惨白,看来已经死了。 “血轮骷髅印,这种邪术竟然用得如此明目张胆!‘九尾’毛尖,你们这些伙人看来已经到了不择手段的时候,哼,放马过来吧!”白药师这是要迎战吗?他刚刚跟“石老虎”何力帆恶战结束,还浑身的血迹,我不由得担心地低声说:“老白,你有没有把握?” “哼,白药师,我说你好好打理你的‘养尸堂’就好了,你来凑什么热闹?阿日娜、刚力,天色不早了,你们俩给我好好收拾他们几个。”“九尾”毛尖似乎没有亲自动手的打算,下了命令之后便转首走进密林里面。“九尾”毛尖离开之后,阿日娜跟刚力便朝我们几个人走过来。 白药师咧嘴一笑,似乎已经胜券在握。 此刻林子里面响起了一阵歌声,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充满磁性的声线里面尽是诱惑之语,令人春心荡漾。这声音一出现,所有站着的人都愣住了。白药师立刻将一枚药丸塞进我的嘴巴里面,他自己也吞了一粒。我不明白这是干吗,愣愣地看着白药师,眼前的胡工、阿真、阿日娜等人不约而同地晕倒在地。 我惊呆了,跑到阿真和胡工面前,探了探他们的呼吸,还好,他们只是睡了过去。我倒抽一口凉气,回头看白药师,他哈哈大笑:“罗矮子,你这老鬼怎么藏在死尸堆里面了?” “哟,竟然被你看出来了。”在前面的死尸堆里面,一个矮小的身影站立在我们的眼前。 罗葫芦的出现让我很意外,同时心里又庆幸白药师能察觉这个矮子的存在。 “你混在‘药引’驮尸人里面算哪门子意思嘛!可笑的是,你竟然还帮他们击退‘符箓’派的手下,哈哈!我虽然年纪很大,细节我还是留意了。你这老鬼一肚子坏水,这一次你是帮森美莎他们来抢‘图腾石’的吗?”白药师问道。 “你有把握跟我抢吗?”罗葫芦慢慢地向我们走过来,狡黠的笑意令人浑身不安。 “我只想告诉你一句,你别站错队伍了。”白药师微微一笑说。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做事用得了你来教吗?” “我身边这个人,你知道是谁吗?巴不二的孙子,你自己仔仔细细看看吧!”白药师把我扯到他身边跟罗葫芦说。 他这话一出,罗葫芦立马定住身子,看向我,好像在仔细打量着我。我感到有些不自然,罗葫芦却哈哈大笑,干咳一声说:“我认输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他回身走到阿日娜的身边,在她身上搜了一番,然后得意洋洋地走到我和白药师面前,伸出右手,手掌摊开,“蛇图腾”、“狼图腾”两枚“图腾石”正在他手里发着光。 白药师示意我拿过来,我也毫不客气,拿过“蛇图腾”和“狼图腾”。罗葫芦又在身上搜索了一下,接着笑眯眯地又拿出三枚“图腾石”。我看到之后,整个人像被电击了一样,他手里这三枚“图腾石”正是森美莎手里的“火图腾”、“宝树图腾”和“凰图腾”。我看着白药师,白药师满脸堆笑着向我点点头,我才敢接过罗葫芦手里的“图腾石”。我不解地看着手里几颗漂亮的“图腾石”出神之际,罗葫芦突然吹起一阵口哨,两条人影快速地从密林里面走出来,我定睛一看,这一次我是真的被电击了。 走出来的人竟然是丁琳和吉丽。她们走到罗葫芦身边后,向我嫣然一笑,我有些无语了,根本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我看着丁琳,有些激动,很不淡定地说:“哟,小丁,原来真是你,今早我在玫瑰山庄看到你了,我还不相信……” 我似乎有很多话想跟丁琳这个小丫头说,她盈盈一笑,右手递到我面前,她手里面竟然握着两枚“图腾石”,一枚是在“黄泉地府”被沙丙偷走的“鱼图腾”,一枚是我们这一次要找的“鹰图腾”。我拿过“图腾石”之后,本来还想说几句,一边的罗葫芦却笑着跟我说:“你都长这么大了。唉!师傅的吩咐我也做到了,可以回去睡大觉啦。” 虽然我不知道他和丁琳、吉丽是什么关系,但是我和她们两个也算朋友一场,竟然和丁琳她们聊几句的时间都没有。看着他带着丁琳、吉丽匆匆消失在密林之中,心里不由得有些忧伤,捧着七颗荧光闪闪的“图腾石”,愣愣地跟白药师说:“我在做梦吗?我是不是在做梦?老白,这一次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吗?” “这个你就别多嘴了,把‘图腾石’收好,别再被盗走了。”白药师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阿真、胡工身边,利用一枚香丸将被罗葫芦歌声唱晕过去的两人救醒过来。 我本来还想多看几眼“图腾石”,但又担心四周有巨川集团的人,就立马把它们放进背包里面。关于罗葫芦,我还是有不少的疑问,就问白药师:“罗矮子他为什么……” “因为他和巴不二有个约定。” “那么他和森美莎他们之间……” “森美莎他们是驮尸人‘鬼婆婆’的门徒,这‘鬼婆婆’乃是‘地龙帮’三个状元之一,她曾经救过罗葫芦的命。1983年‘鬼婆婆’去日本定居了,我想不到的是她会在日本收门徒。森关莎他们想得到‘饕餮残骸’,多半跟她有关。” “噢噢!我明白了,你呢?你怎么知道罗矮子跟我爷爷有一个约定?” “因为我和你爷爷也有一个约定……嘿嘿……”白药师点到即止。 我有些郁闷,继续问:“你认识我爷爷吗?” 白药师笑了,说:“岂止认识!巴不二这一辈子只收了两个弟子,一个是罗葫芦,一个便是……”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一声咳嗽打断了他,胡工醒过来了,阿真也跟着醒过来,他们俩满脸不解地看着我和白药师。 我只是笑了笑,白药师说:“时间不早了,咱们赶紧离开这里,不然‘九尾’毛尖回来就很麻烦了。”我扶起阿真,白药师扶着胡工慢慢离开了这里。阿日娜和刚力没有得手,“九尾”毛尖肯定还会回来看看,我想我们还是早点离开的好,只是这一趟要去哪里呢? 白药师说:“先回成都,还需要准备一些东西,我基本已经知道‘饕餮残骸’的下落了。” 第十八章饕餮残骸 回到成都,我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在格萨拉禁地里面阿果送给我的那枚“图腾石”。我将所得的八枚“图腾石”放在一起,五颜六色的“图腾石”闪闪发光,如同一颗颗水晶球,隐藏于图腾石里面的图腾图案也栩栩如生。想不到阿果送我的那枚“图腾石”竟然就是我们在“黄泉地府”里面没有找到的“黄泉图腾”。如今就剩下一枚“虎图腾”了,我只求快些找到它,然后去开启“饕餮残骸”的秘密。 在成都“悦来悦好”茶馆喝茶的时候,我遇到考古协会的一个会员。他看到我之后很意外,说李古教授吩咐他如果遇到我就叫我去古屋拿一样东西。想起被拿去祭尸神的李古教授几人,我心寒不已,于是立马打车去成都郊外考古协会的秘密据点——古屋。 李古教授的考古工作室有些乱,到处都摆放着巴蜀文物模型,青铜树、太阳神鸟之类的。我在里面转了转,又坐在李古教授的办公椅上,实在想不通他叫我来的意思。他的办公桌上摆着一个笔记本,我无聊之下翻开看了看,一看吓了一跳,里面记载的竟然是李古教授多年来关于“饕餮残骸”的研究笔记。 笔记里面详细记录了他为了寻找“饕餮残骸”而去过的地方、遇到的事情,这些记录虽然不是很详细,但看日期,最早的记录已经是二十五年前,最近的记录是在不久之前。他好像被人袭击了,袭击他的人竟然是丁琳。我一直不明白李古教授为什么被“独臂”铁蛮抓走,原来是丁琳叫他们去铁蛮的地盘寻找“饕餮残骸”遗迹。我仔细研读,看到他在格萨拉女儿村的遭遇,哭笑不得。我还发现他在格萨拉的时候,一直跟着一个人的踪迹去寻找“饕餮残骸”,而那个人竟然是我爷爷巴不二。 我不由得汗颜,难道那个被困在“鼹人”部落的人是我爷爷?这事倒没有听爷爷说起过,搞不好这事被爷爷视为他这辈子的耻辱。笔记的最后就比较详细,因为写的是李古教授多年的研究心得,列出了九枚“图腾石”不说,还写到了“饕餮残骸”的秘密。 