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伪皇帝》来自www.wshlou.com 《王朝伪皇帝》全集 作者:南方云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向各位大大巨巨告罪 蓝天、碧海、白沙、银鸥,当然还有满眼的比基尼……面对美景,我惬意的躺在太阳伞下的躺椅上一边啜饮着加冰可乐,一边欣赏满海滩比基尼女郎的曼妙身姿,一句话——舒服。这是我大学毕业在华为公司上班两年来第一次带薪旅游,说起来这也算不上老板慷慨,主要原因还是在于我帮他拿下了一个他本来已经不抱什么希望的大定单。这个单子让老板赚了不少,当然作为聪明人,他也没亏待我,不但给了我优厚的现金奖励,还批了我一个星期的假期,让我爱上哪上哪,而且底薪照发。,唉,累了半年多,也该歇歇了,于是我当天就乘飞机直奔这个著名的旅游胜地来。既然是玩嘛,自然要玩个痛快,玩个无拘无束,所以我连那个千辛万苦才追上的漂亮女朋友也没带来,目的就是图个省心,当然潜意识里还有那么一点寻找艳遇的意思。在我看来,一个人要是年轻的时候不潇洒一点,老了就捞不着后悔了。再说了,咱哥们也有潇洒的资本:脸盘不错,身体也壮,而且聪明,要不是这,咱能在“万马军中”力拔头筹,把那个校花级女友抢到手?再当然了,我意识里的艳遇应该是速配式的,上手就甩,毕竟女友是我“钦定”的“正宫”,可不能为了野花野草而使女友废了我的“小武功”。一个皮球正正的对着我手里的可乐杯直飞过来,咱好歹是在大学练过篮球的,眼疾手快,没等皮球碰到杯子,就一侧身,用另一只手把皮球抱在了怀里。这个动作帅啊,不远处顿时响起了掌声,同时还伴随着莺莺燕燕的笑声。我抬头看了看,原来那是几个打沙滩排球的小妞。“我靠,脸蛋身条都不错啊!”我咽了口唾沫,用胳膊甩了个完美的弧线把皮球抛了过去,同时还送上一个免费的酷酷笑容。我的笑容还是蛮有杀伤力的,那几个小妞发出了几声尖叫,其中一个皮肤挺健康的便迫不及待的冲我摆起了手:“帅哥,过来一起玩!”“机会来了!”我兴奋的站起身来,用一种近乎轻功的姿势飞入了“花丛”之中,又引起了一片艳羡的尖叫声。闲话少叙,在这个时候还有什么能比肢体语言更能表现一个人的吸引力呢?半个多小时下来,我除了用球技彻底征服了小妞们,同时还没少吃那个跟我搭档的小姑娘的“豆腐”。靠,小丫头满不正经嘛,面对我的暗中攻击竟然丝毫不闪避,只是满脸绯红的斜着眼偷偷看我。哈,下一步用不着我费力了!就在这最高兴的时候,天开始阴下来了,随着几声隐隐的霹雳,乌云不一会密布起来。也难怪,六月天孩子脸,说变就变,可是这球却打不成了。“真扫兴!”和我搭档的那个小妞看来真的对我有点意思,一边和同伴们向远处跑一边回头冲我喊,“帅哥,我们在XX宾馆706,和我们一起去打牌吧。”她的话顿时引来了一片赞同声。这样的好事还能放过?我大声应着:“你们先去,我拿了东西就来。”说完便转身跑到原来躺着的躺椅处去拿衣服。这时候天更黑了,风呼啸的吹着,一阵阵霹雷在耳边轰响,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打在沙滩上。我这时候正好跑到太阳伞下,因此有幸躲过落汤鸡的下场,然而我也不敢再出去了,只好抱着衣服用脊背贴在太阳伞柄上,以免身体更多的部分被雨打到。天上的闪电连成一片的闪着,一道霹雳带着“吱吱”声从天上扯下,直奔我躲雨的太阳伞而来。“啊——”我只发出了这样一声惊呼,便浑身一麻,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一章老太监 “皇上,皇上……”我头疼欲裂,闪电!闪电!刚才不会是做噩梦了吧?是谁在说话?我睁开眼睛,沙滩和打排球的小妞们都不见了,我正斜躺在一个大花园的假山根下,面前是一个四十多岁、太监打扮的人弯着腰焦急的看着我,他后面影影晃晃的站着一大堆人,也看不清是干什么的。太监!我吓了一跳,这是在哪啊?这些人是干什么的,我连忙揉了揉眼睛,不错,面前弯着腰的人确实穿着电视剧里明朝以前的太监服装,而他后面的那一帮人凡是男的都和他一样装束,只是颜色稍微有点不同,而另外几个十四五六的漂亮小姑娘则一身古代宫女打扮。我又晕,靠,怎么跑到电视剧摄制组来了?那个太监打扮的人看见我睁开了眼,像是松了口气似的轻轻叹了一声:“皇上,您老人家突然昏过去了,可把老奴吓死了。老奴扶您起来。”不会吧!这人演戏演得也太投入了吧,捏着嗓子还真像那么回事。在他扶起我胳膊的时候,我又愣了,本来我在沙滩上只穿着件三角裤衩,可现在我身上却穿着一身宋明时期皇上的龙袍。搞什么搞!你们就算请我来演皇上,至少也得跟我说一声,让我熟悉熟悉剧情,再不然也得告诉我演出费是多少吧。我愤愤不平的想着,在那个演太监的人把我扶起来的同时,我没忘记向四周望望,准备找导演算帐。然而眼前哪有什么导演和摄像,这个偌大的花园里除了我和这帮身份不能确定的人外一个人也没有。这是怎么回事,我真有点懵了,可是那个扶我的人丝毫不给我考虑的时间,在一旁低声下气的说:“太后那边已经传了,皇上还是别耍性子,太后虽然不怪皇上,可老奴担待不起啊,皇上还是可怜可怜老奴吧。”我看着这个敬业的演员,决定顺着这个莫名其妙的人的意思,至少在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以前我不能轻举妄动。于是我说道:“现在什么时候了。”这一句话一出口,我当场就愣住了,这,这哪里是我的声音?分明是一个陌生人在我体内替我说话。一时间,许多念头在我脑子里飞转起来:沙滩、闪电、陌生的花园、操着太监嗓音自称老奴的人……这是不是说我因为那道闪电来到了古代变成了另一个人,或者说我的思维进入了另一个人的身体内?这太不可思议了,这种事我虽然从玄幻和架空历史小说里看过,可万万没想到会发生在我自己的身上。在我胡思乱想间,还是那个太监最终确认了我的想法,他说:“皇上,现在申时了。”申时!他说的是时辰,而不是我熟悉的小时,那这事可以确定了。我心里一阵激动,同时也有一阵阵的怅惘,这种感觉是说不上高兴还是悲伤的,当你遇到这种平时看来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时,你会怎么想?最终镇定下来以后,我决定先稳住这个太监,想办法从他嘴里套点信息,免得一不小心露出了马脚,被他们看出我是个冒牌货。于是我尽力模仿电视里皇上们的口气说道:“唉,朕也知道自己错了,惹了太后生气。既然太后传了,咱们就去吧。”那太监听我这么说,像是很感动的应道:“皇上这番话要是太后亲耳听到,还不知要感动成什么样子,也免得那些污七八糟的人在太后那里乱嚼耳根子。”有人敢说皇上的坏话?我假装笑了笑,一副大度的问道:“会有人挑拨朕和太后的关系?”你看看,我不是天才谁是天才,这才几分钟,我就把把这个“朕”字说的顺顺溜溜!那个太监浑身一颤,顿时跪在了地上,脸上显出后悔的样子,举起手在自己脸上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老奴该死,哪有人敢瞎说!这都是老奴昏了头。老奴该死。”我宽容的一笑,说道:“你也不必如此,朕也知道有人不待见朕。你这样说,足见你忠字当头。不然怎么敢在朕面前说这些肺腑之言呢!”这几句话可不是我顺嘴说的,从这个太监话里,我已经听出我这个皇帝大权还未稳,不然也不会有人敢在太后那里说我的坏话。这个太监不小心漏出了这么重要的消息,我怎么会因为面子上过不去就怪他呢?再说了,现如今我连这是什么朝代,自己是什么皇帝都不知道,我还有不小心说话的道理?这个太监既然是个漏斗子,我何妨给他个免费人情,也好套出更多的话来。太监脸上现出了感激的表情,但这表情稍纵既逝,换上来的是一种惊诧:“皇上,您……”我靠,哪里出问题了?我紧张的看了太监一眼。那个太监也是向我连使眼色,我会意,摆了摆手说:“朕还有点头晕,你扶朕走走,免得太后看见朕这个样子担心。其他人不用跟着了。”众人低眉顺眼的轰然应诺,那个太监弯着腰走到我面前,抬起手轻轻扶住我的胳膊,两人离开一众随从沿着花茎向前走去。“皇上,老奴说句不该说的话。”等远离了大队随从,太监果然说话了,“太后和皇上虽然……有点言语不和,但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人多口杂的,万一传出去……再说,这些人里谁敢说没有太后安插的,而且还有四爷在那里盯着。唉,皇上,言多必失啊。”太后,四爷!我不禁倒抽一口凉气,从太监嘴里,我隐隐听出我这个皇帝现在不但皇权未稳,而且皇位都有可能被人盯着。我怎么这么倒霉?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鬼皇帝不得志的时候上了他的身。不行,翻开一部中国历史,凡是被赶下台的皇帝有几个有好下场?“唉,朕何尝不明白你说的。可是你看看朕现在还像个皇上吗?朕身边除了你哪里还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我这回是真的入戏了,不入戏也没办法,堂堂一个皇帝要听实在话还要躲着别人的耳目,这皇帝当得还有什么意思?不过看这个太监的表现,至少在表面上是向着我的。有这一点就好办了,至少强过我自己像个瞎子似的在这个一点也不熟悉的宫廷了乱碰。我决定赌上一把,就把宝压在这个太监身上了。太监颇有点感动,跪在地上颤着声说道:“皇上自进宫来就是老奴伺候皇上,皇上不把老奴当个废人,一向善待老奴。老奴也不是全没心肝的人,懂得什么是好。皇上您放心,老奴路亭贵给您发个誓,就算天下人都做贰臣,老奴也绝不辜负皇上。”原来这个太监是因为皇上对他好才这样知无不言的,看来这个皇上还不算太废物嘛,怎么就这么倒霉受制于人呢?不对,这太监说的是真话还是拍马屁乱表忠心?不管他了,只要能套出话来就行。原来这个太监叫路亭贵,也好,他自己说出来,就不用我再冒险想办法问他了。“路亭贵,你……很好。你起来吧。朕要不相信你,怎会对你说这些。朕也发个誓,只要朕在位一天,就绝不会亏待你。”什么叫善用权谋,就这几句话,路亭贵还能不死心塌地的跟着我?路亭贵看样子是真感动了,他站起身来时眼角还挂着两滴泪珠。“嗯,路亭贵,依你看,太后怎么看我,四爷那里又是怎么个意思。朕实在是摸不透,你还是替朕长长眼。免得再有差池。”“皇上,依老奴之见,太后对皇上还是不错的,”路亭贵现在已经对我知无不言了,“她老人家只是放不开,皇上只须小心少言,多顺着她就是了,且莫再像今天这样。这方面皇上不必担心,就算有点小小的差池,还有七王爷撑着呢。至于四王爷那里……”说到这里,路亭贵突然停了下来,双眼向我们刚才走过来的方向看了过去。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和路亭贵差不多年纪老太监走了过来。到了我面前只微微弯了弯膝盖便说:“皇上,太后等着皇上呢。见皇上还没去,便打发老奴过来看看。”这又是谁?没等我说话,路亭贵便抢先说道:“顾总管,太后气消了?皇上这正后悔呢。怕太后在气头上,不敢过去再给她老人家添气。”我恍然,忙说道:“顾总管,朕这就过去给太后赔罪。”顾总管丝毫不动声色,听我说过去,便一挥拂尘,高声喊道:“皇上起驾环翠宫——”我有点不悦,但却没有表现出来,现在不是翻脸的时候,等我反过手来,看我怎么收拾你这条阉狗!我甩了甩袖子,跟在顾总管身后走回了假山处,这时一抬大轿抬了过来,路亭贵掀起了轿帘,我弯腰钻进去,刚刚坐稳,轿子便颤悠着离了地。我看着面前黄色的轿帘轻轻的闭了闭眼,这是和我的过去告别。睁开眼来,我思考了起来,现在到底是什么时代,我是那一代皇帝,将会在历史上留下怎样的名声。然而现在这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太后和四王爷到底是怎样的人,而那个向着我的七王爷又是怎样的人,这才是我现在必须面对的现实。可惜刚才时间不够,不然我就可以问清太后为什么生我的气。现在没机会了,看来只有一会随机应变了。 第二章毫无亲情的太后 太后住在环翠宫,那是个绿柳满院的大园子,到了正殿门口,我被顾总管拦住了,他先一步进去禀报。这个奴才竟然敢拦驾,这使我对他的印象更差了。路亭贵看出了我的不快,连忙从后面拉了拉我的衣袖。不一会,顾总管从殿里走了出来,微微向我一点头。我撩起袍角,一步跨进门槛,进了太后的寝宫。路亭贵没有跟进来,我突然明白,这个太监没有资格和我一起面见太后,后边的事看来只有我自己对付了。到了内殿门口,顾总管这个狗太监又拦了我,他先走了进去,我隔着门帘听见他阴阳怪气的禀报道:“太后,皇上到了。”接着一个老太太的声音冷冷的说道:“还用禀报吗?他有腿不会自己走进来?本宫哪敢拦他的圣驾?他要是再一甩手走了,那不是把本宫的脸皮都剥了吗!”口气不善,看来这个老太太是真的生气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还是先服服软。想到这里,我“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声说道:“儿臣惹母后生气了,儿臣有罪,还请母后不要为了儿臣伤了身子。”娘的,大丈夫能屈能伸,跪一下有什么?我就是要那个太后听见我下跪的声音,她要是再为难我那就是她的错了。里边的太后迟疑了一下,用一种不相信的口气问道:“你喊我……母后?本宫……没听错?”这又出什么问题了?皇帝不喊太后“母后”喊什么,这古代到底什么规矩?可别因为一声称呼把我自己给撂进去了。那太后半晌没说话,这一段时间里,我经历了一场汗水浴。“皇上进来吧,别在凉砖上跪着了,小心冰了腿。”太后终于发话了,我赶快站起来撩起门帘走了进去。太后的寝室不大,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面色庄严的坐在塌上,倒没有凤冠霞帔,而是很随意的穿着一件蓝地花袄。旁边则站着六七个穿着各色官服的人,年纪也都不小。不用再问,坐着的那位必定是太后了。我想也没想便跪下了:“儿臣给母后请罪。”你可别怪我膝盖软,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太后没有吭声,明显是故意让我多跪一会。旁边站着的一个四十多岁的官员走了出来,面对太后弯腰说道:“太后,皇上已诚心悔过,还请太后饶恕皇上。”太后叹了口气,像是受了很大委屈似的说道:“罢了,起来吧。老七,都是你平时惯纵着皇帝,他才敢如此没上没下,把我大汉朝廷的体统都丢光了。”这难道是汉朝?可看他们的服装怎么也不像啊。“微臣知罪。”原来这位就是七王爷,他告了声罪,转过头了向我使了个眼色。我站起身来,还在对朝代疑惑时,那些大臣们便要下跪向我请安,这时太后突然发话了:“慢着!皇上,本宫说句话你不要不高兴,这里站着你四伯、六叔、七叔、九叔,你没当皇上前可是要给他们磕头的,怎么现在刚当了没几年皇帝,就对他们给你磕头心安理得了?本宫明白你是君,他们是臣,可那是在外头。单说私,你受得起长辈的头?老四,”说着,太后向身旁一个黄脸汉子一点头,“现在你们兄弟这一辈的你是长兄,我一个女流之辈没什么见识,你说说,我朝可是以孝治国?”***,太后这个老妖妇明摆着是要杀我的威望嘛,怎么会有这样狠毒的女人,竟然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子。那个黄脸汉子就是四王爷,这可是个关键人物,我在心里暗暗把他记住了,以后一定要小心他。四王爷见太后问他,不慌不忙的走出来躬身道:“太后圣明,我朝自太祖爷定鼎天下便开始宣扬忠孝的大道,如今天下太平,万民乐业,忠孝自是播于民心。无人敢不忠,无人敢不孝。”这个四王爷话里有话,太后单说一个“孝”字,他说的却是“忠孝”,这个老狐狸不简单,太后本来的意思明显是要他顶缸得罪我,没想到他轻轻松松的又把球踢了回去。“哼哼!忠孝?”太后听出了四王爷的意思,“老四倒是个忠臣。罢了吧。”太后的话音刚落,四王爷便带头向我跪了下来,其他人也相继跪下:“臣等请皇上安。”“各位皇叔请起。以后在内廷不必如此大礼。太后说的是,国以家为本,孝是大道。”哼,太后这个老妖妇歹毒,我这个皇上也不是吃素的,我就是要让大家都看看太后是怎样压制我的,这样至少我在道义上占了上风。众皇叔不置可否的站了起来,只有七王爷表情复杂的看着我,也不知是赞许还是让我别乱说。“今天朝堂上的事本宫不计较了,但兹事体大,皇上如此决断,绝非护国之举。老四,皇上还年轻,你是老成持重之人,又是皇家的族长。你看此事应当如何决断?”太后终于不再把矛头指向我了,我顿感轻松,也不计较她当着我的面让别人决断国家大事了。本来嘛,我刚到这里,什么事都不知道,说多了只会害了自己。四王爷道:“太后圣明,此事如何决断必已明了于心。以臣愚见,蒙古兀良哈部虽是向我朝称臣,但一向治于化外,此次向金国称臣一方面实是被其所败的无奈之举,另一方面他们向我朝通告不但是试探我朝意见,更有挑拨我朝与金国关系,从而渔利的意思。所以,我朝廷此时绝不可轻举妄动,那就得行一个‘拖’字。如此有两个好处:其一,兀良哈部之举实是有损我朝廷威名,我们不置可否,他部必不知我朝意图,做事自要考虑。”说到这,四王爷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又道:“因此皇上今日之举颇有些急功近利,与国无宜。其二,兀良哈部实为风向旗标,我朝若是允了他,东蒙古诸部必会群起效尤,大长金国威势。若不允他,我朝必会得罪金国,到时引来两国纷争,东蒙古即可得利。因此嘛,这个‘拖’字才是上上之选。微臣愚见,当与不当,还请太后示下。”太后点头笑了笑,又瞪了我一眼才道:“嗯,老四这才是老成谋国,很好。就这样吧,兀良哈部使者就让他老老实实等着,要是等的烦了就让他滚蛋回家。皇上,你看见了没有?要不是你四叔临危不乱,把本宫请上朝堂,只怕依你的做法,战乱便要起了。”我点头道:“儿臣知错了,就按四伯的意思办吧。”哼,老妖妇,决断国家大事还不忘把四王爷卖了,你够狠!太后又道:“老九,金国那里咱们也不能没点表示。这样吧,今年的岁币提前给他们送过去,噢,给他们加上五成,毕竟咱们没理。”一个瘦长汉子走了出来躬身道:“谨尊懿旨!”岁币,岁币!这不是宋朝卖国的方式吗?这里怎么会是那个“犯我强汉,虽远必诛”的大汉朝?而且还有金国,蒙古,这里到底是什么朝代?太后像是累了似的靠在身后一只绣墩上闭上了眼睛,那个顾总管走过去为她按摩肩膀。此时大概该退了吧?果然,那些王爷们开始整理衣袖,看来是要告退了。七王爷走了出来,在太后面前一弯腰说道:“臣还有一事要奏,如今皇上春秋鼎盛,合当大婚之期,臣向太后请了几回旨,不知太后意下如何?”太后连眼都没睁,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这事再议吧,本宫累了,你们先退下吧。”***,原来太后还没给我说媳妇,这样看来我——当然是现在的这个皇帝还是孤家寡人,这样也好,免得对着别人的老婆,倒也省心了。只是这个太后也太那个了,就算和儿子有矛盾,总不至于不慌着抱孙子吧?我没把心里的意思表示出来,而是和大臣们一起请了安退出了太后寝宫。 第三章身份之迷 回到皇帝住的乾元宫已是酉牌时分,要在过去的那个时代只怕该开晚饭了,然而我丝毫没有饿意,心中依然想着刚才见太后时发生的一切。刚才在环翠宫里我因为要注意免出漏洞而压下的心事纷纷浮了出来。确实有些事情不对,这个朝代不符合我印象里的任何朝代,而太后的态度也绝非为人母者所为,这意味着什么?路亭贵自从回来以后,在众多太监宫女的环视之中已经恢复了刚见我时的拘谨,此时要想从他嘴里套出点话比登天还难。自从见了太后,我知道自己的位置并不像想象的那样稳当,因此要是支开众人单独向路亭贵问话只会引起别人的疑心。“皇上,该传晚膳了。”路亭贵看见我沉思不语,走过来弯腰提醒了一句,说完起身时从我耳边轻轻带过一句:“七王爷刚才来过,留下了个纸条。”说完,路亭贵直起身来背过去高声喊道:“皇上传膳。”几个太监退了出去,为我准备晚膳去了。路亭贵刚才这一转一喊是故意做的,说话间他背着手从衣袖里顺出张纸条,捏成个纸团塞进了我的手心。我会意,连忙将纸团拢进了袖子里。晚膳并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在御膳房吃,而是由太监们将大大小小几十个碗碟抬进乾元宫来,面对山珍海味我没有多少心情去品尝,只是用银筷子随意拨弄了几下便放筷子了。路亭贵看我无心吃饭,低眉顺眼的道:“皇上,您老今天乏,连午膳也没用,还是多用点吧,免得太后心疼,奴才们心里也不好受啊。”这家伙提太后,是在提醒我身旁有太后的人,我要是郁郁不欢,太后必然会很快知道。我想通此节,对路亭贵道:“唉,今天惹了太后生气,也不知道她老人家吃不吃得下饭,朕如此不孝,心里愧疚难当,哪里还用得下?唉!”路亭贵赞许的看了我一眼:“皇上一心念着太后,太后慈心仁厚,哪能不知道皇上的孝心?”我假装释怀,再叹口气道:“那样最好。路亭贵,用完了膳你陪朕走走。”吃完了饭,我在路亭贵的带领下一前一后的进了御花园,这里就是我刚才来到这个时代的地点,这次倒没人跟着,那些太监宫女知道我心里不快,谁还敢来招惹?一听我不让他们跟着,一个个如蒙大赦。来到我来时倒地的假山旁,我面对假山将七王爷给我的纸条仔细摊平,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字——“隐忍待发”。路亭贵仔细观察周围没人才凑到我身边小声说:“七王爷吩咐老奴跟皇上捎话。七王爷说,今天皇上在太后那里虽是进退有度,只是却有违平日做派,只怕太后不悦而令四王爷更加权重。所以皇上不可因初次亲政就锋芒毕露,如此只会害了皇上。”我倒抽了口凉气,难怪在太后那里时七王爷连连向我使眼色,原来我光顾着解开太后对我的反感,却忘了探察这个皇上平日里如何为人处事,好在这些人都没有疑心我是个冒牌货,不然的话我刚刚重生就会引来杀身之祸,好险!“路亭贵,”这倒是个我了解现在身份的好时机,“朕做皇上几年了?”路亭贵回道:“已经十年了,皇上刚刚进宫时才六岁,这一转眼就已经亲政了,这日子过的可是真快。”我才十六?这一下子就让我小了将进十岁。人类返老还童的愿望终于在我身上实现了,这是不是有点滑稽?不过这也好,在这危机重重的皇宫里,我这个皇帝年龄越小越有优势,别人必然从心里要小瞧了我。哼,我——不,朕倒要让你们看看我是如何治理国家,扭转乾坤的!“那你觉得朕这些年皇帝做得如何?”我又问。问话得一步步深入,这是个技巧,这老太监绝不会想到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会有这么深的心机,谁让他不知道我早已是个二十五岁的优秀推销员呢。“皇上自然是好。”路亭贵慢慢寻找着措辞:“皇上自从进宫,上对太后尽孝,有如亲母;下对我们这些奴才友善,哪个不念皇上的好?”有如亲母,哼哼!果然我这个皇上不是太后亲生的,难怪太后那个老妖妇会对我喊她母后感到惊讶,看来原来这个皇上是不喊她母后的,由此可见两人关系绝非亲近。我把心思放在了“进宫”两个字上,又不动声色的说道:“哼,亲母?只怕太后心里不是这样想。”我这样说并不是因为完全相信路亭贵,他虽然帮着七王爷向我传话,但谁也保不住他是双重间谍,这种身份我在原来那个时代从书上见的多了。但我并不怕他向太后告密,其实太后心里必然也很明白这一点,我多发句牢骚并不会给她造成更坏的印象。路亭贵有点焦急,又向周围看了看才说:“皇上可千万不要这样想,太后是有些严厉,可那是为皇上好……皇上,小心驶得万年船啊。”我一语双关的道:“你说的朕自然知道。”这话既是针对路亭贵说太后对我好,又是针对他让我小心,“但我毕竟是——进宫的,终是有些不同。”我把“进宫”这两个字说得很重,路亭贵听明白了我的意思,连忙说:“皇上,七王爷怕的就是您这样想。其实皇上您想想,我大汉自灭元建朝以来,您可并非第一个庶出的皇帝,太祖皇帝诸亲王子被朱元璋那个反贼杀光了,皇位便传给了他侄子太宗皇帝;孝宗皇帝没将皇位传给皇子,而是传给了皇太弟穆宗皇帝,这都有先例。先帝无子而驾崩,太后将皇上接进宫来登基自是名正言顺的。”原来我并非先帝的儿子,根据我对那几个王爷的称呼,我的亲老爷子应该是五王爷,可是他怎么不出头保护我呢?莫非也象清朝光绪帝的老爷子醇亲王那样为了避嫌而把一切职务都退了吧?朱元璋?反贼?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历史从元末就改变了,明朝并没有建立,而是另一个起义领袖当了皇帝?一个框架在我心里渐渐成型,我并没有回到历史上的任何朝代,而是到了另一个并不太一样的平行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元朝以前的历史或许和我的那个世界一样,但元末以后历史便变了,没有了明朝。这个大汉朝的开国皇帝会是谁呢?大汉朝……我突然想起了那个乱世枭雄陈友谅,他的国号不正是“汉”吗?原来在这个世界里他没有死,并且战胜了朱元璋,当上了皇帝,如果历史真的这样改变,说不准这位陈友谅也不是历史上的那位,而是和我一样是从另一个时代回来的,凭借他历史上的优势改变了命运。可是,可是,我的老祖宗哎!你改变了历史,却让我依靠自己历史知识的优势改变历史的计划落空了,这可怎么办?我只有另起炉灶了!不行,我不能这样窝窝囊囊的当这个朝不保夕的儿皇帝,那么我必须抓住一切机会翻盘,要做到这一点,我必须要有自己的亲信,这样的话,我——不,朕的亲老子五王爷必须出山,如果我有亲兄弟,也必须让他们被重用,向着我的七王爷也必须重用,而那个四王爷,在我还不了解他真实想法之前,我必须小心。至于那个太后,哼哼,母后啊!您老就等着瞧好吧!主意已定,我高喊一声:“路亭贵,回宫!” 第四章初上早朝 回到乾元宫已是掌灯时分,宫殿里巨烛闪耀,倒也不算太黑。路亭贵见我一回来便斜躺在了龙塌上,便凑过来说:“皇上要是累了,那就传御汤吧。”御汤?面对这个新鲜词我愣了愣,随即明白他说的是洗澡水。我也确实该好好洗洗了,下午在太后那里至少出了半斤汗,于是我微笑着点了点头。不一会,路亭贵带着四个宫女走了进来,那四个丫头都低着头,也看不清长的如何,不过她们那一身略显宽大的衣服却掩不住玲珑的身材。还好我没到唐朝,不然的话你让我怎么面对杨贵妃似的胖美女?“皇上,御汤准备好了,请皇上移驾。”路亭贵道。我伸个懒腰站起来,路亭贵连忙在前头引路,四个宫女贴身跟在我后头,一阵阵清幽的少女体香传入我鼻子里,弄得我有点发晕。挺住,挺住。我不能太色急,要不然就不像个皇上了。到了浴室门口,路亭贵停了下来,这时自然早有太监掀起门帘让我和宫女们进去。这个皇上专用的浴室面积不小,少说也有百八十平米。正中间摆着个巨大的木制浴盆,虽然没有华清池那样的富丽堂皇,但雕龙画凤的颇为华丽。桶里已经有了半桶水,水面上氤氲着袅袅的热气。这时候宫女们开始帮我脱衣服了,说实话我实在不习惯别人帮我脱,可现在不比以前,这样的艳福干吗不享受?在我面前的宫女此时正好站起来,与我打了个照面。我靠,这小丫头那叫一个清纯可人。当皇帝真是好,给洗澡的都这么漂亮,那我将来的三千佳丽会是怎样一个壮观景象?我坐进了水桶里,嗬,这水温凉正好。我半闭上眼睛开始欣赏宫女们免费的“脱衣表演”,她们脱去了外衫,身上只留下了一件肚兜,玲珑的曲线顿时呈现在了我的眼前。面对这样的美景,我两腿之间的那个家伙自觉的站了起来。各位,你可别怪我低级趣味,虽然我的女朋友长得也不比她们差,可面对四个和她同样漂亮的几乎全裸的女孩子,我没有反应才怪。八只纤纤素手在我身上撩着水,这是怎样一种艳福啊!我忍不住伸手在面前的那个小丫头胸上一抹。嗬,真软!“啊——”小丫头显然没有料到我会来这么一手,惊呼了一声。她吐出的如兰香气险些没把我陶醉死。“皇上——”小丫头脸一红,撒娇似的嗔怪了一声,顿时引来了其他三个人的“咯咯”笑声。我心中大乐。谁说古代女人没地位?那些号称王爷的大老爷们在我面前跪了又跪,可这些个小丫头却可以当着我的面装生气。我假装生气,道:“怎么,你敢犯上,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我捧起水泼在了她的身上,宫女们先是一愣,接着反应过来“咯咯”的笑了起来,其中一个胆大的甚至捧了一捧水泼在了我的身上。面对这样的“大逆不道”,我还能饶了她们?身子一起一坐,将洗澡水溅了她们一身。四个宫女都是伶俐的人,见我兴致这么高,自然上来凑趣,一时间欢笑充满了整个浴室。这个澡洗得舒服,回到了寝宫,我还回味着刚才的艳福。正当我寻思着怎么让路亭贵把那几个宫女弄来侍驾时,路亭贵走了过来:“皇上,今天是让萧玉还是翠儿侍寝?”这两个恐怕就是原来这个皇上的女人吧?我可不能要,一方面那是被别人弄过的(虽然我现在占着这个人的身体,但意识上还是不把他当作自己),我绝不用别人剩下的,另一方面,她们既然和原来的皇帝有肌肤之亲,自然能分辨出我和原来这个皇帝的不同。所以嘛,我咽了口唾沫道:“不用了,朕今天累了。”刚说完这话我就后悔了,我怎么忘了那四个宫女呢?唉,金口玉言的,算了吧,只要我做好这个皇帝,那还不是来日方长!“这……是,皇上。”路亭贵欲言又止,我看出他有心事,但却不好问,便在他的伺候下躺在龙塌上睡觉去了。第二天也就四点多的时候,路亭贵便来叫起了,这是要早朝。我睡眼惺忪的在一帮太监的伺候下穿上了繁杂的朝服,至少用了二十分钟,看来这皇上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好当的,且不说要起这么早去上朝,单说穿这身龙袍就够麻烦的,现在我已经知道这身龙袍平常是不用穿的,只有朝会时才穿,昨天下午皇帝穿着朝服没吃午膳便在御花园里瞎逛荡,看样子确实是被太后欺负的不轻。想到太后,我的睡意全没了,夜里的那个艳梦顿作烟消云散。我意识到我的挑战才刚刚开始,一切斗争都将从今天的朝会开始,我不能有一丝的懈怠。卯初时刻,我坐着一台十六抬凉轿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来到了金阳殿,这金阳殿是皇宫的正殿,相当于紫禁城的太和殿,是皇帝与大臣们朝会的地方,全国最高的决断都从这里发出。文武百官早已在殿里等着我了,等我一到,值殿太监高喝一声:“皇上驾到——”殿内立时响起了震天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在路亭贵的引领下,我步上了皇帝宝座。坐在那宽大的金色椅子上,我手拂雕着龙头的扶手,看着跪满金殿的文武百官,顿时百感交集。难道我现在就已经是君临天下的帝王了吗?这一切像是在梦里,但又是真实的。我现在已经无路可退了,我必须守住自己的龙椅!路亭贵待我坐好,向前走了一步,右手拂尘向左臂弯一搭,高声说道:“有本奏来,无本退朝——”“臣有本!”压着路亭贵的话音,左班一个上了年纪的大臣跨出一步跪在了地上,“臣督察院左督御史刘有光起奏陛下,前军都督府都指挥使孙起良贪墨粮饷,殴伤人命一案,经督察院、大理寺、形部三法司会审已有定论,该当如何处置,请皇上明示。”这时刘有光的奏本已被路亭贵递了上来,我翻开看了看,上面满是繁体小楷,认起来颇为费力。这案子要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三法司已经有了定论,那就按律处置就是了,何必再让我明示?再说我也没法明示,这个大汉朝的律法我一点都不知道,怎么给他明示?看来只有问问七王爷了。我向殿下看去,果然在群臣的前头站着七王爷和四王爷。七王爷仿佛没看出我的处境,竟然在那里闭目养神。这可让我难办了。“刘大人。”这时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从朝班前头传了出来,我向那里看去,原来是那个瘦高个九王爷,他不慌不忙的说道,“您老人家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刘有光听九王爷这样说他,气得胡子都抖了起来:“王爷,老臣不明白您的意思。老臣身为大汉朝左督御史,身负监察百官的重任,不敢糊涂!”九王爷冷哼了一声道:“此事太后已有懿旨,孙起良贪墨有罪,殴伤人命证据不足,特罚俸一年,免荣禄大夫,改为光禄大夫。这道懿旨你是见了的,为何今天又来烦皇上?”刘有光不卑不亢的说道:“太后懿旨为月前所发,当时孙起良一案尚在审中,如今本案已查明,老臣自当禀明圣上,依律处罚才是。”九王爷道:“既已查明,你为何不向太后请懿旨?”刘有光哈哈大笑了起来:“王爷,请恕臣失礼相问,今日乃是何年?”九王爷道:“醇佑十年六月。刘大人若是糊涂的连日子都不记得,本王劝您还是早点告老。”刘有光又是一阵大笑:“老臣自是知道,老臣只是提醒王爷一句,自昨日起,皇上已祭告太庙,开始亲政。皇上亲政,老臣岂有不请皇上旨意而请太后懿旨的道理?”九王爷被说的没词了,发一声干笑面对我道:“皇上,刘大人不愧是翰林出身,说出话来头头是道。既然如此,臣也不做这得罪人的事了,如何处置,皇上决断吧。”我听着九王爷和刘有光的争辩,越来越觉出这个案子绝非表面上的贪污害命那么简单。我心里很明白,刘有光是有理的,但九王爷既然如此有恃无恐,那后面的后台必然是太后了。 第五章交锋 “皇上。”闭目养神的七王爷终于发话了,“孙起良一案早有定论,太后月前已有懿旨处罚,懿旨中云:‘起良身为国舅,知法犯法,实为不敬。然起良本心为国,本宫予以教训,想其必不敢造次。’懿旨中亦有约束国戚之语,令众人以孙起良为戒。此案已经了结,刘大人此奏实为不当,罚上加罚,必会冷了亲贵之心。望皇上圣裁。”七王爷的话刚说完,殿下群臣顿时议论声大作。嗯,七王爷是在向我暗示什么,我没有皇后,那么这个孙起良的国舅身份就应该是太后的兄弟。好你个刘有光,你分明是在挑拨我和太后的关系。哼,我不管你是真心为国还是受人指示,这一招我接下了。想到这里,我下意识的看了看四王爷:“四王,这个案子你看如何?”四王早已有了对策,听我问他,不慌不忙的出班奏道:“起奏皇上,七王之奏老臣附议。孙起良一案牵涉甚广,其贪墨害命是实,然其身为皇亲,所谓‘刑不上大夫’,如何决断还请陛下圣裁。”哼,圣裁?老子早就看出这事和你有牵扯。我要是为了立威强判必然会得罪太后,如果因为害怕得罪太后而不于理睬,必然会让群臣对我失望,从而让我刚刚亲政就立不起威信。哼,这个刘有光如果不是你的亲信那就是被你当了枪使。好一个毒计!不过你当我真没办法,还以为我真是那个十六岁的懦弱皇帝?“刘有光!”我一拍龙椅扶手,面带怒色的说道,“朕看九王说的不错,你真是老糊涂了!你这个左督御史是怎么当的?”你别说,这一招还真管用,刘有光一听我训他,吓得趴在地上磕起了头:“臣有罪,请皇上息怒。”刘有光这一磕头,其他大臣也被震住了,议论声顿时消失,大部分人开始研究起脚下的地面。我对这个效果非常满意,沉了沉道:“刘有光,朕问你。月前你向太后禀报时,此案可已了结?”“尚未了结。只是太后她老人家……”我佯装大怒,拍案而起道:“混帐!此案既然尚未了结,你怎敢向太后禀报?你居心何在?莫非想邀功不成?“刘有光这回是真害怕了,哆嗦着道:“启禀、启禀皇上,当时本案已经了结。”我看着他语无伦次的样子,真想大笑几声。我坐回龙椅道:“好你个刘有光,既然已经了结了,如何又出来了今日之奏?朕看你当真糊涂,朕能有你这样的好大臣当真是万幸!”“臣有罪,臣有罪,臣罪该万死!”刘有光这时彻底没了主张,瘫在地上筛起了糠。我看着这么大年纪的老人被我吓成这样,心中有些不忍,缓了缓口气道:“刘有光,你起来吧。这事办成这样,可见你督察院办事效率。朕先不办你,你务必小心谨慎,以后再出这等事,朕绝不轻饶。嗯,孙起良一案既然办成了这样,就不能没有个说法。这样吧,既然太后前头已有了懿旨,朕就不好擅做主张,毕竟那是朕亲政以前的事。朕还是向她老人家禀报,如何裁决,太后必有明示。”哼哼,太后啊太后,自己的屁股自己擦吧,我可不替你背这个黑锅!“谢皇上。”刘有光哆嗦着站起身来,怨恨的看了四王爷一眼,退回了朝班,而四王爷依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好深的城府!看来刘有光真的是被四王爷当枪使了,这个老糊涂蛋,不过看他倒像个直臣,好好调教调教还是可用的。我不经意间向七王爷扫了一眼,他赞许的向我点了点头。经过这一次交锋,群臣对我的态度果然变了,一个个低眉顺眼,再没人敢有不恭,这可是我梦寐以求的效果。接下来又有大臣奏报了几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我一一给予了答复,不懂的地方我便问七王和四王,七王自然是知无不言,而四王爷也提了不少好建议,我心里明白,四王爷也不想把事做绝了,那样只会对他不利。说实话四王爷确实是个治国能手,但我总感觉他在暗地里和我较劲,要不是这样,我绝对会在真正掌握大权后重用他,唉,实在可惜了。通过这次朝会我知道了不少大臣的名字,虽然还有些对不上号,可这总是个进步,我渐渐进入状态了。不过说回来也不是没有遗憾的,我一心想找出那个“亲爹”五王爷,并且多次进行了暗示,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反应,无奈之下,我只好作罢。朝会的最后,理藩院提到了蒙古兀良哈部的事,因为此事太后已有懿旨,而且牵涉金国岁币的事,关乎国家脸面,我也不好当着群臣说什么。说起来这事很让我堵得慌,煌煌天朝却要受制于小邦,我这皇上当的还有什么意思。然而话又不能这么说,国势如此绝非一日之寒,如何也怪不到我的头上。我把此事按了下来,让四王爷、七王爷、九王爷和大学士方明德、理藩院大臣敏诚午时后到御书房候旨商议。所谓商议,按现在的话说就是商量什么样的卖国方式不会激起民变又堂而煌之,想到这,我感觉自己简直就是晚清政府。可是现在不当晚清政府又能怎么办呢?我如今是国政不明,局势不明,军事不明,你总不能让我亲提一彪军马杀奔上去,打他个落花流水吧?我又不是义和团。这个御书房是昨天晚上听路亭贵说的,原来我还以为应该叫做“北书房”、“南书房”之类呢。等到路亭贵高喊一声“退朝”,众大臣三呼万岁后,我终于放松了下来,唉,不容易啊,我才来了一天,第一次交锋就大获全胜。不知道原来那个皇帝能不能做到这样,不过看来应该做不到,不然也不会被气得跑到御花园去溜达了。朝会结束,我回乾元宫换了衣服,休息了一会,就该到环翠宫向皇太后请安了。这些安排根本用不着**心,乾元宫总管太监路亭贵负有提醒的职责。这回到了环翠宫,顾巡顾总管对我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见我进了环翠宫大门,便一路小跑过来给我请安。看着他一副奴颜婢膝的样子,我心中那个解气。不过说回来,顾巡也不容易,他给太后当狗,自然要给主子咬人,我这个皇帝当的窝囊,太后动不动就训斥,他当奴才的自然也看不起我。从他现在的表现来看,自然是太后的态度发生了转变,不用说,今天朝会上的事早已有“内线”传给太后了。“顾总管,朕今天得了个好玩意,你要看着喜欢就拿去吧。”我把从乾元宫带来的一块西洋怀表放到顾巡手里,这东西值钱是值钱,可我又回不到现代去了,留着也没用。再说我也不是贪财的人,拿原来皇帝的东西收买人心是值当的。顾巡果然大喜过望,拿着怀表翻来覆去的看:“还是皇上疼奴才,这么贵重的西洋物件赏给了奴才,奴才这可是天大的脸面。您让奴才怎么谢您呐?”哼,这有什么?看着顾巡谄媚的脸,我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今天早朝后,我让路亭贵给我找了几册本朝先帝的起居注,从那上面初步了解了这个世界的事情,那上面记载着本朝初年,太宗皇帝确实派了大船队多次下西洋,向外邦宣示大汉天威,那时大汉朝确实国势正隆,也积极和外邦联系。后来在穆宗时因为倭寇犯界,大汉便开始了闭关锁国,国事渐渐弱了,本来臣服的外族如蒙古、吐蕃渐渐有了异心。后来北方女真族的努尔哈次统一了女真诸部,当上了金国大汗,成了长城北的霸主,不但对蒙古诸部和朝鲜频频攻击,而且还迫使大汉向他们朝贡,这正是蒙古兀良哈部那件事的起因。这也就是说我现在接手的这个大汉朝几乎就是明末的翻版,甚至还不如明末太平。虽然如此,我还是相信甲申之变会改变的,因为既然明朝没出现,又哪来清朝灭明呢?努尔哈次等人的出现只说明大汉的周边还在按历史发展罢了,这个世界的汉金关系与其说像明清关系,还不如说更像宋辽关系,因此世界将会怎样发展,那就要看我怎样做了。但从心里说,太后他们行的那一套必然会使大汉灭亡的,我绝不能让那个世界的历史在这里重演一遍。“你谢朕做什么?只要你用心伺候太后,那就是谢朕了。”我微笑着说,话音里充满了真诚。哼哼,你好好伺候她吧!“皇上一片孝心感天动地,奴才怎敢不用心伺候太后呢?皇上,您老稍等,老奴这就去跟太后禀报。”顾巡拿着怀表喜滋滋的跑了。 第六章孙起良 这次再见太后,终于没再受昨天那样的气,我在太后面前从容跪下,必恭必敬的说道:“儿臣给母后请安了。”太后也是一副和颜悦色,微微一笑道:“皇上起来吧,难为你记挂着本宫,这两日天天来看我。”太后的意思是那个皇帝以前很少来看她吧?老太太,您老别难过,我以后肯定天天来看你。我站起身来道:“母后,以前是儿臣不懂事,这些日子儿臣思来想去,弄得脸红心跳的,儿臣这哪那像个做儿臣的样子?儿臣只是希望母后不要与儿臣计较,以后儿臣能尽心孝敬母后便也心安了。”太后喝了口茶道:“嗯,皇上会说话了。只要你有这份心就行了。起良,还不见过皇上,怎么这么没眼色?“最后这句话太后是对着她旁边一个人说的,他便是那个太后的兄弟,大贪官孙起良吗?我仔细打量了打量孙起良,这人身材魁梧,相貌堂堂,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坏人啊。唉,那句话说的果然不错——人不可以貌相。“臣参见皇上。”孙起良“啪”的一声跪在我面前。嗯,果然是个武将做派,声音动作都是虎虎有风。“舅舅起来吧,这是内廷,不必如此多礼。”我赞许的点了点头,心里很是有点矛盾,他若不是太后的兄弟,我必然会重用他,他若不是个贪官,我也必然会重用他。可惜了!“谢皇上。”孙起良道了声谢,站起身退到太后身边不再吭声了。“皇上,本宫今天让起良进宫就是准备将他交给你的。”太后哼了一声,道:“孙起良,你可知罪?”孙起良“啪”的又跪在了地上:“臣知罪。”“哼,知罪?”太后又看向了我,“皇上,今天早朝刘有光参劾孙起良的事本宫已经知道了。如何处置,还请皇上发落吧。”这是搞什么?挤兑我还是试探我?我拿不定主意,只得试探着说:“母后说的哪里话?舅舅的事您早有懿旨责罚。本案便算了结。今天刘有光无理取闹,已被儿臣斥责了。”太后不动声色道:“这事只怕不妥,有良毕竟是本宫的弟弟,本宫裁决难免会被人说偏袒,如今你已经亲了政。就应该立立威,现成的摆在这,你不用岂不可惜了。”原来还是要保,这样说就好办了。我背起手看了孙起良一眼:“孙起良,刘有光弹劾你贪墨,可有此事?”“是,臣吃了一千人的空额。”孙起良丝毫不否认的答道。“那么,杀人害命也是真的?”我又问。孙起良抬起了头,掷地有声的道:“臣不否认。不过臣有话说。”“起来讲!”面对这样直爽的汉子,我也直爽了起来。”孙起良站起了身来:“皇上,臣吃空额不假,但这些钱臣并未落入自己腰包。臣的先父一生为将,倒也留给臣不少家产,太后体恤下臣,也时常给予赏赐,臣还不至于看上这区区一千个空额。说来不怕皇上笑话,这些钱臣是分给了营中兵士。皇上,您刚刚亲政,恐怕还不知道如今当兵的难处。朝廷年年向金国岁贡,将士们看不过骂上几句且不说了。但如此一来,朝廷岁赋出大于入害了的却是营里这些吃粮饷的。朝廷的那些大佬们一个个捞得浑身流油,可却时常克扣军饷,军中无粮无饷,又无战事,将士们如何安的下心?臣实在没办法,只得行这贪墨之事,只求能稳住军心。至于杀人害命一事也是与此有关,那日前军留守司正留守孙焕因为此事向督察院密告了臣,臣知道后大怒,命人将他杖责而死。此后臣也后悔,督察院前来问臣,臣都是据实相告,以图个省心。谁知我都认了,这案子却一拖再拖。弄得臣心烦不已。皇上,这事虽然是臣的错,但归根结底却要怨朝廷!”“混帐东西!”孙起良话音刚落,太后就大怒了起来,浑身哆嗦的说道,“这明明是你的错,你这个混帐却编排起朝廷来了,啊!好好,本宫以后没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弟弟!”“臣知错。”孙起良跪地答道,然而眼里却满是不服气。我见太后真的动了怒,连忙劝道:“母后息怒,舅舅一时激愤才说出这样的话来,母后不要往心里去。”顾巡也连忙过来劝解太后,太后才稍稍平和了一点。太后看了我一眼,又瞪了孙起良一眼,终于不说话了,看样子这个看似厉害的老太太对自己的亲弟弟也是没有办法。然而我却心惊了,不是因为太后有孙起良这么一个强有力的后援,而是因为孙起良话里的内容。虽然我不知道孙起良这样说有几分是为自己开脱,但那些事却让我不得不重视。我以前只知道大汉朝外敌环视,国势衰弱,但却没有去想为什么会这样。听了孙起良的话,我突然明白过来,如果大汉朝文臣不贪财,武将不惜命,国势岂会衰落?一个国家的衰败必然是从其内部开始腐烂的,堂堂天朝向小邦纳贡,这岂不正好说明了大汉朝廷的腐败吗?这是亡国之兆啊!“太后,此事怪不得舅舅。”我帮太后顺着背说道,“舅舅,此事前后经过朕已经知道,你不要为此事忧心,好好在营中带兵就是了。太后和朕都明白你的一番苦心。只是以后做事对下属不要这样卤莽才好。太后,就依您的懿旨办吧,也算对舅舅卤莽行事的惩戒。”太后怪怪的看了我一眼,有气无力的道:“皇上既然这样说了,本宫还能说什么?”我扶起了孙起良,很诚恳的说道:“你对朝廷的一片忠心朕心里明白,好好带兵,你便对得起太后和朕了。”孙有良慢慢站起身来,眼里满是感激:“皇上……您放心便是!”听到孙起良的话,我知道不能再在太后这里呆着了,再呆下去太后必然疑心我有心收买孙起良,于是我说道:“母后,儿臣前边还有点事,如果母后没什么吩咐儿臣的,儿臣这就告退了。”太后又恢复了原来不冷不热的表情:“你去吧,现在不比以前,你已经亲政了,凡事自己有个主心骨,不要让本宫老是为你操心。唉,本宫老了,也懒得管你们男人们的那些破事,以后只想好好的颐养天年。”颐养天年?哼,只怕你自己不愿意吧,慈禧还说过这话呢,你以为我会相信?我磕了个头,起身要退出环翠宫,顾巡连忙跑到前头帮我掀起了门帘。这时太后喊住了我:“皇上,你昨天没有让萧玉和翠儿侍寝吗?”我浑身一颤,太后这话明显是点给我我身边有她的人,让我不要妄想乱动。我回身禀道:“母后,昨日儿臣有些累了,所以没让她们侍寝,而且儿臣刚刚亲政,自当紧记母后让儿臣勤政的吩咐。”太后点了点头道:“这样就好,不过也别太冷落了她们,将来等你大婚,本宫是要让你封她两人为妃的。”难怪昨天路亭贵表情奇异,原来这那两个妞是太后给安排的。我答了声是,退出了环翠宫。 第七章岁币岁币 中午回到乾元宫,我还在思考着孙起良的话,我没想到这个大汉朝竟然腐败到了这个地步,不被人欺负那才叫奇怪。不行,我对这个时代的事了解的还是太少。待会儿在御书房我得想办法好好的问问七王爷。凭直觉说,我感觉七王爷是真正向着我的,至于他为什么向着我,我还不知道。匆匆用完了午膳,我便在路亭贵的带领下去了御书房,这时,三位王爷和方明德、敏诚已经在那里候着了,见我进来,便上前施礼。“罢了,都起来吧。”我一边向他们摆手,一边走到了大书案后面的太师椅上坐下,“朕今天心中有个疑问,各位可否指点指点?”我没理会召见他们的原因,坐下了便说。几个王爷大臣不明所以,相互交换了个眼色,一起躬身说:“请皇上示下。”这时路亭贵从一个小太监手里接了杯茶放在了书案上,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道:“说起来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各位都是朝廷重臣,国家栋梁,于史书上做的工夫恐怕不浅。朕想问问,前宋为何亡于金国?”那几个人不明白我为什么会问这个,又相互交换了个眼色,大学士方明德躬身道:“启禀陛下,前宋徽宗朝时重用蔡京等六贼,横征暴敛,致使群臣争相谄媚,苦害百姓,天下万民贫病不堪,怨声载道,兼且文武不修,将无可用之兵,兵无统领之将,所以灭于金虏。”“方大学士果然是饱学之士。”这个世界北宋的历史果然和我知道的一样,我赞许的向方明德点了点头。“皇上谬赞了。”方明德儒雅大方的应了一句。我接着说道:“前宋灭亡固然有其内因,但也不要忘了外面还有个金辽西夏,刚才方明德说宋庭横征暴敛,朕倒要问问,这里面有几成进了昏君贪官的私囊,又有几成送给了强敌?朝政不振乃是因为文武不修,文武不修则是因为外媚强敌,内行贪念,苦害百姓!”我说着说着越来越激动,最后拍案站起身来。“皇上圣明。”五个大臣见我动了怒,齐声说道。看来他们已经明白我不单单是说北宋了。“不说这些了,你们回去好好想想,不要以为现在天下太平,要从前朝兴亡中多多借鉴,这才是为国为民之举。”我坐了下来,转向了正题,“今天叫你们过来是为了兀良哈部的事,此事太后已有明喻,兀良哈部不与理睬,但今年岁币提前加量给金国送去。此事如何实施,如何晓谕万民还须商议。你们都说说吧。”“皇上,此两件事一向归理藩院管辖,既然太后已有懿旨,臣当遵旨办理。至于晓谕万民嘛,岁币一事已成定例,照前例办理便是。”理藩院大臣敏诚躬身说道。我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皇上,臣以为今年岁币加五成一事万万不可,其一,今岁大旱,各地歉收,赋税不比往年,实在拿不出多余的银两给金国,其二,岁币一事,近岁只增不减,今年若加上五成,明岁便成了成例。如此下去如何是好?皇上三思啊!”大学士方明德兼着户部尚书,收税拿钱的事归他管,所以他顿时满面痛色了。这个方明德倒是个明白人,我心下暗想。九王爷走上了一步,面对方明德不屑的说道:“方大人,怎么你心疼了?你也不想想现在什么情况,兀良哈要投金,我们不说话,金国自然已是不高兴,说不准便要为难我朝。难道拿点钱消消灾不应该吗?”“王爷,”方明德毫不相让,“岁币一事乃是肥敌之策,请王爷三思。”“皇上,”九王爷向我道,“请治方明德大不敬之罪,岁币乃是先皇所定,方明德竟敢妄语。”这个九王爷确定无疑是太后的人了。我并没有说话,只在心里暗暗记下。现在只有四王爷和七王爷没有表态了,我用目光向七王爷示意了一下。七王爷会意,说道:“皇上,方大人也是一心为国,言辞虽然过激点,但本心是好的。至于岁币一事,方大人所言不差,依臣之见,此事还应向太后禀明,一则,岁币提前送于金国;二则岁币数目不可再加。请皇上圣裁。”我点了点头,转头向一直未吭声的四王爷道:“四王,你的意见如何?”四王爷躬了躬身道:“七王之奏臣附议。不过太后那里还需皇上禀明。”这个老滑头,倒是会谁都不得罪。哼,先放你一马:“既然如此,朕看此事就这样吧,朕将此事向太后禀明,让她老人家不要误会,便按七王和方爱卿说的办。”我打定了主意,这事绝不能按着太后的想法办,要是那样,不用金国来打,只怕老百姓倒要先造反。没办法,我不能行亡国之君的做法,也只有提前得罪太后了。“谨尊圣喻。”王爷大臣们齐声答道,见我没有留他们的意思,便请了安依次退了出去。“七王回来,朕还有事要问你。”等七王爷走到门口时,我喊住了他。七王爷转了回来,而路亭贵则知趣的跟着王爷大臣们退了出去。不一会,偌大的御书房只剩下了我和七王爷两个人。“唉!七叔,你坐吧。”我叹了口气道。七王爷没坐,而是跪下了:“臣不敢,皇上慨叹,这是我们做臣子做的不到。”我扶起了七王爷,把他按坐在了一张椅子上:“皇叔,这里就咱们俩,不要再说这些虚话了。”七王爷眼圈红了红道:“皇上心中不悦,臣心中是明白的。”“皇叔明白就好。”我坐回椅子,“你看朕如今哪里像个皇帝?亲政,哼,笑话!谁的政让朕来亲呢!”我说的这是实话,这两天来我没得到一点消停,不是太后冷眼相向就是四王爷暗使绊子。七王爷站了起来,在门口看了一回,关上门回身道:“皇上可见到臣递的纸条。所谓隐忍待发啊,皇上!”我摇了摇头:“隐忍!朕倒是隐忍了,可是谁对朕隐忍?皇叔,朕真不明白他们当初为何要让我当这个皇帝。如果谁要是想着这个位子,朕倒愿意让给他。”“皇上,你万万不可这样想。如今到了这步田地,皇上难道以为还有退路?皇上,”七王爷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本来臣是不放心的,但今天朝堂上皇上的表现却让臣一颗心放在肚子里了。皇上今日之举大异从前之仁懦,雷厉风行大有太祖风范,臣看着欢喜,也可以告慰九泉下的五哥了!”五哥,九泉下!莫非皇帝的亲爹已经死了,难怪他不来保护自己的亲生儿子。唉,七王爷啊七王爷,你只知道现在的皇帝变得不再软弱,却不知道这个皇帝已经换人了。不过这也许是老天爷保住这代皇帝的方法吧。“七叔,父王他……”我尽量装出悲痛的样子。现在我必须从五王爷入手,将我需要的信息都探听出来,这是我保住自己皇位乃至生命的保证。 第八章形势 这一章属于对全书形势的概括,起到统令下文的作用。因为其中多为对话,并且出现很多人名,可能有点乱的感觉。不过过了这一章,故事将进入全面的发展,节奏会加快起来。请各位大大巨巨支持!正文如下:“唉!有些话臣是不当说的。”七王爷叹了口气,“十一年前,臣与五哥奉先皇之命带军出征辽东。山海关一战,臣冒失急进,为金酋济尔哈朗所困,粮尽之时臣已有自裁报国之想。此时因为臣的冒失,五哥一路军马也是连连受挫,但五哥他知道山海关一失,燕城以南大片国土便会落入金人手里,所以不顾伤亡,前来解救臣。谁知山海关夺了下来,五哥他……”说到这里,七王爷已有些哽咽了,“当时皇上尚在冲龄,可能不记得了,然而臣却无时不将此事记挂于心。五哥他是替臣死的啊!”难怪七王爷会对我好,原来这是五王爷用命换来的。照七王爷这么说,五王爷应该是个用兵之才,就这样早死,当真是可惜了,不然我也不用如此受难为。不过这样也好,我“亲爹”和七王爷一命换一命,七王爷自然真心待我。七王爷是带兵的,有了这棵大树,我也多了几成胜算我没有吭声,不忍打断七王爷的回忆。七王爷接着道:“山海关一役,我军损失惨重,朝廷迫于金国压力只得将以前的不定期赏赐改为岁币,以求汉金两国休战。先皇忧愤交加,不多时便驾崩了,太后便将皇上接入宫中立为了大统。当时臣带败军还未回到京里,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悲喜交加。”我奇怪的问道:“皇叔这话从何而来,悲的什么、喜的什么?”“臣先请陛下宽恕臣的直言。”七王爷躬身说了一句。我点了点头,示意他说下去。七王爷闭了闭眼才道:“五哥死时将皇上、贵儿和彩婷托付于臣。皇上得以登基,这也是皇天不负五哥,这是喜。然而宫中太后专权、朝中四王权重,臣怕皇上保不住皇位,所以亦悲。”原来还有个贵儿和彩婷,还好我不是独苗,这个彩婷必然是丫头了,只是不知道这个贵儿是男是女,要是个女孩儿那就没多大用处了,于是我试探着道:“七叔所说,朕这些年来何尝体会不到。”唉,还用这些年吗?就这两天我就已经体会到什么叫“天家无亲”了,“太后和四王左右钳制,七叔,朕过的很难啊!”七王爷道:“皇上切不可这么说,皇上龙位得保,正是因为宫中有太后,朝中有四王。这两者若缺一个,皇上的大位便保不住了。”“嗷?”七王爷的话恰恰符合我的判断,不过我还得确证一下,“七叔请讲。”七王爷道:“皇上,先皇性情仁懦,自太后被立为皇后后,先皇决断多倚重太后,因此太后得以势力大张;而在朝中,臣说句平心而论的话,四哥之才确实在我辈众兄弟之上。当日父皇在世的时候,很是看中四哥,无奈长幼有别,父皇还是立了先皇为储君。作为对四哥的补偿,先皇被立为储君的第二天,父皇便第一个将四哥封了王爵,所以四哥一直以来对储位的事耿耿于怀。先皇病重时,四哥自然以为机会来了,便想方设法将他长子陈枫过继与先皇,以求能让他登上大位。那时枫儿已经十岁,聪明伶俐不输于其父,先皇也确实喜欢他,无奈太后一直不肯松口,所以此事便拖了下来。后来先皇驾崩,四哥欲挑动群臣上书保荐枫儿为储,谁知此时太后已先将皇上接进了宫里,在大行皇帝灵前宣读遗诏,将皇上推上了大位。由此一来,四哥两次失位,自然怨恨太后,两者双虎相持,才保住了皇上的大位。”听了七王爷一番话,我惊出了一身冷汗,原来这个皇帝是宫廷斗争的产物,皇太后之所以让他继承大位,绝非他有什么帝王之相,真正的原因恐怕不外乎这小子没了爹,所以太后不用怕掣肘,再加上他年纪又小,容易控制,更主要的原因恐怕是他在诸多堂兄弟里资质不高,这样太后岂不就可以长期把持朝政了吗?太后果然不是个一般的女人,不然先皇也不会对她倚重,她不立四王爷家的陈枫,自然是防着四王爷了。哼哼,原来他们是两虎相持,现如今皇帝换成了我,我就要给他来个三国演义,只是现在我是最弱小的蜀汉,怎么才能成为统一天下的西晋呢?“嗯,”我点了点头,“这些事朕虽有察觉,但其中经过却并不知道。唉,太后岂会让我知道这些呢!”我必须让七王爷明白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有这样他才会将我想知道的和盘托出。“唉,这宫里不比外头,皇上冲龄入宫,如何知道这些事情?太后的心思,唉,说不得了……”七王爷果然顺到我的意思上来了,很好。我想了想,现在最迫切需要知道的是什么呢?要说对我皇权最重要的只怕便是人了,我得弄清楚这朝廷里谁是谁的人:“七叔,别的且不说了,四王久居高位,名望甚重,如今朕刚刚亲政,诸事皆不熟悉,只怕掣肘的便是他了。”我在书案上轻轻敲了两敲,把“掣肘”两个字说的很重,听得七王爷浑身一激灵。“皇上能想到这点,可见是有为之君。”七王爷轻轻巧巧的捧了捧我,“四哥在朝中有‘贤王’之称,圣人门生们皆明着依附于他,并引以为傲。不过这些人皆是清高之人,所谓依附不过是文人之交罢了,四王能用他们的不过是名声而已,不足为虑,只要皇上做的好,这些个人一样会投向皇上。四哥那里真正可虑的几个人皇上却不可不注意,第一个便是六王,六王与四王为一母同胞,朝上朝下互相呼应,乃是铁盟,六王平素不多言不多语,心机很重,为人很是深沉,不可不对他小心;另一个乃是大学士、太子太傅、吏部尚书周泰,这个周泰在父皇在世时就与四哥交好,后来先皇在位,四哥权位渐重,他更是铁了心的跟着四哥,皇上登基时,四哥硬硬的将他推上了吏部尚书的位置;再有一个就是兵部左侍郎、周国公史景隆,史景隆的国公夫人与四王妃是亲姐妹,两家又是儿女亲家。关系就不用说了。这三个人乃是四哥最为倚重之人,其余的不过就是些帮闲。”我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御书房里跺起了步,在心里认认真真的记住了这几个人:六王、周泰、史景隆,哼,我倒要看看你们和四王是如何的铁盟,我做了这么长时间的销售,就从来没见过谁和谁是铁板一块,我就不信你们这些古代官员就这么铁!“那么太后那里呢?”我很直到的问道,现在没必要绕圈子了。“太后那里嘛:九王之母是太后的姑母,两人实为姑表。不过老九没什么心机,唯一可虑的是他明挑着闹事,皇上得想法压服住他,只要他怕了你,就不足为虑了。至于其他人都是些老臣了,兵部尚书许名秀、吏部左侍郎曾楚卿、大理寺卿姚广忠、礼部尚书萧雨明、户部左侍郎耿矍、右督御史林骏等等皆是太后亲信。对了,太子太师康大和乃是翰林出身,是当今文士领袖,同时又是皇上名义上的师傅,这人威望不小。”好么!太后果然党羽林立,朝中重要部门都有她的人,难怪能与四王爷抗衡。这可就难为我了,我能用谁呢?七王爷像是看出了我的心事,接着说道:“皇上,除了上面这些人,朝中大多数人都是可用的,就看皇上如何用了。”还好,我还不至于变成光杆司令,我第一个想到了方明德:“七叔,你看方明德这人如何?”“方大学士与康大和同为文坛领袖,确实是个忠孝之人,皇上果然好眼力。”七王爷微笑着点了点头。那就好,我在心中暗暗记下了。“至于军中,京外且不要管他了。”七王爷接着给我介绍,“京军之中,中军营和左军营的都指挥使由臣兼理,虎贲营都督郑纪乃是当年出征辽东时五哥的副将,羽林营、武骧营、金吾营中也颇有五哥和臣原来的下属,对了,武骧营都督佥事周加磐是臣当年的护军统领,这是个人才,而且忠心可嘉,可惜征伐辽东后一直未被重用。至于太后的人,后军都指挥使陈经邦、金吾营都督郭应聘、羽林营都督林云同、千军营都督翁世资皆是;右军都指挥使宋继柞、武骧营都督林兰友、腾骧营都督葛诚都是四哥那边的。”我用心的听着七王爷的话,等他说完,发现少了一个人:“七叔,太后那里你恐怕少说了一个人吧。”七王爷仔细想了想,摇摇头道:“不知皇上说的是谁?”我站定,两眼直视着七王爷,一字一顿的说道:“前军都指挥使、太后的亲弟弟孙起良。”七王爷表情放松了下来:“皇上说的是他啊,这人虽然是太后的亲弟,做事却是独立特行,算不得太后的人。”我奇怪的问道:“这是为何?”“七王爷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皇上,难道你不知道孙起良是有名的破嘴,什么话都敢说,他称四哥是浑身酸臭的腐儒,说臣无用兵之能。甚至醉酒后还要斥骂太后,要不是因为他世代为将,又是国舅,只怕这都指挥使早就当不了了,朝中人人见了他都是头疼,连太后提了他都是不悦。这不,户部尚书方明德前些日子还跟臣说,这个孙起良天天堵在他家门口要钱要粮,当真是个泼皮。皇上您说,这样的人谁敢招揽?不过话说回来,这人确实有些能耐,当年他镇守西川时,吐蕃人只要听到他的名字没有不害怕的。他只是冥顽不化了一些。”我也跟着笑了一声,顿时明白太后今天要把孙起良交给我的目的,她一方面是想把难题推给我,另一方面也是想用我当挡箭牌教训教训孙起良这个刺头。可惜这两个目的她都没达到,反倒让孙起良对我产生了好感,这恐怕是太后没想到的吧! 第九章隔着心的女人 七王爷为了避嫌,没敢在御书房多呆,不过就这短短的一会,他已经让我大概了解了朝廷里各方势力的情况。最让我惊喜的是,贵儿果然是男的,而且只比我(当然是现在这个皇帝)小一岁。用七王爷的话来说,贵儿颇有乃父遗风,现在与七王爷的两个儿子陈淼、陈森一起效力于军中。本来按照规矩我进宫做了皇帝,陈贵就应该承袭五王王爵,但太后对此事横加干涉,以陈贵年纪小为由,只给他了一个龙虎将军的爵位。不过现在我是没有必要为陈贵抱屈的,反而要感谢太后,因为如果太后已将陈贵封为王爵,我这个和他没见过面的“亲哥哥”又怎么和他建立起感情来?(其实原来那个皇帝和陈贵也没见过几回面,他自小进宫,宫墙深深,他是和宫外的陈贵见不上面的。)七王爷话里最引起我注意的是内廷亲军侍卫统领马树华,这个人掌握着皇宫内廷的四千多侍卫。这个位置可是至关重要的,他直接负责皇帝、太后和皇宫的安全。按说这么一个身份的人,就算不一直跟在皇帝身边,也得每天向皇上报个道吧?可是我到了这里已经两天了,却一次也没见到他的面,这事就让人费猜疑了。“路亭贵,”回到乾元宫,我装作很随意的问道,“朕这两天怎么没挂上马树华的面?”路亭贵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是啊,皇上。马统领自从前天皇上拜祭太庙后老奴就没见着他的影,不知,不知……”我看着路亭贵犯猜疑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不知什么不知?这事还用说吗!这位马统领一定是被人“面授机宜”了,至于是谁,那还用说吗?当天晚上,路亭贵再来问我传谁侍寝时,我毫不犹豫的让他把萧玉和翠儿都叫来。“皇上……您这身子骨……”路亭贵有些诧异,还以为听错了呢。估计原来那位皇帝“武功”也够戗,不然这算不得男人的老家伙也不至于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我。这个老家伙,还不知道老子早已是摧花圣手了。再说这事是太后安排的,而我又不再是原来的我,这两个妞为何不笑纳呢?也省得太后“挂念”不是!见我不吭声,路亭贵没敢再问,转身匆匆走了出去。他这一出去就没有时候了,在我等的快要心焦的时候,路亭贵才指挥着几个太监扛着两大卷绸子被回来。这又是搞什么名堂,难道皇上临幸宫女还要换被?没等我问,那几个太监便把两卷被都放在了龙塌上,然后后退着退了出去。“请皇上歇息。”路亭贵上前掀开了被头,躬着身子退了出去。我向龙塌上看了看,这才明白,那哪是两卷被呢,里面分明裹着两个人,不用说,一定是萧玉和翠儿了。我走上前去,两手齐伸,猛得将两个人身上的被拽开。顿时,两个白皙晶莹的女孩胴体呈现在了我的面前。“皇上!”萧玉和翠儿几乎同时惊呼出了一声,看来原来的那个皇帝从来没像我这样粗鲁过。“怎么,嫌朕手重了?”我恶狠狠的说。想起这两个人是太后安排的,我就气不打一处来。该死的老太太,朝廷的事你要管着,连我个人的私事都要插手,当真是其心可诛!“奴婢该死!”看见我吹胡子瞪眼睛,两个女孩吓得光着身子爬起来跪在了龙塌上,光洁的身子瑟瑟的发着抖。看着两个女孩可怜的样子,我又有些心软了,她们俩也确实可怜,估计太后是因为到现在还没给皇帝立后,感到愧疚,才将她们当礼物送给了皇上。她们这样的身份,虽说太后有让她们监视我的目的,并说以后要让我立她们为妃,可内心里可曾将她们当成人?“罢了吧,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口气软了下来说道。“谢皇上,奴婢们伺候皇上脱衣。”跪在左边的那个女孩缓过劲来,轻轻的说道,柔糯的声音顿时将我的欲望挑了起来。还用你们帮我脱?我没答话,一个虎扑将龙塌上的两个妙人儿扑倒,右边那个本想放下纱帘,被我这么一扑,倒下的同时发出了“啊”的一声娇呼。一场肉搏大战下来,我气喘吁吁的躺在龙塌上,两只胳膊一左一右的抱着两个刚被我临幸完的女孩,这时候我心里还在兴奋。在原来的那个时代,我也曾经不止一次的借出差之机避开女友来点偷事,可那时一边做一边心里内疚,总觉着对不起女友。现在就不一样了,我作为这里的皇帝,一切都要按我的意思来——现在至少在床上是这样。不过令我感到遗憾的是,两个女孩刚才虽然都已是双颊绯红,娇喘不止,却始终一声不吭,只是像个木头似的躺在那里让我蹂躏。“你们为什么不出声?没有感觉到像飘在天上一样?”我问道。她们不出声乃是对我床上功夫最大的侮辱。“皇上,”躺在我左臂弯里的那个小丫头突然说话了,“奴婢觉得您和以前不太一样。”“翠儿!”右边的那个丫头突然欠起了身,声音严厉的喝了一声。哈,原来这个是萧玉,你不说也别不让别人说嘛:“你这是做什么?”我把萧玉拉回自己臂弯,拂着她滑腻的香肩笑道:“你难道没觉出朕和以前不一样?”萧玉的脸腾的红了,就象一朵盛开的桃花:“皇上,奴婢也觉得您……我们当奴婢的不能说皇上!”“谁说不能说?朕今天偏让你们说!”我把手指插在翠儿的腋下挠了几挠,弄得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皇上,您饶了奴婢吧!”等我松了手,翠儿才满脸绯红的说,“皇上,您……您以前从来没有这么长时候过,而且还一次临幸我们姐妹俩。人家……奴婢都让皇上弄疼了。”“疼了怎么不出声呢?朕就是想听听你们的声音,不至于光疼吧?”看着翠儿一副小女儿状,我还真是喜欢,这小丫头也就十五六岁样子,估计是不谙世事,所以才大胆了一点。“不止疼,后来觉得就想飘起来似的。奴婢吓得要命,想喊又不敢喊,只好抓住什么不放,奴婢……奴婢从来没这样过。皇上,奴婢真的很舒服,以前从来没有过的。”翠儿越说声音越小,好象很害羞似的。我突然明白了,古时候女人没地位,就算在床上再兴奋也不能吭声,要不然就会被当作淫荡,难怪她刚才十指指甲抓得我的背生疼。唉,原来的这个皇帝看来真的是无能,坚持不了多长时间还没有一点技巧,把这样两个如花似玉的尤物给了他当真是暴殄天物!“觉着舒服,就要喊出来,喊出来就更舒服了,朕听着也喜欢。”我笑着说道。“奴婢不敢。”翠儿低着头说。我抽出抱着翠儿的手按在了她的私处,一边用力揉搓,一边装做恶狠狠的说道:“朕让你喊,你敢不喊!”翠儿的脸渐渐红了起来,喘息也渐渐加重,在坚持了一阵以后,她底下已是一片潮湿。我看她快受不了了,手指突然一松,接着又加大了力度。翠儿终于忍不住,一声娇呼冲口而出。“翠儿已经喊了,萧玉你呢?”我征服了翠儿,又转过头看向了萧玉。萧玉抿着嘴偷笑,两手虚掩住了下身,只是不说话。我爬了起来,跨坐在萧玉身上佯怒道:“朕让你知道知道厉害!”说话间,我坚挺的家伙猛的刺入她的体内。萧玉忍受不了这突然而来的刺激,“啊”的一声娇呼了出来。翠儿看着眼前的一幕,情欲也被催动了,她抱住了我的背,柔软湿润的嘴唇来回的亲吻着我。这场面真称得上如胶似漆。一切终于静了下来,萧玉和翠儿两个真正初尝人间欢乐的女孩缩在我身边睡着了,萧玉在梦里估计还在回味刚才的快乐,长长的睫毛一闪,嘴角挂上了一丝笑意。一丝若有若无的娇声传入我的耳朵:“皇上……您真坏!”唉,我真坏!你们知不知道,我这样对你们除了让你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快乐以外,更深一层的目的却是要让你们摆脱太后的控制,让她通过你们监视我的诡计变成泡影。 第十章奏事处 第二天依然是早早的爬起来去早朝,当我起来的时候,萧玉和翠儿还没醒,她们昨天头一次这样兴奋,醒不了也是正常的。路亭贵本意是把她们喊醒,让太监依照原样裹起来抬回去。我看着两张恬美的俏脸,实在不忍心让路亭贵叫醒她们,于是摆了摆手说:“别喊了,让她们接着睡。呆会你让人把她们的衣服拿来,让她们在这里吃了东西再回去。以后再传就不要让人裹起来抬了,她们又不是物件。朕要传就让她们自己来。”“是,皇上。”路亭贵虽然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但却没有问。路亭贵吩咐小太监们过来帮我穿龙袍,还专门吩咐他们动作轻点,别惊动了龙塌上的两个贵人。我现在对路亭贵越来越信任了,不为别的,就为他不乱打听事,而且善解人意。今天的早朝有点怪异,路亭贵一声“有本奏来,无本退朝”后,吏部左侍郎曾楚卿便出班奏请设立奏事处,以便挑选重要奏折请我圣裁。我想想这事也对,每天成百上千的折子撩到我面前,而且还都是让我头大的繁体字,让我怎么受得了?不过这事我也没敢大意,毕竟现在各种势力暗中涌动,我不能大意,于是便模棱两可的让吏部选好合适人选后再行议处。曾楚卿退下以后,就再没有一个大臣出来上奏。我心里很是奇怪,抬头向七王爷那里看了一眼,七王爷也是莫名其妙的向四周看了看,接着便低下头了。我觉出其中有问题,却没法当面点破,只得让路亭贵宣布退朝。回到乾元宫,萧玉和翠儿已经走了。我换完衣服用了点点心后,心里依然在纳闷。今天的早朝到底怎么回事?就算太后和四王爷的人想冷我的场子,其他大臣也这么配合吗?我又想起了曾楚卿奏请设立奏事处的事,按他的说法,我刚刚亲政,诸事条理暂时未清,并且还要每五日传太师、太傅授课,奏本过多会耽搁学业,奏事处将奏本先行整理,再报圣处。曾楚卿!我暗暗的念了一遍这个人的名字,接着便冒出了冷汗。哎呀,我怎么这么糊涂,七王爷昨天可是把他归入太后党的。我早朝时怎么没想起来,难道真是因为晚上掉进温柔乡了?可是这也不对,就算太后要通过奏事处限制我的权利,今天刚刚提出来,怎么大臣们便不奏事了?这事确实蹊跷!辰时三刻,当我到环翠宫给太后请安时,心中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皇上,今天早朝如何?奏本可多吗?”太后等我问了安便不冷不热的问道。“母后,今日吏部奏请设立奏事处,儿臣因之重大,让曾侍郎他们先行选出合适人选。”我心中对这事隐隐有了点答案。“嗯,皇上做事越来越稳当了,本宫也可以放心了。”太后一边喝着茶一边说,丝毫没有让我坐的意思,“这事是你四伯提的。唉,你四伯这人就是事多,怕你耽误了学业,便奏请本宫设立什么奏事处。本宫本来是想驳他的,毕竟现在皇上亲政了,这天下的事皇上不管谁管?可是仔细想了想,本宫又没驳他,为什么呢?皇上心中可明白?”“儿臣请母后训示。”坏了,一定是我昨天雷厉风行过了头,和以前的皇帝差距太大,让他们感觉到了威胁,所以联合起来要限制我的权力。“唉,皇上,你不要怪本宫说你。你以前没亲政时,本宫临朝听政,那时万事井井有条,你也学了不少东西。怎么刚刚亲政就心浮气燥了?前日你告了太庙亲自主政,本宫本想着终于可以歇歇了,谁知便出了兀良哈部那件事,你怎么可以沉不住气当着他们的使臣开口闭口要征伐呢?就算这是你心浮气燥,本宫到了朝上训你几句,你便拂袖而走,别人是会说你不知孝道的。”太后埋怨了我半天,停下来喝了口茶,顺便看了看我的反应,见我没什么表示便接着说道:“岁币的事就按你说的办吧,免得别人说本宫到了皇上亲政还在干预政事。不过本宫看现在让你亲政还是早了点,亲了政便没有时间学习圣人书了,那对修身养性没有好处。所以嘛,本宫的意思还是让你改亲政后的五日一学为原来的每日一学,也好让你多些时间学学为君之道。如此一来你看奏章的时间便少了,因此老四的奏事处提得正是时候,所以本宫便允了。因为昨日时间太晚,本宫没舍得搅了你和萧玉、翠儿的好事,便没有问你就让吏部发了文,令各大臣将今日的奏本交给了奏事处。噢,对了,奏事处大臣,本宫让周泰、曾楚卿和方明德兼任,这事不是本宫不知会你,实在是你刚刚亲政,对朝中事务和人事不大了解,所以便替你做主了。”好狠毒的太后,好狡诈的四王,什么修身养性,分明就是要限制我的时间。至于什么兀良哈部的事更是蹩脚的谎言,如果我真是如此的胸无城府,你们倒是该对我放心了。我暗暗的咬了咬牙,将满腔怒气吞回了肚里。不行,我不能和他们对抗,以我现在的实力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是,母后,儿臣想起前日的事便汗颜,儿臣确实该好好的修身养性。”“嗯,皇上明白本宫的一片苦心就好。”太后道,她突然像想起了什么,“马树华让本宫替他跟你告个罪。前日皇上祭拜太庙时,他突然有点不舒服,看着皇上在行大礼,所以没敢去搅皇上,只是跟顾巡说了一声。本宫已经准了他的假,这不这两天事一多,本宫便把他给忘了。今天早上他来当值,因为怕皇上训斥,所以便先到本宫这来了。顾巡,还不快传马树华!”顾巡看了我一眼,答了声是退了出去。不一会,一个个子极高的汉子跟着顾巡走了进来,跪在地上行了大礼:“臣参见太后、参见皇上。”他叩下头的时候偷偷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满是无奈。“起来吧。”太后道。等马树华站起身来,我正好和他打个照面,马树华身体一颤,又低下了头。我心中疑惑,这到底又是怎样一个人呢,他又为何这样惧怕我?唉,想不明白的事太多,看不透的人也太多。我渐渐同情起了原来的那个皇帝,其实不要说他一个没见过什么事的十六岁少年,就是我,面对这些强大的对手也有些手忙脚乱了。 第十一章侍卫统领 按着太后的吩咐,马树华跟我回了乾元宫。在离开环翠宫以后到了一个僻静处,马树华突然鞠着身子拦在了我的面前,一脸尴尬的说道:“皇上,请您容奴才解释……”我没听完马树华的话,便一甩袖子恨恨的“哼”了一声绕开他继续向前走。说真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马树华生气,其实他并没有得罪我,即使擅离职守也必然有他不得已的原因。只是我现在就想生气,我不自觉的将在太后那里受的气全数的撒在了马树华身上,谁让他是奴才呢?“大胆马树华,你想惊了圣驾不成?”路亭贵在我身后厉声训斥着马树华,这个家伙已经看出了我有怒气,作为我的贴身奴仆,他这样做很称职,于是我的气便消了一半。马树华没有再吭声,不知道路亭贵这个奴才背着我给了马树华什么暗示。我们三个人就这样默默的向前走着,连路上遇见的太监宫女们向我请安,我也没理他们。“大胆狗奴才,你要有病就给朕滚的远远的,不要再来烦朕。”回到乾元宫,我高声训斥着马树华。这时伺候我的宫女太监们都被路亭贵赶出去了。就连路亭贵自己也为了免除池鱼之祸躲了出去。现在整个正殿里就我和马树华两个人,我可以毫不顾忌的大发雷霆。“皇上息怒,奴才知罪了。奴才未及向皇上禀报,不过奴才那天确实得了急症。”马树华一脸焦急的样子说。从回来到现在,马树华一直跪着,我一点让他起来的意思都没有。你就跪着吧,太后有办法降伏你,难道我就没办法?“嗬,急症?”我讽刺性的笑了一声,“只怕你是得了心病!也难怪,谁让朕平日对你们太好,一点脾气都没有,你们还能不上房揭瓦?哼哼,人善被人欺嘛,朕还敢生气?”我又是讽刺又是挖苦的胡乱说着,一点也不顾忌马树华的背景,现在我没什么好害怕的,虽然不知道以前的这个皇帝对马树华怎样,但我现在处于发怒状态,马树华如何也起不了疑心。“皇上啊,您这样说奴才,奴才连死的心都有啊,皇上!”马树华膝行着爬到我坐的椅子前,他脸上已挂上了泪水,显见内心正做着激烈的挣扎,“奴才从军中被五王爷提携上来,这许多年时时不敢忘了皇上和王爷的恩德。皇上说奴才有心病,这比杀了奴才还让奴才心痛!”马树华是五王爷的人?怎么七王爷没提及此事呢?这事又蹊跷了:“马树华,你不必这样说,如今比不得以前,五王早已经薨了十多年,你还记着他的恩德,哼,只怕早有别人的恩德把他盖过去了吧?至于说朕,朕有什么恩德给你,朕可不敢当!”马树华沉默了良久,咬了咬牙,像是下定决心似的说道:“皇上,二十多年前,奴才在左卫营只是个小小的佐领,位卑权微,俸禄不及侍奉双亲、养活家人,于是便糊涂的受人唆使,跟着起哄闹事,向朝廷发难。此事被压下去以后,刑部、大理寺奉命追查,一大批人都被株连进去,奴才害怕被牵连,便私自潜逃,正好被五王爷拿获。五王爷看臣还是个汉子,便设法帮臣开脱,并拿银两让臣贴补家用。此事过后,五王爷向当时的左卫营督都庞权保荐了臣,庞权本对我有成见,但却不好薄五王爷的面子,所以让臣做了个副将。后来朝廷选拔内侍将领,臣被先皇看中当了侍卫,从此以后才得以发达。虽然这事年岁已久,早已无人知晓,但奴才这些年来却一直记着奴才的一切都是五王爷给的。奴才本想相机报答的,谁知辽东一仗五王爷却英年早逝了。后来皇上即位,奴才被升为侍卫副统领,得以陪伴皇上左右,从那时起奴才就暗下决心一心为主,怎奈牵涉旧案,奴才一直不敢将此事说出来,只是曾于年前向皇上提了一句五王爷对奴才有恩德。也许皇上没挂在心上,已将奴才的话忘了。”说到这里,马树华停了停,仿佛是将自己内心的痛苦甩开:“皇上,这些事奴才本想隐瞒一辈子的,可是今天您对奴才说了这些诛心的话,奴才便不得不说了。奴才当年有罪而未被诛,今天但凭皇上处置,奴才绝无怨言,只望皇上能明了奴才的一片赤心。”说完,马树华“蓬蓬蓬”的在地上连磕了好几个响头,再抬起头时,脑门子上已经青了一大块。原来马树华是五王爷无意中为我留下的人,难怪马树华对我自称是五王爷的人却依然坐在侍卫统领这样的位置上。马树华说的会不会是假话呢?不像,如果他说假话也不至于用自己的这个罪名来让我对他放心。须知对抗朝廷是要杀头的,马树华没必要冒这个险。嗯,就这样吧,所谓用人不疑,在我现在缺少亲信的情况下只有相信他了。“马树华,唉,朕今天心里有气才说出这样的话来。你的忠心朕岂会不知?可是你想过没有,朕祭拜太庙这样的大事,你一个朕的亲随却擅离职守,这会让大臣们怎么说?你两天多没露面,却从太后那里出现,你说朕会怎么想?这些你明不明白?”我连提带点的说着,多少有点打一巴掌再揉一揉的意思,这个方法远比一味的说好听话管用。马树华听的连连点头。我见火候到了,立时又严厉起来:“你到现在还想瞒着朕不成?这两天你到底去了哪里?”马树华被我突然而至的一句呵斥吓的一激灵,“嗵”的一声又磕下头去,再抬起头时已是满脸的坚毅:“皇上待我以诚,奴才怎敢再相隐瞒!这两日奴才并未得病,而是被太后招去了。太后开始利诱我为内应监视皇上举动并相机禀报。太后见奴才不为所动,便以奴才全家性命相要挟,并要撤了奴才的统领职务。奴才有罪,只因奴才怕离开皇上便无法保护,只得虚意应和,奴才有罪!”原来如此,我一颗心放回了肚子,还好马树华的所为并未太出我的所料,而且估计太后也没想到马树华会和五王爷有这么段渊源,不然的话,她绝对会将马树华换掉,另找亲信代替。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太后现在知道了这件事,她也不会明目张胆更换马树华的,毕竟天子刚刚亲政,内廷重要人员就来个大换血,必然会引起朝野震惊。哼哼,天家无亲,这话看来错了,真正无亲的恐怕是大权更易的时候。这个太后恐怕以前也没过多的想过控制皇帝,只是现在皇帝亲政了,她为了继续把持朝政,不得不冒着与皇帝翻脸的危险搞这些小动作!“哈哈,马树华,你这人当真有趣,”我打了个哈哈,“太后要你监视朕什么?她老人家是朕的母后,自然关心朕,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监视?她老人家既然让你早晚的将朕吃的什么,玩的什么禀报于她,你就老老实实的尊懿旨嘛。”这话我说的已经很透了,马树华要再不明白那就当真是笨蛋一个了。马树华紧绷着的脸渐渐松弛下来,有了一丝隐隐的笑意:“是,皇上教训的是。奴才知道太后这是关心皇上。奴才一定不负太后一片苦心,早早晚晚的向她老人家禀报,也免得太后为皇上挂心。”我满意的点了点头。马树华抬起头时俏皮的挤了挤眼,看来是对他家人的处境彻底放心了。 第十二章有趣的老学士 晚上我继续同萧玉和翠儿厮混,这两个丫头昨晚尝了甜头,今天在我面前已经没有那么拘束了,在浪尖上也都轻轻呻吟起来。不过相较于翠儿的天真活泼,年岁稍大一些的萧玉就深沉了许多。其实我也懒得管她,毕竟现在火候未到,即便她们渐渐倾向了我,依然还是太后探子的身份。而我,到现在为止,还没必要把她们的心真正收过来。只要她们在床上好好的伺候我就行了。这次两个丫头都有了些经验,在我的猛烈进攻下竟然不像昨天那样累,因此直到了丑时初刻,我们才相继睡着。第二天依然是上朝,几个朝臣在奏事处的安排下装模做样的上奏了几件无关痛痒的事,我也装模做样的应付着他们。朝堂之上唯一可以说的不过是众臣看见马树华在消失三天后又站在了我的旁边,大多数人脸上纷纷现出了诧异的表情。退朝后给太后请了安,我便到御书房去了。大学士方明德给我宣讲完了《礼经》便退了出去,也没给我单独和他说点别的的机会。这让我很是恼火,不过这也没办法,毕竟人家是文坛领袖,清高飘逸乃是本色,我要是太容易接近他反倒显得他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太子太师康大和就有趣多了,他给我宣讲的是《诗经》,只见他一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边咂巴着嘴摇头晃脑,显得很是津津有味。说了一阵以后,康大和还没忘了感叹一句:“皇上,您看这古人是何等高明。不要说君子,就连耕夫浣女也是出口成章。唉,至秦以降,世风日下,不要说贩夫走卒粗话连篇,就连朝堂之上的士大夫们也没那等雅致了!”我忍不住笑了,调侃的说道:“师傅说的是,只怕那时的妻子给田里耕种的丈夫送饭也要喊上一声‘夫君耕于野,瓦釜搁田头’了。”康大和显然没注意到我是调侃,竟然激动的扔下了书,在我面前一边捋着长长的白须思考着,一边来回跺步:“不错不错,‘夫君耕于野,瓦釜搁田头’,好好,这岂不正是为人妻者的口气?果然不错。哈哈,当真是天佑我朝,皇上颇具古贤风范。臣今日必向太后禀明,皇上学业大进。哈哈哈,当真是天佑我朝啊!”这个老书呆子!我在心里笑了,他被七王爷归入太后一党,恐怕太后要的也不过是他的名声罢了。中午用完午膳,马树华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向我使了个眼色道:“皇上,奴才刚才见到康太师了,康老爷子在太后面前直夸皇上学业精进呢?说是什么耕什么野,田什么的。嗨,奴才也听不懂这些个老大人掉书袋子。”我冲马树华点了点头,示意他我知道他已经去过太后宫里了。马树华今天去环翠宫是我安排的,我要的就是让太后知道我对马树华发了火,嫌他不跟我禀报就擅离职守,弄的我很没面子。我之所以让马树华这样跟太后说,目的就让太后自己寻思去吧,她要的不就是个胸无城府、好面子并且遇见事就急躁的皇帝嘛?倒是这个康太师有点意思,我还真有用的着他的地方。这时,一个名叫许仕勤的小太监给我端了杯参茶来。这是路亭贵安排他做的,路亭贵今天一大早就向我告了假,说是他家里的弟弟给他报母丧来了。我看他娘都死了,还能不准他的假吗?路亭贵走之前安排这个许仕勤来伺候我,说他手脚还算伶俐。不过说实话,我现在被路亭贵伺候惯了,这一换人还真有点不习惯。不过也无所谓了,以前自己伺候自己,还得伺候女朋友不也一样过嘛?想到这些我也就知足了。我端起参茶喝了一口,嗯,味道果然不错,这是我到了这里四天以来第一次品尝出宫廷饮食的味道来。以后的几天就这样过去了,每天重复一样的生活,我就像一只蛰伏的昆虫,寻找着自己展翅的时机。到了七月初七,正好是七夕企巧节,这个节日相当于古代的妇女节,这一天天下的女子都要向天上的织女企求平安,并希望她保佑自己心灵手巧。民间如此,宫里自然也不例外,皇太后头天晚上破天荒的命顾巡过来知会我,让我不用过去请安,也不用学书了。我应了下来,顺手又赏了顾巡一块名玉。这已是我第五次打赏顾巡,顾巡拿着宝贝,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犹豫的向宫门走了几步,又走回来对我说道:“皇上,老奴也没替皇上做过什么,皇上这样打赏老奴,老奴……”我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顾总管这是什么话?只要你伺候好太后,让她老人家硬硬朗朗的,就是谢朕了。顾巡连连的点头:“是是是,皇上对太后的孝心可表日月。天地必会保佑皇上。”说到这里,顾巡故作神秘的凑到我身前,小声说道,“皇上,以后有用得着老奴的地方,您只管知会一声。”我装做会意的点了点头,稍稍放大声音道:“去吧,用心伺候太后。”顾巡退开一步躬身道:“老奴谨遵皇上圣命。”当天晚上,我向马树华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遍,马树华点头答应。我便让他歇了班,自己则令许仕勤把萧玉和翠儿叫来,一如既往的大战一番,这两个丫头这些天被我喂的饱了,显得更加娇艳动人,百般温柔了。第二天早朝,我坐在高高的宝座上向七王爷看了一眼,他迎着我的目光点了点头。于是我放下心来。点完了卯,回到乾元宫吃了点点心,马树华便来了。我知道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于是佯装困乏的道:“唉,这些天天天早起上朝,哪里有以前舒服。马树华啊,”我打了个哈欠,“你不知道当这皇帝有多累。”马树华倒也会搭词:“皇上,您是明君,自是勤政爱民的。”我笑了笑,没精打采的说道:“勤政爱民说不上,累倒是真的。许仕勤,朕想睡上一会儿,你在外面看着,不管是谁来,你都给朕拦下。朕不传你,你就在外面守着吧。”许仕勤也就十八九岁年纪,确实如路亭贵所说的聪明伶俐。他看了看我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道:“皇上,要不要传太医来看看?”我笑骂了一声:“狗奴才,你咒朕啊?朕只是困了,传哪门子太医?”“奴才该死。”许仕勤狠狠的扇了自己两个耳光,“皇上,奴才伺候您歇息。”我点了点头:“马树华,你也退下吧。好好管着你的手下,不要让他们光吃饭不干活。赶明儿要是有刺客闯宫,你们也逮几个让朕瞅瞅。”马树华笑道:“皇上可别说这不吉利的话。奴才先行告退了。”说完他又看了我一眼,便退了出去。许仕勤伺候我躺下后也退了出去。 第十三章出宫 寝宫里刚刚静下来一会儿,马树华抱着一包衣服从侧门轻轻跑了回来,他武功不低,脚步轻的几乎听不出来。要不是我一直睁着眼向外侧身,只怕便没发现马树华进来。“皇上,外面准备好了。”马树华俯身对我说道,声音轻得估计也就我一个人能听到。我“骨碌”一个爬了起来,急急的说道:“快走!”便不顾马树华,抢先向侧门跑去。这时我只穿着一身黄色的内衫,满脸急急的表情,不知道的还得以为我遇见了刺客呢。马树华本已伸手想将他手里的衣服交给我换上,却没想到我跑这么快,只得又抱着衣服跟了上来。侧门处的守卫已被马树华借故调开,只有一乘灰蓝色小轿停在那里。这都是我和马树华商量好的,四个抬轿的侍卫也是他精心挑选出的亲信,绝对可靠。因此我便毫不犹豫的钻进了轿里。马树华将那包衣服塞进了轿门,在轿外低声喝道:“快起轿,崇圣门!”轿子“呼”的抬了起来,速度快到轿帘被吹的向里呼扇。我在轿子里换上了那身五军营兵士的服装,顿时全身软瘫了下来。唉,太刺激了,只要出了御花园南边的皇宫后门崇圣门,我的保身夺权大计就要正式开始了,前面等待我的会是什么呢?不大一会,轿子停了停,轿子外面有人向马树华请安。我把窗上小帘掀开一道缝,这里已是崇圣门。马树华背对着我高举令牌严肃的喝道:“奉圣命出宫办差,闲杂人等不得拦阻。”守门的侍卫全数跪下了,马树华大手一挥,轿子忽悠悠的抬了起来,继续向外走。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出了崇圣门就是后御街,我终于出皇宫了!又过了一会儿,轿子终于停了下来,马树华伸头进轿,请我下去。这里是一条僻静的小巷,七王爷早已在这里等着了,见我从轿里下来,连忙上来请安。“七王不要这么多礼。”我扶起了欲跪下的七王爷,转头对马树华说道,“你先回去吧。有七王在,你不必担心。”我没让马树华跟着我,这倒不是我不放心他,而是宫里面不能没有人盯着。那个小太监许仕勤不明底细,我虽然让他在宫外看着,但终究对他放心不下,所以才让马树华回去挑大梁的。我甚至吩咐马树华,要是许仕勤有什么异动,即刻便将他杀了,免得出了纰漏。马树华点了点头:“皇上放心,宫里就交给奴才吧!”我也点了点头,在七王爷的搀扶下上了一旁停着的马车上,七王爷也跟着跳了上来。“皇上,如此做只怕要冒风险的……”伴随着车轮“辚辚”的响声,七王爷有些担心的说。我打断了七王爷的话:“要成大事,就要冒风险,就算败了,也比一辈子当这傀儡皇帝强!七叔难道怕了?”七王爷坚毅的挺直了腰,豪迈的说道:“皇上小小年纪都不怕,臣哪有怕的道理?臣也是沙场上死过的人,皇上不要笑话我老七!”我看着这位自己的第一亲信,感激的点了点头:“皇叔,朕有你在,便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出了京城南门,马车向东南方向行去,我们的目的地是前军大营,之所以要去那里,是因为陈贵现在在那里当副都指挥同知。我要建立自己的亲信集团,第一个自然要把自己的亲弟弟拉过来。前军的都指挥使是太后的亲弟弟孙起良。我原来一直不理解七王爷为什么让陈贵跟着那么一个几乎有点变态的暴戾汉子受苦。后来七王爷跟我解释,这事是四王爷向太后建议的,目的嘛,自然是让治军极严的孙起良看不上皇家公子哥身份的陈贵。主将看你不上眼,你身份再高,也得不到升迁,自然以后不能为皇帝做什么。说实话,四王爷和太后这招是够毒的,他们相互制衡,相互暗中斗争,同时又联合起来共同防止年轻皇帝的崛起。看来这就是宫廷斗争的特点,政敌也可以为了对付共同的敌人而相互勾结。按说这事七王爷是应该反对的,但是七王爷并没有这样做,他也有自己的打算。陈贵出身皇家,随身而带的就有一种公子哥特有的轻浮。要是交给别人,别人自然不敢管他,时间长了必然就废了。把他交给丝毫不看人情的孙起良正好可以磨磨他的性子,也好在以后成为一个可用之才。因此七王爷不但同意了太后和四王爷的意见,同时还把自己现在已经十七岁和十五岁的两个儿子陈淼、陈森一起交到了孙起良的手下。七王爷这样做可真算得上用心良苦了。离前军大营还有一里地,我和七王爷便弃下了马车带着两个七王府亲随护卫步行向前军大营走去。我们这样做是因为按照朝廷的规矩,除了皇帝外任何人都不得乘车进入军营,就算王公大臣也不行,不过这条规矩在别的大营已是型同虚设,这些个营中将领都是和朝中官员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谁也犯不着得罪人。而前军大营就不同了。孙起良在这里当主将,那真是一个六亲不认,平常人要是驾车进营,他必然给你一顿仗责,要是王公大臣这样做,他虽然还不敢乱用大刑,但也必向上面禀告,非得弄得你倒霉不可。因此我虽然贵为皇帝,但现在毕竟只是以一个王爷亲随的身份进营,自然犯不着去捋这位爷的虎须。到了营门,守门校尉便上来给七王爷请安。“嗬,孙猴子的兵练的不错嘛!”七王爷笑呵呵的向营中正在操练的兵士看了看,半带玩笑的说道,“只怕本王的中军、左军是比不上了!”我也看了过去,果然那些兵士一个个精神抖擞,喊杀声震天,在校场练的正是起劲。我虽然不懂得这个时代军事训练的事情,但看到这样一副壮观景象也不由得精神一振,对孙起良由衷的佩服了起来。“王爷夸奖了,我们大将军治军严厉,兵士们自然不敢懈怠。”守门校尉必恭必敬的答道,话音里明显带着骄傲和对孙起良的由衷敬意。“你们孙将军在吗?本王可有日子没见到他了,不知是不是还活着。”这个七王爷,在宫外竟然如此的爱开玩笑,我不禁也偷偷的笑了笑。看来这个孙起良是够能得罪人的,不然七王爷也不会拐弯抹角的骂他。“王爷说笑了,”校尉满脸的不以为然,“大将军正在巡营,王爷要是见他,彪下这便派人去请。”七王爷笑了笑:“不必了,我今天是来看你们副都指挥同知贵大爷他们哥仨的,他们在吗?”“三位将军都在营中,彪下这就去请。请王爷先到点押房用茶。”校尉做了个请的动作。我便跟着七王爷走了进去。在点押房里呆了没多久,只听外面传来了重重的脚步声。七王爷小声对我说:“皇上,他们来了。”终于来了!有了三个少壮派人物,我终于可以组建自己的人马了! 第十四章兄弟 门口走进来三个戎装少年,靴上马刺击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响声,更显这三人的英姿飒爽。三个人身材都很高壮,皮肤黝黑显是长期在大太阳下锻炼的结果。“父王”,“七叔”,“爹”。三个人单膝向七王爷行了礼,嗓音都极为响亮。我向称七王爷为“七叔”的那个少年看去,这少年少说也比我这个皇帝高了半头,脸上虽然稚气尚未全脱,但眉宇间却是英姿勃勃。这就是陈贵吗?“嗯,你们快来参见皇上!”七王爷向门外看看没有人跟来,表情立时变得严肃道。他昨天为了守住秘密,没有把我要来前军营的事告诉任何人。“皇上!”三个少年显然对这事没有心理准备,同时惊呼出来,估计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年轻的兵士就是他们的皇帝。也难怪,宫里有皇太后把着,他们除了小时侯和未进宫的皇帝见过面,这十年以来皇帝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个名罢了。“还不快参见,愣的什么!”七王爷重复了一遍。三个少年在确信自己没听错以后,一起跪下了:“臣等叩见皇上!”“你们快起来吧。”我俯下腰将三个少年掺了起来。这时我心里百感交集,这难道就是皇家的兄弟吗?只因其中一个做了天子,就生分到了这个地步。什么叫“天家无亲”,这也算是其中的一层意思。“今天皇上到前军营就是来看看你们的。”七王爷面色沉重的说道,又转身吩咐亲随侍卫到外面看着,免得有人搅了我们说话。“贵儿,”我看向了陈贵,“母亲和彩婷她们可好吗?”陈贵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眼圈先红了:“好……母亲她……母亲她自从皇上进了宫,神情便有些恍惚,不过这些年好些了。彩亭也好。”我听了陈贵的话,心下一片凄然。虽然我并不是陈贵的真哥哥,但一想到陈贵的母亲一年之间连失丈夫和亲儿的凄惨样子,心下还是免不了难过。“皇上,”七王爷看出了我的不快,忙将话题转开,“这是臣的长子陈淼,这是陈森。”陈淼和陈森又重新给我见了礼。陈森虽然只有十五岁,但却很是伶俐,他见我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便笑道:“臣今日才见到皇上,原来皇上是这个样子啊,那臣就放心了,不必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了。”我被陈森逗得乐了,笑骂道:“混帐话!朕不是这个样子,难道像你们大将军那般凶神恶煞?”嗯,这小子倒是机灵,用好了是把利刃。陈森见我乐了,知趣的退到了一边。我又看向了陈贵,陈贵依然还有点拘谨,见我的目光看过去,便低下了头。我在心里叹了口气,人心见人心实在不容易啊。“你们三个听着,皇上今天如此打扮来见你们,你们不要以为只是好玩!要明白其中的原由。”七王爷替我说了我不好说的话。“是,爹。您老人家不用说出来,我们心里都明白的很。说出来就没意思了。”陈森想来和七王爷皮惯了,说出话来很是随便。“爹,弟弟说的是,我们都明白。”相较于陈森的活泼,陈淼就老成了许多,说出话来铿锵有力,一个字是一个字。七王爷点了点头:“明白就好,皇上在你们这里多呆一会儿就多一分危险,那我就长话短说。如今皇上已经亲政,但……朝中事并非那么简单,你们心里也得有个数。这段日子给我老老实实的,到时候用你们时不要给我倒了架子。明白没有?”“是!”三个少年齐声答道。“好,过些日子皇上可能要将你们调往他处。我本不想今天说的,但既然你们都明白厉害,我不点点你们不行。”说到这里,七王爷加重了口气,“都给我把紧了嘴,要是传出半个字去,不要怪我六亲不认!”三个少年齐齐点头,看来七王爷平日没少给他们增加这方面的教育。“皇上,时间紧迫,您要有什么话就赶快说,我们还得赶回宫里去。”七王爷转向我说道。我顿时感觉到了气氛的紧张。“贵儿,你回家跟母亲说,朕得了空就回去看她和彩婷。叫她们不要挂念。”我拉住了陈贵的手,这时说这些话原比一味的关心陈贵要强。陈贵点了点头,这时已没有了刚才的拘谨:“皇上不用挂念,母亲知道皇上的平安就会放心了。”“那就好,你多替朕尽尽孝道吧。”我点头道。今天因为时间紧迫,来的目的就只是和陈贵他们见上一面,让他们切身的了解到我现在处境的艰难,以便激起他们的斗志就行了,并没有这就让他们即刻起兵杀了太后和四王爷的意思。但这见面有些讲究,他们若是没见过我,七王爷所说的忠心毕竟是虚的,谁会效忠于一个仅存于于想象中的人呢?并且这种氛围必须在这里营造,七王爷他们家里不行,五王府也不行,只有在这孙起良的大营这种危险的地方才能营造出这样的氛围来。现在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没有必要再冒着危险在这里多留,于是我转头向七王爷示意了一下。七王爷正要说话,他的亲随便跑了进来:“王爷,孙将军向这里来了。”这一句话顿时让在场的人都紧张了起来,孙起良可是太后的亲弟弟,要是让他知道我私自进了他的大营,传到太后那里可怎么办?七王爷锁眉道:“他来的倒快,越躲他越上赶着碰上!皇上,委屈您和这两个亲随站一块,我来对付这个孙大将军。”“不行,孙起良见过朕。”我说道。“啊?”七王爷并不知道有这么一节,“臣怎么这么糊涂,早知就不该带皇上来了!”陈淼忙道:“既然这样,我们兄弟出去设法拦住他,皇上和爹赶快走……”“没用的,”陈森打断了哥哥的话,“我们哪里拦得住他?再说他是冲着父王来的,见不了面岂肯罢休?”“不用担心,”我看了看签押房里一块隔间用的大幕布说道,“我躲在这里,你们把他糊弄走。”“也只能这样了。”七王爷点了点头,我忙闪身避到了幕布的后面。我刚躲好,就听见孙起良的大嗓门从门口传了过来,“哎呀呀,王爷,您大驾驾临末将营中,怎么也不知会在下一声?有失远迎,失礼失礼。”我把眼睛贴在了幕布的缝上向外看,孙起良正在和七王爷见礼,两人是老相识了,虽然没什么交情,但面子上还是很客气亲热的。“末将参见大将军。”陈贵三人等七王爷和孙起良见完了礼,齐声禀道,陈贵紧张之中下意识的向我这里看了一眼。还好,孙起良并没有注意到陈贵的这个小动作,他威严的扫了陈贵三人一眼道:“你们出去吧,不要搅了本镇和王爷说话。”“遵命!”陈贵三人高声应道,没有再丝毫停留,鱼贯走了出去。我不由得点了点头,这个孙起良果然治军严格,对皇家亲贵都是如此,谁还敢不服他的将令?“王爷,刚才进营时看见在下的军阵还说得过去吧?三位小王爷在我的营里不至于辱没了王爷的英名吧?哈哈哈哈!”孙起良和七王爷有一搭没一搭的寒暄起来。“孙将军说的哪里话?”七王爷应付着孙起良,话音里显得有点心不在焉,“孙将军素以治军严明著称,他们三个能跟着将军学点东西自是他们的造化。”“过奖过奖。”孙起良这时突然眼光向我躲着的地方看了一看,“王爷今天是自己一人来的?”七王爷显然一怔,随即说道:“当然不是一人,这不还有两个亲随?”孙起良瞪起了眼:“王爷,恐怕不止吧!” 第十五章谁泄的密 孙起良难道发现我了?他怎么这么眼尖!我慌乱中正好低头看见自己的脚,这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原来我出宫时虽然换了衣服,但却忘了把脚上的黄色龙靴换下来,而挡着我的这块幕布并不是拖地的,下面至少有三指多宽的缝隙。我的“龙足”这时正好露在了外面,不被人发现才怪。于是我下意识的收了收脚,可这显然已经没有什么用了。“将军说的这是什么话?“七王爷见孙起良发现了我,也紧张了起来,但看样子他还想拦上一拦,”难道你怀疑本王到你营中有不轨企图不成?”“哈哈哈哈,”孙起良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声让我毛骨悚然,“王爷恕罪,在下听门子说王爷带着三个随从进了大营。在下这会子还正纳闷,怎么只有俩。看来是在下听错了。王爷恕罪,王爷恕罪!”原来他没发现我,我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唉,这一会里比一年都长。“哪里哪里,大将军说笑了。”七王爷也不是吃素的,见孙起良这样说,便开始就坡下驴,“小王确实带了三个亲随来,门子没看错。小王今天来是受了五王妃所托来看陈贵的,他有些日子没回府了,五王妃让我给他捎来了点东西,这不让一个亲随给送过去了嘛。呵呵,所以将军这才只看见两个。”“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王爷,要不咱们到在下帐中叙谈?”孙起良改变了话题。七王爷怎么可能跟他去?只听七王爷说道:“不必了,小王使命已完成,回去还有事,就不打搅了,将军只管忙去,小王等亲随回来就行告辞。”孙起良好像犹豫了犹豫:“既然如此,那就恕在下不再相陪。改日再到王爷府上告罪。”孙起良终于走了,等他走远,七王爷才示意我出来,我们一行慌忙逃离了前军大营。乘马车回到出来的小巷时,早已得到七王爷快马传信的马树华早已在那里等着了,一见我们回来,连忙上前掀起了马车帘子:“皇上总算回来了,不知是否躬安?”“还好。”我长出了口气,这次可是够惊险的。“宫里一切如常,”马树华向我禀报着宫里的情况,“皇上,路亭贵回来了,许仕勤那小子倒真尽职,拦了他。正好奴才回去,便说皇上睡了,路亭贵也没敢进去,就喊了两个人回自己屋收拾去了。”路亭贵回来了?这是好事,终于不用再用许仕勤那小子了,说心里话,许仕勤还算不错,很对我的脾气,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现在对于我来说身边近处还是得少些不知底细的人为好。偷偷回到了宫中,我依原样躺回了龙塌上,假装刚刚睡醒的喊道:“许仕勤,朕睡到什么时辰了?”“皇上,已经未时了。”许仕勤推开门一路小跑着进来,忙为我穿衣。“朕睡了这么长时候吗?”我佯装打着哈欠道,“有没有人来见朕?”“皇上睡时没有人来。”许仕勤帮我穿着衣服,不经意间抬头看了看我,目光有些古怪,莫非这小子……“皇上,路总管回来了,他……”原来他说的是这事。我虚惊了一场,为掩饰心里的发虚,忙装作刚刚知道的打断他道:“路亭贵回来了吗,他怎么不来见朕?”“路总管他……”许仕勤犹豫了片刻,刚说出这四个字,就听外面路亭贵喊道:“皇上,老奴回来了。”接着,路亭贵胖胖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许仕勤见路亭贵进来,自然闪身到了一边,让路亭贵给我穿衣服。路亭贵好歹也算我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如今久别重逢,自然要关心关心:“路亭贵,家里的事办妥了吧?”“谢皇上挂念,老奴这是哪辈子积的福?劳皇上如此挂念,老奴全家都跟着得宠了。”路亭贵这个家伙倒真是会说话。当日无话。第二天早起上了早朝,我便到环翠宫去向太后请安。昨天太后过节我没过来,今天自然要跑快点了。岂料刚进环翠宫,我就发现了异样,顾巡以眼色连连向我示意,像是告诉我太后正在生气。果然,进了宫门后,太后见了我立刻满面的冰冷起来,恨恨的怒道:“跪下!”我不明所以,但又不敢抗旨,便依言跪下了:“母后息怒,儿臣请母后训示。”“训示,本宫训示什么?”太后依然是口气严厉,“皇上果然是年岁大了。本宫不让你过来请安,你便跑宫外头去疯,莫非也想学那游龙戏凤去不成?说,昨天去哪里了?”太后知道我出宫的事了,这到底是谁告的密?我在心里快速的过滤着可能的人:萧玉,翠儿?不可能,她们白天见不到我。马树华?也不可能,这事也有他的份,他说出来岂不自己倒霉?孙起良?也不大可能,如果是他告诉太后,太后怎会说我跑出去游龙戏凤?那就是许仕勤,他的嫌疑最大,不过话说回来,他一个小太监身份,我已经吩咐他不许进宫里去,他有几个脑袋敢进去看我在不在?先不管这些了,既然太后不知道我去了哪,我就给她来个死不认帐:“母后,儿臣不知母后说的什么。儿臣昨日困乏,下朝后一直睡到未时,并未出宫。”“好好好!”太后说了好几声好,也没想出怎么让我说出去哪的办法,只得道,“你不说是吧?你要不说就这么跪着!”这时顾巡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禀报道:“太后,太子太师康大学士到了。”太后口气软了下来:“请康太师进来吧。”太后这样的口气只对康大和等老臣使用。由于大汉朝行的是儒学治国,太后最少也要在面子上尊重儒士,再加上康大和是太后党资格最老的一位,太后对他自然与对别人不一样。不一会,白须飘飘的康大和颤巍巍的走了进来,向太后行了个半礼,一抬头正好看见我跪在地上,顿时脸现诧异:“太后,皇上这是……”太后长叹了口气,像是很无奈的道:“太师,你看看你这个好徒弟吧。本宫昨天因为是七夕节,便没让他过来请安,也没让他去向你们学书。这本来是让他好好休息的。可他倒好,嗬,自己偷着跑宫外头疯去了。本宫刚才问他去了哪里,他倒好,跟本宫死抗!也不知道他跟谁学的好,如今越大越有出息了!”康大和看了看太后,又看了看我,突然裂开干瘪的嘴笑了起来:“太后啊,您不知道皇上去了哪,老臣倒是知道的!” 第十六章推委 坏了,康大和怎么知道我去前军营的事,到底还有多少人知道?如果此事泄露出去,我这个皇帝也不用当了。要么就是光绪的结果,要不就是一个字——死!不能就这样算了,我准备来个鱼死网破,只要康大和一说出我去了前军营,我立时就要出手。这里面除了太后,就是不算男人的顾巡和一个老的快要死的康大和,还有几个宫女太监站的远远的,谁能拦得住我?我第一个目标瞄准了太后。老东西,我受你的气太多了,就是死也要拉你垫背!“噢?”太后坐直了身子,很急切的看向康大和,看来她也确实怕我有异动,“太师知道?那么皇上去了哪里?”快了,我已经准备动手了。康大和倒不慌着说,他背着手在我面前跺了几步,看向我的目光竟满是戏谑。这个老东西,你想闷死我不成?康大和卖足了关子,才面向太后道:“昨日七夕节,太后没让皇上去御书房学书。皇上至孝之君,自然是谨遵懿旨的。所以便未招臣等过去。不过这些日子皇上学业精进,自是欲罢不能,所以嘛——”说到这里,康大和又卖起了关子。这个老东西,到底想说什么?“太师啊,本宫都快气死了,你老人家还在这里卖关子!”太后皱起眉头埋怨了一句。“老臣知错,”康大和笑呵呵的躬了躬身,“老臣是说,皇上并未去宫外闲逛,而是去了老臣家里。”去、去、去了他家里?我险些晕死过去。老人家啊,你一个名儒,说起慌来居然不脸红!不过好在康大和是在替我圆谎,我也得在心里好好谢谢他了。“去了康太师府上?皇上为何不跟本宫说?”太后疑惑不解的问道,不过还好,口气里已经没有刚才的凛冽,看来一场暴风雨就这样躲过去了。康大和依然是一副说谎不脸红:“太后容禀,皇上到了臣家里自然是要臣解疑答惑。不过皇上嘱咐老臣不要告诉太后,这一嘛,毕竟太后有懿旨,令皇上不必学书,二嘛,皇上毕竟是私自出宫,自然怕太后怪罪。今日老臣过来本也想瞒着太后的,不过太后既然已经知道,老臣自然不敢隐瞒。太后还是让皇上起来吧,此事千错万错都是老臣的错,太后切不可伤了皇上上进之心。唉,也不知谁如此多事,竟将此事捅给了太后,闹出这般大的误会。“唉,太师你也是,皇上有上进之心,这是好事,如何说得上违了本宫懿旨?太师岂能只顾着那些虚套!”太后埋怨了康大和几句,顺便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便示意我起来,“这事都是那个四王爷,这个混帐东西,昨天后晌也不弄清原由,便跑来跟本宫说皇上出宫了。本宫以后若是再听他瞎说,当真是瞎了眼。”这事怎么牵扯到了四王爷?他是怎么知道我出宫的,如此说来,我的身边必然有四王爷的人,而此人必然是不知道我去了哪里的。这事倒要小心了,不过会是谁呢?御书房学书,康大和仿佛忘了刚才给我解围的事,只在那里“之乎者也兮矣哉”。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心中寻思怎么感谢康大和,七王爷说这人是太后的人,却没想到对我这样好,难道是七王爷看走眼了?“师傅,”我等康大和开始收书,忙抓住时机说道:“今日在太后那里朕得多谢……”康大和笑呵呵的打断了我的话:“皇上,此事老臣当不得一个谢字。不过老臣还得劝皇上一句,皇上是万乘之尊,自要保重龙体,虽然现在太后尚未为皇上大婚,但皇上也不可因此便去了外面。如今民风已非朴实,皇上自当谨慎。老臣身为先帝与皇上的两代帝师,这些日子看皇上已非以前,乃是治世的名君圣主,老臣心中欢喜,皇上更当自重。”原来康大和真的认为我出去寻花问柳了。不过这也好,估计有了前面那个“什么耕什么野”,康老爷子看我的眼光也变了。这倒真是个机缘巧合,没想到应到这上面来了:“是,谢师傅教诲,朕以后再也不如此了。”回到乾元宫,我开始思考起了到底谁是四王爷的密探,这事关系重大,因为我现在还没能力清除太后安插在我身边的钉子,所以必须得先把突然冒出来的四王爷的人挖出来第一个排除嫌疑的是马树华,他几乎没有嫌疑,因为马树华知道昨天整件事情的经过,如果要告密,没有道理说一半留一半。我找到了同盟军,便避开人将马树华招了过来,很明确的告诉了他乾元宫里有四王的人。马树华听了也是大吃一惊。马树华昨天并没有去太后宫里“泄密”,而太后也没传他去问话,因此出了这事,大出他的所料。在我们分析谁是密探的过程中,马树华坚决否定了抬轿的四个侍卫,按他的说法,这四个人是他一手带起来的,十分了解,不然也不会让他们参与其中。我虽然对马树华的话不能完全苟同,但现在的情况下,只能相信他的,最后我们的矛头共同指向了一个人,他就是——许仕勤!到了天擦黑的时候,我向马树华做了交代,便要起身向御花园走去,马树华这时从我后面叫住了我:“皇上,如今的情况,不如重用徐征涛他们四个人,也好加强皇上的人手。所谓用人不疑。奴才敢以脑袋担保,他们四个绝对可靠!”马树华说的是抬轿的四个人。我明白他的想法,马树华这是为他四个忠心的手下洗脱嫌疑。其实我也想增加自己的实力,但就算确如马树华说的那样,我现在也不能明着用那四个人,因为今天的行动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人越多越容易出漏子。“马树华,你先替朕打赏他们四个。记住,收人须收心,切不可过于急功近利,要慢慢来。今天的事就我们两个人去吧。朕以后有重用他们的地方。”“是,皇上。”马树华没敢再强求,转身走了出去。我看着马树华的背影叹了口气。今天我就要伤人了,这并非我的本意,但“虎无伤人意,人有谋虎心”,既然别人盯着我,要对我不利,我也只有被迫出手了! 第十七章密审 昏暗的月光下,我一个人坐在御花园的一个凉亭里,这凉亭居高而建,四面清风鼓动,凉爽的让人想发懵都不行。看守御花园的侍卫看见我虎着脸进了御花园,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不一会,两个人影向我这里走来,前面一个微鞠着腰,虽然看不清,但我也知道那是许仕勤。后面昂首挺胸跟着的自然是马树华了,这家伙手按剑鞘,一副要杀人的样子,这自然是做给许仕勤看的,我跟他说过,要想让许仕勤屈服,就得从一开始在气势上压倒他,让他的精神彻底崩溃。“皇上,天凉了,”许仕勤被马树华像提小鸡般抓进了凉亭,这时低着头站在我面前,表现的还算冷静,“还是回宫吧,路公公刚才还问奴才皇上去哪儿了呢。”“抬起头来,为什么不敢看朕?”我冷冷的哼了一声,等许仕勤颤巍巍的抬起头,我逼视着他的眼睛,半带戏谑的说道:“这凉亭里多风凉?岂不比在乾元宫里被人盯着,连挠个痒痒也要被传出去强得多了!”“皇上,奴才不明白皇上说的,咱们还是回去吧。”嗬,许仕勤这小子倒还真有骨气,我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他还跟我装傻。我向马树华点了点头,马树华照着许仕勤的小腿就是一脚,将他踢倒在地后,“刷”的抽出配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恶狠狠的道:“狗太监,到现在还敢跟皇上装蒜!说,你都干了什么?”“皇上——”许仕勤干嚎了一声,一阵尿臊气顿时弥漫开来,这小子被吓的小便失禁了。“哼哼,原来还知道害怕!”马树华面目狰狞的用剑在许仕勤后颈上来回磨挲着,他要彻底让许仕勤崩溃,“既然怕死,为什么还敢做对不起皇上的事?你小子是不是还想再挨一刀?”马树华这家伙够狠!要是我就不忍心这样逼供。许仕勤瘫倒在了地上,这时他要是再反抗,当真是找死了:“皇、皇上,奴才真、真不知做错了什么。皇上要是杀了奴才,奴才,奴才死的冤啊!”许仕勤看样子是被吓傻了,出于人道主义和逼供的需要,我得提醒提醒他:“许仕勤,朕问你,昨天白天朕休息的时候,你都干了什么?又和什么人见了面?说!”“昨天,昨天,皇上休……”许仕勤似乎在努力回忆,我可以清楚的听到他粗重的呼吸,“皇上啊,奴才什么也没干啊!昨天皇上让奴才在宫外头守着,奴才就老老实实的守着,奴才真的什么也没干啊!”“狗东西,老子杀了你!”马树华见许仕勤还在嘴硬,手里配剑一划,许仕勤接着便是一声惨叫,他猛得抱住了我的双腿,“皇上皇上”的大叫了起来。我吓了一跳,一开始还以为马树华真将许仕勤杀了,但见他抱着我的腿乱哆嗦,便伸手在他后颈探了一下。我的手立时湿了,这肯定是许仕勤的血,不过刀口很浅,只不过划破了皮而已。我稍稍放了点心,马树华还算明白,这种情况下杀了许仕勤,只会惊动他后面的人物。“许仕勤,你给朕放聪明点,”我把许仕勤踢到了一边,语带威胁的说道,“马统领这只是给你个教训,你要再不老实说,他会怎样,你不会不知道吧?”“皇上,皇上,奴才说……奴才昨天真的什么也没干,马统领,你可别杀我啊!”许仕勤彻底崩溃了,说出话来完全变了腔。马树华冷笑了一声,将剑还回了鞘里。我冷冷的道:“你只要老实说,马统领就不会杀你。”许仕勤趴在地上连磕了几个头才道:“谢皇上不杀、不杀之恩。奴才说,奴才不敢隐瞒。昨天皇上昼寝,让奴才在宫外守着,奴才哪敢擅离半步?昨天,昨天……”许仕勤在努力回忆,“昨天午时的时候,路总管回来了,奴才怕他扰了皇上,便跟他说皇上在休息……”说到这里,许仕勤仿佛想起了什么,趴在地上连连的磕起了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终于到关键地方了,我不动声色的说道:“你只要老实说,朕就不会杀你。后来怎样了?”“皇上容禀,”许仕勤道,“路总管临走的时候交代奴才好生伺候皇上,还交代奴才……”“快说!”我见许仕勤停了下来,忙催促道。“是是是。”许仕勤忙说,“皇上……路总管交代奴才密切留意皇上举动,让奴才等他回来将这些日子的事告诉他。皇上,路总管是奴才的顶头上司,奴才怎敢不听他的?可是奴才知道不该打听的事不能打听,所以这些日子,奴才一直在想怎么回复路总管。昨日午时皇上昼寝,路总管正好回来,看见奴才在宫外站着,便问奴才皇上怎样了。奴才便说皇上一切都好,路总管便问奴才皇上这些日都见了那些人,说了那些话,奴才说皇上这些日在朝上也没什么事,也没说什么,每天只是向太后请安,跟着太师太傅们读书,其他便什么也没有了。皇上……”许仕勤说到这里停了停,向我面前靠了一步,很是神秘的说道:“路总管听了奴才的话,便问皇上这些日可曾昼寝过,奴才说没有,路总管接着说了声‘坏了’!”说到这里,许仕勤又停了下来,显然是让我思考。这家伙全不是毫无心机,他的话明有所指。“接着说!”我不动声色的道。这个许仕勤这是在怀疑路亭贵,他想说却又不敢说,这令我想起昨天他的表现,这家伙还不能完全把握我的想法,他是在给自己留后路,我必须比他冷静才能让他说出心里想的话来。“是,皇上!”许仕勤看了我一眼,眼里满是豁出去的神色,“就在这时候,马统领正好过来,路总管便和马统领寒暄了几句。后来马统领走后,路总管吩咐奴才不许把他问我的话说出去,便转身急忙忙的走了……皇上,路总管根本没有像他跟马统领说的那样去他房间收拾,而是去了……”“哪里?”我接着不动声色的问道,现在问题越来越清楚了,只要许仕勤说的是真话,那么最大的嫌疑便是路亭贵!这是我从来没想到的,亏我把路亭贵当作亲信,原来他便是最大的奸细。不过结论还不能这么早下,毕竟许仕勤说的话我不能确定是真是假,如果他是为了保命甚至更深的动机而说假话,那就可能让我冤枉好人而使自己陷于被动。“路总管他去了前庭!”许仕勤一字一顿的道,他这是要让我把他的话全部记住。前庭,这不用说了,路亭贵一定是到前庭去见了四王爷或者四王爷的亲信。这会不会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身边哪里还有可信任的人?我咬着牙向马树华一挥手,马树华“刷”的抽出剑按在了许仕勤的脖子上:“狗杂种,你敢骗皇上!”许仕勤全身一哆嗦:“皇,皇上,奴才说的千真万确!”我挥手让马树华让在了一边,咬着牙说道:“朕姑且信你一回,如今你把路亭贵卖了,如果你说的是假话,不用朕怎样你,路亭贵就会送你上西天!你明白不明白?”许仕勤哆嗦了起来,但说出话来还算清楚:“皇上放心,奴才要有半句假话,就让路总管把奴才五马分尸了!”“好,既然如此,路亭贵若是问你朕叫你来干什么,你怎么说?”我现在开始善后了。许仕勤愣了愣,像是放下心来道:“皇上用完膳想到御花园走走,便让奴才跟着伺候。皇上,现在路总管回来了,这些事应是路总管做,皇上传奴才只是这些天习惯了,奴才不敢跟路总管抢功。”非常好,这个许仕勤果然不错。我语带双关的说道:“这是什么话?朕想让谁跟着谁就跟着,难道还非得他一个总管不可?你要是做得好,朕给你个总管当当也不是不行。”许仕勤精神一振,应该是听出了我拉拢的意思:“皇上,奴才对皇上忠心耿耿,皇上说什么,奴才便做什么!”我满意的点了点头,背着手又问:“那你脖子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皇上,奴才刚才来得急,不小心让院子里的花枝剌了脖子,不碍事的。”许仕勤想是才想起来伤口疼,呲牙咧嘴的说道。我满意的一挥手让许仕勤先到亭子下候着,自己则在亭子里跺起了步。许仕勤的话太让我震惊了,我得好好想想才行。“皇上,这个太监说的会不会是真的?”马树华有点担心的问道。我沉思了片刻,点头道:“走着瞧吧!” 第十八章争斗 路亭贵竟然是四王爷安插在我身边的钉子,这令我大感意外,同时也让我感到了自身的危险。不过知道这个以后,我反倒感到了庆幸。身边满是别人的眼线怕什么,别人能用,难道我不能用?有了这些眼线,我大有文章可做!晚上就寝前,我让路亭贵给我上了点夜宵,然后屏退其他人只让路亭贵在一旁伺候着。“路亭贵,你也坐吧,在家里累了这些天,还要伺候朕,也真难为你的。”我装作像以前似的对路亭贵推心置腹,但心里却恶心的要命。“皇上,您面前哪有老奴的座呢?能伺候皇上是老奴几世修来的福气。老奴只是想着皇上能开心,不要为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心烦便也满足了。”你听听,单听路亭贵这话,谁能想到他对我有二心?我以前不就是被他这貌似真诚的话给蒙蔽了吗?现在不一样了,不管许仕勤的话是否是真的,我——还得对路亭贵“推心置腹”。“朕何尝不想那样?可是有人不希望朕开心啊!路亭贵,你跟了朕这么多年,是最清楚的。”“皇上,老奴还的劝您一句,七王爷说的没错,皇上得隐忍。忍字头上一把刀,这虽然让人难受,却可以行得万年船。”好你个路亭贵,你要是当演员,绝对是影帝级的。“话是这么说,可事情绝非那么容易做。”我假装叹了口气,“太后毕竟不是朕的亲母,人心隔肚皮,她那是防着朕的。朕亲政这些天一直在看,太后根本不会放心把朝政交给朕,奏事处就是她听政的‘垂帘’!”“可是皇上,这事是四王爷……”路亭贵接住道。他倒是会在关键时候放烟雾,不知他是真的向着我还是故意撇清自己,就这演技到现在依然对我有迷惑力。“不能这么说,其实朕看了几天,已经看出了个问题。”我装做思考的说道,“四王爷即使有他的想法,可绝非我们想的那样。皇家无人,外戚就会干政。四王爷是明白人,固然对朕有看法,但终究是皇室,岂能看着皇权旁落他家?这奏事处嘛,固然有限制朕的地方,却也限制了太后。毕竟朕已经亲政了,太后不敢明目张胆的乱下决断,既然有奏事处,太后凡事就得同四王、七王他们商量,如此一来,太后的决断就会受到限制。这正是四王爷聪明之处啊。”哼哼,老路,我这是明白无误的点给你我对四王爷渐渐倾斜,就看你会不会听了。果然,路亭贵听了我的话,眼中精芒突然一闪。哈哈,我以前提四王爷时,怎么没注意到他有这个反应呢?“老奴是内侍,皇上说的这些话老奴是不懂得的,不过皇上这样想自有皇上的道理。”路亭贵也是一派不动声色。不用你藏这么深,用不了多久,看看四王爷的反应,就知道你是不是他的人了。“路亭贵,你这些日子也够劳累的,朕看着也心疼,你先下去歇着吧,就让许仕勤晚上先顶两天,这小子朕看着还行。等你歇过乏来再来伺候朕。在这宫里,也只有你是真心向着朕的,你要是倒了,让朕怎么办?”路亭贵啊路亭贵,我不光要试你,还要让你和许仕勤掐一掐,看看到底谁厉害,也好让你把四王爷的大腿抱的更紧!“是,皇上。”路亭贵想反对但却没敢,只得依言退下。翌日早朝,竟然有两件真正的大事让我决断:理藩院大臣敏诚奏报,蒙古兀良哈部使者回去以后,将大汉对他们的请求不于理睬一事告诉了他们汗王,兀良哈汗把这事报到了金国努尔哈赤那里,努尔哈赤大怒,命人知会大汉朝廷,让派人前去解释。同时兵部尚书许名秀奏报,吐蕃听说了兀良哈部投金的事,开始蠢蠢欲动,调兵谴将准备有所异动。这两件事牵涉重大,太后他们肯定已经有了安排,只不过为了免除别人的议论,所以才在朝会上提出来让我“圣裁”。去金国的事虽然难办,但要是做好了,谁的人去谁就可能引强大的金国为外援,太后绝不会让四王的人去的。既然你们把机会摆在我面前,我就不能不用了!我站起身跺了几步,恶狠狠的说道:“这个金国真是可恶,岁币提前给他们送去,他们还不满足!”我停下来向站满大殿的大臣们扫了一眼:“既然他让我大汉派员说明,我朝廷就派人和他们说说,也好斥责斥责他们的狼子野心。兵部左侍郎史景隆,理藩院大臣敏诚!”“臣在!”“臣在!”史景隆和敏诚相继出班跪在了殿下。所有人都看向了我,没有人知道我下面要说什么。我威严的扫了众大臣一眼:“朕命兵部左侍郎史景隆、理藩院大臣敏诚为钦差,你们前去金国,向金酋宣示我大汉天威,让他们不要心存侥幸。另外吐蕃方面,我们要不战而屈人之兵。前军都指挥使孙起良在西川颇有威望,朕命你为西川招讨使,以平乱西川乱匪之名住镇西川,压服吐蕃逆图。”站在武将班里的孙起良喜出望外的走了出来,跪在地上声音洪亮的说道:“臣谢皇上,臣必不负圣命,将那吐蕃人赶回老家去!”孙起良的话音刚落,下面的大臣们便开始议论了起来。我知道这是必然的反应,我这个皇帝没有大权是他们都知道的,现在乾纲独断,他们哪里能想到呢。不过我也很明白,只要我的决定和太后的意图不符,这个“圣命”就算白做了,不过只要说出来就有用处,史景隆是四王的亲信,我卖给他这么个人情,太后要是不买帐,那闹矛盾的就是太后和四王爷他们,我就坐收渔利吧。至于让孙起良去镇伏吐蕃,我却是从心而论的,以他在西边的威名,让他回京城实在是埋没人才了,这固然是太后加强自己势力的办法,却也让孙起良心烦,不然他听了我的话也不会这么高兴。“皇上,这事不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是九王爷,看来太后果真和我想的不一样,“史景隆懂得什么藩务?史景隆不行,他不够格!”哈哈,九王这个炮筒!“史景隆怎么不行?”我悠悠的反驳道,“史景隆身为周国公,爵位崇高,又是皇亲,什么叫不够格?你说他不懂藩务,他在兵部这么多年,怎不知金国情况?你说他不行,那你给朕保荐一个人来,朕倒要看看,史景隆不够格,这够格的到底是谁!”哼哼,反正火我已经点起来了,后面的戏怎么唱我可管不着!“要派员也得派兵部尚书、大学士许名秀。许名秀乃国之重臣,去金国才有分量。”九王爷继续和我对着干,看来他还没看出我的意图。哼,九叔,你就继续吧! 第十九章垮塌的联盟 就在九王爷喋喋不休的表达太后的意思时,七王爷不安的站出来说道:“皇上,兹事体大,还是午时后到御书房再宣喻吧!”七王爷这是怕我得罪太后。唉,七王,你倒是稳妥,可我怎么能什么时候都逆来顺受呢,如果不冒点险,我怎么能有机会挑起太后和四王的冲突呢!“六王,”我没理会七王爷,也没问四王爷意见,我现在得给四王爷个后路,“你看此事如何?”六王爷看了四王爷一眼,站出来禀道:“兵部尚书许名秀本来是最合适的,不过许尚书身居兵部机枢,轻不可外用。老臣以为还是史景隆适用,请皇上圣裁。”六王爷平常说话不多,但他是四王爷的左右手,说出的话代表四王爷的意思。这样看来,这件事太后和四王爷还没最后妥协下来,这就好办了,现在正是我做手脚的时候。“六王之奏臣附议。”吏部尚书周泰站了出来。“臣请皇上选许尚书为员。”礼部尚书萧雨明也站了出来。……“皇上,”史景隆说话了,“许尚书堪当此任,请皇上明察。”史景隆这是开始抢任务了。“皇上,史侍郎堪当重用!”许名秀也站了出来,他恨恨的看了史景隆一眼。真好,兵部先掐起来了。我假装想了想道:“这可难办了,兵部两员互相举荐,那么谁去合适呢?”这时四王爷见我开始犹豫,终于忍不住了,他要让我狠下决断,把派史景隆的是坐实了:“皇上,许尚书身在机枢,万不可轻动,请皇上圣裁。”好,你们终于斗上了,那我就没必要得罪人了。我微微一笑,坐回了龙椅。早朝自然是在一片吵吵闹闹中结束的,我最后依然来了个“午时后御书房宣喻”,可是没等到午时,太后那里便传话了,让我到环翠宫商议派员去金国的事。等我到了环翠宫,好家伙,这里可真是热闹,王爷,大学士,六部尚书、侍郎,五军各都指挥使一个不差的全在这里,整个一个后廷早朝!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太后自然不好让我难堪,等我请完了安,她便让我坐在了一旁。“此事怎么可以如此决断?还斥责人家,我们拿什么斥责?皇上,你不是三岁小孩了,难道连个轻重都没有?”太后苦着脸训斥着我,顾巡在她后面忙着给她顺背,看样子这事气的她不轻。我是没什么好害怕,太后训斥我这是预料之中的,但我知道,这事并不重要,对于太后来说,怎么收拾我弄乱的摊子,再按她的想法安排才是她全副精力要做的。果然,太后冲我发了一阵火后把话题转向了派员的事:“史景隆是万万不可的,他只是兵部侍郎,要让他去,金国还不得以为我们向他们宣战?还是让许名秀去吧,许名秀兼着大学士,资格和身份都合适。”“太后。皇上在朝上已经明喻由史景隆为使,现在太后更改只怕不妥吧。”周泰做了四王党的先锋,他得保护后面的四王。“混帐话,皇上年轻冲动,你们也跟着瞎胡闹吗?就这样吧,许名秀为钦差,敏诚为副使。皇上看如何?”太后怒道。我能反对吗?这不是胡闹嘛。我假装为难的向四王爷看去,四王爷也正看着我,见我目视他,竟第一次像七王爷似的微微摇了摇头,让我不可轻举妄动。哼,你摇吧,路亭贵果然把我的话传了给你。“是,母后,是儿臣糊涂了,就按母后的懿旨办吧!”“太后,许明秀为使前去金国,兵部事务当由左侍郎史景隆署理。”六王爷站了出来,六王爷这还是第一次与太后正面冲突。看来四王党真的急了。“不可,”太后毫不相让,“许名秀又没除去兵部尚书衔,只是暂为钦差。他不在的时候,兵部的事就由左侍郎史景隆和右侍郎夏朝宗共同署理!”“太后,”四王终于站了出来,“皇上已令孙起良为将镇守西川,还请太后懿旨。”既然皇帝已经任孙起良为将,他还请懿旨,那就是明白无误的告诉别人太后在压制皇帝。立时环翠宫里剑拔弩张了。“孙起良去什么西川?”太后嗓门高了上去,“他去西川,前军营谁管?混帐话,难道我大汉除了孙起良就没武将了?西川那边京里不调员,命西川守备使卓乾易加强军备,若是有什么闪失,他就提着脑袋来见本宫和皇上吧!”我偷偷看了看孙起良,他站在角落里满面的尴尬,一副想说不敢说的样子。我都有点可怜孙起良了,他现在真算得上笼子里的老虎,有劲没地方使。向金国派员的事最终以太后的完全胜利告终,不过我是最高兴的,因为我没想到这件事起了这么大的作用。四王爷明着站到了太后的对立面,这就是说他们因为我而建立起来的脆弱联盟终于瓦解了。从今以后就不是我一个人面对太后和四王两党,而是我可以从他们的对立中找机会建立自己的力量了。等从环翠宫出来,我带着路亭贵和马树华向乾元宫走去,孙起良这时追了过来:“皇上……”我见孙起良欲言又止的看了看我的两个跟班,我便让马树华和路亭贵退开了。“皇上,臣得谢谢您。”等只剩下了我们俩,孙起良一脸尴尬的说道。“你谢朕什么?”我奇怪的问道。“嗨,皇上,臣自然是谢您让我去西川。”孙起良居然低声下气了。我释然,这本来就是量才适用,再说太后又没同意,他谢我做什么:“唉,孙起良,本来这事朕已决心让你去的,可是太后……”孙起良干咳了两声:“皇上,就是这,臣也得谢谢您。太后不懂臣的心思,这满朝文武也没人明白臣,也只有皇上理解臣,就冲这,臣也得谢谢皇上。”我笑了笑道:“这就不必了,朕知道你是山中猛虎,现在把你困在京里当真是委屈你了。”孙起良满脸感动的看着我道:“皇上……您的处境臣心里明白……臣祝陛下早日乾纲独断!”说完,孙起良也没等我说话便转身要走,他忽然像想起了什么,回身小声说道:“皇上,那日您去臣前军营的事,奴才没跟任何人说。皇上放心,我孙起良茶壶里煮饺子,心里有数!”我满脸惊愕的看着孙起良转身离开。这个家伙,他真的知道我去前军营的事,也就是说那天他是故意装做没看见我的,他今天说出来到底什么意思? 第二十章没钱难倒英雄汉 钦差之争的结果是奏事处被撤消。这事也说的过去,因为选派钦差的事,四王爷公开站在了太后的对立面,这样一来他们之间那点虚伪的联合就宣告结束了,因此作为他们联合制衡我的奏事处自然也便跟着走到了尽头。奏事处的瓦解始料未及的迅速,先是周泰被借故赶出奏事处,接着四王党发动朝中儒学清流和谏官对奏事处大加鞭挞,这攻击是一拨接着一拨,没完没了,就连太后一直拉拢着并委以重用的康大和也跳出来跟太后对着干,说奏事处是“亘古未有之奇闻,国家衰亡之前兆”。弄的太后毫无办法。在这样的大形势下,作为清流领袖的方明德首先做出了反应,他虽然因为还没有圣旨裁撤奏事处而每天依然都要去转一圈,可不管看到什么折子都会提交给我御审,这样一来,奏事处唯一做事的就剩下曾楚卿一个人,曾楚卿虽然是太后党的人,但他也害怕引起众怒,只得虚以委蛇,对什么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这样一来,奏事处便成了一个空架子,丝毫没有了作用。不过这次钦差之争造成奏事处破产是深层次的原因,表面上则被另外的原因冠冕堂皇的覆盖住了,那就是八月十五太后的六十大寿。本来这样的万寿大节早在几个月前就应该准备的,但因为事逢皇帝亲政大典,祝寿的事便拖了下来,直到现在才提出来。为了弥和因为钦差之争造成的我和太后的矛盾,在七月中旬我就主动提出亲自操持大寿的事情。同时为了这件事不使四王爷形成我在他和太后中间左右摇摆的印象,我提前做了铺垫,一方面通过四王爷安在我身边的路亭贵这条线向他传出我对太后的不满,亲自操办祝寿只是为了哄太后高兴的意思,另一方面让七王爷主动接近四王爷,使他形成我真心与他结盟的印象。对于我的主动求和,太后至少在表面上还是很高兴的,当我向她请安并提出亲自操办圣寿时,她满意的说道:“嗯,难得皇上这片孝心,那你就去办吧。用钱的事你还得跟户部的方明德、耿矍他们多商量,不要太奢费了,那样会折本宫的寿的。”“是,母后,儿臣谨尊母后圣命,一定不乱花钱,还要把圣寿办的体体面面,风风光光。”我恭顺的答应着。哼,我现在正想着怎么能折你的寿呢,不过我还不至于拿老百姓的血汗钱去办这样的事。“那就好,”太后臃懒的靠着塌上的靠枕和我说着话,话音里满是疲惫,“皇上果然是年岁大了,知道分寸了,那你就看着办去吧。”“太后,皇上确实是难得的孝行皇帝,奴才都替太后心里高兴。这是太后的福啊!”顾巡不失时机的奉承着太后,他这些日子没少得我的好处,自然要替我说好话。看来以前听别人说的没错,太监做不了男人,钱便是他们最大的爱好。“哼哼哼,就你会说话。”太后数落了顾巡一句,接着转头对我道,“皇上,本宫正有个事要跟你说,本来设立奏事处本宫是怕你因为朝政耽搁了学业,这些日子本宫看着你大有长进,这奏事处再留着也没什么用了,你明天就发道上谕把奏事处裁撤了吧,也免得有人说三道四的。”听见太后要撤奏事处,我心中一阵狂喜,但我并没有表现出来,现在过于得意只会给自己招来麻烦:“母后,儿臣领命,只是这奏事处撤了,以后又得母后操心了。”“本宫老了,也操不动那些个闲心。以后皇上自己多留心些就是了。”太后说这些话时,连眼皮都没抬一抬。我心里明白的很,太后要没有十足的把握控制朝政,她是绝不会说这些话的。唉,乾纲独断,说的轻巧,这以后的路还长着呢!离开环翠宫,我直接去了御书房,在这里方明德、耿矍和礼部尚书萧雨明正等着我。今天的早朝我已经提出了给太后办圣寿的事,这事应当应分,所以也没人说什么,我便让他们几个上御书房商议圣寿的具体事宜来了。“太后圣寿的事你们都说说吧。”我坐下后便直奔了主题。今天高兴,虽说是商量为太后办寿的事,但这好歹是奏事处设立以后我第一次做主。“皇上,”礼部尚书萧雨明第一个站了出来,将一份奏折双手递给我,“太后六十圣寿乃是大喜事,定要大办才能显示我大汉朝天威和繁盛。这是臣拟订的关于圣寿的折子。请皇上过目。”我翻开奏折看了看,上面关于圣寿的相关礼仪,需采办的物品,京城和各地应举行的庆典等等写的清清楚楚,丝毫不乱。嗯,这个萧雨明虽说是太后的人,但平常并不显山露水,我还真没发现他的办事能力这么强,我早上刚说了这事,他就弄出详细单子来了,是个人物!根据萧雨明的奏折,整个圣寿的花消是二百一十万两。我对这个数字是没有什么概念的,不过印象里清朝慈禧六十大寿时光为了修颐和园一项就从海军军费中挪用了六百万两,其他全部加起来不下二三千万。这样看来这个二百一十万两应该不是很过分的事,而且还可以说是相当节减了。“萧尚书做的不错。”我满意的点了点头,顺手将奏折递给了站在一旁的方明德,方明德是户部的主官,花钱的事归他管。“皇上!”方明德忽然惊叫了一声,弄的我们都转头向他看去。我不禁奇怪了起来,因为方明德满脸都是震惊和无奈:“皇上,这……这花消是不是太大了点?”“尚书大人,您这是什么话。为太后祝寿,花多少钱都是应当的,什么叫太大?”户部左侍郎耿矍埋怨着向奏折上看去,就这一看,他也顿时满脸惊讶了,“二、二百一十万!”看着两个“财神爷”的表情,我已经明白自己对大汉朝财力过分高估了。那么大汉每年的岁入会是多少呢?方明德把奏折放到了书案上,在额头上擦了把汗才说:“皇上,今年天旱,朝廷岁入大减,再加上提前给金国送去了岁币,只怕、只怕户部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银两来。”“是是,皇上,方大人所说是实。”耿矍与方明德统一了口径。这两个不属于同一阵营的人说出相同的话来,看来这事事真的了。“那户部能拿出多少?”我试探着问道,没办法,一个皇帝连自己能动用多少钱都不清楚,这事也真够窝囊的。“皇上容禀。”这时方明德又恢复了平时的从容,“要说起来太后圣寿用这些银两是不多的,然而今年不比往年。今年天旱,税赋收入只及往年六成,上半年不过七百四十万两,其他如盐税、铁税、矿税、商税合起来也不过三百三十万两,如此就是一千零七十万两。前些时日皇上亲政大典,共用银二百万两,岁币提前送往金国,这又是一百七十万两,其他零零碎碎又是二百万两,另外黄河河务需用的二百七十万两已经发出。如此便只剩下了二百三十万两,这二百三十万两虽是顶着朝臣俸禄和军饷,不过不需一时发完,如有急事也是可以拖欠的,因此可以动。可是如今离太后圣寿只有一个月了,在一个月里花出二百一十万两,库里便空了,若是遇到事情可如何是好!”听了方明德的话,我也惊呆了,我这是当的什么皇帝?不但没有实权,连钱都没有。老天爷,当初你把我劈死不就完了,为何还要让我来受这个穷罪! 第二十一章钱款难筹 国库只剩下了二百三十万两,而且还都是等着下锅的米,这着实让我难办了。堂堂中央天朝啊!怎会穷困若斯?“当真只有这么少吗?”我急切的问道。方明德和耿矍尴尬的相互看了一眼,齐齐的点下头来。这可难办了,难道又是老天爷捉弄我?我好容易逮到个机会与太后修好,谁知便把自己丢进去了。早知如此,我当初不如冒冒风险,让马树华召集他的亲信直接将太后杀了了事。然而我心里明白,这只是想想罢了,我现在还需要太后荫庇,太后虽然对我不好,但她终究只是想抓住权柄,让我当个傀儡皇帝,并没有废了我的意思,而我如果先杀了她,那么那些窥视皇位的人就会趁我皇位未稳,来个武力逼位,到那时我连这个傀儡皇帝都没得做,只有让他们杀头了事。想到这里,我决定还是先解决了钱的问题:“方明德,库里只剩下这么点钱,你们户部是怎么做的?”“臣知罪。”方明德和耿矍齐齐的跪下。哼,知罪,我还想杀了你们呢!可是这样有什么用:“别说那些没用的了,这花消我看可以酌情减一减。朕知道,要是减得太多,这圣寿就办不体面,难免被人看笑话。萧雨明,你看要是压缩开支,需要多少钱?”“这,”萧雨明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我,“皇上,只怕减不了了。”“什么叫减不了?”我一拍书案,吓得萧雨明也弯下了腰去,“你们别以为朕在宫里就什么都不知道。哼,二百一十万!这二百一十万里到底有多少是被你们这些办差的一层层捞去了?”萧雨明显然没想到我知道这里面的猫溺,见我点破,也跪下了:“皇上圣明,能减,能减……不过皇上,最少也得一百七万两,要是再少,就没法办了。太后圣寿毕竟比不得平常人家做寿。”一百七十万,嗯,好歹给我减了四十万,不算那么心疼了:“方明德,你看怎样?”方明德叹口气摇起了头,看来还是难办。我有些明白了,方明德跟我说那二百三十万两可以动不过是虚词,毕竟是顶着俸银和军饷的,不给钱谁会给你用心办差?更别说营里那些等米下锅的兵士了,孙起良一次次的堵方明德的大门不就是因为这吗?“唉,方爱卿,朕明白你的苦衷。”我叹了口气,“俸银和军饷哪能说动就动?要不然朝里的同僚和孙起良他们还不得把你们吃了。”方明德诧异的看向了我,他上哪去知道这事是谁告诉我的?“皇上,臣身为户部尚书,却令皇上为难,臣有罪。”“别说这些了。朕问你,这一个月需俸银和军饷多少银子?”我问道。方明德回道:“总共需一百万两,其他费用也需二十余万两。皇上,这事要是能给臣两个月的时间,二百多万两还是凑的出来的,可是……”“可是离太后圣寿只有一个月了。”我替方明德把他没说完的话说完,方明德和耿矍连连点头称是,我又转向了萧雨明,“你看这样好不好,虽然现在离太后圣寿只有一个月,不过这二百一十万两也没必要一次拨出。这样吧,俸银和军饷不能动,不然大家就不心安了,库里也不能不剩点底,不然朕也会不心安。朕先拨给你七十万两,你先把这事铺排开,其余的钱朕再想办法,一定给你筹出来。”“这样行吗,皇上?”萧雨明疑惑的问道。怎么不行?这个死脑筋。噢,他们应该没听说过一期资金、二期资金这样的说法,倒是我强求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我不经意间看了三个大臣一眼,他们都对我的粗话表现出了不屑的表情,“话粗理不粗,你们也给朕学着点。”我不自觉的为自己辩白了一句。“皇上圣明!”三个大臣齐齐答道。我这是搞什么,这不是明显的说自己说错话了嘛?唉,不管了:“萧雨明,朕要是一次就把二百万两都给你,你会不会一天之内都花出去?”“不会。”“那不就结了!”我靠在了椅背上,“所以朕也不会一次便把钱都给你。这叫细水长流,长流长有。”“皇上圣明!”这次三个大臣眼中都现出了敬佩的目光。“皇上,”耿矍接了话,“这个办法虽然是好,可是剩下的一百四十万两库里一个月也拿不出来啊。”“还能让你们户部再出吗?”我摇了摇头,真不知道这些官员们除了知道从国库里出钱还知不知道别的办法,“既然是圣寿,那么亲贵高官们就得来喝杯酒,难道这酒是白喝的吗?每个人都得出钱!多出有赏,少出就看着,要是不出那就等着挨罚吧!”“恐怕不妥吧,皇上,”萧雨明道,“醇佑元年太后五十圣寿的时候事逢先帝大丧,所以没办,如今已经十年了,每年圣寿都是光禄寺操办,规模也不是很大,只是宗室亲贵、皇亲国戚以及在京二品以上大员参加。今年不比以前,乃是太后六十圣寿,自然要大办,可是自我朝开朝以来都是朝廷出钱办寿,要是让官员们出只怕不太妥当,而且也堕了朝廷脸面。”脸面能当饭吃?我冷笑了一声:“萧尚书,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难道朝廷没钱不向你们这些人要,还向老百姓收刮?朕问你,你一年俸禄是多少?“三百两,加上其他布帛米面及朝廷供养差役的银两总共约一千两。”萧雨明不明所以的答道。“一千两不少了,”我冷冷一笑道,“那么其他暗里的进项又是多少?”“这这,皇上……”萧雨明想隐瞒却又不敢,顿时便满头大汗了。我见制住了萧雨明,又问耿矍,耿矍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就在我以为控制了形势并要发话的时候,方明德突然发话了:“皇上,臣无钱可捐。臣家中人多,花消也大,并没有什么节余,皇上若是以为臣有什么暗中进项,可派员到臣家中盘查,若有一两,臣愿九族皆诛!”面对方明德这匹斜刺里杀出的黑马,我一点防范也没有。好你个方明德,我知道你是清官,可你也没有必要在这个关键时候给我出难题吧? 第二十二章钱和人都要 “混帐!”我拍案而起,“方明德,你敢威胁朕!你好大胆子!”“臣不敢!”方明德抗声道。“好好。”我真的没词了,“朕也没那么多工夫和你磨,你就记住今天的话吧,要做个忠臣不难,要一辈子两袖清风朕倒要真的佩服你。你说你没有暗中进项,那朕问你,你平素喜好什么?”“臣乃文士儒生,素以淡泊为志,除了琴棋书画别无喜好。”方明德这是跟我耗上了。这个家伙怎么这么不开窍?难道你要做清官,非得把我逼到死胡同里不可吗?不管了,对方明德这样的人只有用不讲理的办法:“好一个琴棋书画!那朕问你,你好琴棋书画,又要做忠臣,忙于朝中事务,你还有多少时间去置办你的琴棋书画?你没有时间去做,你的门生故吏给你送去些你喜欢的古玩字画,你收不收?若是收,这又值多少钱?““这……”方明德被我给绕进去了。其实我这完全是蛮不讲理,他一个文士喜欢古玩字画乃是天经地义,好朋友们送他些也是正常的。可是我非得把这些高雅的东西换算成钱,让方明德喘不过气来。见方明德一时半会儿还绕不出来,我见空插上:“所以说,什么话都不要说满了,说满了只会让人笑话。朕知道你们虽然俸禄还不算太少,可比起应酬来还是不够用。为了朝廷的脸面,朕也不想做的太过,对你们那些龌龊事睁一眼闭一眼是对你们的体恤,不要因此便认为朕什么都不知道。”“臣有罪,皇上息怒。”三个一等一的大臣被我抓紧了把柄,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嗵嗵嗵”全跪下了。这就叫有紧有松,我就不信你们经过了这次不怕我:“传旨,太后圣寿在即,各方官员务必谨慎伺候,各行认捐。出力大者有赏,贪图私念不尽力者重罚。对了,方大人,你不是没钱吗?那你就挑几件你的珍藏献上来吧,也好添添喜庆。不过此事仅限于方明德,其他各员务必遵旨办事。”“遵旨!”看着三个大臣躬身走了出去,我才放松了下来。唉,看来忠直之臣也有不让人喜欢的地方。不过还好,终于让我应付过去了。让大臣捐钱的圣旨发下去以后,让我不愿看到的结果出现了:只有七王爷为了支持我认捐了二十万两,另外还有几个中间派的大臣捐献了一些,但全部加起来也不过七十多万两,根本不够塞牙缝的。不过也有让我感动的地方,那就是虎贲营都督郑纪认捐了十万两,七王爷告诉我说,郑纪知道我现在急缺钱花,硬是掏空家底凑了十万给我。面对这个五王爷当年的亲信,我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个郑纪我连面也没见过,就如此倾囊相助,那他和五王爷会是怎样的感情!这样重义的人我怎能不重用?我知道藏在朝臣们家里的余钱绝不会这么少,但令人气愤的是,不要说四王党鼓动清流们来个默不作声,就连太后党的人竟然也没有一个人捐钱。这是有人作梗啊!谁会有这么大能量?太后,这事也只有太后在后面用劲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可这是为太后做寿用的,太后为什么这样做呢?再想回来又有些不对,为什么太后会在撤消奏事处这个看似削了她的权的节骨眼上让我去办掌握财权的事呢?绝不会那么简单,这也就是说,太后知道国库里空虚,让我当个傻子去干挖国库得罪群臣的事,而我没打国库的注意,反倒以为她祝寿为名让大臣们捐献,这样就大出太后的预料,使她不得不让自己的人来个消极抵抗。想通此节,我心里那个气呀:好,你们都有人,都有自己的势力,很好嘛,我心里残存的那点得过且过的想法也被你们给挤光了,这是逼着我和你们干了。“皇上,做寿的钱筹的如何了?本宫这些日子看你都累瘦了。”太后在我向她请安时假惺惺的问道。“多谢母后挂念,儿臣不碍事。只是这些日子儿臣突然有个想法。”我悠悠的说道,“母后六十大寿,这是甲子大喜。儿臣想为母后建个园子,就叫康泰宫,以祝母后永远康泰。”要想让太后的人出钱,这关键还得让太后认帐。“噢,”太后欠欠身子,两眼放出了光芒,“皇上说说,怎么个康泰宫?”哼哼,太后毕竟是个女人,如今我说要为她建园子,她还能不高兴?我沉住气说道:“母后,咱们京里夏天实在太热了,儿臣知道母后在宫里住着气闷,可去京外离宫又耗时费力,太过麻烦。所以儿臣就想要是在京城边上通风好的地方给太后建个园子多好,夏天也好请太后过去避暑,儿臣也好过去跟着沾个光不是。”这话是我想了好几天的,太后有个气喘病,夏天常常气闷,最受不了宫里的闷热,现在她身后就有两个宫女正在满头大汗的给太后打扇。太后之所以不去离宫度夏,自然是不放心我的,现在我说要在京城建避暑的园子,她还能有不高兴的道理?“好好,”太后笑了起来,又吩咐顾巡上了两份冰镇酸梅汤,“皇上真是孝顺,那就建一个吧,不过也不能太破费了。”“是,母后。”我装做为难的说道,“儿臣想是这么想,可国库里基本上已经空了,其他地方又难筹钱,实在是让儿臣愁死了。”“是这个……”太后这时才明白过来,不过也许避暑园子对她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也许是她觉得憋的我已经足够了,于是说道,“皇上不用愁这个,本宫替你想办法,你只管去做就是了。”太后终于通了。我心中略略高兴了一下,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因为我今天来的目的并不只于这一件事,我得趁着太后高兴安排几个人,至于怎么开口还得相机而动。“皇上,”没等我说话,太后倒先说上了,“本宫正有个事想和你商量商量。你九叔家的旭儿已经十六了,老九跟我提了好几回,想让他到宫里来做点事。本宫已经答应老九了,让陈旭到亲军当个都督佥事。这事不是本宫硬替皇上做主,毕竟陈旭已经大了,也该为皇上做点事了。”好啊,我没说,太后倒先说了,我卖你个人情,那你给我一个不?“母后说的是,咱们皇家不靠自己的亲贵靠谁?正好儿臣想跟太后说这事呢。这一辈的兄弟们都已经大了,确实该为朝廷做点事了。”太后说的是陈旭大了,而我说的却是这一辈的兄弟都大了,意思有着天壤之别。“七叔这些日子也跟儿臣提过好几次,说他家的陈森、陈淼都已经大了,老是在前军营不是个事,想让儿臣帮他们调一调,这不儿臣磨不过他,便许了让陈淼进宫当个亲军,让陈森去武骧营当个副都督。唉,儿臣也是年轻,怎么能一时就许他这么多呢,要不儿臣就跟七叔说不行吧。”“这样,”太后估计没想到她刚提了一个人,我就紧跟上两个,顿时像是牙疼似的捂住了腮帮,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了,“君无戏言,皇上既然说出去了,要是不做,难免会被人在背后里说,那就这么办吧。陈淼、陈旭都进亲军当都督佥事,陈森调虎贲营任副都督。你让他们明天都进宫来见本宫,本宫好好训训,让他们仔细办差。”太后果然好气度,竟然就这么答应了,看来她绝对相信自己能控制局面。随你去吧,反正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于是便躬身告退出来。有了这个园子做铺垫,太后党的人果然踊跃捐献,这正好应了我原来的猜测。不过我还是很高兴的,先是太后党的人开了头,四爷党的人也不好再憋着了,一个个都交上来了钱。不出三天,我手里的银子便超过了八百万两。面对这么多银子,我满是震惊,因为我从来没想过在朝廷缺钱的情况下,大臣们腰包里居然藏着这么多黑钱。(光交上来的就有八百万两,那他们手里得藏着多少?)相对于我的震惊,太后却是满面的喜色,估计她在梦里都已经看见那个“康泰宫”了。[求票,谢谢大家了!] 第二十三章“香饽饽”陈淼 收上来这么多钱,最为吃惊的是方明德,面对陆陆续续进了他帐目的近一千万两白花花的银子,他竟然当着我的面像康大和似的慨叹了一句“当真是世风日下啊”。我知道方明德一向以清高自标,虽然他作为机枢大臣也许知道朝里官员贪墨成风,但却没想到会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看着方明德这个样子,我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想法,为什么太后会让方明德这么一个自命清高又不属于她的人坐在掌钱的位子上呢?也许太后也知道自己手下那些人都是硕鼠,因而不放心他们吧?方明德自在那里慨叹,而我却只能装做没听见,俗话说“拿人家手软,吃人家嘴短”,我现在还有求于那些贪官们,并且还没有足够的实力来上一回“廉政大检查”,所以也只有暂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有了钱自然什么事都好办,我一方面把钱陆续交给给萧雨明去筹办太后圣寿,另一方面把工部的人叫来商量修建“康泰宫”的事,毕竟这事已经跟太后说下了,我总不能光说不练吧?至少也得在表面上弄个皆大欢喜。在内宫里,自从陈淼进了宫,我的乐子就多多了,这个小子确实够窜的,总能弄些花样出来,以至于没过几天,太后也喜欢上他了,连连说我好眼光,宫里有了这个楞小子,连戏班子都不用叫了。“皇上,这些年本宫也渐渐老了,总是没来由的闷得慌。”在陈淼进宫后第五天我带着他去向太后请安时,太后有气无力的向我说着闲话,不时的还长长的喘几口粗气,让站在她身后早已满头大汗的宫女使劲打扇。太后这是热的,自从进入七月,这天就实在是太热了,虽然寝宫里放满了冬天窖藏了的冰块,可依然是闷热难当。看来这古代没有空调风扇,夏天确实是难过。“太后,要不老奴给您传戏班子吧。”顾巡适时的上来建议了一句。“传什么戏班子?那些个戏本宫早就看腻了。”太后轻轻的责备了一句,“皇上,你看看本宫身边。本宫本想着能有个人陪着说说话解闷,可他们这些宫女太监除了奉承便什么都不会了,实在是让人烦闷。”“母后要是闷得慌,那儿臣就陪母后出去走走吧,去些凉快的地方比闷在宫里强。”我小心翼翼的说道。太后摇了摇头,叹口气道:“皇上已经亲政了,本宫哪能耽搁你的工夫?再说这些年本宫腿脚也懒了,不愿意出去。”说到这里,太后向站在她身边的陈淼看了一眼,“皇上,本宫看着这小子倒还算机灵,要是皇上舍得,就让他到环翠宫当值吧,也好陪本宫说话解闷。”“这……”面对太后的要求,说心里话我还真的不舍得,本来我让陈淼到我身边来就是想加强自己的力量的,有许多事情得让他干,要是让他天天只围着太后,确实是个大损失。“太后,您老人家怎么给臣这么大的福气?”我还在犹豫时,陈淼站到了太后身后连连向我挤眼。这小子示意我别说话,他却对着太后先奉承上了,“你老人家真是好眼力。您知道我爹怎么说?他说我比我哥孝顺多了!今后我能在太后身边,那就是忠孝两全了。”“哼,你小子还知道孝顺?”太后被陈淼逗乐了,转头点着他的脑袋说,“你只要不在宫里给本宫惹出乱子,本宫就‘阿弥陀佛’了。你给本宫听好了,今后你要是办错了事,本宫是不会惩办你的,本宫要让你父王狠狠的收拾你!”陈淼做了个鬼脸,笑道:“太后放心,我爹这辈子也别想收拾到我。”看着陈淼跟太后说笑,我心里那个窝囊,见有了话空忙起身告退:“母后,陈淼就留在环翠宫吧,只要母后高兴,那就是他的福气了。”太后又恢复了高高在上的表情:“好,那你就先退下吧,建园子的事不是一朝一夕的,皇上不必把心思都放在这上面,也要多注意身子。对了,陈淼到环翠宫来,你身边自然缺了人手,就让陈旭过去吧。”“是,陈旭确实有些能力的。”我回道。唉,太后也算用心良苦了,她把陈淼从我身边挖走,再把陈旭安到我身边当眼线,只怕这样下去,马树华的位置都难保,这些日子马树华跟我说过几次,太后对他的信任越来越差了。“太后,臣去送送皇上。”在我转身要走时,陈淼道。太后没有反对,又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去吧,你现在攀上高枝了,自然是要跟你皇帝哥哥解释解释的。”出了环翠宫,陈淼避开跟着的人小声对我说道:“皇上,您放心,太后要想拉拢臣也没那么容易。不过她让臣在环翠宫当值也好,臣已经想过了,皇上要想乾纲独断,太后是最大的障碍。太后在您身边遍布眼线,可咱们在她这里却没有一个人,既然她让臣过来,那臣就当当这个眼线吧。”我点了点头,在陈淼手背上轻轻一拍,示意他小心,便转身走了。“臣恭送皇上——”陈淼在我身后装模作样的高喊了一声。回到乾元宫,陈旭穿着一身崭新的侍卫官服已经在那里等着了。看来这是太后早就安排好的,她知道我不敢不答应。“臣叩见皇上。”陈旭见我走到,单膝跪下给我请了安。这个陈旭和他老子九王爷性格不一样,经过这几天陆陆续续的接触,我发现陈旭心机很深。“起来吧,在内宫不用这么多礼。”我轻轻抬了抬手,示意陈旭起来。陈旭略略一站,转了转身又向马树华请安:“彪下见过统领大人。”“不敢。”马树华冷冷的应了一声。这个马树华,你虽然知道陈旭将来是你的威胁,也不能表现出来吧。“陈旭啊,你与朕是兄弟,不过既然现在到宫里来当差了,马统领就是你的上司。你万事切不可耍王公贵胄的脾气。”我轻轻的提点道。现在有必要让陈旭明白,虽然他是太后的人,可也别想一口就吃掉整个侍卫亲军。“是,臣谨遵皇上圣命。”陈旭道。到了晚上,我改了这些日子让许仕勤值夜的习惯,特意让路亭贵过来伺候。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时,我说出了对太后让陈旭过来当值的担心。路亭贵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皇上,太后让陈旭过来,咱们也是没有法子的。老奴劝您一句,所谓即来之则安之,只要他们不妄动,皇上还是不要把心思表现出来。”这个老家伙倒还真是会宽慰人,不过我哪里需要你宽慰:“今天我没想到太后会这样做。要是四王和七王在就好了,朕也好有个主心骨。这些日子朕看出来了,太后是越来越不放心朕。怎么让七王和四王他们知道朕的苦衷呢?“我特意把四王和七王放在一起说,言语之下,明确向路亭贵表示我在困难的处境里对四王渐渐倚重。路亭贵没说话,不过我知道我的话肯定会传到四王爷那里。这些话也没什么过深的目的,不过是拉拢四王爷的一个步骤罢了。 第二十四章立后之争 晚上我又让萧玉和翠儿过来侍寝。这些日子因为事太多,我很少叫她们俩过来,不过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我对她们从来没有像对下人那样呼喝过,反而完全是以夫妻的身份相对的,所以萧玉和翠儿已经完全没有了原来的拘谨,并且开始像两个小妻子一样了。虽然我知道她们心里肯定有瞒着我的事,可在现在的情况下,我也没必要把她们拉过来充当双料间谍,毕竟间谍这个身份虽然太后已经强加给她们了,我依然不忍心让这两个如花似玉的佳人因为我再增加一份危险。一番颠鸾倒凤后,我们三个都疲惫的躺在了龙塌上。这时候翠儿靠着我的肩膀,用她纤嫩的手指在我胸膛上无意识的画着圈,而萧玉则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寝宫里一派寂静。我有些困了,很想睡过去。我来到这里的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和别人勾心斗角,实在是太累了。这时翠儿突然轻轻的抽泣了起来。“怎么,小丫头,难道朕又把你弄疼了?”我用手拂着翠儿的秀发开起了玩笑,虽然我现在很累,可却不忍心丢下她们不管一个人睡去。我的话仿佛说到了翠儿的伤心处,她扑在我怀里竟哭出了声音:“皇上,等您大婚了,还会对我们姐妹这么好吗?”大婚?翠儿怎么会突然说到这件事?这时萧玉也睁开了眼睛,双眸怅然的看着我。原来萧玉并没有睡,刚才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呢。“什么大婚,朕怎么不知道?”我奇怪的问道,今天这两个丫头真的有点异常。翠儿睁着双泪眼茫然的看了我半晌,抽泣的说道:“皇上,太后不是要……”“翠儿……不要说。”萧玉欠起了身子,刚要阻拦翠儿的话,但见到我看向她的目光,便有些犹豫了。“大婚”,“太后”,“不要说”。何需你们再说,我心里已经明白,现在到了迫不得已摊牌的时候了。“太后说什么?朕还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知道太后说的话的?说!”我坐起身来口气凛冽的问道。“皇、皇上!”萧玉和翠儿惊恐的跪倒在了我身边。我冷哼了一声,略带怒意的说道:“你们以为朕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以为朕是个傻瓜?其实从你们来时,朕就已经知道太后让你们来的目的。你们不要告诉朕你们来只是伺候朕的。哼,守口如瓶哪有那么容易!”两个女孩在我的呵斥下都哭了起来。萧玉泣声说道:“皇上,您杀了我们吧,我们姐妹这样生不如死呀!”生不如死!她们两个现在一定都在两难中挣扎,一方面是太后的威胁,另一方面我又对她们很好,这让两个只有十几岁的女孩怎么选择?想到这里,我又心软了:“唉,朕一直没有揭穿你们,就是因为朕心里确实喜欢你们,总想着让你们自己说出来。可你们呢?你们这样对得起朕吗?”“皇上啊,我们也知道您对我们好。”萧玉已经哭成了泪人,虽然相较于翠儿她心机要深一些,可要是被感动了,她反倒更容易表露心思,“可是我们不敢说啊,要是我们跟皇上说了,太后肯定不会让我们活下去的。”我“刷”的拉开遮床的帘子,赤着脚在地上走了一圈,伸手向外指着说道:“你们好好看着,这里只有朕和你们俩,你们说什么话,除了朕,谁会知道?你们能把朕对你们说的话告诉太后,为什么却不肯在太后要为难朕时提醒朕一句?枉费朕对你们这样好了!”“我们从来没有向太后传过有害于皇上的话!”翠儿抬起头毅然的说道,“自从那回皇上……虽然皇上也曾跟我们说过朝里的那些事,可太后传我们过去时,我们从来没跟她说过。皇上,不管您相信不相信,奴婢都要说,太后让我们监视皇上,并且把皇上说的话都告诉她,可是我们这些日子知道皇上对我们的好,所以都是用些不重要的事搪塞太后,因为这个,玉姐姐还被太后责骂过。皇上,您要不相信我们,我们只有一死以明志了!”自从那回?哈,翠儿说的一定是我第一次临幸她们吧。这个话我倒是信,这两个丫头因性而生情,谁还能用其他方法控制她们?“你们说的朕相信,”我又爬到了床上,一边安慰一边说道,“朕只是怪你们不告诉朕。现在既然说了,朕怎么会怪你们呢?翠儿刚才说大婚,是不是太后当着你们说什么了?”这才是萧玉和翠儿伤心并泄露口风的原因,我说到这,她们果真又哭了起来。萧玉说道:“太后也没当着我们说,这些事她怎会告诉我们?只是昨天太后传奴婢和翠儿过去问话时,正好有个大人在那里跟太后说要给皇上大婚的事,听太后的口气,以后的皇后就是那个大人的女儿。”“皇上,那个人长得可吓人了,他家的小姐也一定不好看。”翠儿抢着说道。我一下子乐了,这个翠儿,就算想和那位未来的皇后争宠,也用不着这样编排人家吧。不过这个“吓人“的大人会是谁呢?我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来。“管他什么大人不大人,小姐不小姐的。”我把萧玉和翠儿都揽在了怀里,“朕这辈子就要你们俩了,就算再来个皇后,朕也要把她打入冷宫!”我一句话说完,翠儿“扑哧”一声笑了,而萧玉则很轻的叹了口气,但接着也跟着笑了几声。第二天上完了朝回乾元宫休息了一会儿,我去给太后请安,正好四王爷、六王爷、七王爷、九王爷和孙起良都在那里,孙起良见我到了,没等我跟太后请安,便一脸喜色的抢着上来给我打了个躬:“臣给皇上请安了。”这孙起良得什么好处了?这么高兴,不会是太后准他去西川了吧?我向站在一边的陈淼看去,这小子也是一脸诡秘笑意的看着我。唉,没时间理他了。我示意孙起良平身,便向太后请下安去。“皇上啊,坐下说话。”太后也是一脸的喜色,一点也没有因为热造成的疲惫表情,这可是这些日子以来少有的。太后不会是捡了元宝吧,不过以她的身份,捡个元宝也不至于这么高兴,“本宫正在和你几个叔伯商量事呢,可巧你就来了。”“太后有什么高兴事也给儿臣说说,也让儿臣跟着高兴高兴。”我坐到太后身边,很亲热的问道,这种拉近关系的机会我怎会放过?“说,当然要跟你说了。”太后用少有的亲热目光看着我,“这不这些日子你七叔一直提给你大婚的事嘛。本宫考虑了很长时间也没想到合适的。你还别说这两天还真给你选好了。孙起良的闺女。皇上,你看着如何?”孙起良的闺女?原来翠儿说的那个吓人的大人就是孙起良啊!孙起良是太后的亲弟弟,那他女儿就是太后的侄女。太后倒是会打算,让他侄女来当皇后,那以后大汉朝皇帝的血脉就和他孙家连在一起了。“这有什么好害臊的?”太后见我没答话,估计还以为我不好意思,“那丫头品行相貌都不错,将来母仪天下错不了。”“是啊,皇上。”九王爷也上来帮腔了,“孙将军身为国戚,这身份和地位都是合适的。臣给皇上道喜了。”这事我答应还是不答应?这还真是难办,我倒不是对孙起良反感,也不是不想进一步拉近与太后的关系,可是我没见过孙起良的闺女,要是真如翠儿所说的那样“不好看”,我可怎么面对这个落差,我总不能真的像对萧玉和翠儿说的那样把她打入冷宫吧!我下意识的看了看七王爷,七王爷暗暗的向我点了点头,让我答应下来。也只有这样了,我还是先答应吧。“太后。”就在我准备答应的时候,六王突然说话了,“按我朝先例,皇后人选应先由朝中诸王和大学士商议,选品貌端庄、家世显贵者五人候选。再行由皇上和太后定夺。太后未经此便选孙起良之女为后,只怕不合祖制吧!”嗯,这是四王他们的意思,自然是不想让太后的人当皇后了。“六王这叫什么话?”太后沉下脸道,“为皇上选后本宫不做主,难道让你们做主。就这么定下,孙起良的闺女为后,谁也别说了!”