根据多年的研究,关于“饕餮残骸”的秘密,李古教授也找到了一些答案,但与之前的“尸谶”之谜却大相径庭。国家曾经多次派出考古专家、盗墓贼、驮尸人、风水师、术士组成的探险队去揭秘“尸谶”之谜,可惜探险队多半下落不明。“尸谶”诅咒令人彷徨,不过,位于地球的北纬30度线附近的区域,地质地貌呈多样性,自然生态奇异,物种矿藏丰富,水文气候变化莫测,自然之谜、神秘文化现象非常集中,这是地球十分独特的一个区域,可以说是地球远古自然奇观和人类史前文明遗迹最为集中、神秘的地区。比如珠穆朗玛峰、西太平洋马里亚纳海沟、古埃及金字塔“狮身人面像”、玛雅文化遗址、撒哈拉大沙漠壁画、复活岛“巨石人像”、百慕大三角、雅鲁藏布江大峡谷等等。 在此区域上属于巴蜀地区的神秘文化也不少,巫山人、长阳人、巴蜀文化、楚文化、庐山、黄山、三星堆、乐山睡佛、大英县中国死海、神农架“野人”、“九头鸟”等等。我觉得最近吵得很热闹的重庆“火凤凰”图腾文化,跟“饕餮残骸”有着莫大的联系。《山海经》里面有记载说:“西南有巴国,太嗥生咸鸟,咸鸟生乘厘,乘厘生后照,后照是始为巴人。”与“巴渝神鸟”相比,“火凤凰”显得更加神秘。凤凰展翅,遨游巴蜀。据说鸟喙之所便是“饕餮残骸”埋藏之地,其中遗宝,比肩世界。 “饕餮残骸”跟“火凤凰”的关系,我也不是第一次听说,李古教授研究了那么多年好像也没有研究透,他写的这些亦真亦假,有些只算是他的疑问而已。当然,看完笔记后,我最为高兴的是在里面找到了“虎图腾”的下落。 在中国古代的星宿学中,西方白虎七宿中的白虎星直接主宰着人间的兵戈和战争,是充满杀伐之气的战神。商周之际的牧野之战中,西南地区有一支勇猛善战的军队深得周武王赞誉,他们被称为“虎贲”和“虎士”,这就是早期的巴人武士。 崇尚战争的巴人视白虎为祖先,他们的一生与白虎和战争的关系如同血与肉一样不可分割。成书于东汉时期的《后汉书》最早记载了巴人和图腾的关系,书中记载:“廪君死,魂魄为白虎,巴氏以虎饮人血,遂以人祠焉。” 廪君是谁呢?他便是巴人古国里面的一个君王。传言说很久以前巴人首领廪君务相于湖北武落钟离山掷剑、浮舟而称王。1998年的时候,李古教授参加了位于山峡地区的一次考古活动。当时他们找到了一座巴人墓葬。清查这个墓葬的时候,在一堆巴人武士的遗骸旁边,除了陪葬的青铜兵器之外,李古教授还发现了身首异处的骸骨。据李古教授的研究,这些骸骨显然是祭祀的祭品,被刀斧切割成数段。他认为这些身首异处的骸骨跟巴人传说中的“以人祭虎”有不少的牵连。 巴人的“虎图腾”跟他们的先皇廪君有关。《后汉书》记载,巴人拥有先进的渔猎经济,部落间的军事冲突与征服此起彼伏。为了开疆拓土守卫家园,廪君参加过无数的战役,并且最后战死沙场。据说他死后化成了一头白虎,因此,在巴人那里,崇拜白虎成为了习俗,并且以白虎为图腾,以白虎为神祇。 我想我得尽快去通知白药师,这一次我们得去武落钟离山一趟了。我把阿果送给我的那枚“图腾石”给白药师看,他说“黄泉图腾”最为诡异,也是最难找的一枚“图腾石”,他本想找到“虎图腾”之后再去寻找“黄泉图腾”,现在我既然已经拿到“黄泉图腾”,接下来便是全力以赴地去寻找“虎图腾”的下落了。我告诉他“虎图腾”很可能在三峡一带,他说正准备启程去巫峡,想不到我们俩的想法会不谋而合。我们带着阿真从成都出发,这一次,我主动要求开车,白药师好像很不高兴,我笑道:“只要不是山路,我就没问题。”他这才显得放心一些。我们的车子正要开出白药师所居住的花园小区,胡工突然跑出来拦住我们的车,嚷着叫我们带上他。 从珙县回到成都之后,胡工说他要去看看他卧病在床的女朋友,我还以为他不会回来了,想不到这愣小子还真有胆量。 胡工上车之后就不停地说他女朋友多惨多惨,然后自己多惨多惨,说到动情之处,还掉了几颗伤心的眼泪。他最后说:“我女朋友病情恶化了。我想我得快点找到不死药,不然,我女朋友就没救了。” 可是这世上哪来的不死药?这小子太煽情了,实在有些受不了他。 “不死药是存在的。”可能是因为胡工太伤心,阿真安慰了他一句。 “真的吗?”胡工两眼冒光。 “呵呵,但是寻找起来相当不容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十八地狱尸’里面,哪一具尸骸不是传说?神秘、邪恶、诅咒、死亡、诡秘、玄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你要说不存在,你自己心里也说服不了自己。”白药师也跟着安慰胡工。 “那些都是江湖骗子骗人的把戏吧!唉,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我觉得我脑子很乱,要说没有“十八地狱尸”,驮尸人也不至于那么拼命去寻找,比如越战越勇的“地龙帮”探花阿鲁先生,为了“颛顼遗骨”费尽心思,而孙地王则拼死保护自己手里的“唐王尸”。“饕餮残骸”引起了所有驮尸人的向往。 “喂,我们去湖北长阳武落钟离山。”车子进入湖北境内之后,白药师跟我说。 我愣住了,说:“廪君的发源地吗?” “对,‘虎图腾’应该就在他的王墓里面。”白药师很干脆地说。 “呃,没问题。”我笑了笑。想到“虎图腾”将是最后一枚“图腾石”,我有些兴奋,很快我就能知道“饕餮残骸”的秘密,也能找到爷爷的踪迹了。在我心里,太多关于爷爷的东西需要去了解,白药师口口声声说他没有去世,那么他现在在哪里呢?是不是找到“饕餮残骸”就能找到他?如果真是这样,我会更努力地将“饕餮残骸”挖出来。我现在开始有些想念爷爷,他给我讲故事的日子是那么地刻骨铭心。 “其实‘虎图腾’有两颗,一颗是古蜀国的‘黑虎图腾’,一颗是古巴国的‘白虎图腾’。当然,我们并不需要将它们俩全部找到,这两颗‘图腾石’据说有虎符佑护,没人能拿得走。”阿真这番话让我感到很意外,怎么还会出现一个“黑虎图腾”呢?李古教授的笔记里面根本就没有提到啊。我撇撇嘴说:“我们现在是去找‘白虎图腾’吗?” “不错,相对于‘黑虎图腾’而言,‘白虎图腾’比较容易找到。”白药师叹着气说。 “为什么?黑虎、白虎,这不是两兄弟嘛!哈哈。”胡工跟着说。 “巴蜀本一家,‘黑虎图腾’和‘白虎图腾’一向被说成‘双子图腾’,它们之间有着很微妙的关系,所以,我们只要找到其中一颗就可以了。‘黑虎图腾’这枚‘图腾石’听说早在抗战期间就被战火销毁,所以我们现在只能找‘白虎图腾’了。”白药师继续解惑道。阿真补充着说:“古彝人都很喜欢黑虎,现在川边很多彝人的部落里面都还留有不少的黑虎图腾崇拜文化,古彝人和古蜀人联系很大,金沙江遗址曾经出土不少的黑虎石雕。而巴人崇拜白虎则源于对廪君的崇拜,廪君死后化为白虎守护巴人部落已然成为美谈。” “我疑惑的是,你们找这些石头来干吗?不如你们帮我找不死药怎么样?你们那么厉害,我跟着你们,就是想学点东西。可是我发现这根本没用,你们根本就不把我放心上,唉!你们要是帮我找到不死药救活我女朋友,我甘愿做牛做马……”胡工说话的时候,白药师和阿真都把脸看向窗外,我也不敢多嘴。他很愤怒,骂道:“好歹相识一场,你们别这么不给面子,难道你们还是不把我当同伴吗?” “同伴?是你自己跑上车的,你这混蛋脸皮真他妈的厚。”我骂了一句。 “我这不是迫不得已吗?”胡工显得有些委屈。 “好了,这事以后再说,我们现在先去把‘虎图腾’拿到手。我想巨川集团的人肯定也找到了钟离山,钟离山廪君王墓这地儿好像并不容易找到。”白药师这话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我问道:“那怎么办?要像在珙县悬崖寻找‘鹰图腾’那样盲找吗?这不是大海捞针吗?”我说完之后赶紧拿出李古教授的笔记本递给阿真,叫她帮忙查查有关廪君王墓的东西。阿真把笔记本翻了几页,努努嘴,好像对这个笔记本很感兴趣。白药师却笑道:“这个不需要太着急,嘿嘿,我自有分寸。” “小巴哥,着急也没用,你好好开车,咱们都听老白的安排吧!”胡工安慰了我一句。 既然这样,我也不再说什么,白药师的鬼点子不少,希望他能帮忙顺利找出“虎图腾”。