“太后,”四王爷终于站了出来,“此事只怕不妥,太后如此专断,只怕会引起朝中哗然,到时对太后不利……”“混帐!”太后再也听不下去,脸都气青了,“你敢说我专断?谁会哗然?只怕是你老四会哗然吧!哪一次的事不是你挑起来的?这事就这么定了,我看谁敢哗然!”太后第一次没自称“本宫”,可见她生气到了什么地步。不过四王爷把话说的这么难听,说的这么直白,太后不生气才怪?顷刻间,在这闷热的寝宫里,除了太后粗重的喘息,再没有了一点声音。 第二十五章惊天巨变 立后的事太后和四王闹了个不欢而散,我也跟着讨了个没趣,跟着几个王爷和孙起良走出了乾元宫。这次四王爷不再隐藏心思了,刚出环翠宫大门便谁也不理,甩甩袖子哼了一声一个人先走了;六王爷倒是有点尴尬,对我躬躬身子含混不清的说了一句什么便去追四王爷了;九王爷没走,他看见四王爷和六王爷走远,只向我点了点头便又钻回了环翠宫。七王爷和我在一起站了一会儿,等其他几个王爷都不见了时,刚要跟我说点什么,我们就瞥见孙起良正远远的站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我。于是七王爷只小声说了句“没咱们什么事”也走了。等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时,孙起良蹙到了我身旁,有点尴尬的说道:“皇上,……唉,唉,您看这事闹的……”这事闹的!我也没法表态啊,于是便故意含混的说道:“孙大人,先回去吧。”“那……”孙起良还是不甘心,“那,太后说的事皇上以为如何?臣的女儿……”这个孙起良,都闹到这个份上了,还有心思提这事!就算你真的想当我老丈人,也没必要这么急吧?“等太后气消了再说吧。”我模棱两可的说道。孙起良又尴尬了起来,估计是知道我今天表不了什么态,只得说了声“臣告退”便走了。这事闹到这个份上确实出乎我的意料。虽然我知道自从奏事处被裁撤那件事后,太后与四王爷的矛盾已经不可避免的激化,但这么快就公开翻脸却是我没想到的。这意味着什么?两党相争,我会渔翁得利还是被殃及池鱼呢?不过话说回来,七王爷说的不错,这事“没咱们什么事”,以后怎么发展,就静观其变吧。用了午膳,我又去了御书房。工部尚书朱元松在这里等着我,他派人选了几个风水好的地方准备作为康泰宫的地址,让我选一个准备择日开工。我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好,本来这事就是为了讨太后欢心好安排几个我的人的,现在目的达到了,我也懒的去认真对待。糊弄走了朱元松,我便回了乾元宫。刚到寝宫门口,马树华便跑了过来:“皇上,刚才九王爷派人把陈旭叫去了,不知道要干什么。”哼!自己要干见不得人的勾当,还怕自己的儿子捞不着参加,这个九王也算糊涂到家了。我冷哼了一声,小声说道:“早上太后和四王闹上了,太后可能要对他有所动作。只怕陈旭是被叫去吩咐怎么防朕与四王联合的。咱们不要乱动,就装什么都不知道好了。”“是,皇上。陈旭回来臣就装不知道。”马树华若有所悟的答道。我点了点头,在马树华耳边说:“把你觉着可靠的人多调几个到乾元宫来,记住,一定要可靠,看来咱们现在就要做准备了,以防不侧。还有,等陈旭回来,一定要看好他。嗯,把许仕勤叫来。”马树华应诺而去,不一会儿许仕勤就来了。“许仕勤,还记得朕那天对你的教诲吧?”我冷冷的逼视着许仕勤。许仕勤浑身一哆嗦,下意识的摸了摸后颈。自从那天在御花园我和马树华密审了他之后,我一直没再提这事,只让他用心伺候,便没再为难他。现在我突然又旧事重提,他不害怕才怪。“奴、奴才记着呢,奴才不敢忘!”许仕勤小心的说道。我笑了笑:“没忘就好。这些日子你伺候朕伺候的不错,老是让你在这个位子实在有些委屈你了。记得朕那天好象跟你说过,只要你做得好,朕就给你个总管太监当当。是不是有这么回事啊?”许仕勤一激灵,仿佛摸到了我的想法:“伺候皇上是奴才的本分,奴才不敢奢望往高处去。只要皇上吩咐,就是让奴才上刀山下火海,奴才也绝不眨一眨眼。”我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也不枉朕对你的栽培。去吧,从今天起,你就和路亭贵一起当差——记住,是一起当差,你不要离了他半步!”“是,皇上。奴才就跟定路总管了,他说什么做什么,奴才都向皇上禀报。”许仕勤唯唯诺诺的答道。嗯,这小子还行,还算我没看走眼,有了他的监视,我就更好控制路亭贵了。安排完了这些事情,我稍稍放下点心来,现在虽然看似风平浪静,其实暗底下早已波涛汹涌,我不能让太后整倒四王爷,那样朝里就是太后一家独大了,我只能甘心当这个傀儡,可我也不能让四王爷坐大,那样我会更危险。现在我只有平衡他们两方的力量才是安身之策。然而我能做什么呢?以现在的形势看,太后是占着上风的,然而也不能小觑了四王爷的能量,毕竟朝中清流站在他的一方,这是个强大的舆论力量。这样也好,让他们相抗吧,只有这种危险的平衡才能保住我自己。想到这里,我也懒得去想什么对策了,便让刚刚过来的路亭贵传来了洗脸水洗了两把,躺龙塌上睡觉去了。一觉醒来已是酉时,路亭贵和许仕勤都在旁边候着,看许仕勤的样子,应该是一直没离开路亭贵的。这时马树华走了进来,向我递了个眼神,我会意,伸个懒腰从龙塌上下来,没等路亭贵和许仕勤上来伺候,便装做若无其事的跺到了宫门口。果然,在宫外近处站班的侍卫已经换成了那天我偷偷出宫时为我抬轿的徐征涛四个和另外几个我不是很脸熟的人,不用说,他们一定是马树华精心挑选出的亲信了。而原来的那一班侍卫也没换走,只是由陈旭领着安排在了较远的位置。这样说来,马树华的心思还是比较缜密的,他知道侍卫班子突然大换血必然会引来别人的猜疑。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这时陈淼突然急冲冲的走进了乾元宫来,他面上虽然极力装做镇定,但可以明显的看出他有很紧急的事要跟我说。我装做没看见陈淼,反身走回了寝宫里。“皇上,”等我把其他人都支走,陈淼终于漏出了焦急的表情,“大事不好了。太后她薨了!”“你说什么?”太后——薨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陈淼怎么会开这种玩笑?太后早上还和我说话并怒斥四王爷,她怎么会死了?“皇上,千真万确。太后她本来好好的用着膳,突然就歪在一边,再也喊不起来了。太医说,太后她薨了!”这怎么会是真的?太后薨了!还没等我缓过劲,就见门外顾巡号丧着跑了进来:“皇上啊,太后她老人家薨啦!您快去看看吧!——”死了,太后真的死了吗?她为什么会在这个不能死的时候突然死了呢?“马树华,传朕的旨,谁也不能离开乾元宫,违令者——杀!”我前所未有的怒吼了出来。真正的风暴就要开始了,而我,却还没做好准备! 第二十六章较量(上) 太后死了,死的不明不白。这样一个让我既痛恨又不得不依靠的人一死,我的全盘计划便被打乱了,我本来还想把陈贵弄到兵部去掌控虎符;本来还想把武骧营都督佥事周加磐升为副都督,让他一步步去架空四王党的武骧营都督林兰友;本来还想把方明德一帮忠直大臣完全收服过来为我所用;本来……那么多在我心中本来应该逐步实现的目标现在已经不能有条不紊的去实现了。太后一死,我就将不得不直面四王爷。这场斗争在我还未做好准备的时候突然而至,我能胜利吗?要知道四王爷掌控着武骧、滕骧、右军三支禁军劲旅,而太后的那一帮武将如果知道了太后突然死去,还不知会倒向哪一边!在顾巡一阵鬼哭狼嚎后,乾元宫里已经没有人不知道太后突然而亡的消息了,顷刻间,所有人都现出了惊恐的神情。这怪不得他们,谁不知道这皇宫里真正的主人正是太后?太后一死,皇宫之中必然难免变故。顿时,一股骚乱的暗流渐有爆发之势。“徐征涛,快,把住各门,任何人不许出入,违令者斩!”马树华到底年长些,他第一个镇定下来,当下就向手下人下了命令。这时大多数人都呆在了原地,而陈旭却发力向宫门奔去。然而陈旭反应快,陈淼比他反应更快,他在马树华下命令的时候就已经悄悄走到了陈旭身边,见陈旭要跑,马上箭步追上,当下就是一个扫裆腿,将重心不稳的陈旭扫倒在地,等陈旭倒地,陈淼怒喝一声“想跑”!双手便已重重按下,从背后别住了陈旭的双臂。几个本来还想有所异动的侍卫看见陈旭被俘,没有一个敢再动了,都站在原地呆呆的看向我。徐征涛一帮侍卫这时已经控制了乾元宫各门,并且把陈旭手下的侍卫都围住了。两个侍卫迅速替下陈淼按住了地上的陈旭。陈淼腾出手来,站起身照着陈旭的屁股狠狠就是一脚,他冷冷的笑道:“哥哥哎,兄弟我对不住了!”陈旭勉力的抬起头,恨恨的瞪了陈淼一眼,却没说出一句话来。“哼,陈旭,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倒霉?”我冷冷的说道,“就是因为你临事慌张,不知道先把朕制住。来啊!把你们旭大爷捆起来,好好看住了!谁要是敢再跑,格杀勿论!”我公开翻了脸,陈旭手下的那帮侍卫自然没有一个敢动的,有几个胆小的甚至跪下了。“皇上,您、您这是干什么?”顾巡胆怯的看向了我。“没什么,太后薨逝,这帮混帐不知举哀,竟然连朕的命令也敢不听。朕只不过教训教训他们罢了。”控制了形势,我语气缓下来对顾巡问道,“太后好好的怎么会薨了?”顾巡被刚才的一幕吓的不轻,结结巴巴的回道:“皇上啊,老奴也不知道啊,太后只是说四王他……不不不,太后只是说有些气闷,想用完膳歇一会儿,奴才哪能想到会这样呢?要知道就早传太医了……”“好了好了,”我打断了顾巡的喋喋不休。现在已经很清楚,不管太后因何而死,她死的都是很突然,几乎没有一点征兆。那就是说太后死前根本没有做下任何安排。这对我来说也许是个机遇,“马树华,你的人手够不够?”马树华愣了愣,但随即就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皇上,你吩咐吧!”“好,让你的人控住宫中各门,没有朕的命令,不许放一个人出去。办完事,马上到环翠宫见朕。还有,朕赋予你临机专断之权,谁要是不听话——杀!”说出这个“杀”字,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什么时候学的这样残忍了,也许就像刺猬一样吧,为了保护自己,只有竖起浑身的刺了!马树华听了命令,只回了声“是”,就急匆匆的跑出去安排了。我又转向了陈淼:“马上去传七王,让他到环翠宫见朕,记住,不要惊动任何人!”“是,臣这就去。”陈淼答应一声立刻转身走了。我又看向了徐征涛,这个人我只接触过两次,但现在必须对他完全信任:“徐征涛,马树华说你颇能办事,这话是真是假,就看今天了!”“是,皇上放心,乾元宫里要跑了一个人,臣就用臣的脑袋还给皇上!”徐征涛虎目圆睁的答道。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个徐征涛的能力绝不在马树华之下。“谁让你守乾元宫?”我突然不想让徐征涛看守乾元宫了,我还得有更重要的事让他去做,“你就跟在朕的身边听候命令。其余人等看守住乾元宫,要是出了差池,提头来见!”“是!”一众忠心侍卫轰然答道。安排完了事,我转向了顾巡:“顾总管,咱们这就去环翠宫。只怕现在宫里早已经鸡飞狗跳了。”顾巡一激灵,马上答道:“皇上放心,老奴已经令环翠宫的人不许出入,连太医也没放走。”嗯,顾巡这个总管果然不是白当的,他知道太后这棵大树一倒,就必须赶快找新主子了,也就是说,他现在看上的新主子就是我。“好,快跟朕去环翠宫。切不可让人心乱了!”我不能再停留片刻了,抬腿便向外走去。顾巡和徐证涛连忙跟了上来,一左一右的护在了我身旁。等我快要走出宫门是,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许仕勤,许仕勤果然一步不离的跟在神色慌张的路亭贵身旁,两手虚张着,只怕路亭贵稍稍一动,他就会扑上去紧紧抓住。我和跟着我的顾巡、徐征涛两个人急匆匆的向环翠宫赶去,这时已是戌时初刻,也就相当于晚上七点多一些,夏天的太阳此时还挂在西边天际,到处都是一片明亮,然而我们经过的沿路还是一派寂静的,看来太后薨逝的消息确实没有传出来。不过我心里很明白,虽然顾巡已经稳住了环翠宫,但这消息是不可能传不出去的。只要消息一传出宫门,那么各方势力就会闻风而起,到那时就将是力量重组,我与四王公开对决的时候了。在这危急时刻,太后党的文武重臣们会有多少力量倒向于我,又会有多少不甘寂寞的人会倒向四王爷呢? 第二十七章较量(中) 等我来到环翠宫,环翠宫里已是一片哭声震天。顾巡安排看守宫殿的侍卫见我到了,忙闪在了一边让我进去。一个官阶较高的侍卫拉住了走在我后面的顾巡,我听见他低声咕哝了句什么,顾巡顿时大惊失色的跑到了我身前:“皇上不好了,余春枚跑了。只怕、只怕是报信去了!”余春枚这个人我印象不深,好象是环翠宫外殿的一个侍卫头领,他在这个节骨眼上跑了,那他会是谁的人?“余春枚这个狗杂碎,他是六王妃的表外甥。一定是去向六王爷报信了。皇上,臣把这个混蛋杀了!”徐征涛咬牙切齿的说道,他和余春枚都是侍卫,应该了解余春枚的底细。“皇上,只、只怕不易吧。皇宫这么大,徐大人上哪去找这个余春枚?”顾巡愧疚而又胆怯的说道,看他的表情,一定是因为他觉得刚刚投奔我就办砸了事,害怕因为这给我造成恶劣的印象,以后难以被我重用。“哼,还不是你顾总管安排的好!”徐征涛恶狠狠的骂道。顾巡顿时大惭。“这事怨不得顾巡,”我拦住了徐征涛的恶语相向,现在不是埋怨顾巡的时候,只有收住了他的心,才能让他铁了心跟着我,“事出突然,谁也难免出纰漏。顾巡,余春枚什么时候跑的?”顾巡见我没有怨他的意思,放下心来道:“就刚才,皇上。这小子趁着刚才的乱偷偷跑的,被人发现时已经见不到影了。现在应该还出不了宫,他的出宫牌照还在这里。”说着,顾巡把一块铜令牌呈了上来。我稍稍放下点心来:“徐征涛。快去向马树华下旨,让他尽快控制各门,不要怕杀人。另外只要看见这个余春枚马上诛杀,绝不要留活口!”“是,皇上。”徐征涛兴奋的答道,两眼满是出征将士般的毅然。我的决绝已经完全影响他了。我跟着顾巡进了太后寝宫,立时双耳就被山响的哭声震得“翁翁”乱响。“都别嚎了,皇上驾到,都给我滚外头跪着去!”顾巡扯着公鸭嗓子喝了一声,满殿的哭声渐渐止了下来,太监宫女们全都去寝宫外头候着了。“皇上,太后只怕是得了热急症薨的。臣无能。太后他老人家已经仙逝了。”三个太医里领头的那个小心翼翼的躬身说道。热急症?噢,按现代的话说恐怕就是耐不住热又心里有气,一时心脏猝停而死。太后,你老人家怎么能这样就走了!看着塌上太后僵直的遗体,我不免产生几分兔死狐悲的伤感。“三位太医,太后突然薨逝,皇上心中伤悲,恐怕离不了你们。你们就哪里也不要去了,就在这里候着。”顾巡巧妙的留住了太医。他们是不能走的。太医院在前廷,内廷侍卫也绝不会阻拦太医出入宫廷,他们要是一出去,太后死了的事就会马上天下皆知。这个顾巡心思还是缜密的。“是,皇上节哀,臣等在这里伺候着。”三个太医齐声答道,声音里满是惶恐不安。看来他们也知道要有变故了。没多大一会,徐政涛赶了回来,向我禀报说,马树华带着人已经控制了各门,并没有受到太大抵抗,虽然杀了几个人,并且己方也受到了些损失,但行动还算顺利,不过他们并未发现余春枚的踪影。徐征涛刚刚禀报完,七王爷便带着陈淼赶到了,他一走进寝宫便焦急的问道:“皇上,太后怎么会薨了……”他这时正好看见顾巡和三个太医站在我身旁,忙将下面的话又缩了回去。“没事,是朕让顾巡在这里候着的。”我故意单提了顾巡,现在是拉拢顾巡的机会,我得让他知道我现在已经把他看成了自己人,什么事也不会瞒着他。七王爷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对三个太医客气的说道:“三位大人先请到外面稍候,一会皇上要是传,你们再进来。”太医虽然官位不高,但却是给宫中显贵和宫外诸王重臣看病消灾的,所以大家都对他们很是尊重。“是是是。”三个太医早巴不得出去透透气了,他们这样文弱的郎中,哪里受得了这寝宫里紧张压抑的气氛?顾巡本来也要跟着太医们出去的,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不该听的不听。然而我却把他叫回来了,现在必须让顾巡紧靠在我的“船”上,他虽然只是个太监,但对太后党人的动向起着举足轻重的影响。“皇上,宫里得赶快控制出入,不能让太后薨逝的消息这么快就传出去。不然四王很快就会有动作。”七王爷只向太后的尸体瞟了一眼便急忙对我说道。我点了点头道:“朕已经令马树华控制了宫中各门,不过,”我向七王爷投去了肃然的目光,“七叔,你觉着这消息可能瞒的住吗!”七王爷沉然道:“自然是瞒不住的,现在咱们争取的不过是很短的时间。臣得了皇上的消息,马上派人去知会中军、左军副都指挥使和虎贲营都督郑纪即刻带军入卫内城,并且也派了人去武骧营知会了陈森和都督佥事周加磐,让他们密切监视都督林友兰的动向。这些都已经安排好了,只须皇上一块令牌,他们就能进城。只是陈贵那里,孙起良立场不明,就怕他受了四哥鼓惑投向他们那一边。这前军营是京军最精锐之旅,若是与我为敌就麻烦了,以陈贵的能力,是根本控制不了孙起良的。”我也看出了这里面的危险,太后死因不明,很容易给四王一党以口实。到那时他四处鼓惑,与我很是不利。可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我忙让顾巡把调军金牌找了出来。这个金牌是在太后宫里的,太后一直抓着军权不放,这正是我凡事都难做的主要原因。顾巡慌忙把调军令牌呈了上来,我连看一眼这块本属于我的令牌的时间都没有,便将它交给了陈淼。陈淼得令,忙出宫传令去了。天色渐暗,环翠宫里一派寂静,可在这里的我和七王他们心里都不平静。我们现在必须先等中军、左军和虎贲三营控制了京城内城,才能把太后薨逝的消息传布出去。时间不饶人,现在我与其说和四王爷进行较量,不如说是在与时间竞争,每拖一会儿时间,就会增加一分的危险。可是很长时间过去了,出去接应人马的陈淼却迟迟还没回来,我的心越来越向下沉。“皇上、皇上。”就在我心急如焚的时候,马树华慌慌张张的闯进了环翠宫,“六王爷带着一群国戚重臣来闯宫了,侍卫们快撑不住了!”“什么!”我吃惊的站了起来,太后薨逝的消息终于还是没有守住,不知是那个余春枚还是什么人逃出去报了信,现在四王爷开始动手了。马树华慌忙的禀报道:“六王爷带着一大帮子亲贵,在正阳门拉住臣理论,责问臣为什么太后薨逝,皇上却不向诸王国戚报丧。还让臣说太后的死因,并且要见皇上。皇上,侍卫们现在正苦苦阻挡,如何处置,请皇上决断!”“马树华,四王可在哪里?”七王爷突然问道。马树华极快的说道:“四王爷没来,领头的是六王。”六王爷果然是来打头阵的!我与七王爷对视了一眼,同样的一句话几乎在同时冲出了口:“他们分头行动了!” 第二十八章较量(下) 马树华给我带来了我最不希望听到的消息:在我的人没有布置好的情况下,太后薨逝的消息就已经传出了宫,并且四王爷他们开始有了行动。六王带着一群国戚重臣来闯宫,这绝不会是四王党的主要行动,他们要用这种行为迷惑我的视线,从而为调兵争取时间。然而六王这一路也是不可以小觑的,他们都是亲贵,侍卫们没有我的明确命令根本不敢跟他们硬抗,如果这一路人马冲进宫来,那将是一支强大的力量,他们光用口水就可以把我淹死!“皇上,老六他们这是声东击西之策,咱们不能和他纠缠。”七王爷不愧是带兵的人,很快就镇定了下来,“马树华,传皇上的命令,紧闭正阳门,不许放一个人进来!”“那,王爷,要是他们硬闯呢?”马树华有点犹豫的问道,我知道他这是怕得罪那帮国戚,毕竟法不责众,即使我最终把这场骚乱镇压下去,但那些亲贵们大多数还会继续压在马树华头上,到那时马树华就要倒霉了。“你手下的人都是吃白饭的?”我冷冷的说道,“谁要敢硬闯,就给朕狠狠的打,打死了人朕负责,不要你们偿命!”“是,绝不放一个人进来!”马树华听了我的话,终于放心下来,急忙跑出去传令。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时间已经不在我的一方。而且更麻烦的是四王爷很可能已经料到我会调兵,而抢先将他手下的武骧、腾骧、右军三营人马强行开进内城来,到那时,即使我的三营人到了,结局也会是势均力敌。要想分出胜负只有看太后一党的诸军势力会倒向哪一边。现在六王明面上是闯宫,暗底下的真实用意却是让我的人难以进出宫廷,从而无法去争取太后势力。这事想也不用想,除了皇宫正门正阳门,其他各门现在也一定围满了那些被鼓惑起来的亲贵们。“陈淼怎么还没回来?”我焦急的问道。现在支持我的人里只有陈淼在宫外面活动,他要是有个闪失,我的处境将更加不利。“皇上不要担心,淼儿没事的,他机灵的很。”七王给我宽心道,从他的语气里完全可以听出对陈淼的信任。“皇上,皇上。臣回来了!”就在我焦虑不安的时候,陈淼犹如从地里钻出来似的跑进了环翠宫。这个小子,总算在关键时候回来了。“陈淼,你怎么进宫来的?正阳门的人撤了?“七王爷急切的问道。“嗨,别提了!”陈淼一副得意的神色说道,“正阳门现在围得跟个水胡同似的,六伯和那些亲戚大臣们就像是发了疯,非得闯进宫来不可。马树华已经关上城门了,正在城楼上向下解释。可谁听呢?臣知道不能进正阳门,就赶到了崇圣门,那里也满是些亲贵在闯宫,可巧领头的是五舅,我就挤到前头去跟他们一起起哄,守门的侍卫看见是我,就把门开了个小缝,我钻进来以后便让侍卫们把门关上了,皇上,那些老糊涂蛋本来还想跟臣一块进来,但却被堵在了外头,我听着五舅的手好象还被城门挤了。”“这个糊涂蛋,”七王爷被陈淼逗笑了,“回头我去收拾他!陈淼,郑纪他们进城了没有?”陈淼掩了笑意回道:“我刚到东华门,郑纪已经带着虎贲营等在城外了。我赶忙让守城兵士将他们放了进来。谁知我和纪叔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右军都指挥使宋继柞就带着他的人杀到了。于是臣和纪叔赶紧关闭城门,并留下一千人马由都督佥事何焕带领在城头上把守。臣没请皇上的旨,已经命令何焕布下弓弩,只要宋继柞敢强攻,就狠狠的射杀他们。现在右军要想进城,只怕要费些工夫!皇上,郑纪已经带着人马向正阳门赶去,现在恐怕已经到位。”“你做的很好,”我点头道,只要有我的军队先进了城,我就有几分胜算了,“其他各处如何?”“西华门外中军营已经和腾骧营对峙上了。”陈淼禀道,“臣思谋着,只要他们都进不了城,那就相当于谁都没来。有郑纪的虎贲营在城里,咱们还是占优势。所以臣就命令西华门紧闭,谁也不放进来。哼,两军对峙,谁要敢攻城门,那就当真是找死!南北两门现在都还没动静,臣已经发下命令了,不管是谁来,一律不许放入城里。”那就好,虽然支持我的三个营只有虎贲营进了城,可四王的人却没进来一个。如此说来,我还是占着完全优势的,哼,那些亲贵大臣们何足为患:“七叔,咱们这就去会会六王,也免得他们以为朕理亏不敢见他们。”“如此也好,皇上出面,亲贵们就不敢跟着起哄了。”七王爷放下心来说道。“皇上,老奴与羽林营都督林云同、千军营都督翁世资都有些交情。”这时一直没吭声的顾巡突然说话了,“要不老奴给他们写封书信,让他们来护驾。”嗯,很好,顾巡这个家伙我总算拉住了,虽然他现在是在我占优势时给我锦上添花,但终究是有用的:“信自然是要写的,不过不用让他们进城护驾,你告诉他们,现在京城里很安定。让他们就在营里老老实实的呆着,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进城扰民。”我现在还不能让太后党的人参合进来,不然的话,他们要是来个临阵倒戈,我就有大麻烦了。“是,老奴这就去写。”顾巡忙着去取纸笔了。就在我和七王、陈淼起身刚从环翠宫出来的时候,已被我派往正阳门协助马树华的徐征涛慌慌张张的赶了过来:“皇上,郑纪将军派人来报,金吾营都督郭应聘已经带着他的人夺下北门,开进内城来了。他们说是要为太后报仇,要进宫捉拿凶手。看这阵势,郭应聘只怕是已经投向四王。现在虎贲营和金吾营已经在正阳门附近干上了,双方各有死伤,不过虎贲营远没有金吾营人多,恐怕很难抵挡多长时间。如何处置,还请皇上定夺!”什么?郭应聘也搅和进来了?郭应聘是九王的小舅子,这么说九王已经与四王联合起来了!这会不会引起连锁反应,使太后党诸营全面倒向四王一边?老天,本来已经倾向于我的天平现在又渐渐向四王斜去! 第二十九章满城军兵(上) 在太后死后的大洗牌中,九王最终还是投向了四王,作为见面礼,他把他小舅子郭应聘的金吾营调进了京城里,两支势力的联合将我推向了危险的境地。“徐征涛,把陈旭押赴正阳门城楼。向门下的那些混蛋传话,就说太后薨逝,陈旭不与举丧,反而挑头闹事,朕安排完太后后事,就将他斩首!”我愤怒的说道。“陈淼,你即刻想法出宫,让左军即可进京护驾!”七王爷沉着的命令道,接着又对我说,“皇上,咱们现在不能去正阳门,也不能杀了陈旭,只要将这消息传出去震伏住老九就可以了。”这正是我的想法,陈旭不能杀,杀了他与事无补,还会让九王彻底倒向四王一方。现在必须让九王投鼠忌器,金吾营便不敢过于嚣张了。到子时之前的几个时辰,京城的形势已经完全不在我的控制之中,先是听到了好的消息:陈森和周加磐得到太后薨逝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林友兰,控制了武骧营,但由于武骧营多为四王的人,陈森他们不敢将武骧营开进内城,以免出现临阵哗变,这对我来说是个好事,武骧营不进京,这就少了几分变故。然而接着不好的消息就传来了,虎贲营虽然还控制着正阳门附近的地方,但已被金吾营步步为营的压缩在了很小的范围。金吾营并不再与虎贲营硬拼,只是靠着人多一步步进逼。这也就是说,九王并没有顾忌陈旭的处境,他为了自己的政治利益,宁愿牺牲自己的儿子,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也许九王已经料到我要杀陈旭只是逼金吾营退兵,可是以我对他的了解,九王绝不是那么精明的人,这是不是说,九王得了四王的密授,根本不把我的威胁看在眼里,要靠金吾营的威胁使我下不了杀陈旭的决心!京城内城里有了虎贲、金吾两营,几个城门便成了摆设,腾骧、中军、左军、右军四营全数开进城里。不过因为现在情势不明,双方都没敢行使武力,只是虎视眈眈的对峙着。现在的态势是我和四王各有三营人马对峙,兵力勉强算是平分秋色。然而对我不利的是:我的命令很难传出宫去,而躲在暗中的四王却可以畅通无阻的向外传布命令,拉拢人马。不过非常幸运的是,除了已经跟着九王投向四王一边的金吾营以外,其他太后党都督们都还按兵不动,正在观望形势。唉,皇权、皇权,说着好听,什么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可到了皇权斗争的关键时候,这些人都只会以自己的利益为准,根本不去管什么忠君爱国!子时以后,徐征涛又来报告了个不好的消息:四王不知用什么办法,把朝中四品以上的官员六百多人全聚在了正阳门外。四王在这些官员中散布了流言,说太后暴亡是我一手策划的。在人心惶惶中,这种流言的力量不容小觑,足可将我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试想,一个连母后(虽然不是亲生)都会杀的皇帝怎么容得下群臣呢?四王就是要用这种谎言彻底瓦解大臣们心中本来就对我不多的那一点所谓的忠心,从而为他在混乱中争权夺位打下基础。等陈淼好容易赶回宫来已是丑寅交刻,他刚到了环翠宫就已经累的顾不上君臣之礼,一屁股坐在椅子中喘起了粗气。七王爷心疼的看了陈淼一眼,转头对我说道:“皇上,咱们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四王这是要困死我们。皇上要是再不有所动作,那些个大臣恐怕就会彻底倒向四王一边。咱们得设法把他们拉过来。不能让四王六王利用了!”“好。”我点头道。现在的僵持局面必须打破,时间拖的越久就会对我越不利,“陈淼,虎贲营是否还控制着正阳门?”陈淼张了张嘴,但却发不出声音。只是喘着粗气点了点头。“陈淼,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休息。”我吩咐陈淼道,这一方面是我不希望在这个节骨眼上损失自己的得力干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看着陈淼为我鞠躬尽瘁,多少有几分心疼,“徐征涛,你设法出正阳门去见郑纪,让他千万控制住正阳门外一带。就是用人命换,也得给我顶上一个时辰。朕要去见见正阳门的那些大臣!”一直负责在我与马树华之间传令的徐征涛答了声“是”,正要往外走,这时陈淼突然沙哑着嗓子说话了:“皇上去不得!金吾营的兵士已离正阳门不过二三百尺。皇上一去,只怕他们趁乱暗下毒手!”“什么?郑纪他们现在何处?”我心中一惊,难道现在金吾营已经突破了虎贲营的防线,开始控制正阳门了?“郑纪的虎贲营与金吾营都已上了正阳门前的校军场,咱们的人已经不可能困住那些大人们。皇上,您去不得!”“皇上,暂且少安毋躁吧。”七王爷也改变了主意,“臣这就设法出宫去见后军、羽林营、千军营的那帮都督们,臣就是舍了这条命,也要把他们拉到皇上一边!”难道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吗?连七王爷也要去以身涉险?“爹,你也别去。”这时陈淼稍微歇过来一些,站起身说道,“现在还没到您亲自出马的地步,我已经到武骧营去了一趟,大哥和周加磐已经拿下了林友兰的党羽,现在正由大哥分兵五千向内城赶来。中军、左军与右军、腾骧相互对峙,大哥的人一到,那就是一支奇兵!我已经跟大哥说好了,他的人一到便马上向正阳门进发,支援虎贲营,务必将金吾营挤出正阳门较场。”武骧营来了!我心里一阵狂喜,现在的武骧营已经不是我的威胁,反而成了我的一个铁拳。这变化来的太突然了。四比三,我终究还是占了上风!“那就好!”我和七王爷又是异口同声的说道。现在必须等下去了,只要陈森到了正阳门,我的困局就会解了,到那时我再翻手一击,四王党便会永无翻身之日!就在这时,许仕勤突然慌张的跑到了环翠宫里:“皇上,不好了,路亭贵跑了!”“你这个混帐是怎么看的他?我怒不可扼的吼道,“徐征涛,派人去抓住路亭贵,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的困局刚有些要解开的迹象,麻烦又来了! 第三十章满城军兵(下) 路亭贵跑了,这又给我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路亭贵跑的本身并不可怕,他一个太监能有多大能量?再说皇宫各门都已紧闭,他如何也是跑不出去的,但是最令人担心的是,在这人心不稳的皇宫里,谁也说不清楚还暗藏着多少四王爷的人,他们万一与路亭贵联合在了一起,就有可能形成一场意想不到的内乱!“你纯粹是个废物,朕让你一步不许离开路亭贵,你怎么会让他跑了?”我愤怒的斥责着许仕勤。“皇上,奴才错了。”许仕勤胆战心惊的看着我道,“皇上没有明说要抓路亭贵,他终究是奴才的上司,刚才他对奴才说要去小解,奴才不敢明着拦他,就偷偷的跟在他后面在茅厕外监视,谁知左等右等路亭贵都没出来,奴才心里一急,便冲进了茅厕,可是路亭贵已经不在那里了。皇上,您责罚奴才吧!”跟着许仕勤一起来监视他的侍卫胆怯的点了点头,看来许仕勤说的是真的了。哼,责罚你?责罚你就能将这场祸害平息?我恨恨的瞪了许仕勤一眼,气得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徐征涛,再调一队侍卫到环翠宫来,让他们守紧门,除了你和马树华,任何人来都给我拦住!”七王爷吩咐道。七王爷这是怕我受到伤害,其实这个我是不怕的,我身边有七王爷和陈淼这样的忠心武将在,又有数十个侍卫环绕,要杀我还不至于那么容易。我最担心的是路亭贵会带着人抢夺宫门,将那些闯宫的大臣甚至军队放进宫里。“徐征涛,你先不要去调人来环翠宫,马上命令各门加强防卫,不要让人从宫里边把门开了!”“是,是。”徐征涛得令而去。就在这时,又一个消息传入了宫中:孙起良扣押了陈贵,与九王一起带着前军营进了京城内城,扬言如果我不捉拿暗害太后的凶手或不说出太后死因,他们就闯进宫来靖难,活捉凶手,为太后报仇,为我锄奸。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孙起良作为太后的亲弟弟,九王的表兄,在现在盛传我害死太后的当口,他不向着已投靠四王的九王,难道还会投向我?前军营这支军力最强之师投向了四王,难道这就已经意味着我失败了吗?我将完全被架空起来,甚至会像明朝惠帝朱允文那样不明不白的“失踪”,然后众大臣劝进四王为帝,最终将这据说应该属于他的帝位重新放到他的手里?我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此时我突然明白了过来,原来我一直被四王牵着鼻子走,他知道我因为皇权未稳,必然先调兵控制京城才敢将太后薨逝的消息传出宫廷,所以就让六王抢先一步挑唆不明真相的亲贵们围攻皇宫,以造成太后早已薨逝,而我却不向外传喻的假象。如此一来,亲贵们群情激愤起来,使我的宣喻无法令人信服不说,还会使我调兵的命令受阻,七王手下三营行动迟缓。然后他趁我调兵的同时,浑水摸鱼将他手下的军队也调进城来。两方的军队在城内对峙,随时都有冲入宫廷的可能,这样我便更不敢让大臣们进宫。时间越拖长,大臣们对我的疑心便越重,使我更加难以说清,这样四王就可以在人心不稳下剥光我那点本来就不多的威信,然后在群臣和武将的共同攻击下将我赶下台去。这一招可是真够毒的!留在我身边的顾巡此时已是满面尴尬了,这个当初太后身边的大红人在太后死的当口投向了我,却没想到我这个靠山竟然有可能变成冰山,这怎能不让他后悔?我轻蔑的看了顾巡一眼,顾巡胆怯的又低下了头。路亭贵果然没出我的意料,他逃出乾元宫纠集了近百名侍卫冲击了防守力量较为薄弱的崇圣门。这个路亭贵还算精明,他知道正阳门是我重点守卫的地方,有马树华亲自坐镇,所以没有去以身犯险,然而活该他倒霉,这崇圣门也不是那么好夺的。在许仕勤来报信的时候,我已经命令徐征涛去坐镇崇圣门,等路亭贵一到,就出其不意的将他们悉数拿获,使路亭贵一点乱子也没弄出来。捉拿了路亭贵一伙,徐征涛迅速将他和几个带头闹事的侍卫递解到了环翠宫。路亭贵跪在地上,神情倒还算镇定,不过其他那几个侍卫却已经开始筛糠了,我轻蔑的瞟了他们一眼,竟从心中生出几分对路亭贵的佩服。“路总管,千算万算,你还是没跳出朕的手心吧?”我坐在太师椅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路亭贵道。现在虽然我可能即将败了,但我依然不能堕了威风,“你自己说,朕一向对你如何?”路亭贵不慌不忙的说道:“皇上对老奴确是好的。”“哼,朕对你好,照样拦不住你捧四王的臭脚。这当真是好心不得好报了!”我轻蔑的说道。路亭贵浑身一颤,趴在地上磕了个头:“皇上天纵英才,倒是老奴看走眼了。老奴自知进了歧途,可是却已是积重难返。老奴愿凭皇上发落。”路亭贵这样表露,倒让我心里产生了好奇:“说,你为何不帮着朕,却要去勾结外臣?”“皇上容禀,”路亭贵跪直了身子,满面从容的答道,“皇上六岁入宫便是老奴伺候。老奴说句大言不惭的话,皇上是老奴看着长大的,所以老奴一向以为自己是最了解皇上的人。这些年皇上虽然坐在龙廷,其实却是太后专权,皇上不过是傀儡一个罢了。皇上对老奴好,老奴心里明白,本来想着太后渐老,等她薨逝以后,皇上就可以大权独揽。可是随着皇上年纪渐大,老奴却发现皇上除了是个仁君以外,别的却是一无是处,当真是老奴跟错了人。正巧此时四王渐渐显出拉拢老奴的意思。老奴想,与其跟着一个无用之人,不如随了四王,如果将来四王得了天下,老奴也好更进一步,于是便上了四王的‘船’,将皇上和宫中的一切事情禀报于他。皇上亲政以来,性情大异于从前,老奴看出皇上必是个治世明君,然而皇上虽然已有振翅之势,却依然无权在手,终将是靠不住的。况且老奴已经与四王绑在了一起,即使将来皇上能够削了四王的权,他也必然将老奴攀扯出来,到那时老奴必是一死。所以老奴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全心投靠四王,也好保住老奴自己。皇上,老奴最终是错了,但却无悔,皇上要想杀老奴立威,老奴甘愿受死,也算为皇上做了件事。”我叹了口气,路亭贵说的何尝不是真心话?如果我站在他的位置,我又会如何?“路亭贵,这些话你要是早一天说出,朕非但不会责罚你,反而会继续重用信任于你。然而现在已经晚了,你办出这事朕就不能不杀你。”我惋惜的看了路亭贵一眼,说实话,路亭贵的能力确是有的,但如果我不舍得杀他,那他今天做的事就会影响许多人,从而使我完全走向败途,“来啊!将路亭贵与闹事侍卫全部斩首,把他们的人头传遍各门,谁若是再敢异动,杀无赦!”随着我的话音,两个侍卫冲上去就要绑路亭贵。路亭贵挣脱出来,跪在地上向我“嗵嗵嗵“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自己起身慢慢走了出去。我又叹了口气,然后接着决绝的对七王说道:“七叔,咱们已经进了四王的套了,现在再不向天下诏告太后薨逝,朕这个皇帝就不用当了。你这就随朕去正阳门。朕要与群臣见面,看看他们能把朕怎样!”“皇上,老四果然胜了臣不止一筹!”七王哈哈大笑起来,他现在终于也明白我们举动的愚蠢了。在离开环翠宫的时候,我不禁回头留恋的看了看这个曾经给了我莫大压力的宫殿,现在我竟然对它有些不舍。这一次与群臣见面前,我几乎完全败在四王手下,然而我最终的出面会否挽回败局?又会不会有人当真暗下杀手,将我至于死地呢?不过这些现在已经来不及考虑了,因为我出去面见群臣还有一线转机,而若是继续为了求稳躲在宫里,最终的结局只有一死! 第三十一章宫门对质 我与七王、陈淼一帮人来到正阳门时,东方天际已是霞光万道。唉,因为四王的捣乱,太后刚死,我就经历了一个不眠之夜。然而现在天已经亮了,我的“白天”是否到了呢?马树华得报我已经到城门来了,连忙从城头上下来见我:“皇上,现在外面已经被前军营和金吾营占了,郑纪将军的虎贲营现在被困,根本靠不到宫门前,您、您怎么到这里来了?”原来前军营和金吾营已经把正阳门外占了,我要是早来上一会儿,局面也不会到这个地步。“别的不要多问,保护好皇上即可。”七王对马树华吩咐道。“那,皇上请上城楼,臣命盾牌兵保护。”马树华知道我要见外面的人,有些不放心的说。我没有理马树华,只身一人进了门洞,这时我已经听到了门外的争吵声。我将一只眼睛贴在了二三指宽的门逢上,隔着厚重的宫门看到,外面门洞里已经聚集了数十名大臣,大多数经过一夜的劳累,已经顾不得形象或坐或躺的靠在宫门门洞的墙壁上休息,而另外却还有几个人正在那里斗着口。他们这些人拦住了我的视线,估计还有更多的人正聚在宫门外的大路上等着消息呢。还好,争吵的这些人并不是众口一词的针对我,而是分成了两派在那里争辩着。“你说皇上问心无愧,那你说咱们在这里守了一夜了,皇上为何不和咱们见上一面,你说啊?”说话的人身影被宫门挡住了,不过听声音我已经知道那是九王,这个九王,果然全心全意的和我对着干了,真不知道我要是倒了,四王会给你什么好处!“王爷。”满脸白须的康大和正好站在了正对门缝的地方,我看见他虽然已是满面倦容,却依然尽力抖擞精神说服着九王,“你看这满城的兵丁乱窜,皇上如何开宫门让我们进去?您总不希望太后刚逝,就使祸患起于宫掖吧。王爷,老臣劝您还是少安毋躁,等皇上处理完里面的事,自然会出来见咱们。”“康大人,皇上处理什么处理这些个时候?现在外面风传的话难道没有点根据?谁会那么大胆,敢去编排皇上?”这是周泰。哼,还谁敢编排我?你周泰就脱不了干系!“好了好了,各位大人都少说两句,谁还把你们当哑巴卖了?皇上出来自然就一切真相大白,你们吵有什么用?还有你,康老学士,您老这么大把年纪,不好好在家里睡觉,跑这儿凑什么热闹?”一个洪亮的声音传了过来,竟是孙起良,他要为难我,为什么不与他的兵卒在一起,这对他来说不是很危险吗?康大和被孙起良噎的愣了愣,但接着又说话了:“现在人心惶惶,什么话都当不得真,你……”“周泰大人,”仿佛是方明德的声音冷冷的接过了康大和的话,“好象那些话是您告诉我的。下官想问问大人,这些话又是谁告诉您的?”好,方明德果然是有理有据,他同康大和一样是站在我的一边了。“这……”周泰的声音有些尴尬,“人多口杂的,下官也想不起是谁说的了。不过这种话总不至于是空穴来风吧,试想,谁有这个胆子?”“周大人说的是。康学士倒是沉得住气,可皇上为何把太后薨逝的消息隐下来了?。”六王的声音传了过来。够了,我再也不能让他们这样编排我:“马树华,给朕把宫门打开!”“皇上!”见我要直接在宫门里与群臣见面,七王爷和马树华急忙上来拦阻。我也知道这样做危险,然而越是危险越能形成意想不到的效果,我已经想好了,如果反对我的人上来就攻击我,我便命令侍卫们将孙起良抓起来,看前军营敢怎样:“快,开门!”马树华不敢抗旨,大手一挥,几个侍卫走到了门前。随着宫门“吱哑哑”的开启,我的眼前豁然开朗,好家伙,外面聚集的大臣少说也得有五六百多,而在他们后面较远处列队肃立的兵士更不下两三千。看见宫门打开,大臣们比我更震惊,当他们看见我站在宫门下时,估计谁也没想到我会直接与他们这么近距离的见面,于是不约而同的躬身退出了宫门门洞。随着大臣们的后退,我一步步迈出门洞去。陈淼怕我有什么闪失,招呼几个侍卫围在了我的近处,而他更是紧紧的贴在了我的左边。现在不能漏出胆怯来,我轻轻的推开陈淼,大步向前走去,当我走到宫门外的大路上时,群臣和兵士轰然跪到在地,一阵三呼万岁告诉我,我依然还在皇帝的宝座上,我还有自己可以凭借的优势。“都起来吧!”我尽量平静下自己的心情高声说道,跪在前面的大臣站了起来,后面的官员和兵士也跟着站起了身。嗯,你们还知道向我下跪,这事就好办多了。“太后突然薨逝,朕也是措手不及,悲痛之下本想先成殓了太后,安排完宫中事再向众国戚报丧并且晓谕天下。朕未及宣喻,你们是如何知道消息的。”我平静的说着,眼睛却在群臣里搜索着四王,四王并没有在这些人里,看来他确实是躲在幕后了。群臣没有一个人说话,太后薨逝,皇帝没有传出消息来,他们就聚在了宫门外,这事虽然法不责众,可说出来总是不好听。“请问皇上,太后为何突然薨逝,臣听到这消息,是万分的不敢相信,所以才会跑到宫门前候旨。皇上总得给国戚和群臣个解释吧!”六王开始发难了。“六王,”我稳了稳神说道:“太后突然薨逝,朕一开始也是不敢相信的,但太医说,太后是得了热急之症薨的……”“热急之症?”九王爷这个炮筒又开始开炮了,“皇上,臣活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听说什么热急之症,今年这天儿是热了点,可总不至于热死人。莫非是太医院那些废物看不出病症胡乱说的,再不就是他们不敢将病症说出来吧?”九王话音刚落,群臣便开始交头接耳起来,看来我害死太后的谣言他们至少相信一半,至于最后如何还要看我怎么说了。“皇上,热急不热急臣不懂得,估计也没有几个大人明白,皇上为何不让太医过来跟我们说说。“孙起良瞪着眼说道。“对对,太医为何不敢出来见我们,莫非他们心里有鬼。”“把他们揪出来问个究竟,太后的病都看不出来,还当什么太医?”“问问他们,是不是有人害了太后!”有了孙起良这个军派强力支持,九王和四王党的几个亲信高声起哄起来,他们这是要让舆论矛头指向我,给人以我隐瞒了事实的印象。“去把三个太医都叫来。”我小声对身边的马树华道。马树华得令,连忙回环翠宫去叫太医。不一会太医到了,我对着他们大声说道:“将太后病症告诉这些臣工。”“是是,太后、太后是得了热急之症。”太医医正胆怯的回道,声音小的就象蚊子,估计除了我也没几个人听得见。九王爷冲了上来,一把就揪住了医正的脖领,高声喝道:“你说什么,为何不敢大声说出来?难道是问心有愧?”“王爷,是热急症。”太医医正都快要哭出来了。“九王,你大胆!”面对九王的嚣张,我怒不可扼喝道。然而九王哪里肯听?他瞪着眼说道:“皇上,定是他们看不好太后的病畏罪乱说。我杀了他们!”“是他们害死的太后!”六王不等我说话,便抢先喊了起来,“孙将军、郭将军,乱臣贼子害了太后,你们精忠报国的时候到了,快起兵杀了害太后的人!”他们这是不给我说话的机会,要挑起乱子把他们的兵丁弄到宫门前乘机谋害我了,马树华和陈淼与几个侍卫连忙拦在了我的前面,将我向宫门里推去。郭应聘似乎早有准备,六王的话音刚落,他便命身边的副将传令招呼他的人冲到宫门前来。两员副将得令,转身推开挡着他们的大臣便要去调兵。顿时,宫门前的气氛空前紧张起来。 第三十二章擎天之柱 “护驾!”随着马树华一声高喊,数十名侍卫聚到了我的前面,且行且退的将我与群臣分开,护送到了宫门口。“六王、郭应聘,你们想造反不成!”七王爷把我让到了后面,大步流星的走到郭应聘他们面前,虎视耽耽的与他们对峙起来。郭应聘倒没动,而六王却在七王的凛然正气下不由自主退了两步。“哈哈哈!”就在这时,孙起良突然高声大笑了起来,接着便是一声大喝,“你们慌的什么?”孙起良的行为惊呆了所有人,然而他却不以为意,粗犷的嗓子“呵呵”一笑,很平和的说道:“郭将军倒真是军令如山,可你慌的什么?”“孙将军,你,你这是做什么?”郭应聘不知孙起良什么用意,有些焦急和疑虑的质问道。“做什么?”孙起良双眼虎睁,凛然说道,“郭应聘,你好大胆!皇上在此,你敢乱调兵丁?来啊,把那两个混蛋给我拖回来!”“走,走!”几个前军营的兵士分开群臣,推推搡搡的将郭应聘派出去传令的两个副将抓了回来,这两个人不明所以,惊慌失措的看了看郭应聘,又看了看我和孙起良。我心中顿时疑惑,抬头越过群臣向他们身后看去,只见数百的前军营兵士已执戟擒刀的面向外围住了正阳门,其他营的兵士要想突破进来只怕要费些工夫。没想到即将到来的灾祸竟被孙起良给压服了,我不禁也对他的立场发生了怀疑。“孙将军,你你……”六王在这突然变故下畏怯了。“皇上让臣向太医问句话。”孙起良没理六王,只向我说了一句,便走到太医身旁把九王扒拉到了一边,“太医,在下问问,什么叫做热急症?”“热、热急症是因为天气太热,太后又不知为何动了气,急火攻心,所以,所以就薨了。”太医哆嗦的回道。“这就对了,”孙起良像是卸下了心中的包袱,转身向群臣说道,“在下说句不该说的话,太后是在下的亲姐姐,她老人家没进宫之前就有个病症,就是经不起热,又经不起怒气,要是又热又怒甚至会晕过去,那时都已经这样了,现在岂不正是合了太医的话?”孙起良这是要帮我?我已经顾不得考虑这些了,现在是个翻盘的机会,我将保护我的侍卫分开,向前走了两步高声说道:“昨日太后因何生气,孙将军知道,你们这些人里也有人知道,六王,你敢不敢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我,我。”面对孙起良突然的态度变化,六王爷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顿时说话结结巴巴了,“生气岂会气死人,定是有人暗害了太后,皇上不去追查逆贼,却来问我……”“逆贼自然是有的,不过他没有害死太后,却是要篡夺皇权!”我紧紧的盯着六王,六王被我看的低下了头。“不错,皇上。逆贼臣已经给皇上抓住了。”孙起良突然插进了话来,“来啊,你们这群废物,在后面磨蹭什么?还不把人给我带上来!”随着孙起良的话音,他的副将兵丁便押着两个被捆着的满身铠甲的人走了过来。我定睛一看,这两个人竟然是右军都指挥使宋继柞和腾骧营都督葛诚!“来啊,把郭应聘拿下。”孙起良怒吼一声,他的副将立刻冲到郭应聘身后,一脚将毫无防备的他踢倒在地,接着两个前军营兵士跟上,将他和他的两个副将都按在了地上。“皇上饶命!孙将军饶命!”郭应聘趴在地上态度终于软了下来。“孙起良,你放肆!”九王面对变故,丝毫没有准备,然而他没说出几个字,看见我和孙起良扫过去的目光,顿时也瘫软下来,“皇上,没臣什么事啊!”这时大臣们也都发现了风向的逆转,一个个惊慌失措的窃窃私语起来,我在片刻间又转回了上风。“皇上恕罪,”孙起良等自己一系列动作慑服了群臣,转向我躬身禀道,“昨日风闻太后薨逝,九王至臣营中说……说有人暗害了太后,让臣即刻进京捉拿凶手。当时臣已探听到右军和腾骧各营进城扰民,臣深知此事牵涉重大,必是有人乘机为祸宫廷。为使九王不起疑心,臣便将陈贵扣下,佯装响应九王之议,把前军营开进城来,所幸宋继柞等人不知臣的用意,丝毫没有为难臣,便让前军营开到了正阳门来。臣趁宋继柞、葛诚等人不备,将其拿获,按其兵于原地。臣卤莽行事,所幸未形成大乱,还请皇上宽恕。”原来孙起良这是“暗渡陈仓”,有这个心思也告诉我一声嘛!不过既然他是帮我的,我也没有理由怨他:“孙将军,太后薨逝前的事你都知道。你能这样做很好。”唉,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要没有立后的事,太后也不会和四王翻脸;要不是翻脸,太后也不会气急而死;要不是太后突然而亡,也不会造出这场大乱来。反过来说,要不是太后要立的皇后是孙起良的女儿,也许就不会与四王发生冲突;而正是因为是孙起良的女儿,孙起良才知道了太后与四王的冲突,并由此推出太后的死因,最后当机立断的投向了我的一边。这一系列险象环生一环套着一环,差点将我推向末途,然而最后又把我从悬崖边拉了回来。好险!“九王,是没你的事。”我冷冷的哼了一声,“可你自己把自己搅进来了。你可知罪?”“臣知罪,臣知罪!”九王磕头捣蒜的说着。这个炮筒,平时跟个老虎似的,可一倒了架子,比谁都稀松,我最看不起这样的人!“皇上,还是先不要治罪,”七王爷走了过来,小声说道,“太后刚刚薨逝,皇上得先晓谕天下才是。”嗯,这是老成谋国之说,确实得先去去群臣的疑心:“各位臣工,太后薨逝,你们悲痛,朕心中更是悲痛。慈颜已逝,朕何曾尽到为人子的孝道!”说到这里,我的眼泪下来了,这倒不是装的,虽然太后对我不好,可有她在,我的压力总是轻了许多。现在她死了,我突然间又发现了许多她的好处,自然心中难免黯然。“太后——”群臣跪倒了一片,痛哭声此起彼伏,也不知有多少是真心,又有多少是逢场作戏。“礼部尚书何在?”我在群臣里寻找着萧雨明。现在是他出场的时候了,虽然我不喜欢他,但现在的殡葬大典还得他来维持。“臣在。”萧雨明浑身一颤,从跪着的地方爬起身来跪到了我的面前。“萧雨明,太后薨逝,朕心中悲痛,已无法安排太后后事,你礼部安排吧。”我道。“遵旨。皇上请节哀。”萧雨明带着哭腔说道。他不哭才怪,后台倒了,以后官运如何,真是说不清楚。“皇上,”这时孙起良站到了我身边,“臣工们现在恐怕心里还有疑虑,皇上就让臣跟他们说两句吧。”这个孙起良,刚刚替我做了件大事,现在又要搞什么名堂? 第三十三章孙起良的小心思 孙起良以一己之力在关键的时候扭转了乾坤,却在我安排太后后事的时候抢话说。既然他做了这么件天大的功劳,这个面子我还是要给他的,于是我点了点头,示意他讲。“各位大人,太后薨逝,在下痛彻心肺。”此时孙起良才显出悲伤来,也难为他了,他虽然和太后有些不和,但终究是亲姐弟,这层感情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刚才他控制了形势,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太医问太后的死因,要是太医因为害怕胡乱说话,使他也怀疑是我害了太后,恐怕现在倒霉的就是我了,毕竟正阳门周围都是孙起良的兵,“然而在下知道,刚才不是伤心的时候,太后薨逝,竟有人对皇上意图不轨,我们做臣子的要是不先公后私,如何对得起皇上?六王爷。”这时孙起良又转向了六王语重心长的说道,“臣想问王爷一句,昨日太后与皇上商议立后的事将我们叫去,这是对我们的信任,乃是厚恩。太后选的是哪家闺女臣先不说了,可王爷因为与太后意见不和就出言顶撞太后,这是臣子的应该做的吗?”孙起良的话一说完,众大臣顿时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看来大家并不清楚昨天的那一节,不然许多人不会上六王的当跑到宫门前来闹事了。孙起良的这些话算是为太后去世一事定下了性质。六王脸上变的一点血色也没有了。孙起良的话明显是说太后是被六王气死的,这个罪名可了不得,足可将六王送进地狱。六王爷哪肯认这个?指着孙起良的鼻子怒道:“姓孙的,你血口喷人,昨日太后是和我们商议立后的事,可你说是我惹太后生气,这话有何凭证?我还要说你惹了太后呢!满朝文武谁不知道你是个刺头!”七王怒气冲冲的走上了一步:“六王,你够了,昨日你惹太后生气,不要以为没人说的清楚。我能做证,九王也能做证。九王,六王顶撞太后,你是亲眼见着的,你说给各位大人听。”“九王爷,你告诉大家吧!”孙起良高声喝道,九王是他的表弟,平时我就听人说九王有些怕他,看来所闻非虚。九王缩在一边,早已没了主张:“是、是六王和、和……”九王“和”了半天也没把四王说出来。“老九,你们合起伙来整我!”六王有些声嘶力竭的吼道。孙起良不慌不忙的说道:“六王爷,臣不敢说太后是在生王爷的气,可太后薨逝,你就带着亲贵大臣来逼问皇上,这又怎么说?”这个孙起良倒会攀扯人,明明是四王顶撞了太后,他偏安到了六王身上。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四王在逼宫的整个过程中都没有露面,即使他是幕后主使,这一时半会也没法把他攀扯出来,再说四王有贤王之称,平日给人的印象就是温文尔雅,从来都是不急不燥,要是硬说是他顶撞太后只怕倒有一多半的人不相信。所以吗,也只有让六王先当替罪羊了。这就叫“打落水狗”,谁让你六王不老老实实的蹲在后头,偏要跑前头来充能呢?嗯,这个孙起良的心思看来并不像表面上这样粗鲁。孙起良这么一说,六王顿时面如土色了,这事确确实实是他起的头,如何也赖不了了。他顿时瘫软下来,趴在在地上连连的叩起了头:“皇上,是臣糊涂,臣听闻太后薨逝,一时脑热,才做出这般糊涂事来,皇上恕罪。臣的心是忠的啊!”六王服了软,群臣顿时议论纷纷。康大和这时走了出来凛然说道:“不错,太后在世时常对下官讲,皇上自亲政后,颇显治世明君之态,并且孝顺更胜以前,她老人家还说,扶人扶不了一辈子,等皇上熟悉了朝政,她就再也不管前庭的事。这可见太后对皇上的一片心意。刚才有人说什么太后是皇上害了的,下官想问问,说这话的人到底居心何在?”康大和的话引起了连锁反应,群臣纷纷对这种说法怒斥起来,当然,这里面洗脱自己的肯定大有人在。我静静的听着,没有说一句话,现在沉默是洗脱自己罪名的最好办法。“周泰大人。”站在人群里的方明德冷冷的发话了,“你对下官说太后是皇上派人毒害的,你还未告诉下官这事是谁看见的呢!”六王服了软,周泰就没了依靠,他连滚带爬的跪到了我面前想抱住我的腿,却被陈淼一把推开了,他跪坐在地上,满面土色的道:“皇上恕罪,这,这都是六王对臣说的啊!臣糊涂,臣该死!皇上饶了臣吧!”这真是墙倒众人推,六王算是彻底倒了霉了,然而他似乎不想就此罢休,坐在地上向周泰骂道:“这不是你出的混蛋主意?你现在又推我身上了。你以为你可以脱得了干系?你休想?”六王和周泰都没敢攀扯四王,他们都是在官场里混了许多年的老油子,自然明白如果四王也倒了,他们便彻底没有活下来的希望了。“够了!”我看着火候已经差不多,便大吼一声,轻蔑的说道,“朕不想再看见你们这种丑嘴脸。马树华,先将六王、九王、周泰收押。待办完太后大丧,再令刑部议处!其他人等不明真相,为人唆使,逼宫闹事虽是大罪,但事出有因,忠君之心可嘉,哀伤太后之行可悯,均不予处罚。”“皇上圣明,臣等有罪!”群臣见我对他们没有处罚,顿时轰然应答。正阳门前的气氛立刻轻松了许多。终于把四王党的主要力量给除掉了,虽然四王因为狡猾暂时躲过了这一劫,可他羽翼被拔,想掀起风浪已是不可能,我终于可以安下心来了。然而四王党被除,我的根基也并不是就那样稳固,但拦在我面前的一块大石头被搬走,终究会让那些摇摆不定的人靠向我的一边。“皇上,”康大和来到我面前说道,“老臣问句不合时宜的话,太后为皇上选的皇后是哪家的千金?”康大和这话问的确实不合时宜,可无亲师为大,他作为我的帝师,问问这事也是应该的。没等我想好怎么说,孙起良便抢先说了:“太师大人,这事恐怕现在不当说吧。”“哎,”康大和捋着胡子卖起了老,“孙将军这叫什么话?兹事体大,关乎国运社稷,再说这事毕竟是太后的意思,现在太后薨逝,咱们得了了她老人家的心事才是啊,怎能只因为要为太后大丧,便把这等大事扔到一边?万一此期间有个什么变故,那位贵介小姐做不成了皇后,岂不是对不起太后她老人家!”孙起良眼中的光芒狡黠的闪了一闪,卖着关子道:“此事,此事……哎,七王爷,您说臣怎么说呢?”孙起良这是要让七王爷替他说,七王爷尴尬的咳了两声道:“康太师,太后定的是孙将军家的小姐。此事……此事先放一放吧,先办完了太后大丧再说。”“啊!”康大和仿佛刚明白了什么似的说道,“好你个孙起良,难怪刚才皇上没出来时你求我……”他说到这里不说了,有些气恼的瞪了孙起良一眼。我恍然大悟,难怪孙起良刚才说什么“太后选的是哪家闺女臣先不说了”,这事不用再问,孙起良肯定早就作好了打算,康大和只不过是被他当了枪使。这个孙起良……当真是其心可诛。“孙将军,这事先不要说了。朕心里有数,等太后大丧办完再说吧。”我给孙起良吃了颗定心丸。孙起良放下心来,低头忙向我请罪;“是是,臣有罪。”他还有罪呢?我清清楚楚的看见他低头时露出了个狡黠的笑容。这样重要的消息还能守的住吗?不一会太后要我立孙起良女儿为后的消息便从我的近处向外传开去,这几百个大臣都知道了。我心里明白,这才是孙起良求康大和说这事的主要目的,他就是要让满朝文武都知道他的女儿是太后钦定的皇后,谁也别想和他抢这个国丈爷当。懒得理孙起良了,这人“太坏”。我令侍卫去通知了其他各门的亲贵官员,命群臣罢朝一天,让他们都回家休息,并令进城的各营兵士回营驻扎,不许再在京里扰民。至于跟着四王、六王闹事的那三个营,我让七王爷和孙起良从他们所辖营中挑选可靠将领暂为节制。其他的事今天一时半会儿理不出头绪了,不过大事已定,那些事情以后还不是顺理成章的就可以办完。看着陆续撤出正阳门官员兵士,我心中压抑了一夜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从今天开始,我就将真正的行使一个皇帝的权利了,我能做的好吗?至少,我不能成为被人唾骂的昏君。东升的太阳不觉间已经挂的老高,我的心也跟着暖洋洋的了! 第三十四章明君难为 虽说我已经让群臣回家休息了,但在现在大乱刚平的时候还有许多事急等着处理,所以各机枢大臣没有回家就跟着我去了御书房。“路亭贵,你把……”我抬头喊了一声,可站在我面前的却是顾巡,我心中一阵惨然,唉,物是人非啊。“皇上,您吩咐。”顾巡恭顺的答道,他作为宫里的总管太监,理所当然的来伺候我了。我愣了愣:“噢,你先下去休息吧,让许仕勤过来伺候。”“是,皇上”顾巡有些不情愿的答道,转身走出了御书房。“皇上,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排太后大丧的事,皇上还请明断。”七王爷第一个出班奏道。现在太后死了,她的班底作鸟兽散,四王党也被镇压下去了。七王自然成了首要机枢,千头万绪都需他来辅助我。“大丧的事,礼部尽快拟出折子,需用多少银子,只管禀报上来,另外即刻命人晓谕天下。萧雨明,你去做吧。”唉,光为太后做寿我就已经花出去了一百多万两,现在这些钱算是打水漂了,不过太后突亡,这大丧的钱是不能不舍得出的,不然传出去又会有什么是我害了太后的流言广泛传布出去。“是,臣即刻去办。”萧雨明躬了躬身,退了出去。“吏部尚书周泰带头闹事,他这尚书是不用做了。”我向机枢大臣们看了过去,现在该让谁来当这个吏部尚书呢?当我看到吏部左侍郎曾楚卿时,他微微的低下了头,这个太后党的中坚力量,现在恐怕对这个吏部尚书连想也不敢想吧?“曾楚卿,朕命你代掌吏部尚书职权,你可不要让朕失望啊。”“皇上!”曾楚卿不敢相信的跪下了,太后在时,他是奏事处大臣,可以说是跟我对着干的,此时如何也不会明白我为什么会对他委以重用,“臣何德何能……”“起来吧,”我宽容的笑了笑,“朕是以才取人,让你代掌吏部是希望人尽其才。你做的好,朕就授你实职,要是做不好嘛,朕可就要撤你的职了。”“皇上放心,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曾楚卿感动的磕下了头。让曾楚卿代理吏部的决定彻底安下了太后党的心,户部左侍郎耿矍、右督御史林骏、兵部右侍郎夏朝宗等人脸上顿时露出了放心的笑容。而四王党的兵部左侍郎史景隆却在那里偷偷的擦汗。我微微的瞥了瞥史景隆,这个家伙在早上的闹事中一直未出头露面,只是躲在后面冷眼旁观,由此可见他城府很深,这样的人是个角色,他知道怎样保护自己,我暂时不能无缘无故的罢了他的职。“兵部尚书许名秀出使金国时,太后已命史景隆、夏朝宗共同署理兵部。兵部的事还是你们共同办吧。”史景隆、夏朝宗都跪下了,我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站起来:“你们都是侍郎,这兵部不能缺个主事的,这样吧,七王多受些累,暂时先把兵部管起来。当然了,七王还有其他职事,兵部的具体事还需你们俩去办。另外陈贵已经历练的差不多了,就让他到兵部先当个郎中,兵部的事你们多教着他点。”“谨遵皇上圣喻。”史景隆、夏朝宗答道。史景隆见我没罢了他的官,暂时安下了心来。“工部尚书朱元松,康泰宫就不用建了,如今太后已逝,要是建起这个康泰宫,朕想起太后不能入住,心中总是黯然。”我对工部尚书朱元松说道。这个康泰宫还要它干什么用?不过是些劳民伤财的玩意儿罢了。“皇上节哀,皇上孝感天地,停建康泰宫又可节约民力钱财。皇上这份心必可令我大汉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朱元松适时的恭维了我一句。“嗯,太后薨逝,朕只是想为太后积份功德。”我把朱元松的马屁又推了回去,“方明德,为太后做寿剩下的九百万两白银你先入了国库。唉,今年天下大旱,百姓生活无依,太后又薨逝了,这是朕做的不到啊。传喻天下,今年赋税减去五成,让百姓们也有口饭吃。”“皇上圣明,皇上节哀。”众大臣又跪下了。我圣明什么啊?要不是有从你们哪里“搜刮”来的那么多银子,我也不敢做这样的决定。不过现在我刚刚开始掌权,暂时还没能力整治贪污,等我抽出手来,那些贪官们就请好吧。“方明德,孙起良曾多次跟朕提过,各营军饷拖欠颇重,朕知道这事不怪你,毕竟库中无银,你拿什么给他们呢?现在库中多了这些钱,你先把军饷补上,要是还有不够,咱们再想办法。不能亏了营中的那些兵士们,没有他们在,咱们这君臣也别想舒心。”我对方明德说道。方明德这个楞倔头,今天表现果然不错,不管是在我占上风还是下风时,都坚决的站在了我的一边,这样的人要是不用,我岂不是瞎了眼?“皇上放心,”方明德充满信心的答道,“现在国库充盈,拖欠的军饷用不了多少银子。皇上首先便想到了营中兵士和天下百姓,当真是明君英主。”呵,到底是谁说“出淤泥而不染”这样的屁话?方明德这个家伙居然也学会拍马屁了,不过我喜欢。“臣等替营中兄弟谢过吾皇,皇上圣明啊!”孙起良等一众武将激动的跪下了。处理完这几件大事,剩下的事就顺理成章的好办了。然而接下来大臣们给我禀报的情况却让我连连吃惊。首先说外边:北方金国以强势凌辱大汉,在我朝每年都向他们送岁币的情况下,依然连连进犯边关,残杀生灵不说,还掳掠去了大量百姓为奴,他们南攻大汉,东西两路也不闲着,东边迫使大汉附番朝鲜称臣,西边连年攻打东蒙古,到现在为止已经有十多个蒙古部落向金国称臣了。大汉朝虽然名义上是朝鲜和蒙古各部的宗主,但由于这些年国力渐弱,缺粮缺饷,九边军镇对金国的进攻只有防守的能力。北边如此,西边也不太平,西蒙古诸部占据着陕甘以西大部土地,名义上是大汉的附庸,实际上却是独立王国,幸好现在他们没有一个成吉思汗似的人物来统一各部,但就现在他们这种骚扰也已让西线各州府苦不堪言了。南边也不让我省心,吐蕃趁大汉全力抵御强金无暇南顾的机会,派出土兵慢慢蚕食西川土地,渐成祸患。境外如此,境内也好不到哪里去,由于今年的大旱,百姓生活很是困苦,许多人无衣无食下成了流民,就连京城洛阳附近也有许多流民活动。北方一些地方已经出现了较大规模的乱匪,这些乱匪虽然打着什么替天行道的幌子,可大多数不过是打家劫舍,危害生灵罢了。听到这些具体情况,我的头皮都麻了,这简直就是崇祯朝嘛,难道老天爷要让我来当亡国之君不成?心里有气是有气,可具体事情还要具体办,孙起良我是不能让他在京里呆着了,我让他出任西川招讨使去对付吐蕃,他的空缺由陈森暂代,而周加磐则升任武骧营都督,至于参与叛乱的腾骧、金吾和右军三营,我则让七王选出忠心将领来统帅。其他各营依然不做变动。京军和西川的事处理完,我让户部拨出银子补上北方长城九边各镇的军饷,让他们能够吃饱饭,先有精力抗住金国再说,西边暂时没精力管了,只能让给州府府军加强守卫,减少损失。至于境内嘛,因为我知道乱子是因为穷困惹起的,所以我没有下达镇压乱匪的命令,只让各地减免赋税,使百姓得以安居,不在出现更多的匪帮便是了。至于说其他的事情,只有先走一步看一步了。一番君臣议政结束,早已到了午时。众大臣退下后,我长长的打了个哈欠,端起许仕勤捧上来的茶深深的吸溜了一口。唉,看来这什么明君圣主真不是那么好当的。从心里来说,我也想当个花花天子,可看现在的形势,也只有把这些心思收敛起来了。 第三十五章谁的钱好赚 大汉朝只是个外边还有点好看的烂柿子,这是我第一次乾纲独断后的感觉。之所以说它“还有点好看”,是因为大汉朝还占据着万里江山,但这万里江山周围已经“长”上“霉菌”了,如果再不进行治理,最后只能落个腐烂变臭的结果。这治理靠什么?说简单点就是“外靠兵,内靠钱”。可这六个字说着容易,做起来就难了,不然大汉朝现在也用不着勒紧裤腰去向金国送岁币。太后啊,四王啊,你们只知道在宫里争权夺利,可想到过外面那些无衣无食的百姓和千疮百空的边疆?等我用完午膳睡了一觉后,马树华已经来当班了,正阳门之围被解后他就忙着侍卫班子的大清理。内军侍卫是离我最近的兵力,必须换上完全放心的人才可以,这件事倒不难办,马树华当了近二十年的侍卫头,皇宫里的侍卫没有他不了解的,因此没用多大工夫便该撤免的撤免,该提升的提升,将侍卫亲军弄的井井有条了。等办完了这些事,正好赶上我打发走群臣,于是我便让马树华去侍卫班房睡了一觉,可也巧了,等我醒来时,他也正好醒过来到乾元宫里伺候。“先用碗酸梅汤吧,这一夜把咱们给累的。”我吩咐许仕勤弄来了两盏酸梅汤,赐给了马树华一盏。经过这紧张一夜,我感觉和马树华多少有些像是朋友了。马树华告了声谢,接过去便一口喝尽了,精神百倍的说道:“臣没事的,当年随军出征甘南时,臣曾三天三夜没合过眼,这一夜算不得什么。只是苦了皇上了。”“那就好,”我没理会马树华当年的“丰功伟业”,边思考边说道,“徐征涛他们也跟着受累了,朕很欣慰,危急之下他们忠心可嘉,你回头弄份折子,把有功侍卫弄个名单出来,朕要重赏。另外徐征涛功劳颇大,就让他当个副统领吧,这人朕看着不错。”“那臣替亲军的兄弟们先谢谢皇上了。”马树华欠了欠身说道,“只是有件事不太好办。皇上,昨夜参与闹事的侍卫臣已经都处理了,不过那个余春枚一直没找到,估计是真的出宫了,要抓他还需知会京兆尹去做。”“哼,不用说的。”我冷哼一声,“这个余春枚只要还活着,一定在某个王爷府里藏着。”马树华一凛,顿时明白了我的意思:“是,皇上,这事臣知道该怎么办了。不过还有件事臣不敢乱做主张。陈旭参与闹事,可他是宗室,如何处置还请皇上决断。”“他吗?”我想了想道,“哼,他爷老子都下大狱了,还能便宜了他?就让他跟九王住一块去,也显得朕体恤他们爷俩。”马树华被我逗笑了:“是,皇上,臣一定让下面好好照顾旭大爷,不会让他受委屈。”“不说这些了。”我把话题岔开,现在一提这些事我就生气,再说已经过去了,再提也是多余,不如就让下边的人看着去办的好,“马树华,那次朕跟七王去前军营,七王怕朕有闪失,将轿帘遮了个严严实实。朕想看看外面也没捞着。现在大事抵定,你不如陪朕出去走走,也好看看宫外面百姓如何生活。”“这事恐怕不妥吧,皇上。”马树华有些为难的道,“皇上万乘之尊,如何能去外面?”这个马树华,当真是小心的过分。不过他责任在身,我也怪不得他什么:“这样吧,你先跟朕说点外面的事情。朕当这个皇帝要连自己的子民如何生活都不知道,岂不是笑话?等以后有了时间,你再陪朕出去走走。”马树华不敢再执拗,点点头道:“皇上,臣不善言谈。要不把陈淼叫来,他是常在外面跑的。”陈淼?一提起他来我就生气,这个小子倒是临危不惧,也很能办事,就是精神头不行,等正阳门安稳后,我就见不到他的影子了,后来还是七王爷替他给我告的假,说是什么现在没事了,他也不来打搅我决断国家大事,自己找地方睡觉去了,有什么事再让人传他。还说什么要是皇上罚他,也得让他先睡一觉再说。面对这样一个楞头青,我还真是没办法,不过平心而论,他一个十五六的少年,爆发力虽然强,可熬时间却比那些老臣们差远了,我也没必要太在意那些虚礼。“那位爷?不提他也罢。”我在鼻子里斥了一声,“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猫觉呢!”马树华陪着笑了笑:“皇上,那要不就传徐征涛过来吧,老徐也是常在外面混的人,不像臣,对外面那些个破事不了解。”我这才听出点味儿来,敢情马树华是以为我想听听外面的那些花花事啊!马树华是个好面子的人,就是真的常去烟花地他也是不会承认的。不一会徐征涛就来了,他听马树华说我要封他为副统领,顿时便喜笑颜开。当然了,他也没忘了虚情假意的推辞一番,等我亲口说了这事,他才跪下磕头谢了恩。“老徐,你小子也别太得意。”马树华对徐征涛笑骂着,看样子他俩私交不错,只是以前我没注意过罢了,“皇上让你当这个副统领是给你的恩典,可也是给你驾的套,你小子以后要是没事再出去没五没六,不用皇上说什么,我就先把你小子给废了!”“哪能呢!今后我就是驾辕的牛,要不低头向前走,怎么对得起皇上的栽培?”徐征涛半真半假的说道,经过这次大难,我们关系近了不止一步,所以马树华和徐征涛在我面前比以前自在了许多。马树华对徐征涛的话嗤之以鼻,摆了摆手说:“皇上叫你来不是让你说这些废话的,皇上体恤下情,想了解了解宫外面的事,你给皇上说说吧。”“宫外头?”徐征涛眼中放出了光,“皇上,要说本事,臣没有马统领大,但要说京里的哪条街哪条巷有哪位红姑娘,臣可比他清楚……”马树华重重的咳了两声。徐征涛这才想起来是跟谁说话,忙尴尬的道:“臣该死,皇上恕罪。”哈哈,没想到这个徐征涛还是个花花公子,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雄性动物嘛。估计他们这些侍卫不在我面前时都是这个德行。“呵呵,徐征涛,没想到你还是个性情中人。”我笑道。“皇上恕罪。”徐征涛已经尴尬的连耳根子都红了。“也没什么,你能跟朕说这些,可见你对朕是一片赤诚之心。很好。”我宽容的说道,“不过朕现在还没工夫和你切磋这些。朕只是想知道百姓生活如何。马树华刚才跟朕说,你是常在外面走的,自然要多知道一些,不妨说给朕,也当一个乐子听听。”徐征涛这回老实了,敛容说道:“这话从何说起呢,皇上?咱们京城地处天下至中,自古就是东西南北交流之地,要说百姓生活,自是别处比不了的。东西南北各市商贾云集,那卖的东西是应有尽有,就看你买什么了。”“噢。”我来了兴趣,“这你倒跟朕说说,怎么个应有尽有?”徐征涛道:“那东西可就多了,什么南边的丝绸,北边的马匹,东边的鱼虾,西边的玉石。前些日子我送给闭月楼的小碧萧一块西域宝玉,一下子就花出去一千多两银子。”徐征涛眉飞色舞的说着,连什么“闭月楼”、“小碧萧”也忘了隐瞒。没想到这个时代商业这么发达,看来古代并不像我原来想象的那么一滩死水,光靠男耕女织来过活。“这么说,那些商贾很是发财喽!”我问道。***,你们在我的地盘上发财,怎么也得交点保护费吧!以前为准备太后圣寿时,方明德告诉我商税和其他税加起来还不到农税的一半,可现如今听徐征涛的话,应该多收的反倒是商税,我把这一块税赋提上来,还愁缺钱花? 第三十六章轻徭薄役为哪般 徐征涛的话提起了我的精神,我要加大对商税的征收,以弥补农税靠天吃饭的不稳定性,然而没等我为自己的计划高兴多大会儿,马树华的几句话就打消了我的积极性。“皇上,要说那些商贾发财,倒也不尽然。俗话说‘家有二亩地,不做挑货郎’,虽然有些大商大贾是赚了个盆钵皆满,但是东西南北市里那些做小本生意的要是家里有点地,只怕便不会出来受这苦了。”受苦?做生意自然是要受些苦的,可也比靠天吃饭强上百倍,不知这些古代人是怎么想的,难道就那么安贫乐道,拘泥于田地家产?“是啊,皇上。”徐征涛接口道,“臣在外面认识一个卖丝绸的,我俩还颇有点交情。前些日子他跟臣说,他在乡里购置了三百亩水田,准备将手里的货销尽就回家当田庄公去,再不出来受罪了。”打住!这和我的想法背道而驰,如果经商的都是如此想法,那就说明经商这钱很是难赚。我没再多问,马树华和徐征涛都是武夫,再问下去,他们告诉我的也不过是些市井俚语,街头怨言。要想了解透彻些,还得问问那些大臣们。要是实在不行,那我就得出去走走,搞点实地考察什么的。第二日早朝,许仕勤第一次当上了宣奏太监。可还没等许仕勤那句早已酝酿了多少次的“有事奏来,无事退朝”说出来,我就摆摆手制止了他。许仕勤不明所以的退到了一边。我向下看了一遍,该来的大臣都来了,惟独四王没到,这个四王,你就是和我消极对抗也不用来的这么快吧:“四王爷怎么没来上朝?”“启禀皇上,四王告假。说是听闻太后薨逝,忧伤过度,便病倒了。”值殿太监禀道。哼,忧伤过度?随你的便吧:“四王既然病了,就不用来上朝了,朕先准他一个月的假,要是不够,那就让他再来告假吧。”四王,你以为我会怕你的按兵不动?殿下群臣敛容躬身,也看不出有什么反应,我也不想管这些,接着说道:“朕昨日听了句外面的话,叫什么‘家有二亩地,不做挑货郎’,这话倒是新鲜,哪位爱卿跟朕说说,商贾们为何有这般想法?”朝班里静了一静,方明德接着走了出来:“皇上,这等市井粗口不知是谁说出来混淆圣听的,当真是有罪。”这个方明德,当真是讨厌,难道我就不能听听宫外面的真话,每天只听一些冠冕堂皇的官话不成?不过这个方明德自己就已经说自己是“礼教驺狗”,可见对这些个礼仪规矩是死抱着不放的。看来有必要给他们启启智了,不能老让他们抱着孔孟程朱那一套不放。“方爱卿,这话是谁说的你就不要管了。朕身为一国之君,自然要知道些子民的想法。不然岂不就是个昏君?”“是,臣知错。”方明德听出我责备他的意思,稍稍又给了我一点面子,“皇上,我朝圣学治国,士农工商各安本分。这商贾嘛,生性狡诈,最贪蝇头小利,与我圣学最是相背,所以是最末一层的。太祖朝时,太祖皇帝深知商贾贪利害民,故颁下谕旨,明令商者三代不得入仕为官,后来历代先帝也明有禁令,使生民不敢自甘堕落,惟利是图。这是其一;其二,我朝为行抑商之策,历来对行商竖贾征收重税,以限其暴利,商贾们无利可图,自是冷于此道。除非家中无根无基,是不敢铤而走险,走这商道的。”原来是陈友谅绝了商路,这个陈友谅本身就是个打鱼出身的,估计什么圣学不圣学的倒是个幌子,真实目的不过是想多从商人手里抢点利,好让自己手里多点钱花。这个幌子打的好,真正是道貌岸然,让那些只读圣贤书的呆子们大为受用,同时还让陈友谅得了个“礼教卫士”的好名声。然而他这样做,短期内是收上来不少钱,可时间一长就会让商业萎缩,国家税收大减,这不现在就已经显出这个恶果来了吗?不过陈友谅是我名义上的老祖宗,我还是不要明着说他的不是为好。“太祖爷自然是圣明的,他老人家令行禁商确实可绝了商贾的贪念。只不过士农工商是缺一不可的,若是因此绝了商贾,朕倒觉着有些可惜。”娘的,就这话,真算得上自己打自己的脸了,可我有什么办法?太祖太祖,那就是脑门子上压着的太大阻力,我要是硬把他的话给推翻了,这些个大臣不吃了我也得把我弄个半残。对他们还是以利诱之的好。大臣们听出了点意思,纷纷看向了我,目光中多是不满。别介,我不会和你们硬拼的。“皇上,对这些商贾必须严征重税,以抑其贪念。”康大和出班奏道。看来要想一时半会改变这些食古不化的大臣们的想法是不容易的,那只有慢慢来了:“这不过是些闲话,不说也罢。今年天旱,朕已经颁下圣旨,要减赋五成。不过即使今年减五成,百姓们的日子恐怕也是不好过的,因此嘛,朕想效法文景之治,轻徭薄役,藏富于民。”“皇上圣明,苍生之福!”没等我说完,群臣轰然拍起了马屁。呵,圣明?既然你们说我圣明,那下边我要说的事你们就没理由反对了:“圣明不圣明的不敢说,朕不过是想做点事,不让后世骂我是昏君罢了。文景之治,农税十五税一,三十税一。我朝如今也不必弄的这么可怜,就把这农税减免五成作为定制吧。”我话音刚落,下面的群臣就炸了锅了。这是我早就预料到的效果,这些大臣开口闭口勤政为民,其实哪一个不是为了坐稳高官,多得点钱财?我一下子就把农税减去一半,那就相当于整个税收少了三分之一。这样一下来,朝廷税收大减,相应的自然要削减官员俸禄,他们怎么肯干?“皇上,如此只怕不妥。轻徭薄役固然可使万民得富,可、可……”新任的吏部尚书曾楚卿出班说道,他“可”了半天,怎么也不好意思把诸如“百官便少了俸禄”这样的话说出口。“皇上,这赋税一时半会是减不得的,我朝不比文景之世,官员设置何止于其十倍。本来税赋用于俸银兵饷各项开销已经吃紧,若是仓促减赋,只怕朝里便转不动了。皇上还请圣裁。”方明德身为户部尚书,这些话是其本职所在,所以他没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好,方明德,我就是要让你们自己说出重税的真正原因,如此一来,就表明了你们的真实想法,只有将你们的切身利益与税收变化挂起钩来,你们才会直面重税少收的现实,并最终按照我的想法来改变税收政策。“方爱卿说的这些朕何尝不知道。可百官不容易,总是不愁吃喝,百姓不容易,可能就是倾家荡产,衣食无着。你们说,谁更不容易些?”“皇上圣明,百姓更不容易!”群臣又是轰然应答。我在心里憋住了笑。这些圣人弟子们,现在恐怕已经在节操理想与现实利益的怪圈里转不出来了。 第三十七章人才曾楚卿 下了朝,康大和、方明德、曾楚卿三人一直追着我到了御书房,他们作为朝里一等一的大臣,有义务为同僚们争取权利。几个人将减税的种种弊端不厌其烦的一条条列给我听。我说减农税本来就是为了调整商税打铺垫,现在他们纠缠着农税不放,我自然不去理会他们。“皇上三思啊!”康大和看我半天没点表示,有些激动的道,“臣知道皇上有治世救民之心,可农税牵涉甚广,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税赋减少本是护农之举,可少了这么多,朝俸军饷等等便不够用了,万一有个战事,我大汉可如何是好?”“师傅,方大人。”我看着康大和与方明德道,“你们说这些年农税税制未变,朝廷的用度可曾宽松过?”“这——”康大和与方明德互看了一眼,两人都有些尴尬,特别是方明德,他曾经跟我说过,他是大汉朝开国以来最难做的户部尚书,究其原因,就是税收始终徘徊不前,使朝廷用度总是抓襟见肘。“所以说啊,皇上,现在的税制尚且不够开支,若是再减免,那就更难办了。”康大和抓住稻草喊救命的说道。我轻笑一声:“师傅说的这话乃是守成之论。如此下去,朝廷也只有年年受穷的份,要想用度宽裕,呵,连想也不用想。”三个大臣不明所以的看向我:“臣等愚钝,请皇上明示。”“你们谁能给朕说说,我大汉开国之初赋税里农税占了几成,商税又占了几成?”我装做随意的问道。现在我得慢慢把陈友谅定下的错误政策修改过来,并不能一蹴而就,毕竟他是太祖爷嘛,在这些人心中跟老天爷似的。方明德想了想向前走了一步,他是户部尚书,自然知道的最清楚:“太宗洪康十年时,朝廷共征收各类赋税三千四百万两白银,其中农税一千万两,盐税矿税等二百七十万两,商税一千八百三十万两,其他的加起来共三百万两。这之后历年税赋均不及此年。”“农税可曾少了?”我又问。方明德答道:“农税未曾少过,到乾武年间,农税已达一千九百万两,可总赋税却只有两千七万两。去年时农税亦达一千七万两,不过总赋税只有两千三百万两。唉,各地水旱田地几乎全已开垦,农税要想再增加已无可能。”方明德话音刚落,曾楚卿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噢”了一声。这个曾楚卿先开窍了,我向他看去,他却低头打了个躬:“臣失礼,臣刚才走神了。”哼,又是个滑头,不就是不敢说太祖爷错了嘛。那好,你不说,我来说:“方大人所说是实,开国以来,荒地均已开垦,要想从这里再多得利已是不可能。农税多年维持在一千七百万两左右,可总税赋却连年减少,这是为何?”“所减的是盐矿商税等等。”康大和答道。“这就是了,农税已加无可加,朝廷要想增加收入加强军备重振国威,总不能杀鸡取卵,令百姓过不下去吧。”我淡淡的说道。康大和略做考虑道:“皇上的意思莫非是加征盐矿商税?”“康大人,如此不可。”曾楚卿适时的插进话来,“盐矿商税连年增加,现在已经加无可加了,若是再提高上去,只怕便没人敢行商了。皇上圣明之君,绝不会再令其雪上加霜。”好,曾楚卿果然是明白人,知道我说农税不过是个幌子,如果不顺着我的意思,我就会来个不增反减,闹到最后,官员将和朝廷一起倒霉。到表明意思的时候了:“曾爱卿说的不错,你们看这盐矿商税还有得加吗?朝廷连年增加税率,可税收却连连下降。方爱卿怎么说来着?洪康十年,商税占了总税的一半还多,可现在呢,除去农税其他全部加起来才六百万两,税收的重了,反倒收的少了,其中缘故不用朕说吧。”“皇上说的是,皇上一言令臣茅塞顿开。看来这商税不能再加重了。若是想让商税增加,这税率嘛,不当增,反倒要减。”曾楚卿不知道是因为要弥补刚才的失礼,还是要讨好我的说道。这是个会当官的人,明白要想讨好主子,就得不怕为主子背黑锅。行,我没看错人,曾楚卿可用。“皇上,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历代先帝已有明令,只怕如此做不和祖制吧。”康大和有点为难的说道。哼,又是祖宗之法不可变那一套理论,要是真管用,我现在就不用受这难为,当个乾隆似的享福皇帝岂不更好?我不屑的说道:“师傅当真是个君子。祖制?老祖宗还没有岁币一说呢!百年以后朕也是祖宗,为何不可也定个‘祖制’?”“皇上说的不错,岁币之策是效得亡宋之法,老祖宗在天有灵,定也蒙羞,臣坚决支持皇上!”方明德身为户部尚书,最头疼的就是岁币,再加上他是清流之首,自然是希望国家振兴的。我一提岁币,顿时打到了他的痛处。所以他的态度顿时变过来,站到了我的一方。“这,既然是重振国威之举,方大人如此慷慨,老朽我也不能落在人后?皇上英明天纵,实是我大汉万民之福。为使大汉重振往日雄风,皇上旨意臣坚决拥护!”康大和犹豫了犹豫,终于也站到了我的一边。“臣奉圣喻行事。”曾楚卿再次表了态。“很好,”我满意的说道,“三位爱卿都是忠君爱国之士,朕心甚慰。方爱卿,农税减免朕早晚要做的,但现在先不提了。不过商税税率必须要减,只有减了税率,商税才能提上来,此事不可不做!如何做你还需费些心思,定下个周全章程再抱与朕看。方尚书,不要让朕失望啊。”“谨遵圣喻。”方明德声音洪亮的答道。“皇上,您这围魏救赵之策当真使的好,颇似齐国孙膑,臣佩服的五体投地!皇上圣明啊!”曾楚卿开着玩笑道。呵,曾楚卿可是我的“政敌”,现在敢开我的玩笑?噢,这也算和我拉近关系的方法吧,也就是说,他这是向我示好了。这些日子听惯了大臣们板着脸的“之乎者也”,突然有人和我闹着玩,还真有点不习惯。好好,这皇帝现在才当出点味儿来!“别那么多废话。”我也放轻松了口气,“你们想通了,朝里想不明白的还大有人在,你们敢不敢替朕背这个黑锅,也显出你们的忠君爱国来?”“是,皇上,臣等愿为皇上分忧,皇上只管让臣等来担责任便是了。”曾楚卿又是半真半假地说道。好,我现在最缺的是什么——能明白我的想法并替我分担责任的人才啊!曾楚卿这个人当真是会察言观色,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话,并知道怎样来迎合我。我以后得重用他,不用实在可惜了。 第三十八章实惠 康大和老是老了点,但脑子是好用的,为了不让群臣以不合祖制之名反对商税减免,他别出心裁的替我拟了份圣谕。圣谕中说:士农工商,本为国家生民之一体,商者,东西交通便利而行,实为四民不可缺之类属。太祖朝时,圣宣仁孝愍诚皇帝为扼阻商贾贪念,颁令重征。百年而降,商者已绝暴利可贪,并行恭奉圣学,实乃太祖先见英明,万民福祉所在。然,商贾之行,互通有无之道,不可或缺。朕体察生民之福祉,顾念先帝创业之艰难,为天朝万年圣业计,秉承太祖太宗遗训,训民以诚,故颁行护商减税富民之策,以使万民乐业。这文绉绉的话我是不得要领的,不过我明白,康大和之所以把先帝像提茶壶似的提来提去,目的就是要让我的减税计划附会到先帝们的身上,使群臣没有什么不合祖制的借口来反对。不过我看这个东西效果和广告没什么区别,你说它有用吧,它还总给人虚无缥缈的感觉,说它没用吧,它“广而告之”的效果还在那里摆着,给人一种先入为主的印象。相对于康大和的骈俪文章,曾楚卿的建议就实用的多了。曾楚卿提议说,要想让群臣不反对,就得把他们拖到我的船上来,如此就要使他们能够从减税里得到好处。当然了,曾楚卿是不会说的这么直白的,但意思很明显,就是在以后根据税收增加的情况逐步提高群臣的待遇。对于曾楚卿的建议,我给予了明确答复,那就是每年根据税赋增加的比例同比例增加京官的待遇,至于外地官员,则根据他们所辖地区经济增长对其予以经济以及官爵上的奖励。当天,方明德就已经拟好了减税护商的办法,里面提到了商税五年之内减免到太宗洪康年间的水平,商人运货所经各地州府不得再行征收路税等等许多政策,这些政策我看着都是合理的,不但使税率在五年之内减少近一半,而且还在很大程度上使商人们免去了运输途中所受的重重盘剥,为商业活动在更大范围进行交流打下了基础。商人们终于不用再怕因为路上过多收税使他们的货物售价过高而卖不出去,如此一来,货物价格降下来,他们的利润却没降,并且还因为价格大大降低,销售量更大,有利可图之下,自然使更多的商人敢于扩大销售规模,从而使商业活动大大的活跃起来,朝廷的商税收入自然也就跟着提了上去。对于方明德这么快就弄出这么多政策,我一开始有点奇怪,这位“财政大臣”开口闭口“抑商”,怎么会这么快就有了这么多保护商业的办法,后来我才知道,其实方明德多少年前就已经看出了抑商带来的恶果,并在脑海中多少次的想象着怎样振兴商业和商业发达后的繁荣景象,然而因为朝廷多年明令对商贾征收重税,他一个文弱书生胳膊扭不过大腿,也只有闭口不说了。他今天早朝一听我说什么市井俚语就已经明白我有心振兴商业,为了试探我,在我问他以前税收情况的时候,他特意把商税逐年减少这个问题点了出来,以使我能有一个证明自己观点的有利证据。这个方明德,竟然不动声色的把我“糊弄”了,真真是气杀我也!第二天在朝会上把减税的事一说,一开始群臣还多有反对之声,可等康大和的那篇文章一读,反对声就小了许多。这时候,曾楚卿适时的走了出来,满面“痛心疾首”的劝道:“皇上,这事得三思啊!商税一减,固然符合列祖列宗爱民之心,可此事万一做不好,朝廷的岁入可就少了。臣工们……臣工们,唉,这可如何是好?”这个曾楚卿演戏演的还真像,他先附和了康大和的那篇文章,使群臣们说不出皇上有违祖制的话,然后再说什么岁入可能减少,臣工们怎么样怎么样的话。这话谁还听不出是想说俸禄的事呢?所以在他依然在“痛哭流涕”的时候,群臣便开始语重心长的劝我了:“皇上还请三思!减税若是动摇了国库根基可如何是好!”“是啊,军饷、河务、九边,哪里能缺了钱?这税不能减。”“变则乱,国家税制不可轻动。”……“皇上英明睿智,减税圣谕臣赞同。你们这些人怎可只知因循守旧,却不为朝廷分忧,皇上难道亏待了你们不成?”七王爷突然发话了,这个现在的第一权臣突然的发话顿时把反对声压了下去。这说明七王爷在这事上也是支持我的。唉,我怎么这么糊涂,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七王爷呢?不然他就没必要用得罪群臣的方式来维护我了。不能让七王再自堕威风,我连忙接过了话:“七王且勿动怒,曾楚卿和各位爱卿所说的也是实情。”说到这里,我用目光示意曾楚卿回到朝班里,让他别站在外面当出头鸟,“然而穷则思变,国家积弱到了这个地步,不变怎么能行?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朝廷用度将会永远捉襟见肘。众位爱卿都是大汉的中流砥柱,为国操劳,鞠躬尽瘁不说,所得俸禄也是不多的。朕身为一国之君,怎会不知道这个情况?减税护商,朕并非一时脑热便说出来的。自然考虑了各方面的情况。就算商税暂时受损,有农税顶着,朕也绝不会使营中兵士少了饷银,众位爱卿少了俸禄。何况减税之举可使商贾踊跃,而使朝廷岁入增加。到那时国库自然充盈,自然不用愁钱的事。”说到这里,我把昨天与曾楚卿商量的给官员们加俸禄的办法一说,朝堂上的反对声顿时一扫而空,比起来时还要快,看到这种情况,我真有点怀疑古代官员们的道德素质了。减税的口径达到了空前的统一,旱涝保收谁不愿意?反正如果税制改革失败了,最后倒霉的只有皇上,要是成功了得利的却是大家,所以一时间朝堂上只有“万岁英明”之类的话了。我看着殿下群臣,突然有个想法,如果把这些看上去道貌岸然的大人们放到乱世,他们会怎样做?想到这里我心里突然有了一点害怕,眼前仿佛浮现起了那些国破家亡时变节的叛徒们。这些人以私心对待朝廷,若是真到了国家危难的时候,我靠得住他们吗?够戗!这是个大问题,一个国家的最高统治集团尚且不能一心为国,还能指望普通百姓吗?我现在感觉到光靠一些经济手段去使国家变富有并不一定能使国家变强大,一只肥大的羊更加容易成为恶狼垂涎的美味。现在大汉身边就卧着这样一只狼,那就是金国,如果不能使大汉形成战胜他们的力量,那么我现在辛辛苦苦去做的这些变法最终形成的经济果实只会落入金国的嘴里。这不是我想看到的,为了避免这种结果的产生,我不能再拘泥于一点一滴的改变,而是需要从根子里改变大汉的弱国心理,只有这样才能重现昔日汉唐的雄风。这个责任对于我来说,还是前途迷茫的,但我没有选择! 第三十九章北方的消息 太后大丧的正日子定在了八月二十六,这个日子是太后去世的第二十七天,取得是三九之意,代表着太后至高无上的尊荣。然而令人尴尬的是太后如果还活着,这一天刚刚过了她六十大寿寿辰才十一天,真可谓是喜事变成了丧事,让人颇为感叹。用“世事难料,生死难论”来形容真是再恰当不过了。八月二十三上午,礼部尚书萧雨明来向我汇报了大丧的整个程序,至于礼节,时辰等等问题不需再叙,唯一值得我注意的是,八月二十六时金国的特使也将出席大丧仪式。其实来为太后送葬的外国使节也并不只金国一家,但由于金国和大汉的特殊关系,萧雨明不得不特意向我提了这事,并说金国特使要面见我,替金国大汗努尔哈次递上国书。“这个金国搞什么名堂?这个时候递什么国书?”我若有所思的向萧雨明问道。听到金国,我不由特别留意了,他们的大汗努尔哈次在我原来的那个世界是个人物,要不是最后死在了袁崇焕的大炮下,只怕将会提前几十年灭了大明。因为这个原因,我在掌权后专门查看了有没有袁崇焕这个人,然而令我失望的是,查找结果为无。那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里,老努有幸躲过了当炮灰的宿命,那他最后会怎样?灭了大汉还是死在另外一个人的大炮或者其他武器下?神机营这个我本来寄予厚望的建制大汉并没有,虽然有些火器,但数量极少,根本形不成战斗力。这样一来大汉就失去了明朝的那种特殊的威慑力,让我本来设想的热兵器战争效力大打折扣。“皇上,金国使臣乌布图是秘密进京的,他没向朝廷通报就密晤了四王。”萧雨明小声的说道,他这是特意向我传达点什么信息。“四王?终于还是让他搅和进来了!哼,他当真是个贤王,身有重病还操心‘国家大事’。”我冷笑一声,弄的萧雨明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去。唉,四王倒是真“听话”,自从太后死后,他便开始装病,在我让他不必上朝后,这些日子他连一面也没和我见,我让人对他进行密探,得到的消息却是四王每天只在家中读书,不和任何人见面。没想到他竟然躲过了我的耳目和金国使臣挂上钩了,他到底要干什么?(注:明朝有锦衣卫等特务机关,其他朝代大多没有明确的设置,本书虽然有模仿明朝之意,但我不喜欢锦衣卫这种混蛋,所以就没把它写出来。不过特务还是得有的,不然怎么监视政敌?这真是很矛盾的心态。)“皇上,还有一件事,臣不知当不当说。”萧雨明有些犹豫的说道。“讲!”连四王搞小动作我都不怕,还怕其他事?“是,皇上。”萧雨明得到了我的许可,把一件让我紧张的事说了出来,“乌布图私下告诉臣,兵部尚书许名秀已被金国扣押,这事金国控制了消息,并传出了谈判进行着的假信。皇上,乌布图既然敢把这事告诉臣,臣寻思着必然是金国要向皇上传达什么信息,想借这事向我朝进行要挟。”许名秀被扣押了?金国控制了消息,却在私下向我传达,很明显,努尔哈次要让我在某些事情上向他低头,而这事绝不会仅仅局限在蒙古兀良哈部身上!“先不管他,”我强自镇定下来,在一个刚刚投向我的大臣面前,我不能表现出丝毫的恐惧,“乌布图还说了什么?”“没了,乌布图的正式身份是努尔哈次特派来参加太后大丧的,今天已经随臣来了,现在在宫外候旨,皇上传不传他?”萧雨明问道。“哼,让他等着。”我略做思考,最终还是选择了怠慢乌布图,“朕现在没工夫,让他午时后再来候旨吧。”我不能急着见乌布图,不然的话就会给努尔哈次一个我怕他的印象,到那时他必然会轻慢我,万一来个强行进攻,我现在一点准备都没有,可如何与他进行对抗?总不能再让七王爷带军出征吧,别忘了七王爷也曾是努尔哈次的手下败将。“是,皇上。臣就跟乌布图说皇上正在与重臣武将商议军国大事。乌布图一个化外蛮夷,跟他说多了,他也听不懂。”萧雨明给我宽心似的说道。我笑了笑:“去吧,不要对乌布图太过照顾,就让他和其他番邦使臣一样供奉。”打发走了萧雨明,我把七王叫了过来。此时七王已经将中军营都指挥使的职位交给了马树华。马树华早就想重新当京军的统领了,他原来就说过他更适合带军打仗。这些日子侍卫亲军逐渐稳定下来,马树华拐弯抹角的求了我几回,所以我便让他去了中军营,由许征涛继任侍卫统领的职位,而陈淼则升为副统领。七王爷丢下了中军营的繁杂军务,便有更多的时间来辅助我了。“七叔看努尔哈次此举是什么意思?”我把萧雨明告诉我的消息向七王爷学了一遍。七王爷并没有接着回答,坐在椅子里沉思了半晌才道:“那个乌布图再傻也不会将他们极力保守的秘密说给萧雨明听,此事定有蹊跷。皇上,努尔哈次狡诈多智,并且颇慕中原人才,他说是扣留许名秀,恐怕是要劝降,从而从许名秀嘴里得到我朝的军国机密,并使许名秀为他所用。许名秀身为兵部尚书,现在又正是太后薨逝余波未消之时,恐怕努尔哈次要做点文章了,他让乌布图把这等消息告诉皇上,看来是要施加压力的。另外既然乌布图密会四王,这正说明金国对我朝廷内的矛盾了如指掌,要借此行搅乱之谋,此事不可不防。”七王爷的话正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我点了点头道:“最当注意的是乌布图与四王见面之事,俗话说‘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四王绝不会甘心居于人下,所以我们必须防止他借金国力量造出滔天大浪。”“嗯,皇上所言极是,臣早已想再会会这个努尔哈次大汗,以雪当年山海关之耻。但臣明白,现在不是与他相斗的时候。咱们必须先防了四王与金国内外勾结,然后才能安心备军,与金国决一雌雄。”七王爷沉稳的说道。我替七王爷宽心似的笑了笑:“七叔放心,朕总有一天要圆了你的心愿。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今天七叔先和朕一起会会这个乌布图吧。”七王爷也笑了:“好,臣今天先让乌布图记清臣什么模样,也好让努尔哈次知道,我现在还活的好好的,并且等着与他会上一面。皇上,这个乌布图不是一般的蛮夷,一会儿咱们得谨慎对待。” 第四十章金国来使 午时过后,萧雨明又借故拖延了一会儿,等把乌布图带到御书房来见我时已是未初时刻。经过传唤搜身等等繁杂手续后,乌布图终于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大金国使臣乌布图参见大汉国皇帝陛下。”牛高马大的乌布图单膝跪下行了礼。这个乌布图一看就是个带军打仗的武将,那一身清朝僵尸似的宽大官服根本掩不住他健壮的体魄,但他面相中也颇有儒雅之风。就我对明末清初历史的了解,清军入关时并没有多少人会汉话,武将更是个个勇猛有余,文雅不足,看这乌布图应该是两者兼备的,努尔哈次派这样一个人来,七王爷又嘱咐谨慎对待,看来不能不小心了。“乌布图,你可知罪?”七王爷站在我的身旁不动声色的说道。乌布图看了看七王爷,眼中突然闪过了一丝疑惑:“在下化外之臣,不习中土礼数,还请大人指点……这位大人好生面熟,不知……”“哈哈哈哈。”七王爷笑了起来,“乌布图,你不记得本王,本王却是忘不了你。山海关一战,你与济尔哈朗使得好诡计!”“原来是王爷,在下失礼。匆匆十载,王爷越发硬朗了。在下本想拜会王爷的,怎奈圣命在身,未曾拜见大汉皇帝,不敢越礼先行拜会王爷。”乌布图态度突然之间变得恭顺了许多。原来又是敌人重逢的陈旧桥段,不知当初他们演义了怎样的斗智斗勇。“本王也已年过不惑,说不上什么硬朗不硬朗。不过本王看你这些年却没什么长进,明明知道我大汉礼数,却佯做无礼之人,贵大汗派你来当真是选错人了。”七王爷不屑的说道。这是斗心眼了,就看谁先把谁震住。“王爷说笑了,在下化外之人,怎知大汉礼数?王爷倒是抬举在下了。”乌布图不慌不忙的又把七王爷的话推了回去。“不知敝国礼数,为何还来参加太后大丧?照将军这么说,难道贵国便无可派之人了?”七王爷又是一击。“敝国人才自是不少,不过各安其职,重任在身,无暇分神,因此敝国大汗也只有派在下这个闲职来贵国了。在下军中武夫,马上食宿,平日也没时间学习贵国礼数。不过既然我主派在下来大汉,在下自是要学学这些繁杂规矩的。只是在下平日使的礼数与贵国不同,慌忙之间难免便忘了,多谢王爷提点。”说完,乌布图跪在地上向我磕了三个头,三呼了万岁,却始终没有行三跪九叩的大礼。这个乌布图,话里满是硬刺,他这么说,自然是说我朝太后大丧对他们金国不是什么大事,无须派重臣来了。“罢了,平身吧。”我懒洋洋的说道,你这个乌布图这么嚣张,我要是不整整你就对不起我这个皇位,也对不起热死的皇太后!“谢皇上。”乌布图告了声谢,起身站在了一旁。“贵使到京几日了?朕国事繁忙,也无暇关照贵使,当真是失礼。”我在心里寻思着话道。“谢皇上挂念,外臣到京已三日。”乌布图要是现在再来得罪我,那就是傻子一个了。“噢,三日?这些日子朕未传你,贵使在驿馆中过的恐怕气闷,到处走走倒也是应当的。”***,你以为你密会四王我不知道?你脑袋后头的这根小辫子我今天就抓住不放了。乌布图眼中闪过了一丝惊慌,但接着便镇定下来:“皇上国事繁忙,还记挂着外臣。外臣多谢皇上。这些日子外臣确实在京中走了走。大汉国都,物阜民丰,果然是天朝气派!”嗬,乌布图倒会用懒办法,故意曲解了我话里的意思。“噢,还说的过去吧,不过比起贵国盛京,恐怕要差的远了。”我轻微的讽刺了一下。既然乌布图不理我的茬,那我也没必要抓住不放,只要他明白我已经知道他和四王密会的事,使他不敢再轻举妄动就行。我总不能因为这事就杀了他,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乌布图看来是死硬到底了,他没理我的话,把手隆到袖子里似乎要掏什么东西。那一定是国书了。嘿嘿,我还不想看呢,现在就给你这个机会,你还不把讨价还价喊到天上去?没等乌布图掏出东西,我忙说道:“今天就这样吧,朕还有要事,你先回驿馆休息,等太后大丧之时你再来。”“可,皇上,外臣还……”乌布图主要任务没完成,哪能就此罢休?然而没等乌布图说完,萧雨明便拦住道:“大人先回吧,下官送大人出宫。”乌布图没有办法了,只得告了声退,便随着萧雨明出了御书房。“七叔看怎样?”等御书房里只剩下了我和七王爷时,我问道。七王爷躬了躬身:“皇上就该如此,这个乌布图有备而来,若是顺着他的意思谈国书的事,只怕这家伙倒会得意了。就该别别他的性子才行。”“朕看七叔与乌布图有些渊源,不知这个乌布图是个怎样的人。朕对他有个了解才好对付。”我问道。“山海关之战时,乌布图是金国和硕郑亲王济尔哈朗的前锋将军,此人有勇有谋,绝非一般女真武将可比,当年对阵,臣已吃够了他的苦头。现在乌布图更已是独当一面了。”七王爷道。“噢,七叔请讲。”我搜遍脑海里关于清初大将的信息,却丝毫想不起乌布图是谁,要想了解他,看来只有让七王爷来介绍了。“唉,十年前一战,至今仍让臣难忘!”七王爷开始回忆起了往事,“当年金国分兵两路骚扰长城蓟镇,杀伤大量边地百姓,掠取十数万人为奴,并有继续南下之意,情势危急之下,臣与五哥奉先皇之命带军抗击,五哥率一军打到建昌营冷口,而臣则带一军直抵山海关。在山海关臣与济尔哈朗对阵月余,双方伤亡惨重,臣依然未能将山海关夺回。此时天气渐热,西路的五哥借机截断努尔哈次部水源,致使敌军大败而回,努尔哈次若不是跑的快,便落到了五哥的手里。”“可惜。”我惋惜的接了一句,七王爷所说的这一仗在我原来学过的历史里没有一点影子,估计也和大汉朝一样是这个世界的“专利”,没想到我那位“亲老子”还这么厉害,竟将“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努尔哈次杀了个大败,要是他没死多好!不过他要是不死,我也没心情去为他伤心了,毕竟他要是不死,我现在“鬼上身”的这个皇帝就不会是他的儿子了,以太后的精明,绝不会让一个手握兵权的王爷之子当皇帝的。噢,这些日子我忙着各种事务,竟然忘了去五王府走上一遭,只怕五王妃不怪亲儿子,七王爷心里却有些不满了。看来得抽空回一趟“家”,也显得我孝顺不是。“努尔哈次大败,无奈之下便令东路金兵前去襄助。济尔哈朗奉命带军离开山海关,他知道主力一走,山海关便会回到臣的手里,便接受乌布图的建议佯做全军溃退,诱臣进击,当时臣知道不能上当,便命先锋军佯做进攻,而大军则徐徐跟上,如此一来,就算济尔哈朗做了埋伏,臣也可里外夹击,将他打败,谁知乌布图此计也是诈术,等我军一动,济尔哈朗连连后退,而乌布图却率轻骑从臣的后方包抄上来,臣一个措手不及便落入了济尔哈朗的包围圈里,此时济尔哈郎也不走了,他们来了个围魏救赵之计,一边围困我军,一边派军向燕南进发。五哥无奈之下,只得放弃冷口回师解救山海关之围。而与他对阵的努尔哈次也跟着进兵山海关,两军混战,所以才有了最后我军的大败。”七王爷说到这里不再说下去了,就连五王的死也没再提,恐怕是怕我听了伤心。好一个乌布图,竟是如此厉害角色,可惜他是外族敌国的大将,恐怕要想为我所用很难,既然如此,那我就磨磨他的性儿吧,让他和他的主子努尔哈次知道大汉朝的“小”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第四十一章最可怜的皇帝之母 户部经过二十多天的努力,终于将减免商税的具体办法行文到了全国各地,自令到之日起,各地商税征收均按新规矩办理。一时间,太后大丧和减免商税两件事成了街头巷尾最热的话题。根据呈报上来的信息,商税减免之事得到了老百姓的普遍支持,这可以说是多年来朝廷政令中最受欢迎的一条。当然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商税改革的效果还不大明显,各地的情况也还需等待反馈,但单就京城洛阳来说,各种货物已经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涌进城来,并且价格也出现了下降的趋势,同时购买量也开始出现增长,虽然这种变化在短期内还是很微小的,但终究还是开始变化了。京城如此,我相信其他各地的情况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这种看得见摸得着的效果说服了那些原来还有异议的大臣们,一时间,原来还存在着的反对声便销声匿迹了。不过说回来,进行这么大的动作,风险总是难免的,为了避免出现过大的波动,我授意方明德连下几道政令,让各地官府抑制商品数量和价格的过大波动,以使商税改革能够循序渐进的进行下去,另外我还令督察院下文各道(全国共分十三道,相当于现在的省)监察御史,让他们加大对各地官府商税改革进行情况的监督。商税方面的事忙忙碌碌中总算没出什么大差错,这些天我逐渐把精力放在了太后大丧的事上,毕竟这比起商税改革更加迫在眉睫。然而这事是不用我多操心的,有萧雨明的礼部和主管祭祀的太常寺在那里进行操作,我等着到八月二十六在仪式上大哭一场就可以了,当然这也有让我担心的地方,那就是我怕到时候该哭时哭不出来。在太后大丧正日子之前的一天,我下了朝后便移驾到了五王府。对于这件事,我自己都已经有点不好意思了,一个摆脱了束缚的皇帝竟然想不起赶快去看看自己的亲娘,这在这个以孝治国的时代实在有点说不过去。所以这回摆驾五王府探母多少还有一点向天下表现我的孝行的意思。在去五王府的路上,我听着开道的铜锣声,掀开轿帘向外看去,只见街边跪满了士绅百姓,他们让出的宽大街道上,我的大轿周围满是随行的亲军侍卫和“摆架子”的仪仗队。但见龙旗招展、斧钺生辉、卫兵雄壮、仪仗如林,反正能想象到的壮观景象这里都齐了。我这次是正大光明的摆驾五王府,头天晚上就已经下过了旨。皇帝出行,虽说是回家看亲娘,但也得摆出阵势来,好让平头百姓们也知道皇家的威仪。跟着我来的除了护卫,自然也少不了王公大臣和亲近国戚。这些人再加上他们的护卫跟在我的后面摆成了一条长龙。这次出行也算是让我长见识了,本来我以为皇家就四王、六王、七王、九王这几个活着的王爷,今天才发现,皇族里除了这四个最近支的王爷外,光世袭的王爵就有上百之多,这就更别说其他什么公侯伯子男之类的爵位了。这些人靠着是皇族的血脉,在朝里没有实职,却依然有优厚的俸禄。说实话,我真是很奇怪,皇帝们闲着没事生这么多孩子干什么用?如果他们能为国家效力还算值得,可这些人却大多都是些吃白饭不干活,而且待遇还相当好,却常常没事就闹点事出来的主儿,比如太后死的时候四王弄起来的那次闯宫闹剧,这些随行的王公们哪一个也没少。看来等过些时候,我有必要对他们进行一次大清理了。当然,在这之前我得先把四王彻底处理掉。乌布图的到来让我坚定了干掉四王的决心,不能再留着他了,不论对他如何的无害化处理,他也绝不会让我安生。以前我不具备这个实力,现在有了,我为什么不办?说真的,是四王让我本来不硬的心肠渐渐变硬,现在这个报应要落在他的身上了!到了五王府,我还没下轿,随行的亲军副统领陈淼便是一声大喊:“皇上驾到——”接着专职太监压轿、掀帘,我低着头钻出大轿时,陈贵和五王家一众女眷都已跪在了府门前。最前面与陈贵并排跪着的那个头发已经班白的中年贵妇应该就是五王妃了吧。我走过去,弯腰将五王妃搀了起来:“王妃不要如此多礼,咱们回府再叙吧!”五王妃颤巍巍的抬起了头,满是沧桑的双眼直钩钩的看着我,像是要将我的面容刻入心底似的:“皇……皇上!”就这一声,我顿时如芒在背了。“母亲,咱们回府吧,皇上日理万机,今天才抽出空来看您,您不要让皇上也跟着伤心了。”陈贵沉着声劝道。“哎,哎……”五王妃似乎有了一点欣喜,颤着声音答应下来,在我和陈贵的搀扶下迈进了王府门槛。唯一跟来的近支王爷七王和我的“贴身保镖”陈淼以及一众近侍护卫跟着我们进了王府,而其他人则都留在了门外,这是规矩,没有我的传唤,他们是不允许进府的。可是既然有这规矩,你们还跟着来王府门口“站班”干什么?还不如哪里凉快上哪里歇着呢。“母亲。”等来到五王府正堂,只剩下我和五王妃、陈贵、七王和陈淼时,我将五王妃扶在了正位的椅子上,然后退后一步跪倒在了地上。“哎,哎,孩……皇上。”五王妃手足无措的站了起来,本来还想喊孩子,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看到此情此景,我心中一片黯然,一个皇帝的亲生母亲,竟然因为自己的儿子当上了皇帝,便与他有了如此深的鸿沟!如果现在的皇帝不是我,又如果太后没死,那么这个可怜的母亲得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儿子呢?“五嫂,你就不要这样拘束了,这里都是我们自己人,皇上的大礼你是受得的。”七王爷从旁劝道。“母亲,儿子不孝,这些年在宫中不能得见母亲慈容。儿子……”我向前膝行一步靠在了五王妃的膝前。这不是装出来的,我这个人本来就重感情,现在虽然是替别人拜母,可这份感情却是真的。“孩儿啊——”五王妃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悲怆,抱着我的肩膀,眼泪就像断线珍珠般涌出了眼眶。等五王妃哭了一阵,陈淼笑嘻嘻的上前劝道:“五伯母哭的什么?今天是大喜,侄儿难得能跟皇上一起来回王府,伯母总不能光哭吧,怎么也得给侄儿点喜钱不是?”五王妃终于有了笑脸,看来陈淼是常来给她逗闷子的:“我哪有钱打发你们这些爷们?就让贵儿请你去吃次酒吧。”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下来,陈贵把妹妹彩婷和五王的几个小妾都传进来见我。五王总共有四个小妾,可惜的是她们都没有给五王留下子嗣。反倒是王妃生下了皇帝和陈贵两个儿子,只有彩婷是一个小妾生下的,不过按照规矩,彩婷也得算王妃所生,不能称其亲母为娘,这也算五王妃悲惨命运的转嫁吧。五王爷只有两个儿子,但这不是五王家的特殊情况,其实别的几个王爷子嗣也不多,七王爷只有两个儿子,四王爷也只有两个,六王爷只有一个,九王爷多一些,但也只有四个,而其他的王爷因为夭折,根本没有留下子嗣。这个现象让我想起了清末的三朝皇帝,他们都没有子嗣留下,恐怕这就是末世征兆吧。如果要想让大汉重新振兴起来,看样子我得让我将来的皇后妃子们给我生他十几二十个皇子,当然,这是开玩笑了,要那么多儿子干什么用?等我一蹬腿。弄不好里面又出现个四王似的人物。不过儿子少了也不行,不然谁来拱卫王室呢?这当真是个矛盾又矛盾的问题了。和“小娘”们的见面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象征性的见了见礼,我便让他们出去了,而那个彩婷却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虽然只有十三岁,但却已千般婀娜,出落的像个大姑娘似的。彩婷长得很像她的生母,俊俏调皮又不失稳重,当真是可惜……想歪了呦,她可是我的亲妹妹!与五王妃尽孝道似的见面很快就结束了。在出来时,我“强行”让五王妃留了步,然后携着陈贵的手走出了王府正堂。“皇上,您是有什么话要跟臣说吧?”陈贵小心翼翼的问道。我愣了愣,突然感觉自己的潜意识里竟然想让陈贵去干掉四王。说真的,这事让我的“亲”弟弟去做实在是荒唐的不得了,可在没有专门特务机构去干这勾当的情况下,要对付四王这样一位所谓的“贤王”,我竟然连陈淼这样的亲信都信不过了!“没什么,您好生伺候母亲,替我多尽尽孝道吧。”我最终还是压下了那个荒唐的想法。“是,皇上。四伯也上年纪了,臣看着也得好好‘照顾照顾’他才是!”在我的惊愕中,陈贵眼中闪过了一丝凶光! 第四十二章已见平川 太后大丧在八月二十六按时举行,这一天,整个京城和各大州府在官差的督促下变成了一片素白,所有人家都将门上对联用白纸遮住,并扯三尺白布系在头上作为孝带;婚嫁之事近一个月前就已经被明令禁止,至于听书听戏这样的娱乐活动更是被严禁。总之,皇家至尊的太后死了,全国的老百姓都要跟着举哀,这当真是有“威仪”,当真是有“气势”,当然也当真是霸道的令人气愤。宫外面是如此情景,宫里更是一派哀丧却又肃然紧张的气氛,各宫各殿中,悬满白绫的高大屋檐下,一群群浑身素裹的宫女太监忙碌的身影进进出出;前廷金阳大殿前的广场上,两千多王公国戚、六品以上京官、三品以上地方官以及外番使节早已穿着孝衣列队等候大典的进行。巳时三刻,太监总管顾巡带着礼部尚书萧雨明来到我暂时休息的勤政阁,请我去金阳殿召见群臣,以示安慰。来到金阳大殿,早已等候在那里的王公亲贵、文臣武将们轰然跪倒,“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呼声响彻云霄。我微微抬了抬手,几个专门被安排来传话的太监扯开大嗓门便是一声吼:“皇上赐众臣平身——”“谢万岁——”又是一阵轰响,群臣全数站了起来。“皇上,四王果然也来了。”在我向下逡巡的时候,陈淼靠近我小声说道,并轻轻向下努了努嘴。果然,群臣的前排,四王正低着头若无其事的站着。你终于还是出来了,不过不管你与乌布图做了什么“交易”,我今天都要让他划上终止符!想到这里,我又向较远处的外番使臣处看了看,在那里,乌布图插着野鸟毛的大圆帽子特别醒目。“众臣静候,各部机枢进殿议事——”在我走进大殿后,值殿太监高喝一声,三品以上官员鱼贯走进了大殿里。“四王,朕听说你身有重恙,这些日子可好些了?”坐在龙椅上,我假装关切的向四王问道。“谢皇上。臣突闻太后薨逝,万般震惊哀痛,所得微恙不足为皇上挂怀。咳咳……”四王道完谢,以拳护口连咳了好几声。不知道他这是真的还是装的,不过看他的脸色倒确实有点苍白,然而这一定是有病吗?对于四王这样一个视权如命,并且为之不惜使尽一切手段的人,突然的失势才是他最在意的。“太后薨逝,举国哀痛。四王又在这节骨眼上病了,让朕当真是棘手。”我顺着四王的话说道,“前些日子,六王,九王他们未得朕的宣谕,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太后的丧讯,竟带一众亲贵要闯入宫来逼问朕。他们是朕的皇叔啊,别的那些人也都是咱们的亲戚,虽是大逆不道,但朕也对他们无从处置。唉,亲不亲,打断骨头连着筋。他们对朕无礼,朕却如何忍心重责他们?”“皇上,此事臣也有错。”四王爷说道。他也有错?难道是我听错了,再不就是他翻然悔悟,要向我投降?想不明白,先听他如何说吧,“臣作为皇族近支,本应在太后薨逝的时候为陛下解忧。可这个节骨眼上臣却病倒了,只能看着老六,老九他们行那大逆不道之事。皇上,这是臣之过。”原来又是给自己洗脱罪名。四王,你这话要是让六王他们听到,他们又将如何想?同盟尚且不顾,我还能指望你翻然悔悟来效忠我吗?最后的机会是被你自己丢掉的,不要怪我。“朕知道四伯这些日子身体虚弱,不过既然是太后大丧,朕也说不得什么。四伯是皇家族长,既然来了,就替朕有始有终的操操心吧,要是累的撑不住,你老人家就知会朕一声。如何?”哼,你给我装病,我就让你病的像个样子!“是,臣竭尽全力。”四王犹豫了犹豫,终于还是有些不情愿的应下了。等礼部尚书萧雨明和太常寺卿顾同文将大典的安排汇报完,已是午时了,太后大丧正式开始。群臣随我来到了停放太后棺椁的仪泰殿广场上,等我跪在三层高阶上向着殿里的棺椁磕下三个头去以后,司仪官高声宣道:“举哀——”随着这声音的落下,仪泰殿前哭声雷动,把大典仪式带向了第一个高潮。大典是热闹的,可接下来的程序却让人不大喜欢了:整个大典光在宫中就要进行六天,然后才会将太后棺椁移到先帝陵寝进行合葬,然后又是三天的祭祀活动。这整整九天里守灵的人们不能洗手洗脸,每天都必须在宫里候旨,除了有实职的官员因为要处理公事能离开仪泰殿偷偷的吃上点东西或者眯上一会儿,其他的那些王公贵族们就算轮不到他们守灵,也必须吃住都在宫里,绝不允许离开宫廷半步。可以说,这大典对于这些福窝中的高官显贵们刊称痛苦考验。仪式一天天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头开始的三天,四王还像七王似的频繁的穿梭在各宫各殿之间进行指挥安排,并每天在我面前汇报几次,但从第四天开始,四王出现的次数少了,并且脸上疲惫越来越明显。这也难怪,他一个文人的精力是不能与常年带军的七王相比的,再加上每天吃的膳食里……嘿嘿,我就不说了。到了第五天,当我例行到仪泰殿进行叩拜时,顾巡跑过来在我耳边禀报道:“皇上,四王爷让老奴代他告个假,他说他有点精力不济,望皇上准他回家稍事休息,过一会就回来伺候。”我点了点头,刚想进殿时,顾巡又神秘的说道:“皇上,四王本来想亲自向皇上告假的,可老奴看他已经累得面色蜡黄,而且还有点精神恍惚,所以就劝他先回去,这事老奴擅做了主张,还请皇上恕罪。”“你做的很好,四王就是自己来,朕也是得让他回去。”我敷衍了顾巡一句,转头看了看站在殿门口的陈贵。陈贵迎着我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于是我放心的跨进大殿,在钟鼓乐声与和尚道士的念经声中向太后的棺椁叩下头去……太后大丧结束后,接着便传来了四王重病不起的消息,当四王的长子陈枫哭丧着脸来报信时,我十分“关切”的询问了四王的病因。陈枫告诉我,四王自从为办太后大丧大典累病回家以后,就茶饭不进,卧床不起,不时还精神恍惚,最终太医也看不出是什么病症,只得开了几副平缓的药让他静养。这个效果差不多了,那些平缓的药也就能起个心理安慰的作用,四王要想再参与朝政,只怕很难,如果还能“操劳”国政,那至少也得个几个月以后,到那时,我君权稳固,还怕他一个病痨鬼?第二天早朝,我向群臣宣布了四王的病讯,群臣顿时愕然,有几个平日颇得四王友善的大臣更是掉下了眼泪。我没理会群臣的反应,颇为感慨的说道:“太后刚刚薨逝,四王爷便接着病成这样。四王不能为国效力,实为一大损失。着太医院全力医治,务必使四王早日康复。另外,四王的职事由七王暂代,各部务必谨慎办差,不要因为四王不能参政影响了政务。”“遵旨,群臣轰然答道。我点了点头,下面应该安排安排陈枫他们的事了,不能让群臣说我有意排挤四王:“四王病重,朕想了很多。皇家血脉相连,怎可轻弃?四王世子陈枫颇具其父之风,特授郑国公爵,发往礼部供职。另外,六王、九王虽然做出那些荒唐事来,朕却不能因此也跟着糊涂。传旨,六王九王从轻发落,只革去一切实职,仍然保留王爵,就让他们在家养老吧。另外此事不可牵连了他们的世子。吏部曾楚卿,你受些累考评一下他们的几位世子,酌情安排适当官职,让他们为国效力吧。”“皇上圣明,皇上明君圣主!”群臣轰然说道,声音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整齐过。明君圣主?呵,明君圣主不是今天就能看出来的,不过从今天起,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挡我前进的步伐了! 第四十三章火器专家 在太后死的时候,我之所以能翻盘,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孙起良临阵突变,给予了我军事上的支持。这让我真正深刻明白了兵权是关键时候起关键作用的关键力量这个道理,因此我要想实现心中的强国梦,必须先将军权牢牢控制住并使军队变成一只战无不胜的铁拳,在如今缺粮缺饷,军心不沉的时期,我当务之急要做的就是如何改造它。现在四王党的三营兵权均已被我拿下,再加上四王病重,时不时的还犯犯糊涂,即使有心捣乱,在我手握兵权的情况下,也翻不起什么波浪了。金国使臣乌布图十年前虽然用计打败了七王爷,但这次却不得不认栽。经过密查,我已经得知乌布图与四王密谋的内容,那就是金国以兵力压迫大汉,使四王在朝中掌权甚至夺位,而四王给金国的好处则是割让长城北大汉大部属地给金国,并听任蒙古各部向金国称臣。这个四王,虽是卖国,却也为自己以后手掌大权时大汉能以长城作屏藩苟且偷安做准备,当真是卖国卖的辛苦,幸好他现在“病”了,不然这大汉朝不知又将有多少土地百姓落入努尔哈次之手。努尔哈次这人据说是极度仇汉的,但看他这意思,倒是不“仇”大汉的土地百姓,只不过他的所谓不仇,不过是要将其任己奴役罢了。对于乌布图,我也没什么好办法,只有再行一个“拖”字诀。四王的病倒,这就决定了乌布图此行任务的失败,不过他还是千方百计在太后大丧后很快便将努尔哈次的“国书”递到了我手上。那国书的内容无非是要挟我少管闲事,不要干涉蒙古事务,并增加每年的岁币供奉。对于努尔哈次这种咄咄逼人的攻势,我也懒得理会,所以明里暗里对乌布图进行敷衍并实行软禁,使他脚陷泥潭,无法自拔。本来嘛,国与国交涉,还牵涉钱的问题,要想有个突破,怎么也得一年半载,到那时侯我初步有了准备,还不一定“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呢!当然,对于努尔哈次的攻势,我也做了一些准备,一方面继续追加九边东路三镇的军饷,一方面派出对金国有作战经验的虎贲营都督郑纪坐镇蓟镇进行备军防御,以防金国突然发难。在郑纪出京的时候,我还特别向他保证,朝廷对他全力支持,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并让他留意可用人才,随时提拔为国效力。至于孙起良这个“混蛋”,出京上任西川招讨使时依然念念不忘自己国丈的“差使”。我对这家伙是一点脾气也没有,只好指天骂誓的向他保证非娶他那个“美貌如仙、聪灵贤惠”的孙幽兰大小姐为后不可。当然了,这话也就表面上说说,我思谋着怎么也得想法见见这位兰小姐,要是她长的跟东施似的,我岂不当了冤大头?处理完了南北两边地的事务,我下步主要着手的就是怎样加强军队的建设,这一方面得提高军队的士气,对于这个问题,最主要的就是提高兵士的待遇,在这个忠君思想还算浓郁的时代,只要使兵士们生活无忧,再加上点辅助性的爱国主义教育,那士气就会提升许多,当然,这事需要钱,我虽然现在手里还算宽裕,但这事不是一蹴而就的,因此细水长流,一步步去提高军饷投入,使兵士们长期感受到朝廷重视他们才是最稳妥的办法。另一方面,军队的武器也需要好好的重视一下,此前我已经知道,现在的军队依然以冷兵器为主,但火铳、火枪、火炮等热兵器也已经有了长足发展,只不过依然处于附属地位而已。说到热兵器,宋朝时就已有了萌芽,但在元朝时又受到了压制,陈友谅在与朱元璋争天下时吃尽了火铳、火炮的苦头,所以在争霸后期也开始仿照火器,但由于陈友谅对火器的惧怕,大汉朝没有建立明朝神机营这样的制式军队,后来也只在长城九边等很少的地方设置了寥寥可数的火炮火铳,目的嘛,自然是防止武将掌握火器军,对皇权造成威胁。这就使大汉的火器发展大不如明朝,实在是可惜了!等商税的事处理的差不多时,我抽空去了一趟专管兵器制造的军器营,这回我没弄那么大的动静,只是带着七王、兵部左侍郎史景隆,右侍郎夏朝宗和陈贵几个人前去。史景隆这些日子很老实,自从四王病后更是极力向我靠拢,对于他的积极性,我也没有理由冷眼相对。至于陈贵,我已将兵器制造的事全权交给了他,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嘛,这种重要的事不让他去做还能让谁做?来到了军器局刚刚坐定,军器局总管焦言秀就急匆匆的来见驾了。这个焦言秀四十多岁年纪,一副受宠若惊又有点惊慌失措的样子,他只是个四品官职,又不是朝官,所以今天头一次见到我不免紧张,跪在我面前满脸都是汗。“皇上,这位焦大人先祖是元末焦玉。”史景隆凑在我身边介绍道。史景隆不比以前了,现在是能多在我面前说话就多说话。焦玉?噢,不就是那个自己制造了火器献给朱元璋的家伙吗?看来这个焦言秀算是个科学世家子弟了。“爱卿平身吧。朕今天没事过来走走,你也不用紧张,看看朕也不是老虎。”我颇为亲切的说道,焦言秀这个样子,我还真是有点不自在。“谢、谢皇上。臣带皇上去看看各库。”这个焦言秀,我还没说话呢,他就给我做安排了!“不必了,那些大刀片子破枪头朕也懒得看。听说你家世代研究火器,朕今天就是来看看火器的。”我宽容的笑了笑。一听到火器,焦言秀脸色活了,大胆的抬起头说道:“皇上,臣这就带您去看。”说完,焦言秀起身便走。七王爷顿时乐了:“这个焦言秀,难怪提不起来,在皇上面前都如此没有礼数,那在上司面前就更不用说了。”焦言秀大惭,又停了下来。“异人自有异行,七王也别太在意了。”我替焦言秀开脱道。焦言秀顿时现出了感激的神色。火器库在整个军器局的中心,有重兵把守,这样安排自然是防止有人来盗抢火器了。进了库房,迎面就是两尊铁炮,看那黑黝黝的炮身,重量一定轻不了。不过这炮还算显得比较小巧的,就我对历史的了解,清朝时的那些什么“扬威大将军”“镇国大将军”火炮动辄十数万斤,不管功效如何,气势却是不小,不知道面前的大炮与它们比起来如何。“皇上,这振威炮净重三千斤,射程十里,每发可毙敌千人。是臣根据红夷大炮与库中以前的火炮改进的,现在库里共有五门,不过山海关已有了设置,女真人只怕死在它下面不少。皇上请看,这些火铳虽是有些威力,不过臣还是不大满意,前些时日臣曾见过一个红夷,那人对火器颇有研究,所说的话对臣很有启发。臣思谋着若是能再多弄点西洋火器,一定可将火铳改进,若是将来能更多制造,使边镇兵士多用一些,岂会怕了女真人?说起来那些红夷在火器上是有些能耐的,不过他们一些蛮夷不过尔尔,臣等天朝之人岂能比他们差了?不过也不能小瞧了他们,所谓知己知彼嘛,臣看着……”一说起火器,焦言秀顿时喋喋不休了。站在旁边的陈贵此时早已笑出了声,而七王爷他们三个也是连连摇头,对焦言秀很是不以为然。我没有去理会七王他们的态度,很认真的听着焦言秀的话,这个人虽说有点呆,但颇有科学家的精神,“天朝之人岂能比他们差了”,好,我就喜欢这句话。有焦言秀这样的人才,我就不用怕造不出好武器了! 第四十四章拔刀相助 随便看了看火铳和大炮,我就从火器库出来了,这些东西好不好,那得看实战,况且我对古代的火器没有很深的了解,凭焦言秀满口乱飞的数据,我也闹不请什么是什么。所以也就免看了,与其去研究火器的制作流程还不如好好的研究一下焦言秀这个人。“你这火器功效如何,还要看实用,爱卿一定要多实测几次才是。”回到火器局大堂,我向焦言秀嘱咐道。焦言秀见我对他的“宝贝疙瘩”有些不信任,竟有些急了:“我这火炮一弹十里,若是把开花弹改进用上,那更是功效数倍。如此重器,我怎敢不实测?”“大胆,你在跟谁说话!”陈贵厉声怒斥道。这时焦言秀才想起面前的是皇帝,顿时满脸惨白跪倒在地上:“臣该死,皇上恕罪。”“起来吧,起来吧。”我笑了几声,算是替焦言秀解去惊恐,“听你这话,朕就知道你一心都用在这火器上了。只要你火器做的好,能让大汉天军所向披靡。朕岂会在意这些虚礼俗套?”焦言秀很有些激动的说道:“皇上能知我心,臣如何敢不用心效命,以报君恩?”“你能明白朕的心就好,坐下吧。”我点点头道。“这……”焦言秀胆怯的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七王他们,不由得咽了口唾沫,“臣不敢。“坐吧,朕身边多的是治国训民的大臣,但能造火器的你却是第一个。朕敬的是你人才难得,你不要如此拘谨。”我知道焦言秀是不敢坐的,他一个四品小官,怎敢当着这些王公重臣与皇帝平起平坐?不过我就是要让焦言秀坐,他这个人一看就是个能得罪人的,自然不招人待见,有人为难他是在所难免的,我让他这么一坐,看以后谁还敢得罪他。“谢皇上。”焦言秀依言坐下,但却只坐在了椅子的边上。“焦爱卿,这火炮是好,只是军中所用极少,成不了气候。朕知道这些年朝廷对火器重视不够,令你花消窘迫。如今边地不稳,朕看你这火器该派上大用场了。你须心里有个数,若是各营各镇都配备上火器,得需用多少银两,只管报给朕听。”“皇上,臣早就盼着这一天了。”焦言秀激动的站起身来大声说道,他可能突然想到这样会犯了惊驾罪,声音又小了下去,但脸上依然满是兴奋,“若说这火器,京军、九边、陕甘,西川各镇和海上福船战舰都是要配备的,现在各镇的火器配置太乱,且数量又少,实是起不到什么大作用,臣看需要重新配置才是。嗯,臣曾算过,先不要说京军,就边地各镇若能下辖数门振威火炮并设一有百十门车炮的车炮营即可震慑蛮夷,而战舰却是要多设重炮的,红夷人在海上强于我天朝,所持的正是火炮强于我,倭寇敢于犯边,所持的乃是精短火器,我舰若能多设火炮,即可让其未靠近便被击沉。至于鸟铳、火箭、飞天喷筒等轻巧火器,因其用于远战,若是两军接阵肉搏便派不上用场了,所以只需十兵一支或专设火器神机营即可。不过要做到这些,确实要些银子的,现在朝廷所给的银两,若能成其百之一二都是很难的。”说到这里,焦言秀小心的看了看我的脸色。我的天,就算朝廷再不重视火器,恐怕每年拨给焦言秀他们的银子也得十几万两吧,可焦言秀却说不能成其百之一二,这话虽然明显有夸张成分,可就算是十之一二,那又需要多少银子?头晕,不能一次就喂饱焦言秀,再说我也没能力喂饱他。“焦爱卿,你也知道朝廷这些年国库空虚,只怕你说的这些很难一时办到。这样吧,从今年开始朝廷给你的银两三倍拨付,朕知道你是有些能耐的,应该知道什么叫好钢用到刀刃上。你可不要辜负了朕!”“谢皇上,臣定不辜负皇上厚望,这些钱臣节省着暂时是够用了。”焦言秀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这个混蛋,造炮就好好的造炮吧,没想到也和商人似的那么会讨价还价,知道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的规矩,我倒是低估他了。“好,你用心办差就是。从即日起,朕升你为从三品,你军器局平常事务向陈贵禀报,若是有什么大事,可直接向朕禀报。这些日子你给朕写个折子,说说你关于火器配属的具体想法,另外你认识的那些个什么红夷,若是诚心待我大汉,并且有些本事,你不妨给朕举荐几个,这也是你的一份功劳。好好记住朕的话,你给朕用心办差,朕少不了你的好处!”吩咐完焦言秀,我带着七王等人离开军器局,在陈淼一众护卫的保护下乘软轿回了城。进城以后,我让七王、史景隆、夏朝宗先行回去,而我则要带着陈贵、陈淼和两个侍卫到就近的西市去。我们几个人都穿着便服,因此不用怕人认出来,七王吩咐陈淼好生保护我便走了。我要看看商税改革后的具体景象,当然了,也顺带着有点欣赏国都美女的意思。西市是京城洛阳最大的商品集散地,人烟稠密、货物如山,店铺摊面更是连成了片。我和陈贵、陈淼等人一边走一边“品评”来去的漂亮女子,倒也十分惬意。这事我是不敢让七王跟着的,他是长辈,就算是同道中人,却也不好共品花色。在一个街角处转过弯去后,我便看见一大群人围在一个摊面前正看热闹,这里估计出了什么花哨事,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闹闹哄哄的也不知道里面在干什么。“少爷,咱也看看热闹去吧。万一要是比武招亲的,咱也争一个回去。”陈淼进了西市便改了对我的称呼。我笑着点了点头,陈淼便带着那两个侍卫走过去挤开围观的人给我和陈贵让出一条道来。进了人群才发现,哪有什么比武招亲啊,那里面六个不知是哪个部堂的差役正在一个被推倒的杂货摊前围殴一个年轻书生,旁边则有一个满面急色的少女招招呼呼的在哪里劝架,打人的恶吏中那个像是领头的一边打一边还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听他意思,好象是那书生搅了他什么事。天子脚下,竟有人仗势欺人,而那些围观的人却没有一个上去劝一劝说句公道话,这是什么世道?我使了个眼色,两个侍卫忙走了上去将打人的差役拉开,将那年轻书生救了出来。“你们干什么的?管什么闲事?”带头打人的差役怒道,他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却是一脸痞子相。“这位书生是我们少爷的朋友,几位差爷这么打人,我们岂能不管?”陈淼笑嘻嘻的说道。那鼻脸青肿的书生诧异的看了看陈淼,又看了看我,终究还是没说话。“少爷?***,京里就是少爷多,你是哪门子的少爷?不好好走你的路,却来管闲事,莫非想找打!”差役恶狠狠的说道,陈淼没有在气势上压他,他反倒更嚣张了。“你们是哪个衙门的,为何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人,还有王法没有?”我厉声斥道。“王法?”那个差役很嚣张的笑了起来,另外几个差役也跟着一阵大笑,“在这京里老子就是王法。你们也不看看爷是谁!”“少爷,这位差大爷果然不简单,在这京里他就是王法,不知道把咱们皇上放哪了?”陈淼依然是笑嘻嘻的说道,不过我知道他心里已经怒了,他这是要激我。“哈,皇上?皇上在宫里蹲着呢。这西市里谁不听老子的,偏偏你们多事。兄弟们,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差役头嚣张的说道,他的几个手下撸起袖子便要上来动手。“且慢!”陈贵这时站出来严厉的说道,“你们是哪个部堂的,竟敢如此放肆,小心我们少爷让你们堂官惩办你们!”“哪个尚书侍郎的敢惹我?你这个小毛孩子不回家找你娘吃奶,却来学人管闲事。老子们今天就是要收拾收拾你们这几个小兔崽子。”差役头说出了如此话来,顿时将我激怒了,我转头怒视着陈淼道:“你平日不是总跟……本少爷吹嘘功夫如何了得,今天有人欺到少爷的头上,你却为何没本事了?”陈淼得了我打的命令,也学着差役们的样子撸起袖子恶狠狠的向差役头走去:“***,敢在爷的地头撒野,活的不耐烦了?”差役头没想到刚才还笑嘻嘻说话的陈淼突然之间变了脸色,立时愣了一愣,但随即便发一声喊,挥拳向陈淼打去,陈淼哪能给他这个机会,用手一抓,便将他双手反剪起来。差役头吃痛,忙喊同伙帮忙,几个差役同时向陈淼冲了过去。与此同时,陈贵和那两个侍卫也冲过去拉扯起来。顿时,一场群架就开始了。那几个差役哪是陈淼他们的对手,没过一会儿便落在了下风,要不是陈淼他们有意戏弄,几个差役便都要趴下了。“这位少爷,还是让他们停下吧,若是官差来了,只怕麻烦。”挨打的书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的身旁,有些关切的说道。我没理那书生,等陈淼把差役头打的眼都肿起来时才喝道:“行了,闹也闹够了,罢了吧!”陈淼他们闻言将几个差役全按在了地上:“怎么处置,少爷发话吧!”没等我发话,跪在地上满脸肿胀的差役头倒先开腔了:“你们这群王八蛋,敢打老子,老子这这就叫府衙来办你们!”“去你妈的!”陈淼照着差役头的屁股就是一脚,“先保住你的小命再说吧。”“少爷,是他们欺负人的。”这时,刚才劝架的小姑娘看着差役们被制住了,鼓起勇气到我面前说道,“我在这里好好的摆摊,这几个坏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就……就说那些话,而且还来拉扯我,我躲不急就在那恶人脖子上挖了一把,他发起火来,把我的摊子也掀了,说我没有完税,要带我回去问话。正好这位书生相公从这里走,便劝他们放了我,谁知他们竟把这位相公也给打了。”这个小姑娘也就十五六岁年纪,确也有几分姿色,不用问了,肯定又是调戏不成打人的那一套。“你们快放了老子,误了老子的差使,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差役头站不起身来,就用官差来压人。“住口,你们那个衙门的?”我打断他道。“老子们是户部的,快放了我!”差役头依然不肯服输,其他几个差役也都不肯告饶了。“市中收税由府衙管理,你们户部的人为何要插手?朝廷政令难道没发与你们?”我怒道,虽说这几个差役是仗势欺人,可他们的话却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已经下令减税,并要求收税归地方官府收取,可这几个户部差役却借收税来欺负人,这说明我的命令并没有被切实执行,收税的依然是乱管一套,弄不好还有可能巧立名目多收贪占。这可如何了得!“管你屁事!”差役头被我问的没了词,转口道,“老子的爷爷是当今的帝师康大学士,皇上都要让他三分,你们敢来管我的事,不想活了?”康大和!在我震惊的同时,周围发出了一片惊呼声,康大和盛名在外,谁不知道他?就连陈淼他们也都微微松开手,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我。好你个康大和,整天在我面前仁义礼节,却教出这么个好孙子!“好,你说你是康大和的孙子。那很好!陈淼,你带人将他送到洛阳府衙门,派人告诉康大和去领人,要是这个家伙敢满口谎话,就治他冒认官亲之罪!”差役头有一些害怕了,但依然不嘴软:“去就去,到了府衙老子要你们好看。”“这位少爷,我看还是算了吧。康大学士清流领袖,谁人不知?这衙差胡乱冒名也是难免的。少爷还是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也免得污了康老大人的清名。”书生对我劝道。这人考虑的倒周全,不管这个差役是不是康大和的孙子,他这么漫天叫喊,肯定让康大和名声受损,我们硬说他不是康大和之孙,多少给康大和挽回点面子,如果这书生以后应试做官,也不会因此得罪了朝廷权臣。“哼,你说你是康大学士的孙子,以为谁信?陈淼,你将着冒认官亲之人解到康府,让康大和处置吧!”陈淼应声带一个侍卫押着几个差役走了,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去。书生从地上拾起几件物品,交到那小姑娘的手里嘱咐道:“以后不要在此摆摊了,小心那些恶人再来挑事。”小姑娘哭了起来,对我和那书生千恩万谢后忙去收拾东西要走。“这位公子,小生承蒙相救,当真是大恩,小生来日定报兄长恩德。”书生说完向我长鞠下去。“兄长多礼了。看兄长是个读书人,不知高姓大名。”我扶起书生笑道。书生微微一笑道:“不才小姓徐,名光启,字子光,江南人氏,来京城是准备明年春闱的。”徐、徐光启!我一口刚上来的气顿时又被噎了回去! 第四十五章不一样的才子 站在我面前的竟然是徐光启!那个可以说是明末最杰出的科学家的徐光启竟然鼻青脸肿的站在我面前,而且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他好像应该是我救的!面对这个我来到这个世界后见到的第一个以前就知名知姓的大人物,我不由得仔细端详起来,这一看又发现问题了,面前的书生也就二十五六,三十不到的样子。可据我所知,徐光启是四十二岁考上进士的,若是面前的书生真是徐光启的话,那么只有三种可能,其一,此人为冒牌货,只是与徐光启同名同姓,其二,此徐光启本科春闱名落孙山,再回家苦读,经过几次失败,等四十二岁时再来博取功名,并且一举登科,其三,此人确系徐光启无疑,只是因为陈友谅战胜了朱元璋,大明朝变成了大汉朝,这个徐光启经过“几世磨难”最终还是以自己的本来身份降生在这个时代,只不过阴差阳错的早出生或晚出生了几十年。然而不管是那种可能,我面前的徐光启都会和原来那个世界历史上的老徐多少有些不同,我现在只能希望这个差别别太大了。徐光启被我看的发毛,有些尴尬的说道:“兄长,你……”“噢,徐兄。”我也发现了尴尬,一个大小伙子用这种眼光看一个比自己大些的青年书生,别人会怎么想,“徐兄太客气了,徐兄应该比小弟还要长上几岁,小弟这个兄字实在不敢当。”这时我突然想起自己“应该”是十六岁。“应当的,应当的。小生虚度二十五个春秋,院试、乡试倒还连连登科,本想此次春闱一举登榜,谁知刚到京城便遇这横祸,若不是兄长相救,还不知会怎样。呵,光顾说话了,还未请教兄长高姓大名。”徐光启很是客气的说道,似乎一提到自己功名,便连身上的伤痛都忘了。徐光启果然没到登科的年纪,那我遇见他真是遇早了,也不知这会造成怎样的结果,不管他了,连朝代这样的大事都可以不同,还去在乎区区一个人的区别吗?不过与这徐光启聊聊倒还是应该的。“小弟陈鑫。”我照着陈森,陈淼的名字给自己胡诌了个名字,这名字还算贴谱,要是按照陈贵的名字来诌,叫个陈福什么的那也太俗气了,“徐兄大才,此科春闱必可高中。徐兄,咱们萍水相逢,却是有缘,兄长若是不闲弃,在下与兄长共酌几杯如何?”徐光启打量了打量我,估计看着我像个显贵公子,将来他要是入了仕还有用的着我的地方,于是便欣然答应了。来到一家还算清雅的酒肆,要了个雅间,我与徐光启相对而坐,而陈贵和那个侍卫却站在我的身后没有一点要坐的意思。徐光启诧异的看了看陈贵二人,又不解的看向了我。“呵呵,小弟家里规矩严了些,没有主人吩咐,伴当是不敢坐的。陈贵,你们也坐吧,徐兄在此,你们不要那么多规矩了。”我笑了笑说道,这话是告诉陈贵他们不要泄露了我的身份。陈贵听明白了我的意思,和那个侍卫一起坐了下来。不过陈贵对我如此善待一个白衣书生很是不以为然。徐光启释然:“观陈兄举止,当是官宦子弟,如今这些纨绔子弟们能像陈兄这般有仁好义的实在不多了。当真是为官者之悲哀。”“徐兄谬赞了,小弟家父倒还有些职事,不过小弟靠的是祖上荫庇,是比不得徐兄的。对了,春闱得到明春三月,兄长为何这般早早便来京城了?”徐光启听了我的话,叹着气摇了摇头,很无奈的说道:“家中之事不提也罢,小生提前几月便来京城,实是想躲开家中那些烦心事。”噢,这大科学家原来也和平常人一样烦心于鸡毛蒜皮的琐事,不过他既然不想提,我也不好追问:“徐兄江南人氏,这江南是富庶之地。徐兄看这京城与江南比如何?”“江南虽称富庶,但终究比不得我圣皇脚下。”徐光启说着抱了抱拳,以示对他没见过的皇帝的尊敬,“我圣皇天子当真是天降英主,亲政数月就力排众意颁下减免商税政令。得此名主,当真是大汉万民之幸。”这个徐光启当真是个拍马屁的人才,没见过皇帝就这么大拍特拍,要是知道了我的身份,他又会怎样?也不知道历史上的那个徐光启如何。不过听到他没用我问便提到了商税的事,我不免心中一动说道:“天子固然颁下减税诏书,不过各地执行如何却不得而知,徐兄刚从江南来,可知那里情况?”“小生动身之时,圣命刚到家乡半月,州府官员倒是闻风而动,将诏书昭示百姓,百姓闻此欢声雷动。商贾们更是欢欣鼓舞。江南之人早有经商传统,得此圣命,市中货物顷刻间便数已倍计,价钱也是大降,等小生起程时,监察司发下监督政令,其后如何,小生便不得而知了。”数以倍计,夸张!不过货物增加、物价下降倒是肯定的:“那就好。“我点头道,总算是听到了自己想听的事。等我刚满足了一下,徐光启一句话又弄的我尴尬万分:“不过圣上虽然英明,这做法却有些舍本逐末了。”陈贵有些按耐不住,欠身离开条凳便要发作。我以目光制止了陈贵,对徐光启道:“此话怎讲,还请徐兄指点。”徐光启并没有意识到刚才的危险,不过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小生一介布衣,哪知道朝廷之事。刚才的话全当是笑话吧。”“诶,咱们兄弟闲来无事,随便说说无妨的。”我说道。今天你徐光启要不说出个子丑来,我还不放你走了。虽说大汉并不像清朝那样严控舆论,普通百姓也可议论朝政,可你老哥当着我的面说我做错事了,虽然你不知道我是谁,我的面子还是挂不住啊。徐光启见我非听不可,便说道:“《谷梁传》有云,‘古者税十一,丰年补助,不外求而上下解足也。虽累凶年,民弗病也。一年不艾,而百姓饥,君子非之’。这也就是说,朝廷当藏富于民,不可对农家过于重征。百姓的财富多了,天灾时才可自救。如此朝廷压力才能减小。现在朝廷减了商税,却未对农税加以改动,试想,农家完税重征,哪里还有余钱去买那些劳什子?所以商税税率虽降,朝廷岁入却难有增加。因此,这农税、商税、矿税等等应当协调变动,而非只动其一,不顾其他。”听了徐光启的话,我顿时满头大汗了,徐光启确实说到了根上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呢,光降商税确实是舍本逐末:“徐兄接着讲。”我硬着头皮道。徐光启没注意到我的变化,接着说道:“荀子云,‘田野县鄙者,财之本也。垣、窖、仓廪者,财之末也。百姓时和,事业得叙者,货之源也。府库者,货之流也。故明主必谨养其和,节其流,开其源,而时斟酌焉。’也就是说朝廷要想府库丰足,必要先使百姓富足。这如何做呢?那朝廷就得要给百姓获取财富的机会并扶持之。”我点了点头,这个我倒是想过了,并且准备逐步去做,还好,我的想法还不是一无是处,多少有些心安了。“晁错云:‘圣王在上,而民不冻馁者,非能耕而食之。织而衣之也,为开其资财之道也。’”徐光启这回没用我在催,接着往下说道,看样子他沉浸在治世能臣的感觉中了,“也就是说,士、农、工、商各从其业,朝廷不当为其设置障碍,如此,诸事顺畅,百姓财富增加,朝廷岁入也便跟着增加了。这岂不比只靠积蓄要稳妥的多。”徐光启果然是个人才,我没有看错,他就应当是那个历史上有名的人物,最后,只需再问一句话即可确定他的身份:“徐兄果然大才,若能为朝廷所用,必成经天纬地之事。只是不知徐兄对这农、工、商各学所知如何。若是此几般也精通,那便刊称再世诸葛了。”徐光启不以为然的道:“诶,陈兄说的这是什么话?所谓士农工商各安本分,农者务农,工者造器,商者从商。我等圣人弟子只需有治国安邦之能即可,学那些物事做什么?没来由的耽误了学业,如何对得起先师至圣?我不会去学那些东西,也劝陈兄不要去想。”我的天,这叫什么事?我好容易遇见个大科学家,却因为历史的改变,他也跟着变的全然不同,根本对那些自然科学不屑一顾,那我以后要是想让他写个什么《农政全书》、《醇佑历书》,或者和老外一起弄点什么研究看来是不可能了。所谓造物弄人!不过我还是庆幸的,好歹徐光启确实是个治国能手,就这样了——坚决用! 第四十六章全盘规划 与徐光启谈了近一个时辰的话,我对治国理财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同时也产生了提拔徐光启的念头。只不过徐光启只是举人身份,我要给他个出身至少要到明年三月春闱,在这之前要是让他入朝为官,那些读死书的老大人们又得说什么不合朝廷规矩。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要用人非得急着用官职来拉拢他吗?没必要,再说了,徐光启虽然嘴上说的一套一套,可要是个纸上谈兵的,我还要他干什么用?所以现在还没必要太过重用徐光启,等看看再说吧。我问了徐光启的住处,几个人便离开了酒肆。我们在大街上刚走了没几步,就见前面不远处康大和气喘吁吁的颠了过来,可能是跑的太累没心思管,官帽上的帽翅也变成了一前一后安排,一缕白须粘着汗贴在了面颊上。“罪、罪臣康大和叩见吾皇,咳咳……吾皇万岁万万岁!”康大和扑通跪在了我面前,顾不得喘匀气便慌忙磕头。与此同时,陈淼带着上百的侍卫也赶了过来,他们将来回行走的百姓驱散开来,在我周围围成个大圈,一起跪下高声说道:“臣等叩见皇上!”这百十人齐声呼喊,那是什么气势?顿时,周围的行人也全跪下了,满街上都是零零杂杂的喊声:“皇上万岁万万岁!”唉,这皇上当的也太不容易了,好容易出来散散心,又被这些人给逮了个现行,这事传出去,那一定是普通百姓茶余饭后最好的谈资,说不准还得有无聊的人弄出什么游龙戏凤的花边新闻附会到京城哪个头牌红姑娘身上。“还不跪下!”陈贵对着徐光启高声喝道,徐光启这时才反应过来,在我身边扑通跪下:“小民不知皇上驾到,小民说出那些混帐话来,罪该万死!”“徐兄起来吧。”我无奈的说道,皇帝就是孤家寡人,没有朋友的意思,“徐兄,朕今日微服出宫,本来就是想看看市井百姓如何过活。朕要是表露身份,你岂会对朕说那些良言,你说的很好,朕不怪你。”“多谢皇上。”徐光启放松下来说道,但看见其他人都在跪着,也没敢站起来。我没再理徐光启,转身责怪陈淼道:“你是怎么当差的,为何让康老学士到这市井里来见驾?”“皇上,此事不怪陈副统领。臣家人来阁中报信,说家中孽畜犯了圣驾,因此臣不敢怠慢,便不顾陈副统领的劝,急忙到西市来见驾。皇上,臣已经找了您近半个时辰。”康大和替陈贵开脱道。“皇上,康大学士要来市中见驾,臣拦不住,便带一队侍卫来护驾了。”陈淼解释道。我哼了一声:“康大人做事倒是雷厉风行,为何不等朕回宫再见驾?”“皇上。”康大和抬起了头,“臣来见驾,除了请罪,还有一事要劝皇上。”“讲!”我厌恶的说道。“皇上安危身系国家社稷,不当随意微服出巡。”康大和决绝的说道。“哼,”我冷笑了一声,“好一个不该微服出巡,朕整天在宫里听你们歌功颂德,若不出宫,怎会知道你们在外面任意胡行,鱼肉百姓!”“臣该死。”康大和没敢再接口。“那个混帐你领回去处置吧,若是再犯,朕绝不轻饶。”我没有太过为难康大和,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的老师。我转向徐光启道,“徐兄,你不要因为朕是皇帝就这样拘谨。既然如此……徐光启听旨:朕命你即日起到户部供职,协助户部尚书方明德办理征税事宜。”“这……小民不敢。”徐光启犹豫道。这人是不是有毛病,让你当官还不高兴?只听他接着道,“小民不过是举人功名……想等春闱过后,再为皇上效命。”我释然,笑着说道:“你以为朕不明白这个?朕让你去户部,并非授你实职,只是协办而已。等你明春高中,朕再酌情授你职位。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徐光启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当下磕头谢恩。看来这里徐光启确实要和另一个不一样。那一位是从礼部一步步坐上翰林院学士、东阁学士高位的,而这位一开始我就让他去户部,往下发展肯定越行越远。不过既然这个徐光启对自然科学没兴趣,那我也没必要在意那么多了。第二天早朝,我狠狠的发了一通火。不过虽然群臣大都已经知道了昨天的事,但我为了给康大和点面子,并没有指名道姓的开骂,只是斥责户部尚书方明德、左侍郎耿矍等人管教下属不严。方明德和耿矍跪在殿下大气也不敢出,站在朝班里的康大和脸上也是一阵红一阵白,很是尴尬。发完火,我缓和下口气道:“朕明白你们这些做尚书侍郎的忙于朝务,不可能部堂里什么事都管着,出上一两个败类也是难免的。然而你们身为一部之首,属下之人枉法胡行,难道你们就没有一点管教不严之罪?”“臣等知罪!”群臣轰然应道。知罪?只怕是嘴上知罪吧!我没有理他们的做作,接着说道:“朕刚刚发下减免商税的一干圣谕,京里便出现了户部差役在市中乱征商税并仗恃欺人的丑事,这还是朕看到的,朕没看到的又有多少?如此下去朝廷体恤百姓的善心不会让百姓得到好处,只会使恶吏中饱私囊朕的诏书也会变成一纸空文。如此下去,君威丧尽,便国将不国了。”“皇上。“督察院左督御使刘有光出班奏道,“昨日恶吏仵犯圣驾之事,虽是户部隶属所为,然也有臣督察院监督不利之过,臣向皇上请罪。臣等痛定思痛,定当严纠恶员犯律,配合户部将减税之事做好,严察污吏借税收害民,不使皇上忧心。”我点了点头:“刘有光说的很好,以前的事朕就不追究了。但事情光靠嘴说不行,各部各管一摊也不行。督察院、大理寺、各部当和衷共济,不可存了私心。”“皇上圣明。”吏部尚书曾楚卿走了出来,“臣以为圣君治国当赏罚分明,朝中属员当能着上、庸者下、贪墨乱国者重罚。臣吏部负有任免百官之职,当按此规矩严格考核百官,不使一人遗漏。”“你们说的都很好,”我点点头说道,“你们都是辅弼朕的重臣,应当多为朝廷多出主意。从今日起,朝内地方七品以上官员皆可上书谤议国事。讲得好、对国家社稷有益并切实可行的,按其所言之事大小予以赏银、升职等奖赏,言辞过激的只要不是大逆不道便不予追究。大家风闻言事,不要有任何顾虑。朕先就商税之事说一条,就算引玉之砖吧:商税征收虽然是户部管理,但其他各部也当协同合作,以曾楚卿和刘有光刚才所言,吏部应当以户部属吏经办税务能力大小,清廉与否进行考核任免,督察院下属各道监察御史司应当严察各地官吏征税情况,凡发现以权谋私,贪墨害民者必须严办。另外朕看着督察院和各道司应当设个风闻衙门,职责嘛,就是收取处理百姓士绅对朝中和各地官吏控告。朝廷官员成千上万,要是光靠督察院去监督,恐怕遗漏很多,如果百姓士绅都参与进来,就可以使污吏没有躲藏的可能,到那时国政才能清明。刘有光,你好好的考虑一下,回头给朕上个折子,就如何保护告状百姓的事具体安排一下,不要让人家受害告了状,最后又被墨吏迫害。”“皇上圣明,臣遵旨!”刘有光应道。我笑了笑,向曾楚卿和刘有光说道:“朕今日让群臣风闻言事,你们两位就给朕提了好建议,朕不能说话不算,免得失信于人。传旨,曾楚卿、刘有光言事有功,各赏银百两。方明德,你不要紧张,风闻言事打赏的银子由内府库出,朕不用你破费。各位爱卿,你们应当向曾刘二位多学着点。”刘有光听我说要赏他,连忙跪地谢恩,而曾楚卿却不慌不忙的躬了躬身:“皇上,这赏银臣不能要。”曾楚卿不要赏银?这家伙是来真的还是来假的?现在曾楚卿因为会办事越来越受宠了,别是在我面前卖乖!“为何不要?”我没好气的瞪了曾楚卿一眼。“皇上,臣并非不想要这银子。”曾楚卿装做没看见我瞪他,开始卖弄他的大道理了,“臣提建议在前,皇上说要赏赐在后——噢,臣不敢说皇上在后,只是说皇上的圣命在臣提完意见以后——况且臣提的是本部本来就该做的事,算不上建议,要是要了这银子,难免有欺世盗名之嫌。请皇上收回成命,所谓赏罚分明,不该赏的便不该赏,皇上不要让臣坐蜡。”曾楚卿说完,就有许多大臣开始偷偷笑了,刘有光更是跪在地上恨恨的白了曾楚卿一眼。我心里那个气呀,但又不好发作,白了曾楚卿一眼说道:“你先退下。朕该赏的就要赏,你要不要是你的事。这也显不出你高风亮节来!”你这个混蛋一边凉快去吧!打发了曾楚卿我又把方明德叫了出来,“朕昨天发往你们户部的那个徐光启是个人才,虽然朕还没给他职事,你也不可怠慢了他,就让他在你身边当个协办吧,用好了这个人对你大有裨益。”“臣领旨。”方明德落落大方的应道。人家方明德好歹是清流领袖,不象曾楚卿那么混蛋。风闻言事的诏书一下,朝廷内外大小百官立刻闻风而动,各种奏折就像雪片一样飞进了我的御书房,这些奏折里确实有许多好建议,并且其中还有些对治国之道很有见地,看来大汉朝并不缺人才,只不过朝廷以前没有用好罢了。徐光启虽然没有官职,但在我的特许下也上了一道折子,就如何改善百姓生活,提高百姓收入,加强朝廷税收开源节流等问题提了自己的看法。我把这些好的折子分别发往各部门让他们具体办理,并且还把那些提了好建议但级别较低的官员提拔了上来充任各部门管事,这些新升上来的官员虽然职位还比较低,但他们却成了我最忠实的班底。上面这些是已经有职务的官员的奖赏,至于还是个举人的徐光启那就是另一说了,他跟着方明德干了一个多月,方明德在我面前多次对他赞不绝口,并夸我是识人明君,我心中有了数,也就跟着对徐光启有了安排,那就是明年春闱在没发现新的大人才的情况下,我要为徐光启开开后门,让他“混”个状元当当,然后接着给他的官职就是户部专管税收的侍中,这是个正四品的官职,虽然新科状元当也许有点不孚众望,但现在我掌了大权,谁还敢对这事说什么?等以后徐光启干出了成绩,我还得更高的提拔他呢! 第四十七章皇家宴饮 转眼间,大年快到了,算起来我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已近半年,在太后死后掌权也已四个月,这些日子里发生了很多事,我也认识了很多人,这些人和事让我彻底溶入到了这个本来不属于我的世界,并渐渐对自己现在的身份心安理得了。这几个月里,商税改革取得了一定成绩,在徐光启的参与下,我们改变了单纯减少商税的办法,而是把农税和其他税种也按一定比例进行了下调,这样的结果就是农税损失的部分很快被新增加的商税填补甚至大大超越,最终在上半年税收出现较大下降的情况下使本年总税收到了年底时接近了去年的水平。当然,这只是个开始,商业发展远远没有发挥出它的最大能量,并且改革还在起头部分,许多相关措施还没有制定完善,各地也还有许多违反政令的事发生,不过有了督察院全面的介入,情况已经比一开始好的多了,至少在百姓能匿名控告官吏的情况下,那些贪官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明目张胆的坑害百姓了。焦言秀军器局传来的消息也不错,在我加大对火器生产的投入后,火炮,鸟铳等大小火器的生产量大大提高,并且还进行了许多改进,功效更加优越,因为这事,我一高兴便让他领了兵部右侍郎衔。当然,这只不过是名义上的,并非实授,说什么我也是不能让他老兄离开军器局的。焦言秀也向我推荐了几个懂火器的红夷人,不过我经过考察发现他们除了火器制造并没有其他本事,说白了就是几个西方兵工厂退下来跑到东方来“淘金”的火器“工程师”,所以我就让他们跟着焦言秀到军器局供职,并非安排到其他部门供职。其实我也不怕他们偷学大汉火器制造的工艺,本来嘛,大汉的这些火器在他们看来并不先进。不过通过这件事也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个交通很不发达的时代,要想招纳几个真正有本事的外国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军器局这两个月来制造的几尊火炮我大多发往了郑纪统辖的九边蓟镇,并且还给他配置了一个使用鸟铳等精短火器的神机营和一个有五十辆车炮的车炮营,这些火器要说起来还是不多的,在战斗中还起不到关键作用,然而就这一举动,已经引起了北方强权的注意,将近十一月时,努尔哈次派出两旗军队袭扰了蓟镇下属的昌镇一带,所幸金国此举只是为了惩戒我的拖延和不合作态度,并没有派出主力,因此虽然给边地造成了一定损失,最后还是被郑纪赶出了昌镇,在这一仗里,神机营和车炮营发挥了超出预想的作用,使我和朝廷军界更坚定了发展火器的决心。孙起良镇守的西川也传来了较好的消息,自从孙起良到任西川招讨使,吐蕃人便没再敢继续蚕食西川土地,虽然以前被占的土地一时半会儿还收复不回来,但孙起良的“名人效应”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以后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好。然而孙起良在给我带来好消息的同时也总要办些让我头疼的事,这家伙上的折子里除了禀报军情外,每次还都或多或少的写上点希望我早日大婚的话,这些话说的倒是冠冕堂皇,什么“为国家计”,“为社稷计”,“为祖宗计”,“为万代计”,然而他说的再好听,终究是掩不住他那点小私心的。对于孙起良的这种“野心”,我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在给他的谕旨里拐弯抹角的骂上他几句了事。腊月二十三已是小年,这一天按规矩皇帝要招近支的皇亲国戚进宫宴饮,以示亲善。到了巳时左右,那些近支的王公贵戚便差不多在仪泰殿聚齐了。孙起良在年前安排完西川事务回京来述职,这时还没走,准备在京过年,自然也在受邀之列。这事本来是很正常的,可我还是特别注意了一下,也许这是因为孙起良没完没了的提醒我关于大婚的事吧吧,现在我一想起他来就发憷,心里总是有点怪怪的感觉。“皇上,孙起良一大早就进宫来了,进了宫便想见皇上,怕是想说什么私事吧?”当我还在乾元宫休息,准备一会儿去仪泰殿与国戚们欢聚时,陈淼不知道什么时候猫了进来一脸坏笑的说道。“随他去。朕乃一国之君,国君无私事。他要想说私事,你给我让他闭嘴。”我最看不惯陈淼的这个表情,只要他这么一笑,准没好事。陈淼依然是坏笑:“皇上,臣可不敢,孙大将军是什么人?臣要是和他崩了,皇上以后是向着他还是向着我还不一定呢!”“行了!孙起良不守规矩,你小子也跟着起哄?小心朕革了你的职。”我尽量使出了威胁的口气。陈淼并不害怕,抿嘴笑着刚想说什么时,已升任乾元宫总管太监的许仕勤便像个虾米似的走了进来:“皇上,到摆驾仪泰殿的时辰了。”“好,摆驾。”我吩咐道。借这个机会也摆脱了陈淼这个小子的混帐话。到了仪泰殿,许仕勤高喊一声“皇上驾到”,聚在殿里的七八百近支王公、国戚纷纷跪倒。较为松散的“万岁”声显出了与平日朝会时不一样的风格。我穿过跪伏在地上的人们闪出来的一条道走到仪泰殿北边正中位置的八仙桌前转过身来抬抬手道:“各位平身吧,都是自家人,在内宫不需如此多礼。请入席!”“谢皇上隆恩!”王公贵戚们轰然道谢后,三三两两的起身走到了自己的位子前,到这时,刚才凝重的气氛一扫而光,仪泰殿里又恢复了刚才我没来时的轻松氛围。“七王,”我面向和我一起坐在首席上的七王爷说道,“朕年轻不知礼数,你是皇家长辈,就替朕招呼招呼,免得朕在本家亲戚们面前失了礼。”七王爷今天心情很好,起身很随和的答道:“是,皇上,臣勉力而为吧。”我点了点头,向许仕勤示意了一下。许仕勤放开嗓门对着殿门口就是一声喊:“皇上传膳!”随着许仕勤话音的落下,仪泰殿里顿时热腾起来,各席上亲贵们平日的拘谨一扫而空,都在那里呼朋招友,大说特聊,皇宫内院里在我来以后头一次出现了热闹的景象。“皇上,臣先去安安席,等会儿请皇上到各桌赐酒。”七王爷没来得及与同桌的那些长辈近支们说话,向我禀告了一声便起身离桌而去。那些同桌的显贵怕冷了场令我难堪,都找些不太肉麻的恭维话与我聊着。热腾腾的吃了一会,就轮到我上场安席了,毕竟这一年下来,皇帝也是要表示表示自己的亲情的。这一桌桌敬下来,虽然在每桌上我只是象征性的喝一点酒,但要把着近百桌都敬下来,肚子里难免是要存些酒下来的,酒意遮脸,我和王公贵戚们开起了玩笑,这些人虽然大都参加了太后死时的正阳门之围,但我并没有追究他们的责任,所以现在他们一个个看着我高兴,也纷纷掌握分寸的开起了玩笑,将气氛一次次推向高潮。孙起良看见我这个样子有点不高兴,也许在他自己的感觉里他早已是我的“至亲”,应该比别人更有资格和义务规劝我要有天子之仪,然而在这特殊的环境里谁还注意他说什么,所以我敬到他这一桌时,他在别人的七嘴八舌下连一句话都没插上,最后只得把那一腔“大道理”憋在了肚子里。安席基本快到结尾的时候,是陈贵、陈淼他们这些叔伯兄弟的一桌,六王、九王虽然被软禁在家未出席今天的宴会,但他们的世子却来了,一帮年轻人聊得还算热闹,看不出他们父辈之间的那种明争暗斗。“陈枫,四王的病可好些了?朕这些日子忙,一直未抽出时间去看看他老人家。”我持着酒盏向陈枫问道。陈枫躬身表示了谢意:“谢皇上挂念,臣父基本大安了,已经能下地行走,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不然早就来谢恩了。”四王好了?我背上顿时激出了冷汗,这怎么可能,难道是陈贵的药下轻了不成?此时陈贵脸上也已显出不解的神色。 第四十八章上元灯会 四王这么快就好了,这令我有点措手不及的感觉,不过这还不至于让我惊慌,现在毕竟不同于以前了,四王手中军权被我剥夺一空,主要党羽也已作鸟兽散,就算他再出山,那“腰”也是软的,不值得我去太过关注。如果他以后能辨明形势,不再和我搞对抗,还算是个能臣的。“那就好,朕身边少了四王,确实有许多事情难办,现在他好了就好。陈枫,你回去告诉四王,让他这些日子好生歇息,争取早日出山为朕分忧。年前朕会找个时间去看看他的。”我假装关心的说道。“谢皇上隆恩。”陈枫接着又是一躬,“臣父跟臣说,这些年他感觉自己的精力渐渐不济了,现在圣天子在朝,他也不需再为朝政挂心。等好上一些,臣父便进宫向皇上乞骸骨。”噢,四王要告老?他是真的对权利冷了心还是以退为进?这个王爷心计太深,不能用常理来度量他的想法,不过不管怎么样,只要对他小心些,他应该弄不出什么事来。现在唯一要关注的就是他与金国合谋,只要掐断了这条线,四王便基本上没有什么可利用的资源了。“你让他安心养病,不要考虑这些。等他大安了,朕还有许多地方需他扶助。毕竟四王还在壮年,朝廷还离不了他。”我向陈枫交代了几句面子上的话就离开了他们这一桌。四王病愈,我少不得加派人手加强对四王府的监视,并且在他王府里的护卫中安插了探子。过了几天之后,四王果然来向我请辞,坚持说自己的身体状况已经不能再参与朝政,我劝了几句,见他心意已绝,便准了他的请求。这事不管四王心里怎么想的,反正我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接下来便是过年,一大套年节朝贺的繁文缛节让我心烦不已,不过我也没忘了将五王妃她们一家接进宫过了个团圆年,在这个世界,五王妃毕竟是我的亲娘,安抚好了她,那就等于向七王等一班重臣亲贵宣示了我对亲情的重视,这样可以让他们更死心塌地并且没有后顾之忧的效忠于我。过了年很快就到了上元节,这上元节虽然在名义上是年节的收尾,但整整七天的上元灯会的热闹要远比过年那种举家团圆形成的街市清冷更让人喜欢。正月十二子时时分,我与陈淼一身便装手摇折扇出现在了热闹的洛阳灯会上。大汉朝是没有宋朝那种上元节皇帝与百姓同游灯会的亲民之举的,因此我这个“大皇帝”要想亲身感受一下百姓的节日生活,只好微服出宫了。一路行来,数不清的各色花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大放异彩,各色食摊叫卖的节日饮食更增添了喜庆气氛。这个节日是大家闺秀们唯一可以正大光明出游的时候,古往今来在这灯会里不知流传下了多少才子佳人的佳话。说真的,这才是我“冒险”微服的主要原因,随着大权一步步稳固,我没必要把自己老是拴在那些永远也处理不完的朝政之中,是时候抽空放松一下自己了。