车子很快便进入清江北岸。清江,古称夷水,发源于湖北恩施县境内,流经利川、巴东、秭归、建始等地,沿岸峡谷耸立,连绵不绝。清江流经的地域属于巴文化区域,这里至今都居住着巴人后裔——土家人。我们的车子开进巴东县,我们在这个小县城里面吃了一顿午餐,接着便开往武落钟离山的所在地——水布垭镇。 武落钟离山在当地又叫三里城山,是土家圣山,据史料记载和专家的研究,武落钟离山为土家族先民巴人的发祥地,相传巴人祖先廪君便是在这里诞生的。附近一带留下来的巴人遗迹很多。从很早开始,武落钟离山便被视为湘、鄂、川、黔各省土家族人寻根祭祖的圣山,到这里朝拜廪君的人络绎不绝。 我们来到钟离山下,白药师打电话找到了一个身材瘦小的农民。这人穿着一条肥大的短裤,一件破破烂烂的黑色背心,头上顶着一顶被雨淋湿之后发霉了的草帽,嘴巴里面叼着一根不停地抖出一丝丝烟雾的烟。白药师介绍说这人叫老丁,是白药师的老朋友,他十年前便入住钟离山下的一个农村里面,目的便是寻找传说中的“廪君王墓”。而且据他所说,他已经找到了“廪君王墓”的所在地。 我们在老丁家吃了晚餐,晚上老丁安排我们上钟离山。他告诉我们,武落钟离山从东到西有城门、哨卡,三面悬崖峭壁,直径一公里多。历史上曾在山上垒石砌城,南北两端城堰遗迹至今仍在。三里城圣山最高的那座山峰名字叫“金殿岭”,又称“珠雀岭”,站在朱雀岭山顶,极目远眺,千百座秀丽山峰,数十里浩渺的清江尽收眼底,有“日看千帆过,夜观万盏灯”的美誉。 金殿岭上,还有“四十八步上金殿”的险要景观。据考证,宋朝时,有一修道之人从半岩绝壁向山顶开凿了数10米的险要通道,留下“四十八步金殿”的奇观,号称“四十八个灯盏窝”。而我们一行人便是顺着这些古老的通道往山里面走去。夜深人静,山林里面除了鸟虫叽喳之外并无行人,游山玩水的人大多已经离开。 我们举着手电筒穿越石壁里面的通道,我有些惊异,老丁却显得小心翼翼,他说很多盗墓贼都盯上了“廪君王墓”,只可惜盗墓贼们都没有挖对地方。“廪君王墓”虽然只是传说,但是在他多年的查探之下终于还是被他找到了。老丁这个人长得不怎么样,做人倒是很客气,走在前面,一边说着武落钟离山的故事,一边说着自己这些年为了寻找“廪君王墓”做出的各种牺牲。在岩壁通道里面大概走了三个小时,我渐渐发现通道的路不好走,地面上开始出现很多石子。拿出手机一看,手机信号完全消失。时间好像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我隐约感到不妙,但是有白药师护着,我倒也不怕地跟着。 晚上十一点左右,我们来到一个石壁面前,石壁前面堆积着几块巨大的石头。老丁二话不说上前奋力将石头搬开,原来墓穴入口的地方被老丁用几块大石头堵着,隐藏得极为隐秘,过路的人基本不会看得到里面的乾坤。堵着墓穴的大石头,看上去几百斤不止,老丁竟然能搬运自如,我不由得佩服老丁。石头被搬开,石壁上一道门缝出现,老丁叫我们进去。胡工心急,打着手电筒就钻进去,一进去,他就鬼哭狼嚎般地跑出来,刚好撞在我身上。 我骂道:“你没有长眼睛吗?” 他却吓得脸色铁青,叫道:“我们被骗了,里面养了一群大白虎,我们进去干吗?送死吗?” “白虎?活的吗?”我被胡工的话吓住,赶紧叫身后的阿真先停住。我掏出匕首,举着手电筒走进去,果然看到几头长着血盆大口的白虎。白虎有的站着,有的坐着,怒目张牙,意欲前扑。我吓得挥起匕首,正想冲过去杀虎,身后的阿真冷冷地骂了一句:“别丢人了,那是石雕。” “石雕?”我定睛一看,果然,那些白虎一动不动,身子还莹莹发光,我不由得有些汗颜。 “这里便是你们要找的地方,你们仔细看看吧!”进入墓室后,老丁一边说着一边将藏在墓室里面的蜡烛点燃。烛火一亮,我们便看到墓穴里面堆满了石雕的老虎,群虎之中对着一座山坟,坟墓呈长方形,前面有一石碑,碑文已经模糊不清。 我走过去摸摸那些石雕,也不知道是用什么石头为原料,胴体晶莹剔透,栩栩如生,大多呈昂首伏卧之姿,虎口大张作怒吼状。一些白虎前爪与后爪皆向前弯曲卧于地上,臀部微耸,两侧向上倾斜,大有蓄势待发之状。一些白虎粗犷凝重,后肢有力,虎颈壮硕,虎口大张,虎牙尖利,威猛异常。刚刚实在吓死我了,我走到胡工面前拍了他一下,说:“真是个白痴。” 胡工却笑道:“哟,说谁呢?” “看来这里确实跟史书描述的‘廪君王墓’差不多,石虎藏身,密不透风。嘿嘿,这些白虎雕刻得独具匠心,石材用的是黑白灰相间的蛇纹岩,自然形成的条状斑纹与虎纹非常相似,太完美了。而且石虎的虎口、虎眼和虎耳都涂着朱砂,与真实老虎无异。”阿真在一边说着。我瞟了她一眼,她高中就辍学在家帮巴旦做农活,怎么感觉她懂的东西比我这个研究生毕业的人还多。我出来念大学到工作这些年,阿真在家到底做了些什么?这些会是巴旦教她的吗?巴旦是不是太偏心了?唉!可是平日里巴旦对我比对阿真还好。 “老白,你想干吗?”我们正仔仔细细观赏墓室的时候,老丁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我们回过头看去,老丁的胸口被白药师捅了一刀,血流满地。他跪倒在地,怒视着抓着刀柄用力搅动刀子的白药师,面色痛苦,双手握着胸口插入的刀,嘴巴想骂几句却直吐鲜血。 “老白,你……”我们都被吓住了,白药师猝然出手,太狠了。 “亏你是我的门徒,竟然想害死我。”白药师对着倒在地上、胸口鲜血汩汩直流的老丁啐了一口后,挥手将墓穴里面点燃的蜡烛全部吹灭。 蜡烛熄灭后,白药师打亮手电筒,他显得很愤怒。躺在他脚下的老丁已然惨死,白药师还上去踩了几脚。听他的意思,这老丁好像是他的门徒,可是老丁哪里想害死他呢?难道是蜡烛?完了,白药师属于“焚香”一派,这么说来,老丁也会制造毒香制造蜡烛。看着白药师,我愣愣地说:“老白,我们……” 说到这里时,我身边的胡工“扑通”的一声摔倒在地,好像晕过去了。紧接着阿真也顶不住了。她晕倒之后,我也摇摇晃晃,脑袋沉痛,眼前的白药师瞬间变得模糊,刚想问清楚,人却晕倒了。过了一会儿,我感受到一阵清流的凉爽,连忙睁开眼睛,哪知道刚睁开眼便看到白药师的一张臭脸。我脑袋昏沉,身体酸麻,胡工却笑嘻嘻地跟我说:“小巴哥,你总算醒了,老白说你中毒太深,我还以为你要挂掉了。” “屁话,我好好的怎么会挂掉?”我骂了一句。 “嗬,你不知道你险些就死掉了吗?害我还瞎担心。”胡工冷冷地回了一句。 我抬起头向四周看了一眼,现在我竟然跟白药师、胡工、阿真同坐在一条船上。船颤颤地开动着往前面走去。四周水花四溅,左右一看,两岸悬崖峭壁,青葱嶙峋,奇峰突兀,峭壁屏列,绵延不断,云烟缭绕。我们这是在哪里?我坐起身子往前面看去,前面河流缓缓流动,水面上流动着不少的杂草、垃圾、木块,流水曲折,河湾众多,看上去非常惊心。 “老白,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不出声,我只有问了。 “这里是巫峡。”白药师嘿嘿一笑,说道。 “啊?怎么跑这里来了?”我着实吓了一惊。 “记得武落钟离山吗?我险些死在那里,那个老丁啊!他其实是个叛徒,巨川集团的熊霸川花钱把他给收买了。他把我们带到‘廪君王墓’,骗取了我们的信任,其实是想利用有毒的蜡烛杀死我们好夺走所有的‘图腾石’,还好老白神机妙算,关键时候杀死老丁将我们救出来。”胡工绘声绘色地跟我描述着。 “那么干吗跑这里来呢?”我更是不解了。 “‘虎图腾’已经从‘廪君王墓’里找到了,九枚‘图腾石’已经集齐,我们当然是来找‘饕餮残骸’。”坐在船头的阿真说道。我有些晕了,难不成“饕餮残骸”会在巫峡这里?白药师在珙县玫瑰山庄的那间住房中好像读懂了三张残图的拼图。地图指示“饕餮残骸”在巫峡吗?想到这个,我有些亢奋,好像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巫峡河流两岸层峦叠嶂,云腾雾绕,江流曲折,百转千回。船行其间,宛若进入奇丽的画廊,充满诗情画意与惊险刺激。