说实话我这次“出巡”是不畅快的。我和陈淼商量好了要趁乱在各色美女身上揩揩油,于是便极力表现自己,希望能引起某些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的青睐,可是不管我们怎么起哄,在满街才子的光辉压制之下,我们根本出不了头,甚至还有几次被人骂作有病,这让我们对自己魅力的自信一落千丈,不得不一次次兴冲冲起哄、又灰溜溜逃跑。“战役”的失败并没有彻底打消我游灯会的雅兴,在一次次失败经验的教训下,我痛定思痛,向陈淼说道:“这样不是办法,你总是跟我吹什么文武双全,也去猜上几条灯谜。”我对灯谜是一窍不通的,所以希望陈淼能去博个满堂彩,我也好跟着沾沾光。谁知听了我的话,陈淼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少爷,这些灯谜俗不可奈,我一个翰林学士教出来的大才怎会看得上眼?咱们还是别猜了。”原来这小子的“文武双全”真是自吹的,我不禁气闷,没好气的说道:“好一个大才,连这些个灯谜都猜不了,还有脸在本少爷面前自吹!”“谁说猜不了?”陈淼有些急了,胡乱指着不远处说道,“那上面说的是剪刀,那上面说的是福寿延年,还有那一个说的是、是绸缎。哪一个我猜不出来?只不过我不想猜罢了。”陈淼手指的方向确实有灯笼,可那离我们也太远了些吧?就算大罗金仙的眼睛恐怕也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既然陈淼这样好面子,我也没必要揭穿他,于是便放弃了猜谜的想法继续向前走。穿过熙来攘去的人群看过去,前面不远处似乎聚了不少人,很是热闹。又有好戏看了,我和陈淼忙挤了进去。“各位贵人高士,公子小姐。”人群里地上扔着几个扯破的红灯笼,一个中年人拉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公子衣袖不放,正在那里愤怒的向围观的人们诉说委屈,“小的花了心思工夫造出这些灯笼,是想赚几文钱养家糊口,并没有犯官府的律令。这位小少爷不问青红皂白便抢我的灯笼,还说什么小的不讲道理,各位评评理,这位少爷有的是富贵,不在乎这几个灯笼,可小的却是靠这吃饭。他、他还让不让人活了!”围观的人们显然站在了中年人一方,纷纷指责起了那少年公子。形势形成了一边倒。“这事怎能怪我?大叔大婶,哥哥姐姐们刚才都看见了,他说谁猜对了灯谜就把灯笼送给谁,我连猜了三个,本来都是对的,可他却非得说我错了不可。哪有这么不讲道理的?我要灯笼他不给,难道是我错了?”少年公子操着一副尖细嗓音争辩道。哈,这位哪里是什么公子哥?听他声音,看他相貌,分明就是个女扮男装的美貌小妞嘛!这又何必呢?今天又不是不让小姐们出门,你这样煞费苦心难道是有易装癖?我一眼就看穿了这漂亮小妞的伪装,顿时对以前看过的那些书中男一号傻乎乎的分辨不出男女的情节产生了极度的鄙视,他们那些作家整一个不尊重生活!不过看这小妞眉清目秀,身材婀娜,一身书生打扮更显出几分超凡脱俗的俊俏来,我不由心动,决定要来个英雄救美,将她从目下的麻烦中解脱出来。“少爷,您看这位……是不是有些不同?”陈淼也看出了那小妞的伪装。我还真没看出来,陈淼这小子不会猜灯谜,这双眼睛倒是挺贼的!我点了点头,示意陈淼先别说话,我得先找好时机再出手。这时,在那小妞的争辩下,一些围观的人态度发生了改变,开始指责中年人不讲信用。这些个人怎么这么没立场?全都是墙头草嘛!终于到我出场的时候了。 第四十九章枝头春意闹 就在我准备出手救美的当口,一个老学究突然开口了:“我说这位少爷,看你不过十三四岁模样,小小年纪为何如此大火气?就算人家有错,你便扯了他的灯笼,这难道不是你的错?这位大哥怎么也比你长上几十岁,难道你家里没教过你尊老?”十三四岁?噢,这小丫头是娇小了点,再加上一身男装便更显得年幼,其实怎么也得十五六、十六七岁。小姑娘不屑的说道:“那又怎样?许他不讲理,难道就不许我?不要说那几个灯笼,他要是不给我,我就把所有的灯笼都扯了!”话音刚落,小姑娘甩开中年人拉着她衣袖的手就要去抢其他灯笼。中年人没有防备,不由得向后趔趄了两步,连忙扑身护住了身后的灯笼:“你要打人!”“快抢啊,不要对他客气!”“少年人怎么这么不象话!还有家教王法没有?”眼前的情景引起了人们的不同反应,众人议论纷纷,更有人起了哄,不过我看这些闲人不管说什么,目的恐怕都是想把事挑起来好看热闹。都是些什么人啊?机不可失,我该出场了:“喂喂喂,两位暂且少安毋躁,万事总有个理非,听在下一句如何?”争执的两个人停了下来,准确的说是被陈淼隔开的。两个人都看向了我,围观的人也纷纷向我看来。我享受了片刻“万众瞩目”后说道:“刚才的事在下没看见,谁是谁非也不清楚,不过要分个对错也简单。小兄弟,你说你猜对了他的灯谜,谁又看到?不如再猜几个,要是猜对了,那就是他的错,咱们让他奉上所有灯笼。”小姑娘诧异的看了看我,随即很自信的说道:“这有何难?这位仁兄倒是明白人,你们都做个见证,免得他又耍赖!”说完这话,小姑娘绕过目瞪口呆的中年人走到一排灯笼前指着一个说道:“这个说的是‘三元开泰’,不过是些歌功颂德的东西罢了,谜面诗句毫无韵律不说,遣词用字更是错误百出。要不是本……本少爷看他灯笼做的精致,才懒得理他呢!还有这一个……”小姑娘一口气连破了四五个灯谜,我也跟着带头连喊了四五声好。此时中年人脸色大惭,忙拦住那小姑娘道:“少爷别猜了。算小的错了还不行。你要看着哪个灯笼顺眼,小的就送给少爷了,只求少爷别搅了我的生意。”“不行!”我和那姑娘几乎同时喊出了一声。小姑娘看了看我便不吭声。我走上一步,用折扇指着中年人的鼻子怒道:“你这人蛮不讲理。刚才说好了这位小兄弟猜对,你就把所有灯笼送他,为何又不认帐了?”“我没答应!”中年人抗声道。“你没吭声便是答应了!”我也是毫不相让。“小兔崽子,还了不得你们了,再不滚,老子打死你们几个!”中年人没了词,撸起袖子便要动粗。陈淼眼疾手快,抢上一步趁中年人不注意,抬起右手将中年人挥出的拳头按在了自己肩膀上。陈淼有的是力气,他这一按,中年人登时脱不出手来,在别人看来就好象是他打了陈淼。陈淼一副吃痛的样子骂道:“你***打人?我和你拼了!”话音未落,左手已经探到了中年人腰间,不轻不重的就是一拳,还没等中年人喊出疼来,陈淼已经脱离接触,退后了两步。“不许以大欺小!”我配合着陈淼说道,“有话说话,为什么动粗?”中年人这时估计感觉到疼了,头上顿时冒出了汗。不过他还是不服软,捂着肚子恶狠狠的说道:“有种的你们别走!”一边说一边就要挤出围观的人群去喊人。陈淼这时又冲到了中年人前头拦住,嬉皮笑脸的说道:“大叔别动怒,我们错了还不行?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不讲理的混蛋一般见识。少爷,是不?”陈淼这是在拐弯抹角的骂中年人,我跟着应了一句:“说的对,不和混蛋一般见识。”站在一边的小姑娘扑哧一声笑了。这个丫头还真大胆,马上就要打架的场面她居然不怕:“兄长说的混蛋是他吧?”小姑娘笑容可掬的指着中年人对我道。姑奶奶诶,你就别找事了!在这里还不一定有他们多少人呢?好汉不吃眼前亏,为避免中年人喊来一大帮人使我们脱不了身,我决定还是和平解决问题:“大叔也别生气。这位小兄弟弄坏了你的灯笼也有他的错,他有错,你也有错,我看这事就算了。”中年人见我服了软,气焰立刻又升了上来:“什么叫算了?他毁我赚钱的灯笼,我岂能和他罢休?快还我灯笼,要不谁也别想走!”“就不还你,省得你再骗人!”那小姑娘依然是毫不相让。***,你勇气可嘉,正义感十足不假,可你真想和他们打一架不成?我这是救了个什么人?赶快想法脱身吧:“不就是想要几个银子嘛?开个价,本少爷替小兄弟还你。”“我这灯笼是费了心思做的,不是一般灯笼。”中年人敲起了竹杠,“他扯了我三个灯笼,一个是半钱银子,三个就是一钱半。你给吧!”“你这是什么灯笼,要半钱银子一个?也太心黑了吧!”小姑娘怒道。我制止了那小姑娘,接着向陈淼伸出了手,陈淼在袖里摸了半天,实在找出那么小的银子了,只得将一块五两的银锭递给了我:“少爷,让他找!”“拿去吧,不必找了。剩下的银子就当这位小兄弟买你其他灯笼。都给我摘下来。”我把银子随手扔到了中年人的手里。中年人不敢相信的把银锭咬了一口,这才眉开眼笑的说道:“少爷富家公子,出手果然大方,小的谢赏了。”一边说着话一边把那一排四五个灯笼摘了下来,低头哈腰的送到了小姑娘的手里,小姑娘像是受了很大委屈,把灯笼扔在了地上,一边乱踩一边蹙起秀眉发怒道:“谁要你的臭灯笼。白给我我还不要呢!”唉,这女人的心思是难猜啊!我拉了她的胳膊一把,小声说道:“小兄弟,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这回那小姑娘倒不再使性子了,没再吭声便乖乖的随我和陈淼走出了人群。“仁兄,你刚才也太长那个坏人的气焰了。为何要破费,便宜了坏人?”行出了老远,小姑娘有些责备的说道。随即便想取银子还我。这钱我能要吗?真是的。我制止了小姑娘的举动:“破财消灾嘛。小兄弟也别太在意了。咱们有缘相见,不如一起逛逛灯会。在下陈鑫,这是在下的伴当陈淼,不知小兄弟怎么称呼?”小姑娘想了想道:“小弟叫……叫做张灵哥。萍水相逢,兄长仗义相助,小弟感佩。”还张灵哥,你就装吧!我没点破她的话,装做很随意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一起走。小姑娘脸红了红,但没吭声便和我并肩向前走去。就这样穿街走巷,我、陈淼和张灵哥遍尝各种美食,观尽各色花灯,关系更是近了一步。到此时我才发现,这小姑娘着男装出来看来是有她的道理的,她活泼的有些过了,什么热闹都想搀和搀和,还动不动就想打抱不平一回,因此要是以本来面目出现,肯定会被人笑话,而现在这个样子则谁也不会起疑。说实话,这姑娘的性格有点像我以前的女朋友,想到此,我心中难免有几分伤感,也就故意纵容和支持她的胡闹,这反过来又进一步拉进了我们的关系,以至于到后来,张灵哥开始大呼知己难求,相见恨晚了。陈淼见我对张灵哥很有兴趣,自然不敢太过显摆,很自觉的拉下一步,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不吭声,不觉已到后半夜,这时街市上的人渐渐少了。等我们走到灯市尽头的鼓楼下时,来回的行人已经明显的少了。“陈兄,咱们……咱们就此别过吧。”张灵哥有些不舍得说道。“在下送送张兄吧,不知张兄府上在哪里,自己回去要是遇见个坏人……”我低头看见张灵哥挂在腰上的精巧香囊,决定点她一点,“要是遇见个坏人抢了张兄的香囊,只怕送香囊的小姐便要伤心了。”张灵哥的脸红了红,轻轻一笑将香囊解了下来:“兄长说笑了,哪有什么送香囊的小姐?这香囊是小弟自小带的,兄长要不嫌弃的话,小弟便送给兄长吧。”我为何不要?于是双手接了过来:“恭敬不如从命。在下却之不恭了。咱们走吧,在下送兄弟一程。”“不必了,要是遇见坏人,谁抢谁还不一定呢!”张灵哥调皮的说道,“十五上元正会,小弟亥时在此恭候兄长大驾。”说完,张灵哥没等我回答,转身飘飘的走了。“不错!”等张灵哥走远,我和陈淼看着她的背影异口同声的说道。陈淼发现了失礼,忙解释道:“我是说少爷对她不错。”我将香囊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没去理会陈淼蹩脚的解释。 第五十章西线烽火起 第二天少不了又是早朝,我几乎一夜没睡觉,坐在龙椅上自是无精打采,听了一阵大臣们的奏报,发现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便让许仕勤宣布退朝,并让大臣们明日处理好手中事务,到十五可罢朝一天,都回家过个团圆节日去。大臣们喜形于色的三呼了万岁,这早朝便算结束了。我赶回内宫抓紧时间补了一觉,这一觉一直睡到了近午时才起,许仕勤赶忙去传午膳。“皇上,孙起良将军来了。”侍卫统领徐征涛这时走进来禀报道。“他又有什么事?过完年了,他还不赶快回西川,老是留在京里磨蹭什么?”我皱了皱眉,突然从心里对孙起良产生了反感。这反感也说不上具体为了什么,但我总感觉和他女儿有关。孙起良现在是越来越不象话了,回京这些日子里只要见到我,总要想方设法的提到他女儿孙幽兰。我已经答应孙起良一定会立孙幽兰为后,这话是绝不会反悔的,可孙起良这样没完没了的提,让谁也会烦的。唉,“温良贤淑,静若幽兰”,这安静的女孩固然招人喜欢,可我好象更喜欢活泼些的,就像张灵哥那样。扯远了,只见了一面的人,我能对她了解多少?再说这样的性格好象并不能母仪天下,要做个妃子倒是不错。想到这里,我不由低头看了看挂在腰间的香囊。“皇上,孙将军有重要军情禀报。”徐征涛又道。“军情?快传他进来!”我一听有军情,忙收住了那些胡思乱想。不一会,人高马大的孙起良颠颠的进来了。他满脸思考问题的表情,但从脚步看,那事似乎又不是很危急。莫非他又是找借口……我心里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皇上,今日臣得急报,西蒙古卫拉特部固始汗勾结康边白利土司顿月多吉终于与吐蕃藏巴汗丹迥旺布干上了。”孙起良随意的给我请了个安,马上喜形于色的说了起来。“什么?你慢慢说。”我被孙起良这一大堆名字绕了进去,现在我对外的精力主要集中在北方,西川方面由于我对孙起良的放心,并没有过多的理会,因此孙起良这么一说,我多少有些懵。“皇上,这事再明显不过了。”孙起良给我解释了起来,“固始汗和顿月多吉连起手来揍丹迥旺布,那就说明西蒙古卫拉特部为了藏教格鲁派正式与吐蕃番王丹迥旺布撕破了脸皮,固始汗和顿月多吉联手对付丹迥旺布,必使吐蕃方面为了藏教噶举派与格鲁派之争进行大伙拼,这正是我大汉收复失地,重新使吐蕃臣服的良机啊!”原来是吐蕃教派之争引起的战乱。孙起良说的不错,吐蕃内乱,这确实是收复失地,让吐蕃重新臣服的良机,不过我对吐蕃方面了解很少,这就需要孙起良这个吐蕃专家好好的解释解释:“很好,这确是好消息。孙将军,你将此事来龙去脉告诉朕。”孙起良本来就对我重北轻南的对外政策颇有微词,这时见我对吐蕃方面的事产生了重视,顿时也提高了精神:“皇上,臣早就说过吐蕃虽是内乱不断,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丝毫不比那北方金国容易对付,可皇上……唉,臣慢慢说给皇上听吧。”孙起良对我在吐蕃方面的不重视进行了半遮半掩的责备以后,很详细的说道,“元虏自被我太祖皇帝击败退出中原后,蒙古便分成了东西两部,二百年间,东西蒙古分分和和,变出了诸多小部,再无力窥视中原。西蒙古一部退居甘青,多与吐蕃北边各部杂居。五十多年前,吐蕃藏教各派纷纷传入蒙古各部。吐蕃人各传各的教,蒙古诸部也是各认各的佛,如此一来,卫拉特等部便信了格鲁派,而喀尔喀诸部则信了噶举派。他们教派不同,汗王之间的争斗也越来越多。这些年吐蕃番王丹迥旺布支持噶举派,打压格鲁派发展,所以便与信格鲁派的蒙古卫拉特部固始汗还有康边的白利土司顿月多吉等人矛盾越来越深,如此一来,这打仗自然是难免的,如今他们打了起来,便再没心思和我大汉为敌,反倒给了我们转守为攻的机会。皇上,如此天赐良机,咱们如何也不可放过了。”“孙将军准备怎么做?这事牵扯蒙蕃两方,如是处理的好,南边西边问题都可迎刃而解,但若处理不好,只怕西蒙古、吐蕃两家都会与我大汉公开为敌。将军身兼重任,可要慎重。”我沉然说道。这是大事,绝不可一时头脑发热就做什么收复失地的蠢事,以使对方迫于压力停止内讧,与大汉为敌。“皇上圣明。啊——”孙起良一躬身间突然惊讶的叫了一声。“怎么?”我诧异的问道。“噢,没什么。”孙起良又恢复了镇定,“皇上说的是,漠西、漠南、漠北蒙古和康边各部多信了藏教格鲁派,不过吐蕃本部却是噶举派的天下,这就给了咱们分化瓦解的机会。臣即刻就回西川,调派人手秘密潜入吐蕃、卫拉特双方,使他们的争斗尽量多拖延。等他们消耗的差不多,臣便谴军西进,一举收复失地。”“好,你不必在京里停留了,越快回去越好。另外,光收复失地不行。以你的身份不可能长期坐镇西川。必要时需做长远打算,使吐蕃从此臣服大汉,再不敢有异心。”说到这里,我看了看孙起良,这话其实是说他年纪渐渐大了,不适合长期坐镇前沿,必要的时候需要做长远打算,不过老将雄心犹在,这话不能明说,我也只有说他的身份了,但这话一出,必然使孙起良联系到他女儿的问题。果然,我话音未落,孙起良便“嘿嘿”的笑了起来:“皇上放心,此事老臣领会的,这吐蕃是政教和一,藏教各派活佛可称吐蕃之王,便是那些领主、土司也要怕他们几分,臣此次回川,必在这藏教上做做文章。”很好,孙起良平常虽然大大咧咧,但却也不是那种只懂打仗的武夫。这样就好,有他在西川,我至少可以省心了:“将军,西川是我大汉西南屏护,切不可有差池。有你大将坐镇,朕十分放心,你需要什么,便给朕说,什么大炮、鸟铳只要是你需要,朕便让军器局尽全力拨付。”“皇上,臣不要那些没用的劳什子。在川康吐蕃之地,要想战胜对手,只需一样东西即可。”“什么?将军讲。只要弄得到,朕必给你。”我接着应道。孙起良呵呵笑道:“多谢皇上,不过不必皇上费心了,这东西臣进西川时就已经开始筹备,那就是马,川马虽小,却是不缺力气,驮运辎重比那蒙古马要好上百倍。有了这个,臣便什么也不愁了。只要皇上不拖欠西川的粮饷,这一仗没有不胜的。”“好,将军有这信心,朕就放心了,你只管用心去做,其他事有朕在,你不需担心。回到西川以后,多向朕上些折子,吐蕃的这教务,咱们还真有文章可做。”我向孙起良吩咐道。孙起良这一次很是恭敬的鞠下身去道:“是,皇上,臣今日便回西川,这次进宫便算辞行了。”孙起良说完便告了退,到了门口时又满面诡异的笑着打量了我一遍。“皇上,孙老爷子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没再提他女儿?”徐征涛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向我问道。我看着没有人得门口愣了愣:“这位?怕是遇到自己最挂心的事,把他家人都忘尽了吧!” 第五十一章契机 几乎是在孙起良离开乾元宫的同时,七王爷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皇上,孙起良来做什么?莫非西边又出乱子了?”刚才我听见了七王爷在乾元宫门口与孙起良匆匆打了招呼,所以他一进来便问孙起良来意。我宽慰的一笑:“乱子是出了些,不过是吐蕃蒙古他们之间的,妨害不着咱们,孙起良已经准备回去处理了。”正当我准备把孙起良奏报的事告诉七王时,七王面色焦急的截住道:“只要不是西川乱就行。皇上,臣有紧急军情禀报!”又是紧急军情,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怎么谁来了都是军情?“皇上,刚才兵部收到长安六百里加急军报,凤翔乱匪郭七兆纠集匪众一万余人起兵作乱,正月初九开始进攻凤翔城。匪势凶猛,凤翔守备兵力薄弱,难以抵抗,现凤翔已被乱匪占据,此外又有四五千余众附庸乱匪,匪势大炙。正月十二,郭七兆发兵东进,扬言二月之前要攻下长安,建都称帝,与朝廷分庭抗礼!这消息已经传了出去,长安等地民心波动很大!”“各军难道就干看着不管?”我有些急道。这个郭七兆早已在我这里挂上号了,他长期占据山林,匪众四五千人,朝廷几年来缴了他多次,但都因为乱匪熟悉地形,流窜作乱,最终都是无功而返。没想到这次郭七兆竟然趁过年朝廷军备松弛的机会主动发难,聚起了一万多人攻下凤翔。天,他从哪里变出来的这么多人?而且占据凤翔只有两天就又有数千人附庸了他。如果他的号召力这么强的话,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凤翔官府在百姓心中的公信力几乎完全倒了!“西路各地军镇已出兵凤翔,不过一时半会之间还难解决问题。臣已行文镇西将军黄昭信,令他节制增援长安和凤翔的各镇军马,务必和同共进,灭乱匪于凤翔城内,不使其抵近长安,播散各地。”七王爷缓了缓,象是考虑了很久似的说道,“皇上,郭七兆乱匪攻打长安臣倒不觉得可怕,可怕的是如此短时间内他竟然可以聚起如此多的匪众,并且敢于攻打大都邑,这说明郭匪早已有了十足的打算,并且得到了……皇上,一万多匪众啊,臣不相信区区一隅竟有如此多的乱匪,只怕他们平时多是些百姓吧!凤翔官府到底是怎么做的?如此下去万一引起其他地方的匪患,那就难办了!”七王爷和我想到一块去了,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有谁天生就是匪徒呢?水浒里的那些人不也大多是逼上梁山的吗!老百姓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谁会铤而走险,去干那杀头的勾当?他们到底为什么会附庸郭七兆,我看恐怕是官府把他们推过去的吧!“七叔说的不错,这事恐怕和今年的大旱有关,天旱减产,现在关中各地土地贫瘠,难免闹饥荒。”我思考着说,突然我想起了什么,忙不安的问道,“镇西将军黄昭信这人到底如何?”“皇上放心,黄昭信是臣当年的部下,臣了解此人,山陕一带无人不知他的大名,郭七兆交给他没问题。”七王爷给我吃起了定心丸。可这正是我不安心的地方,那里可是陕西啊,这意味着什么?李自成、张献忠?这不是个好兆头:“七叔,这郭七兆可是真名?匪首里有没有姓李或姓张的?”“这……皇上,郭七兆本是凤翔农户,排行老七,本无名,五年前因抗税杀死税官,逃至山林聚众为匪,遂名七兆。他手下多是些无地流民,倒没听说有什么姓李姓张的厉害人物。”噢,这事是我想岔了,就算真有李自成、张献忠,难道现在便出生了?又一定在郭七兆手下?说不准朝廷要是镇伏不了姓郭的,倒还真会出个李自成、张献忠来。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最重要的是怎么对付眼前的乱局,不使其他地方有异心的豪强效仿郭七兆。是该下决断的时候了:“七王,你传朕的旨,江北各道各府务必严防严守,不可使郭七兆作乱消息再行扩散。另外传旨各镇各营,令他们加紧兵备,防止有人效尤郭匪,形成匪势,祸乱百姓。”“是,臣这就去办。”七王爷应了一声,便要出去。“七叔回来,朕还有事要跟你说。”我又把七王叫了回来,“你刚才说郭七兆手下多为无地流民,如此说来,凤翔无地流民很多了?”七王爷想了想回道:“是,此事户部方明德他们更清楚些,不过臣也略知一二。这流民不要说在凤翔,就是整个江北各道都是很多的。”七王爷道,“江北各道土地不似江南那般肥腴,并且十之七八为士绅富户所有,其他农户有几亩薄田的倒还可养家糊口,无地的只有租种大户土地,连土地也租不起的那只有去做流民了。今年天时不好,江北百姓十中少说也得有一个是流民。皇上,这是大隐患啊!”确实是大隐患,从古到今同样的一个道理,百姓安居乐业才能国家安定,百姓流离失所,国家想安定也不可能。郭七兆这乱子看似强匪作乱,从根子里来说其实还是土地分配不公造成的。要想彻底解决国内的问题,那必须解决土地问题和百姓生计问题。这才是防止内乱,集中精力对外抗争图强之本。道理我是明白的,可要做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这大汉朝怎么说也是个封建王朝,统治的基础是地主阶级,虽然我知道这会造成阶级的尖锐矛盾,并有心去改变它,但这和整个朝廷的传统支持力量的利益是相背的,我如果强行进行类似于土地改革的政策变动,一定会遭到整个朝廷的强烈阻击,最后解决不了土地问题,还会把我也搭进去,实在是欲速则不达。另一方面,现在虽然出现了一些资本主义萌芽似的工场,可是以现在的这种规模和生产方式,根本不可能吸收如此大量的无业流民,一句话,想在现在的情况下发展大工业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大问题需要长时间来解决啊!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眼前危机,不使它成为火种,最终形成燎原之势。“七王,传谕各地,务必安抚流民,官府对他们进行救济施舍,不能使流民情绪波动太大,引起更大的乱子。另外……”我想了想,又把想说的话收了回去,“先就这样吧,解决眼前的事情重要,其他的——慢慢来!”“是,皇上。”七王爷点头道,“大汉要想江山永固,皇上任重而道远啊!商税做的好,皇上若有其他新政,臣坚决支持!”唉,七王是好,可要是知道我打算来个翻天覆地,他会怎么想?(古代所谓六百里、八百里加急一般是指军情的紧急情况,并不一定是实指。) 第五十二章所为何来 在四十二章已见平川中我一开始将四王写死了,后来在几位书友的建议下改为四王重病,可能一些书友没看到这一部分,我在此说明一下。五十二章正文如下:西北的事并没有那样容易解决,镇西将军黄昭信也并不像七王说的那样厉害。随着军报的频繁传来,郭七兆乱匪所爆发的能量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首先,郭七兆出兵长安不过是个幌子,他的真实目的是把镇压他的官军大量吸引到长安一带,以使他能有更充分的时间来经营凤翔。黄昭信居然上了郭七兆的当,将所辖军马大多布置在了凤翔与长安之间,最后的结果自然是“雄赳赳”的灭了郭七兆数千疑阵之兵,却眼睁睁的看着郭七兆将凤翔周围近十个县收入囊中。郭七兆稳固根据地以后,便开始实行开仓放粮和扑杀官吏豪绅的对民拉拢政策,这起到了很大的影响,凤翔百姓本来就对贪官恶绅们痛恨的心很快倾向了郭七兆,郭七兆的兵力也迅速扩大到五万,瞬间变成一支强大的军事力量。等到黄昭信回过神来倾巢扑向凤翔时,一切都已经晚了,凤翔在郭七兆的调兵遣将下,开始实行御敌于“国”门之外的战法,坚壁清野的政策使黄昭信在凤翔一带举步维艰,要不是黄昭信指挥还算镇定,兵士们战力还算不弱,再加上后方粮草供应未被掐断,恐怕这次征剿就会变成历史上农民起义军对官军一场大胜利的战例了。因为黄昭信指挥上的失误,朝中多有罢免他的呼声。我知道临危换将是兵之大忌,再说官军已经取得了对郭七兆的初步合围,罢免黄昭信难免造成不必要的混乱,所以便顶住压力保留了黄昭信的职务,并派对西北颇有了解的马树华带旗下中军营连同翁世资的千军营前去助阵,希望依靠京军精锐尽快剿灭乱匪。然而现在马树华他们攻势凌厉,但凤翔双方已经进入了相持阶段,谁要想迅速取得胜利那都是不可能的。上面说的是凤翔的情况,其他地方——至少在三秦一带已经受到了郭七兆的严重影响,许多地方跟着发生了骚乱,幸好此时朝廷已经做了准备,这些人再想像郭七兆那样突然壮大起来已经不可能了,大多数骚乱在爆发之初便被扑灭,其他很少的几处虽然有扩散的倾向,但由于官府的安民政策做的比较好,除了平阳府悍匪周大起闹的还算欢腾外,其他地方并没有多少人支持乱匪。看到这些情况我算明白了,这些个当官的并非不会为老百姓做事,只不过平常太平时眼前利益迷了他们的心,使他们根本想不到自己是父母官。等到了出现危险时,他们那种为民的能力也瞬间突显出来,不过这种所谓的为民,最终目的不过还是为了稳保自己的既得利益。虚伪的装扮毕竟难以服众,在郭七兆“天兵横扫官军”谣言满天飞的情况下,江北各地已经是人心惶惶,不稳定因素一天比一天增加起来,更大的动乱有可能正在酝酿之中。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的大部分精力都被牵扯进了前线剿匪的事里,其他事情那就是当免则免了,然而屋漏偏遭连阴雨,就在西北剿匪处于难分难解的僵持中时,北方又传来了个坏消息——金国得知大汉匪患突起,竟有意起兵南下,准备趁大汉国内出现麻烦给大汉重重一击。据说努尔哈次已派四贝勒皇太极率两旗人马为先锋直指山海关,其他人马很快也会南下。看着蓟镇总镇官郑纪天天送来的军报,我还能做什么选择?那只有调兵再调兵了,说什么也不能让女真人攻入长城,造成明朝灭亡般的惨剧。“皇上,乌布图跑了!”未时刚到,就在我和一众重臣在御书房面对一大堆前线军报焦头烂额的时候,陈淼突然闯了进来。“什么?金国的人都跑了?”我大吃一惊,这个节骨眼上被我扣押的金国大将怎么会跑了呢?陈淼抹了一把汗道:“没有,其他金国人均被扣住。监视的人来报,乌布图早上还在驿馆中,中午时便没了踪影,是一个人跑的!不过以时间来计算,他现在应该还在京里,这样一个人不可能大摇大摆的出京!”“皇上,乌布图在监视之下跑不了,一定是有人做了外应!”七王爷听了陈淼的话立刻接道。“外、外应,难道是……”现在已升任大学士的礼部尚书萧余明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但他只说了一半便胆怯的闭了嘴,只是很紧张的向我看来。不用再说了,我知道萧雨明下面的话是什么,乌布图就是他引见进来的,乌布图那点小伎俩也是他告诉我的。“陈淼,传令各门严查乌布图,另外你亲自带人搜查可能地界,如何做不用我交代了吧?”“是,各王府旗号车轿不许出城。”陈淼大声应道,连忙跑了出去,这个小子果然机灵,属于那种根本不用点就透的人。我定了定神,转身对七王说道:“军情的事,各大学士和兵部先行商议。七王,你随朕到四王府走一遭,朕要看看四伯他老人家到底是怎么颐养天年的!”我的表情可能过于凶恶,连七王爷也不由得一哆嗦。“皇上,还是臣先去一趟!”七王爷不知出于什么考虑,竟拦了我的驾。我主意已定,如果真是四王放跑了乌布图,我今天非和他撕破脸皮不可:“不,朕亲自去,四王重病时朕一次也未看过他,想必他定要怨朕,朕今天就补上一趟吧!”经过简单准备,我和七王乘软轿在徐征涛等数百侍卫的簇拥下来到了四王府门前,这时出来迎接的是四王长子陈枫,陈枫虽然对我的突然到来感到了惊讶,但神色中并没有做错事般的惊慌。这意味着什么?如果放跑乌布图根本不是四王的话,那只能说明这事四王连他亲儿子都瞒住了。“枫儿,你父王怎么没来接驾?”七王爷等陈枫从地上站起来后问道,其实他这也是提醒我在没拿获四王罪证的情况下不能表现出敌意来。“唉,父王他老人家又病了,躺在床上起不来,所以便命臣前来接驾,并说一会儿要向皇上请罪。”陈枫一副担心的样子回道。这一瞬间,我竟然有点退意了:“陈枫,朕今天就是听闻四王生病才来看望的,你让他不要如此多礼。”“是,谢皇上隆恩。”陈枫得体的应了一声就要引我进府。这时陈淼骑快马赶了过来,下马后忙在我耳边低语了几声。我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便当先进了四王府。“老臣未能迎驾,请皇上赐罪。”在四王爷的卧室里,四王跪在卧榻前向我行了大礼。哼,有病?看你脸色可不像!我压住心中怒火,装做很随和的说道:“什么罪不罪的,朕今天听说四伯病了,特意来看望。快请塌上休息,朕就在塌边和四伯说话。”四王爷有些艰难的站起身来,不动声色的说道:“臣不敢如此失礼,皇上请外厅上坐。请。噢,七弟也请!”当我们转身出门的时候,四王又躬了躬身:“皇上先请,臣现在是离不开药了。待我取了药再伺候皇上。”说完,四王又转回去从塌边几案上取了个紫色瓷瓶才随我走了出去。“四伯,朕整日忙于朝政,也没时间来看你。唉,朝里缺了你这员老臣,许多事情也难办。”我坐在外厅上座位子装做关切的说道。坐在下手的四王略略欠了欠身,谦逊的说道:“我大汉朝廷人才济济,有老臣没老臣都是一样的。就算皇上遇到些烦心事,以皇上的睿智,也定能迎刃而解。”该说正题了:“四伯,你还别说,朕今天还真遇到了点麻烦事需要四伯解疑。陈淼,把人带上来。”陈淼应声而去,不一会便带几个侍卫押着乌布图和两个四王府护卫走了进来。那三个人惊疑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四王。在陈淼的厉声吆喝下,两个护卫跪下了,而乌布图却强自挣扎,依然挺立在厅中。“皇上,”陈淼没在理会乌布图的强硬,对我说道,“现在金国要与大汉为敌,臣今天在外头正好遇见金国的乌大人要出城,而且坐的是四伯家的车轿。臣不知该如何处置,所以便将他带来请皇上和四伯发落。”陈淼的话已经把事情点明了,站在旁边的陈枫立刻脸色大变,一哆嗦跪在了地上。“哈哈哈哈。”四王突然声音洪亮的笑了起来,“皇上恕罪,到臣用药的时辰了,臣服了药再与皇上叙话。”说完,四王爷没等我说话,便打开紫色瓷瓶木塞,一抬头将里面的药水都喝了下去。喝完了药,四王态度接着变了:“皇帝,你以中人之资能挺到现在当真是不容易。”“大胆!”徐征涛为了维护我的权威,对四王高声喝道。四王撇眼轻蔑的看了看徐征涛,依然口气平淡的说道:“本王和皇帝说话,哪有你一个小小侍卫说话的地方?皇帝,乌布图的事本王也不必说什么了。到今日本王才发现天命果然不在我。”“四伯什么意思。”我压住怒火冷冷应道。四王抬了抬手:“皇帝,你不必再装了。本王本来自以为是皇族中最可挑起大汉江山的,可惜天命不与我,当年父皇驾崩时,本王便痛失皇位,十年前先帝驾崩,本王又一次痛失,太后薨逝时,本王以为大事可成,没想到却又坏在了孙起良那个狗贼手里。哈哈,当真是天不与我啊,本王也说不得什么。自古成者为王败着寇,只不过每一次你都是侥幸获胜,本王心里却不服。”“四哥,你不要说这些胡话!”七王爷毕竟与四王同胞兄弟,这时难免替他担心。脸皮撕破了,还有什么可遮掩的?我怒道:“这不关天命不天命,你一心只想着这皇位,万般诡计皆为此而做,没有不失败的道理,你说什么只有你能挑起大汉江山?你自己想想,你做的哪件事是真为大汉江山好的?不过都是为你自己吧?你如此可对得起大汉的列祖列宗!”四王脸色大变:“本王哪件事不是为大汉江山?如果当年父皇驾崩时将皇位传与本王,大汉岂会沦落到如今地步?”我厉声怒道:“不错,你是想为大汉江山,只不过却是想在自己夺了不该归自己的皇位后再做个所谓的明君!你没有得到帝位,便一心捣乱,太后薨逝挑动六王他们逼宫,逼宫失败便勾结金国欲对朕与大汉百姓不利,你可想过,你靠金人之手夺取皇权,那要令多少大汉子民命丧黄泉,流利失所?你夺了皇位,外有女真人强压控制,你如何兴复大汉,改变如今局面?只怕到时大汉若是不亡,也只有永远送人岁币,受人欺凌!”四王爷脸色苍白了起来,嘴角渗出了血迹,陈枫见此惊呼着扑了上去,七王爷也是一阵愕然:“四哥,你……这是何必!”四王颤着手推开陈枫,满面痛色,口齿不清的道:“难道我错了……错了?皇帝……本王系自裁,你不能伤我家人……若是行那诛灭九族之事,你也占了一份……呵呵,本王一死,你便可以安心了……难道我错……”四王最后一个字定格在了那个“错”字上,身体渐渐瘫软下来,滑倒在地上,然而两只眼却是大大的睁着的。“父王——”陈枫扑上去大声嚎啕起来,这一声“父王”宣告了四王一生的抱负最终逝去…… 第五十三章皆为利往 四王终究还是死了,不管他是怎么想的,他的死毕竟除去了我一块大心病。按照大汉“皇族子裔除本身谋反不得诛杀”的律条,我将四王全家贬为了庶民,并且监禁了起来,所幸这件事没有引起太大的波动,我也就没必要做的太绝冷了王公群臣的心。对于乌布图,我就没有那么客气。现在金国主动挑战大汉,那两方就是敌国。乌布图虽是使臣,但谁都知道他金国大将的身份,要是不杀他,难免会给各方一种我怕金国的印象,从而使朝中求和派势力大张,前线将领抵抗时畏首畏尾、生怕汉金两国媾和时将他们当了替罪羊。果然,乌布图一死,蓟镇的郑纪等人没有了顾虑,在对逐渐增兵的皇太极先锋军的作战中放开了手脚,很成功的将敌人拦在了长城之外,虽然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取得决定性胜利,但终于不用再为金兵破关担心了。西北剿匪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当主管西北剿匪一切事务的兵部右侍郎夏朝宗拿着一份奏折兴冲冲的向我施礼时,我就预感到一定是西北来了好消息。“皇上大喜,天佑圣朝!”夏朝宗照例一阵恭贺,接着将他手里的奏折呈了上来,“皇上天威浩荡,西北群匪无不束手,现在除了盘踞凤翔的郭匪七兆,其余反贼大多已望风披靡,平阳周大起更是诚心受招,愿为天子平乱肃匪,以偿乱国不恭大罪。”“平阳周大起这个悍匪降了?”我打开奏折问道,这确实是个大喜事,在西北诸匪中周大起是仅次于郭七兆的第二号人物。“是是是,中军营马树华都指挥使亲提大军前往平阳征剿,当日大军把贼穴围了个水泄不通,周大起群贼早已是人心慌慌。马大将军提枪纵马如天神般立于贼门之前,一声如雷般大喝;‘还不快快投降,圣天子仁君圣主,铁桶江山,岂是尔等可以倾乱的?’就这一声吼,贼营中早已不知有多少贼人吓破了胆。周大起自知天兵难拒,遂痛改前非,赤裸上身负荆向马大将军请罪,并说希望皇上能准他提彪下人马为前驱往凤翔剿灭郭七兆,以赎罪孽。”夏朝宗绘声绘色的向我描述起来,听那口气就好象当时他在现场似的。我不禁笑了,这个夏朝宗当哪门子官呢?要是去说书怎么也是个国家一级演员。夏朝宗有点意思,他知道马树华在军界与孙起良、陈森、郑纪、周加磐并称我的五大亲信,他这样捧马树华说白了就是说我会用人,唉,看来这朝廷里最不缺的就是马屁高手了。奏折是马树华上的,马树华的话可没有夏朝宗这样绘声绘色,里面主要说了征剿周大起的经过:马树华他们在对郭七兆进行合围的过程中,第一件考虑的事就是防止周大起南下与郭七兆联合,所以他们做了分工,由黄昭信所带的镇西军大部与翁世资所带的千军营分别从东西两个方向逐渐缩小对凤翔的包围圈,而马树华则带中军营和镇西军一部转而北上阻断周大起南下之路,并一步步将周大起向西北方向压缩。周大起看到南下联合无望,自己的力量又根本无法与马树华的京军精锐对抗,便迎合马树华的招安令主动投降,并希望可以剿贼立功,混个将军当当。最后的这点话是马树华特别交代的,并请示我封周大起一个官职,好对他进行安抚,并由此进一步影响郭七兆等乱匪的动向,使他们尽快放弃抵抗。“周大起贼众是否已经完全被马树华控制?”看完了奏折,我抬头向夏朝宗问道。夏朝宗躬身回道:“皇上圣明,周大起逃剩下的五六千余贼众已被马将军完全控制,马将军的意思是按前例将他们编入军籍为国效力,如何处置还请皇上决断。”“嗯,不可。”我想了想道。这个马树华到底是怎么想的?五六千人编入军中那是什么概念?虽然可以壮大力量,但万一哗变,那如何收拾?就算不哗变,光这五六千张嘴就能把拨付的军粮吃光了,“你行文马树华,让他甄别匪众,凡无意从军者任其回乡,官府想法拨付土地使其安身,切勿再使他们变成流民。如果想从军报国的,要将他们打散分配,不能集体编入营中,并且异地派遣,就让他们去九边各镇效命吧,也免得留在西北出现变故。至于周大起,就封他个金吾将军吧,让他到黄昭信手下效命。让马树华告诉周大起,让他不要为以前的罪孽挂心,只要立功,朕一样封赏。还有其他周大起手下匪首,你让马树华根据情况予以安排,不要冷了他们的心,现在贼乱未平,千万不能出现了反复。”夏朝宗应诺而去,我看着夏朝宗的背影想了很多,根据我的了解,从大汉往前各朝各代,军人都是特别编籍,称为军户,这些人世代从军,到老了不能为国效力却依然占着军饷,随着各种原因的军队扩大,军籍中光吃饭办不了事的人也越来越多,这一方面使军队战斗力得不到提高,另一方面反而使朝廷拨付的饷银越来越多,最后直到无法承受重压,财政崩盘为止。看来要想让大汉兴复,这军制需要改改了,把军队里的那些冗员淘汰,才能提高军队的战斗力,并且可以使军饷不再成为财政的巨大包袱。然而所谓积重难返,要想做到这些,必须和其他诸如安置分配等问题连起来,看来是需要些工夫的。周大起当了金吾将军,果然极力效命,为了能立功,他趁郭七兆还未得知他已投降朝廷消息的时机,主动建议带三千多镇西军将士化装成败退匪众打入凤翔,准备来个中心开花,击杀郭七兆。也该着郭七兆命大,当周大起将要进入凤翔城时引起了郭七兆手下的警觉,遂紧闭城门,没放周大起他们进去。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失败的行动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郭七兆为了防止再出现诈降事件造成他自身的危险,并且为了不使兵力分散造成不必要的损失,便把控制外县的大半兵力收缩回了凤翔,妄图固守凤翔,再做反复。郭七兆的这个举动可谓傻到了极点,他收缩了兵力,就把本来控制的几个县“还”到了黄昭信他们手里。这时马树华将兵力南撤,从北边加入了对郭七兆的合围,如此一来,三路军马成一个大三角形围住凤翔和边上三个小县,郭七兆便成了瓮中之鳖,连逃的路都没有了,粮草更是无法顺利供应,贼军军心顿时出现混乱,要不是郭七兆乱传谣言说什么官军进城就要屠杀抵抗的百姓和军士,造成这一带的顽强抵抗,只怕连凤翔城也早已被拿下了。然而就算这样,郭七兆失败的命运已经难免,要是不出我的预料的话,他现在的抵抗不过是找一个最嘉时机投降,以使自己不但丢不了命,反而可以获得尽量大的利益。在这种时候,郭七兆农民起义领袖的身份已经完全消失,凤翔百姓已经成了他与朝廷讨价还价的筹码。 第五十四章不太好的好消息 经过一番周折,西北平乱的事终于有了些眉目,除了凤翔的郭七兆还在抵抗以外,其他地方大大小小的乱匪都已被平定。我对郭七兆其实也没什么可挂心的了,他现在不过是强弩之末,只剩下了五六千人占着凤翔城顽抗。可以说郭七兆现在陷的太深,本来他起兵最早,势力最强,如果大乱不息,乱匪大起,那么他就可能成为各路烟尘的当然领袖,然而现在各地乱匪都被平定,那么郭七兆借以抵抗或者跟我换取政治利益的筹码就没有了,因此不管他选择继续抵抗还是投降,唯一的结果只有一死,在这种情况下,郭七兆自然是选择抵抗,也只有抵抗可以让他苟延残喘多活几天。从这方面来说,郭七兆跟周大起比起来简直就是笨蛋一个,周大起其实就是踩着郭七兆的脑袋爬上来的。虽然对郭七兆已经没有什么可挂心的了,我也还不能不注意他,毕竟这人引起了几乎整个陕西的大乱,如果我现在就不理他,那么理论上郭匪反复的可能还是存在的,在那种情况下,这个“小乱子”就有可能搅了我的大局。为了尽快消灭郭七兆,我对凤翔采取了分化瓦解的政策,一方面继续催军征剿,另一方面发下悬赏令,不管是谁,只要取了郭七兆的人头,就赏银千两。对郭七兆的匪众,我的政策是,只要投降便一切前罪既往不咎,同时把那些已被郭七兆处死的豪绅家的土地分给他们耕种,免除三年粮税。对于其他出现了骚乱的地方我也采取了相似的政策,那就是分地和免一年粮税,反正那些土地都是被起义军杀死的豪绅们的,我也没什么顾虑,同时这场乱子只局限于土地贫瘠的陕西一地,免了他们的粮对国税并没有什么大影响。解除了西北的心头之患,我把主要心思完全放到了北方金国身上。据军报所讲,此时金国投入南征的兵力不会低于七万。据我所知,清朝灭亡明朝时八旗兵也不过一二十万,即使这个世界的后金力量比原来那个世界的强上两三倍,那么这七万人也实在不是个小数,需要好好对付才是。“皇上,臣有件事一直没敢跟您讲。”在我准备去御书房同军国重臣召开御前会议的时候,陈淼小心翼翼的说道。这个陈淼说白了就是痞子一个,别人在我面前的拘谨他是一点也没有,今天这是怎么了?难为他老兄这么小心翼翼了一回。“你小子有事竟敢瞒着朕,”我假装生气的说道,“这是什么罪名?”我这么一说,陈淼反倒更拘谨了:“臣看皇上这些日子整天面对些理不完的军情,实在是不敢说。皇上,臣……臣前些日子见到张灵哥了。”“噢?”我心中一震,突然想起当日上元节之约。唉,过了年后军情一忙起来,我就连萧玉、翠儿她们都很少招幸,更别说记着这事,“今天什么日子?”“五月初四。”陈淼道。五月初四。唉,这一忙就过去了将近四个月。陈淼很神秘的说道:“臣月前当完班回家,在钟楼前正好遇到张灵哥坐着轿子不知道要去哪里,当时这刁蛮丫头已经换了女装,见了臣竟然掀开轿帘大声喊臣的名字,并且接着下轿质问臣……质问臣‘少爷’为什么爽约,害得她上元节等了半夜。她看见臣一身侍卫服,便说皇上和臣当日糊弄她,说什么既然是亲贵公子,为什么却穿一身乞儿装去骗她,当真是无礼。皇上,臣看张灵哥穿着打扮倒像个大家之女,可这性子当真是世间少有,除非是家里对她娇纵惯了,不然也出不了这样的人。”唉,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什么家庭出什么人,说不准张灵哥还是哪个大将的女儿呢,只是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有哪个将领姓张,也许这个姓是张灵哥胡编出来的也不一定。只是过了三个月张灵哥还记着这事,倒真让我这个以前很守信用的人冒汗了。“不管她,既然她说朕爽约,那朕干脆就来个爽约到底,现在前线军情还忙不过来,哪有心思理她?”我怅然的叹了一口气说道。“皇上放心,这线儿断不了,臣凭三寸不烂之舌把张灵哥说服了,臣顺着她的意思说皇上是侯门公子,这些时日西北告急,皇上奉命随军讨伐,回来就跟她赔罪。这刁蛮丫头虽然是将信将疑,但也说不出什么。”陈淼倒会替我留后手。那就这样吧,军情重要。我要是不理军情,弄得大汉国危,以后不要说去见张灵哥,恐怕连这个皇帝也没得做了。到了御书房,兵部左侍郎史景隆、右侍郎夏朝宗等协军大臣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见我进去,忙上来又是递折子,又是汇报军情。各地军情那真叫一个乱:西北凤翔匪众一部投降官军,郭匪部众趁夜偷袭镇西军某营劫掠粮草被俘;山海关军情紧急,金兵继续增加,皇太极出兵攻打蓟镇长城外围,双方死伤惨重,胜负难分,郑纪请求再增兵三万;孙起良出兵康边,与白利土司顿月多吉打了遭遇战,过后互称误会……就在商讨军情正激烈的时候,七王爷兴冲冲的拿着份奏报走了进来:“皇上,特大喜讯,皇太极昨日全军北撤了!”“皇太极撤兵?”我和几个大臣都惊讶的抬起了头,这简直是不可思议,难道是皇太极要行什么诈术?七王爷兴奋的把手中的奏报递给了我:“皇上,此事千真万确。这是郑纪递的加急折子,刚刚到京。据郑纪报称,皇太极撤兵实出无奈,是因为努尔哈次前几日重病而亡,皇太极是回去抢汗位的!”“努尔哈次死了!”“真是努尔哈次死了吗?”大臣们纷纷不敢相信却又激动万分的询问起来。努尔哈次死了!我看着奏报上的黑纸白字沉思了起来。努尔哈次这个旷世枭雄在这个世界里终其一生还是没摆脱边蛮的地位,这对大汉是个好消息,然而面对这个好消息我却高兴不起来,努尔哈次是死了,可他的继任者皇太极却是个更不好对付的人物,相对于努尔哈次的极度仇汉,皇太极更加重视大汉的人才,并且会不择手段的拉拢他所需的人才。那么从现在开始我所面对将不再是跟我抢地盘的努尔哈次,而将是连人才加天下都要抢的皇太极!“皇太极回到盛京,努尔哈次大妃的命恐怕就保不住了!”我长叹口气说了句闲话,唉,谁又明白我这个“未来人”此时的心情呢?大臣们不明所以的看了看我,又相互看了看,虽然有疑问,却没人敢提出来。“噢,”我回过神来,释疑般的说道,“努尔哈次病死确实是好事,皇太极撤兵抢位,这金国要乱些日子,这是我大汉夺回失地的好机会。史景隆,你马上行文郑纪,命他趁此机会尽量夺回辽东失地。能夺回来多少是多少,夺回来的失地上要多建军屯,防止金国稳定后重新夺取。“是,皇上,臣这就去办。”史景隆答应一声,躬身退了出去。我看着满面喜色的七王他们,语重心长的说道:“众位爱卿,不要以为努尔哈次死了,大汉就可以高枕无忧。大汉以后的麻烦还多的很。咱们现在就要整军备战,绝不能给金国卷土重来的机会!”七王爷等大臣虽然对我的话不以为然,但出于礼节依然躬身答道:“谨尊圣谕!”(注:本文正面交锋的是皇太极,努尔哈次只是个引子。) 第五十五章新设议事处 外面的压力骤减,国内那些原来被军情压了一头的繁杂政务顿时浮出了水面,在第二天早朝便出现了爆发之势。吏部的、户部的、兵部的、督察院的、地方的……这一桩桩、一件件看似不大却又千头万绪的事情足以将我一整天都拖在朝堂上。说心里话,现在我都有点怀念太后在世时设立奏事处和内忧外患交加的那些日子了。奏事处虽然是限制了我的权利,但却也在保持各方势力平衡的情况下替我分担了大多数政务;至于内忧外患交加的日子,我可以心安理得的把军情以外的大多数政务交给手下人去办理,并且可以理直气壮的把那些以内政来“骚扰”我的大臣哄走。现在就不一样了,金国撤兵,西北即将平定,孙起良那里步步为营,让我放心到了那些奏报除了汇报战果以外根本不用我费脑子的地步。在这种情况下,我还有什么可以凭借的借口?也只有让大臣们把那些不好办、不敢办、办了要得罪人的事一股脑的推在了我身上。处理了老大一阵子政务,我不免有些沉不住气了,连忙抬手制止了几个正想出班奏事的大臣:“各位爱卿,朝廷设置各部机枢,目的就是替朕分忧,一般政务各部处理了便是,为何今天出了这么多事情?”群臣没有一个人吭声,这事谁不心知肚明,可谁会说呢?这让我想起了康熙的一句话,原话记不清楚了,大意是皇帝们之所以短命的多,其中一大半并非是因为荒淫无度,而是被处理不完的政务累死的,难道我也要步这个后尘吗?想想都害怕。“皇上。”资格最老的大学士康大和这时走了出来,“朝设各部,本意是为天子分忧,不过各部只有奏议执行权,决断大事职权还在天子。大汉以前各代朝廷曾有丞相一职,我朝开国之初也设过几任丞相,然权相之患甚于猛虎,曾令君权不稳,故而我太宗皇帝毅然削去丞相一职,此乃维护我大汉江山稳固之本。皇上圣明之君,国中大事也只有皇上决断方可保万事顺遂。”纯粹是狗屁理论,你个康大和拿我当只喜欢听好话的昏君了,我知道你拿我当个宝似的捧着,可也没必要把什么事都推到我身上才放心吧?我还不听你那一套了:“师傅这话说的朕汗颜,朕登临大宝虽然已有十余载,可亲政不过年余。说什么‘圣明之君,决断可保万事顺遂’那是抬举朕了。朕如果安然受之,那便是昏君一个,自古明君皆是广纳善言,绝不避讳什么逆龙鳞之举的。朕欲效法先贤,自然也是要这样做。各位爱卿,你们都是辅佐大汉王朝之贤良,决断国政比朕有经验,各部大事除难决难断必须朕处理的,其余事都应拟出办法再报与朕,如此才是贤臣之举,为朕分忧之行。”“皇上圣明,臣等谨尊圣谕。”群臣又是老一套办法来糊弄我。不行,虽然我说了广纳善言、不怕逆龙鳞,可明哲保身只怕才是这些官场老油子安身立命之道吧。怎么才能让他们敢做事呢?这一时半会还真不好改变他们的想法。“皇上,臣一向是最听皇上话的,臣便遵旨先说两句,就算是皇上所说的逆龙鳞吧。”吏部尚书曾楚卿这时走了出来,一句不伦不类的话顿时弄的朝堂上“哧”声一片,然而曾楚卿并不理会,依然满面严肃的说道,“皇上刚才说了要广纳善言,这是效法大唐贞观之治的圣举。然而臣看虽然皇上有唐太宗的气魄,群臣亦有房玄龄众臣的能力。可……皇上,各位大人,臣要说句得罪人的话,”这时曾楚卿将声音整整提高了八度,“众臣虽不缺房玄龄的能力,却缺了魏征般的敢言。各位大人,所谓圣朝不是挂在嘴上的,皇上说了如此贤明之语,我等却只以一句‘皇上圣明’对之,如此岂不辜负了皇上的一片苦心?下官一番肺腑之言,还望各位大人见谅。”曾楚卿说的好啊说的好!他这哪是逆龙鳞?分明就是把我不好说的话替我说了出来。我果然没用错曾楚卿,他也确实履行了当日替我“背黑锅”的“诺言”。这个曾楚卿是个聪明人,小小的得罪一下同僚怕什么?只要替皇帝做了不好做的事,说了不好说的话,依靠这得了皇帝的信任,从而稳固自己的权位才是上上之选。恐怕他当初就是靠这成为太后党核心人物的吧。曾楚卿的话音刚落,兵部右侍郎夏朝宗接着走了出来:“曾尚书之言刊称当头棒喝,令下官茅塞顿开。皇上圣明君主,有兴复大汉,龙啸九天之志。这靠的什么?各位大人,我等皆是皇上股肱,光靠几句歌功颂德是不行的。”好,又是个聪明人,不过比起曾楚卿还是要差了一等。“皇上……”“皇上……”曾楚卿和夏朝宗开了炮,许多大臣纷纷照样学样的“逆起了龙鳞”。我也懒得理他们这种变了花样的拍马屁,抬眼处不经意间正好看见站在班首的七王爷很无奈的摇了摇头。“各位大人之语可以休矣!”户部尚书方明德在这乱纷纷的变相歌功颂德中突然大声发了话,他这一句另类的话顿时使群臣闭了口,纷纷诧异的向他看去。方明德似乎很生气,他等群臣都退回朝班里以后只身走了出来,“皇上,何谓圣君,何谓贤臣?这话臣也要问问满殿的大人们。曾尚书和夏侍郎刚才都说光会歌功颂德不是贤臣,这话不假,下官附议,可下官听着各位大人刚才的话虽不再是歌功颂德,但却比歌功颂德更让人难忍。皇上刚才说的话乃是让群臣做事敢担责任,不要推委塞责,可怎么到了你们嘴里却变成了借所谓‘批龙鳞’来讨皇上欢心?如此‘批龙鳞’,下官看还是免了的好!”方明德刚刚说完,群臣脸上立刻变色,方明德这可是真的得罪人了,他这个清流领袖怎么这么不顾别人的面子?我得想法保一保他。“好了,好了。各位爱卿所言朕听着都有道理,曾楚卿诸位所说的是应该去做,而方明德说的则是如何去做,这其实是一个意思。众臣能同心一意共保大汉,朕很欣慰。因此这些话就不必再争下去了。”“遵旨。”大臣们终于又用了一个声音说话。我点了点头道:“嗯,朕想了想,朝中政务多如牛毛,朕亲政时日尚短,若是出个纰漏,难免出了乱子。以前有丞相之设,弊端很多,太宗皇帝既然已经撤了此职,朕也没必要再重新设置。不过设一个辅政机构还是需要的,也好帮朕决断出些主意,至于……”“皇上莫非说的是重设奏事处?”七王爷出班说道,他对奏事处这事很是敏感,一听我说要设辅政机构,难免想到奏事处,“臣以为不可,奏事处虽无丞相之名,却有丞相之实。那是限制了君权的,于国家社稷不利。”唉,我得承认七王是个好人,可他做事太过稳妥,我要想把大汉朝按自己的意思进行改造,哪能考虑那么多呢,要不然就得寸步难行。不过我对奏事处也是很敏感的,自然不会去重新设置它。“七王想岔了,朕说的是辅政,而非限政,朕要设的这个机构,其职权嘛就是为朕处理政务提供建议,以便集思广益又不意见纷杂的将政务处理好。当然,这最后决断权还是在朕。嗯,此辅政机构就叫‘议事处’吧,‘议事’嘛,自然是议决大事以供朕参考的。人数嘛,不需要太多,五六个、六七个就足够了。至于地点,就在御书房边上的东暖阁,这地方正好,又方便朕询问,又方便各议事大臣处理各自部中事务。”“皇上的议事处果然设的好。”康大和满面红光的说道,“臣这话绝非歌功颂德,议事处之设既可免除权相专权,又可使天子决断国政不出偏颇。实乃是……是……呵呵呵,臣坚决支持。”康大和“是”了半天也没好意思把“圣举”两个字说出来,他一个清流领袖是最怕别人说他拍马屁的。我看见七王爷也点下了头,那么这事就没必要再问别人了,于是我开始安排起人选来:“议事处嘛,自然是各项国政都要议的,那么就需要各方面机枢都参与,不过议事处设立之初议事大臣人数不可太多,免得出现拖沓,好事变了坏事。朕看这样,康大学士是三朝老臣,又是朕的师傅,资格是最足的,你就与七王一起做个领班议事大臣,至于其他人,几位领了大学士衔的——吏部尚书曾楚卿、户部尚书方明德、礼部尚书萧雨明、督察院左督御史刘有光四位都要参加。”康大和、七王他们六个人磕头谢了恩,这就算是正式上任了。我又向下看去,看看是否还需要提拔谁,这一看眼光便定格在了兵部左侍郎史景隆身上,于是我有了主意:“兵部史景隆。”史景隆听见我喊他,立马一哆嗦出班跪在了地上:“臣在。”“史景隆,你虽不是大学士,但兵部是国家重中之重,朕不能缺了这方面的人。你也做个议事大臣吧。”“臣何德何能!”史景隆激动的浑身颤抖起来。自从四王死了以后,史景隆消沉了许多,虽然他表面上还强自振作,但要说他没受影响那绝对是假的。现在我突然让他越级当议事大臣,这摆明了就是准备让他代替生死不明的许名秀当兵部尚书。我丝毫不介意他曾是四王党的人,反而重信于他,这样的皇恩浩荡,他怎会不激动呢?我看着殿下站成一排的七个议政大臣满意的点了点头,嗯,官僚机构、皇族、清流、军方、财政、监督各方面的代表人物都齐了,我只要把他们几个用好,各项举措便可以开始进行。 第五十六章江南明秀 设了议事处还真是管用,第二天早朝只进行了约莫半个时辰便处理完了诸多杂务,并将几件需要斟酌的事情压了下来准备移交奏事处商议后再行决断,有了这个“推脱”,我第一次迎着东方刚升上来的太阳退朝返回了乾元宫。乾元宫里,萧玉和翠儿在南窗前面迎着和暖的东升太阳轻柔的为我梳理着头发。所谓幽香扑鼻,沁人心脾,佳人素手巧装扮,这是什么享受?不过这也让我感到麻烦,以前我可是只留板寸的,然而现在不一样,这满脑袋头发是轻易不能剪的,要不然大臣们又得大嚎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了。“朕今天听了件趣事,说是有个知府在任五年,离职时身边居然只有五十两银子,可书籍却装了整整一船。据说他常称自己是书蠹,那些书是他‘不择手段’‘搜刮’来的。哈哈哈,这真是个妙人,不过却是个清官,只是脾气太古怪了,难道要把那些书当饭吃不成?”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萧玉、翠儿闲聊着。我和她们处的久了,没事也常捡些朝堂上听来的趣事逗她们开心,这也算是一种家庭之乐吧。“那位大人是个清官,那皇上一定要赏他了。”翠儿一边笑着回答,一边也没忘了帮萧玉拿簪子。我习惯性的捏了捏翠儿的尖下巴,很开心的笑道:“这还用你说?朕要是赏罚不明,那不成昏君了?朕已经下旨升他为京畿学政,并赏他纹银三百两,让他继续去‘搜刮’书籍。哎,你们知道他是哪里的知府?这人名叫姚辉鼐,在杭州这种富贵地当了五年知府还这么穷,当真是难为他了。”“当”的一声,站在我左侧的萧玉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把手里的银梳跌落在了地上,并且脸上现出了惆怅的表情。“玉儿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我欠起身关切的问道。“玉姐姐是因为皇上的话想家了。”翠儿抢着回答道。萧玉微蹙下秀眉对翠儿斥责了一声:“翠儿别瞎说。”哎呀,我还真糊涂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心安理得的让萧玉她们伺候,却从来没想过问问她们的事:“玉儿想家了吗?朕还不知道玉儿是哪里人呐。”“玉姐姐就是杭州钱塘人。”翠儿又抢上了话。“翠儿!”萧玉拾起梳子又责备了翠儿一声,“皇上,奴婢十一岁便入了宫,皇宫就是奴婢的家。”萧玉虽然这么说,可她的表情却明显告诉我她说的是假话。我没敢再接萧玉的话,免得引起她的伤心:“翠儿是哪里人?”翠儿看看萧玉又看看我,她知道我问的是她的籍贯,自然不好再像萧玉似的拿什么“皇宫就是奴婢的家”来搪塞:“奴婢是姑苏人,不过十岁就已经应选入宫了,对家乡没什么印象。”我笑了起来:“一个苏州,一个杭州,难怪都长的这么清丽脱俗,江南果然是出美女的地方。将来朕要是巡视江南,一定带你们回去看看。”听了我的话,萧玉和翠儿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忙向我谢恩。我趁热打铁的问道:“你们都是十多岁进宫,应该还记得家乡的样子。你们说江南和京城比,哪个更好?”“奴婢从来没出过宫的。”萧玉小心翼翼的说道,她总是这么谨慎。相比而言翠儿就大胆多了:“皇上,奴婢坐轿子进宫的时候掀帘子偷偷看了看京城的大街。嗯,您别责备奴婢,京臣还不如苏州繁华呢!”呵呵,这两个丫头!不过她们各自都有让我喜欢的地方,萧玉心细如丝,翠儿却又天真活泼。不过翠儿的话还是给我流下了很深的印象,嗯,京城还不如苏州繁华,那就应该更比不上杭州了。当下无话,梳洗完毕后我便去了御书房。在御书房里,户部尚书方明德把几个月来各项岁入的汇总折子呈给我看,因为有了前面翠儿的话做引子,我特别注意了江南各道的情况,这一看还真看出了名堂,江南各地不管是哪方面的税收都占了总税收的六成以上,完全盖过了江北。在商税一项,江南更是占了十之七八。“这江南果然富庶,朝廷有此宝地,各项开支便不愁了。”我自言自语的说道。方明德凑过来看了看折子,抬头说道:“皇上,江南所以富庶,乃是因为少经战乱、多年积累所得。当年金兵南下,宋朝高宗偏安江南,大量北地人避乱南迁,从那时起江南便渐渐比江北富庶了。唉,江南的富庶实在是因为数百年战乱苦害了北方百姓所至。”噢,这段历史我还是知道的,中国战乱大多集中于北方,这是经济重心逐渐南移的重要原因,不过根据现在的时间……“各位议事大臣哪一位家是江南的?也给朕说说江南的情况。”在御书房伺候的康大和、方明德、刘有光相互看了看,康大和道:“皇上,兵部史景隆是余杭人,不过皇上要了解江南情况何需非得找江南人呢?就臣了解,江南各地之所以富庶,不但是北民南迁所至。这江南与北方不同,多的是水田渔乡,河汊纵横,最不缺的就是水,所以不想北方如此患旱灾,历年风调雨顺,百姓自然富足。至于这当官的嘛,皇上恕罪,江南官员多些油水这是众所周知的,各官若是能放个江南的缺,那是要烧高香的。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臣看江南人性情倒比北地人温良,似乎并不在乎这些。”康大和说来说去,一个意思就是说官场的一个通病,那就是跟着银子“走”,这说起来是贪墨,不过有些事也是没办法的,朝中一品大员年俸不过三百两,下面那些官员又逐极减少,到了六七品,已经只有几十两。这些钱对于官场交往显然不够,难免会有许多人自己想办法捞外快。看来整肃吏治并不能学朱元璋那一套,要想真得令官场清明,在查究贪墨的同时也得尽量提高官员的待遇,只有软硬两手齐备,才能一扫颓风。这应该就是新加坡的经验吧,不过大汉国土之辽阔,人口之众多是几百年后新加坡比不了的,所以它的经验可以借鉴,但具体做法还得根据实情。“师傅说的话朕明白。其实说来说去百姓富了,才会不太计较官场龌龊,北方正是因为穷,所以才会官民对立严重。这事如何处理,吏治如何肃清,朕看还需有一个稳妥的办法,切不可操之过急。”我又转向方明德问道,“朕看江南一地商税就占了十之七八,这江南人倒是真会从商赚钱的。你是户部尚书,应该最了解这方面的情况。”“皇上圣明。”方明德躬了躬身说,“正如康太师所说,江南河汊纵横,而且又近在海边,水运便利之下,一向有从商传统,不但在大汉境内多输货物,杭州泉州通外商埠更与红夷诸国多有贸易……”“方大人,此事恐怕不当说吧。”左督御史刘有光接过话说道,“我大汉行禁商之策,这第一个禁的就是与外番贸易,只是为表天朝气派,所以才在杭泉广三地设置商埠,允外番中转货物。下官看这事是不值得提的,以免污了圣听。”方明德不以为然的说道:“天子一国之主,士农工商皆是子民,这事如何不能提?”“好了好了。朕问江南的情况,你们怎么先争执了起来?”我责备了一句,当然这主要是针对刘有光的,刘有光这人一看就是个传统封建势力的卫道士,“方明德,你继续说,与外番贸易如何,这江南货物又如何?”方明德得了我的支持,精神振作了起来:“皇上,外番输入大汉的都是些淫计奇巧,不足一提,我大汉输出的却是关乎民生的丝绸茶叶瓷器等物,这些东西外番缺的很,不趋之若骛才叫怪了。至于说货物,又不得不提江南的织造。今岁西北大乱,附庸匪众的皆是些流民,其实这无地流民江南也是有的。不过与北方不同,江南颇多织造工矿,以苏杭为例,近几十载出了个新鲜事,每日天时未明,各处桥头路边便聚满了无地流民,这些人并非聚众闹事,而是等织造工矿的场主来征召,前去各种工场内做工,每日换取银钱粮食若干。皇上,臣看着这倒是个安置无地流民的好办法,江南颇多机主矿主,这些人不事农桑,不从商贾,只是靠着自己手中多有织机等物件,招人做工然后再请商贾收售货物就可暴富。”呵,资本主义萌芽嘛,还“新鲜事”,再说西方的“淫计奇巧”也不能小看,要没有这些“淫计奇巧”,中国也不会在清朝以后被西方远远拉下,最终国家衰弱,饱受欺凌。不过方明德在这个时代算是思想超前的了,能够看到工矿的好处,这户部尚书真不是白当的。“方爱卿说的很好,这确是个免除隐患的好办法,不过朕看这工矿还是少了些,而且北方更是少之又少,如果朝廷能对其扶持,使江南工矿大大发展,并且带动其他各地也能如此,那好处可就多了,既可安置流民、减少隐患,又可增加朝廷收入,还能增加商贾传运的货物、改善百姓生计,从而民富国强,大汉振兴就不远了!”“哎呀!”方明德惊叹的喊了一声,好象才醒悟的说道,“皇上圣明,臣怎么就没想到这诸般好处呢?是是是,皇上减免商税半载就令朝廷岁入增加大半,若是再扶持工矿织造,那岁入便更会大大增加。皇上圣明。”呵呵,这个方明德,恐怕是装做没想到吧?方明德拿商税改革成功做例子,这是要堵刘有光他们的嘴了。“皇上,”康大和有些不放心的说道,“这事、这事是好,不过商税……嗨,皇上,此事牵涉重大,老臣看不能操之过急,以稳妥为上啊。”方明德说商税的事果然堵了康大和的嘴,可这个老成持重的三朝元老还是首先想到了稳定。我给了方明德一个奖励的目光,转头对康大和道:“师傅所言极是,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样吧,方明德,你先根据情况设些优待方略施行于苏杭等地,如果可行的话再颁行天下。以后朝廷要多鼓励江南场主多去他地设工场,并使各地富豪争相效尤。记住康太师的话,稳妥为上!”“臣遵旨。”方明德喜形于色的答道。我心中那个高兴啊,现在不能亏了方明德、康大和他们,省得他们唧唧歪歪的有意见:“师傅、方爱卿、刘爱卿,今天你们提的事都很好,还是老规矩,每人赏银一百两。你们可别让曾楚卿知道,不然他又得找朕欠他的银子。”方明德、刘有光磕头谢了恩,可康大和却没跪下,他咽了口唾沫道:“皇上要是真赏,就不要赏老臣银子了,皇上,咳咳,皇上,您就把那幅南唐顾闳中的《韩熙载夜宴图》赐给臣吧。”什么?康大和这是明目张胆的敲诈!唉,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第一个被敲诈的皇帝,可其中之一终于还是算上了。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咱的老师呢?那……那,唉,那就给他吧! 第五十七章失败的创意 西北凤翔郭七兆之乱最终被平定了,郭七兆本人也落了个人头落地的下场。这本来是好事,可中间一些问题却让我深思:郭七兆到最后依然没有像我设想的那样众叛亲离,在官军用火炮轰塌凤翔城墙一拥而入的时候,城内依然还有近千人拼死抵抗,到郭七兆被前军营军士乱刀砍死时,有近二百的匪众在他身边抵抗至死。这说明什么问题?难道这些人真是像水浒传里说的那样重义不惜命?我看不见得,据叛乱地附近官府呈上来的折子看,官军所经之地颇多抢掠伤人之事发生,对于俘虏也多有残害的行为,虽然我多次下令他们严肃军纪、勿扰百姓、勿伤俘虏,可这种事依然没有杜绝。这些古代军人啊,他们所谓的军纪严明是对内说的,至于对外那些龌龊事就连统兵官都有些听之任之。要不是这样,南宋岳家军秋毫无犯就不会流传千古了。出于这个原因,那些抵抗的匪众自知投降也可能保不住命,他们其中的一些人当然会选择抵抗至死。看来在提高各营战斗力并改善他们装备的同时,有必要对他们加强爱民和优待俘虏等方面的教育。在中军营和千军营得胜班师回京的那一天,一大早我便把军器局总管焦言秀传进了御书房。现在焦言秀已经领了兵部右侍郎的虚衔,这样他就有资格进入皇宫前庭了,也免得我为了军器的事抛开政务颠颠的去军器局见他老人家。“皇上,臣这新式鸟铳将铳管增长了三寸,同时加大了药量,因此射程便更远,杀伤更巨。”焦言秀空口说白话的站在我面前指手画脚的在那里形容他的新式鸟铳,我将他招进宫里就是因为他上了几个折子说是改进了些火器,无奈按规矩除内廷侍卫外任何人不得携兵器进宫,不然也不用他说的那么费劲了,“其实这也算不上是臣自己想出来的,前一段时间臣从一个佛国黄毛手里高价买了支西洋鸟铳……”“西洋人管那不叫鸟铳,而是叫做枪。”我打断焦言秀道。鸟铳、鸟铳,这古代名称把我叫的头晕脑胀,还不如给它改改名字听起来习惯。还佛国黄毛,说来说去不是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就是英国人法国人。“噢?西洋人把鸟铳称为枪?可看着不像啊!枪是什么样子,这些西洋人真是未经教化……皇上,那个黄毛儿跟臣说的也是鸟铳啊。”我心里气苦,焦言秀这个转不过筋的脑袋,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学不就完了嘛。“噢,皇上,臣把这西洋鸟……西洋枪拿回去与咱们的鸟铳一比,您还别说,他们这……枪虽是工艺粗糙些,不过威力却要大了许多,关键就在这铳……枪口和管身。”焦言秀说的哪个费劲呦,我都替他难受,“臣看着不服,回去便和部属仿制了一支,然后加以改进,便造出这比他们还要好的……枪!”焦言秀最后终于还是说了“枪”。‘很好。”我没再计较焦言秀的费劲,“你说的这些新式火器朕准备后日先在中军营试用,若是好的话,朕准备先配发中军营、前军营和蓟镇,你寻思着半年之内能造多少火器?”焦言休想了想道:“以军器局当下能力,半年之内造大小火……火枪七八百支,大小火炮二十门、车炮六七十架应该不成问题,皇上。”“还是太少,朕有个想法……”还没等我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侍卫统领徐征涛兴冲冲的跑了进来:“皇上,马树华他们回来了,在外头候旨呢,您见不见?”“马树华回来了吗?”我高兴的站了起来,“徐征涛,你怎么这么多废话?快传!”徐征涛屁颠屁颠的跑了。不一会,一身戎装的马树华和翁世姿还有另一个我没见过的瘦高将领跟着徐征涛走了进来。“皇上……”马树华一进御书房门便跪在了地上,声音竟有些哽咽了,“臣回来了!”“回来就好,”我忙走过去将马树华扶了起来,看着晒成“黑碳头”的马树华,我心中很是欣慰,这个在我最危机关头鼎力扶持的亲信自从去了中军营,还从来没让我失望过,“让朕看看,咱们的马大将军究竟是怎样一个天神下凡,兵部夏朝宗可没少跟朕形容你在强匪前的英雄气概!”我几句开玩笑的话弄的马树华有些不好意思了:“皇上取笑臣了,臣只算是没给皇上丢脸,噢,这位随臣和翁将军来的就是镇西将军黄昭信。”“臣等叩见吾皇万岁!”翁世资和黄昭信一起跪下向我行了大礼。翁世资知道自己在我面前没有马树华那样的荣宠,所以自动把自己降到了和黄昭信一样的身份。“都起来吧,你们可都是朕的功臣,不要如此多礼了。”我让翁世资和黄昭信平了身黄昭信没起来,低声说道:“臣带罪之身,不敢居功。还请皇上治罪。”噢,黄朝信说的是他一开始的失误,我治你什么罪?要治你的罪还用等到今天吗?“黄将军说的哪里话?”我替黄昭信宽心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将军也不要过于拘泥了,朕看的是大局,你后来能立大功,那就没辜负朕的一片心意。起来吧!”我的一番话令黄昭信颇为感动,他又磕了个头:“谢皇上,臣肝脑涂地以报圣恩!”这时徐征涛悄悄走到马树华身边低声耳语了句什么,马树华接着也低声回了他一句,两个人“嘎嘎”的笑了起来。“混帐东西,你们敢瞒着朕说话!”我佯怒道。徐征涛忙向我解释:“皇上恕罪,臣刚才是说老马身上都馊了,竟然不换身衣服便来见皇上。老马不愿意臣的,说等回头再收拾臣。皇上替臣做主,老马一个外将欺负亲军侍卫,这是什么罪过?”我和翁世资他们都笑了起来,我道:“你们俩的事朕不管,要打到外面去,不要让朕看见,不然两个都收拾!”气氛比刚才轻松了,翁世资躬身禀道:“皇上,中军营、千军营还有镇西军进京一部已在城外驻扎,等明日皇上阅视后再回营,请皇上示下。”“很好,你们去向兵部交割吧,完了公事后就去休息,朕明天阅军时再行封赏。黄将军,你先去东暖阁见见七王,他很是想你,你不必拘礼等明日了。马树华,你先留一下,朕还有事跟你说。”我吩咐道。翁世资和黄昭信领命退下,御书房里只剩下了我、马树华、徐征涛和焦言秀四个人。“你们都坐吧,这里没外人。刚才朕正和焦侍郎商议火器的事,正好马树华便到了。”我道,“马树华,你可见过这位焦大人?”“臣和焦侍郎会过两面。恭喜焦大人荣升侍郎。”马树华欠了欠身。焦言秀起身作揖:“下官见过马大将军。”“好了。都不要这么多礼。”我抬手制止了他们,“马树华,刚才朕和焦侍郎正商量着后日在你中军营试用新式火器,你到时候准备准备。”“是,皇上,臣明天等皇上阅完军回去就准备。”马树华道。我看了看马树华:“此次征剿,朕给你们的火器功效如何?。”“这个……”马树华犹豫的看了看焦言秀,估计是不太满意火器的功效,却又不好当着焦言秀说。“有什么便说什么,不要这么多顾虑。焦侍郎也要多听你们的意见才能改进火器嘛。”“是,皇上。”马树华答道,“这次剿匪要不是用火炮轰开城墙,只怕还要拖延些时日。不过这火器好是好,而且鸟铳也比弓箭威力要大,可火器却有些地方比不上其他兵器,比如鸟铳,这东西太麻烦,带它的兵士需不拿其他兵器才行,而且还需许多人运输弹药,如此一来到了肉搏战时便成了累赘,这些兵士必须撤出战场才能免受伤亡。再说火炮,这东西臣以前见过不少,可这次才发现它的麻烦,火炮威力是不小,可其身太重,拖运起来很是费事,常常拖了行军的后腿,所以后来臣索性把它丢到一边,只有攻城时才命人拉来。至于那些车炮还好些,不过这是说走平地,在崎岖之地其实比火炮也好不了多少,而且臣还得派重兵把守,免得被贼众抢了去,当真是让臣头疼。”马树华的一番话说得焦言秀的脸一阵白一阵红,就差没发作了。“焦侍郎,马树华说的这些也是实情。不过火器总有别的兵器比不了的好处。”我替焦言秀宽慰道,“朕看你不如花些功夫想办法把火炮鸟铳做轻巧些,这样不但携带方便,而且可以节省银两。这事你得好好想想。”“是是,皇上。”焦言秀尴尬的应道。我笑了笑:“朕认准了这火器,今后只会多用,不会少用。不过你们军器局也得想法在兵士携带上下些工夫,使它既有威力又成不了累赘才行。前几日朕已经和方明德商量了,准备花些银子扩大火器工场,多招些人以便增加火器产量。至于改进火器的事,焦侍郎要多找些能工巧匠才是。大汉不患火器多,只患火器不好用,你要记住朕的话。”“谢皇上隆恩。这事臣记着了。”焦言秀一听我要扩大火器生产规模,刚才的尴尬马上全没了。我想了想道:“话说到这里,朕突然有个想法,你们都替朕想一想。这鸟铳威力不小,只是不能肉搏,你们说若是在鸟铳上加个刀或者枪头什么的岂不就可以既适用于远攻,又适用于近战了?”哈哈,我这是卖弄创意,不过也就骗骗这些古人,要在原来那个时代,这种带刺刀的步枪早就落后了。“恐怕不行吧,皇上。”马树华犹豫着说,“鸟铳本来就重,若是用于肉搏肯定吃亏,再说要是加上个刀头或者枪头岂不堵住发射口了?”“老马,你怎么跟皇上说话的?”徐征涛抢过话去责备起了马树华,可接着的话又让我失望了,“皇上,臣也觉着老马说的有些道理。失败的创意!我顿时有些难为情:“不要这么说嘛,朕刚才已经说了,要想法减轻鸟铳重量,方便兵士携带。这话正是冲着这来的。”“皇上圣明,皇上的话令臣茅塞顿开。”一边正在思考的焦言秀突然说话了,“虽然在鸟铳上加刀枪不合适,不过反过来在刀枪上加上简略的火器却可以试试,臣回去就在这上面下工夫。”倒霉,我还以为焦言秀支持我的话呢,原来又是“反过来”。唉,看来我的创意还是差了些。不过在这个不同的世界里如果因为我的话出现不同于原来那个世界的枪,那也算我功德无量了! 第五十八章难减的冗员 对剿匪大军的阅军仪式在午时正式开始,一万多从中军营、千军营和镇西军挑选出来的精锐将士呼啦啦的排了整整一个正阳门校军场,风猎猎、旗飘飘,铠甲映日、刀枪生辉,那场面的壮观是不用多说的。我和七王几个核心级的议事大臣还有数百高级官员登上正阳门城楼,校军场中的将士们轰然跪地,“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喊声响彻云霄。城楼上的众臣们此时一个个喜笑颜开,这种显示大国军威的仪式毕竟是长人志气的好方法。然而此时我想的更多的却是那些没有参加阅军仪式的将士。我这样想并非为他们没得到这种荣誉感到惋惜,恰恰相反,我现在更多的是忧心。光说中军营和千军营两营,光这两营的人数就不下四万,而这四万人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四十岁往上却没被提拔过的超龄兵卒,此外还有数不清的军户家属,这些人算不得武装力量了,更多的应该算军队的累赘,要想真正提高军队的战斗力,怎么把这些人裁减安置下去是一个重之又重的问题。阅军仪式上我对有功将士进行了象征性的奖赏,至于如何派发那还需要吏部、兵部、户部、礼部和各营花些时间具体去做。同时我还宣布给予马树华、翁世资和黄昭信特进荣禄大夫或特进光禄大夫的荣衔,这本来就应该是他们所得的,但以前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未授予。阅军仪式下来,刚刚回到宫中,吏部尚书曾楚卿就拿着折子见我来了:“皇上,今天这阵势,啧啧,也就是您能有如此威仪。皇上可别说臣谄媚,咱大汉多少年没这么风光了,别说那些有异心的强匪,就是外番也是大受震动。”这还不叫谄媚?这个曾楚卿!“什么事说吧!”我没跟曾楚卿废话,这老东西最会顺杆爬,我不能给他这个机会。“皇上,三年一次的官员考绩臣部已经完成了,臣特来向皇上禀报。”曾楚卿有点索然无味的感觉。哼,就得这么治治他!曾楚卿呈上来的足有五六个厚厚的折子。曾楚卿走到我身后指指点点的道:“这些都是朝中地方正四品以上官员优差两等的考绩,其余两等及从四品以下官员臣部已按规矩安排,至于政绩特别优异者,臣已列副折呈上。”四品以上的?四品以上光优差两等就是满满五六个折子的蝇头小楷,那要是所有官员得需要多少折子:“曾楚卿,你身为吏部主官,这天下有多少官员属吏你应该是最清楚的。”“是,皇上。朝中各部、院、寺、司及地方一十三个承宣布政使司、三百九十个州府共有正四品以上官员八千六百七十四人。各州府及一千一百五十五县从四品以下至从九品官员七万六千八百余人,各衙门属吏当以此十倍计。这是说的文官,至于武官,具体人数需兵部呈报。”曾楚卿很熟练的回答道。光官员就将近八万多,这是什么概念?这还没算下边也跟着吃“财政饭”的衙役们。不用说了,就算打发衙役们银子各地自己掏,就朝廷那点岁入光俸禄和军饷就差不多淘光了,还能再干什么?“这官员是不是多了点!”我忧心的问道。“没错,是这个数,皇上。”曾楚卿满有打算的说道,他突然明白了我话中的意思,忙又改口道,“皇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大汉开国之初各级官员只有二万五千余人,但后来各部司属及地方事务渐多,差员人手不够,所以便逐年增加,以至于到了如今的近十万之巨,但就这许多人有时一些事情还办不过来呢!”我摇了摇头:“朕看这不是人手够不够的问题,各处人员设置过多,差使重叠之下,难免有推委塞责之人,如此一来,原来一个人能办好的事如今三四个人也办不成。反倒浪费了朝廷的俸禄。”“皇上,你不是要裁减官员吧?”曾楚卿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户部方明德也曾跟臣说过如今朝俸过巨,朝廷岁入难以为继。可这人员增加容易,若是要减却是难了,一则,大家情况都差不多,谁也不比谁好多少,也差不了多少,如此裁减谁的是?二则,朝廷及地方官员都是有功名的,若是裁撤如何安排也是个问题,总不能也让这些圣门弟子也去种菜经商吧?三则,各衙属吏倒是可以裁的,但以一个十万人的县为例,便需各种属隶三五百,如此算来,我大汉全境八千余万百姓便是三四十万吏隶,这还没算朝中各衙门以及各地方承宣布政使司、州府衙门的人,依此计算,公门中人少说也有五六十万,这许多人若是裁减,先不说以后各地人手够不够,单就裁下来这许多人没事干都会闹出乱子。这事还得皇上三思。”唉,机构臃肿啊!各朝各代承平日久都会出现这个问题:“许仕勤,你去把康大学士还有方明德请过来,朕有事与他们商议。”在一旁伺候的许仕勤应诺而去,不一会康大和与方明得便到了。我把曾楚卿的折子递给两人看,并说了自己的忧虑,康大和他们看了一会儿都没吭声。“皇上,这是个老问题了。”方明德皱着眉头道,“臣曾跟曾尚书发过牢骚,说如今天天为俸禄的事发愁,还不如把臣卖了换几钱银子用。唉……”方明德这个平常从来都不缺主意的人也发了愁,看来这事真是个老大难问题了。“皇上,您看要不这样。”康大和踱了两步说道,“既然这官员裁不动,不如便按级减些俸禄,另外各衙差役臣看还能除去一些。当然,裁员必然会引起些波动,不如朝廷花些银子安抚一下他们,让他们自寻出路,这样也好减轻些朝廷的压力。”“太师,恐怕这样不大好吧!”曾楚卿接道,“官员们俸禄本来就是不多的,若是无故再减,难免人心不稳。另外差役的事与官员同理,如何减、减什么人,这总得有些说法吧。”“说法自然要有,老臣虽然在朝多年,但下面的事情还是知道一些的,那些差役多是家中有生业的。至于官员,大家都是朝廷栋梁,自然要替朝廷多分些忧,难道这俸禄只能增,若是减了便有意见不成?”康大和这么大年纪也有这么天真的想法,现在的官员有几个是那么无私的……不过康大和的话好象让我想起了点什么,是什么呢?噢,机构改革,停薪留职。这不就是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分流的一个方法吗!想到这里我有了主意。“朕倒觉得康太师说的有些道理。”“皇上,您要三思啊!”方明德和曾楚卿齐声喊道。呵呵,倒是我说急了,没给他们解释清楚:“两位先听朕说,刚才师傅说差役多有生业让朕想到了一个方法。差役如此,各级官员家中不也多有田产嘛。既然如此,咱们不如来个去实就虚之法。朝廷已发下鼓励和保护织造工矿和商贾等生业的新政,这不但使朝廷岁入增加,而且也使一些人更是富的流油,朕看着这事朝廷让各衙官员去办,他们中难免有人心痒,即使不敢明目张胆参与这些事,只怕私底下已有不少人涉足了。”“皇上,此事已有明令禁止,若是发现,定当严惩不待。”康大和肃然道。我笑了笑:“师傅何必如此?须知水当导之,不可阻之。如今这般状况你抓得了多少人?不如便顺了这个趋势。啊,朝廷可以这样做,一方面重申不许官员涉足工商的政令,另一方面可以鼓励官员弃政从商,给予他们优厚的保护之法,并且可以保留他们品级,只是不再领实职,不再发放俸禄,至于各衙差役也可以用这个办法。如此一来,岂不和裁减官员是一个作用了。”“皇上,这事恐有些麻烦,此禁一开,虽然可以裁减官员,但却难免造成人员流失。恐怕……”曾楚卿有些疑虑的说道。我不以为然的道:“有得必有失,不过该走的留不住,该留的也走不了。若说从商也不是人人都干的了的。咱们在行此新法的同时,尽量提高官员的待遇,并在空出大量实职的情况下加大对优异官员的提拔,同时加大对冗员的惩办力度,如此一来岂不两全其美?”康大和咋着嘴考虑了半天,最后依然不放心的说:“皇上说的这个法子以前从来没听说过。嗯……要说臣这般人绝不会弃政的,相信底下一些人也会与臣一般的想法……不过行是行,只是此事不能一开始便施行于天下,还是择一地方试行,若是引不起乱子再颁行天下为好。而且还要严格考绩百官,凡是卓异者,切不可放走了他们。”这还用说?这种事我也不敢一开始就做的太大:“师傅说的是,江浙颇有从商之风,不如便在那里先试行吧。” 第五十九章老军 这一章可能有点低调,大家凑合看吧。正文如下:去中军营试用新式火器的事最终没能如期成行,这事得怪礼部尚书萧雨明。在早朝上,萧雨明向我上奏了立后的事,他说现在已经离太后薨逝快一年了,虽然按正常的规矩守孝三年内孝子不能有喜事,但皇帝不同于普通人,普通人结婚只是为了传宗接代,皇帝大婚却是关乎社稷江山,关乎祖宗子孙。为了天下大计,太后死一年后皇帝就大婚是可行的,萧雨明还举了以前一些皇帝大婚的事做例子,以证明他说的事的正确性,并说现在就得准备,好在年前就把这事办了。萧雨明的话说的我很是好笑,“关乎社稷江山,关乎祖宗子孙”,这不就是孙起良常提的嘛,现在孙起良已经是红的发紫,所以朝中再没有人像六王那样说什么需要遴选的话了,现在都什么世道了,谁还敢跟孙起良争国丈爷当?不过这事还不是我笑的主要原因,我感觉好笑的是,在这个自称以孝治天下的大汉朝,那些所谓的规矩,所谓的风俗原来都是限制老百姓的,至于天子总可以找出充足的理由不去理会。我这一笑就没吭声,心里在想孙幽兰到底适合不适合当皇后。大臣们还以为我不肯答应,所以下了朝后为表忠心,纷纷写折子劝我,就连议事处的七个人也是统一口径向我“开炮”,他们这样劝,我反倒生出些逆反心理,这事不会是孙起良怕夜长梦多专门“挨门挨户”送礼得来的吧?如此正面劝说加绕着弯子劝说,义正词严加痛哭流涕,弄的我到了中午就没兴趣和他们磨了,只好妥协不再考虑什么适合不适合。这事虽然解决,但去中军营显然已经晚了。然而看着大臣们的兴奋表情,我总觉着在他们看来我大婚的事比军国大计还要重要。第二天一大早,为免再被杂务纠缠,我下了朝就带着七王、兵部左侍郎史景隆、兵部右侍郎夏朝宗和陈贵“开溜”去了中军营。中军营试用新火器也没什么好说。这火炮轰个土堆、那鸟铳打个草人有什么好看的?我之所以亲自来,最大的目的不过是表示一下对火器的重视,也好让军界的人跟着重视起来。到最后我看到焦言秀兴奋的满面红光,于是便放心下来,开始查看中军营的其他事情。中军营军马场在最南边,等我来到这里时差不多已到午未交刻,到现在没吃饭,我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估计随行的人此时也已经饿的不轻,只不过我没提这事,他们也不好意思说罢了。快到军马场门口时,马树华终于忍不住了在我旁边小心翼翼的说道:“皇上,天时也不早了,臣已在营中设了宴,皇上、王爷和各位大人先用完膳再各处看看也不迟。再说这马场也没什么好看的,浊气熏人,皇上还是不看的好。”我转身看了看七王他们,七王众人连忙点头表示同意。“那也好,先去用膳吧。”我开恩似的说道。一转眼间我突然看见马场门口一棵大树阴凉下的长石上正坐着一个满头白发、羸弱不堪的老军,那老军怎么也得六七十岁年纪,穿了一身打了好几处补丁并且已经洗的发白的兵士长衫,他满脸的皱纹下一张已经没有几颗牙的嘴在那里一瘪一瘪的吃着一块黑糊糊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饼子,捧着饼子的两只手几乎和那饼一样黑,让人怎么看怎么感觉心寒。我向七王、马树华等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等一等。而我则只身向那老军走去。老军估计是眼睛花了,等我走到他身边时他才发现我,连忙颤巍巍的站起身茫然的向我看来,两只手将那黑饼藏在了身后。幸好此时我着的是便装,要不然还不得把这老人家吓死。“老人家,吃饭呐?”我尽量和蔼的与老军套起了近乎。老军有些茫然,半晌才吭吭哧哧的道:“噢、噢,小哥穿着不像咱营里的人。今天皇上来咱营中,各处早已严密把守,小哥是怎么进来的?”“我是新近从别营调拨来的。”我撒了个谎,“还没安排职事,今天各处都去不得,所以便溜到马场来了。老人家坐。”说完,为了不使老军起疑心,我先坐在了石头上。老军这才放心,挨着我坐了下来,同时拿着饼的两只手也重又放到了身前。“就吃这个?”我指着老军手里的饼问道。老军憨厚的笑了笑,满面的皱纹中露出了两颗黢黑的牙:“不吃这吃啥?咱又不像官爷们似的有大鱼大肉,能吃上这就不错了。小哥一看就是个富贵人家公子,怎么也来营里受罪?”“莫非饷银不够吃饭。”我诧异的问道。老军很奇怪的看了看我:“小哥,你看我这样的军士能有多少饷银?我今年都六十四了。拿不动枪,耍不动刀的,上司看我可怜,让我在这马场当个马夫,每月的饷银也就够我一个人吃,可家里还有一大帮人呢,我们军户又不许做其他生业,朝廷给的银子根本不够吃饭,只有老婆子养两只鸡下蛋偷偷进城去卖能换几文钱,我不紧着他们怎么办?”老军的话说的我心里“嗖嗖”的凉,方明德说现在府库虽然有些紧,但已经不再拖欠军饷了,为何现在还有这样的事?“你家里有几口人,莫非你没有儿子,只有你一人从军?”“唉。”老军叹了口气,眼中渗出了滴泪来,“老头子我有一子两女,儿子今年随军平叛死了。家里除了我和一个小孙子便都是女人,因为我儿子,朝廷给了些抚恤,可那点钱得留着防备欠饷,根本不敢动。”“咱营里像你这般的可多?”“光咱知道的就有十几个,都安排在了各处干些杂活,唉,要是不死就得撑持。听说咱们皇上是个明君,朝廷的岁入也比以前多了许多,要啥时候能给咱们加点饷银就好了。”……中午的那顿饭我吃的犹如嚼蜡,马树华看我郁郁寡欢,知道是那老军跟我说了什么。犹豫了半晌才道:“皇上,哪个营中这样的老军都有几个,皇上也不必太挂心。军中就是这样,这些军户虽然不能为国效力,但臣等又不能不管他们,也只好随意给他们安排些差使,使他们不白吃饭罢了。”我放下筷子,起身向外走了两步,七王他们几个被恩准陪坐的大臣也跟着站了起来。“这军籍当真是害死人!若不是如此,这些老军还能有些生业糊口,可如今他们不能为国效力,却只能干等着饷银挨饿,你们说,你们说,到底这军中有多少这样的事?”我真的有些恼怒了。“皇上!”七王等大臣跪倒在了地上。“噢,你们都起来吧,朕不过是一时气急,与你们无关的。”我发现自己失了态,忙缓缓口气让七王他们站了起来,“七王,你是最熟悉军中情况的,你给朕说说,各营中已经不能效力的军士有多少,军户家属又有多少?”七王起身回道:“皇上,禁军中京军十一个营二十三万人,驻在外地的九个营十九万人,另外还有各镇各边约有六十万人,如此便是百万之众,这百万人中,约莫得有十之二三为五十岁以上老卒,另外军籍家属当以军卒之二倍计,如此便是二百余万。库中拨不出那么多银两进行抚恤,所以这些老卒和军户家属是饷银最少的,也就仅够糊口,此事怪不得方尚书他们,实在是军中人多,库中难以面面俱到。”这个我早已想到了,只是没想到情况糟到这个地步。看来我因为害怕出现过大波动而迟迟下不了决心的军队改革必须抓紧进行了,不然等不到我去做,就有可能先在军中出现动乱! 第六十章国营经济 (说明:前面有些大大对皇帝出宫很是不满,弄的我也不敢写了。不过前面既然有了这方面的内容,我看还是善始善终的好,以免这方面留下的问题连不上。就此一回,再不微服出宫,呵呵!)正文如下:回宫的路上我依然在思考着老军的话,军户不许有其他生业,可朝廷的饷银根本不够维持他们的生活,这不但是在浪费朝廷的岁入,更是在慢性杀人!我知道,要想彻底改变大汉如今积弱不振的局面,必须把这个大包袱甩掉。然而这个包袱就那么好甩吗?哼哼,笑话!先不说取消军户制度会引起多大波动,单就把这百万平常靠吃“救济”过惯了的人突然之间推向社会,那让他们靠什么生活?这不但会使军心不稳,也纯粹就是在杀人!这时我想起了以前听过的一个小故事,说是一个大企业家在山区看见一户人家穷的连筷子都没有,于是决定对他们进行救济,但当他从那户人家走出来看见漫山遍野的竹林时又改变了想法。这说明什么?身在宝山却受穷只能怪他们看不见自己的财富。想到这里我不觉笑了,感觉自己就是哪户穷人,成百万的人力资源为什么要把他们看成包袱呢?为何不想一个办法把这些人利用起来,形成一个创收的力量?如此在给予他们自救的同时不也能增加朝廷的收入吗?坐在轿子里我听见前面响起了洪亮的开道锣声,这说明现在已经到了城中人烟稠密的地方了。护在轿外的陈淼轻轻掀开轿边帘子向里伸了伸头:“皇上,那路边不是张灵哥家的轿子吗?您看那轿子角上挂的紫红流苏,绝对是她的!不知道是不是她在坐。”我忙推开陈淼向外看去,路边跪满了被禁止通行的人,人群里混着许多轿子和推车马匹,一看就是不及躲避被开道侍卫轰到路边的。我累酸了眼也没看出陈淼说的那台轿子,最后只得叹口气重新稳坐在了轿里。唉,现在出宫是越来越难了,不知道我上元节微服出宫是怎么被发现的,七王和我的老师康大和同志联合上百大臣“冒死”向我进言,说什么天子微服不合礼法,并说这是当班侍卫的错,以后再出现这种事就要严惩侍卫,弄的侍卫们防我微服出宫跟防贼似的。因为这个原因,陈淼也不敢像以前那样嚣张了,他不知道怎么那么神通广大,竟然和张灵哥的贴身丫鬟的亲戚取得了单线联系,那亲戚虽然死也不肯透露张灵哥的真实身份,可在重金利诱下还是答应帮着传话。有了这么好的条件,陈淼应该更多的帮我创造与张灵哥见面的机会才对,可人家淼大爷不这么做,只要我一提出宫的事,他就不吭声,只是在大前天马树华带军回京的时候,陈淼才在我的软磨硬泡下想法让我傍晚在后御街附近的小巷里与张灵哥匆匆见了一面。这一次见面很是让我恼火,张灵哥倒是不再避讳她女儿家身份,可是却告诉我她父亲不知怎么发现了她偷偷逛灯会的事,并且因此狠狠的训了她一顿,说她虽然待字闺中,但却已经是许了人的,如此胡闹会连累了全家。张灵哥还说她之所以肯来相见,并非有别的想法,只是觉得我这人和寻常亲贵公子不太一样,给她的感觉就像亲哥哥。同时张灵哥还说以后再也不和我见面了,劝我不要胡思乱想,好好的为国效力,免得引来杀身之祸。等我回到宫里后浑身就像散了架一样,这时我才发现原来得不到的才是自己最在意的。同时我也对张灵哥的话感到很生气,她到底许配给了什么人?这家人也太霸道了吧,就算人家张灵哥已经许给了你们家,但你也没有权利让没过门的媳妇连上元节这种时候都不许出门吧?现在我算是明白张灵哥为什么着男装出现在灯市上了。想是这样想,但一知道张灵哥许了人家,我反倒放下了包袱,毕竟不是自己的想也没用,我绝不可能像恶霸似的去干抢人的事。……不愿再想这些事还是想了,并且一想就是一路,等回到宫里时已近酉时,我把康大和、七王爷等七个议事大臣都叫到了御书房商议事情。“今天和七王去中军营让朕很是恼火。”我在书案前踱着步口气凛冽的说道,这事中午确实让我恼火,但现在我有了主意自然已经不生气了,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引起议事大臣们的足够重视。康大和、曾楚卿他们见我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自然不敢问原因,于是都向七王和史景隆看去,想从他们那里得到答案。“皇上,军户问题是积年的老问题。历朝历代都是这样过来的,也未听说出现过什么乱子。还请皇上不要为此挂心。”七王爷首先劝上了我。方明德作为“财政大臣”,最了解这里面的情况,因此七王这么一说,他接着便明白了我发火的原因:“皇上,军户属员亲眷一向比兵士多了两倍,太祖太宗时因大汉初创,百废待兴,曾颁旨军户屯田以资军用。后来生民渐多,列位先帝为体恤百姓艰难便将屯田土地分与民户耕种,军户则只领朝廷饷银过活。这些年朝廷岁入减少许多,但军户因为剿匪防边等事大大增加,臣部也只好递减军户饷银了,这虽然苦了军户,却也是没办法的事。”噢,这个我倒没想到,原来我一直以为军户从来都是只靠饷银过活的,原来太祖太宗们有过让他们从事农耕的先例。这样就好办多了,我可以用恢复祖宗规矩的名义安排军户的生业,在这事上就不用像改革税收那样怕群臣以不合祖制来阻拦了。“库里现在困难朕和各位爱卿都清楚。”我坐回椅中说道,“不过这不是苦害军户的理由。方尚书,军户军户,那就是朝廷的兵员补充之地,苦了他们会使军士们不安心,军士们不安心,朝廷如何安定?方尚书,你想过这些没有?”“这……”方明德为难了起来,“皇上,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臣部实在是拿不出那么多银两来安抚他们。今岁岁入虽有增长,但若以这点增长来填补如此大空缺却是很难。可惜现在水旱田地开垦待尽,已无法再行太祖太宗屯田之法,唉,臣……”“哎,皇上,”吏部尚书曾楚卿像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方大人的话倒让臣想起一个办法,现在金国北缩,郑纪将军夺回大片失地,皇上已下屯田令,不如将一批军户调去屯田,这一则可以减轻朝廷压力,二则也可以防边固守……”“不可,”七王爷截住了曾楚卿的话,“军户是随军安置的,郑将军已发九边各镇军户五十万和民户二十万屯边,这是镇民合一的法子,可起作用,但若是再调其他地方军户去屯边就得将相应各营同时调去,不然时间一长就会军心不稳。再说九边外现也没有多少土地可安置军户了,这个办法解决不了问题。”史景隆附和道:“王爷说的是,曾大人把这事想简单了。”嗯,意见提的差不多了,我也该说说自己的看法了:“太祖太宗实行军户屯田那是开国之初的法子,现在已无田可开,那么这屯田法便无法再实施。但太祖太宗体恤军户的心咱们还是要有的。你们想一想,是否可以以其他方式安置军户,使他们不成为朝廷的累赘?”这话再明白不过了,士农工商,军户当不了官,又无田可耕,那还能做什么?曾楚卿这回又冒了头:“皇上果然英明,臣等想不到的,皇上全想到了。”康大和很鄙夷的看了曾楚卿一眼,愤然道:“曾大人,那日是谁说的光会歌功颂德是佞臣?”曾楚卿这才敛容道:“康太师恕罪,下官这是听见皇上金玉良言有感而发,并非献媚。皇上刚才说无田可屯,但却非无业可做。方大人,你月月为饷银的事发愁,何不变个法子,一次多给军户们些银子,也好打发他们。”曾楚卿没把道理说清楚,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挤兑方明德,方明德鼻子都差点气歪了:“曾大人说的轻巧,多给些?难道是你替朝廷出?”曾楚卿陪起了不是:“方大人恕罪,这事怪下官没说清楚。以方大人的聪慧还能听不出皇上的意思。皇上刚才是说‘无田可屯’,那么您可以将军户月发饷银分几批改为年发,如此一来,朝廷手里虽然暂时紧些,但军户却可以凭这些银子做点小买卖,他们自己能赚钱,您以后不就不用出这些饷银了嘛。”“对对对,曾大人说的不错。军户不许做其他生业皆是因为朝廷不允其夺民田而起,时间一久众人便以为朝廷也不许他们做其他生业。”礼部尚书萧雨明明白过来,开始替曾楚卿解释,“现在朝廷可以对其资助,使他们做些小买卖养家糊口,果然是两全其美的好办法。皇上英明……噢,太师大人,下官这也是有感而发,并非歌功颂德。”曾楚卿和萧雨明合起伙来挤兑康大和,气的康大和白须乱颤,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曾楚卿和萧雨明说的是个办法,但这办法并不是最稳妥的,思想缜密的方明德马上就找出问题了:“皇上,曾萧两位说的倒也不是不可行,只是如此一来军户便成了虚名,于朝廷管理不利,另外,库中也难以一次拿出这么多银子襄助所有军户,若是按曾大人所说分几次给,那难免给后得者欠饷的印象,实在得不偿失,而且就每户军户的那一点年饷银根本就不多,去做什么小买卖也难说能撑持多久,此事……皇上还请三思!”好,问题的症结都已经很清楚了,我点头道:“方爱卿说的不错。曾萧两位说的也不错,朕觉着一次派发确实不可行,而且还会造成军户流散,难以管理。不如这样,朝廷出钱在京中与各地学那些机户工户矿户的样子也弄些织机工器什么的开办工场,就算是朝廷的一份产业,然后将军户统一安置,即可使他们有事可做,有饭可吃,又能增加朝廷岁入,并使军户统一管理,这样可好?”我的话得到了七个议事大臣的齐声喝彩,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用方明德的话说,这点本钱朝廷还是拿的出来的,再说以朝廷的实力还能干不过那些散户,这样做只会稳赚不赔。等事情解决,君臣皆大欢喜的时候,曾楚卿突然说话了:“皇上,您可是下过旨的,谁提有用建议可是要赏……嘿嘿,臣就不说了。”曾楚卿这个缺德带冒烟儿的,我怎么会重用了他?当真是……“银子没有,现在到用膳的时辰了,众位爱卿,朕赐你们同席用膳!”“谢皇上!”议事大臣们齐声谢了恩。 第六十一章奸商 户部尚书方明德在我的授意下从国库里挤出十五万两白银派徐光启到江南购买织机等物,又拨出一笔钱交由工部招人制造大量生产工具。与此同时朝廷还在京城城外各营驻地附近盘下了一些大地主大富豪的房产土地做依托准备修建大片工场厂房和库房,做这件事花消比较大,库里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不过朝廷作为政府就有政府可依靠的优势,在收购房产地产时强行实行了分批付钱的方式,并且为了使那些被迫卖了房产地产的人放心,还和他们签下了正式的文书。在户部、工部忙活的时候,兵部也没闲着,由右侍郎夏朝宗亲自总抓,在京军各营军户中挑选劳动能力尚可的四十五岁以上兵卒和一小批青壮年已婚妇女准备安排在未来的织场中做工(军户男性除了未成年大都是军人,这回招人为使大多数军户都不吃亏,自然也要招上一批已婚女性了,虽然女性在这个时代出门做工有点那个,但既然是军户,那就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吧,不过为了避嫌,我还是专门交代男女不得同场做工,以免瓜田李下。不管怎么说,这事一铺排开,各营军户反应还算不错,至少在有机会多弄点银子花并且不用在外抛头露面的情况下还没人打着骂着自己老婆不许去就近的织场做机织活)。这是京里的动静,因为事太大,牵涉的人太多,花的钱也太多,外边的各营各镇暂时还铺排不开,不过我已经下旨让各地军镇自己花些银子先办些生业安置军户,同时还发下话哪个军镇做的好,我就提拔和奖赏哪里的将领,反过来要是做的不好,我就会狠狠的责罚。在收购京城地产房产的过程中,城南大富商赵仲惠听说朝廷要买他在前军营、虎贲营附近的地产和房产时,一开始虽然不敢明说,但却也有十二万分的不愿意,但当听说朝廷是要建织场后,他的态度顿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主动将谈好的价钱降低了三成,并提了要求说希望能一睹天颜。代表朝廷去买房产的户部主事本来就和赵仲惠交情不错,一听赵中惠自动降价,这功劳不是白捡来的嘛,于是便积极写折子促成赵仲惠面圣的事。这道折子是方明德转呈给我的,不过方明德这样做只是例行公事,并不赞成我召见赵仲惠,理由是朝廷没有让平头百姓进宫面圣的规矩,而且这奸商本来名声就不怎么样,他主动降价并想见我说不准是想捞取点官职,朝廷绝不允许这样的人玷污了朝堂。我倒不这么想,生意人嘛,自然是以利益为中心的,什么奸商不奸商是别人看不惯才叫的,再说赵仲惠这一降价就给朝廷节省了十几万两银子,怎么着也得对人家有点表示,既然他想“一睹天颜”,给他这么个机会也少不了朝廷什么,于是便破例同意了赵仲惠面圣的请求。我这样做表面看是对赵仲惠的开恩,其实深层的意思却是以此为契机,改变皇帝只召见大臣的规矩,使我能有更多的机会与社会各阶层人士接触,为以后的进一步改变颓势打基础。赵仲惠是个大白胖子,一副标准的地主老财形象。在御书房觐见我时,赵仲惠丝毫没有紧张,不过下跪时颇有些困难,足见他这身体有必要减肥了。“起来吧,赐坐。”看着赵仲惠艰难的站起身来,我都有点替他难受,于是破例赐他坐下,免得他站久了喘不过气来。许仕勤搬了个圆凳放在了赵仲惠身后,很鄙夷的哼道:“怎么这么没规矩?皇上赐你坐,还不赶快谢恩!”“谢,谢皇上。”赵仲惠谢了恩坐下,出了好几口长气才平稳下来。我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说道:“朕听说你为朝廷办织场的事很是尽心,自己便把房产价钱降下来了。这样很好,足见你对朝廷的忠心。”拍吧,反正好话又不用花钱,这点评价可是赵仲惠用十几万两银子换来的。赵仲惠欠了欠身却没站起来,很有些尴尬的说道:“治下小民能为皇上和朝廷做点事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小民今日能目睹天颜,全家都跟着荣宠了。”“嗯,难得你这份心。”我说道,“你为朝廷出力,朝廷也不能亏待了你。说吧,你想让朕给你点什么赏赐?”“皇上,小民只是出了点微不足道的力,今天能睹天颜已经是皇上最大的赏赐了,小民不敢再向皇上讨赏。”呦,没看出来这个方明德所说的奸商思想境界还这么高,倒真是我想差了。不过赵仲惠说是这么说,我却不能没点表示,于是便想了想道:“赵仲惠,朕向来都是有功必赏的,既然你不讨赏,那这样吧。方明德,你去安排做个匾额让洛阳府尹亲自送到赵员外府上,也让京城的人都知道赵员外一片报国之心。今天要不就这样吧。”我下了逐客令,跟赵仲惠这样的人耽搁太多工夫没什么意思。“遵旨。”站在一旁的方明德有些不大情愿的答道。“小民谢皇上隆恩,”赵仲惠这么庞大的身体这次居然很麻利的跪在了地上,“皇上,小民还有话要跟皇上说。”“混帐东西,想砍头啊!你跟皇上说什么话?要说禀报!”许仕勤仗势欺人的向赵仲惠吼道。赵仲惠吓了一跳,茫然的看着我半天也没吭声。我摆摆手制止了许仕勤,对赵仲惠道:“有什么要求你就说吧。”“是是,皇上,小民禀报,禀报。”赵仲惠连说了两声禀报才想起往下说,“皇上办织场,小民也想替皇上出点力。”“噢,这样很好嘛,说吧。”我来了点兴趣,想听听赵仲惠怎么给我出力。“是是是,皇上。小民也做丝绸布匹生意的,在各地也有些绸缎庄,因此知道这里面的规矩,还算有些经验。原先小民的布匹绸缎都是从江南运来的,很是麻烦,银子都让江南的那些机主赚了,小民心里很是不服,因此一听说皇上要办织场,便知道这是条利国利民的好路子。皇上若是能将织场造出的布匹绸缎交有小民运往各处售卖,小民保证皇上稳赚不赔。”赵仲惠一口气说了下来,一说到生意竟然一点也不紧张了。呵,只怕是你自己也稳赚不赔吧。我现在算是明白赵仲惠宁愿赔本卖房卖地也要见我的原因了,他这是想包了织场货物的销路。这家伙是聪明人,我要是不赶他走,他还不一定要转几个圈子才把这事说出来呢。不过赵仲惠赔钱赚见皇上确实是对他有利,要知道虽然我已经下令免了商人的路税,但从江南千里迢迢的运货到北方来卖在这个时代要花的运输费也绝不是个小数。赵仲惠要能包了朝廷织场的货源,那他就可以节省大笔的运输费,如此一来,他的利润就大大提高了。本来这事赵仲惠可以去讨好专门管这事的官员,但他聪明就聪明在这里了,如果他去讨好管这事的官员,难免会遇到竞争,而见我却可以免除这道麻烦,还可以直接以我的权威凌驾于其他竞争对手之上。“嗯,这事朕也考虑过,朝廷官员毕竟没人懂这事。”我边想边说。我现在已经决定把销售工作交给赵仲惠了,我完全可以相信他的能力,就凭他敢于见我这一点就说明他不是个普通人。不过现在我还不能一次就给他打保票,而且也得讨价还价一回,只是不知道我已经丢了一年的销售活儿还能不能拾起来,“这事交给你可以,不过朕以前并不知道你的事,若是你办砸了差,朕也不好跟那些军户交代,你还是跟朕说说你准备怎么做吧,朕再考虑该不该交给你。”赵仲惠见我松了口,连忙站起来回道:“皇上,这事也简单,小民将布匹绸缎收了以后转运各地,卖了银子便交还朝廷。”“呵呵,如此你不就白做了?”我点破了赵仲惠的谎话。赵仲惠有点尴尬,不过依然强打精神道:“皇上,小民能为朝廷出力哪有什么白做不白做的?当然了,小民会从中抽出运费。这事皇上放心,小民一心为国,这运费一定抽的最低。”他说到这里我倒有点为难了,我上哪知道这些绸缎商人会有几分利润可赚?要是直接去问赵仲惠,难免会被他钻了空子,这事,我还得来个比较法,不能完全靠着赵仲惠一个人。“这样吧,既然朝廷要办织场,这织场自然也小不了,朕看以你一个人的力量要把绸缎布匹的都卖出去也委实难为你。你为国出力之心可嘉,但朕也不能累了你一人,就多找几个人来做此事吧。至于你,朕先许你十分之一的份子,其他的先安排给别人,你要是做的好,朕就把做的不好的人手里的份子交给你,不过你要是做的不好,朕也只有把你的份子交给别人了。你看如何?”赵仲惠愣了愣,但显然这十分之一的份额也是他梦寐以求的,他连忙答应了下来:“谢皇上,小民一定竭尽全力为皇上效力。皇上放心,小民一定是这最好的。”“好吧,那你先退下吧,后面的具体安排等织场开工你再与管事商议。”我打发起了赵仲惠。赵仲惠这次没敢再留,忙磕头退了出去,当他要出御书房门的时候,我隐约听见他嘟哝了一句“倒是我看走眼了”。看走眼了?呵呵,我可没把你看走眼,不过对你进行一番考察还是必须的。 第六十二章整军 织造场在磕磕绊绊、罗里八嗦中总算初步建起来并开了工,至于运转如何,赚不赚钱还要长期观察,本来按我的计划还准备再开设些诸如陶瓷木器等等的工场并建立一支稳定的销售队伍,但这事一时半会儿还不可能全面展开,只有一步步进行了,另外我还拨出银两扩大了军器局的火器工场,以便加快火器的生产,并抽调一大批军户安排在了那里,军户就是有这个好处,调拨起来比征招民户要速度快并好管理,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个好处呢,要不然早就做了。各处工场在安排了大量军户家属的同时也从各营中抽调出了大量超龄兵卒,这一下子就给各营减轻了很大的包袱,本来要紧出的那笔安置军饷支出大量的转移到了各工场内,如此一来在军士中的震动和鼓励作用就可想而知了。这些天七王和兵部军界的人真的是笑逐言开了,大家怎么能不高兴呢?积年的心病现在开始有了解除的希望,这就意味着他们的压力开始减小,慢慢的就不必为军户的事发愁了。我看着他们如此高涨的精神,便准备趁热打铁动一动军队建制,这变动当然首先得从京军开始,现在我已经形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经济方面以江南苏杭一带为样板,军事则以京军为“试验田”。所谓一事顺百事顺,有了前面税收改革和发展保护工商业的成功以及军队压力的减小等事做铺垫,议事大臣们一听我说要在京军各营抽调精锐士卒编练“龙虎精兵”,竟然没有一个反对的。其实我心里明白,之所以没人反对全是因为我所做的动作小,只是在各营内进行人员变动,并不是跨营建立一支精锐的新营。虽然我从内心是这样想的,但这事不能操之过急,各营虽然没人敢于明着挑战我的权威,但他们经过多年的碰撞整合已经形成了特定的势力格局,如果我急着将各营精锐抽出来编新营,虽然有人会因为成为新营将领而高兴,但大多数将领却会明着暗着进行抵制,造成我不必要的麻烦。主意打定,我便带着主管军政的议事大臣、兵部大臣以及京军各营将领去了七王长子陈森统令的前军营进行示范性的调整。之所以选这里,主要是因为前军营在前任都指挥使孙起良多年的经营下是京军各营中力量最强大的,再一个现在的都指挥使陈淼是我的叔伯兄弟,又是将领中我的五大亲信之一,在他这里搞“试验”能尽量免除因为藏私而造成的兵力调配不尽如人意的风险,从而影响其他营将领,使他们不敢胡来。中午最热的时候,前军营一万五千多三十五岁以下兵卒在带队官的指挥下整齐的排列在了大太阳底下的校军场中,而我则在众大臣将领的簇拥下躲在了观礼台上的遮阳皇盖之下。没办法,谁让咱是皇帝他们是当兵的呢?这就是人不平等的鲜明写照。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既然是当兵的,那就没理由娇生惯养,要不然还怎么打仗?“将士们,今天皇上亲自来咱们前军营监督调军的大事。你们都是前军营的精锐,不要在皇上面前丢了前军营的面子。都听清了没有?”陈森站在观礼台的前部左侧(要是站中间就挡住我了)向下高声训话道。这陈森虽然年纪不大,但因为长期在军中带兵,那嗓门可不小,当然了,观礼台边上用牛皮扎制的原始“扩音器”也增加了陈森声音的威势。“吾皇万岁!大汉威武!吾皇万岁!大汉威武!”一万多青壮兵士的齐声呐喊真可谓是气冲斗牛,激荡寰宇。听的我已经是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带领他们直冲边疆,开疆拓土。“皇上。”陈森转过身来请示我也说两句。我可没陈森的大嗓门,要是充能训话难免丢了面子,我微笑着摇了摇头:“开始吧。”陈森得了令,转身开始按原先安排好的程序对士兵们进行体能测试:“各队听令,按年龄分为两队,二十五岁以下者由统兵官带至校军场左侧站队,二十五岁以上者由统兵官带至右侧站队!”一阵人马交错后,一万多兵士分成了左右两个方阵排列,左边二十五岁以下的大约占了总数的三分之二,也就是九千多人,他们的体能测试量要远远大于由侧的那一个方阵。按我的想法“龙虎精兵”应由二十五岁以下的精壮士兵组成,但为了不遗漏超过二十五岁的那些优秀者,我便把年龄限制放宽到了三十五岁。测试的第一个项目是扎马步,这是最能考验一个人持久耐力和体力的方式。我以后要建立的“龙虎精兵”营必须能够持久高效作战,所以耐力和体力是必须重视的。陈森一声令下,底下的兵士们以整齐的动作扎下了马步。时间难熬的流失着,两刻钟以内没有一个人动上一动,然而两刻钟以后就开始出现情况了,一些体力较差的兵士开始出现来颤抖,而且随着时间的增加,颤抖的人和幅度也大大增加,我可以清晰的看见靠近观礼台的那些兵士们如雨的汗水。终于,右侧方阵中首先有人倒下了,他的倒下引起了连锁反应,旁边瞬间“扑通扑通”的倒下了六七个人。陈森面子上很有些挂不住,沉着脸挥手让站在旁边没参加测试的兵卒把那些倒下的人扶出了方阵。时间继续流失着,更多的士兵倒在了地上被扶出了方阵,这时我听到了气恼的如牛般哭声。这哭声很让我感动,这是一种不服输的精神,而我的大军需要的就是这种不服输。在过了半个时辰的时候,校军场中还在坚持扎马步的兵士只剩下了原来的一半左右,但令人奇怪的是,这些兵士竟然再没有颤抖的反应出现。“皇上,差不多了。该进行下一项了。”陈森向我躬身说道,等我做了同意的表示以后,陈森转身高喊道:“停止。原地休息!”这时更奇怪的现象出现了,陈森发下命令后竟然没人动,过了半晌那些士兵才像刚听见命令似的滩倒在地上。噢,我明白了,这些人经过半个时辰的煎熬,哪里还有什么体力?之所以能撑到现在完全是靠了顽强的意志。很好,看来军队并不像我原来想象的那样疲弱,只要给了他们充足的支持和保障,这绝对是战无不胜的铁军。往下的测试就没必要再多说了,刀枪比试、徒手格斗……一项项测试完,最终留下来的只剩下了两千五百人,这点人是不多的,但所谓兵在精不在多,就这两千五百人集合起来的战斗力绝对超过五六千人甚至上万人的普通军队。除此之外我还让陈森安排了火器演练,并且将其中优秀的单独组队建立了一个神机队和一个炮队准备与那两千五百人的“龙虎精兵”协同训练以形成超强的战斗力,陈淼的前军营和马树华的中军营是京军中火器最多的,因此具备这个条件。对于这个结果我很满意,前军营固然是最强的,其他营应该也比他们弱不了多少,就算每营能挑出两千人的“龙虎精兵”,那这个总数就是两万多,那是一支很强大的力量了,再加上驻外各镇各营,那这个数目将是令人震惊的。等以后条件成熟后,我在裁撤羸弱兵员的时候,将这些精兵组成一个或几个“龙虎”营,那战斗力将是超强的。回到宫里以后,我依然在兴奋之中,现在我已经明白,大汉之所以屡屡败于金国,并非是没有精兵,而是在缺粮缺饷,又配置混乱的情况下把兵士们的意志和能力都消磨尽了。我现在有强军的人力基础,还怕大汉不能扬威天下吗!到了晚上,兵部右侍郎夏朝宗突然进宫来见我:“皇上,不好了,千军营两个都督同知因为争将来的龙虎将军位打起来了,现在一死一伤。千军营都督翁世资已将受伤的那一个抓了起来,等候皇上发落。”“什么,一死一伤?”我惊然而起。夏朝宗稳了稳神道:“皇上,这不是小事,都督同知是正三品的将领,出现这等事必然引起满朝震动!”我大怒:“那还说什么?将那个混帐给朕砍了!”夏朝宗犹豫了一下:“皇上,只怕不妥吧,受伤的李栋是孙起良将军的外甥,而他母亲是成国侯夫人,是太后的亲姐姐,并且他父亲成国侯当年为国殉难时,先帝已赐了他家免死金牌。这……”免死免死,扯不清的关系,这些人敢于如此胡闹就是仗了这些混帐的规矩和关系!“先将他将军职务免了投入天牢,等候三司会审再行发落,这些混蛋不好好治治,那就要反上天了!”夏朝宗唯唯诺诺的跑了。而我在气愤中却深究到了一个问题,如果不理清这些纠缠不清的关系,不压服了那些仗势欺人的亲贵,不使这阻碍有才但没地位的人上进之路的裙带关系大网破碎,单凭兵士们的勇敢和百姓的勤劳永远也不能振兴大汉! 第六十三章墙 千军营发生殴斗死伤的事彻底搅了我的好心情,这事不单单是一次打架出人命那么简单,他背后体现的是亲贵子弟的为所欲为和军中甚至朝中争权夺利的斗争,李栋殴伤人命案只是这种斗争的一次爆发而已。在早朝上,我责成左督御使刘有光、大理寺卿姚广忠、刑部尚书林俊对李栋一案进行三司会审,然而我的命令说下去,刘有光他们却迟迟不肯领旨。“怎么,你们有什么要说的?”我阴沉着脸坐在宝座上微微怒道。刘有光“扑通”跪下了:“皇上,不是臣等不领旨,实是、实是此事不归臣三司管辖。还请皇上收回成命。”“笑话,你们三司总管天下刑狱督察,为何这案子你们不该管?”“皇上容禀。”一向话不多的大理寺卿姚广忠抬起了头,“李栋为先成国侯李忠贺之子,当年先帝巡狩岱岳时有刺客刺驾犯上,李忠贺为保圣驾而亡,故而先帝赐李家免死金牌,只要李家子孙不做犯上叛逆之行,皆可免死。所以嘛,此事实在不是臣三司所能管辖的。”难道一块金属牌子的威力真的这么大?我记得水浒里柴进家里也有丹书铁卷,可最后依然差点被整死,那是小说不足为信,可这些个官员只因为一道免死金牌就看着恶徒杀人不管,这“忠心”是不是有点过了?“哼,先帝免死金牌只是说免死,却没说免罪。李栋死罪可免,活罪却不可饶。”我退了一步说道,这个免死金牌也太厉害了,我没必要和它抗。“皇上,李栋是孙起良将军的外甥,既然三司没权审理此事,不如将李栋交与孙将军,孙将军一心为国,铁面无私是谁都知道的。臣看这是最好的办法,交给孙将军既避开免死金牌,以孙将军人品也绝不会对他外甥姑息迁就的。”姚广忠接道。噢,姚广忠这是话有所指,这个李栋本人官不大,却一身连着老太后和未来的国仗爷,固然姚广忠他们不必再怕消失了的老太后党,但他们也得防备即将形成的新皇后党领军人物孙起良的报复,这推委说白了还是自保。“皇上,刑督寺三司推委塞责,该当问罪!”七王爷在关键时候走了出来,“刘有光,你身为左督御史,天下文武内外督察之责皆归你管,李栋身为千军营都督同知,为何你却管不得了?姚广忠,天下刑名皆出你大理寺,我大汉建国二百余载,其间杀的亲贵国戚也不是没有,为何到你这里便没主张了?还有你,林俊尚书,你可有什么话要说?不妨说出来让满殿同僚听听!”“皇上,臣等知罪。”经过七王一番抢白,刘有光代表三司很为难的答应了下来。不过看他们的表情,这案子我要没点说法,他们也难断清楚:“刑罚之事,近不避亲、远不避仇,最讲刚正无私。先帝赐下免死令,这是合律之举,但你们不断杀人之事却是违逆律条的。你们身为掌刑之职,若是畏首畏尾,还掌此职做什么?”“臣等知罪。”刘有光磕头捣蒜的回道。我轻轻叹了口气,现在光这么斥责他们起不到什么作用,得给他们解了后顾之忧才行:“你们对李栋要按律发落,至于孙起良和成国侯夫人那里自有朕安抚,你们不必担心。”“臣等遵旨。”刘有光三人总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皇上,臣倒觉得此事不可用刑过当。”吏部尚书曾楚卿出班奏道,曾楚卿今天这是怎么了,他还是第一次这么直白的站在我的对立面,“千军营二都督同知乃是互殴,在没有轻重之下李栋杀伤人命,他本人亦受重伤,因此此事起因还不得而知,若是因为皇上一时气愤造成三司枉判,害了李栋,此事只怕会伤了亲贵忠君爱国之心。臣看不如削去李栋差事以示警戒便罢。”“曾尚书此话下官不明白。”兵部左侍郎史景隆站在朝班里哼了一声,“军中之事不同于朝堂,多有热血卤莽汉子,一向以来以无故殴斗为乱军之患。不管他二人谁先起的事,殴斗致伤致死都会令军心不稳,不对李栋严责,以后这军法还有谁守,若是朝廷设个职位,那些莽夫打上一架便可决定归属,那还要朝廷干什么用?皇上,臣以为当对李栋严判,至少也得流配,如此做乃是以警效尤之法。”户部左侍郎耿矍也站了出来:“史大人身为朝臣却只以军中说是,当真是可笑,朝廷向有体恤亲贵之行,以你之言,难道要致皇上于无信之地,冷了亲贵之心?”“大人们的话可以休矣,什么军中朝中?这天下都是一个道理,互殴互殴,谁先起的事两人都有责任,若不严惩,必致军心大乱。皇上,史大人说的对,李栋至少也得流配!不然臣等军中差使便无法做了。”武臣班里的武骧营都督周加磐代表军队站在了史景隆一边。……最少十多个文武大臣参加了这次争辩。一个小小的李栋居然引起了满朝文武这么大的关注,倒真是我没预料到的。不过听这些人的争辩,我发现一个现象,那就是文臣,特别是原先太后党的大臣赞成轻判李栋,而军界却大多支持严惩。这事值得注意,是一个新动向。还有一个问题我也注意了一下,那就是两方的话里都有为李栋保命的意思。“众位大人都不要再争了,三司审后皇上自有发落。你们在朝堂上如此争辩,成何体统?”七王爷两边不偏不倚的压制了一下。嗯,这事我得有自己的说法,不然刘有光他们光听大臣们的话都得弄糊涂:“众位爱卿,李栋一案本是军中之事,朕没想到会引起满朝震惊。可见此事之败坏朝纲。刘有光,你等三司会审,若是确系互殴,甚至是李栋起的头,朕看他的这条命也不用保了。”“皇上,此事不可。”七王惊然说道,这个我的铁杆支持派也站到我的对面,“先帝有命令免死李家之人,皇上若杀李栋。先帝之命还将置于何处?朝廷之信还在何处?皇上刚正之意是好的,可若是杀了李栋,难免会使亲贵群臣心寒。皇上三思!”“是啊,皇上三思。”刚才还分为两派的大臣此时合成了一派。“你们……”我愕然,原来所谓的争辩不过是在一个事先划好的圈子里进行,如果谁要试图跨出这个圈子,他们便都不答应了。“皇上三思!”群臣毫不相让。我心里有点堵得慌,都说皇帝独揽天下大权,可谁能知道皇帝也得受这么多限制呢?他们这不是再为李栋求情,而是为了维护他们所拥有的不当特权。我冷冷一笑道:“朕在位十年有余,今日头一次知道先帝曾颁下免死金牌,众位爱卿,你们谁还有免死金牌,不妨拿出来让朕也开开眼界!”殿下的大臣没有一个人敢再吭声了。退了朝我依然心情不畅,在御书房里大发了一阵脾气,刘有光知道今天得罪我了,一直没敢在我面前露头,只是求着在我面前最有面子的太师康大和以及最“敢说话”的吏部尚书曾楚卿替他向我求情。曾楚卿几句插科打诨让我心情稍稍畅快了一点,我想着还得提点提点刘有光,等刘有光缩着身子进了御书房后,其他几个大臣都知趣的避了出去。“刘有光,你今天很让朕失望。”我尽量平静的说道,“你是朕的议事大臣,那就是朕的左膀右臂。朕对你的恩信难道你一点都不明白?”刘有光满面痛色的说道:“皇上,臣有负圣恩,臣罪该万死。”“你既然知道这些,为何还在朝上那样的推三阻四?”“皇上,实在是因为李栋家有免死金牌,臣等……”刘有光依然再按朝上的说法来搪塞我。我挥挥手打断了刘有光的话:“只怕免死金牌是死物,李栋还有活的免死金牌吧!”刘有光跪下了,满腹委屈的说道:“皇上……臣遇明主,还有何求!皇上,臣这左督御使虽然看上去是正二品的高官,并且臣还领了大学士衔,在普通人看来臣已是位极人臣了,这位极人臣还有何事不可为?可是皇上,臣这正二品终究只是个清流言官,本来在臣初入督察院的时候,臣也是雄心万丈,势要将那官场不平事一扫而尽,以还我大汉朗朗乾坤,然而臣当了近二十年的御使,见多了那些龌龊事,当初的那雄心早已消磨待尽。皇上,臣记得二十年前臣刚进督察院时,臣的恩师、当时的右督御使毛钟磬因为参劾吴国公而被先帝打入大牢,最后活活饿死。臣说这话不是非议先帝,只是臣从这件事后便不敢与朝中亲贵哪怕有一点的摩擦,然而臣却靠着这谨小慎微得到了如今的高位。皇上啊!您可知臣这些年来内心所受的煎熬……”刘有光声音哽咽的再也说不下去,而我也已是满腔愤怒。皇帝皇帝,这大汉江山真是我一个人在做主吗?不,在我掌权之前我受尽了那些亲贵们的气,就算掌了权后,我做哪件事不是小心翼翼的避免触动亲贵们的利益?这朝廷不是我的,而是那些力量强大、关系错综复杂的亲贵利益集团的!我在代表他们利益的时候那就是皇上,若是开了危害他们根本利益的头,他们就绝不愿意了,今天就是个明证。说真的,李栋一案算不得什么大事,然而却折射出了拦在我面前的那堵高墙的光芒,在今天的朝堂上群臣的表现恰恰说明了这一点,表面上有些人是害怕将来的国丈爷孙起良报复,有些人是为了维护先帝的权威,可骨子里却是为了维护他们那种“刑不上大夫”的特权,这是朝中一个个利益集团共同的基本利益,他们绝不会让任何人动,就是皇上也不行。“刘有光,你自称清流,可你对得起清流这两个字吗?”我愤怒的吼道。刘有光没有出声,只在那里接连不断的磕头。我稳定了一下情绪,将刘有光扶了起来:“刘有光,你今天跟朕说这些,足见你良心未泯,然而朕要的不光是你良心未泯,朕还要你做一个敢担当的汉子。朕今日手中的一切如何得来,你是一清二楚的,因此朕跟你说句掏心的话,朕不想再受以前的那种窝囊,而做到这一点,那就需要你们这些正直大臣真正的给予朕支持,你今天的作为很让朕生气,朕没想到自己信任重用的人居然因为这点事便倒了架子。”“皇上,您对臣说心里话,臣如何不明白皇上的心意。”刘有光目光坚定起来,“皇上,您是有为之君,臣也绝不能做佞臣,臣知道朝中的有人在观望,但臣绝不观望。皇上放心,如何做臣明白!”“很好!朕就看你的了,不要怕,什么事都有朕在你后面,朕也绝不会让你落个毛钟磬的下场。”我鼓励的说道。刘有光出去后,过了不大一会儿,七王走了进来,他看见我坐在椅中沉思,也没敢吭声。“只怕又要打上一仗了!”我叹口气意味深长的说道。七王不明所以的看向我:“皇上是说……”我笑了笑没吭声,在心里考虑着一个问题:七王又属于什么势力呢? 第六十四章不正当竞争 面对李栋一案引发的沉渣泛起,我第一次真正感觉到了孤立无援,这次挡在我面前的不再是简单的某股势力,而是一种根深蒂固、已经延续了上千年的思想意识,有了这种思想意识的搅和,朝廷中不管是效忠于我还是表面上敷衍我的人,不管是心怀坦荡还是暗藏心机的人,这一次都为了维护这种属于他们共同所有的特权自觉不自觉的站在了我的对立面。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我这一次不得不委曲求全,希望利用它还算好的一面达到改变现状的目的。这一次我是彻彻底底的服输了,这个敌人比我更有权威的统治着我的支持力量,如果我现在就试图去打倒它,那我的结局只能是一无所有。为了尽量避免对李栋惩戒引起的我与孙起良之间的裂痕,我把这事以谕旨的形式告诉了坐镇西川的孙起良,孙起良自然是很生气,上奏表示支持朝廷严办李栋,并向我请了管教后辈不力之罪。这是孙起良奏章上明面说的,但是从字里行间就可以发现孙起良很明显在“免死”两个字上大做文章。有了孙起良的这道“护身符”,下面的事就好办多了,三司经过严审,最后确定了李栋先挑事并先动手的这个事实。这个结论一确定,军界众将纷纷上奏要求严惩李栋、以安军心。看着这些折子,我在心中暗暗冷笑,他们所谓的严惩和我杀一儆百的目的还差的远很。最后,我对李栋选择了除死刑外的最重惩罚——流配安南,永世不得离开拘押地。这个结局说起来也和杀了李栋没多大区别,但既然在形式上保住了他的命,群臣们便挑不出什么理儿来了。同时我为了对文武百官们形成慑服效果,专门颁下圣旨说:以后朝中军中若在发生斗殴致伤的情况,便以李栋为例,若害死人命,定当格杀勿论。李栋引起的风波总算是压下去了,不过我的权威却前所未有的经历了一次巨大的挑战,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再次发生,我决定加快对军队的有效控制,俗话说“有枪就是草头王”,更何况我一个名正言顺的皇帝呢?军界的一些想法和我还是比较接近的,我只要把军队将领牢牢控制住,以后多打点“擦边球”,逐渐扩大自己回旋的空间,事情就会越来越好办。随着军器局和朝廷织场等工场的逐步扩大,军队中大量不合格兵员被转移了出去,这在减轻军队负担的同时还产生了巨大的经济效益,各营织场、窑场等等工场所产生的收入我一点没浪费,全都抵了军饷,如此一来,在户部减少了军饷开支的情况下,各营饷银反倒有大量增长。这事使那些以前整日为饷银发愁的将领们喜上眉梢了。如此一来,在京军各营的包袱逐渐甩掉的同时,大量优秀兵员的补充问题也提上了议事日程。等各营“龙虎精兵”挑选完毕,兵部向我上了一份统计各营兵力的折子,从折子里我发现,京军十一个营总在册人数从原来的二十三万锐减到了十七万。这个数是不是有点夸张了,难道军队产业刚建起没两个月就已经安排下六万人?这还是兵士的数目,要是加上军户家属,那这数目还不得十万有余,显然,这是绝不可能的。“皇上,这事也不奇怪。”兵部左侍郎史景隆跟我解释道,“皇上您为各营配备织场等工场,又花大力气编练‘龙虎精兵’。各营将领也都是明白人,知道皇上这样做目的乃是裁减军中冗员。其实他们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朝廷原来没有谕旨,而且那些冗员好歹也是营里兄弟,将领们自然不知如何安排。现在皇上带头做了这事,将领们自然争相为皇上分忧,为营中减负。这六万人并非都安排到各工场中的,现在各营他们行了些好法子,一个就是营中四十五岁兵士,只要其妻在场中做工,那便裁撤下来允其代妻做工,也好让他们‘内当家的’多操持家务。还有一个就是各营都把营中那些原来荒废下来用不上的土地重新耕种,令一批上年纪兵士前去种菜种粮外加蓄养牲畜,如此一来,不但裁下了冗员,还增加了兵士们的给养。当真是一举两得。不过这时现在还只是试行,将领们知道皇上行事谨慎,因此现在还没人敢上报邀功。皇上,这事臣替他们说了,若是他们怨臣多嘴,皇上可得替臣撑腰!”好嘛!这些平常看上去像直肠子似的将领们倒真会发挥主观能动性,看来这事不能怪人家不会动脑子,要怪就得怪朝廷以前没给他们这个机会。“很好,他们能懂得朕的心思就好。”我点了点头,对将领们的做法表示了肯定,“不过人减下来以后也不能亏了那些兵士,特别是那些代妻做工的,本来人家就是因为家中缺少花消所以才让他们的妻子去做工的,现在把他们裁下来去各场顶替其妻做工,他们的妻子便无工可做了,这不使他们和以前一样缺钱花嘛?所以做工归做工,这饷银还是要发给人家一些的。”“皇上圣明。”史景隆适时的抬举了我一下,“各营倒是有些安排的,皇上颁令兵士加饷一成,各营的做法是:分出去的年老兵士饷银不变,依然按月照发,仍按原先的数目分派,这样再加上做工酬劳,他们就不会因撤差而突然穷困了。另外各营还将五十五岁以上兵士全数裁撤,给他们照发饷银,他们若是还能干点活就给他们安排些,若是干不了了便让他们在家歇着,现在饷银应该说是充足的,各营如此做确实可以将大批冗员裁下,而且也不会引起波动。皇上,臣还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史景隆说到这里,好象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事。“什么事说吧。”“是,皇上。”史景隆接着道,“皇上可还记得那个大胖子赵仲惠?”赵仲惠?噢,不就是那个想包所有织场货物被我打发走的大胖奸商嘛?我点了点头:“记得,这个死胖子做了什么?”“皇上啊,您不知道那个胖子多不是东西!”史景隆一听我说赵仲惠是“死胖子”,顿时大倒起苦水,“皇上那天召见赵仲惠本是要褒奖他的忠心,可谁知这胖子却别有用心,利用皇上赐给他的大匾做招牌,偷偷把京城各大绸缎商招到他家里,胡说什么皇上已经把朝廷织场的货物都交与他销售,弄得臣部发下告示三天依然没人来商议代销示意。就算现在,虽然臣部主管这事的管事多加解释,可其他那些商人们还是做的提心吊胆,只敢跟在赵仲惠身后亦步亦趋,丝毫不敢在价钱上与姓赵的竞争,而且还有两户丝绸商害怕赵仲惠发难,便将手中份子都给他了。这当真是让臣苦恼。这个死胖子,当真是该杀!”呵呵,不正当竞争,这个赵仲惠当真是个奸商,符合马克思所说的为利润敢于铤而走险的奸商形象。不过我倒不觉得他该杀,他有这个胆子,说明他有这个本事,既然如此,我当然还得用他,只不过为了免除他从织场挖去太多利润,我还有必要治治他。“这个混帐,朕当天宣他入宫,本来只许了他十分之一的份额,他居然敢这样大胆。当真是其心可诛!”我站起身踱了两步,装作很生气的说道,“史景隆,你兵部联合户部向京城各大商号发一个文告,就说朝廷将各场货物皆分为十份,着各商号代销,接此差者朝廷对其商号予以扶持。令他们切不可信了恶人的流言。”“是,皇上。”史景隆答应了一声,依然不死心的问道,“那个死胖子怎么处置?这可是欺君之罪!”这个史景隆,还抓住赵仲惠不放了。那还用说,我当然不能杀他:“说不上欺君之罪,这死胖子倒是会借杆儿。这样吧,你派员到赵家予以申斥,令其不得再传谣言,他若是再做那等非分之举,你们就将他的份子收回,看他还敢不敢如此嚣张!”“是,皇上,要说起来这赵仲惠还算是个人物的,要不然也不可能有如今的家业,皇上怜才惜才之心当真是包容万方,臣明白了,这就去整治姓赵的,他若是还不明白皇上保他用他之心,那他当真是该死了。”史景隆从我的话里听出了继续用赵仲惠的意思,所说的话马上变了。 第六十五章败阵 军营各织造场销售工作之所以分成十份,目的说白了就是为引进竞争。我和朝廷的那些圣人弟子们对市场一项都不是很了解,这就需要让商人们在竞争中把真正的市场价格表现出来,也好让织造场不至于因为销售上的垄断造成多产而薄利,最终使一片为军户改善生计并且减轻军饷压力的心全让商人们借机牟利了。当然,我也知道朝廷亲自操办生产难免影响那些织造主的生意,从而扼杀了来之不易的资本主义萌芽。为了防止官民争利,我在各营织造场运行进入第三个月时专门颁下了谕旨,明令各织造场的销售完全由商人操作,并进一步下调税收水平,这样就避免了朝廷官员亲自进入市场竞争,依靠自己的特权影响市场的产品分配,使民营的织造场因为不敢和官营相抗衡而形成货物积压,最终导致民营织造场萎缩,影响了工业的正常发展,这也算是一种政府不干涉市场政策吧。有了这项保障,在官营织造场迅猛发展的同时,江南等地出现了动辄雇工上千人的大型纺织,陶瓷、工矿等近代型的“大企业”,在他们的影响下,市场上的商品数量迅速增加,价格也大大降低,购买力也因此提高许多,一个新兴的资本主义社会雏形渐渐显出它的轮廓来,而朝廷的岁入也跟着连连攀高,把方明德等大臣高兴的几乎在我面前蹦了起来。在这同时,朝廷对官员的分流政策也得到了很好的贯彻,一大批有经商头脑的官员弃政从商,在经济的大潮中表现出了他们惊人的经商头脑,因为这个政策,江南官府人员大大减少,在此基础上,朝廷又引入了升迁、奖赏等竞争方法,官员们受此刺激,办事效率比从前大大提高,原来拖沓的颓风几乎再也见不到。有了这个成功,朝臣们再也不对我当初对官员进行“分流”说三道四了,这项政策经过改良很快便在全国推行开来。经济上的成功带来的是各项事业的全面跟进,就连西川的收复失地也仿佛在这东风吹拂下变的顺利了许多。从孙起良几个月来向我上的奏章来看,川西大片失地在西川军步步为营的作战方式下被收回,吐蕃人为了进行旷日持久的宗教之争已经无暇顾及西川了。在这种形势下,孙起良可谓踌躇满志,甚至向我进言要率大军一举击溃白利土司,将康边完全置于大汉的直接统治之下,并以此为基础,进一步使吐蕃各部臣服,重新归入大汉的统治之下。面对孙起良的大志向,我当然是高兴万分,但我知道越是在顺利的情况下越能出现变故,因此在给孙起良的谕旨中我多次告诉他要谨慎行事,切不可冒进。天最热的时候,孙起良规模最大的作战计划递到了我在御书房的书案上,这作战计划部署之详尽让我完全放心孙起良的能力,并准备在孙起良大胜而归事好好的奖赏他,为这事我还专门把议事大臣们招来,好好的商量了一回未来对孙起良和西川军的奖赏问题。“皇上,臣看孙大将军恐怕除了一项赏赐外不稀罕皇上的其他赏赐吧?”吏部尚书曾楚卿半真半假的说道。又搞什么怪?这个曾楚卿花花点子最多,到目前为止至少从我这里“讹”去了两三千两赏赐银子,我可得对他好好提防,免得再次破财:“曾楚卿,你跟朕说话也这么说半句留半句?”“曾楚卿最近特别不象话,皇上得好好罚他。”太师康大和最近和曾楚卿老是顶牛,一听我训曾楚卿,马上攻击起来。我板起脸道:“曾尚书,康太师可已经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他可是朕的师傅,论关系可比你近的多……”“皇上,皇上,您可别受了康大人的鼓惑,臣哪有什么不象话的?”曾楚卿告起了饶,“皇上,臣是说孙起良最在意的是国丈爷的‘差使’,皇上只要把这赏了他,比给他个公爵爵位都令他高兴,这个,这个,这是臣的一点想法,诶、诶——皇上,臣不说了还不行?”曾楚卿见我一副要发作的样子,连忙住了嘴。与曾楚卿关系颇好的礼部尚书萧雨明忙替曾楚卿解起了围:“皇上,臣看曾楚卿说的倒也不错,孙将军劳苦功高其实什么也不图的,本来皇上大婚也快到了,这事提提也无妨,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对孙将军的赏赐。”替曾楚卿解了围,萧雨明正色道,“皇上,依往例大将取大功当升爵三级,孙将军现在已经是特进光禄大夫了,下一步若是再赏那就应当赐伯爵,本来孙将军的父亲就是荣宠承光伯,这个爵位虽不是世袭的,但以孙将军的大功承袭此爵应当可以,而且孙将军又是国丈,按例当赐伯爵,臣看这承光伯这次改为世袭赐予他正合适。另外大军取得大胜,如何赏赐前例已有,臣部按例办理便是。”“萧尚书此说正佳。孙将军当受世袭承光伯。”左督御使刘有光帮衬着说道,他前一段时间惩办了孙起良的外甥李栋,现在正想办法修复与孙起良的关系,这一句话的人情自然要有的。“嗯,既然有此例那就照着办吧。等孙起良回来你们上个折子具体安排此事。”我一边和萧雨明说话,一边瞪了曾楚卿一眼,小样儿,还反了你了!一切安排停当,就等着孙起良大捷的消息了。七月初四,孙起良来报,西川军两万余人的先锋军抵至康边山中,与吐蕃白利部接战,白利土司顿月多吉大败受伤,率部众西逃三十里;七月初七,孙起良大军六万人全数抵达康边白利部地界,已很少有吐蕃人抵抗;七月初八,孙起良大军继续西进,不日便可抵达雅鲁峡口,将白利部赶到吐蕃本部,让他们在与吐蕃藏巴汗丹迥旺布接战中全军覆没……嗯,形势很好,以现在的情况推断,八月之前,孙起良就能抵达吐蕃本部,然后和丹迥旺布来个东西夹击,白利部就算彻底玩完了。到那时,吐蕃各部远离康边,再想重返康边蚕食西川土地已无可能,西边总算是安定了。希望是美好的,前景也是光明的,然而一切就在这等待中彻底变化了。当兵部尚书史景隆拿着一份奏报急匆匆的来见我时,我还以为又是一份捷报。“皇上,不好了。”史景隆神色紧张的禀报道,“西川刚来加急军报,孙起良部在雅鲁峡谷遭吐蕃白利部伏击,孙将军拼死突围,退出三万余人。突入峡谷的另外三万人因未得命令,继续向前突进,在经白利部数天围困后大半阵亡,剩下的人为掩护孙将军撤退,与白利部苦战两日,现在已经没了消息,恐怕,恐怕凶多吉少!”什么?我浑身一机灵险些跳了起来:“孙起良不是连胜吗?白利部不是快全军覆没了吗?怎会弄到现在这个地步?”“皇上——”史景隆快要哭出来了,“孙将军未全盘考虑,冒功急进。白利部哪是溃败?分明就是诱敌深入!皇上,三万多精锐啊,就因为孙将军一句拼死抵抗,全部丢在吐蕃了!”混帐!我心中大怒,孙起良啊孙起良,我当初让你谨慎再谨慎,你为什么不听?三万多人就这么说丢就丢了,那可都是朝廷的精锐啊:“这个混帐!孙起良其行当诛!快,快,将孙起良给朕抓回京里来,朕要将他千刀万剐!”“皇上,孙将军退回西川,调兵谴将把白利部堵在了康边,不过现在西川虽已无忧,可西川军损失很大,只怕难挡吐蕃人进攻。孙将军他,孙将军他……”“孙起良他怎么了?莫非自尽了?”我惊叫道,虽说我喊出要对孙起良千刀万剐,可那都是气头上的话,孙起良要真是因为这自尽,我依然心如刀铰。“孙将军他倒没自尽,不过他安排完西川大事,已自坐囚车回京来向皇上请罪……”孙起良没死,我放下心来,可胸中怒火却更盛了:“他还来跟朕请什么罪?三万多人,就因为他冒功急进全完了。他回来朕也饶不了他!”在东暖阁的议事大臣们听见我的咋呼,全部赶到了御书房来,当他们明白出了什么事,一个个都是大惊失色。“皇上暂且息怒,这事该如何处置还须冷静。”七王爷在别人都不敢吭声的情况下硬着头皮来劝我。我平稳了一下情绪:“七王,西川弄到这个地步,你看应当如何处置?”“皇上,孙起良虽是大败,可白利部损失也不小,同时他们还得防备吐蕃藏巴汗丹迥旺布从后攻击,因此暂时不敢对西川如何,咱们应当尽快从川东和滇黔调军补充西川,暂时保住西川才是正理。”“好,史景隆,你这就去办这事吧。要尽快,不要让白利部有机可乘。”安排完了军情,我在史景隆要离开之前问道,“孙起良这个混蛋现在到哪里了?”“孙……孙起良此时已经离川,恐怕不日便可抵京。”“好,你去安排调军的事吧。”我打发走史景隆,转身向左督御使刘有光问道,“孙起良冒功兵败,这是什么罪名?”刘有光胆怯的躲过了我的目光说道:“回皇上,将军败阵乃是大罪。孙将军先向皇上乱打保票,其后又急功冒进,致使损兵数万,这是,这是……”“这是什么?”我怒道。“皇上,孙将军一片忠君之心天日可鉴,而且又是良将,虽然新败,但西川之事无人能与他相比。皇上还要考虑周全啊。”七王爷忧虑的说道。康大和、曾楚卿、方明德、萧雨明也跟着连连附和。我渐渐冷静了下来,现在还不是治孙起良罪的时候,但是我不能没有一点表示,不然以后如何震伏群臣?“刘有光,孙起良已自缚还京请罪。下一步当如何处置?”刘有光有些为难,但见我决绝的目光,只得回道:“当……当削其爵,打入大牢,并……并……”“并什么?”我急道。“是,皇上,为免出意外,当抄其家,眷属全数收押。”刘有光鼓足勇气说道。我知道这是他不情愿说的,孙起良家里有一个未来的皇后,我现在没发话不让孙幽兰当皇后,难道连她也一起收押不成?“刘大人,你糊涂,这让皇上如何做?”康大和急切的责备起了刘有光,接着转身劝我道,“皇上,孙将军自缚回京,这……这抄家就免了吧!”康大和要不说这话我还可能犹豫,但他这么一劝反倒把我挤到墙角里了,我要是不抄孙起良的家,难免会给人偏私的把柄,要是那样我这个皇帝还有什么权威?“什么也不要说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传旨,将孙起良全家收押,待孙起良一案审后再行发落!”我的命令发下了,可议事大臣们没有一个吭声的,我知道难为他们也没用,于是向门外喝道:“陈淼何在?”“臣在。”在御书房外站班的陈淼不明所以的跑了进来,看见我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不禁吓了一跳。“陈淼,你速带人去孙起良家抄家,并将其全家收押入狱。快去!”我怒道。陈淼犹豫了犹豫:“皇,皇上,抄家的事应该归刑部管吧?”“混帐,朕让你去你就去,不要这么多废话!”“是。臣这就带人去。”陈淼没敢再说什么,转身便跑了,几个议事大臣见我铁青着脸,纷纷知趣的退了出去。当只剩下我一个人时,我软坐在了椅中,前所未有的疲惫袭上了我的心头。没过半个时辰,陈淼竟然就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这时间是不是太快了?这么短时间陈淼根本不可能抄了孙起良的家。“你怎么回来了?差使办的如何?“我颇有些有气无力的问道。陈淼以异样的目光看了我一眼,很是犹豫的回道:“皇,皇,唉,臣不敢说!”不敢说,这又是出什么状况了? 第六十六章抉择 孙起良在大好的形势下因为急功冒进,最终大败而归,致使三万精锐阵亡,这个消息传进京城顿时满朝皆惊。我大怒之下不顾法度让陈淼去孙起良家抄家,可很短时间以后,陈淼却回来了。“到底出了何事?什么敢说不敢说!”我怒道。陈淼又是一阵犹豫:“皇上,您先别发火,臣去孙家本来已经准备好得罪人抄家的,可臣在孙家却发现……皇上,您可知孙幽兰是谁?”孙幽兰是谁?这简直是废话。“朕说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管是谁,一样拘押!”陈淼鼓起了勇气:“臣知道这个,可,可,皇上,恐怕您也下不了这个手。孙幽兰就是张灵哥!臣看见她被军士从后院拉出来,当时就愣了!”孙幽兰就是张灵哥。我的心狂跳了两下。我突然想起以前也曾经隐约有这个预感,可一直都未认真向这上面想,这可……我不能有一丝的犹豫,不然大臣们会怎么想?“不管她是谁,先行拘押起来再说!”陈淼胆怯的看了看我:“是,是,皇上……不过张灵……不不,孙幽兰央求臣带她来觐见皇上,臣……”我狠狠的咬了咬牙:“朕不见她。马上带她去天牢!”我转过身衣袖狠狠一拂,大概是用力过猛,身后书案上不知什么东西被扫到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响。“皇上……”陈淼依然是不死心。到底该怎么做?我也不觉犹豫了起来,难道就因为孙起良是张灵哥的父亲,我就不顾法度了吗?可是我……也许见上一面并不会怎样吧!“她在哪里?”陈淼满是突然放松的口气:“是,是,皇上,臣未经请旨,已将孙幽兰带至正阳门外候旨,皇上恕罪。皇上要见她,臣这就去传!”我叹口气道:“算了,还是不要让她到宫里来……陈淼,不要惊动其他人,你陪朕见她一面,见完面……见完面你就将她带去天牢!”“皇上,恐怕不合法度吧?”“别废话,跟朕走!”陈淼没敢再劝,跟在我身后出了御书房。躲在东暖阁的七王他们此时早已支着耳朵在门口听动静了,见我出了御书房,连忙缩回了头去。我知道他们虽然不敢接着跟上,但一会儿肯定要全数出动,躲在隐蔽处“保驾”。正阳门外,张灵哥,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孙幽兰已经在那里跪候了很长时间了。那里守门的侍卫们不知道她是哪家的千斤,但见是陈淼领来的,都没敢上前询问,只是躲在一旁指指戳戳的小声议论着,当看见我到了,连忙闭嘴跪下。“皇上——”孙幽兰以一种含义复杂的口吻苦苦的喊了一声,抬头间泪水早已顺颊滑下。为什么要哭?我最受不了这个,这感觉还不如那天她对我说她已经许配人家。“唉——”我什么话也没说出来,惘自长叹一声。“皇上,奴婢不是来求情的,奴婢只是有几句话想跟皇上说。”孙幽兰语气中没有悲哀,一切伪装都已经除去,我们这两个相互欺瞒的人再没必要解释什么,“父亲大败而回,损兵折将,犯了大罪,本来没什么好说的。可奴婢了解父亲的品行,他是绝不愿忍辱偷生的,可是父亲如果这样就死,他不甘心呀!皇上,奴婢知道自己欺骗了您,犯了欺君大罪,可奴婢还是想求皇上一次,求皇上再给父亲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让他为那数万惨死的将士报仇。”“报仇?你知道孙起良这是什么罪过?”在张灵哥,或者说孙幽兰面前我真不知道该用什么口气说话,“他信誓旦旦的向朕保证可以一战而定西南,可他冒功急进,致使大汉数万精锐毁于一旦……你让朕怎么做?朕若放过他,怎么对得起因为他的卤莽而丧命的将士,又怎么面对那些孤儿寡母?”孙幽兰苦苦哀求道:“皇上,古时候淳于萦缇代父受刑,奴婢虽然比不了那些古时烈女,但也愿代父受死,只求皇上能给父亲一个洗雪屈辱,为将士们报仇的机会,皇上给父亲这么个机会,使他不至于无颜见含恨九泉的将士,奴婢就心满意足了!”说完,孙幽兰在地上连连的磕起头来。“你愿代父受死?”我心里猛的疼了一下。孙幽兰应道:“求皇上了!”我此时心乱如麻,再不能和孙幽兰说下去,于是挥了挥衣袖决然道:“你敢威胁朕!陈淼,将孙幽兰打入……送回家去,朕不想再看见她!”说完,我头也不回,转身向宫内走去。我刚刚走出城门门洞,就看见七王他们几个正躲在一边偷听,我们不期打了个照面,他们纷纷尴尬的弯下了腰:“皇上恕罪。”我没理众议事大臣,哼了一声继续向前走,七王等人交换了个眼色,跟在我身后数丈亦步亦趋的回了东暖阁。白天过去了,我连晚膳也没用,独自一人躺在龙塌上发愣,许仕勤等内侍也不敢过来打搅我,只得远远的站着,随时等候我的召唤。我这一躺下,不知什么时候居然睡着了,这一觉睡的真是不塌实,我一直做着光怪陆离的怪梦,我梦见了以前的老板和同事,梦见了我和女朋友一起出去旅游,梦见了太后虎着脸训我,梦见了四王自杀……这些人和事杂乱无序的交错出现,使我明知是在梦里,却如何也赶不走。到最后,孙幽兰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她满面怒色的指着我道:“陈鑫,你骗我!”就这一句话,我猛然惊醒,鞠身做了起来,当睁开眼时寝宫里摇曳的烛光告诉我现在天已经很晚了。我的头很疼,正茫然间,许仕勤走过来小心翼翼的说道:“皇上醒了?皇上要不要传膳?”我伸了个懒腰,向许仕勤问道:“陈淼走了吗?现在谁在外头当班?”“皇上,徐征涛统领在外当班。不过……陈副统领没走,他已经来了好几回了,见皇上御寝,所以没敢惊扰圣驾。”“陈淼怎么还没回去?”我茫然问道。许仕勤看了看我的脸色道:“皇上,不光陈副统领没走,七王爷等议事大臣也没走,正在东暖阁候旨。正阳门外……皇上,孙小姐现在还在那儿跪着呢?陈副统领一直在劝,可孙小姐就是不肯走,说什么也要面圣。”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孙幽兰还在正阳门外跪着?我此时的心情当真是无以言表。这时徐征涛走了进来,只低呼了声“皇上”便不吭声了。“徐征涛,你去东暖阁向七王他们传旨,就说朕没事,让他们回去休息。”我有气无力的说道。“皇上!”徐征涛没动,只用乞求的目光看着我。我叹了口气:“唉,朕明白,你去传旨吧。许仕勤,你跟朕到正阳门去。”来到黑沉沉的正阳门,这里的侍卫因为陈淼和孙幽兰在外头,所以没敢关门,只是将宫门留了条缝虚掩着,我走到门前,听见门外陈淼正絮絮的说着什么,却没听见孙幽兰的声音。“皇上!”孙幽兰见我出现,发出了一声充满希望的呼喊。“陈淼,你敢抗旨?”我没理孙幽兰,面向陈淼说道,“朕让你送孙幽兰回府,你为何还让她在这里?”“皇上,这不怪陈淼,是奴婢不肯回去的。皇上,奴婢求您了!”孙幽兰倔强的说道。“你什么也不必说,孙起良所犯何罪,应当如何处置,自有律条管着,朕绝不能因其私而废公。你回去吧,不要在这里让人看笑话,辱了大汉的体统。”我这话说的够软了,可孙幽兰依然不肯离去:“皇上,奴婢是罪臣之女,不敢奢望皇后的高位。奴婢只求皇上能法外开恩,让父亲洗雪耻辱。皇上若能缓这一步,奴婢愿与父亲一起赴死,以谢圣恩。”赴死赴死!为什么一说就是死呢?孙起良卤莽行事,连累了那么多条人命,要是按律当斩,那是活该。可你孙幽兰这样说让我怎么办,难道我真的让你跟着去死?这时七王和徐征涛走了出来,他们没敢靠太近,只是站在较远处静静的听着。“陈淼,你快送孙幽兰回去。”我厉声吼道。陈淼没吭声,一咬牙也跪下了。“你……你也要抗旨不成?”我怒道。陈淼磕了个头:“皇上,臣不敢抗旨,臣只是为皇上可惜。”“可惜什么?”陈淼抗声说道:“皇上,孙起良兵败损兵折将,依律本应当斩。可是皇上,为何当日西北匪乱镇西将军黄昭信打了败仗您可以法外施恩,让他戴罪立功。现在却对孙起良如此决绝?莫非您如此重惩孙起良只是因为要避嫌吗?皇上,臣不过是个小小侍卫,但跟着皇上这么长时间却知道皇上是个重才识才的明君,皇上要仅仅因为避嫌便杀了孙起良,致使西川无大将,臣以为此举不智。实在不像圣君所为。”“混帐东西。哪有你这么跟皇上说话的?”七王这时走了过来解围道,“还请皇上看在老臣的薄面上宽恕陈淼的妄语。”“陈淼,你口口声声说了解朕,那朕问你,你可知道当初朕为什么宽恕黄昭信?”我冷冷的向陈淼说道,“那是因为黄昭信虽败,却没损失人马,可以在瞬间转局,朕若临阵换将,西北大乱必起。可孙起良做的这是什么?贪功冒进,将三万精锐就这么丢在了吐蕃,他如此作为对大汉是什么影响,你明不明白?”“皇上说孙起良将三万精锐丢在了吐蕃,臣不敢附议。”陈淼不依不饶的说道,“这三万人为何会丢在吐蕃?孙起良一向带军严明,这是满朝都知道的,臣当日在他帐下听命身有体会。孙起良对待部下犹如手足,但发下军命却是令如山倒,因此无人敢于抗命,这并非大家怕他,实在是因为将士们敬他重他,只要他一声令下,将士们战死沙场也情愿。皇上,您想一想,那三万人为保主帅和同袍撤退,宁愿陷入必死之地也要拖住吐蕃人,这正是孙起良治军之能的表现,现在那三万人殒命吐蕃,皇上再杀了他们敬重的主帅,这让他们在九泉之下如何瞑目?皇上还请三思!”“皇上,陈淼所言虽是不敬,但却有他的道理。损兵过巨再斩良将,实在是大忌。”七王也劝道。孙起良是有能力的,但他太过自信了,所以才会有了这次不该失败的失败,真是教训。我看着七王、陈淼,还有跪在地上低声抽泣的孙幽兰,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第六十七章动作 孙幽兰最终还是被我强行撵回家了。有些时候就是这样,一个突然的事件足以改变人的整个想法。通过孙起良一事,我发现自己是在搞平衡中迷失了自我,在以现代人的思维考虑古代事中使自己渐渐被架空起来,正是因为这样,那些被我重用的人现在看来并非就像想象中的那么忠心耿耿了。之所以这样想,一方面是因为孙起良一事,另一方面还包括孙起良的外甥李栋那件事,也就是说,不论皇帝是怎么想的,大臣们总是在按照自己一贯的作风行事,这可以美其名曰为“社稷为上”,这种想法和做法足以将皇帝边缘化,正如明朝的某位皇帝二十多年没临朝、没见过大臣,朝廷依然在按部就班的运行,并没有出现什么波动一样。这也算封建社会末期一种社会变化吧。而我要想有所作为,必须要做的就是加强皇权,使整个朝廷都只围绕着我的指挥棒转,没人敢于与我对抗,只有这样才能改变那种一潭死水渐渐渗入泥沙,最终干涸的宿命。这样做感觉上有点像朱元璋废除丞相和雍正设立军机处那样的逆流而动,但却是没有办法的事。具体到我的几个议事大臣:七王看似忠心耿耿,并且他自己应该也是这样做的,但他的忠心耿耿更多的是在维护他赖以生存的传统次序,而其他几个人,曾楚卿、方明德等等虽然有能力,但他们固守的是尽可能多的保护自己并带有“士大夫”的那种敢于抗命以留清名的思想,如果皇帝做的“对”(符合他们那种所谓的明君作为),那他们就全力支持,如果做的“不对”,那他们就得苦苦劝阻,甚至明里暗里的进行抵制,以使事件发展按照他们的想法“正常发展”,这看似民主思想的萌芽是社会发展的必然,但所谓“在什么山唱什么歌”,我既然坐在皇帝的位置,那就必须剥夺他们的这种“自由”。第二天我把刘有光招进了御书房,专门问了他孙起良罪名在律法里应当怎样处置。刘有光有点为难,以他谨小慎微的性格,在不能把握我想法的情况下,自然要先弄清我是怎么想的:“皇上,这事要说起来也没有固定的章程可循,将军败阵如何处置要看其败的如何。以前些日子黄昭信的事来说,皇上让他戴罪立功,最终转败为胜,这便说不上什么罪名。不过……不过孙起良损兵三万,这事确实也太大了些!”没有固定章程可循,这很好,我要的就是这种“自由裁量权”,要不然什么事都定好了章程,我还有什么动作可做,只管死心塌地的按章办事就是了。“好,这事三司就不用参与了,朕会考虑对孙起良的处置。”我打发走了刘有光。五天以后,孙起良坐着囚车颠簸回了京城,第一个要求就是面圣请罪。孙起良啊,你给我惹的乱子够大了,如果现在还顺着你的意思,那我成什么了?面对兵部和刑部的联合奏报,我所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一甩手将孙起良的请罪折扔了下去:“他有什么罪可请?先把他关入天牢,等朕有了工夫再收拾他!”我的这个不明朗态度弄的站在殿下的群臣都是不明所以,只相互交换了个眼色便都低下了头,免得自己在我的气头上替孙起良做了替罪羊。我以冷冷的目光向下看了一会儿,等朝堂里的压抑气氛已经很足的时候才说道:“现在滇黔各镇已有五万余众补到了西川,西川暂时应该无忧,不过要想再对康边白利部形成绝对优势已是不可能,这都是孙起良这个混帐急功冒进的结果。如何处置孙起良朕还在考虑之中,暂时可以放一放,就让他在天牢里好好冷静冷静,也好明白这西川的事并不是他认为怎样就可以怎样的。唉,不提他了。西川的事不能就这样烂下去,朕已将西川守备使卓乾易升为西川总镇都督,让他节制西川各部,同时与白利部议和,以争取休养生息的时间,使吐蕃人不再蚕食西川土地便罢了。众位爱卿,你们还有什么主意,一并说出来吧。”殿下群臣半晌没人吭声,最后还是七王爷为了避免尴尬,走出朝班奏道:“皇上圣明,不过吐蕃事已成这样,朝廷虽与他们议和,但却不能使他们得寸进尺,也像金国那样乱要岁币。”“这是自然。”我点了点头道,“朕已经考虑好了,吐蕃各部如今内乱不断,白利部虽然使诡计败了孙起良,但它自己也是损失惨重,况且西边还有藏巴汗丹迥旺布盯着他们,要不是有西蒙古卫拉特部在,只怕白利部便在孙起良和丹迥旺布的夹攻下全军覆没了。咱们现在不能再行远交近攻与丹迥旺布结盟之法,必须扶持白利部与丹迥旺布长期对抗下去,只有这样西川才能有时间修养调整。白利部现在是有求于我们的,自然不敢过于张狂,与他们议和正是时候。”“皇上圣明!”群臣这时总算说了句人话。该说军队的正事了,要不然那句“有枪就是草头王”就成空话了。“兵部,龙虎精兵这些日子练的怎么样了?”史景隆出班奏道:“皇上,各营龙虎精兵已初见成效,若是放到边关,绝对是无坚不摧的。”“这话只怕说的早了。”我挥手让史景隆退回了朝班,“朕编练龙虎精兵不是为了扎花架子好看的。以后自然要用到边关,所谓用兵一时需练兵千日,朕看每营各自让龙虎精兵与其他兵士一起练难免消磨了他们的斗志。这样吧,以后各营的龙虎精兵就在一起练,也好比比哪个营的人更好,若是优胜的,朕要给予那营将领赏赐,各位大将军,你们看如何啊?”武臣班里京军各营指挥使、都督一起走了出来躬身禀道:“谢皇上隆恩,臣等定当不负皇上重望。”你们没意见就好,我点点头道:“很好,你们都有这心思朕便放心了。不过这两万五千人的龙虎精兵不是个小数,须有个大场子练兵才可。你们谁的营里可以安排下?”马树华走了出来:“皇上,臣中军营在京军各营中营盘最大,北边校军场至今未曾用过。”马树华这是受我指使说的,我已经准备让他来统领未来龙虎精兵营。“很好,马树华,那就让你吃点亏,将龙虎精兵的演练设在你营中。噢,既然你已经吃亏,那朕也便不让别人再受委屈,你就受累将精兵合练的事统管起来。当然了,你也不要怪朕专门累你,朕只是让你统管,至于具体练兵还得让各营龙虎精兵将军管。至于其他营都督,你们不要觉着把这练兵的苦差丢了就万事大吉。朕命你们每三日必须到中军营去监督练兵。你们不许抗旨!”马树华听我说完,马上抢先说道:“臣领旨,臣不敢称累,能为皇上和各位将军做点事,这是臣中军营应当应分的。”马树华这样说了,其他将领自然没什么话可说,再说回来,我也没说将龙虎军的所有大权都交给马树华,只是让马树华代为管理练兵。他们还能挑出什么理来?于是一个个躬身说道:“臣等遵旨,臣等定当按皇上吩咐办差。”很好,这是龙虎营走出的第一步,只要将龙虎精兵全部捏在一起变成我的铁拳,看谁还敢搞什么“民主自由”思想。噢,我这样想是不是有点太专制了。 第六十八章议和 孙起良的命运最后竟然戏剧性的与他的敌人康边白利部连在了一起,白利部在与大汉议和中想依靠胜利余威迫使大汉做出让步,他们提出三个要求,一个是大汉迁走与康边接壤十里内的汉人百姓,说什么这样可以避免汉蕃两族的相互仇杀,第二个是白利部向大汉“称臣”,大汉每年向白利部“赐”银二十万两,以弥补其地被孙起良破坏形成的巨大损失,第三个就和孙起良有关系了,白利土司顿月多吉亲自提出要求,说孙起良是吐蕃人的大仇,大汉要想让白利部诚心“归顺”,那就得先杀了孙起良以表诚心,不然的话,白利部将联合康边各部对西川进行永无休止的骚扰。双方将条件一一列出准备开始讨价还价之前,西川总镇都督卓乾易将白利部开列的条件写折子呈进了御书房。“白利部当真是无耻之极。”我看完奏折冷笑了一声,接着把奏章转给了七王爷看,“他们以为自己还有讨价还价的本钱?”“皇上,白利部这是口口见血啊。”七王爷用手指点着奏章上的文字说道,“空地,陪钱,杀将。这三项不论哪项答应了他们,最终都是大汉吃亏,而且还会堕了威名。臣看这三项一项都不可答应。”“哼,空地赔钱杀将,白利部作的倒是好打算!”我向兵部左侍郎史景隆吩咐道,“你马上行文卓乾易,让他怒斥顿月多吉痴心妄想,告诉他,大汉与他们议和乃是不希望吐蕃人再受无妄之灾,并非不可再战。白利部才几个番蛮?大汉光在西川便有精兵十万,若是顿月多吉再有妄想,朕挥兵西进,不日即可使他绝了种,看他还有没有命再提什么要求!”“遵旨。”史景隆答应了一声,但又说道,“皇上,这么说是不是言辞太激烈了些?似乎不大利于议和。咱们固然不怕顿月多吉,但既已议和,还是少出支节的好。”“哎呀,史大人,你小心的太过了,番蛮的火暴性子就得靠威吓压制,若是文绉绉的只会让他们看不起。”曾楚卿接着史景隆的话道,“皇上这样说自然是有打算的。顿月多吉为何敢这么大口气?这并非他有这个实力,实在是他的贼胆要比实力大上千倍。他这么狮子大开口,咱们只要为了免伤和气通融了一点,那他就是赚的,史大人还不明白这个道理?”我挥手止住了曾楚卿,接着对史景隆说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要是不给他们点好处,这议和是议不出什么的。不过‘空地赔钱杀将’这三项绝不能答应,特别是‘杀将’这一项,本来顿月多吉不提这事,朕还真有杀了孙起良的心,不过现在绝不可这样做了,不然的话,西川谁还敢为国效力?这样吧,卓乾易可以给顿月多吉这几项好处,其一,康边与西川的互市可以继续并且扩大,并且不收吐蕃人的税银。其二,如果藏巴汗丹迥旺布攻打白利部,大汉保持中立,不会从后予以夹击,并且只要顿月多吉不支的情况下向提出请求予以物资帮助,大汉将不遗余力予以支持,绝不会使他白利部亡在藏巴汗手下。就这两条,如果顿月多吉是聪明人,自然明白这两条好处的分量,若是在胡搅蛮缠,当真就是找死了。”七王爷解释似的对史景隆说道:“皇上这两条好处一个使白利部有物可用,一个使他们解除了与藏巴汗争斗中的后顾之忧,虽然顿月多吉可能明白皇上这样做是为了使他陷在与藏巴汗的争斗中出不来,但藏巴汗绝不会给他这个考虑的时间,因此顿月多吉不敢不答应。”“是是,皇上圣明,臣茅塞顿开。这就去知会卓乾易,让他依皇上的旨意狠狠训斥顿月多吉。”史景隆说完走了出去。“皇上。”左督御使刘有光等史景隆走后小声问道,“皇上说不杀孙起良,可孙起良已在天牢中关了半个月,朝中颇有私下议论之声。孙起良如何处置还请皇上示下,也好给安下众臣的心来。”我向后靠了靠,略一思考道:“孙起良嘛——你们告诉他,朕不杀他乃是做个吐蕃人看的,并非就原谅了他的罪过。哼,还世袭承光伯,这事让他想也不用想了。另外先免去他特进光禄大夫的荣衔,就让他继续在天牢中反省,朕过些时日自会去‘关照’他,让他好好等着就是了。”我已经连续半个月没对孙起良的事发谕旨了,一直让他在天牢里蹲着,这不免让大臣们犯嘀咕,对我将来如何处置孙起良越来越有兴趣。说真的现在我还不能急着处置孙起良,之所以把他关在天牢里迟迟不做处置,这一方面是为了冷处理,不使他成为一枚重型炸弹,在朝中引起轰然巨波,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磨一磨孙起良的性子,让他这个从来就不知道失败滋味怎么样的人好好的把这次失败的教训条分缕析的记在脑子深处,以便以后不再出现轻敌冒进的错误,当然了,这都是长远打算,最近年把两年我是不可能再起用他了。几个大臣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的交换着眼色,最后礼部尚书萧雨明试探着说道:“皇上,孙起良即以获罪,这大婚的事似乎应当改改了,臣还请皇上示下,如何改动,臣部也好有所准备。”萧雨明这是说孙起良倒了霉,他女儿便没有资格当皇后了。该怎么做萧雨明自然比谁都明白,这样问一方面是为了显示对我权威的尊重,另一方面恐怕还有借此弄清我对孙起良的真实态度,也好在以后的后孙起良时代把握好自己的动作,以免出现因为关系网做的不好造成对自己的不利局面。我不耐烦的说道:“这事是你们礼部管的,该如何安排你不明白?不必问朕了,礼部按规矩安排便是了。”萧雨明冒了一头汗,这事他要不问还好处理,但现在一问出来他就更不好把握我的想法了,但是萧雨明把握不好也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是,皇上,臣部按规矩办。”哼哼,萧雨明无奈之下也跟我来了个似是而非。我看了看站在我面前的六个议事大臣,现在太师康大和因为身体不好已经辞去议事大臣职务,这样议事处便空下来一个位置,朝上重臣们现在都对这个高位望眼欲穿并且走门子拉关系的希望进来,谁不想成为朝廷权利的中心力量呢?“康太师辞去了议事大臣一职,这个位置需要人顶替,你们看谁合适些?”我很平静的问道。曾楚卿、萧雨明、方明德等人提了几个人选都被我一一否决了,最后我看他们再提不出什么人来,便打断他们的吟哦说道:“西川兵败很是让朕恼火,这不但是孙起良冒进的问题,也是朕决策有误造成的,本来七王对这事很是了解,但他其他杂务过多,也不可能将精力都放在军事上,这些年只怕有些荒疏了。”我看了七王一眼,看的他连连尴尬的点头。“是,皇上,这许多年臣在朝中,无暇顾及边关,确实有些荒疏了。”“七王,朕不是责备你,你不要如此说。朕的意思是议事处应当有个军界的人,如此以后朕询问这方面的事,七王也好有个帮手,便不会出现如今的错误了。”“皇上,这恐怕不妥吧,议事处是朝中机枢重中之重,让一个将领进来似乎不大好。况且我朝一向是不许武臣入阁的,这一提拔进议事处,其实和入阁没什么两样,皇上还请三思。”曾楚卿劝道。呵,你还真把自己当棵葱了,现在有必要让他们弄清自己的身份:“不要把这事看的这么重。朕当日设立议事处时说过,议事处是供朕决策提参考意见的,并非朝令所出之地。”