胡工好像还是第一次出来玩,看到应接不暇的巫峡景色,他不停地喊叫。我问阿真我们这是在巫峡的哪一段,她说是铁棺峡。这么说来我们是在大宁河河段?我看着白药师说:“老白,巨川的人会知道‘饕餮残骸’在这里吗?” “其实巴旦死后,我们兄妹俩就被巨川集团的人盯上了,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在找到‘饕餮残骸’之前他们可能不理会我们俩,这次他们不但掌握了我们来铁棺峡的行踪,还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我想,不但巨川的人会跟来,其他的驮尸人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阿真这是在帮白药师回答吗?难怪我醒来之后,白药师和阿真神色极为不安,只有不懂事的胡工在这里大喊大叫自娱自乐。 “熊霸川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跟上来。”白药师神色凝重,看来这一次他是要豁出去了。 “真麻烦。”我叹着气说。要是这样子的话,我们势单力薄,这下可惨了。刚刚到口的鸭子就这么给飞了,我实在不甘心,于是我接着问道:“有什么办法吗?想办法骗走他们。” “办法就是第一时间找到‘饕餮残骸’,只要抢先一步就没事了。这些人不好对付,怎么骗他们?文斗武斗,我们都不是对手。我们能做的只是争分夺秒尽快找到‘饕餮残骸’。毕竟第一个知道‘饕餮残骸’所在地的是我们,拥有九枚‘图腾石’的也是我们。” “有道理,这么说来,咱们可不能慢了。”我立马斗志昂扬。 “唉!你们挣来抢去的‘饕餮残骸’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我现在只想找到不死药,我真想念我的女朋友。可惜,我们很快就要分隔两地了,不过,这样也好,做一对鬼夫妻。那么多人要对付我们,你们又不让我报警。这一次黑吃黑,我们死定了。”胡工一脸悲伤地说道。他好像也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看来阿真和白药师对他全盘托出了。刚刚他还在欣赏风景,我还以为他不知道此行的凶险,现在听他这么一说,立刻走到他身边伸手一拳打在他的头顶,骂道:“你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呢?船到桥头自然直。” “船有一条,桥呢?哪里来的桥?”胡工故意指着铁棺峡两岸说。 “那你干吗还跟着我们?我们又没有强迫你,你大不了自己下船,谁拦你了?” “呸呸呸……我才不下船,这是贼船,上来容易下去难。” “那你还嚷着死啊活啊的干吗?” “老子高兴就喊,反正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不死药,我还傻乎乎地相信,跟着你们几个,我现在也明白了,反正我也活腻了。” “你小子老老实实待着吧!实在不愿意跟着送死,你大可以说一声,到岸边我们放你下船就是了。你小子要是有种,你就跟着咱们,保证让你大开眼界。”我这么一说,胡工给了我几个媚眼,他笑道:“哟!小巴哥,你说到我心坎里面去了,我这一次是死活都要赖着你们,我就是想看看那玩意是什么!” “哼,你这个臭小子,没事找打是不是?”我恼羞成怒,胡工这小子分明在耍我。 “好了,别吵了,我们到了。”白药师郑重其事地说了一句。我们的船在他的驱动下突然一调头,接着便往河岸边上的一座峭壁撞过去,马达“轰隆轰隆”的,水花猛溅。我和胡工本还在吵着,这一刻险些摔进江水里面。恢复平衡之后,我看到我们的船像失去控制一般往石壁撞去,吓得哇哇大叫:“老白,这是干吗啊?找死吗!” 胡工吓得紧紧抱住我,嚷道:“我们要不要跳船啊?” 哪知道白药师跟阿真都无动于衷,完全不顾我们俩的惊惧和慌张。眼看我们就要撞到石壁上粉身碎骨了,白药师这才站起来,随手一甩,一颗香丸飞出直射在石壁上面,轰然一声巨响。我还以为是船撞上去了,再仔细一看,原来前面的石壁被炸开一道门缝,我们的船“呜呜”震动着冲进了石壁里面。 我一开始看不清,还以为我们要死翘翘了。谁知道石壁里面竟然是一个巨大的溶洞,我们的船进去之后,颠簸了几下便继续往前面航行。 “再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会被吓死。”胡工不停地喘着气说道。 “老白啊!你明知道石壁里面是个溶洞,你干吗不知会一声呢?刚刚把我吓得七魂六魄都没了。”我埋怨着坐下来。白药师这时候递给我一支手电筒,顺手也给了胡工一支,冷笑道:“拿好了!这里面会越来越暗,等一下小心点,这地方说不定有什么鬼怪。” “要是见鬼了,老白你可得照顾我一点。”胡工说道。 “这地方我也是第一次来,只怕知道这里的人没几个。”白药师这话一出,我和胡工不禁打了个寒战。这么说,白药师也没有把握?溶洞水光摇曳,里面凉飕飕的,进入溶洞越深越觉得有寒意。我们的船缓缓地在水面上行驶,倒也不见有什么不对劲。 我抬头一看,溶洞特别高,很空旷,上面悬挂着无数的石钟乳,颜色绚丽,乳白、浅红、淡黄、红褐,多种颜色交织在一起,如同少数民族的锦绣图案,异常夺目。它们的形状也是千奇百怪,笋状、柱状、帘状、葡萄状、树状、花草状、鸟兽状、人形等等,清晰逼真,栩栩如生。 “真漂亮。”胡工已经在一边对着溶洞顶端的石钟乳感慨。 然而,一切并非我们想的那么美好。此时白药师突然喊道:“小心点,快躲进船里,不要伸出头和手。”他语音刚刚落下,突然一阵“轰隆”巨响,我还以为是下雨打雷,哪里知道下的是“石钟乳雨”,一块又一块的石钟乳从溶洞上面掉落下来。石钟乳多半呈尖锥状,要是被刺到,哪里还有命?石钟乳不停地往下掉,砸得四周水花四溅。我和胡工赶紧将身子缩进船里面,这船只是一个小艇,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我们只能缩着身子尽量不要被从天而降的石钟乳所砸到。 我的心一阵一阵地揪着,我们现在面对的可是锋利尖锐、杀伤力极大的石钟乳天然尖锥。 “果然是天然陷阱,你们抓稳了。”白药师大叫一声,似乎要加速前行了。 “老白,我的命交给你了,你可不要乱来啊!”胡工这时候还不忘贫嘴。 石钟乳越落越多,一块接着一块,大的如同石盘,小的如同我的小腿。水面“扑通扑通”地响着,水花都快把我溅湿了。我们的船在白药师的掌握之下,一边往前跑一边躲着天上掉下来的石钟乳,时而左拐时而右转,时而快如离弦之箭,时而戛然停止。 我和胡工躲在船尾,摇摇晃晃,鬼哭狼嚎,想起来也好笑。最可怜的是胡工,也不知道是不是晕船,三番五次地往船外呕吐,看来白药师驾船的技术实在不敢恭维。在石钟乳的威逼之下,这船晃得实在厉害。白药师也没有理会我们俩,他绷着脸掌着船的方向。 让我诧异的是,阿真很镇定,竟然一动不动地坐在船头,直把我吓出一身冷汗。一路狂跑,石钟乳好几次就要砸到我们的船上,说来还真是命大,航行了一段之后,石钟乳明显降得少了。这么一来,我们几个也渐渐地平静下来。 “我的天啊!这比遇到活尸刺激多了,再多几条命也不够玩啊!”胡工叹着气说。 “还好我们的船不大,不然的话,哪里还能这么幸运?”我一边擦汗一边感慨。 “据说离‘饕餮残骸’越近越危险。”白药师干笑一声说。 “如果真有那么危险,我们为何……”我还想说干脆回头算了,看来我是被刚刚的石钟乳雨吓坏了,脑子都进水了,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居然想着放弃。 “‘饕餮残骸’到底有没有被下‘尸谶’,这是每一个驮尸人都想知道的事情。如果真的被下了‘尸谶’,‘饕餮残骸’本身就具有诅咒,我们若要靠近,只怕还得看自己的命够不够硬。”白药师淡然一笑,说完之后,他把船头往左边靠过去,然后将船速减慢。 船缓缓前行,从天而降的石钟乳渐渐稀少,而溶洞里面也越来越黑暗,我和胡工打开手电筒,四周嶙峋的石头形同鬼怪。我暗暗吃惊,溶洞黝黑深邃,也不知道在里面等着我们的是什么东西。“尸谶”到底是何等的诅咒?据李古教授的笔记所说,当初爷爷他们得到国家的指令组成探险队去寻找“饕餮残骸”,便是为了解读“尸谶”。溶洞幽静无比,我总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我都快崩溃了,也不知道黑暗之中隐藏着什么杀机? “好了,咱们靠岸了。”白药师嘿嘿一笑,船已经停下来。他举起手电筒四周照射一番后便拿起他的背包从船上走下去,阿真跟在他身后。我和胡工对视一眼,赶紧拿着背包举着手电筒匆匆下船。我们刚刚上岸,脚下似乎并非实地,沙滩似的软绵绵,我的脚好像要陷进去一样。我叫道:“喂!这地能走吗?” “走过来就是了,你这臭小子还没有胆子啊?”白药师一边骂着一边快步往前走。 我悻悻然地跟着,心里不大愿意踩着泥浆一样的水岸,但是我又不想一个人独处,这种阴森之地,丢了性命都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没多久便来到一处石壁面前,白药师在石壁前停住,他举着手电筒照射着石壁底部,那里有一块石头,石头形同圆盘,中间有个黑洞隔开,给人的感觉就好像这石头是用两块石头粘在一起的,石头左右,一黑一白,一干一湿,双石合抱。我问道:“咦,这不就是传说里的‘阴阳石’吗?” “阴阳石”在史书古籍中有不少的记载,据说是一块非常神秘的石头,可以呼风唤雨。《水经注》记载:“西面上里余,得石穴,把火行百许步,得二大石碛,并立穴中,相去一丈,俗名阴阳石。”《太平御览荆州图》记载:“宜都有穴,穴有二大石,相去一丈,俗云其一为阳石,一为阴石。水旱为灾,鞭阳石则雨,鞭阴石则晴,即廪君石也。”这石头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在廪君的出生地武落钟离山才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呢?石头潮湿的部分为阴石,干燥的部分为阳石。 遇到“阴阳石”,白药师拿出一把匕首突然划破自己的仲指。我愕然,问道:“你干吗自残?难道你鬼上身吗?” 我这么一说,胡工一把揪住我,看着我说:“我好像听到什么诡异的声音。” “有吗?”我侧耳去听,还真的有,四周在黑暗的掩盖之下,似乎隐藏着一阵诡异的笑声。而且前面的水面“哗啦哗啦”地响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靠近我们。 我举着手电筒照射过去,但见不远处的水面上趴着无数的长头发黑影,它们匍匐着身子,形状如同猿猴。它们在水面上游动,看样子就要往我们这边过来了。我粗略算了一下,那些鬼怪竟然有三四十只,有几只已然爬到了岸边。它们抬头的时候,我险些尖叫出来,它们的脸上竟然只有一张血淋淋的大嘴巴! “喂,完了,看到没?吃人的怪物出现了。”胡工举着手电,好像也看到了。 “看来是‘阴尸奴’,它们被‘饕餮残骸’所吸引常年隐居水下。”阿真说道。 “这是什么玩意?”胡工大叫。那些“阴尸奴”已然站立在水岸上,目测它们的身形高大如同猩猩,身上长满了黑色长毛,双腿肥大,却看不到手臂,脸膛如同脸盆,没有眼睛、鼻子、耳朵,只在脸的中间裂开一张大嘴,大嘴长满了刺猬状的牙齿,又尖又细,血红血红的。它们爬上岸之后,晃动着身子往我们挪动过来。 “老白……”我只好向一直沉默的白药师求救。白药师不知道在做什么,他将手指上滴落下来的血滴在“阴阳石”左边那块“阳石”上面,“阳石”蘸到白药师的血液之后,立马变得通红,感觉像要烧起来一样,而“阴石”则渐渐变得干枯,留在上面的水迹被蒸干之后,石头爆出无数的裂纹。 “阴尸奴”就快来到跟前,我气急败坏,正想着拔出匕首与“阴尸奴”血战,眼前却“轰隆”一声,石壁居然在震动。我回头一看,身边的胡工叫道:“老白,真有你的,咱们快点躲进去吧!” 石壁露出一道门,门高一米七左右,宽可容纳一人。 白药师此时已经走进去,胡工猴急,晃着手电筒跟进去,阿真随后。我回头看了一眼就要扑过来的“阴尸奴”,也紧跟着他们钻进门缝里面,心中还不停地感叹自己命大。门道有一百多米的样子,我们走了没多久便走到尽头。走出门道之后,我们眼前一晃,全部都是火红色,门道尽头竟然是一个巨大的洞天,洞天清一色的红,赤红、火红、紫红、大红、朱红、血红……溶洞的四壁全部都是火红色的石头,火光闪耀,我们都眼花了。石头的形状如同莲花,一朵挨着一朵簇拥在一起。一眼看去,这里好像一个大火炉的内部,虽然没有热量,但是置身其中,我们由内而外地感到闷热。我们震惊不已,白药师却笑道:“这地方叫‘赤壁红莲’,我想我们找到‘饕餮残骸’了。” “是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有些得意了,不过我看不出“饕餮残骸”在哪里。眼前一片火海似的,溶洞的下面是一个大水池,水面倒映着火色石壁,像一个置身地面的大红色天然染缸一样。 “把九枚‘图腾石’给我。”白药师跟我说。 “好。”我慌慌张张地从背包里面掏出九枚晶莹剔透的“图腾石”递给白药师。 白药师拿着九枚“图腾石”走到大水池前面,将九枚“图腾石”摆在地上,环放一圈,然后点燃一根青色的蜡烛,放在由九枚“图腾石”绕成的圆圈中间。摆好之后,白药师走到我们身边,叫我们退到门道附近。我刚想问白药师为什么要这样子,白药师却“嘘”了一声,我们都凝神屏息,定定地看着前面血池一般的水面。白药师这时候显得特别地严肃,不许我们出声也不许我们动一下,哪怕手指头轻轻抖了抖,白药师都瞪我们一眼。就这样持续了许久,放在“图腾石”中间的那根青色的蜡烛眼看都要熄灭了。我浑身僵硬,脖子感觉就要断掉了。我心中不停地抱怨,等了那么久,也不见有什么奇迹出现,“图腾石”还是“图腾石”,“赤壁红莲”还是“赤壁红莲”,只有我的脖子、身子、四肢感觉已经脱离了我的肉体。 “来了。”我浑浑噩噩之际,身边的白药师脸上突然涌出一股欣喜的笑容。 水面上突然出现一圈涟漪,平静如同镜面的池水出现了第一个涟漪后,水纹开始变得多起来,一圈一圈荡漾着,而且越来越激烈。池水好像在加温,这是要被煮沸了吗?血红的池水不停抖动,先是出现一层层的涟漪,接着便是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水泡冒出来,水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抖动,一个黑影模糊地出现在水里面。 “水鬼?”胡工用胳膊肘撞了我一下。 “嘘!”我叫他不要多嘴,我也很期待这水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黑影慢慢地浮向水面,越来越清晰了,我的心“怦怦”乱跳,急促得我都没有呼吸了。 “哗啦”一声,一个白色的人影从水里面冒出来,水花四溅,青丝飞舞,一个美丽的身影涌出水面之后便往水岸游过来。她完全无视我们四个人,抖着娇躯缓缓地爬上水岸。她爬到了九枚“图腾石”面前,突然伸手捡起一颗“图腾石”,看了一眼之后便放进嘴巴里面咀嚼。 “美女?”我心速加剧,血红的池水里面出现一个裸身的美女,这景象完完全全跟爷爷小时候和我说到的差不多。我左右看看他们,胡工傻了眼,阿真在冷笑,白药师面无表情。眼前的那个皮肤白皙、青丝披肩、赤裸着身体的女人吃完一颗“图腾石”之后,又捡起一颗,她一颗一颗地将“图腾石”吃光,皮肤也随之变化。白若霜雪的皮肤在她吃掉“图腾石”之后渐渐地露出了细小如发的青筋,这些青筋形成了各种各样的纹络,我眯着眼睛看,却看不出这些纹络是什么。 我眼睛都看花了,心里感觉那充满青筋血丝的皮肤既恶心又可怕。身边的白药师叱叫一声,飞快地跑到从血池里面爬出来的女人面前,我们来不及眨眼,白药师手里的匕首已经插进了女人的眉间,一道鲜血喷出,女人应声倒地,一动不动。 