我明确的限定了议事处的权限,接着说道,“现在议事处中多是文臣,若论军事,确实弱了些,这样吧,马树华剿匪立了大功,朕还欠着他一份奖赏,就让他也做个议事大臣吧,不过马树华现在管着操练龙虎精兵的事,每天到东暖阁来听旨有些不合适,那就这样,让马树华领了议事大臣的差事,但主要还是管军中事,就让他每日在营中侯旨,朕要询问他自然派人去传他。”议事大臣们默认了这个结果,他们没什么好说的,既然议事处是咨询机构,那就说不上什么机枢不机枢,安排进来一个武将也是合情合理的了。 第六十九章新与旧 要问为什么让马树华进议事处,这事的真实目的说穿了就是对老一班议事大臣造成刺激作用。由于马树华相对来说属于朝中的新生力量,他突然被安排进议事处,难免给人们这样一个感觉,那就是我已经开始提拔重用新人了。在这种情况下,老臣们为保住自己固有的荣宠,必然会进一步向我靠拢,把自己更加进一步的看成皇权的维护者,而非清流学士那种性质的皇权限制者。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马树华只是起了一个推动原有权臣向我靠拢的助推力,我要想让他们这些在朝里没有多少资本的新人真正代替老一班现在明显太早。在统一编练龙虎精兵营的过程中,本来属于各营的权限难免逐渐交到马树华手里,马树华对龙虎精兵的控制从一开始的统管逐渐发展成实际指挥权利,各营的龙虎精兵从龙虎将军以下所有人员除军籍管理还属于本营都督,其他各项管理都集中到了马树华手里,到了最后龙虎精兵们就连驻扎地也以方便管理的名义统一安排在了中军营,如此一来,龙虎精兵营的成立已经是早晚的事。当然了,我明白建新营——特别是从各营抽出精锐建新营这样的事必然会出现或大或小的阻力,为了这事的顺利进行,我给马树华又加封了个不伦不类的官名——龙虎精兵编练统领,这个官职其实不是给马树华设的,主要是为了安抚其他营的将领。因此在加封马树华的同时我又加封了好几个“编练副统领”,这些副职里面包括陈森这些五军营的指挥使们,又包括周加磐等各营都督。这看上去是实行了个平均政策,但这所谓的平均里又隐藏着不平均——各副统领除陈森、周加磐外都是虚职,并不参与龙虎精兵的编练事务。与此同时,我又把在兵部呆了近一年的陈贵再次放回军队,让他做了中军营的副都指挥使,让他代替马树华管理中军营事务,也好使老马可以全身心投入新营的建立之中,因为这,陈贵的“副”其实也是虚的,等龙虎精兵营建起来以后,陈贵就将正式代替马树华担任中军营指挥使。在龙虎精兵营建立的同时,我为了尽量避免其他营战斗力下滑太多,专门颁下谕旨,从除边地以外的各处府军中抽调优秀兵员补充到京军中,以弥补因为建立精兵营以及大量裁撤冗员造成的各营在编兵士明显不足。在这个过程中,各地府军许多优秀的下级将官和校尉也被提拔进了京军,如此一来,京军各营在经过这次大换血后,虽然被抽出大量精锐,但战斗力却明显提高了许多,不必再为那些“老大爷兵”拖累战斗力烦心了,同时由于地方新力量的介入,原先京军中的那些将领和校尉们感到了压力,为保住自己的地位,不得不更加表现出忠心来,如此潜移默化之下,军队的效忠程度也比以前大大提高。前面说的这都是军界的事,其实在朝中我也做了一些变动,那就是将徐光启等一批在实行风闻奏事中发展起来的新力量逐步放在虽然官爵不高,但却掌握实权的位置上。这样一来,新兴力量的高昂干劲将朝廷的效率大大提高,同时也让我发现并提拔了大量新人才,这个现象也迫使曾楚卿等旧势力重新审视他们自己与我的关系,并且主动调整以前与我不和谐的地方,以期在这场大变化中保持并巩固自己的即得权位和利益。我看着老臣们的这些变化,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却是非常高兴的,我很明白,新兴力量短时间内不可能占领整个权利机构,因为这是掌权的亲贵们绝不答应的,而我也并不能保证新兴力量会比旧势力对我更加忠心,因此这种动作的目的无非有二,其一,提拔新兴力量以改变原来朝堂内铁板一块的局面,使朝中新旧势力达成平衡,使我不至于老是受到来自于亲贵们的压力,其二,以新兴力量的崛起来迫使亲贵们为保自身利益权位向我靠拢,使我能在新旧力量的暗中抗衡中真正发挥权杖的效力。从现在的效果来看,这两个目的应该说基本上已经达到了。朝廷和军中在看似平静中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至少这种变化还在我的控制之中发展着,这样我就有更多的精力和人手进行更加细化的改革了。八月以后,我终于有了一些空余时间,这时如何处置孙起良便成了我越来越主要考虑的事情。算起来孙起良已经在天牢里蹲了近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我虽然没和他见一面,但一直派专人暗地注意他的情况和照顾他的生活,免得他在天牢里“反省”过了头,产生消极厌世的情绪。在孙起良蹲进天牢的一个月整,我带着陈淼去了天牢。我和陈淼刚进天牢的大铁栅栏门,一股污浊恶臭的气味便扑面而来,我不禁皱了皱眉捂住了鼻子,陈淼虽然还好些,但也显然对那气味很是头疼。“皇上,这牢里就是这样。犯人天天的蹲在牢里不出来,再打扫也去不了这种臭味。”天牢典押官替自己解释道。我没理他的解释,只是问道:“孙起良在牢里过的怎么样?朕可是专门吩咐不许难为他,若是朕看着他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就拿你们是问。”“是是,皇上,孙大人一向是开朗的,也吃得下,也睡得着,小臣不敢使他受难为。”典押官一副“他是你老丈人,我敢得罪他”的口气回道。我没在与典押官磨牙,让他前头带路,我们三人穿过两旁都是关满人的铁栅栏的窄路径直向孙起良的牢房走去。孙起良住的牢房在天牢的最里边,典押官为了照顾他也算费了心思了,这间牢房离其他牢房都很远,较少受到别的犯人的干扰,同时这间牢房有一个小天窗,阳光透过天窗射进来,使牢房里的空气并没有那么压抑。孙起良背对着门坐在一个粗糙的小方凳上正在入迷的看一册什么书,他身上衣服还算干净,最起码不像在牢中受过苦的,等我们走到牢门外时,他依然没有发现我们。“孙大人!孙大人!”典押官低声下气的向里喊了两声,但孙起良好象并没有听见。陈淼有些不耐烦的推开了典押官,提高声音向孙起良喝道:“孙起良,你好大胆,皇上到了,你还不快接驾!”孙起良仿佛受了很大的震动,手一哆嗦将那册书掉在了地上,他不相信的转过身来,待看清是我,便扑通一声跪在了牢房地上铺的干草上声音含糊的喊到:“皇上——您,您可来了,不然臣不知还见不见得到皇上啊!”“孙起良,这天牢里的滋味不好受吧?下边这些人没给你亏吃?”我让典押官打开牢门,走进去坐在了孙起良刚才坐的那只方凳上。孙起良这时情绪稳定了下来,垂手站在我身旁回道:“臣没受什么苦,差官们也未曾为难过臣,臣只是回来后一直未能向皇上请罪,渐渐有些新会意冷了。今天皇上亲自来天牢,臣已心满意足,没什么可挂心的了。”呵,没受难为?你孙起良认为这是牢头们是真心对你好?要不是我专门交代优待于你,只怕你现在早对我大倒苦水了。不过我也没必要点破:“孙起良,你现在明白朕为什么将你关在天牢里这么些日子的原因了吧?”“是是,皇上,臣急功冒进,把本应打胜的仗打败了,还损失了上万的弟兄,皇上将臣关在天牢,就是让臣明白这天下事绝非自己怎么想就怎样的,也好将自己一腹本不该有的傲气彻底除去。”孙起良这天牢算没白蹲,至少明白我的意思了,不过我还得提点提点他:“要说起来这一仗本来是不该败的,将士不惜命,粮草又足,然而就是一切太顺了,所以才落了这么个结果,孙起良,你可知道自己的不足在哪里?”“臣,臣不过是一介武夫,要说这不足……那就可多了去了。”孙起良没法回答我这个没有边沿的问题,只得含混其词的答道。我不以为意的笑道:“你唯一的不足就是这一生太顺了,没受过挫折。”孙起良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突然跪在地上乞求道:“皇上,臣愿领死罪,不过在死之前希望皇上给臣一次报仇雪恨的机会,臣宁愿死在吐蕃人的马刀之下,这也算对得起那些惨死的兄弟了。”我没给孙起良明确的答复,而是问道:“朕若再给你十万精兵,你将如何施为?”孙起良眼中泛出了希望的光芒,兴奋的说道:“臣将依然按原先的法子攻打白利部!”好,孙起良终于发现自己的失败并不在战略战术上了,这是个大进步。“你这就回府去吧。”我站起身说道,“回家好好修养,不要再操西边的心了。朕已经将你实职全部削去,依然保留你特进光禄大夫的荣衔,你就在家好好养老吧。”现在还有必要按一按他。“皇上!”孙起良有些不甘心,但很快明白现在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本了,“皇上,臣之罪当先抄家拘押眷属,您让臣上哪里去?”原来孙起良是认为自己现在无家可归了才这么委屈,我看着他的表情不禁大笑了起来。 第七十章奸商的想法 孙起良很有些伤心的不愿离开天牢,听他的话好象是觉着家被抄了,自己已经无处可去。看着他的表情,我不禁笑了起来。“孙起良,依你的错朕杀你十次都不解恨。但朕不杀你,毕竟你是一心为国,并非出自私心怯敌而败,朕若杀你,你心中一定不服,倒显得朕是暴君了。你的家朕确实抄了,眷属也确实拘押了,不过东西依然封存在你家里,至于眷属自然也在你家里‘拘押’。”孙起良猛然来了精神:“皇上是要臣再提大军征讨吐蕃?臣一定……”孙起良把我的意思误读了。“好了,朕已免了你的差使,你就安心回府颐养吧。”我打断了孙起良的话,“西边的事你就不用想了,自有人替朕顶着。不过以后要有什么空缺,朕倒可以考虑让你在哪个营管管练兵的事。”我不能让孙起良得意的那么快,不然他这次牢狱之灾就白受了,放到西川也难免一败。“皇上,臣这一个月已经想好了……”孙起良依然不依不饶。我不愿再和孙起良磨牙,挥挥手吩咐典押官道:“你派人帮孙大人收拾收拾,今日就让他出狱。”说完,我没再理孙起良,领着陈淼出了牢门。“皇上,皇上,您听臣说……”孙起良在后面不甘心的喊道。“孙大人别说了,皇上对您够恩典了,说多了不好!”典押官在后面尽量小声的劝道。孙起良就是这样,傲气太重,这一个月的牢狱还不能彻底磨他的性子,要是现在就让他去报什么仇,还说不准会给我捅出什么漏子来,所以我必须让他真正感觉一回失落,这样才能磨掉他的傲气,使他能够摆正自己的位置。回到宫中时刚刚过了正午,我刚在御书房坐下,户部左侍郎耿矍就气冲冲的走了进来:“皇上,赵仲惠那个死胖子当真该杀。”“这又是怎么了?你这一个月已经三回让朕治赵仲惠的死罪了,他若是当真该死,朕难道还会让他活着?先消消气,跟这种人犯不着生气。”我不以为然的说道。这个赵仲惠可以说是滑头到家,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把各营织造场六成多的货物销售都弄到了自己的手里,要说起来如果这是赵仲惠有本事倒也罢了,但令人奇怪的是,赵仲惠从织场领了同样数量的货物,然后又交给朝廷同样数量的银子,虽然没有什么拖欠,可也没表现出比别人优秀的地方,然而问题就出在这里了,赵仲惠既然不比别人有优势,那按道理他顶多也就能够保住自己手里的那十分之一的份额,可这几个月以来,赵仲惠在不动声色间居然连连吞并了另外好几家绸缎商的份额,使他自己掌握的货物达到了总货物的一半多,这就让我不能不纳闷了。“皇上,您不知道,昨天瑞祥绸缎庄的郑老三到部里辞了活,说是绸缎难以销售,这事是徐光启接的,徐光启跟臣说这事跑不了又是赵仲惠捣的鬼,臣一开始还不相信,可等郑老三前脚刚走,赵仲惠那个死胖子后脚就进来了,开口就是要郑老三的那份份子。皇上您说,这不是他们商量好的怎会有这么巧的事?”“噢,这个郑老三原来做的如何?”我问道。耿矍回道:“原来郑老三做的不错,而且臣部和兵部发下榜文招商人代销货物时郑老三是第一个来报名的。真不知道这个赵仲惠用什么法子拿住了郑老三,使他丢了自己的财源。臣看不如把赵仲惠的差使夺了,看他还有什么咒念!”这事就奇怪了,既然市场销售不错,又赚得到钱,为什么郑老三情愿退出呢?难道他是受了赵仲惠的威胁不成?我想了想道:“这倒不必,先不说这事是不是赵仲惠捣的鬼,就算是他暗中捣鬼,朝廷抓不住他什么把柄,如果收拾了他,难免使其他人畏惧,这样得不偿失。朕看这事既然是徐光启主管的,他应该更清楚一些。这样吧,传旨,招徐光启到御书房见驾。”过了一会儿,穿着一身崭新正四品官服的徐光启便到了,徐光启在年初的春闱中不负众望(当然也有我的一份“功劳”)一举夺得状元,之后被我安排在户部担任管理征收工商税的从四品主事,后来各营织造场渐渐步入正轨,管理权便从兵部转移到了户部,这是为以后军户改为民户做准备,一段日子以后,我在提拔朝中新兴力量的过程中第一批就把徐光启提起来安排在了管理织造场一切事务的正四品郎中位上。“皇上,这事明摆着就是赵仲惠捣的鬼,您想一想,朝廷安排的这些绸缎商人都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绸缎大户,既然做别的绸缎生意做的红火,为何朝廷的绸缎生意他们便做不下去了?臣不相信朝廷的绸缎就与别人的绸缎不一样,除了赵仲惠便没人做的了了。”徐光启听我说了招他来的原因后回道。我略一思考问道:“那依你看,这赵仲惠使了什么法子?”“这事……”徐光启想了想道,“皇上,臣曾私下问过郑老三他们几个辞了差的人,可他们众口一词都是绸缎难卖。看来这事一定是赵仲惠给了他们什么好处或者对他们进行了什么威胁。不过臣也难以探究到这里面的奥秘,如果皇上能把他们招来,天威压制之下,他们或者会说出些什么。”“好,那你就把郑老三叫来。”我想了想道,“最好再传一个继续当差的商人,咱们一起问问,说不准便明白了。”经过安排,那个叫郑老三的绸缎商和另一个继续销售朝廷绸缎的商人何全一起进了宫里。“郑老三,皇上听说你不好好的办差,居然嫌利少辞了差,很是生气。今天把你传进宫里来就是要让你有个说法。”徐光启第一句话就给郑老三扣上了大帽子,吓的郑老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说“该死”。看来这皇威还是有些用处的,不知道是不是以前从网上看的什么“王霸之气”,不过不管怎么说,只要管用就行,我沉下脸问道:“徐大人说的可是实情?你给朝廷办差居然嫌利少!”“皇上,皇上,小民没嫌利少,徐大人说的不是真的。”郑老三心惊胆战的说着。好,你害怕就行!我没再问郑老三,而是转头向站在一旁哆嗦的何全看去:“你说,朝廷这绸缎可让你们赔本了?”何全也跪下了:“皇、皇上,没、没赔,大有利润可赚。”何全一紧张把实情全都说出来了。“既然有利可图,你为何还要辞了差使,到底是何目的,又受了谁的指使?说!”我向郑老三怒道。“我说,我说……这都是南城那个赵胖子的主意,他把我们都请到他家,说什么朝廷给我们这差使是拿我们当苦力使,根本赚不到银子,要想有利可图,那就得我们自己合起力来,他让我们把自己的份子交给他,说是他得到了皇上的恩典,从织造场批出的价格最低,等他将朝廷的绸缎全抓到手里以后,就把这些绸缎分批给我们在江北售卖,到那时依靠朝廷的巨量绸缎,整个江北就是我们的天下,我们可以先以低价挤掉其他商号,等整个江北的绸缎生意都成了我们的,我们就一起提高价钱,那样就有大利可图了。皇、皇上,小民糊涂,上了姓赵的当,皇上饶了小民吧!”郑老三彻底没了主意,一点不剩的把实情说了出来。还别说,赵仲惠的想法倒还真有点精明加大气魄,我都想替他击节叫好了,可惜这个死胖子这么干是为了坑我,那我还能饶了他?“何全,郑老三说的可是实情?”我又向何全问道。何全这回稳当多了:“皇上,三哥说的是实情,小民也被赵仲惠叫去了,可小民知道他这是欺君之罪,所以没跟他一起胡来。”没一起胡来?可你既然明知赵仲惠这是在坑朝廷,但也没把这事说出来,恐怕这就是你们商人所谓的商业道德吧?哼,今天你跟我表功,我也没什么好赏你的!“好一个赵仲惠,派御林军把这个死胖子抓进宫来,朕要亲眼看看他怎样有利可图!”我怒道。吓的郑老三与何全跌坐在了地上。 第七十一章商部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赵仲惠这死胖子进了御书房后颇为从容的向我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真不知道赵仲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宫廷里那些罗嗦礼节他很久以前只接触了一次居然便记得这么牢,而且在被人像提冬瓜似的弄过来以后依然做的有模有样,一丝不乱,我都有些佩服他的气度了,不过“佩服”两个字也就是说说,他现在惹了我,我正准备好好教训他一顿。“赵员外,朝廷的差使没让你的绸缎庄折本吧?朕看你这些日子瘦了许多。”我一看见赵仲惠那一脸一身的白条肥肉就来气,于是戏谑的挤兑了他一句。赵仲惠斜着眼看了跪在一旁的郑老三、何全他们一眼,估计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原来还有一些的慌张顿时烟消云散:“谢皇上挂念,小民的绸缎庄托皇上的洪福,现在是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大发横财,这都是因为皇上将朝廷织场货物给了小民,小民谢皇上万岁!”噢?赵仲惠说这些话倒真大出我的所料,他必然是想好了对策,所以才会这么有恃无恐的。“赵员外如此说,朕倒是放心了。你知道朕今天为什么把你传来?”我以平静对平静的方式与赵仲惠摆开了场子,“朕今天听人说这朝廷织场的绸缎不好卖,令绸缎行的东家们大折其本。唉,都是朕的子民啊,朕怎么忍心让你们因为朝廷亏了自己的银子?”“皇上,这话恐怕是郑三哥禀报给皇上的吧?”估计赵仲惠知道我不会给他好果子吃,竟然心一横把我的话给点破了,“这话是小民跟郑三哥说的,郑三哥是实在人,小民怎么说他就怎么学,所以才闹出这事让皇上担心,皇上,您要责罚就责罚小民吧!”赵仲惠说这些话时满脸的肥肉挤在了一起,尽力做出个笑容来。伸手不打笑脸人,赵仲惠这么说,我倒不好发作了,不过依然加重了口气说道:“既然绸缎庄财源广进,那为何还跟别人说不好做,你这算不算心口不一,到底有何图谋?”赵仲惠没有害怕,依然很平静的回道:“皇上,小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小民一心要为朝廷做些事,可看着朝廷的织场明面上在赚,实际上却大赔特赔,小民替朝廷心疼啊!”赵仲惠说到这里,微微抬眼看了看我的表情,当确定我没发怒时便继续说了下去,“朝廷织场乃是天下最大的织场,只怕江南所有织场加起来也比不过,可朝廷有这本钱却不想着去挤垮别的织场,倒真是有些……唉,皇上,那日小民进宫面圣时就想好了,如果皇上能将织场货物都交给小民,小民凭着这些货物北上金国、南下江南、西进西域、东踏大海,不消几年就能将这天下的绸缎生意全揽到朝廷手里,到那时朝廷财源广进,小民也能跟着沾点光。可惜皇上后来只给了小民十分之一的份子,让其他人跟小民竞争,如此一来商贾们为了争生意互相压价,就使朝廷的得利少了。小民不敢说什么,为了朝廷也只好用些下作法子了。皇上,小民虽然有些不对,可这一心都是为了朝廷好啊!”赵仲惠真不愧是做生意的,把什么话翻来覆去的都变成了他的理儿,不过他再精明还是看错了一点,那就是以为我办这织场也像他们这些商人似的仅仅为了赚钱,这说明再精明的商人终究还是商人,始终钻不出那个小小的钱眼。“哼,好一番生意经!”我冷哼一声道,“朕若也像你这般想,那就不必当这个皇帝了。你在商言商,朕不怪你,可你想着靠朝廷这棵大树将别人的生业都毁了,朕却不能饶恕你!天下万千织户靠这绸缎布匹吃饭,若是你的野心当真成了,别人还活不活?他们没了生业变成流民,就有可能聚众造反,到时候天下大乱,朕这皇位不保,大汉就完了!你说这话还有一点良心没有?当真是其心可诛!”“皇上,皇上,小民知错了。”赵仲惠见我动了怒,刚才装出的镇定顿时烟消云散,扑通跪在了地上,他这身体向下一缩,看上去就跟个皮球似的。看见赵仲惠这个样子,我真想踢他两脚解解恨,估计踢在他身上怎么也不会硌了脚,但这事也就想想,我大皇帝的威仪还是要保持的。“赵仲惠,你拿朕给你的恩惠当幌子骗人,想自己牟利,搅乱朝廷的绸缎生意,还夺了别人的生业,你该当何罪?”“小人知罪,小……”赵仲惠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对啊,皇上,小民这么做虽然有错,可这一片心却是为着朝廷的,皇上要体恤下情啊!”什么叫死猪不怕开水烫,我今天真算是领教了,估计赵仲惠能有今天的家业靠的就是这死缠烂打。说真的,要让我杀了他还真有点不舍得,他这个做派还真是发家的好料子。“赵胖子,你跟朕听好,什么事都是有一没有二。朕这回可以饶了你,但你以后再这样,朕就让你死无全尸!好好领了你的那十分之一的份额,至于从其他人手里骗来的那些份子你老老实实的向他们解释清楚,并把字据还给原来的那些人。给朕记住了,要想靠着朝廷发财,就得凭真本事和别人争,少来那些见不得人的小聪明。听见了没有?滚!”赵仲惠麻利的爬起身来跑了出去,丝毫也看不出肥胖给他带来的不便。我将郑老三和何全叫了过来:“朕今天说赵仲惠,也是说你们。都是从商的人,怎么这点精明都没有?别人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听,朕看离败家也不远了!都给朕回去好好想想,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以后好好替朝廷办差,朝廷不会亏待了你们。去吧!”等几个商人都走了,耿矍心有余悸的说道:“皇上训了那个死胖子,固然是好,只是以后他们怕了,不敢再尽全力办差,只怕对朝廷的织场不利。”不尽全力办差?哼,我好歹也做了几年生意,还不明白他们的心思?“没事的,这些人看的是银子,只要有利可图,还会不尽力办差?这些不必担心。朕只是担心他们仗着是办皇差,就对其他民户织场进行讹诈,到那时不但对朝廷名声不好,而且还会扰了各织场的生意,弄的民户织场干不下去,大量机户关张停业减了朝廷的岁入,这样就得不偿失了。得想个法子规范一下才行。”“皇上,要说起来这些商贾向来是争利夺财的,要想让他们正大光明也难。”徐光启从旁说道,“臣想着若是定些章程使天下的商贾都按律行事,这样或许好些。”嗯,商业条律,这倒是应该有的,不过有了商业条律,还得有专门管监督的机构才行,我不由向徐光启看去:“徐光启,朕看你对这行商竖贾所思所想倒是颇为熟悉,不如这样,朕在户部下专设一个管行商竖贾的商部,就由你来当这主事,至于差使嘛,一个是定些章程规范商贾和工矿织场的行为,另一个就是监督他们的行径,不使他们乱行欺诈……先就这两条,至于其他差使以后随需随加。你看如何?”徐光启没敢吭声,微微用眼角余光向站在一旁的耿矍看了看。耿矍会意,知道是请示于他,于是躬身说道:“皇上圣明,这商部确实要设,徐大人也确实是上佳人选。”嗯,那就这样吧。朝廷的新兴势力现在还是对旧势力颇为惧怕的,要想让他们势均力敌还需时间。我打发走了耿矍和徐光启,一个人坐在御书房想道,赵仲惠所作所为其实就是行业垄断,这种垄断早晚是要出现的,但在现在这种资本主义萌芽阶段,垄断只会破坏了整个社会经济,并且大型的垄断也会威胁到我的皇权统治,所以我目前还是有必要保护和鼓励自由经济的发展,以使整个经济繁荣发展起来。 第七十二章和与战 徐光启正式上任商部主事,授级从三品,这是他今年春闱考中状元后短短半年内第二次被提拔,用原来那个世界的话来说那就是“坐飞机上去的”,可惜这个世界没有飞机,不然朝臣们将会有形象的体验。商部成立以后,徐光启保举了一批商业管理人才参与了商部的组建和章程制订,很快商部下属机构在各承宣布政使司(省)、各州府建立了起来。新建的商部主要是监督各地工商业发展和稳定,防止和打击一些奸商恶吏破坏工商业的正常次序。为了防止商部下派机构受到地方官府的控制和左右,户部尚书方明德与徐光启联合上表请求商部下属各司直接归户部及下属商部管辖,不受各地户部下派司管理,并且商部各司除衙役外的所有各级官员都由朝廷直接派遣,不允许地方保举和管理,同时商部官员的俸银也由朝廷直接发放,不列入地方财政内。这些政策确实起了防止地方势力干预工商业正常发展的作用,不过因为商部属初创,许多地方还不完善,需要随着发展逐步的建立健全,这都需要时间了,不过我为了防止工商业特别是商业人员流动大造成的难以管理,专门规定各商号工矿必须在短期内把自己的人员、财物等具体情况上报商部各司,并领取执业文书方才准许继续从业。时日入秋,天气渐渐凉爽了起来,快到仲秋时,一份金国新大汗皇太极的国书递到了我的面前。国书中说,努尔哈次驾崩,金国举国哀痛,十月时等努尔哈次遗体移入皇陵后,皇太极将举行登基大典,界时将邀请大汉、蒙古各部、朝鲜等国派使节观礼。上面这些话都是比较客气的,不过再往下客气之中就带上杀气了,皇太极说,大汉与金国虽曾有交恶,但即使兄弟亦难免争执,不能长记于心。金国新大汗登基,这是普天同庆的大事,铺张自是难免,所需用度,金国颇为手紧,所以希望大汉像去年一样提前将岁币送过去,以帮助金国顺利举行大典。这些话都没什么,关键的在后头:金国九月中旬将派五万众至长城外等候岁币交割,望大汉朝廷不要延误了时间,免得发生误会。“金国到底想要多少岁币,要派五万人来接收?”我冷哼一声说道。皇太极的话说的很明白,“五万人”,“九月中旬”,也就是说他现在已经大权稳固,准备继续上半年没完成的南征,如果大汉在他规定的时间内不交银子保平安,那他的八旗铁骑将马踏长城、横扫中原。哼哼,好狂的口气,好大的胃口。不过你虽然做好了准备,我的准备也差不多了。“皇上,皇太极已经把话说白了,那就是逼迫大汉在他登基之初就向他低头。”七王爷看了国书后说,“这岁币提前不提前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金国要以此行动给蒙古朝鲜吐蕃乃至西洋诸国诸部留下这样一个印象,金国才是天朝上国,大汉不过是他的一个较大的附庸罢了。有了这么个印象,以后金国不但可以威慑统令蒙古朝鲜各部,而且还能压制大汉一头,使大汉永远翻不过身来。这才是金国的真实意图,看来这个皇太极心机比其父努尔哈次还要深,当真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皇上,好汉不吃眼前亏。”礼部尚书萧雨明禀道,“现在大汉在西川刚刚新败,正是士气低落的时候,如若短期内与金国交恶,只怕吃亏的还是大汉,不如先避其锋芒,给了他岁币,然后再图反复,当年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二十年始灭了强吴。我大汉国力千倍于当年越国,皇上又行强国之法,臣相信用不了几年就可与金国强弱互转,到那时国富兵强,一战而毕其功,大汉兴复有望矣。”兵部左侍郎史景隆很有些看不起的摇了摇头,看了看老老实实站在一旁的新任议事大臣马树华说道:“萧尚书这话稳重有余,魄力不足。马将军,您是提军带兵的,您看萧尚书这话可能让大汉强盛吗?”史景隆也够滑头的,他明明自己有想法,却让马树华说出来。马树华是新兴力量,自然和他们这些老臣从根子里对立。史景隆这么做不但自己不会得罪萧雨明,反倒会加深马树华和老一班议事大臣间的鸿沟。我有些担心,可马树华却毫不在乎的说上了:“史大人说萧侍郎稳重有余,魄力不足,末将却不这么看。萧尚书所说才是老成谋国。”呦,没发现马树华还会“耍太极拳”,他竟然把史景隆“推来的一掌”又轻轻松松的推了回去,那我就没必要为他担心了。马树华接着说道:“皇上,孙起良在西川大败,我大汉士气受损严重,萧尚书说的话正是从此而来。不过臣虽赞同萧尚书的话,但臣一介武夫,听见金国如此欺负人,却是气不打一处来。皇上,这岁币还是不给他们了,臣率彪下人马与他斗上一斗,也显出咱大汉男儿的热血正气!臣想各营将士也一定与臣是一个想法。”哈哈,马树华这哪是卤莽,整个就是一个刺头,让人想抓他的话柄都无从下手。好,我就顺着你这个意思来。“萧雨明这番话确是老成谋国,不过马树华这番慷慨激昂却更是我大汉不可缺的。金国连年欺我大汉,靠的就是大汉这些年不敢与他硬碰,若是大汉群情激昂,这金国边蛮能有多大能耐?”“皇上,”吏部尚书曾楚卿总是在关键的时候出来,“马将军的一番话让臣热血沸腾。马将军说的不错,就算是败了也显出大汉男儿的一腔热血,让金国人从此不敢小瞧咱们。马将军,下官虽是文臣,但听你一番话,也有效命沙场的心思了。好好好,马将军的话当为之击节而歌!”好,曾楚卿这是对马树华表示道义上的支持,同时也是告诉大臣们赶快站到马树华一边。这话的分量不小,果然,曾楚卿话音刚落,议事大臣们虽然没人说话,但从表情就可以看出来都已经明白我站在哪一边了。我看着众议事大臣并没有急着表态,其实我很想取得一次战场上的胜利,哪怕是一次小胜也行。有了这种胜利,可以比我搞多少有效的改革都能振奋人心,鼓舞士气,同时也可以大大加强我的权威。本来在孙起良请旨要攻打吐蕃时,我就这样想了,并且对孙起良寄予了厚望,然而谁也没想到,孙起良这个我认为最有能力的将领却在关键时候“拉了稀”,把一场本来不该败的仗打败了,这虽然并没有使大汉损失多少,但对人心士气的影响却是不可估量的。孙起良的“捏软柿子”败了,这是有他的特殊原因的,但这次面对的是比吐蕃要强上不知多少倍的金国,我又能有几分把握?郑纪这一年来在长城上确实是堵住了金国的进攻,可那是防御战,只能说明大汉很有防守的能力,然而防守的另一个说法就是被动挨打。现在金国已经为取得长久的优势做准备了,皇太极这是不愿给我时间,那我也只有针尖对麦芒的派出我精心训练的数万“龙虎精兵”还有那些神机队、火炮队加上比以前强上数倍的后勤供应和他斗上一斗,哪怕是打成平手,那也算改变了大汉连年无胜仗的尴尬局面,而通过这场主动的战争,我皇权必然得到加强,朝中的掣肘将土崩瓦解。我不奢望灭了金国,只要能在辽东大胜一场,我的目的就达到了。皇太极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我能放过吗?“金国皇太极欺人太甚!岁币乃是大汉耻辱,从今年起,这岁币就给他停了。金国若是不依,哼,那只有一个字告诉他们——打!”我站起身慨然说道。 第七十三章出征、出征 “打”字很容易说,也很有气魄,但这个“打”字说出口,后面需要的却是繁杂的准备和动员,而这一切必须在尽量保密的情况下进行。首先是征北大军的统帅人选,这个比较好办,大汉朝廷并不缺将领,而且朝廷里还现摆着一个七王爷。虽然七王爷从一开始就极力自荐带军出征,但我最终还是婉言拒绝了。说真的,在大汉军中,要论资格和威望,七王爷都是第一号的,并且现在各营各镇的将领也颇多他当年的部属,他若能亲自挂帅,那军中绝对是无不影从。然而正是这个原因令我不敢让七王带兵,说来说去这是我输不起的心理在作怪,我虽然不懂军事,但我知道七王爷固然是第一号人物,但他毕竟已经十年没有亲临战场,让他荒疏了十年的“领兵艺术”与几乎天天打仗的皇太极论高下,要是侥幸能胜还行,但若是败了,就凭他在军队中排行“老一”的威望,我就一点后路都没有了。最后我在被“踢到一边”的七王参谋下选择的是马树华,这是出于以下几个考虑:首先,马树华携西北平叛之功威望大炙、名声大震,并且就像运动员似的,现在正处于最佳的竞技状态。其次,自从孙起良倒了霉被搁置后,马树华在军中是公认的“皇帝第一亲信”,名气和威望都已经盖过了所有将领,是统军的不二人选,我让他统领龙虎精兵并破除“武将不入阁”的规矩提升他进议事处就是明证。谁都是有眼有心的,我派马树华做统帅,这就相当于御驾亲征。除了以上这两条还有一个再次,这就有点“暗黑政治”的味道了,那就是镇守长城蓟镇的郑纪同样是我数的上号的亲信,如果我派一个虽然有名望,但“亲近值”不如他的将领到他管辖的地盘去统领他,他即使明面上不说,暗底下也得有怨言,最终会搅了征北大计,因此在这方面也只有马树华能压他一头了(在这方面陈森不行,他属于小一辈,周加磐更不行,他是郑纪原来的间接手下)。选完了统帅,下一个就是确定将领,先锋将军自然非陈森莫属,他在年轻一辈的高级将领中是最为优秀的,有股敢创的虎劲,而且手下的前军营即使在大汉所有的军镇中都刊称最强。中军的几个将领,马树华保举的是武骧营都督周加磐、后军营都指挥使陈经邦和羽林营都督林云同,这三位都是老成持重的将领,至于殿后的后军将军,选的是千军营都督翁世资,翁世资在年初的西北剿匪中虽然不像马树华那样光芒四射,但要论起细心来,他却比马树华还要强上一些。定好了将领,出征的军队就好确定了:先锋将军陈森带领京军龙虎精兵营和京外禁军新设龙虎营共三万人先行出征,副将为京外禁军年轻将领孙从枚和刚从地方军镇提拔上来颇有名望的苏靳昆,中军大帐下辖龙虎精兵营其余人马、新设车炮营、新设神机营、后军营、武骧营、羽林营和京外禁军四营,合计十五万人,后军则直接由翁世资手下的千军营两万人担任。在安排大军出征的同时,其他方面的保障工作也得做好,一个是粮草,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光为这个,兵部、户部等相关部门就够忙一阵子的了。再一个是地方的安定,如果前面打的如火如荼,后面也贼匪四起,乱的污七八糟,那这仗就没法打下去了,所以朝廷向全国发下紧急公文,命令各地军镇和府军做好防范,必须把一些人趁战争挑起动乱的苗头压下去。境内都是这样,边境上更得加强防范了,为此朝廷向镇西将军黄昭信、西川总镇都督卓乾易等边关大将做好防止蒙古人、吐蕃人乘机发动进攻的准备。除上面这些准备,还有一个重要的事就是防止出兵的消息传到皇太极的耳朵里,虽然完全瞒住是不可能的,但这事拖的时间越长越有利,因此我向金国传出了朝廷正在筹措岁币的消息,并让郑纪严密控制蓟镇关防,防止出兵的消息传到北边去。兵贵神速,一切准备还在进行中时,陈森的先锋大军已急行军出发了,等他们到了蓟镇时,估计我“筹措岁币”的消息刚刚传到皇太极的耳朵里。这一点我很放心,即使皇太极听说了大汉出兵的消息,以大汉平时给他们的软弱印象,相信他也会将信将疑的,即使做出反应也会形成错误判断。征北大军出征的正日子,午时,正阳门校军场人头攒动,三万多征北军中军将士齐聚在这里,等待午正时皇帝对征北讨虏大将军马树华的赐印饯行大典。这大典只是个形式而已,目的不过是宣告一下马树华和征北军的合法地位,并鼓舞一下士气而已。其实在这大典前一天,征北军主力已经上路了。乾元殿里,我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接受了文武群臣的朝贺,接着便宣马树华进殿。这时一身戎装的马树华早就在殿外候着了,一听召唤,便将军盔除下放在右臂弯里大踏步走上殿来单膝行了军礼:“臣,钦赐征北讨虏将军马树华参见吾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马树华洪亮的声音在大殿里回旋着,增添了无限气势。好,果然有大将军的气势。我满意的点了点头,抬手说道:“将军请起。”“谢万岁。”马树华“啪”的一声站了起来。接下来,礼部尚书萧雨明向群臣宣读了我对马树华的任命,再经过几道程序,宫里的仪式就结束了。我走下龙椅,携住马树华的手,与他一起当先走出了大殿,在我们后面,文武百官列队跟进,向正阳门行去。正阳门外,我当先走上了临时修建的拜将台,然后将马树华招上来,把早已准备好的征北将军大印,御赐宝剑庄重的交到马树华手里。马树华行大礼接过大印宝剑,起身转向了校军场上的将士们。我主动向后撤了一步,下面的戏该马树华唱独角了。“吾皇万岁,汉军威扬!”马树华右手高举御赐宝剑高呼一声,顿时台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的震天呼声响成一片。马树华等呼声响过一阵,接着一挥宝剑止住了台下面的声音。“大汉天威浩荡,蛮夷荻虏无不望风归顺,唯北虏女真不服教化,不念天恩。本将钦赐征北讨虏大将军马树华奉吾皇万岁谕旨,率尔等大汉健儿出征讨虏,扬我汉威!”“吾皇万岁!大汉威武!吾皇万岁!大汉威武!”校军场上又是一片高呼。我看着群情激昂的将士们,心中颇为感慨,不要管这呼声是拍马屁也好,是形式主义也好,但确确实实可以鼓舞起军人的士气来。“本将奉旨率军,特宣告军令如下:大军出征,将士当拼死效命。临阵脱逃者,斩!畏怯不前者,斩!不服军令者,斩……”马树华将各项军令向下发布了出去。一切形式弄完,马树华走下拜将台率众向我跪下。我款步走到马树华身边,将他轻轻搀扶起来,并且象征性的从旁边兵士手中接过马树华坐骑的缰绳,很“礼贤下士”的请马树华上了宝驹。马树华也不客气,一步跨了上去。“马将军,此次出征,任重而道远,将军当谨之慎之,一切保重。”我关切的抬头吩咐道。“皇上放心,臣谨记圣命,绝不辜负皇上厚望。”马树华底气十足的回道,回完我的话,他接着一勒缰绳掉转马头,手中宝剑挥舞,向将士们高喝一声,“出发!”大军出动了,但见尘土飞扬,刀枪映日,耳边响起的是整齐的军靴声、军马的嘶鸣声,这一切将我的心带向了北方那块即将抛洒勇士热血的土地。马树华,你要明白我的心思。我暗暗的想道,金国并不是一战就可以灭亡的,在你对面站着的是号称“满万不可敌”的八旗铁骑,面对这个敌人,你摆正了自己的位置没有?你确定了自己的目标没有?我知道一个勇敢的将军是勇往无前的,但一个成功的将军更应该明白一切以达到目标为准。你是代替我出征的,你的命运已经和我系在了一起,如果你胜了,这不但是我皇权稳固的根基,更是大汉强盛的开始,可是如果你败了,所输掉的将不单是一场战争,而将是我为大汉强盛付出的全部心血,甚至是大汉的整个江山! 第七十四章后劲不足的新战法 记得很久以前我还是原来那个我时,我的老板在一次喝醉酒后跟我说:你很有成功的潜力,这句话当时让我兴奋了半天,但是老板后来的一句话却让我从天上掉到了地上,他说:“我这不是夸你,而是因为看着你有很多人不拥有的一种独特的自卑心理。”就这句话让我郁闷了很长时间,直到后来在销售中取得了一定的成绩,我才明白了这句话的深意。老板是说,我敢于把自己摆在低于别人的位置,而这正是甘心向别人学习并超越别人的心理基础。当然了,这里说的“自卑”并不能和那个自己看不起自己的“自卑”相提并论,不然我早就该去自杀了。因为有了这种自卑,我才凭借自己并不十分聪明的脑瓜在这个异世界生存下来,现在我似乎取得一定成功了,但说真的,要想继续这种似乎存在的成功,我还必须一如既往的把自己摆在“自卑者”的地位。因为这个,当我决定与皇太极干上一仗时,第一个考虑的是我能从这场战争中学到什么,得到什么,而不是能取得多大的胜利。马树华大军出征以后,我没敢一天一道圣谕的去干涉他的行动,这一方面是我知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另一方面也是怕我蹩脚的“指挥艺术”束缚了他的手脚。对马树华,我只要在确信他的忠诚和能力的情况下给予他最大的发挥空间并全力以赴支持就足够了。据前线传来的消息说,皇太极在我很干脆的答应送岁币以后就发现了危险的苗头,并且依靠他敏锐的判断力果断的提前调兵攻入了早前被郑纪夺回的边屯地区。这个决定的后果就是在先锋将军陈森刚刚到达以后,金国的五万大军就与陈森和他郑纪叔叔打了场“群架”。还好,陈森的三万龙虎精兵外加郑纪的近十万边防大军这次很成功的将八旗骑兵们阻截在了长城以外,虽然因为八旗兵弓马娴熟的快速机动给汉军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但陈森他们还是把八旗兵向后撵出了几十里,夺回了一些前些时候郑纪辛辛苦苦创建的边屯,这场小小的胜利给了马树华较为充足的出兵时间。不过马树华还是颇为尴尬的,他在给我的奏折中很自责的对先锋大军没能势如破竹攻入辽东并丢失了大量夺回的失地请求降罪。看着马树华的请罪折,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哈哈大笑,不但嘉奖了陈森和郑纪,还让他们不要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这个决定在这个时代看似荒唐,但却有效的鼓舞了士气,老马同志亲自向陈森和郑纪宣布了我的嘉奖,陈森的反应是一跃而起,而郑纪则只会傻呼呼的问“是吗?是吗?”,除他们以外的将士们的反应更是热烈,自发的“吾皇万岁”声响彻云霄。以后的战争开始向大兵团作战方向发展,皇太极在自感上当后恼羞成怒,调集大部满八旗和几乎全部的汉八旗以及一大批蒙古八旗向南扑了过来。对于满八旗和蒙古八旗我是没脾气的,民族战争嘛,还能让人家向着我?不过当听说有近三万的汉人也加入了皇太极的军队与大汉为敌时,我顿时大怒。好一个汉八旗,据说在金兵里这支军队战斗力还是很强的,而且杀起关外屯田的汉人来一点也不比女真人手软,这不是汉奸是什么?他们被金国人奴役倒也罢了,我现在正在想办法解救他们,可他们却帮着异族与自己的同胞为敌,这是绝不可饶恕的。“传谕马树华,让他好好‘照顾照顾’那些什么汉八旗,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大汉天军,也好让他们明白自己行径的可耻。”我看了马树华关于汉八旗的军报后勃然大怒,第一次向马树华下了明确的命令,让他在不影响战局的情况下重点“照顾”一下汉八旗,这样做政治意义大于战略意义,是为了让那些已被金国奴役或者在长城外忠心不够的汉人们明白与自己的同胞为敌没有好果子吃。奉命传旨的兵部右侍郎夏朝宗寒着脸退出了御书房,以从来没有过的办事效率将这道谕旨发向了马树华。马树华没有让我失望,他明白我这次派他出征并不是要攻城掠地,而是为了振奋多年以来低落的人心,改变人们心中金强我弱的想法。因此马树华放弃了传统的巩固成果、步步推进的战法,并不去占领关外的城池,而是与金兵大玩野外攻战,大量的消灭了金国有生力量。马树华的方法是:集中兵力将金兵吸引到旷野之中,当他们以为可以依靠重装骑兵撕破汉军防线而大举冲锋时,汉军阵地后的数百门车炮大发神威,将弹药如雨般的倾泄在女真骑兵阵中,这些大炮虽然并不像焦言秀吹的那样“一弹可毙敌千人”,但给金兵造成的损失还是很大的。女真人耍不开大刀,那就只有两种选择,要么为保存实力后撤,要么不顾伤亡高歌猛进,企图攻到汉军阵前依靠骑在马上的高度优势居高临下的砍杀。如果金兵选择前一种方法,那汉军没辙,毕竟比起军马的速度,汉军远不如金兵,但如果金兵选择后一种方法,那就活该他们倒霉了,等他们冲到近处时,汉军还有鸟铳等轻装火器等着他们,即使两军对接,就凭汉军那些虽然跑不过他们但数量却占优的战马,也可抵消损失过半的金兵战马上的高度优势。不过这种战法也有它不好的一面,那就是物资损耗严重,这样就需要巨量的后勤补给,加上现在火器弹药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可以源源不断的补充,因此这样打只能在战争初期起到作用,到了后来,战争还是渐渐回到了传统的冷兵器对抗,但就算这样,这种优势给汉军的鼓舞作用还是很大的。随着战争的步步深入,补给成了朝廷最主要考虑的问题,打仗说白了打的是后勤供应,你没有吃的用的,再顽强的军队也得败下阵来,因此征北大军后面担任运输的民夫数量越来越多,直到后来一个兵士需要至少三五个民夫支持,这样就对各项生产造成了极大的压力,没有办法下,朝廷只得征调许多北地妇女加入了运输军粮和战争物资的行列。我出现了困难,皇太极日子也不好过,因为我的突然出兵,弄得他多少有些手忙脚乱,国内的一切安排都出现了混乱,因此他不但要调兵遣将与马树华对阵,还得抽出时间去对付那些因为他刚掌权而弄得颇为复杂的内政。等战争进入相持阶段后,皇太极给我送来了一份措辞严厉的国书,说什么大汉不顾情谊,无故派兵攻打友邻,如此行径让天下不齿,如若再不撤兵,金国将倾全国之力联合蒙古朝鲜破关灭汉,让我有个心理准备。“您看这个皇太极,当真是恬不知耻,居然说大汉无理。”吏部尚书曾楚卿在御书房看了国书后嬉笑着说道,“平日都是他们金国无理惯了,难道就不许我大汉‘无理’一回?”“这是皇太极撑不住说大话吓人的。”礼部尚书萧雨明笑道,“皇上,臣看这是皇太极自知无力对抗大汉天军,想借往日威势恐吓朝廷,使朝廷惧怕而收兵。咱们不必理他,只要大军一入盛京,看他皇太极还不老老实实的到京城来请罪。”“臣看皇太极这绝非恐吓之词。这仗难打啊,皇上。”户部尚书方明德中很有些抱怨的向我说道,“再这样下去,只怕咱们也的像秦朝似的调发囚徒去运粮了。”“你一个朝廷大员怎么说这出这样的话来?”我有些不满的说道。方明德似乎觉出了自己话里的不妥,忙接道:“皇上恕罪,臣是说现在前头供应艰难,马将军此次出征并没有夺下多少关外城池,只是与皇太极游而击之,如此一来关外便没有了多少安生地,粮饷运到郑纪将军的蓟镇,再往北就很难了,而且还经常遇到金兵的骚扰,要不是郑将军派军护送,只怕马树华就要断粮了。再说那火器,这东西看着花哨,可焦言秀他们军器局根本弄不出多少铁弹药石来,如此下去,那些火炮鸟铳就成累赘了。”“嗯,方尚书这话是实。”站在旁边一直没吭声的七王爷说道,“皇上,依常理皇太极如果撑不住,那他即使不肯认输,至少国书中言辞也当低声下气些,然而臣看皇太极如今却依然是咄咄逼人,这便让人费思量了。除非他已想出克制马树华火器的方法,绝不会如此嚣张。皇上,臣看这打仗靠的还是两军对阵时将士们的勇猛,靠那些火器,固然一时逞强,但却不是长法。”七王爷这是在婉转的批评我什么,他说火器不能长久逞强。想到这里我不禁冒出汗来。对,七王爷说的没错,在这个时代弹药的生产能力确实不能支撑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现在这种战法因为弹药供应的短缺,马树华的火器战已经显出颓势来了,很多时候不得不放弃缺少弹药的火器与金国重装骑兵进行肉搏,这样一来就显出汉军的劣势来了,要不是战争初期大汉的胜利鼓舞加上兵力占优和马树华的指挥若定,只怕这场战争很快就会以大汉的失败而告终,如果出现这个结果,那我的一切目标就算落空了!“七王说的不错,此事确实是欠思量了。”我点头道,好险,幸好现在就看出了这个问题,不然马树华就得步当年五王和七王他们的后尘,“七王,你看此事该当如何补救才是?”“这个……”七王显然并没想好如何回答,“皇上,臣看不能再让马树华如此打下去了,本来这一仗靠的是金国没有防备,现在金国已经缓过劲来,让马树华在对手熟悉的地盘打消耗战,确实是难为他了。皇上,趁现在大军士气正旺,不如让其收缩南下,攻其一而弃其余,让马树华与郑纪南北夹攻,将征北军南边的金国弱旅灭掉,然后固守蓟镇,再图北进拓边,如此一来,皇太极找不到我军空隙,便无法可为了,毕竟金兵虽然勇猛,却在兵力上弱于我大汉,况且马树华挟大胜之威,必使皇太极不敢南下,如此一来还是我胜彼败。”嗯,看来传统的战法之所以形成,还是有它的原因的,在这样一个时代,不管我怎样去变花样,在战场上最后还得回归传统。不过在这一仗火器已大发神威,这也算我的一个突破,也许以后的战争中火器将发挥越来越大的作用。唉,一场大战,虽然不能完胜,但也足以鼓舞起大汉军民的士气,毕竟大汉已经多少年没取得过对外战争的胜利了,当人们看到汉军并不像想象中那样羸弱时,一种开拓进取和勇武无畏的民族心理必然会渐渐形成。 第七十五章“讨好”朝鲜 战争进入了相持阶段,我按照七王的建议让马树华南撤回防,不再与金兵野外对攻,反过头来经营巩固蓟镇以北夺得的大片土地,这个战略转变使马树华的大军与郑纪的边防部队连成了一片,将长城外特别是蓟镇以北汉军控制的地方向北推进了一百五十多里,如此一来皇太极要想从征北军后头截断马树华与后方的联系已经不可能,如果他冒险出重兵与在蓟镇北站稳脚跟并且后面还有郑纪十万边防军镇作依托的马树华进行正面对攻,必然损失太大,以金国很少的人口来进行这种“死人制造机”似的作战显然不合算,所以皇太极在确信马树华不再向北推进的情况下,很明智的脱离了大部队接触,而是代之以小股骑兵进行不厌其烦的骚扰,这样汉金双方就进入了一种不战不和的微妙境地。对于皇太极那份措辞严厉的国书,我给他回了一份措辞更加严厉的圣谕(国书是国对国的,而圣谕则是君对臣的,这个区别就是要在名分上压皇太极一头),我在圣谕里说,女真各部本是大汉努尔干都司治下夷民,建州顽逆努尔哈次也本是大汉在册的低等官吏。大汉赏赐女真各部于白山黑水间生息,这本是天恩浩荡,不想努尔哈次假借天威行奸计灭亡海西女真等部,夺人土地,掠人妻女,自封汗王与朝廷作对,并兴贼兵骚扰九边百姓,实在是大逆不道,努尔哈次暴亡,已受天谴,皇太极不思悔改,依然称王对抗天朝,大汉兴兵讨逆,本就是要让皇太极幡然悔悟,使女真夷民不受灭顶之灾,如果他依然不改,征北天兵兵锋北指,不日便可踏平贼穴,让皇太极死无全尸。圣谕传向金国的同时,朝廷也弄了几份给了东蒙古兀良哈等部王公和朝鲜国王。这几份圣谕才是起关键作用的。本来我一直对东蒙古各部与朝鲜在大汉与金国交兵时的倾向很是担心,但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东蒙古各部除了已经归顺金国并被编为蒙古八旗的几个部落外,大部分蒙古王公都采取了观望的态度,而朝鲜更是连点动静都没有,仿佛压根没这个国家似的。这正是我所期望的,原来皇太极在向大汉发出提前供奉岁币那件事的时候,也向东蒙古和朝鲜说了这件事,其目的就是告诉东蒙古各部和朝鲜,汉朝都对他皇太极服服帖帖,你们这些小国家、小部落就老老实实归顺大金吧,也免得大金的铁骑打过去让你们没有活路。我现在也以同样的方式向东蒙古和朝鲜发圣谕,这就是与皇太极针锋相对的争夺摇摆不定的中间力量,使他们不至于在我与皇太极争斗时倒向皇太极一边。“皇上大喜啊!”当我与七王爷正在御书房商讨对金国下一步行动时,兵部左侍郎史景隆满面喜色的拿着份几奏章跑了进来,“皇上,东蒙古有动静了。”“噢,怎么说?”我顿时来了精神,东蒙古终于做出反应了,看史景隆的表情,东蒙古的行为一定是对大汉有利的。史景隆把那几个奏章都堆在了我面前的书案上,兴冲冲的说道:“东蒙古兀良哈顺宁王、贤义王、安乐王三部联合向朝廷上表,说金虏多年欺压东蒙古各部,东蒙古各部虽一心拱卫朝廷,与金虏势不两立,但怎奈力量悬殊,始终未能逐灭女真人,并且还有多位王公含恨而逝,实乃蒙古各部共同大恨。近闻大汉天朝出兵平贼,皇太极大败,东蒙各部人心振奋,知道大汉圣主治国,天朝大兴已在眼前,故一鼓作气驱逐金虏使臣,兴铁骑东进襄助大汉天兵。此时东蒙古兀良哈各部几个王爷已经派使臣来我大汉,乞望皇上体察他们一片效忠之心。”东蒙古兀良哈的王爷们终于转过头来投靠大汉了,就是在一年前他们还假惺惺的派使臣来要求同意他们向金国称臣,现在居然把金国称为金虏了。难道真的是他们知天命、畏天道吗?这纯粹是异想天开,要不是马树华在关外取得了一系列胜利,我就是敲锣打鼓的去求他们,这些东蒙古的骑墙派也不会理我的,看来还是打胜仗管用啊,什么道义不道义纯粹是……肚子里排出的气。“皇上,东蒙古此次来归看的就是马树华打掉了皇太极的威风,这事当好好嘉奖马树华才是。”七王兴奋但又有点失落的建议道。我宽慰的笑了笑:“马树华有功劳不假,朕自然也少不了他的赏赐。不过要没有王爷的举荐,他也得不了这个大功。要赏也得先赏王爷,等他们回来一起赏吧。”七王很有点不好意思,躬了躬身道:“臣不敢居功,臣刚才失礼了。”我没再与七王说闲话,向史景隆吩咐道:“东蒙古兀良哈来归,这是大事,必然会影响东蒙古其余各部,你兵部要和他们接头商讨调军的事,其他的事让理藩院与他们交涉,有什么进展,速速报与朕。”“是,皇上。臣这就下去办便是。理藩院敏诚做惯这事了,交给他没问题。”史景隆说完便要出去。“史大人先回来。”七王爷叫住了史景隆,转头对我说道,“皇上,去年兀良哈部派使臣来时让大汉朝廷很是失颜面,这次若是太过善待他们只怕不妥。不可让他们以为自己太重要,不然以后不好驾御。”“嗯,说的也是。”我点头道,“传旨敏诚,接待蒙古使臣应当有礼有节,他们是作惯了这事的,里面的分寸如何掌握不用朕交代吧?以后朝鲜来归,就以蒙古例。”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我话音刚落,理藩院大臣敏诚就疾步走进御书房来了:“皇上,朝鲜来消息了。”我顿时乐了:“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怎么这些外藩都选今天遣使投诚?”“皇上,朝鲜并非遣使投诚。”敏诚一脸紧急军情的表情说道,现在是战时,就连敏诚这种管“外交”的官也是一副“打仗”的表情,“据我遣朝使来报,东海倭国闻大汉出兵讨伐金虏,乘机谴派三万余倭兵与浪人在朝鲜南部泗川道登岸,此时正向晋州突进。朝鲜国不敌倭寇,节节败退。朝鲜国王李世仲向金国皇太极派使求援,说‘倭寇之图朝鲜,意实在大金,而兵之救朝鲜实所以保大金’。现在皇太极忙于应付我征北天军,只对朝鲜虚以委蛇。皇上,再这样下去,朝鲜只怕不保。”“朝鲜国为何不向我大汉求援?”我酸溜溜的问道,这个朝鲜一向就是中国的附庸,现在倭寇犯边,他们不向大汉求援,却去求那个皇太极,它们把大汉放哪里了?又把我放哪里了?“皇上,这事也不能怪李世仲,大汉这些年退守长城,朝鲜整个北疆为金虏所掌控,金虏连年相逼,朝鲜表面上虽依然向大汉称臣,可实际上已经是金虏附庸。现在他们有难,再加上汉金交兵,朝鲜虽然危急,但却只敢向金虏求援,实在是因为对我大汉不放心啊。不过朝鲜虽是无礼,但倭寇却更凶残,前些年倭寇在我江南沿海为寇,很是难对付,不论怎样,绝不可让倭人控制了朝鲜,不然他们登岸之策成功,以后必然会成另一个金虏之祸。”七王爷从旁边解释道。这话说的有道理,小小朝鲜日子确实难过,周围全是强国,谁来了都能统治他们,大汉势力收缩,他们不向金国称臣怎么办?我也不能太过计较了,要怪只能怪大汉的先帝们把江山弄沉沦了。“朝鲜之祸绝不能不管,小日本绝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挥拳说道,一想起日本人我心里就忍不住生气,这是所有中国青年人共同想法(那些不把自己当成中国人的除外),即使我来到异时空依然改变不了这个心理。“小……小日本?”七王爷他们不解的问道。噢,是倭寇。我没去解释什么,接着说道:“倭寇凶残是天下皆知的,他们要占朝鲜,只怕眼睛盯的是大汉的花花江山,要学那蒙元的倒行逆施。因此朝鲜咱们帮定了。”“皇上圣明,不过朝鲜并未向大汉求援,咱们出兵总得有个说法吧,不然贸然出兵朝鲜引起朝鲜国误会,以为咱们是乘机灭亡其国,大汉便会与金朝倭三国同时结仇,实在是得不偿失。”七王爷考虑深远的说道。七王爷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没被邀请便出兵这是名不正言不顺,即使胜了也收不了朝鲜的心。这时我突然想起军器局主管焦言秀以前跟我说的一句话,他说倭寇在海上缺少大型火器,敢于犯边,所持的乃是精短火器。好,就这么办。“朝鲜既然未请我大汉出兵,那咱们就派水军从朝鲜南边海上阻击倭寇运兵船,以火炮将其退路阻断,然后向西北收口,使倭寇没有退身之路,到时朝鲜国也应当明白大汉是在帮他们,必然诚心邀我汉军登岸,然后我军在朝鲜南北两头水陆并进,即可消灭倭寇,并使朝鲜重新诚心归附大汉。”七王爷和史景隆交换了个眼色,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皇上圣明,就当如此。”呵呵,没想到我和他们接触久了,居然也有些军事常识了。“那依你们之见,在海上阻击倭寇,当派谁统兵为好?”我问了个实质性的细节问题。七王爷考虑了半天,向我推举了一个人来。注:1592年日本丰臣秀吉率军进攻朝鲜时,明廷救援朝鲜时认为“倭寇之图朝鲜,意实在中国,而我兵之救朝鲜实所以保中国。”这里因为故事需要作了改动并变成朝鲜国王的话,另外这里说的朝鲜国王也并非历史上的那一个,时间也不要对号入坐。 第七十六章三策 当我向七王询问谁可以统领水师救援朝鲜时,七王很是为难,考虑了半天依然没有想到一个合适人选。这时偌大的御书房一派压抑的气氛,让我感到了自己手中海上力量的贫乏。“皇上,大汉多年未经大水战,这水师统领人选……”七王皱着眉在那里搜肠刮肚,仿佛这是令他很为难的事,“福建水师都督郝承祧似乎可用,不过……唉,这些年西洋红毛番逞其海舰之威逐渐占了东番(台湾)、澎湖诸岛,福建水师虽有出兵收复之意,怎奈军无大船,只能眼睁睁看着红毛番胡为,这红毛番虽比不上倭寇那般凶残,但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们占了东番澎湖,下一步必是要图金厦福建,因此福建水师不可调,郝承祧也不可调。至于其他人……”七王说了一个不能调的将领以后,再也想不出更合适的人选来了。此时我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这个时代正好是欧洲人开始海上扩张的时候,美洲已经被发现,大量印第安人被屠杀,而在东方本来是海上力量最强大的中国却因为奉行闭关锁国的政策,并没有参加已经开始的海上争霸,不但如此,天朝上国的迷梦使朝廷忽视了海上力量的发展,最终使中国从一个有能力组织大规模全球航行的海上强国变成了没有大战舰,只能靠着中小战船进行近海防御的海上弱国,这样的状况怎能不让人欺负呢?“皇上,王爷。”兵部左侍郎史景隆见七王爷想不出什么人来了,于是看了看我鼓足勇气说道,“臣倒想起一个人来,只是不知可用不可用。”“你说的是谁?”七王爷疑惑的问道,在这军中还有谁比他更了解情况?现在史景隆要提一个他不知道的将领,让他不疑惑才怪。“王爷,您还记得五年前的江浙水师都督同知余贺伦这个人吗?”史景隆小心翼翼的说道。“不行,这等狂妄之辈绝不可用!”七王爷一听这个人名,顿时坚决否定了。余贺伦是什么人?为什么史景隆要保举,而七王却坚决反对?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说法。“余贺伦是何许人?朕怎么以前没听说过?”史景隆不等七王爷说话,抢先回道:“皇上,余贺伦本是江浙水师都督同知,五年前倭寇进犯江浙,余贺伦率战船出击,将倭寇赶回了海里。不过后来因为忤犯了上官,被革去差使,现在正赋闲在家。皇上,余贺伦虽有些狂悖,但对倭寇却是有一手的,他是洛阳人,现在正在京中,皇上要是用他,即传即到。”七王爷没等我说什么,接着驳道:“史尚书身为军国重臣,怎可向皇上举荐这等狂妄之人,难道我大汉除了他便没人可用了?”“王爷恕罪。”史景隆作了个揖,态度还算谦恭,但语气里怎么听怎么有“我看你还能举荐谁”的意思。“听两位这样说,朕看这人倒有些意思,七王,余贺伦如何狂妄,你说给朕听听。”我故作轻松的问道,但潜意识里总感觉余贺伦这个人有些说道。七王爷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皇上,要说这个余贺伦对倭寇是有些办法,可他太过狂妄自大,难以驾御。五年前倭寇浪人欲在钱塘登岸为祸,当时江浙水师都督兼钱塘总镇守备姚徽准备诱敌深入,放倭寇登岸,然后予以一网打尽,这本来是最稳妥的办法,可余贺伦却当面顶撞姚徽,说什么这是‘以人命为饵钓鱼’。说这话倒也罢了,不管怎么说多少还有些爱民之心。可是姚徽斥责了他以后,他不但不听,反而引本部船舰出海截击倭寇,最后虽使倭寇不敢登岸,但却也未能一举歼灭。姚徽见余贺伦忤逆军令,遂上报朝廷要对他降级惩罚,谁知余贺伦居然就此挂甲而去,留下话说什么姚都督用兵如神,用不了几年钱塘一地便都是兵了,别人问他为什么,他却说以姚都督之法御倭,出不了几年,钱塘百姓不死既逃,哪里还会有百姓?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等人如何能用?”我起身背着手踱步思考了起来,这个余贺伦的想法其实就是御敌于国门之外,虽然不能使倭寇绝迹,但却可以有效的保境安民,与他的想法相比,江浙水师都督姚徽的做法虽然稳妥,并有可能将登岸倭寇一网打尽,但相应的代价却是百姓生命财产的损失。七王之所以不希望我用余贺伦,不见得是看不上他的想法,更多的考虑应当是那一套尊卑有别、上下有序的传统观念。“皇上,余贺伦在水师中有水战之神的称谓,即使在倭寇那里也有震胆之威。”史景隆见我在思考,便进一步的介绍道,“他多年防边抗倭,曾有制倭三策传于军中。”“怎么个三策?”我停下步问道。史景隆见我有兴趣,忙禀报道:“余贺伦说,防倭有上中下三策:倭寇居于海外孤岛,巢穴远离大汉,来则乘海船骚扰,去则亦乘海船避于深海,若想剿灭倭患,不使其再复兴起,则当遣大海舰直捣倭国巢穴,拘其百姓,控其国土,使贼寇无喘息立足之地,其患必绝,此为上策,不过这些年大汉少有大海舰,因此无法攻打倭国巢穴,这一策虽好,却用不得。”“嗯,说的有理,朕亦有建大海舰保卫海疆的想法,不过这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成的。”我点头道。“上策不能行,则还有中下两策。”史景隆接着说道,“中策者,陈海舰常年游于海上分片严防以形成威吓之势使倭寇没胆来袭,即使来了,也是见倭寇便打,不使其登岸扰民,纵使有倭寇登了岸也已是强弩之末,如此虽然不能绝了倭患,但却可以安境保民。然而现在朝廷兴的防倭之策却是诱敌深入,以优势官军对其围剿,这样做说起来是最稳妥的,毕竟倭寇能有几人,到了大汉的地盘,官军只要围住他们,还不是瓮中捉鳖,手到擒来。可倭寇既然敢来犯边,必然有其退身之法,要想全数剿灭只怕没有可能,况且这样做是以折损大汉百姓为代价,实在是得不偿失,实为下策。”“余贺伦说的很有道理,为何水师不用这个中策,却用下策?”我认可了余贺伦的说法,于是问道。史景隆看了看七王,然后转向我说:“皇上,大汉水师一向是防边的,况且军饷有多少都在那里摆着,根本撑不起这中策,所以余贺伦这么说,朝廷也只能当笑话听听。”唉,说来说去还是因为缺钱,不过现在朝廷税入大增,要是建了大海舰直捣日本国,来个反客为主,把倭国变成大汉的土地,那不就可以绝了倭患嘛!既然余贺伦提出了这三策,那么他一定有他的全盘考虑,不管用不用他,我都有必要和他见上一面。“这样一个人看来是有些能力但却孤傲倔强的,真不知他怎么能做到水师三品高官。”“皇上,余贺伦确实是凭战功一步步上来的,如果他不是这么个脾气,恐怕现在弄个水师都督当都不成问题。”七王爷说道:“他原来是在福建水师都督郝承祧手下的。郝承祧用不了他,便把他推给了姚徽,姚徽一开始还以为赚了大便宜,但时间一长才发现,这人简直就是个刺头,根本不服人管。五年前余贺伦挂甲回京赋闲,臣曾传过他一次,并训斥他是虽有才能却不堪用。这人倒不敢还嘴,但看他神色却是不服气的。”“皇上,虽然如此,不过如今抗倭,臣看余贺伦还是可用的。”史景隆接着又替余贺伦说了句好话。我用手指点了点史景隆,半真半假的说道:“余贺伦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样替他说话?”史景隆跟了我这么长时间,也摸清我的脾气了,于是毫不隐瞒的说道:“皇上,自从朝廷兴师伐金,余贺伦便多次找臣,说大汉伐金,倭国必然乘乱攻取朝鲜,因此他希望臣能在皇上面前替他美言几句,使他能起复为国效力。皇上,不管怎么说,余贺伦还是一心为国的,因此臣才在皇上面前说这些。”我笑了起来:“史大人,只怕他除了一心为国,也没少孝敬你吧?”史景隆也不害怕,凑趣的说道:“皇上,您想啊,余贺伦这样的一头倔驴,连上司都不会巴结,谁还会孝敬他?他得不到孝敬,又哪来钱给臣?说真的,就他身上那‘三两肉’,您让臣搜刮,臣都不忍心。” 第七十七章这个将军不一样 在兵部左侍郎史景隆的引见下,我将原江浙水师都督同知余贺伦招进了宫里。余贺伦同知大人如今已经是一介闲职了,因此觐见我时没穿他那身虎豹补子的三品大红武官朝服,而只是着了身素白色的文士长衫,这衣服和他的相貌一点也不相衬,这位余将军一看就是在海风里吹惯了的,脸上一片黝黑,粗糙的双手手背上犹如老树根般的粗筋根根暴起,就像条条青虫卧在黑色的土里一样。就凭这手脸与那身衣服放在一起,让人怎么看都感觉那身衣服要不是附庸风雅,就是他在澡堂子里搓完澡慌着出门穿错了别人的衣服。“臣,三品闲职余贺伦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余贺伦走到我的书案前,撩袍屈膝跪在地上,他膝下的青砖发出“嗵”的一声闷响。“嗯,起来吧。”我让余贺伦平了身,这才仔细打量起来。真不知道余贺伦的身体是不是天生为坐船设计的,人家说人个子矮叫五短身材,这位老兄身子和胳膊都不短,就是两条腿短的不适称,不过这样也好,底盘底才能站的稳,“朕听说你在家赋闲五年了,这些年过的可好?”余贺伦站起了身,向旁边侧了侧身,挪到挡不住站在他后面的七王和史景隆的地方才躬身回道:“皇上传闲职来是要垂询平倭之事吧?”这个余贺伦怎么这个样?孙起良够不懂事的了,他比孙起良还不懂事,居然对我的关心丝毫也不理会,上来就说正事。史景隆应该是听出了余贺伦的失礼,作为“引见人”,他负有提醒一下的责任,于是装模做样的咳了几声。这动静够大了,可余贺伦却好象没听见一样,只站在一旁微弯着腰等我的训示。咳……余贺伦说的不错,我叫他来是为了收拾倭寇的事,又不是请礼仪教练,何必在乎那么多呢。“余爱卿,倭寇侵扰朝鲜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启禀皇上,大汉天军北征金虏时,臣就已经预料到倭寇必会乘机作乱,只是臣开始时以为倭寇有两处可能要骚扰的地方,一个是朝鲜国,一个是钱塘一带,皇上如此说,这就应臣的预料了。”真是大言不惭,怎么在我面前连点起码的谦虚都没有?“钱塘有姚徽将军在,量倭寇也不敢来找死。”我适度的抬高了一下江浙水师都督姚徽,顺便打压了一下余贺伦,“朝鲜国世代为我北部屏藩,倭寇侵扰朝鲜,其实意图却在我大汉。朝鲜若失,大汉北疆便无宁日,将军既然早就料到此事,那当如何处置?”“臣已随身携带了海图,请皇上恕罪,臣欲借御案一用。”余贺伦说道。等我同意了以后,余贺伦从袖子里摸索出一张画在白帛上的海图,抻平以后铺在了我面前的书案上。我和凑过来的七王、史景隆一起伸头看了过去,那张海图我还是熟悉的,上面的曲折线条和圈圈点点正是东北亚中朝日本各国的地图,各岛各弯无不清晰醒目。没想到在这个时代还有这么精确的地图,如果是余贺伦自己画的,那他真是个细心的人才了。“皇上请看,这里是倭国,这里是朝鲜,这里是江浙沿岸,这里是流求……”余贺伦指指点点的向我介绍着,“倭国孤悬海外,西北与朝鲜隔海相望,如若攻击朝鲜,必然会从朝鲜国南部泗川道登岸,按海情来看,倭寇必然是九月初六丑时到达,登陆的地点是……”好一个余贺伦,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倭寇从泗川道登陆朝鲜的事,并没跟他说,他居然说的一点不错?我不竟真的有些佩服了。接下来余贺伦神情专注的说了在什么地点,什么时间如何截断倭寇运兵船,如何安排战舰对阵等等具体事项,这一说就是小半个时辰,到末了他仿佛忘了这是在御书房面见天子,很激动的说道:“唉,可惜我大汉如今没有大舰,不然我两年之内必可让倭国亡国灭种,再不能来扰我大汉海疆。唉!”说完这番话,余贺伦很懊恼的一拳击在书案上。“余贺伦,过分了啊!”七王颇为责备的说道,这次居然没对这种大逆不道严声斥责。余贺伦回过神来,连忙请罪。我不介意的挥手让余贺伦站了起来:“余贺伦,你这话说的倒是慷慨激昂,不过却让朕想起一个人来。”“请皇上明示。”我看了看余贺伦的表情,在确定他的承受能力还不错后悠然说道:“赵扩。”“赵、赵扩?”余贺伦诧异的看向我,那目光能把人吃了。我自然是不怕他的,淡然一笑道:“将军这海图画的好,方略说的也好,只是朕听说你气魄有余,沉着不足,这话朕自然是不信的。”我让你狂,现在要压不住你,以后我岂不成了姚徽第二?“臣……”,我这话也太伤自尊了,余贺伦有些无所适从,身体微微换了几个姿势才想起说什么,“皇上,臣不敢称气魄,这打水战最忌讳的就是匹夫之勇,不然只能落个葬身鱼腹的下场。若说沉着,臣光凭嘴说自然难免纸上谈兵之嫌,皇上若能给臣一支舟师,臣定可截断攻朝倭寇退路,使其有家回不了。”好,余贺伦有点低头了,不过我还得压压他:“要说起来,援朝平倭之事本来江浙水师都督姚徽是最合适的,余爱卿,你跟了姚徽这个人多年,觉得这人如何?”余贺伦开始紧张起来了,我看见他已经斑白的鬓角渗出了豆大的汗滴,那表情就像刚到手的肉包子又被别人抢走一样:“皇、皇上,姚都督是很稳重的……不过以姚都督的性格,打个近海防御水战确实十拿九稳,不过若是主动出击……”余贺伦有点不好意思说他的上司,他原来也知道为尊者讳,唉,人之常情,谁也免不了的,“皇上,恕臣直言,姚都督不适合率军出击,稳重过度就会考虑太多,考虑太多就会畏首畏尾,这仗还怎么打?”余贺伦最终还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嗯,火候差不多了,我站起身在余贺伦面前来回走了几步,像是了很难做的决定似的说道:“朕倒不怕这个,只是姚徽镇守江浙,这地方是不能少了他的……余贺伦,朕若重新用你,你可能给朕打赢这一仗?”余贺伦盼的不就是这个吗?我准备等他说出一番豪言壮语后再按他一按就差不多了,谁知这次余贺伦却谦虚了起来:“皇上,这打仗的事说不得,若想胜,那得天时地利人和方能稳保。皇上信任臣,臣不敢以诳语诓骗皇上。”噢,倒是我想错了,余贺伦虽然为人处世狂妄了些,但说起打仗却是谨慎的,不然也不可能落个“水战之神”的称号,他这样说我倒是放心了。“余爱卿,朕今天就起复你,南北各水师大小战舰许你随意挑选,若是有需用却没有的舰船,你报与朕听。你告诉朕,几日可以扬帆出海?”“一月之内。”余贺伦果断的答道,丝毫不拖泥带水。一个月差不多,朝鲜再不济也能撑上三五个月,再说他们打的越惨,越会感激大汉的帮助,这个时间分寸应当掌握好。没等我再说话,余贺伦又躬腰了:“皇上,臣这样想是这样想,不过各水师只怕不会将船借给臣。毕竟,毕竟臣是挂职赋闲的,又不是朝廷委派的差员……”呵呵,余贺伦开始公开要官了,不过所谓名不正言不顺,要不给他个合适的官位,别的将领们谁会尿他?“余贺伦听旨,即日起朕命你为钦差、援朝水师都督,令到之时,各水师、各军镇需鼎立配合,以成朕平倭援朝大计。”“谢皇上!”余贺伦不高的身板快速跪倒在地,连连磕了三个响头,看这阵势不像我让他带军出征,反而像我平白无故给了他几千两银子。余贺伦领了旨兴冲冲的走了,七王爷有些不放心的说道:“皇上,臣知道余贺伦可用,不过兵凶战危,他又赋闲五年,只怕突然起用,一时半会儿还稳不住阵,臣看用他是用他,但也不能把宝都压到他身上,必要时还须让江浙水师都督姚徽顶上,这样一急一稳,或许可以收到奇效。”倒是有这个必要,不过一山不能容二虎,再说余贺伦本来就和姚徽冲突,把他俩放一块难免出麻烦,影响了战局,因此这个主次还是要分清楚的。“先让余贺伦准备吧。不过这一个月内绝不可掉以轻心,兵部马上传谕姚徽,让他密切注意倭寇动向,随时做好准备,如果余贺伦来不及出兵,就让他马上进击,不能让倭寇再增兵或者从朝鲜跑了。另外传令蓟镇郑纪,让他派人到朝鲜探察消息,如果朝鲜撑不住,不论他们是否求援,马上从陆路出兵救援,绝不可让倭寇把朝鲜一口吞了。”打日本人,我早就想了,不过原来并没有安排在这个时候,但既然倭寇趁大汉北征自己送上门来,那我就没有必要客气了,帮朝鲜打倭寇其实也是北征的一个延续,目的是为了保证辽东的安全,使马树华不至于分心两头误了北征的大事,然而这次出征的意义远不止于为马树华解除后顾之忧,只要成功,那大汉就将进入海上国土的开拓时代。 第七十八章西洋和尚 把余贺伦打发去筹措援朝抗倭的事时,他向我提了几个要求,别的都还好说,就是两个月内造出二十艘大五千料、载重五百人的四桅封舟有点难为我。我所谓的难为并不是说大汉没有造这种大船的能力,而是因为自从禁海之后,朝廷的战船规模也随之减小,近几十年来造的最大规模的战舰也不过两千料,一时半会要想恢复建造五千料的大舰,朝廷舟场必须恢复弃置多年的超大型建造工场,不说别的,单就人力物力的投入那就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做到的,要再加上大舰上的火器配置那就够我喝一壶的。因为这个事,我交代余贺伦先从各水师抽调尽可能多的两千料战舰投入对倭作战,并向他保证,只要他能截断倭寇增兵和撤退的通道,使朝廷有充足的时间发兵朝鲜,那我在三个月内可以给他配给十到二十艘五千料大舰。余贺伦虽然有点不乐意,但也不敢抗旨,最后还让兵部左侍郎史景隆代他呈上了一份他多年以来研究和绘制的大舰配载图。为了尽快实现我的诺言,我把军器局主事焦言秀和专管造船的工部都水司主事孙福焕招了过来。焦言秀看了大舰配载图以后,捋着山羊胡子考虑了半天,最后下定决心似的说道:“皇上,这事是有些难,不过军器局紧紧手,加班加点先造舰载火炮三个月内应该能造出来,不过朝廷还得多拨些银两才行,至少得二十万两。”“这个没问题。”我点头道,“你拟份折子交给朕,朕交由户部办理就是,如今方明德手里颇为阔绰,不割他的肉对不起朕对他的栽培。”说完,我用询问的目光向站在一旁沉思的孙福焕看去,孙福焕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当看见我要询问他时,忙一躬身道:“皇上,五千料大舰工场早已废置多年,一时要想启用,只怕要费些事,皇上恕罪,臣不是推脱,只是三个月,……唉,似乎仓促了些。”“造不出来?”我有些失望的问道。孙福焕很让我失落的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提高精神说道:“皇上,朝廷舟场一时为难,不过福建几个福船场倒有这能力,只是他们现在造的是民船,要征用福船场还需对场主加以优抚,而且民船改兵船,工场也需改造,虽然可以节省些时间,但也需花些银子。”又是银子,真是没钱难倒英雄汉,不过幸好我进行的改革让朝廷岁入大增,而且一些开支也朝廷织造场的兴隆减免了,现在就看孙福焕要多少钱了。“银子好说,如今各营军饷,户部已另有出处,而且征北的军需也不需全由库中拨付,你说的这些只要能尽快造出大舰,需要多少银子,朕会拨付给你。”孙福焕并没有要多少银子,这就让我放心了。我吩咐孙福焕、焦言秀他们用心办差,至于那些具体事我就没必要多操心了。孙福焕先走了,焦言秀却留了下来,他现在领了兵部右侍郎的爵衔,和我见面的次数多了,已经没有那么拘束了:“皇上,您不传臣,臣还正有事禀报呢。皇上让臣招揽有能力的红夷,您还别说,臣还真寻摸到一个番僧,这人不但精通火器船舰,就连历法天文也颇为精通。臣觉着这人可用,正想向皇上禀报。”“番僧,莫非是天竺和尚?还懂火器历法,这倒有些意思。“我敷衍的说了一句。自从我重用焦言秀以后,他没少向我推荐什么“人才”,可惜这些个人才除了懂点火器知识,别的就是一窍不通了,弄得我心里有气又不好发,并且为了不打击焦言秀的积极性还得整天夸奖他,现在我听他说什么红夷已经不感兴趣了。焦言秀解释道:“这事怪臣没说清楚,那不是什么番僧,而是个佛朗机国来的耶酥教传教士,叫什么卢斯特的,这人曾游历东西各国,不但懂汉话,而且还懂各国番语。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通,单说对火器的精通,就令臣佩服的五体投地。皇上,臣看着这人可用,绝非臣以前引见过的那些红夷可比。”噢?焦言秀这个人自恃才高,从来没有佩服过什么人,这次居然佩服的五体投地,那这个卢斯特应该是有真才实学的,那我不如再相信焦言秀一回,见见这个什么佛朗机(欧洲统称)洋和尚。我准了焦言秀的请,让他明天把卢斯特带进宫来,我要在晴翠阁接见他。到了晚上我回到后宫把卢斯特当希奇事说给了萧玉和翠儿听,翠儿很是激动,她以前就听我说过几次洋人的事,早就不知提起了多大的兴趣,这回一听来了个会说中国话的洋和尚,就软磨硬缠的想让我带她去开开眼。我被翠儿缠得没点脾气,又想到晴翠阁与内宫近在咫尺,便破例答应她和萧玉明天可以躲在幕帘后头偷偷看上一眼,但只许看一眼便要马上回内宫。萧玉和翠儿高兴万分,当夜伺候的更是殷勤。第二天下了早朝,我把商部主事徐光启也叫了过来,让他与议事大臣们一起陪我见卢斯特,我之所以叫他,是因为想看看能不能通过卢斯特激发起他也许存在的科学精神。徐光启这还是第一次与议事大臣们一起侍驾,兴奋激动自然是溢于言表辰时三刻,卢斯特在焦言秀带领下捧着一本《圣经》进了晴翠阁,这卢斯特果然是一副欧洲人的相貌,身材足足比焦言秀高了一头,蓝眼酒糟鼻,脑袋顶上光可照人,只有两边耳朵上方有半圈说不上红也说不上黄的卷曲头发圈到脑后。我威仪无限的坐在龙椅上,这时身后的幕帘微微动了动,这一定是萧玉和翠儿那两个丫头看见新鲜事而激动了。我回手轻轻拍了拍幕帘,示意萧玉和翠儿不要乱动,我的这个指示起了作用,接着便听见她们以轻微的脚步溜了出去。“愿主保佑我亲爱的大皇帝陛下。上帝与陛下同在!”卢斯特彬彬有礼的行了个西方的鞠躬礼,用生硬的汉语说道。左督御使刘有光很不满的说道:“你这个红夷好生无礼,难道不知道觐见大汉皇帝要行三跪九叩大礼?”“噢,下跪?”卢斯特很不解的摊了摊双手,“不,大人,我们只应该向上帝下跪,皇帝陛下也是上帝的子女。”“哈,你这个红夷当真是从蛮荒之地来的。”徐光启鄙夷的说道,“你难道不知皇上是天子?天子天子,意思就是上天之子。你那上帝是什么东西,难道能与我大汉天子相比?”卢斯特并没有生气,微微一笑说道:“仁慈的上帝会宽恕您的,年轻的大人。”“好了,都不要再争了。”我制止了这场毫无意义的礼节之争,“卢斯特先生,您在大汉多年,应当知道大汉有句话叫做‘入乡随俗’。不过朕知道神父是上帝在人间的使者,所以就不计较了。也愿上帝保佑神父。”我说完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噢,上帝,我在异教徒的国家遇到了一位圣徒!”卢斯特捧起《圣经》激动的说道。靠,这洋和尚也太好骗了,我只划了个十字就使他这么激动,要是用英语说句“上帝与我们同在”,他还不得晕倒。不过我还是不说为妙,谁知道这个时代的英语与现代英语有多大区别?“卢斯特先生是哪国人?”我既然都是“圣徒”了,那就没必要再和卢斯特那么多废话了。“亲爱的陛下,我是尼德兰人。”“是吗?美丽的郁金香让人迷醉。”我奉承了一句。尼德兰就是荷兰,在这个时代郁金香虽然刚刚引入荷兰不久,但荷兰人为其天生丽质、高雅华贵所倾倒,迷恋得如醉如痴,惊为天赐。它已经成为人们希冀的珍品。卢斯特眼中满是惊喜,向我做了个要拥抱的姿势:“陛下也喜欢美丽的郁金香?如果我回到尼德兰,一定把最美丽的郁金香移植到汉国,陛下可以把它献给自己的甜心。”这么直接?西洋人感情表达方式确实和我们不一样。“卢斯特先生,朕听焦言秀说,你对火器船舰还有历法等等颇为精通,你可否告诉朕,在你眼中,大汉的战船和火器如何?”我切入正体问道。鲁斯特耸了耸肩:“请陛下原谅,贵国的帆船上只装有小型的铁火铳,而无铜火铳,火药也很糟糕……贵国的火绳枪质量也很低劣,弹丸连普通的胸护甲也打不穿,尤其是士兵不懂得如何瞄准,这样一来浪费是惊人的。我曾在海上看到上百艘汉国的战船围攻一艘海盗船,这些船顺风抛撒石灰粉,以迷盲敌人。因为他们数量众多,可以产生一些效果。这就是他们的主要战术。说真的,贵国的兵士并不知道怎样发挥自己的优势。”卢斯特的话让我和大臣们很没面子,但我也得很无奈的承认卢斯特的话,虽然中国的火药和火器使用远远早于欧洲,但十五世纪末期以后,欧洲的火器已经开始超越中国,现在经过一百多年的发展,卢斯特完全有资格蔑视中国的火器。卢斯特的批评至少在表面上是诚恳的,中西火器的差距也是现摆着的,但我知道,技术并不是大问题,毕竟大汉并不缺人才,在这个科学技术发展还比较缓慢的时代,要在武器上超越西方并不是难事。限制大汉发展的根源不在这里,自从宋朝建立以后,特别是程朱理学在大汉成为主导思想后,中国人的尚武精神已经被磨灭怠尽,科学上进的精神也被钳制了。如果不打破这个牢笼,大汉的未来必然是黑暗的。然而我又不能完全用欧洲的方式改造大汉,毕竟一个国家的传统形成是需要千百年的,而且已经成为一种根深蒂固的思维方式,贸然用一种不符合国情的思想来改造大汉,那无异于外来物种入侵,最终不是因为不合国情而消亡,就是引起轩然大波,不管是什么结果,对大汉都不好。那么我该怎么办呢?我想起了鲁迅的《拿来主义》,是的,外国好的东西应当“拿来”,但是本国的优秀传统还是要保留的,合其两优为一优,灭其两害为无害,这或许是一种可用的“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吧? 第七十九章不该撤的时候 为了挽回点面子,我和卢斯特侃了几句欧洲的事,什么海上马车夫,什么西班牙无敌舰队入侵英国,什么教皇调停葡西殖民地之争,这些都是我原来在学校时学到的关于这个时代前没多久的事,本属平常,可卢斯特不这么看,他对我的“博闻广识”大为惊讶,说是从来没想到中国皇帝会对万里之外的欧洲了解这么清楚。卢斯特仿佛找到了知音,也向我大谈这些年欧洲科学技术与文艺上的发展和人民的生活,我对他所说的技术发展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后来卢斯特便只说这方面的事情了,他对武器、化学、天文等等方面很是精通,确实是一个可用之人,另外他认识的在华外国人也多有科学人才,这就让我产生通过他招揽人才的想法了。到最后,卢斯特已经颇有效命之意,不过他说出一句话来却让我差点背过气去:“皇帝陛下,感谢您的接见,这次美好的会面会让我终身难忘,愿上帝与您同在。您是一位伟大的君主,您的人民也是伟大的人民,如果陛下能同意我在洛阳建立耶酥会教堂,并广撒福音,让汉国的人们也能免除原罪,走上福路,我将十二万分的向您表示感谢。”***,我还以为是想向我投诚呢,原来是想在洛阳建教会发展基督徒。“卢斯特先生,难道洛阳没有耶稣会教堂?”卢斯特叹了口气:“皇帝陛下,我们在苏州、杭州都有教堂,但洛阳的官府不允许我们兴建教堂。”“噢,这就对了。”我释然的说,“卢斯特先生,您想过没有,为什么官府不让你们兴建教堂?”卢斯特又习惯性的耸了耸肩:“恕我直言,您的官员并不懂得上帝的福音。”“您说错了。卢斯特先生。”我笑了笑说,“不管是大汉的人还是佛朗机的人都是向往美好的,但是谁也不会轻易相信所不熟悉的宗教,并且会对这种新宗教从内心里产生恐惧,江南的官府之所以让你们建教堂,更大的目的是为了与你们的贸易。朕问一个宗教上的问题。