我们惊呆了,白药师却嘿嘿笑道:“这便是‘饕餮残骸’。” 我们走过去,看着已经死亡的女人,不知道说什么好。白药师说她便是“饕餮残骸”,我们很难理解。眼前的女尸慢慢地收缩,像是被抽水一般,她臃肿的身子渐渐变小,如同泄气的气球,光滑的皮肤渐渐干枯,如同一朵凋谢的莲花。 我和胡工还以为要诈尸了,吓得直后退。女尸瞬间由一个活生生的人化为一具干尸,白药师拿着匕首去剥落干尸那布满饕餮纹络的皮。干尸的皮坚韧无比,白药师费了很大的劲才彻底地将干尸的皮肤剥下来。阿真冷笑着对白药师说:“拿到手之后,你打算怎么做?”白药师一把将干尸的皮放进他的背包,一边笑道:“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拿到“饕餮残骸”之后,白药师便带着我们由原来的门道走出“赤壁红莲”,来到溶洞的前面。奇怪了,我们根本没有动手,那些“阴尸奴”却死了一地。我举着手电筒四周照射,不知道是谁下的杀手。难不成巨川集团的人已经追到我们了?还是有别的驮尸人在?看到“阴阳石”旁边插着三炷已经烧完了的香火,我幡然醒悟,正想说什么,已经走到船上的胡工他们叫了我一声。我愣愣地回到船上,船在溶洞里面开了一阵后便来到外面的铁棺峡河段。 第十九章巫医峒(大结局) 我们的船由铁棺峡掉头往龙门峡开去。按照白药师的意思,我们要到龙门峡地段的巫山县下船,然后找到我们的汽车马上回成都。关于“饕餮残骸”的秘密白药师绝口不提,还说接下来要面对巨川集团的人,叫我们自己小心一点。听他这么一说,我们便警惕起来。 大宁河小三峡又被称作“巫山小三峡”,此地风景旖旎,山河秀丽,是一个绝佳的内河航道旅游景点。大宁河发源于陕西省平利县的中南山,流经崇山峻岭和大小峡谷,穿过巫溪、巫山之间的云崖险峰,最后注入巫峡西口的浩浩长江。大宁河山奇水险,神秘莫测。小三峡分别为龙门峡、铁棺峡、滴翠峡,南起巫山县,北至大昌古城,全长约六十公里。我们在铁棺峡拿到“饕餮残骸”之后,便顺流而下。 铁棺峡最出名的便是岸边的悬棺,河流的东岸离水面四五米高的绝壁石缝中露天摆放着一具又一具黑色的悬棺,棺材外形黑如铁,所以又被叫做“铁棺材”,这也就是“铁棺峡”一名的由来。我们的船航行其间,两岸的石壁上,确实看到不少的黑色悬棺,据说这“铁棺”乃是战国时期巴人的悬棺,它们暴露在石壁上面,或大或小,或多或少,看上去诡异无比。我们的船来到布满悬棺的河段时,悬崖石壁上的黑棺竟然一具接着一具从悬崖上掉下来。我们吓傻了眼,大大小小的黑棺,一个个好像中了魔法一般,掉下来后浮在河面上,顺着河流朝我们冲过来。 “糟了!”白药师喊了一声,他看着我们,紧皱眉头。 “怎么了?”我心里疑惑,紧张地问道。黑棺掉落后紧追着我们的船,我感觉到这不是正常的状况。看白药师的表情,这件事显得非常诡异。 “后面有船追上来了。”胡工这时候喊了一句。 我们回头看去,后面果然游来一艘大船。 “该来的始终还是来了。”阿真低声说了一句。 那艘大船速度极快,没多久便追上了我们,船头上站着一个长发的身影。我怔了怔,说:“那家伙……”我认得出来,他竟然是我在长寿古寨里面遇到的孙地王。他手里好像提着一个全身软弱无力的人,仔细一看,竟然是白骨丁。白骨丁浑身是伤,抬眼看了看我们几个,叹了一口气后又低下头去。站在孙地王身边的是阿鲁巴尔,他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手里拿着一把弯刀狠狠地瞪着我们。此时,孙地王大喝一声,漂在我们身后的那些从悬崖上掉下来的黑棺立马抖动起来。“啪啪啪”,黑棺的棺材盖被震裂,一具又一具的黑尸从棺材里面跃起来,它们舞动着双臂作为船桨,黑棺在它们的驱动之下,很快便追到我们的身后。 我和胡工坐在床尾,我们俩哪里敢想象孙地王竟然能这么驱使悬崖上的黑棺,更不能想到孙地王还能驱使黑棺里面的古尸。古尸们奋力划动,似乎想占领我们的船。 这些古尸面孔干瘪,皮肤黝黑,五官已经被腐化,周身爬满了蛆虫,恶心无比。孙地王对我们喊道:“白药师,你的兄弟在我手里,你自己看着办吧!我知道你们已经拿到‘饕餮残骸’,那玩意是属于我的,谁也夺不走!” 他这么一说,我回头看了白药师一眼,白药师只顾开船,完全不理会孙地王。我正想说什么,河道上面又冒出来两艘大船,一艘挂着巨川集团的旗帜,另一艘则站满了人。大船靠近之后,我看到巨川集团的船上站着“九尾”毛尖、阿日娜等人,另一艘船上居然是“独臂”铁蛮,而在他的身后,除了“蜘蛛”彭花,森美莎他们竟然也在上面。 “这一次死定了。”胡工仰天长叹。 “看来还会有别的驮尸人出现。”我话音刚落,追着我们的三艘大船后面隐隐约约地又出现了几条船影。 “前面……出事了……出事了!前有狼后有虎,这一次是死定了。”胡工着急地大叫起来。我看向我们的船头,前面竟然有无数的船逆流而上,这是要把我们困在铁棺峡吗?我们好不容易才拿到“饕餮残骸”,这么一来,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十八地狱尸”会被视为最难得的十八具古尸了。 “居然是逆流行棺。”船头的阿真说了一句。 “逆流行棺?”我向前面遥遥看去,之前我认为的一艘一艘的船只,竟然是一具又一具的船棺! 船棺最早在四川境内被发现,这是战国至西汉前期巴蜀民族的下葬风俗,多为楠木制成。尸体和随葬品放置在中部“舱”中,上有木盖。船棺葬分露天葬和土葬两种。船棺露天葬流行于东南部古越人所在地,主要在福建及江西的武夷山区。福建崇安武夷山的船棺是独木舟形,史称“架壑船棺”、“仙船”、“舟船”等,曾流行于商周至西汉年间。这种船棺分底、盖两部分,均由整段木头刳成,上下套合。底部为船棺的主体,中为长方形盛尸处,盖作半圆形,内部刳空如船篷状。 除了四川、重庆、福建、江西等地,其他地区也有这种葬法。如湖北称“敝艇”,湖南称“船”,广西称“沉香船”、“仙人舟”等等。当然除了中国之外,东南亚和太平洋一些岛屿也喜欢这样的葬俗,如越南海防等地曾发现大量的船棺墓,婆罗洲也出现过船形棺,所罗门群岛的重要人物一般都会以船棺入葬,汤加和萨摩阿群岛酋长的船棺埋于近海处或任其在海上漂泊。巴蜀地区船棺葬的出现其实跟古代巫术有着极大的关系,一般白杀而死的人就会实行船棺葬。古蜀人和古巴人的巫师认为自杀者属于凶死,死后会变成孤魂野鬼,这样会招致百祸,大不吉利,因此他们利用船棺,让死者随着河流漂流,这么一来,死者灵魂便会得到安息。这和古埃及人的太阳船差不多,寓意死者升天,亡灵安息。 大量的船棺逆流而上,完全阻挡了我们的去路,如果和船棺相撞掉进大宁河里面,我们哪还有命?我急得满头大汗,胡工则呆若木鸡,他刚刚还大喊大叫,现在似乎已经麻木了。白药师继续开着船,也不管前面大量漂来的船棺。 我们身后的黑棺穷追不舍,那些被孙地王控制的黑尸站在黑棺上面嗷嗷叫着。有一些黑尸从漂流的黑棺上奋力跃起,想跳到我们的船上,不过距离有一点远,它们都掉进了河里被激流卷走。追在黑棺后面的孙地王、毛尖、铁蛮等人好像产生了分歧,互相开骂。人人都想独霸“饕餮残骸”,看样子他们还要打上一架。 “水流越来越急了。”阿真提醒开船的白药师。而白药师这段时间变得无比地沉默,他心里到底在盘算着什么?我急得就要往河里跳了,胡工也急得都快晕过去了,他居然一点表情都没有,似乎对他而言,这只是小事情。他永远都是那么淡定,完全不顾我们的感受。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过后面那些追着我们的驮尸人的实力有多强。水流变得湍急,前面逆流而上的船棺速度渐渐地变慢,它们已经拦住了河流的去路,像形成了一堵墙似的,难不成我们真的要撞过去?白药师这时候轻轻地说了一句:“我们好像出铁棺峡了,嘿嘿,这里应该就是银窝滩了吧!”听到“银窝滩”三个字,我张了张口,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银窝滩可不是个好地方。 这地方滩险水急,最大的水位落差在八米左右,河水飞泻而下,一不小心,就会船毁人亡。银窝滩当地的民谣有一句叫“银窝子,银窝滩,十船开过九船翻”。从古至今,不少的货运船在此倾覆。“银窝滩”的意思是指这里水下金银珠宝特别多。据说以前有无数的运银船经过此地,船被水流冲毁之后,无数金银掉入水中。附近的居民都有过在河里捡到金银的经历。不过当地有个传说,都说银窝滩的银子被下了诅咒,凡是捡到银子的人都会遭到巫毒,轻者半身不遂,重者死无全尸。 我们的船进入银窝滩之后便开始摇摇晃晃起来。 “小巴哥,你说我们能逃过此劫吗?”胡工吓得脸色铁青,抓住我的手,看着我说。 “放心,死不了。”我应了一句。 “这种时候,就看谁的水性好了。”白药师回头跟我们说了一句。 “这话怎么说?”我疑惑地问道。 “他们奈何不了我们,‘饕餮残骸’已经拿到,咱们几个就各安天命吧!”白药师说完之后,松开操纵船只的方向盘,走到阿真身边,回头对我们笑了笑,突然纵身一跃,“扑通”一声跳进了银窝滩的激流之中! 我和胡工吓得站起来,白药师这是要干吗?水流不停地冲撞着我们的船,小船哪里经得起这般折磨。银窝滩水流如同洪水,几个浪头飞起来,船都要翻了。追在我们身后的黑棺和黑尸,被湍急的水流冲击,大多数已经毁坏,黑尸们则纷纷被急流卷走。 “老白他是逃命还是送死?”胡工看到白药师跳船之后愣愣地问我。 我也不清楚,可是我该做什么呢?前面堆积着逆流而上的船棺,已经来到我们的面前。船棺大小如同一艘船,长三四米,高一米左右,红色、黑色、棕色都有。 “这里很快会形成‘死亡漩涡’,咱们还是赶紧下水吧!”阿真在船头站起来,看着我们两个,笑了笑后说道。我大声叫道:“我怕水啊!”阿真却冷笑一声说:“怕水就去死吧!”想不到阿真会这么说,我愣了一下说:“阿真,你怎么能……”阿真嘿嘿笑道:“饕餮残骸已经拿到手了,巴郎,实话跟你说吧!巴叔是我害死的,嘿嘿!我是白药师的人,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我自幼就被他安排在你们身边了,为了不泄露自己的身份,我装哑巴装了那么久,真辛苦,嘿嘿!不过也值得了,如今我们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巴郎,你别傻了,我不是好人,也不是你妹妹,你好自为之吧!” 我和胡工还没有反应过来,阿真一个转身就跳进河里面。 “阿真……”我跑到船头,阿真已经不见踪影,水浪哗啦,水流激荡,跳下去的话会死掉吗?我感觉有些惨,阿真和白药师这是在干吗呢?“死亡漩涡”又是什么?阿真她还活着吗?她是不是被流水卷走了?尽管她这么说,说得我心慌意乱,我还是很担心她,从她开口说话的那一刻开始,我便知道她有问题了,可是她竟然是白药师一手安排的人,潜伏在我家那么多年,她真的没有一丝感情吗?竟然亲口承认自己杀死巴叔,唉!我感到一阵怆然,胡工走到我身边他问道:“小巴哥,你会开船吗?”我摇摇头,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完了,这船没人驾驶,就算河流很慢,我们也会翻船。”他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开船的白药师已经逃跑,船现在根本就是任由流水带着往前冲去。看着船尾,追着我们的那几艘大船也进入了银窝滩,正摇摇晃晃地随着激流冲过来,不过,他们的船比较大,显得比较安全。 “完了,完全不管用。”我从船头走到驾驶船的地方,双手放在方向盘上面,开车我倒是还行,开船的话根本派不上用场。胡工这时候跑到我身边,正儿八经地说:“我们这么努力,饕餮残骸还是被白药师和阿真带走了,很不甘心,对不对?”我点点头,他继续说:“知道我为什么要跟着你们吗?”我摇摇头,他笑了一下说:“我一直在找不死之药,你也知道的。你肯定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不死之药,嘿嘿!我死乞白赖地跟着你们就是想利用饕餮残骸找到不死之药。”想不到胡工这个傻乎乎的小子竟然也暗藏鬼胎,看到我满脸疑惑,他笑道:“传说中不死药就在饕餮残骸附近,找到饕餮残骸就可以找到不死药,嘿嘿!”我愣住了,说:“饕餮残骸已经被白药师拿走了,不死药呢?”胡工笑道:“别急,嘿嘿!据说不死药藏在巫医峒里面,嘿嘿!”我狐疑地问:“巫医峒吗?” “不错,藏不死药的圣地,嘿嘿!小巴哥,咱们这一次虽然没有拿到饕餮残骸,但是如果能拿到不死药,咱们还不算失败。” “说得容易。” “嘿嘿!不是说得容易,是不死药就在我们眼前。”胡工望着盘旋的水流笑着,“传说死亡漩涡是巫医峒的大门,死亡漩涡千年不遇,今天白药师带走了饕餮残骸,估计也因为拿走了饕餮残骸才会引出死亡漩涡,这说明什么?说明巫医峒就在附近,不死药就在附近,小巴哥,饕餮残骸被白药师拿走了,可惜他根本不相信会有不死药,咱们这一次发达了。” “你不是想找不死药救你的女友吗?发达什么呢?”我愣了,感觉胡工有些满嘴胡言,世界上怎么会有不死药呢?更不敢想象会有巫医峒这种地方,就算有个叫巫医峒的地方,里面也不会存在不死药吧!跟着李古教授,跟着白骨丁,跟着白药师,一路寻寻觅觅,“饕餮残骸”没了,爷爷巴不二的消息也真假难辨,还被阿真骗了,我心里烦躁无比,胡工却告诉我这个大秘密,感觉像个笑话,这是在逗我吗? “水流好像停止了。” 胡工的话刚刚说完,我们的船就停下了,一动不动。刚刚水流那么急,这时候水面竟然平静了,流水好像变得相当缓慢,感觉根本就没有在流动。 我正诧异的时候,水里面却突然传来“咕噜咕噜”的响声,感觉水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我和胡工面面相觑,几条大水柱如同几条巨龙,突然从河底喷出来。水柱爆炸似的冲向天空,然后“哗啦啦”地往下泼洒,我和胡工都被淋湿了。此时,水面开始流动,随着水柱的喷发,水流又变得湍急,一个浪头接着一个浪头地滚过来,水花不停地挥洒。 突然,一个巨大的浪头铺天盖地而来,“轰”的一声,我们的船翻入河里。我和胡工被甩进了激流之中。此时,我感觉到河流竟然在旋转。这便是阿真所说的“死亡漩涡”吗?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与此同时,那些阻挡在我们前面的船棺也被滚动的水流击垮,木板四处纷飞。 我本来想抓住一块棺材板,可左右一看,胡工居然也不会游泳。他在河面上扑腾着,不停地惨叫,急流不停地撞击他,他已经哭了起来。我奋力游到他的面前,伸手刚刚抓住他,一股强而有力的水流就冲击过来,我和他马上被一个巨大的浪头覆盖住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河底一股强大的吸劲正吞噬着我们俩。水流的压力越来越大,我们也越来越难受,胡工已经晕过去了。 我拼命地抓着他不放,水流带着我和他卷进了一个黑暗的洞穴里面。 待我们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朦朦胧胧地晃动着几个身影,这些身影跟我平时看到的人并不一样,他们的脸最为古怪,一半黑色一半白色,看上去有些诡异。他们留着长长的头发,身体裹着白布,手臂上带着石镯,脖子上挂着贝珠。他们赤着脚,脚上有太阳刺青。我头很疼,像是被哪个混蛋拍了一板砖似的。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钻进我的耳朵:“你醒过来了?真好,我还以为你要睡到明天。” “你是?”我奋力撑起自己的身子,眼前围着一群黑白脸的人。坐在我面前的是一个二十多岁左右的女人,她脸型不错,五官也很精美,只是这张阴阳脸实在令人不敢恭维。眼前的人都很讶异,一个接一个抢着要看看我,简直就是把我当猴子围观。看到我有些怒意,眼前的女人招了招手,那伙好奇心极大的人离开了房子。 她说她叫巫灵,是巫彭族人,我所在的地方名字叫巫医峒。我有些没有明白她的话。她说这是一个生活在巫山大宁河底部的地方。她是在巫医峒入口处发现我的,看到我奄奄一息便将我带回来。我问她除了我之外还有没有看到其他人?她摇摇头。 我想胡工这小子只怕已经挂了,不由得感慨:我们为了“饕餮残骸”居然变得这么狼狈不堪。跟巫灵聊了几句之后,我这才反应过来,我是不是进入了一个类似“桃花源”的地方?巫彭族?巫彭是谁?我在脑海里面想了许久,才想到巫彭是我国医术的发明者。巫彭这人真实存在吗?这都是上古时代的人物了。《吕氏春秋》记载说:“巫彭作医。”《说文解字》里面记载:“医,治病工也……古者巫彭初作医。” 巫彭是所谓的“灵山十巫”之一,《大荒西经》说:“大荒之中有山,名曰丰沮玉门,日月所入。有灵山,巫咸、巫即、巫盼、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十巫从此升降,百药爰在。”灵山有十巫,这些神巫经常出没在灵山附近采集药草。巫灵号称巫彭后裔,这地方又叫巫医峒,这么说来,驮尸人所说的“十八地狱尸”里面的“三不死”之一“巫彭遗骸”也不是假话了。 我仔仔细细地端详着眼前的巫灵,巫彭后裔居然都是黑白脸。 巫灵问:“你是外面的人吗?” 我点点头,她顿时显得有些害羞:“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人,我还以为你们长得和我们相差很大,想不到都差不多。” “这个……”我在想,哪里差不多?明明差远了,我要是长着一副黑白脸,只怕连家门也不敢出吧。 “你肚子饿了吗?”巫灵想了想,嫣然一笑,忸怩着说了一句。 我摸摸肚子,这肚子也不争气,一碰它便“咕噜”叫半天。 “我去给你拿吃的。”巫灵低头轻声笑了笑,站起来往外走去。 没过多久,巫灵便端着一碗白米粥进来,白米粥还热腾腾地冒着热气。她把白米粥端到我面前说:“你们在外面吃的跟我们一样吗?” 我饿极了,也顾不上回答。这碗粥有好浓的药味,喝了几口白米粥之后,我有点想吐。我勉勉强强咽下几口,说:“好臭的药味。” “臭?”巫灵用鼻子嗅了嗅,摇摇头。 “外面是不是很多草药?”一阵一阵的药草味飘进来,我已然有些扛不住了,感觉好像进入了一家药材铺,但是一般的药材铺也没有这么强烈的药味。这些巫彭族人,平时都干吗?采药吗?看到我难堪的样子,巫灵“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从身上的一个小袋子里面拿出一枚香丸递给我:“给你含在嘴巴里面。” 我接过香丸塞进嘴巴,一股清冽的气息贯通全身,一会儿是薄荷香气,一会儿是茉莉香气,清爽无比,药草臭味顿时消失。 从此我便留在巫灵家里面养伤。大概过了三四天,巫灵来找我聊天。我问她:“你能把我送出去吗?”我有点怀念外面的日子,在这里躺着特别乏味,每一天都被那些“黑白脸”围观,但他们对我特别好奇。而且整个巫医峒全部种满了药草,他们还养虫子,蜘蛛、蜈蚣、毒蛇、蛤蟆什么的都有。我觉得我也该走了,我心里还惦记着“饕餮残骸”里面所藏的“火风凰”秘藏,好想知道阿真和白药师是否还活着。 “你要走了吗?”巫灵好像有些舍不得。这些天她好像很少上山找药草,也不去打理自己家的药草,没事就来找我聊天,天上地下的无话不说。我好奇她,她好奇我,我们聊得也挺好。 我点点头,执意要走,留在这里我迟早变成一个废人。 “那好,我送送你吧!”我跟着巫灵走出她家的房子,朝一座山丘走去。每走过一地,就会有人对我议论纷纷。这也太惨了,我去跟“地龙帮”的探花“鬼脸猴子”侯一尾混算了。 “我以后还可以回来看看你吗?”眼看小山丘就快到了,我突然有些舍不得身边这个生活简单、性格单纯的女人。 “看缘分吧!”巫灵好像心情很失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要走的缘故。小山丘已经在我们的面前,我发现小山丘底部有一个洞穴,如同火车通过的隧道。 巫灵说:“你走了以后还是不要回来了!这里的人不怎么喜欢和外面的人交往。” 她这话让我很尴尬,但我也知道,他们虽然不喜欢和外人交流,但是内心还是很渴望和外面的人接触。隧道的尽头,是一条河流,水流很平静。 巫灵指着河流跟我说:“顺着河流往外面游,很快可以回到你的世界了。” 我往前走了一步,这时只要我轻轻一跃便可以进入河流之中。 “一路顺风!”巫灵低着头,样子看上去很难过。 “我想我还会回来的。” 我说完之后正想跳入河流,隧道里突然有人喊道:“阿灵,快抓住他,快抓住他,他是个坏人,他偷走了我们先祖的遗骸……” 纷乱的脚步声传来,一伙怒气冲冲的“黑白脸”手持着刀棍正朝这边赶来,看样子是要抓我,但巫灵却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我不解。 “你走吧!”我还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巫灵突然伸手推了我一把。 我整个人坠入河流里面。那伙“黑白脸”已经来到巫灵的身边,他们纷纷将手里的刀棍扔向掉进河流里面的我,怒骂着,说我是盗贼。看着他们一片乱糟糟的样子,我很疑惑。有人偷走了他们巫彭族先祖的遗骸?会是谁呢?难道是胡工这小子?我恍然大悟,“巫彭遗骸”便是不死药。《山海经》里面记载:“开明东有巫彭、巫抵、巫阳、巫履、巫凡、巫相,夹窫窳之尸,皆操不死之药以距之。”巫彭既然能操作不死之药,他的遗骸又是“三不死”之一,胡工这小子为了救他女朋友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我想爬上去澄清自己的冤情。巫彭族后裔不停地责骂巫灵,我有些不忍心。我想游过去,但平静的河流显然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平静,被巫灵推下去之后,河流下面的水流便不停地冲击我,使我根本无法稳住身子。 我扑腾着要爬上巫灵他们站着的隧道口,一个巨浪突然卷过来,正好扑到我身上。我根本抗拒不了,巨浪狠狠地将我冲进河底。河流底部的水流凶猛地推着我往外面流去。我被河水呛住,脑袋一沉便不省人事。 我醒来之后躺在一家医院的病床上面。捶捶疼痛不已的脑袋,我竟然记不起任何一件事情。我的手脚都缠着白色的绷带,稍微动一下,关节部位就会传来一阵阵的剧痛。我有些慌乱,想挣扎着起来,一个漂亮的护士走进来,她对我微微一笑,说:“醒过来了?昨晚你又说自己是驮尸人,嚷着去驮尸,结果从三楼摔了下去。” “怎么回事?我在哪里?”护士的话有些莫名其妙,我摸着疼痛不堪的脑袋问道。我拼命地去回忆,自己却好像失忆了一般完全想不起任何事情。 “你不要担心,你只是轻度的精神分裂,好好养养就会好的。这里啊!你忘记了吗?这里是成都精神病医院呀!”小护士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支注射器走到我面前。 “成都精神病医院?!”我胸口如同被一个大锤重重地捶了一下。怎么可能?我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天啊!我这是不是在做梦?我很不安,想离开这里,可是双腿却像瘫痪了一般动弹不得。 “狂躁不安、偏执、抑郁、恐惧、焦虑、幻听幻觉、敏感多疑、强迫急躁、思维紊乱、胡言乱语、乱摔东西、冲动伤人、不能控制自己……这些精神分裂症的病状你都有,唉!我给你注射一针,再好好睡一觉吧!”女护士一面说着一面要给我注射。我想奋起反抗,身体却不听使唤,骨头里一阵阵的剧痛,整个身体好像已经四分五裂。一针下来,我突然觉得很累,闭上眼睛后便呼呼睡着了。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