卢斯特先生,您说为什么耶酥被钉在十字架上?”“耶酥基督是为了救赎人们的原罪。”“这也许是您的理解吧。”我淡淡的说道,“朕却认为这是因为耶酥没有得到罗马当局的认可,罗马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只有从肉体上消灭他。同样的道理,用您的话说,大汉是个异教徒的国家,连朕都不能相信基督,您能指望官府支持,百姓信仰吗?也请让朕直言,如果您也用耶酥的方法传播教义,那么最后难免落一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结果,当然,上帝会救赎您的。”卢斯特表现出了一丝惊慌,但依然强装镇定的说道:“我相信陛下是一个圣徒,即使在异教徒的国度,也会是一位虔诚的信徒的。”我挥了挥手道:“这是不可能的事,虽然朕不反对你们的教义,但朕的子民是信仰佛教、道教和儒家思想的,因此朕不可能成为什么圣徒,您要想让耶酥会在大汉发展,那就得先说服朕成为一个教徒,只有那样朕和官府才会支持你们。”卢斯特脑门子上冒出了汗:“是的,陛下,在我们佛朗机,从国王到普通人都是教徒。”“朕希望你能让你更多的朋友到朕的身边来,朕对您说的技术很有兴趣,相信您的朋友也会让朕高兴的,只要你们能把佛朗机的技术引进大汉,使大汉强盛,朕可以考虑让你们在大汉的任何地方传教。“我说出了交换条件。“好的,陛下,我一定让我的朋友都到您的身边为您效力。”卢斯特口气里满是对基督教未来在大汉发展的希望。送走了卢斯特,大臣们对我给予卢斯特的条件很是忧心,我尽量向他们解释这是为了把欧洲的火器引进大汉来,至于以后的事,等大汉的火器发展了,让不让他们建教堂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这样才稍稍说服了大臣们。我充满希望的看向了徐光启:“徐爱卿,这个红夷的话你怎么看?”徐光启满是鄙夷的说道:“皇上,这卷毛满嘴都是胡言乱语,除了火器,其他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都是些邪术罢了。”徐光启的话把我的脸都气绿了,这是什么世道?看来徐光启是指望不上了。晚上回到内宫,我又招幸了翠儿,现在我虽然也经常招幸其他宫女,但招幸最多的还是萧玉和翠儿,要不是因为我还没大婚,不然早就封她们为妃,但就算这样,宫里的人们也早已把她俩当妃子看了。翠儿对卢斯特很是失望,说他除了眼睛头发像鬼似的,其他都和人没什么两样。对于翠儿的这个“公允”的评价,我只有一笑而过。没过几天,东蒙古兀良哈诸部的使臣就到了京城,他们代替草原上的贵族们向我表示了归顺之意,并说兀良哈各部已经集结兵力,准备从西边对金国发动进攻,以支持马树华的军事行动。我对兀良哈的归顺行为表示了赞赏,但对他们所说的话很是生气,什么叫“集结”,什么叫“准备”?说白了他们这还是在观望,只是光叫不动,如果皇太极一出现反复的迹象,只怕这些“集结”的军队不是就地解散就是归附到皇太极一边捡便宜,指望他们?哼,那简直是白日做梦。由于马树华的步步为营,辽东大片土地被夺了回来,皇太极也是损失惨重,要想进行反扑,几年之内是做不到的,然而因为战争的巨大消耗,朝廷已经不可能一鼓作气灭掉金国,于是停战撤兵已经到了提上议事日程的时候。“皇上,臣看应该让马树华他们回来了,经过此次大战,皇太极元气大伤,再想像努尔哈次那样威胁大汉边关已经没有可能。况且前边每天的需用过大,皇上又要派军征伐侵朝的倭寇,军需开支不是个小数,长此以往,朝廷是撑不住的,只怕会适得其反。”户部尚书方明德从“银子”角度说了自己的看法。兵部左侍郎史景隆摇了摇头:“方大人说的虽然不无道理,但金国是兵民一身,八旗战时作战,平时便是老百姓,耕织劳作什么都不误,光棍的很。咱们若是撤兵,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会缓过劲来,咱们这次出兵便白出了。”“哪有那么容易缓过劲来?”礼部尚书萧雨明道,“金国的银子粮食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他们要想缓过劲来,没个几年想也别想。到时候大汉国力鼎盛,四方来仪,量他小小边蛮也不敢轻举妄动。皇上,臣看不如让马树华回来,就现在他们的消耗,朝廷也难做其他事。”我点头道:“征北确实对朝廷消耗过大,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但是撤兵也不是一句话就行的,需要个合适的时机。七王,此事你怎么看?”七王爷躬身回道:“皇上,征北之事本意是惩戒金国,向天下宣示大汉天威,现在东蒙古已归顺,而且西蒙古与吐蕃忙于战乱,也不敢轻举妄动,咱们的目的算是达到了。不过大汉伐金,此事却引来了倭寇进犯朝鲜,若是贸然撤兵,北边的变数就大了,对征倭没有好处,皇上还请三思。”嗯,说的有道理,现在已经不能单说征北了,倭寇犯朝,看似是借着汉金两国无暇顾及朝鲜,但大汉如果贸然撤兵全力对付倭寇,却会引来汉金两国对朝鲜的争夺,到时候皇太极为了继续把朝鲜拉在身边,使自己在困难中有个借以翻身的支援,必然会顶住压力发兵朝鲜,不让朝鲜归附大汉或落到倭寇手里,那样朝鲜国内汉金倭三国混战,鹿死谁手还是个未知数,就算最后大汉胜了,那也是惨胜,朝鲜还有投向金国的可能,实在不值得。“七王想的深远。很好。”我夸奖了七王一句,“咱们确实不能让皇太极搅朝鲜这汪浑水,所以现在还不是撤兵的时候,必须掐断皇太极出兵朝鲜的路子。朕看现在对金国和朝鲜应当一个看住,一个帮忙,这是大方向。具体如何做,七王说说你的想法。”“是,皇上,依臣之见,金国方面必须迫使他称臣,就算做不到这个,也当使金国几年内不敢作乱。”七王爷想了想道,“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马树华继续对皇太极加大压力,同时皇上发出谕旨,让皇太极顾及金国百姓之福,不再造杀孽,这样一来,就算皇太极不愿意,金国众臣也一定会迫使他答应,毕竟这一战金国大大吃亏,再打下去,大汉虽然受损,但金国却可能亡国灭种。这是其一,其二,就算皇太极称臣或者表示不再作乱,马树华也不能撤,虽然辽东可以由郑纪加以经营,但征北大军应当做好南下入朝鲜的准备,当下的情况朝廷不可能舍近求远的把马树华撤回来再派军去朝鲜,这样一来,由郑纪推进到辽东防金,马树华则入朝剿倭,是最稳妥的法子。”七王的方法是可行的,以金国现在的力量,由郑纪的蓟镇边军就足以抗衡,再说金国西边还有蒙古人蓄势不发的骑兵,虽然不见得用的上,但好歹也是对皇太极的一种压力,现在又不急着灭了金国,只要让皇太极不敢南下搅局就行了。至于侵朝的倭寇,只要余贺伦封住他们增兵的通道,就那区区三万小鬼子,估计还不够风头正劲的马树华塞牙缝,我现在倒是有必要考虑撤一批人回来,以减小前线的开支,也好把银子更多的用到其他地方去,余贺伦不是“逼迫”我给他造大舰吗?这钱算是用上了。 第八十章圣裔 东蒙古兀良哈使者离京的时候,我派理藩院大臣敏诚随行同去,把朝廷御制的“永镇北疆”金印赏赐给了顺宁、贤义、安乐三王,这种金印是朝廷对兀良哈诸王世袭地位的认可,同时也是确认兀良哈诸部对大汉的臣属关系。我知道光靠这种空头文件似的确认并不能使东蒙古为大汉所用,为了让他们“集结不发”的军队动起来以减小郑纪、马树华的压力,我提前向兀良哈三王发去了秘密谕旨,在谕旨中我先行告诉了他们赏赐的事,并且向他们保证,大汉支持兀良哈诸部夺回被金国占领的土地,如果皇太极起兵阻挡,使兀良哈收复行动受挫,大汉将从南边进攻金国,以支援兀良哈的行动。同时,为了增强这些草原野狼的勇气,刺激他们的胃口,我还告诉他们,兀良哈以东投金的蒙古诸部王公攀附顽逆,不尊朝廷圣命,因此大汉不再认可他们的地位,而他们的土地和百姓是属于蒙古的,因此兀良哈三部有权利将这些土地和百姓夺回,只要将金国力量驱赶出草原,那些土地和百姓就归兀良哈三部所有。痛打落水狗的好事谁不愿意做?况且他们出手的时候,旁边还有大汉支援,以保证他们的胜利。因此等谕旨到了蒙古以后,兀良哈三王很自觉的聚到了一起,商议出兵和战后利益划分的事,并且很快就联合发兵东指,与皇太极干上了。虽然兀良哈的力量不足以使皇太极调动多少主力去对抗,但以金国现在的力量对付西边和南边两个方向的同时进攻很是困难,因此向我示弱是必然的。我不等金国来求和,便马上向皇太极发出命令他称臣的圣谕。皇太极无奈之下只得低了头,派使赴洛阳求和称臣,乞求大汉不要在他与兀良哈的对战中帮助兀良哈人。皇太极所做的正是我想要的,现在我要出兵朝鲜抗击倭寇,也没有能力再顾着金国,因此便同意了金国的称臣请求,并提出了女真人撤出辽东南部及半岛地区等苛刻的条件,我现在不怕皇太极不答应,毕竟小小的辽东半岛与金国的生死存亡相比起来简直是太不重要了。等上面这些目的都达到以后,郑纪和马树华进行了换防,郑纪的蓟镇边军向前抵到辽南一线,而马树华的征北军六万精锐则南撤到鸭绿江边待命入朝(其他征北军队我为了减小军需开支已经撤了回来),只要余贺伦水师彻底截断小鬼子的水上通道以后,马大将军就该进朝鲜抗日……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屠灭倭寇。到了十一月份,大汉北方的形势已经非常明朗,东蒙古和金国打打停停,谁也抽不出手来,已经不必为他们操心了;朝鲜方面看到金国势力的败退,最终倒向了大汉,在最危机的时刻向大汉送来了求救信。朝鲜看清了形势,那大汉就没必要再等什么了,于是在余贺伦水师截断倭国运兵船通道,使侵朝三万倭寇无路可退且得不到支援的情况下的,马树华的征北军兵锋南指,跨江踏上了朝鲜的土地。时至年底,大雪也纷纷扬扬的下了,京城洛阳在一片银妆素裹中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根据大汉朝廷的规定,每三年的年底,住在曲阜孔府的大成至圣先师孔子的嫡亲后裔衍圣公都要来京城朝觐天子,并得到皇帝的慰勉和赏赐,这是朝廷的一种亲善行为,同时也是拉拢天下圣人门生们的手段。这衍圣公的爵位可了不得,因为老祖宗的荫庇,衍圣公爵位极人臣,进京朝觐时位列文臣班首,毕竟人家有一个了不得的老祖宗嘛,他老祖宗的“学生”们谁敢跟他争位次?腊月初一的时候,六十五代衍圣公孔衍植抵京,朝中以大学士康大和为首的正三品以上文官全数出动,在京城五里外的驿站恭候孔衍植车驾。本来康大和身体不好,就连上朝站班的事我都给他免了,只是在有事垂询时我才会传他进宫,这种情况其实已经相当于让他退休了,因此康大和是没必要亲自去迎孔衍植的。然而在这事上康大和很是积极,当我劝他不要去受罪时,他老人家痛哭流涕的表示非去不可,说什么怕死了以后没脸见先师爷。我拗不过他,也只好同意了他的请求,同时也从这件事里看出了儒教思想的根深蒂固。第二天早朝,孔衍植一身朝服站到了文臣班的首位,他身边则站着红光满面的康大和。等群臣三跪九叩毕,其他大臣静静的立在朝班里不动,先由孔衍植行礼觐见。我这是第一次见到孔衍植,太后大丧时,他因为是闲职,而且又在守母丧期间,因此没来。我见他四十余岁年纪,个子虽高,但却清瘦的很,心中不禁嘀咕难道这就是文人们的标准形象吗?早朝毕,孔衍植跟我去了御书房,随行的自然还有康大和等文臣领袖们。到了御书房,我赐了孔衍植座位,而其他那些亲近大臣们却只有站着的资格,不过看他们的表情,好象对这个安排一点怨言都没有。“孔公爷,朕与你怕三年未见了,府里上下一切可好?”我代替的这个皇帝以前是见过孔衍植的,因此我尽量装出了亲热来。孔衍植欠身表示感谢:“谢皇上挂念,臣家中都好,臣也是无时无刻不挂念皇上。三年前,臣来京时,太后与皇上一起接见臣下,彼时景象犹如在眼前,令臣不禁涕下。”孔衍植提到太后,我自然也要感叹一番,这时突然想到大汉是以孝治天下的,孔衍植上来就提太后,倒是有点像屠户卖肉三句不离本行。想到这里,我在心里不禁偷笑。“先师之学是我大汉治国之本,公爷为天下文臣之首,负有宣仁义讲道德的重任,这责任很重,不过公爷也要注意身体,朕看你比三年前更瘦了。”这儒学在大汉已经是根深蒂固了,要想对它进行良性的改造,不“巴结”好衍圣公还行?有了他的支持,我以后遇到的阻力会小的多。“皇上,臣是不碍事的,平时虽是吃些药,但身体还算健朗。”“公爷确是瘦了,学生昨日就想说这话,不过看着公爷车马劳顿,实在是不忍心说啊。”康大和一副关心的样子说,“年前学生曾拜上书信,望公爷能进京看病,宫里的御医总是要好些。”“噢,公爷身染恙症吗?”我颇为奇怪的问道,这孔衍植虽然看着清瘦,但并不像有病的样子。“皇上,臣这气喘症是经年的老病根了,治是治不好的,只能用药养着,或许还可延些时日。”孔衍植脸上露出了几分沮丧,“皇上,臣这次能来,下一次就不一定……唉,臣此次进京面圣还有一事需奏请皇上。”“公爷讲吧。”我不知道孔衍植所说的气喘症是什么程度,但听他和康大和所说的话,恐怕是有今天没有明天的毛病。孔衍植站了起来躬身说道:“臣育有四子,长子兴赫本已被立为袭爵,只是他没有福气,小小年纪便没了,臣心中悲痛,这些年一直未向朝廷报请袭爵的人选,进了今岁,臣渐觉不起,此事不向皇上提也不行了。”你说我这不是倒霉催的吗?刚准备要用好孔衍植,他就要完了。“公爷别这么说,还是保重身体为要。”“谢皇上,不过袭爵的事臣看不能再拖了,臣的次子兴燮今年虽只有十五岁,但学识已强过臣当年,他当是袭爵的最佳人选。还请皇上明鉴。”孔衍植执着的说道。康大和把话接了过去:“皇上,兴燮二公子才华确实不错,品貌皆佳,承袭圣脉当是上佳人选。皇上还是早做圣裁,立了兴燮二公子,也好让公爷回去好物色亲家。”“那就是他吧。”我叹了口气说道,“萧雨明,关于孔兴燮承袭圣爵的谱牒文卷你们礼部要做好,不要让孔公爷失望。”礼部尚书萧雨明谦恭的答道:“尊旨,臣当尽心办好。”接见完了孔衍植,我颇有些失望,在这个位置上呆的时间久了,我想任何事都不由自主的去考虑它的有利不利,这虽然让我很累,但积重难返,我又不得不这样去想。孔衍植要不行了,他要为自己的儿子打基础。孔兴燮继承衍圣公是必然的事,可我如何用好这么个半大孩子,又怎么让他心甘情愿的服务于我的改革呢?两天以后,我摆驾去了五王府,自从太后死了之后,我每个月都要来上一次,以示我的孝行。五王妃和陈贵把我接了进去,在正厅之中陪着我说话。几个姨娘也虚坐在下边陪着,至于我那个妹妹彩婷则因为我来的多了,已没有了原来的羞涩,正靠在五王妃身边听我们说话。“皇上,这些日子没少有亲贵来给贵儿提亲,我看着有几家不错的,但又怕皇上看不中,所以一直没敢拿主意。皇上今天来了,就定个准主意吧,也好收收贵儿的心。”五王妃把陈贵的婚姻大事都推在了我的身上。我向陈贵看了一眼,他也急急的向我眨眼,我多少有些领会,便说道:“这事母亲做主就是,不过也得听听陈贵的意思,毕竟这是他的终身大事嘛。”五王妃轻叹了口气,好象有什么不好说却又不得不说的话:“要说贵儿的事倒是好说,只是什么事都得有个先后……自从孙将军被革了职,皇上连大婚的事也不提了……皇上,我听人说你对孙起良家的那个丫头不错,可错不错的,都不能因为一个人误了大婚的事,毕竟这是关乎国运的,况且我也不放心……”唉,五王妃这是借陈贵的事说我,就因为自己的儿子是皇帝,她这个娘当的也真够难的了。可我现在心里也很矛盾,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母亲,这事朕明白,不是朕不去理会,只是现在外要打仗,内要修政,朕实在没有时间考虑这事,等忙过这一段再说吧。当祖母的事,朕不会让母亲等太久的。”五王妃的嘴动了动,但最终没说出什么来,只是长叹了口气。“皇上,您要是真喜欢孙家的那个姐姐,还管她爹干什么?先娶她回来再说吧。”靠在五王妃身边的彩婷忽然笑嘻嘻的插进来一句。就这一句话把五王妃说乐了,她很是高兴的抚摩起了彩婷背后垂下的秀发,看样子彩婷这是把五王妃不好说的话说出来了。“你这个丫头,怎么能这样跟皇上说话?”陈贵虎起脸吓唬起了彩婷。五王妃没理陈贵的岔,很爱怜的对彩婷说:“你先下去吧,别在这里惹皇上生气了。”彩婷跳了起来,冲着陈贵做了个鬼脸,轻盈的跑了出去。我笑了几声,转脸看向彩婷的背影时,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主意:“母亲,朕的事可以先放一放,不过彩婷朕倒替她选好了一户人家。”“皇上是说谁家……”五王妃好奇的问道。我道:“母亲,前两天曲阜的孔公爷来了,他家的公子孔兴燮正好比彩婷大一岁,据说文武双全,而且模样长的也不错。所以朕寻思着不如咱们跟他家做个亲,毕竟是圣人之家,别人是比不上的。母亲若是同意,朕这就让康太师做个月下佬撮合这事,免得时间长了孔兴燮定了聘,咱们没的后悔。”五王妃颇为高兴:“还是皇上想的周到,彩婷这丫头疯惯了,就需要个知书达礼的人家收收她的心。皇上就看着办吧,不过那位二公子如何,皇上还得亲自过过眼。”“这是自然。”我答道:“彩婷是朕的御妹,她的终身大事朕自然要慎重。母亲放心便是了。”把彩婷嫁给孔兴燮,这是我来五王府之前想也没想过的事,不过现在看来这事还是不错的,只要孔兴燮还说的过去,那就亏不了彩亭,五王妃也不会有意见。况且如此一来,我就跟圣人之家攀上了亲戚,以后要用他们影响舆论、帮助我改革敝政的时候,我的“妹夫”还能不尽心效力? 第八十一章起复 不得不承认康大和是个热心人,他一听我说有意与孔家做亲的事,当晚就颠到孔衍植在京城的府第去了,就这办事速度,那简直……简直就是老兔子嘛!孔衍植当然不会拒绝这门亲事,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这门亲事对孔家都是有利无害的,所以第二天孔衍植一大早就进宫谢恩来了。对于孔衍植的态度我自然很高兴,不过为了显示经大风迎大浪的天子气派,我并没有把自己的高兴表现出来,而是很郑重的告诉孔衍植,彩婷早晚是要进封公主的,因此这行聘定聘上的规格必须要保证,不能丢了皇家和圣人家的脸面。孔衍植听我说要进封彩婷为公主,那是千恩万谢,东也保证西也保证的表了半天忠心才走。在这京城里最大的特点就是什么事都瞒不住,没过多长时间,皇家要与孔家结亲的事便传的满城风雨了,这里面什么话都有,其中最邪乎的一个说法是孔兴燮是天上文曲星君下凡,文韬武略无人能比,孔衍植进京的当天,皇帝睡觉的时候梦见太祖爷传旨让把孔兴燮拉到皇家身边,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皇家最为亲近尊贵的公主嫁给他,这样可以保大汉江山万年永固。当大臣们把这些街谈巷议告诉我时,我只是一笑带过,这些话最少告诉我,老百姓对皇家与孔家结亲的事反应还是颇为良好的。年底之前,征北军没有随马树华去朝鲜的那一部分人陆续回到了驻地,经过好几天的调整安顿,这些在外头“野”了快半年的兵大爷们才算逐渐安稳下来,纪律也跟着渐渐好转。上面说的是大部分军营的情况,不过陈森的前军营的情况却有些糟糕,前军营在编练龙虎精兵和抽调神机营、车炮营的过程中分出去的人最多,相应的从各地府军调上来的人也是最多的。这次北征前军营并不是主力,只是因为陈森当了先锋将军,所以才从前军营中抽调出了几千人随军效命。征北完了以后,陈森随马树华带龙虎精兵去了朝鲜,而他的前军营兵士则随大队人马回了京里。这些人在外头打了几个月的仗,野战习气积累了起来,再加上主将不在身边,回到营里突然一放松,纪律涣散自然是可想而知的。要说起来兵士纪律一时涣散倒不可怕,只要将领们能压住阵就能很快恢复营里的次序。可前军营的问题就出在这里了,由于前军营将领是各营中力量最强的,因此北征和去朝鲜剿倭抽调了许多前军营的优秀将领,剩下的那些将官们能力和威望就要差些了,他们管束留在营里的那些兵士还行,但要管束打仗回来的那些兵士却有些力不从心,为了尽快使前军营次序恢复正常,我调了其他营的一些将领过去,但这个效果显然并不好,新去的将官们要想取得威信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行的,因此短时间内也压不住阵,而那些兵痞们违犯纪律造成的恶劣影响却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使其他兵士也跟着不安心。一想到前军营现在的情况,我就头疼,现在有必要安排一个能压住阵的人坐镇前军营了,这个最佳人选是谁?当然是原前军营都指挥使、半年前因为在西川打了败仗被我搁置的孙起良。孙起良虽然因为打败仗威信受损,但他在前军营经营多年,治军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因此余威还是不小,况且我在让孙起良回家的时候许诺过找机会给他安排个练兵的差使,现在不正是这个机会吗?孙起良已经被闲置了半年,但他早晚是要重新出山的,现在让他回前军营热热身,对以后起复有好处。为了免除大臣们的无端猜疑,我避开那些主管军政的大臣,只由七王一人陪着在御书房召见了孙起良。“老臣叩见皇上。”孙起良跪下向我请了安。几个月未见,孙起良头上的白发增加了不少,看样子这些日子把他憋屈的不轻。“起来吧。”我让孙起良平了身,“这些日子朕内外的忙个不停,也没时间关照你,在家里过的还好?”孙起良脸上露出了难过的表情:“谢皇上挂念。老臣这半年在家闭门思过,每日只读圣贤书。清闲……清闲的很。”清闲?唉,“清闲”自然是难免的,不然我压制你干什么?我要的就是磨掉你的傲气。“你一定在心里怪朕吧?朕不让雄鹰翱翔天宇,却将它困在笼子里,这算不算是个昏君?”“皇上,臣明白皇上的良苦用心。臣知道自己的毛病在哪里,因此这半年来一直勒治自己的傲气,这些时日臣读的书多了,便渐渐明白以臣原先的性情是成不了什么事的,因此更加对皇上的安排心悦诚服。”我满意的点了点头:“嗯,也不枉你受的这半年苦。你这样说朕就放心了。孙起良,半年没带兵,是否已经技痒了?”“这、这……皇上……”孙起良对我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有些不适应,估计一时半会儿没摸清我的想法,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向七王看了一眼,笑了笑道:“七王,你看孙将军在家呆的时间长了,恐怕这性子磨的有些过了。”七王爷也跟着笑了起来,向孙起良说道:“皇上见你在家闲的时间太长,想给你个差使做做。就怕你不愿意做,又做不好。”孙起良眼中精芒一闪,扑通跪在了地上:“皇上,臣为国之心天日可鉴,只要能为皇上出力,臣没有什么不愿意做的。”好,孙起良还是有原来那股虎劲的。这样很好,我不至于损失一员大将。“不要动不动就跪。起来吧。当日你从天牢出来的时候,朕曾经许诺给你个练兵的差使。现在正好有这么个位置,虽然比不得你原来的职衔,但也是你练熟手的。你愿不愿意去做?”孙起良没站起身,只是抬起头问道:“皇上说吧,就是让臣当个偏将,臣也心甘情愿。”我不由笑了,这个孙起良真是为打仗而生的:“朕怎么会那样委屈你?朕是让你回前军营挂个职,替陈森管束管束手下的兵士们。”“前军营!”孙起良满是兴奋,“谢主隆恩!”七王爷替我说道:“孙起良,你不要觉着回前军营就能如鱼得水。现在的前军营已经不是你在的时候那个前军营了,人员调动很大,下面府军调上来的人很多,他们可不像你调教出来的兵那么好带,再加上陈森不在营里,只怕你不能像以前那么好做。”孙起良似乎有些明白我让他去干什么了,他这段时间虽然在家闭门思过,但也不是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因此一听七王这么说,马上起身回道:“营里留守的那些人太过脓包,实在丢我老孙的脸。皇上放心,臣回前军营要是一个月内不把那些刺头的刺给拔了,臣就继续回家闭门思过!”当真是虎性不减,孙起良的话很让我满意:“你这样说就好,朕命你为前军营代指挥使。你就去拔一拔他们的刺吧。”“谢皇上。”孙起良原来铿锵有力的声音再次出现了。等孙起良和七王都走了以后,陈淼走了进来:“皇上,臣问过孙将军了,他说……家里一切都好。”我点了点头,没再细问。第二天忙完了政务,我带着七王和陈淼等人去了前军营,想看看孙起良上任之初是怎么“拔刺”的,等我们来到营门口,守门校尉忙要进去禀报,但却被我制止了,我问清了孙起良在什么地方,便与七王他们径直走了过去。在前军营都指挥使官衙外的窗格前,我偷偷的向里看去。只见孙起良威风八面的坐在正北的太师椅上大声的训着话,而他面前的则站着一排偏将。“老子早就说过,当将官第一条就是要立威,该打的时候绝不能手下留情,怎么老子走了才一年,你们就忘光了?这么没记性?你们连手下的人都管不住,还当什么将官?”“将军,末将是山西都督帐下调来的,大都督告诉我们,对待兵士应当亲如兄弟,胳膊肘子往外拐,手底下的兄弟都不服你。末将未在将军手下效命过,实在不知道将军是怎么带西川兵的。”一个偏将抗声说道,他估计没领教过孙起良的厉害,竟然对孙起良讽刺了起来。孙起良哈哈大笑起来:“这位将军我没见过,先报上名来。”“我叫赵华宝。”那偏将话里一点惧意也没有。“大胆赵华宝,你可知罪?”孙起良收住了笑,“本将是皇上亲派的代都指挥使,爵封特进光禄大夫,论官职是你上司,论爵衔是亲贵。你敢这样跟本将说话,这就是犯上大罪。来啊,将赵华宝拿下,重责二十军棍,以示惩戒!”几个兵士冲了上来,二话没说就把赵华宝按在了地上,噼里啪啦就是一顿军棍。在赵华宝的哀号声中,孙起良背着手来回踱起了步:“你们这些人有些是老子原来手下的,有些是从外边调来的。但不管是谁,在老子的前军大营就得守前军营的规矩。实话跟你们说,我在西川虽然败了,但说起手下的那些弟兄,没有一个孬种!想必各位也知道突入吐蕃的三万兄弟宁死不退的事,这是怎么练出来的?靠的就是赏罚分明!对手下的兵士亲如兄弟没错,只要是好兄弟,那就要重用加重赏。但如果谁拿你不当上司待,那只有狠狠的责罚他,直到他服气为止!你们这些从外边调进来的人给老子听好,本将带兵就四个字——赏罚分明。这不用本将解释了吧?赵华宝今天做了个出头鸟,敢冒犯本将,本将要立威就不能饶他。但如果他以后改了,并立了功,我就会奏请皇上重赏他,这就叫赏罚分明,对事不对人,你们对待手下的兄弟也应当这样,谁若不这样做,老子就先罚他。”这时赵华宝的二十军棍打完了,孙起良走到他面前问道:“可知道自己错了?”“我没错。”赵华宝忍痛趴在地上,依然不肯服输。孙起良又笑了起来:“果然是好样的,像老子的兵。来啊,继续打!什么时候认错,什么时候停棍!”七王看着有些不忍,小声向我说道:“皇上,不能让孙起良再打下去了,这赏罚分明是要的,可怎么能罚完了再罚?这又不是在前头打仗,万一打死了人怎么办?”我也有点替赵华宝难受,但话刚到嘴边又缩了回去:“孙起良有分寸,他刚要立起点威来,咱们不能搅了他的事……算了,别看了,走吧。”七王爷摇着头叹了口气,很无奈的跟在我身后向来路走去。 第八十二章龙虎新营 孙起良的军阀作风果然厉害,没多长时间就把前军营整治的焕然一新,那些兵痞们再也不敢胡为了,毕竟脑袋顶上有一个什么帐都不认的大将军,不管你在前头立了多大的功劳,只要犯了他的规矩,那就是“杀威棒”伺候。说起来当兵的人身体素质是比较好的,但谁又受得了那种不计数的仗责呢?几十棍子下去,就是再“威”的人也威不起来,所以到后来大家都很识趣的不再去捋孙起良的虎须。打人不过是孙起良立威的一个手段,正如他所说,他是赏罚分明的,正因为这,孙起良亲自监督了朝廷对北征立功人员的赏赐和年底军饷的派发,等赏赐和饷银没有一点克扣的发到每一个兵士手里后,从外头调进来的那些人才发现原来孙起良这样的人才是真正拿兵士当兄弟的(这样说有点降孙起良的辈分,但军队里同袍都是兄弟,所以也只有这么说了。)去朝鲜平定倭患的事比北征顺利的多,金国人好歹身后就是自己的国家,打的再艰难,物资补充还是跟得上的,增兵和撤兵也容易的多,然而倭寇就不行了,他们的本土孤悬海外,交通线一被余贺伦掐断,后勤补给、增兵和撤退都没法做到。虽然这次侵入朝鲜的倭寇都是些武士出身的亡命之徒,可以靠掠夺保障自己的生存,但人员得不到补充,那只能越打越少,越往后越露出败相,不过就这种情况也给马树华和朝鲜军队很大的损失,那些倭寇大多是亡命海上的海盗浪人,很多人抱有“杀一个敌人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的思想,武士道精神十足,这样一来要想让他们投降就困难的多了,并且也给我方造成大量的伤亡。不过倭寇的武士道精神也成了他们殒命的根源,马树华看到不能使他们投降,便发下命令见倭寇就杀,绝不要俘虏。坐镇倭国本土的白利家贺将军看到这种形势坐不住了,他发兵侵朝本来就是借大汉和金国打仗,都无暇顾及朝鲜才搞的投机行为,大汉迅速结束与金国的战争遣兵入朝使他措手不及,为了打通海上的通道,白川家贺纠集了几乎所有的战船扑向朝鲜海域,意图一举击溃余贺伦水师,但他们还没见到余贺伦的主力就被大汉和朝鲜组成的联合水师打了个大败,无奈之下只得遣使赴汉求和,希望能将侵朝的倭寇撤回国内,减小有生力量的损失。本来我是想让马树华将侵朝的倭寇尽数剿灭的,但显然做到这一点很难,而且也会给我方造成巨大损失,我没必要为了“帮助”朝鲜使自己建起的精锐之师损耗在异国,于是便答应了白川家贺的请求。二月初,余贺伦让出了一条海上通道,虎视眈眈的监视着打剩下的一万多倭寇乘商船退回倭国。倭寇的撤退行为很让我失望,本来我对倭国的武士道精神还是很佩服的,希望能听见几则倭人宁愿刨腹自杀也不肯败退回国的“感人事迹”,但倭寇们很不给我面子,竟然一个这样的人都没有。等倭寇撤走后没多久,马树华的大军也撤回了大汉。这样一支连打两场大胜仗的威武之师,朝廷的欢迎自然是很隆重的,当他们还没进山海关时,对他们的安置赏赐的准备工作就全面铺排开了。对马树华他们的安置,第一个问题就是驻地问题,在御书房里兵部左侍郎史景隆向我禀报了他拟订的驻防方案:“皇上,龙虎精兵和神机队、车炮队本来就是分属各营的,现在他们回来,就应当让他们各回各营安置,虽然各营在北征时因为抽调府军占了龙虎精兵们的地方,但各营挤一挤还是能安排下龙虎精兵的。”史景隆的法子还是恢复原来的建制,这是我绝不可能同意的,我通过两场战争才把龙虎精兵合在了一起,如果再把他们拆散,我的安排岂不就白做了?“这样不可。如今过了半年,各营序列已成,把抽出去的这部分人重新再安插进去,势必造成各营的混乱,前些日子那些营撤回来时闹出的乱子朕不希望再发生。况且龙虎精兵打了这两场仗,上下关系已经理顺,不如就根据他们的统属单列新营。”史景隆听我说前些日子闹出的乱子时不由皱了皱眉,这事当时也让他头疼不小:“皇上说的是,序列一散,难免出现混乱,还是不拆散他们的好,只是驻兵要有营地,这一时半会儿安排新营驻地还真是个让人头疼的事。总不能把原来的各营撵出去让新营住吧。”“你说的法子也不是不行……”我思索着说道。“皇上,不大好吧!”史景隆惊恐的说道,“那需要大调防,整整六万人啊,至少也得三个营的营盘安置,调谁的是?京外禁军倒是因为抽调人空出了些营盘,但总不能让京军出京安置吧?”“调防也不是不行,另外朕看金国那边也快和兀良哈三部打完仗了,他们重新在南边部署重兵这是早晚的事。”我笑了笑道,“你说调防还真提醒朕了,郑纪这些日子不是总想把虎贲营调到蓟镇加强防边吗?朕看不如多喂他一点,武骧营都督周加磐这回出征做马树华的副统令将军,龙虎精兵管的很好,朕想让他做新营都督,不如就把他的武骧营分出一万人与虎贲营一起调赴蓟镇,剩下的一万人分到其他营里,这样一来就空出了两个营的营盘,至于其他……”“京外禁军空缺不小,也可以合营空出一个营盘来,只是人员调动需要谨慎,免得出了乱子。”史景隆在我的启发下也有了主意,很兴奋的说道,“朝廷可以将一个龙虎新营安排在京外。”亏史景隆想的出来,精锐之师不打仗的时候当然要放在自己身边了,怎么可能安在京外?“龙虎新营必须驻防在京里。”我不容否定的说道,“京外禁军空出的营盘就让腾骧营调过去吧,他们的人最少,调防起来比较容易。”唉,腾骧营是够倒霉的,自从太后死时腾骧营都督葛诚帮着四王作乱开始,我就把他们给冷落了,现在腾骧营可以说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再经过编练龙虎精兵那一番折腾,腾骧营已经成了京军各营中力量最薄弱的。“是是,皇上,藤骧营军力已不适合驻在京里,将他们调出京是可行的。”史景隆附和着说。我想了想道:“营盘调配的事就这样吧,你下去安排便是。另外新设龙虎三营的都督人选朕看就由陈森、周加磐和那个跟着陈森打先锋的苏靳昆担任。”说到这里,我埋怨的看了史景隆一眼,“这个苏靳昆是个人才,这次立了不小的功,马树华攻入朝鲜的时候将他提起来单领一军,这是马树华的眼光,你们原来怎么就没发现这个人才?要不是征北,苏靳昆岂不就被埋没了?”“臣知罪。”史景隆装模做样的倒了声歉,“皇上,平时不打仗,这些外军将领是很难被发现的,皇上要是早几年征北,苏靳昆早就被提起来了。”你姥姥的史景隆,把这事又怪到我头上了。不过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不打仗你一个将军有再大的能力别人也看不见。阿弥陀佛,感谢战争,两场大战不但使我发现了许多优秀将领,而且还打破了原来铁板一块的军内势力格局,使我能按自己的想法建立新军营,看来以后没事就得打点仗玩玩,怕就怕老百姓说我太过穷兵黩武。史景隆接着说道:“新军三营都督安置这几个人可以,可马树华怎么办?这样一来便没他的位置了,让他回中军营似乎不大合适。”“马树华有大功于朝廷,朕再让他当个都督、都指挥使的实在有点对不起他,这样吧,进封马树华为忠勇伯,至于官职……龙虎新营虽然分为三营,但不可与旧营同提,应当将三营统一编练,就让马树华做龙虎三营总兵都督吧。嗯,陈森去了新营,前军营就交给孙起良,即日起孙起良为前军营都指挥使,把他那个‘代’字给去了。另外由陈贵接任马树华的中军营都指挥使职务。”军界的一场人员大变动就这样开始了。审视我的军队,京里少了三个旧营,又增加了三个新营,兵员依然是十一个营,二十三万人,但这二十三万人已经不是原来老中青结合的二十三万人了,不但将领得到了重新配备,各营兵士也因为从地方府军抽调新鲜血液使年龄段也大大下降,再没有原来那种五六十岁的老军,兵士只要过了四十,那就是“德高望重”,准备休息的,如此一来战斗力自然大大提高,不但龙虎新营经过百战军力大盛,其他营中像前军营、中军营这种本来底子就好,又输入大量新兵的强势军队战斗力也不比龙虎新营差多少。至于京外的军队,京外禁军九个营十六万人因为被抽调出一批人使战斗力下降,下一步我就要对他们动刀进行精简,这些外地的军队不像京军那样关系网纵横,动起来要容易的多,我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再一个就是边军和各地府军的六十多万人,这都需要动,府军因为被抽调出了大量精华,力量已经薄弱了许多,有必要对他们进行精简并把他们分开,一部分改成禁军,另一部分变成类似于警察部队的武装力量。这样做并不会使我的武装力量变弱,因为一个国家没必要保留那么多的军队,能有一万人的精锐之师就比十万乌合之众战斗力强的多。还有边军……唉,这些事千头万绪,要去做那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好的,还是慢慢来吧。所谓“慢工出细活”嘛! 第八十三章军制改革 因为禁军各营的大调整,各营军户势必也得跟着调整,然而军户调整并不像营里兵士调整那样容易,因为我在各营都设了织造工场,并且织造工场的种类和规模都已经很大,已将京军大多数有劳动能力的军户家属和裁撤下来的兵士安排进去做工,再加上军器局招去的一批人,他们已经被固定在了各工场内,实际上成为了国营工场的产业工人,如果把他们根据各营兵士的调配情况重新进行划分和安置,显然会对各工场的生产产生不利影响。京军如此,外地禁军的情况也和这差不多,再加上还有腾骧营的和虎贲营的外调,要让军户们随营调动是不可能的。总之一句话,现在已经不能按照各营兵丁的统属安排他们的家属了。因为这个事,户部和兵部会商了好几次,但都没拿出一个妥当的方案来。我知道这事之所以难办,根子还是在军户制度上,军户家属随军安置本来就是个大累赘,这么多年之所以没出乱子都是因为朝廷除了派军出征外几十年都没对各营统属的兵丁和营盘进行大规模的调整,所以军户们在各营外安家落户许多年了,已经形成固定的村落或者说集镇,人家在原地“安居乐业”几十年,邻居是邻居,朋友是朋友,有了固定的社交圈,你突然把人家打散重组,可能吗?当户部尚书方明德和兵部左侍郎史景隆来向我汇报军户驻地调整的不成熟方案时,我狠狠的埋怨了他们一番。“你们当军户驻地调整和各营出去打仗一样?除了武器和粮草之外什么都不用带,在外面转上一圈再回来?调军户驻地就是搬家,细碎事很多,况且他们在各营织造场做工,若是搬了家,有的甚至还得出京安置,各织造场人员一混乱,也得跟着受连累。难道是说搬便搬的?”“是啊,皇上。”方明德很为难的说道,“朝廷已经几十年没有进行过驻军调整,这一次调整的太大,武骧营的一半人和整个虎贲营都要调到蓟镇,腾骧营也要调到京外,光这三营兵士就是五万人,他们的军户家属不下十万,将这么多人调出京城在蓟镇等地安置,这……这事也太匪夷所思了吧。”史景隆接过话茬道:“皇上,方大人说的这还是整营调防,其他的那些调配也不是个小事,从下面府军调上来的那批兵士的家属需要调进京来安置,还有京军内部的调整也很难办,这次六万人组建龙虎新营,不算从京外调近来的那些人,京军十一个营每营差不多都要重新安排两三千户人家的住处,如此打乱了安排,要想做好,臣兵部和户部就算别的事什么也不干,那也忙不过来。”“不好安置那就不安置了。”我不耐烦的说道。这真是乱成了一团麻。“那怎么行?”方明德和史景隆齐声惊呼道。唉,安置安置,这些当兵的又不是吃奶的孩子,我真不明白这个大汉朝还有以前的那些朝代为什么要建立军户随军安置的政策,这简直就是劳民伤财嘛!不过回想起来,这事又怪我,哪一个朝代安定下来以后,皇帝会像我似的对军队大做调整?“朕是说军户随军调防根本就调不动,咱们为什么不想个其他的法子来安排这事?”我缓和了口气说道,对没见过新鲜事物的人就得循循善诱,“你们想想,那些军户在一个地方生活了百十年,生儿育女,生老病死,他们住的地方已经是他们的根了,再加上朝廷已经在织造场给他们安排了生业,他们有了养家糊口的事做,你突然夺了他们的饭碗,他们能愿意?所以这调是调不动的。”“是啊!此事确实难办。”方明德和史景隆又是齐声说道。我笑了一声:“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这次调军只是个开始,以后朕还得再做。”这次方明德和史景隆没有惊讶,他们跟了我不是一天了,知道我什么“邪乎”的事都敢做,以前我搞的那些改革哪一项是他们以前听说过的?“皇上,既然如此,咱们得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来解决此事。”方明德思索着说道。他总算有些上路了。我笑道:“方爱卿说的‘一劳永逸’还不是最好的办法,如果能不劳永逸那就更好了。”“皇上是说不重新安置?”史景隆不敢确定自己想法的问道。我抱住双肩靠在了椅背上:“为什么要重新安置?”史景隆和方明德这回真糊涂了,双双说道:“臣等愚钝,还请皇上明示。”我起身有些伤感的说道:“史景隆,你还记得那日咱们上中军营试炮时遇到的那个老军吗?”“是,臣记得。”“嗯,朕当时想了很多,那老军已近古稀之年,却依然是营里的兵士。唉,‘十五从军行,八十始得归’!”“皇上乃仁君圣主,胸怀天下万民,实是我大汉之福,万民之福。”史景隆适度的拍了拍我。我不介意的摆了摆手:“朕不但是哀伤那老军之不幸,更是由此看出大汉军制之不妥。兵士一生从军,到老拿不动刀枪依然是兵卒,所得军饷连糊口都不够,这不但是他们受苦,更是军中的累赘。正是为此,朕才想法设织造场安置军户家属和无力随军作战的兵卒。如此一来军中少了累赘,军户们也有了生业,他们才能安下心来。现在他们已经衣食不愁,如果因为调军让他们随军调遣,那必然使他们生业无着,最后再次返贫。因此,朕以为这军户就不要调了。以后军户是军户,军营是军营,两者虽是一家,却要分开管理。何必要让军户随军安置呢?难道兵士们出去打仗,也要让他们的眷属跟到战地去?男儿志在四方,他们的家眷有朝廷管着,就不必他们操心了。”方明德点头道:“臣似乎有些明白了,皇上的意思是将兵士与军户分开,可这样做不是个长期的方法啊,难不成让兵士们永远见不到家眷。”方明德的想法可以理解,这个时代的军人是终身兵役制和世袭兵役制,军人要当一辈子兵,生老病死都在军营里,这样一来他们的妻子儿女就必须随军生活,时间长了,一代代军人父传子、子传孙的更新换代,也就形成了军户制度。这种方式固然保证了军事技术的传承,但也相应增加了军队的负担,同时使许多不合格的兵员因为其军户身份进入了军营,致使军队战斗力受损。要想保证军队的战斗力就得不断补充新鲜“血液”,淘汰军中冗员,这样就得实行义务兵役制,形成“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的格局,不再让军人终身甚至祖祖辈辈呆在军营里。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就得取消军人终身制和世袭制的基础——军户制度,这个应该是可以办得到的,军户家属们已经在朝廷的安排下有了养家糊口的生业,再说朝廷各织造厂正在发展壮大,以后裁撤下来的兵士正好可以安排在各织造场中。这样正好是两全其美的办法。“朕说了,兵士不应一辈子都在营里,他们老了,还如何打仗?”我问了一句,“所以这军制当改一改,要改军制,首先当使军户与各营的管理分开,各营只管军政,军户则由朝廷派员管理,这些军户大都在朝廷的织造场做工,与普通民户有些不同,嗯,军户的称呼可以去了,就改为工户吧。”方明德听我说到这里,脸上现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臣似乎有些明白。皇上是说——军户改为民户。好好好,皇上英明,军户本来就是军中的累赘,他们不当兵不打仗,却占着军饷。现在朝廷兴建织造场,他们有事可做,有饭可吃,就没必要再由各营管着,再占军饷了,将军们去了这个累赘,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治军,实在是上上之举。”“对对。皇上说兵士不能一辈子从军,他们年纪一大,打仗是不行了,也成了累赘,不如将上了年纪的兵士也从营中裁撤下来,并把他们也安排在各织造场中,如此一来就不存在永远见不到家眷的事情。”史景隆也是恍然大悟,“皇上,臣有一策上奏。营中因为裁撤老军留出的空额可在百姓中征召强壮的弱冠男子充任,只令他们从军十年,三十岁时若未被提升就去除军籍,依然为民,这些人家里不是务农做工就是经商行贾,本来就有生业,朝廷以后就不必再增加军户,不,皇上,是工户。如此过上几年,军中兵士便都是二三十岁的精壮,军力必然大盛!”史景隆的想法已经是义务兵役制的雏形了,谁说古人没有现代人聪明?只要给他们一点提示,他们想出的主意一点也不比现代人差。“很好,两位,看来朕今天不赏你们是不行了。”我给方明德和史景隆“打”了针“兴奋剂”,接着安排道,“史景隆,你兵部协同各营这样办,先将京内外禁军四十万人的名册全数清理,凡四十岁以上,没有任何官职的普通兵士全部裁撤下来,这样就可裁下十万人左右,朝廷统一将他们安排在本营附近的织造场中,方明德,十万人能不能安的下?”方明德道:“十万人恐怕有些难。内外禁军二十个营的织造场最近增加近百个,而且原来的织造场规模也有所增加,需要五万人来填补空缺,原来臣等想从民间征召,既然裁了兵员,那就将五万兵员补进去吧。至于另外的五万人,臣想其中至少有一半当在六十岁以上,再让他们做工已是不可能,不过臣会想办法,绝不会让那五万人无饭可吃。”“那就好。”我放心下来,“剩下三十万人都是些精壮兵卒了,从明年起裁撤的兵员年纪每年向下降两岁,五年后普通兵员年纪将都在三十岁以下,兵员总数将降到二十万人。朝廷必须保持三十万人的禁军,兵部每年可在民间征召一定数量的强壮弱冠男子补充。民间藏龙卧虎,可以从中提拔许多将校,大汉军力必会大盛。至于这些人以后到了年纪的裁撤安抚问题,你兵部与户部可以拟一个可行的法子再报与朕,如何?”“臣遵旨。”方明德和史景隆脸上终于拨开乌云见了太阳。史景隆他们的办事速度挺快,在虎贲,武骧、腾骧三营开拔离开京城之前就先把他们三个营的冗员裁撤工作做好了。至于其他营可以先缓一缓,总之这事已经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了。方明德将三营裁下来的年纪在四十到五十岁的兵士安排在了织造场中,这一下子不但使三营在不影响战斗力的情况下甩掉了大包袱,而且也使新发展起来的织造场有了工人来源,当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在腾骧营开拔离京的那一天,我与一众议事大臣悄无声息的去了腾骧营大营,我们躲在僻静处远远看去,只见整装待发的腾骧营将士正和他们的军户眷属依依惜别,那场面很是感人,不过我说的“感人”并不是那种生离死别,生离死别已经不存在了,等士兵们到了年纪就可以回家与亲人团聚,这就跟出去打了一场不会死人的仗一样,何需那样伤感呢?“皇上,还是您这办法好。”吏部尚书曾楚卿又拍起了马屁,“以后兵士数量大减,兵力却反而更盛,而且军饷开支一下子减了三成以上,更多的银子可以用到其他地方。这真是一举多得,一箭数雕……”“皇上圣明——”几个大臣齐声颂道。 第八十四章桃花枝头笑春风 三月初的洛阳下了场桃花雪,飘洒的雪花随风翩然飞舞,给已经花红柳绿的京城重又添上了几分圣洁的素白。开始下雪的时候,康大和替曲阜的孔家向我呈上了为彩婷定聘的聘礼清单。康大和是冒雪而来的,他走到御书房门口并没有急着进来向我见礼,而是转脸向外很优雅的用手拂去落在肩上的雪片。“皇上,今天这雪下的不小,文人墨客固然又有了赋诗填词的雅兴,可那些果农只怕要紧张些日子了。”康大和为了遮掩自己的失礼,转身走进来向我笑道。我跟康大和这些文士接触的多了,难免沾染些文人墨客的“雅兴”,听康大和说雪,便起身走到门口去欣赏雪景。门外的雪下的确实不小,天地间纷纷扬扬的雪片打着旋儿似乎不愿意委身在地,而那些“不得不”扑入大地怀抱的雪却已经给宫殿间的宽敞地面铺上了一层洁白的“绒毛”。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凉爽的空气,精神顿时为之一振。说不清的舒适感觉瞬间充斥全身的每一个毛孔。算算时间,我已经来到这个世界有一年半多了。在这一年半里,大汉除打了几场或胜或负的仗,另外再加在西北剿了一次匪以外,国内似乎并没有出现什么大的波澜,一切好象都是平静的。然而在这看似平静的气氛下,大汉却在发生着虽然缓慢但却不可改变方向的变化。在刚刚进入去年时,西北乱匪突起,直接威胁到我还不算稳固的统治,我不怪造反的人,他们其实也是被逼出来的,然而我又不能不出兵镇压他们,这虽然与我曾经受到过的教育相矛盾,但却又是我不得不为之的。先不去管是什么原因,我现在已经成了“地主阶级的总代表”,在这样的位置上,我无法选择同情起义军,虽然我希望老百姓能过上好日子,但在给他们好日子之前,我必须先稳住自己的位子。“剿匪”的成功使我的地位得到了巩固,不但我的亲信马树华一战成名,得到重用,原先太后党和四王党的大臣们也自觉不自觉的向我靠拢,这使我能够在很困难的情况下对经济、税收、军队、官制等等方面进行改革,除去许多弊政,虽然这些改革的效果如何还需要很长时间去验证,但我敢拍着胸脯说,这些改革必然会一改大汉上百年颓然不振的局面。为了减轻朝廷的军饷压力,也为了让军户们不再受穷,我建立了国营性质的各类织造场,经过近一年的努力,织造场迅速发展,涉及的部门涵盖了纺织、制陶、冶金、开矿、农具、火器、舰船、冷兵器制造等等这个时代几乎全部的工业门类。这些国有工场遍布大汉几乎所有有军户的地方,不但让军户们有饭吃、开始了从军籍到民籍的转变,同时也刺激了民间兴办各类织造场的热情,这种热情加上朝廷的各项优惠政策,使大汉的工业和商业都跟着迅速得到了恢复和发展。工商业的兴隆带来的是朝廷岁入的大增,因为有了这个底子,我已经在筹划逐步减轻农税的事了。北方对金国的作战和援朝剿倭打破了军中原来铁板一块的势力格局,马树华、郑纪、陈森、陈贵、周加磐等我的亲信掌握了军中最强大的兵力,而且我还发现并重用了余贺伦、苏靳昆等人才,初步实现了我“有枪便是草头王”的依靠军权建立绝对权威的目标。与此同时,我在军队中实行的组建龙虎精兵营、裁撤不合格兵员、调防等政策也加强了军队的战斗力。上面说的都是成功的方面,然而在我面前的并非都是成功:孙起良的外甥、千军营都督同知李栋在编练龙虎精兵的过程中仗势杀人,对他的处理过程让我真正见识了传统亲贵力量的强大,面对这样强大的“敌人”,我最终不得不低了头。在军事上,孙起良冒功急进,在吐蕃打败了一场本来根本就不该败的仗,他的自大使我借军事胜利巩固权威的目的落了空,直到后来派马树华出征金国才算为我挽回局面来……一年半的抗争,一年半的挣扎,一年半的努力,不管是输还是赢,我都挺过来了,以后还能当这个皇帝多久我不知道,能将大汉改造成什么样子我也无法准确预测,但我知道,在这个世界里要想成功与我原来的那个世界没什么两样,靠的都是坚韧不拔的毅力和不怕失败的承受能力。尼德兰传教士卢斯特去江南转了一圈,在桃花雪停止的时候回到了洛阳,他果真实现诺言把他的十几个分别懂各项科学知识的西洋朋友给我带了回来。我在与这些欧洲的古代科学家一席交谈后决定留用他们。但是安置他们去什么衙门却是个需要仔细考虑的事。“卢斯特先生,你与你的朋友们能留在京城为大汉朝廷效力,朕很高兴。你希望得到什么样的官衔?”我问道。卢斯特很恭敬的说道:“谢谢亲爱的大皇帝陛下,您的言谈让我感觉到您是我在汉国真正的朋友。我和我的朋友们能为您效力是我们的荣幸。我们并不需要什么官职,只要能为您效劳并使汉国的人们都能走上上帝指引的福路,我们就很开心了。”这个卢斯特,言必称上帝,当真是个合格的传教士。既然他们不要官职,那我也就没必要硬派了。先让理藩院妥善安置他们,等过些日子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我再建立一个类似于科学院的部门安排他们,同时也征召些大汉的科学人才与他们一起为国效力才是正理儿。三天以后,马树华的征北大军回到了京里,在海上成功阻击了倭寇的余贺伦也进京述职来了。因为他们是协同作战,所以我的接见和朝廷对他们的赏赐都是同时进行的。马树华他们在路上就已经接到了我建立龙虎精兵三营的命令,因此未到京城便已将各龙虎营的人员配置做好了安排。等我在正阳门接见他们时,看到的方阵已经是按龙虎新营的编制排列的了。龙虎三营各辖两万人,其中龙虎精兵分为十队,每队各一千五百人,另外还有两队共三千人的神机兵和两千人的车炮队。这些兵丁都是三十岁以下的精壮,整齐的站在正阳门校军场上很是威武雄壮,看的我真叫一个心花怒放。阅完兵后,我在金阳殿让礼部尚书萧雨明向马树华、余贺伦等统兵大将宣布了对他们进行加封和赏赐的圣谕,然后在仪泰殿赐宴款待打仗归来的功臣们。在宴席上,朝廷正三品以上文武官员四五百人欢聚一堂,杯觥交错间显出无比的热闹。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我端起玉杯转向了坐在同桌的马树华:“马大将军,征北平倭,你立了第一大功,朕这第一杯酒应当敬你。”马树华受宠若惊,连忙端起杯子站起了身:“皇上折杀臣了,臣不过是为皇上出了微不足道的力,怎么敢称第一大功?皇上可别折臣的寿。”坐在一旁的七王爷替我帮腔道:“马树华,皇上这杯酒你受得。大汉这些年受尽了金虏的气,你率大军击败金虏,不但是一场胜利,更是打出了大汉的威势。”马树华还是不肯受敬,举着杯子说:“这杯酒臣还是当敬皇上,要没有皇上运筹帷幄,臣和手下的弟兄们哪能有此胜利?臣,臣先干为敬。”马树华为了不让我再说什么敬他的话,抬头将杯中酒一口气喝了下去。马树华都喝了,我还能再为难他?于是也微笑着喝下了杯中酒。马树华的这个性格我很喜欢,一个为将者只有有功不自傲才能保守自己的本分,让皇帝放心,如果他当真大大咧咧的受了敬,反倒得让我防他一手了。这时曾楚卿带着一批文官敬了过来,刚才颇有些凝重的气氛再次变的活跃起来。曾楚卿他们这么一敬酒,后面的敬酒那就是一拨连着一拨了,好在曾楚卿有眼色,一番插科打诨替我拦掉了许多酒。不过就算这样我喝的还是不少,但人逢喜事精神爽,这点酒又能把我怎样?好容易把所有敬酒的人都打发掉后,我还是想办法敬了马树华、余贺伦他们这些有功将领一人一杯,这酒我当然不用陪着喝,要不然我还不得喝趴下。酒的热力激得我浑身一阵阵的发热,我在大殿里坐不住了,起身向外走去。文武大臣们见我走了出去,自然也不能再坐着,一个个忙离桌跟在我身后向外走去。仪泰殿外的院子里雪已经化了,但空气还是凉意颇重,我被冷风一吹,酒意渐渐消却。“皇上快看那边,桃花居然没被雪冻掉!”老学士康大和惊喜的说道,他的口气就像是发现什么新鲜事。我顺着康大和的手指看去,只见在仪泰殿窗格下一株供观赏的桃树枝条上满是盛开的粉红娇嫩的大朵桃花,满树的桃花在颇具凉意的春风里微微摇动着,分外好看。这些桃花在倒春寒的打击下竟然没有凋谢,而且开的更盛了,这是多么顽强的生命力! 第八十五章封号 等龙虎三营入住营盘后,军制改革的第一步就算完成了。至于龙虎营的营号,兵部拟了“龙虎”、“振威”、“涤虏”三个报呈我御批。其实这三个营号没什么不好的,然而我还是把这份奏章压了下来,这是因为我实在对那些什么“威武荡涤”不感冒,也实在不明白这些古代人为什么会对名字这么感兴趣,有这个工夫还不如多去想想怎么提高军队战斗力,或者改善兵士的待遇呢。在我的计划中,统一军队的番号和建制是一个必须要做的事,现在的禁军和地方军队除了前后中左右五军营番号还算严整外,其余的营镇番号都太乱,而且编制人数也是一个地方一个样,根本就不统一,这样一来势必给朝廷的管理带来麻烦,而且驻扎在边地的将领万一存有异心而私自扩充自己的人马,朝廷也很难及时发现。所以我准备在精简军队的同时把各军镇的番号和编制统一起来,以便进行人员分派和管理。“这三个营号朕看着不错,不过这三个营既然都是编制的龙虎精兵,你们准备把龙虎营的番号给谁?再说朕已经封了马树华为龙虎三营总兵都督,你们再把三营分开予以番号,那马树华的官职不就名不正言不顺了吗?”在御书房,我很严肃的批驳了兵部左侍郎史景隆几句。“皇上,三营统编是统编的事,番号是番号的事,马将军的官职并不受此影响。”史景隆不以为意的说道。“龙虎三营一千五百人为一队,一百五十人为一旗,这是各营镇中编制最为齐整的,朕看着舒心,你们管理起来也方便。”我把好处说了出来,“朕希望以后其他营镇也能如此编制。龙虎三营便不要分赐番号了,最好以数字排序。”史景隆点头道:“各营营号还是要有的,不然无以显示威仪,不过臣部自从龙虎营建编后也是深受启发,这龙虎营的编制方式确实易于管理。因此臣正想着奏请皇上将禁军各营都按此编制,本来各营就有这个编制基础,只是队旗数目和人数乱了些,所以臣想着是否趁现在各营裁减冗员的机会把各营的队旗数和所辖人数统一一下。”“朕就是要让你们这么做,营镇编制混乱,你们管理起来也费时费力。”我一边踱步一边说,既然史景隆自己就有了这方面的想法,那我们就好沟通了,“禁军应该如此,下边的府军、边军等也应该这样编制,既然都是朝廷的军队,那还分什么内外?都给朕统一起来,去了镇的称号,全部改为营,各营镇将军的封号官阶和统兵人数也要统一。嗯,以后内外各营全部满编为两万人,其中神机兵和炮军五千人,不再设置不满万人的小营镇。每营下设队旗数目和人数你们根据情况安排后再报与朕。”这时户部尚书萧雨明走了进来给我请安:“皇上,曲阜孔衍植派人来京,向皇上请示彩婷郡主进封公主的安排,他们准备尽快定下定聘的最终礼单。”“这个孔衍植,这么慌着让朕进封彩婷为公主吗?朕又不会让彩婷以郡主的身份下嫁。”我笑了一声,转头对史景隆说,“你按朕刚才和你商议的办法拟个折子。记住,内外各军要一视同仁,不要存了偏颇。”“是,皇上。臣这就去办。”史景隆行完礼退了出去。我对萧雨明道:“彩婷进封公主的事你们按规矩办便是,何需再来问朕?”“皇上,正是因为这事在大汉朝无例可循臣才来请旨的。”萧雨明道,“彩婷郡主身份特殊,臣不敢擅做主张。”“噢,这话是怎么说的?彩婷身份如何特殊?”“皇上,按我大汉惯例,帝女封为公主,亲王之女只能封为郡主。彩婷郡主为皇上御妹,可其父五王爷却只是亲王,因此彩婷郡主进封公主之前还需先给五王爷一个合适名分。”萧雨明看了看我的脸色道,“皇上,这件事臣曾问过七王爷,七王爷说,五王爷当年在世时是大汉的中流砥柱,有大功于朝廷,并且为国捐躯,不是一般亲王能比的,因此这亲王的爵位似乎小了些。”亲王爵位小,那再往上就是皇帝喽。萧雨明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五王爷是我的亲爹。哼,还“七王爷说”,你萧雨明分明就是在讨好我嘛。“噢,此事准奏,你们礼部安排吧。先拟定五王的名号,然后尽快操办彩婷进封公主的事。”萧雨明仿佛有些为难:“皇上,臣还有事启奏。按五王爷的功绩应当追封为皇帝,不过这里面有个麻烦,那就是五王妃的名分。”噢,我听了半天才明白,萧雨明原来是为了五王妃的事才来找我的。如果追封五王为皇帝,那就得追封五王妃为皇后,如果她也死了那好办,只需要个名分就行,可是她现在还活着,让她沾五王的光坐上了皇后的宝座,那我就得进封她当皇太后。然而我名义上是先帝的儿子,那怎么能再出现一个并非先帝皇后的皇太后呢?如此一来要不就是否定了先帝的皇位,要不就是否定了我皇位来自先帝,总之是乱了套了。“五王妃……”我有些默然,“萧雨明,此事你怎么看?”“皇上,五王如果追封为帝,那就得让五王妃当皇太后。本来王妃是皇上的亲母,做太后是应当应分的,可是这样一来先帝那里就说不清楚了。但如果不追封五王爷,彩婷郡主就无法进封为公主。此事,此事……”萧雨明一脸我给他出了难题的表情,“彩婷郡主若是能过继给先帝就好办了,可先帝驾崩多年,太后也已薨逝,这就没有过继的理由。”唉,真是罗嗦,不过就是个公主的名号嘛,居然牵扯出这么多麻烦来,早知道我就不向孔家许下进封彩婷为公主的话了,可现在话已出口,我总不能再收回吧?“萧雨明,朕知道你难办,你看看能不能有一个折中的法子?”我无奈的说道。萧雨明道:“要说折中也不是不行,只是臣怕冲犯了皇上,所以臣不敢说。”“说吧,恕你无罪。”我先恕了萧雨明的不敬之罪。萧雨明见我免了他的罪,这才把早已想好的对策说了出来:“是,皇上,唯一的法子就是给五王追封一个介于皇帝和亲王之间的名号,如此一来即可免除皇上一人承担两家宗嗣的尴尬,又能免除彩婷郡主亲王之女不能进封公主的束缚。皇上,也只有这么个办法了。”绕了半天圈子萧雨明是想说这个,他怕不追封五王为帝会得罪我,可却又没法去追封,所以才先把困难摆给我听,等我也没办法的时候才说出自己的想法,这事也真够难为萧雨明的。“这样也好,”我点点头道,“什么名号合适些?”“仁孝皇父王!”萧雨明只说了五个字。什么?仁孝皇父王!这算怎么档子事,“仁孝”这样的字一般是皇帝死了以后用的,这样一来“仁孝皇父王”和“先皇帝”能有什么区别?萧雨明这分明就是在玩文字游戏嘛,不过确实可以免除五王妃当太后的尴尬。也只有这么办了,不然我自己就得给扔进去。萧雨明得了我的同意,忙下去操办,于是没过几天五王爷就不明不白的以什么“仁孝皇父王”的名号进了太庙。举行大典的那一天,萧雨明弄了一套杂糅了追封皇帝和加封亲王的礼节让大臣们去行礼,大臣们也是弄了个不明所以,在唱礼官的指挥下一会儿三跪九叩,一会儿又打躬作揖,忙的手足无措,当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五王爷“当”了“仁孝皇父王”,彩婷进封公主就没人说什么了,于是礼部拟定了“平仪公主”的封号呈给我御批。然后我派内侍做钦差至五王府——现在的仁孝皇父王府传旨。进封公主的礼仪有些意思:封使到了以后,公主率侍女在仪门右跪迎,封使高举圣旨入府,将圣旨放置在早已摆好的香案上,公主于香案前行三跪三叩的大礼。公主起身后,封使将圣旨恭敬的捧起展开宣读,完事以后转交给专门的侍女,公主再跪下接受,再行一遍三跪三叩的大礼,最后封使离府复命,公主还要亲自送到仪门之外。这一切规矩都和加封亲王是一样的。等这一切都完了以后,公主还要入宫谢恩,向皇帝行三跪三叩大礼,最后还得入后宫向太后、皇后和众妃行二跪二叩的礼节。因为我还没有皇后,并且太后也已去世,再加上彩婷是我的妹妹,所以最后这一道手续我就给彩婷免了。这些繁杂的礼节让我想到了琼瑶写的《还珠格格》里头关于进封紫薇为明珠格格的一段描写,那上面只说皇上让太监宣读了圣旨,紫薇叩谢圣恩就完事。琼瑶写这么简单真让人怀疑她对古代宫廷礼节的了解程度。第二天彩婷入宫到大殿上谢恩,行完了三跪三叩的大礼后,我让她平了身:“皇妹今日进封公主可喜可贺。朕赐你金花十朵,绸缎五十匹,元宝二十枚。”说到这里我看着朝班里的萧雨明笑了笑,“噢,彩婷,你进封平仪公主的事萧尚书没少操心,你得向他道声谢。”萧雨明悄悄擦了把汗,连忙走了出来:“臣给平仪公主道喜。皇上,这事臣不敢居功,只求无过罢了。” 第八十六章北极熊 关于军队番号和编制,兵部左侍郎史景隆很快就拟出了计划奏章,这可是他和兵部一干要员根据我的指示加上他们的“改良”弄出来的。我自然要好好的看看。史景隆为了尽快得到我的表扬,在我看折子的时候就唠叨上了:“皇上,臣部已经统计过了,冗员裁减后,再剔除各地军镇为搂银子虚报的空额,禁军共有二十个营三十二万人,西川、西北、九边、安南边军共十二个营镇二十三万人,闽粤、江浙、江北三支水师共十万人,各地府军共有十六个营镇三十七万人,总共是一百零二万人,已比以前减少了二十四万人。按照皇上的圣谕,臣部准备将禁军、边军、府军按每营两万人进行调配……”“既然是每营两万人,那这个数可以固定下来。咱们可以这样……”我指着奏折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减少京城里的驻军,只把龙虎营和五军营的十六万人留在京里,按序号排为一到八营,其他的四个京军营七万人调到边地,使边军人数增加到三十万,统编成十五个营,分别排为九到二十三营,然后外地禁军和府军四十六万人编成二十三个营分别驻守全国各地,对内保持安定,对外则做边军打仗的第二梯队。“这样可以,皇上。”史景隆道,“现在各军没有了军户的累赘,调防也方便。而且京中确实也没必要留那么多人,光龙虎营和五军营八个营的十六万精锐就可卫戍京师。至于其他地方,边军应该加强力量,府军精编为禁军后也便于管理。”“那就这样,你们兵部如此安排就是。”我点点头道。史景隆走了以后,理藩院大臣敏诚走了进来:“皇上,西北的罗煞国派使臣到京来了,带头的一个叫什么什么‘围棋’的,说是替他们沙皇递国书。大汉建国以来还未曾与他们正式打过交道,他们突然派使,不知道要做什么。皇上见不见?”罗煞国?那不就是俄罗斯吗?要按时代推算,俄罗斯的殖民军现在应该已经横行整个西伯利亚,并与皇太极的金国接触上了。“大汉未曾与罗煞国正式打过交道?”我问道。“是啊,皇上,罗煞国是西北极远处的蛮夷,蒙元时曾是元虏治下的小邦,这些年不知道怎么抖起来了,居然派兵东进,将鲜卑(西伯利亚)汗也抓了起来,占了几乎整个鲜卑属地,据说还曾和金国打了几仗。不过罗煞国不像红夷人那样与大汉贸易,况且西北有蒙古人拦着,所以朝廷一直未与他们打过交道,关于他们的掌故也都是去西域的商贾带回来的。罗煞国这还是第一次派使觐见皇上。皇上,您说这罗煞人也真有意思,居然取名叫什么围棋,当真是有趣。”敏诚像听到了笑话似的笑道。围棋?还象棋呢!我忍住了笑。不过这个俄罗斯使臣还是要见见的,这样一个未来的大帝国,我有必要提前好好的了解了解。于是我说道:“这罗煞国朕倒是听过,他们既然第一次派使来大汉,朕见见他也无妨。对了,这个什么围棋懂不懂汉话?”“他哪懂汉话啊,皇上。理藩院也无人能识罗煞语,臣听着他叽里呱啦的一通说,实在是不明白什么意思,臣手下的那些通司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后来还是皇上让臣等安置的那个尼德兰老红夷卢斯特厉害,跟那个什么‘围棋’也叽里呱啦了一通,然后就告诉臣,他是来替他们沙皇递国书的。”看来大汉以后要想多与外国接触,取长补短,那就应该多培养些外语人才。现在这个情况不是办法。“你未时领那个‘围棋’到晴翠阁来见驾,别忘了把卢斯特叫上当通司。”到了下午,我与几个议事大臣一起去了晴翠阁。不大一会儿,敏诚就领着卢斯特和一个浑身都是毛的高大俄罗斯人走了进来。“答黄鹂笔狭挽回。”俄罗斯使臣向我鞠了个九十度的大躬,嘴里莫名其妙的说道。“敏诚,他说什么?”我不动声色的问道。敏诚有些气急败坏的瞪了俄罗斯使臣一眼,轻轻一跺脚道:“我是怎么教你的,怎么忘了?”敏诚埋怨了一句后转头向卢斯特问道,“卢、卢大人,这个罗煞鬼说的是什么意思?”卢斯特没吭声,也很疑惑的摇了摇头。“皇上,臣怎么听着这个罗煞鬼像是说‘大皇帝陛下万岁’呢?”吏部尚书曾楚卿带确定不确定的对我说道。是有点这个意思,敏诚既然说教过这个俄罗斯使臣说什么,那肯定是觐见皇帝的恭贺之词了。可惜这俄罗斯人舌头硬,说成了这句谁也听不懂的俄罗斯味中国话。俄罗斯使者像是看出了自己拍的马屁砸地上了,忙又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卢斯特向俄罗斯使臣点了点头,转头向我说道:“皇帝陛下。罗斯使臣博斯特罗维奇说,他是代表大罗斯沙皇哈伊尔-费多罗维奇-罗曼诺夫来向大汉国皇帝递交国书的,感谢大汉皇帝陛下的接见。”我冲着博斯特罗维奇抬了抬手,向卢斯特说道:“卢斯特先生,您告诉罗斯使臣:朕非常高兴见到他,也请他向罗斯沙皇转达朕的问候。”卢斯特又向博斯特罗维奇咕噜了一番,博斯特罗维奇听完后向我再鞠一躬,站直身后从带来的一只锦盒中取出了一个羊皮纸卷轴。太监总管许仕勤走过去接过后转呈给了我。这一定就是国书了,我转手又递给了卢斯特:“卢斯特先生,麻烦您给朕通译通译。”卢斯特接过国书,打开后上下看了看便开始念了起来:“大罗斯国大沙皇哈伊尔-费多罗维奇-罗曼诺夫陛下问候大汉国大皇帝陛下,祝大皇帝身体健康……”国书下面的内容都是些西洋式的台面话,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卢斯特念到最后一段话却引起了我的注意。“大罗斯国知道金国是大汉国的仇敌,两国多次交战。金国也是大罗斯国的仇敌,他们强占了罗斯的西伯利亚南部,并杀死了许多罗斯的勇士。所以金国是大罗斯与大汉国的共同敌人。沙皇向皇帝陛下发出诚挚的请求,希望两国可以联合出兵,分别从南北两个方向夹击金国,灭亡金国后,大罗斯国愿与大汉国平分金国的土地。”俄罗斯的野心不小,居然想灭掉金国。哼,想法很好,也很给我面子,不过我不能答应。“皇帝陛下,就这些了,罗斯国的意思是希望与大汉国成为盟友。”卢斯特念完后怕翻译的不清楚,又跟我解释了一句。我点头道:“卢斯特先生,您替朕问他,罗斯国在什么地方,为何鲜卑成了他的属地?”卢斯特翻译了过去,那个罗斯人很不解的嘟哝了半天。“皇帝陛下,大罗斯国就在大汉国的北边,鲜卑当然是大罗斯国的属地,这没有什么争议。”曾楚卿听我有拒绝的意思,忙劝道:“皇上,罗煞鬼国主说的结盟讨金主意挺好,咱们联合罗煞国还有蒙古各部、朝鲜四路并进,便可一举剿灭金虏,北定边疆,臣虽听闻罗煞国兵凶残,但罗煞本部远在万里以外,如若他们与大汉为敌,咱们天时地利人和,随便派个把营的人马就能将进犯的罗煞鬼尽数剿灭。皇上还请三思。”曾楚卿说的何尝没有道理,只不过他这是因为不真正了解罗煞人的性格才说的。如果金国真被灭了,大汉和罗斯国成了邻居,到时候罗斯国对大汉进行的骚扰绝对比金国来的要多,这只北极熊胃口太大,刚从蒙古人的统治下独立出来,百十年间就东进到了西伯利亚东部,如果再灭了金国,那他们的下一步目标就应该是把大汉变成“黄俄罗斯”了。如果博斯特罗维奇是从莫斯科来的,那么以他的行程来算,沙皇派他出来时,应该正是马树华和皇太极打的最激烈的时候,这样说来俄罗斯是想趁金国势力受挫来分一杯羹的,不用猜都能想到,年前皇太极之所以向我求和,一方面是兀良哈和他揍了起来,另一方面恐怕就是罗斯国从北边开始大肆撕咬了。博斯特罗维奇说道(当然是卢斯特翻译的):“大罗斯沙皇听闻大汉征剿金国,也想出一份力。如果大罗斯从北边给予大汉一臂之力,那么大汉可以很轻松的与大罗斯一起分享金国的土地,大罗斯的要求不多,只要黑水河以北的地方。黑水河以南全部归汉国所有。”归大汉所有?恐怕你们是想以后再慢慢蚕食吧。果然是趁大汉征剿金国的机会来捡便宜的,可惜你们来晚了一步。“朕感谢沙皇陛下的结盟请求,不过年前大汉就已经结束了与金国的战争,现在正在休养生息,所以沙皇的好意朕心领了。如果以后时机成熟,大汉可以与罗斯国结盟。”我很客气的拒绝了结盟建议。博斯特罗维奇脸上露出了懊丧的表情:“是吗?这真是很遗憾。那么大皇帝准备什么时候再去攻打金国?罗斯国希望得到这方面的确切消息,也好尽快做好部署,与大汉一起灭掉金国。”俄罗斯的野心比金国大的多,不可能成为一个朋友,但在对付金国这方面,我们却是有共同利益的,虽然这时候俄罗斯在亚洲的力量可能要远远弱于金国,但我可以让俄罗斯与蒙古兀良哈部一起拖住金国,使皇太极因为有后顾之忧而不敢南下,这样我就可以有充分的时间积累更多的力量,等时机成熟对金国打出致命一击,那时也就不怕俄罗斯捣乱了。“出兵需要时机,不过大汉正在准备,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与罗斯国的勇士在黑水河会师。罗斯国现在对金国的行动,大汉完全支持,你回去告诉沙皇,大汉很快就会出兵金国,并希望罗斯国的勇士们在此之前多占领金国的土地。朕可以保证,等灭亡金国以后,罗斯国占领的金国土地大汉一分不要,全部归罗斯国所有。”博斯特罗维奇听了卢斯特的翻译很高兴,鞠了一躬道:“希望以后大罗斯国与大汉国合作愉快,大皇帝与大沙皇会成为要好的朋友的。” 第八十七章“奇技淫巧” 博斯特罗维奇自然不是空着手来的,他给我带来了两只白熊和一些俄罗斯特产。有来不往非礼也,等他走的时候,我为了表示“诚意”,向罗曼诺夫沙皇赠送了大批绸缎和瓷器,这些东西都是朝廷织造场生产的老百姓用的寻常物件,要说起来也值不了多少银子,可是这在欧洲就成了名贵货,至于偏居东欧的俄罗斯,那就更把丝绸和瓷器当成了宝贝。博斯特罗维奇大喜过望,千恩万谢后将他佩带的英格兰产双筒燧发式手枪赠送给了我,这种枪在这个时代可是名品,在俄罗斯只有很少的高级将领才可以佩带。这种枪可以说是世界上第一款真正意义的单手射击火器,就连对火器颇为了解的卢斯特见了以后也是大加赞赏,至于焦言秀听说了以后更是千请万求的让我借给他拿回去研究。这枪我自然是要给焦言秀的,一支枪对我没有什么意义,只有把它变成大汉自己的技术并且批量生产才能起到作用。户部过了年后就开始了上一年国税各项收入和支出的统筹核算,这时已经弄好了。当我召集议事大臣商议国事的时候,方明德将收支情况写了折子递到了御书房里。上一年的情况很不错:由于去年没有发生什么自然灾害,农税收入保持了平常的一千七百万两,而我重点扶持的工商业则是突飞猛进,从前年的一千一百万两迅速增长到了一千八百万两,其他方面的收入也达到了四百万两,朝廷织造场的情况也很不错,除了发放工人的薪水加上给军队派发的军饷外还给国库增加了二百万多两的收入。当然,收入是增加了不少,但开支也是很大的,大汉内外从年初起就不消停,先是西北剿匪,接着又在吐蕃、金国和朝鲜连打了三场仗,打仗的开销是很大的,再加上官员俸禄、河务等等开销那就是个天文数字,但就算这样,国库在年底依然保持了一千五百万两的盈余。“很不错嘛。”我看了折子后非常高兴的向方明德说道,“看来朝廷发的政令还是对的,以后要坚持做下去。”方明德不露喜怒的回道:“皇上,去年因为军营和地方裁撤冗员,朝廷节省了许多开支,再加上不需再向金国送岁币,朝廷才能节余这么多银子。看来征北这一仗打的值,虽然花消不小,但却除去了一个大祸患。”“岁币?”我冷哼了一声,“皇太极是不用想了,咱们大汉给他们送了十多年的岁币,怎么也得一两千万。既然现在金国向大汉‘称了臣’,那咱们也得跟他要要岁币。只是金国未必肯交。马树华,你带上五万人去找皇太极要。”马树华还没吭声,方明德却先被我逗笑了:“皇上还记着皇太极那份要岁币的国书呢?大人不记小人过,皇上何必和那些蛮夷一般见识。”吏部尚书曾楚卿也凑趣道:“方大人,这话不能这么说,当臣子的哪能不为皇上效力?皇太极既然称臣,那就得给咱们皇上孝敬,皇上要点岁币什么的还不是应当应分。”曾楚卿的一席话顿时引来了众议事大臣们的一致附和。这里正说笑,军器局主事焦言秀兴冲冲的拿着那杆双筒燧发手枪走了进来(枪是空枪,不然守宫门的侍卫不会让他拿进宫来),他请了安后急忙说道:“皇上,臣还当这短铳有什么特别的。原来也和咱们的火器是一样的道理,只不过更加便于携带、设计更加精细、火力更大罢了,臣已弄明白它的设计。皇上请看……”焦言秀摆弄着那支双筒手枪向我介绍了起来。由于在征北过程中火器大发神威,因此七王、曾楚卿他们也已经开始重视火器了,现在看到焦言秀说火器的事,纷纷感兴趣的围了上来。“皇上,卢斯特和臣一起看过这杆短铳,他和臣都认为还有改进的可能。皇上去年发谕旨让臣将火器与刀枪合成一体,臣一直未想到办法,现在有了这种极其轻巧的火器,那就不必再弄那些东西了,这种短铳是极其便于携带的,不用时可以挂在腰上,神机兵若能大量配发这种短铳,就可以腾出手来拿刀枪,岂不就和将火器与刀枪合为一体一样了?”焦言秀介绍完双筒手枪的构造后兴冲冲的说道。“嗯,有道理。”我高兴的说道,“你去做就是,卢斯特是个人物,你以后要多和他商量才好。”“臣遵旨。”焦言秀躬身答道,“对了,皇上,卢斯特还正有事让臣代禀呢。他的一个朋友文伯朗最近改进了一种西洋风车,用风带动水车浇灌田地很是管用。他想将这物事献给皇上。”“噢,是吗?”这时我突然想起前一段时间已经有建立专门机构让那些西洋科学人才搞研究的打算。这风车正好给了我一个机会,“众位爱卿,这些红夷倒是有些意思,如果真能用风带水车,确实可以节省人力,咱们以后得让他们多为朝廷出力多造些有用的东西才是。”我说这话就是为了堵住众臣的嘴,免得他们再说什么“奇技淫巧”之类的话,既然这些西洋人造的东西是为了提高生产效率的,那就说不上“奇技淫巧”。七王躬身禀道:“皇上,前几天您说要给卢斯特他们官职,既然他们可用,不如就把他们发到工部供职。”“可以是可以。”我想了想道,“不过朕想着最好能专门设个衙门安置他们,让他们给大汉多造出些有用的东西。另外,我大汉人才济济,如果能想办法让他们像文伯朗这样创造些新东西那就好了。”“皇上,要说文伯朗这种人应当归工部管。在工部下单设个衙门也不错。只是朝中各官实在想不出有谁即懂这些东西又与红夷相交颇深。总不能让焦侍郎去管他们吧?”曾楚卿提到了一个关键问题。督察院左督御使刘有光突然说道:“皇上,焦侍郎说的这东西臣等都没见过,若说用风代替人力引水浇地,臣实在想不明白,难道那风就这么听人的话?红夷人多是些言大于实的,皇上还是要小心为好,万一那什么文伯朗是想骗官骗银子的,朝廷若是信了他,那这笑话可就大了。”刘有光这个封建卫道士当真是气人,要不是他在监管百官上很有能力,我早就一脚把他踢一边了。刘有光的话顿时引起了连锁反应,七王、曾楚卿他们纷纷附和起来:“是啊,皇上,所谓耳听为虚,这些红夷应当防着点为好,不能被他们那些奇技淫巧骗了。”我心中那个生气,但却又不好发作,只得向焦言秀问道:“文伯郎当真造出那什么风车了?”“是,皇上,文伯朗确实造出了一架风车安在了京郊河边田中。不然他也不敢说献给皇上的话。”焦言秀禀道。我长出了口气:“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既然文伯朗说他造出了这东西,咱们不妨去看一看,它到底是奇技淫巧还是可用之物一看便知。”“是,皇上,臣等遵旨。”议事大臣们采取了妥协政策。两天以后,我带着众议事大臣去了城郊河边。下轿走上田埂,前边不远处一架高大的适用于风力不大地区的多叶式风车映入眼帘,高高的风轮上十多支风叶向外伸展着,此情此景让人感觉就像到了荷兰一样。“皇上,您看那个庞然大物,脑袋顶上还有十几个翅膀,”刘有光看着不远处的风车戏谑的说道,“臣看不出这玩意儿怎么提水。”我没理刘有光,当先向前走去。早在风车下候着的卢斯特、文伯朗他们忙上来请安。我摆了摆手:“免了吧,去做你们的事。”文伯朗带着几个农夫到了风车前忙活开来,只见他们将几根粗绳一圈圈的缠在了旁边的几架水车的转轴上。等这边弄好以后,文伯朗站直身向风车方向摆了摆手,等在哪里的人将绳子的另一头缠在了风车架的一个什么东西上,然后靠手工将风叶启动了起来。因为绳子太长,中间有很大一节弯弯曲曲的摆在地上,而且因为风不是很大,那风车转的颇慢,老半天依然未将绳子拉直。刘有光看到这一幕,不禁摇着头笑了起来。风车并不在意刘有光的讥笑,依然按着自己的节奏慢慢的转动着,绳子在一点点的收紧,最后绷成了直线。此时水车发出了转动的响声,河水被水车提了上来,开始汩汩的流进了田里。“皇、皇上,真、真引上水来了!”刘有光颇为惊诧的喊了一嗓子。风车的风叶转动着,隐隐传来呜呜风声,这风声犹如笑声,它正在嘲笑刘有光和那些与他有共同想法的人。 第八十八章皇家科学院 文伯朗的风车即使不能彻底改变刘有光等议事大臣们的思想,最少也对他们震动不小。“刘大人,这庞然大物是不是奇技淫巧?”我斜着眼戏谑的向刘有光问道。刘有光脸上汗都下来了,颇为尴尬的说道:“引水浇地,应该算不得奇技淫巧吧。皇上,红夷还是有些可用物件的。”刘有光这口改的倒是挺快,不过他马上又捍卫起了自己的那一套理论:“皇上,可用是可用,不过他们毕竟是蛮夷,怎么能和我天朝巧匠相比?就说这风车,大的跟间屋似的,着实笨拙……臣那天并非阻挠皇上用文伯朗等人,只是说大汉的能工巧匠丝毫也不比他们差,若是只重用红夷,冷了天朝工匠,不免有些不妥。”其他大臣这时也因风车颇为震动,纷纷指指点点的议论了起来。刘有光这话我倒是爱听,我虽然还不是极端民族主义者,但至少还是很有些民族主义思想的,总是希望自己的民族能比别人强上一些。这个时代是一个特殊的时代,欧洲刚从黑暗的中世纪走出来,钳制科学发展的力量还很强大,所以总体科学实力并不比中国强多少。中国之所以后来渐渐落后,一方面是满清钳制了科学精神,另一方面也是长期轻视科学人才的结果,但就算这样,这个时代中国的科学人才还是不少的,比如徐光启、宋应星、万户等等,只是朝廷和社会不重视罢了(这当然是说原来那个世界的,在这个世界里至少徐光启算不上科学家了,至于宋应星、万户等等恐怕也难说存在,但这里既然在时间上近似于明末,那么应该有许多和他们一样的人)。如果我能自上而下的带动起重视科学技术的社会风气,那大汉的科技将很快成为世界最领先的。想到美好的前景,我不禁笑了。刘有光以为我是在讥笑他,顿时难为情的说道:“皇上恕罪,臣知错了。”“没你什么事。”我轻松的说道,“各位爱卿,所谓眼见为实,咱们多看看还是有用的。朕和你们整天都说国富民强,可是如何才能国富民强呢?大汉不光要学红夷的火器,其他的东西只要可用也是要学的。刘有光说大汉的能工巧匠不少,但朝廷一向不够重视,许多人空有才华却是衣食无着。这红夷也一样,只要是巧匠,那咱们就得让他们为大汉出力。因此朕思谋着设一个新衙门,专门征召能工巧匠革新农工各项技术,朝廷给予他们补助,使他们能无后顾之忧的为国出力。”“皇上圣明。”议事大臣们齐声答道,再没有异议。我转脸向一旁的卢斯特问道:“卢斯特先生,在你们佛朗机,朕说的这种衙门叫什么?”卢斯特很敬畏的说道:“皇帝陛下想事情和别人不一样,在我们佛朗机并没有这样的衙门。不过英格兰倒是有一个皇家学会与皇帝陛下说的新衙门有些相似,不过这个学会并未得到英格兰王室的资助,只不过是一个巧匠们聚会的场所罢了。”噢,这么说我还走在世界的前头了。不过这个新机构还得取一个符合这个时代习惯的名称,反正像什么科学院之类的称呼,这些古人们肯定弄不明白。“这样吧,既然是设新衙门,就当有个衙门的招牌,就叫……新技局,暂时归工部管理,新技局下面分别设农技司、工技司、兵技司,分别招揽有相关技能的巧匠和红夷为国效力,朝廷给其俸禄。嗯,兵技司主事先由焦言秀兼任,至于新技局和农技司、工技司的主事人选再议。你们看如何?”我把科学院的规划说了出来。“皇上圣明,新技局当真是亘古未有之盛举。”吏部尚书曾楚卿又拍了起来,“不过朝中大人们都是圣人门生,斥百工为末技。若说选一个懂行的来主管新技局还真有些费事。”我看了旁边的文伯朗一眼,想着是否能让他来当新技局或者下属司的主事。然而我只想了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先不说大臣们答应不答应,就现在这种看不起外国人的社会风气也会让文伯朗混不下去。“皇上,臣倒想起一件事来。”马树华难得的就军事以外的事开了口,“各营因为要在外打仗,营中颇多各种工巧能手,从中选一些有革新能力的充实工技司和兵技司是不错的办法,可这些工巧能手都是些普通兵士,若是当什么主事,实在是有些难为他们了。”马树华说完以后,七王他们又提了一些人选,可议来议去却都不是很妥当。我看着科学院设立的条件已经成熟,至于管事的人选那倒需要好好考虑考虑,并不急在一时,于是便说道:“文伯朗的风车让朕大开眼界,赏银一百两。另外,卢斯特先生,等新技局设立以后,您和您的朋友就到新技局供职。”卢斯特和文伯朗谢了恩,答应了下来。我又说道:“主事的事可以从长计议,曾楚卿好好的想一想,其他爱卿也思谋着些。咱们得尽快将新技局建起来,今天先到这里,剩下的事回宫再说……”“皇上,要是找不到合适人选,不如让臣试试。”没等我说完回宫的话,站在旁边护驾的侍卫副统领陈淼突然说道。七王爷见陈淼截了我的话,有些责备的道:“胡闹,你懂得什么工巧?不要乱说。”陈淼想当新技局主事,我顿时来了兴趣:“难得咱们淼爷主动请缨一回,王爷也别责备他了。陈淼,你要做这主事,那你跟朕说说,你懂得什么工巧?”陈淼白了七王爷一眼,表情很严肃的说:“臣不懂得什么工巧,小时侯捏个泥人都捏不像。因为这事,老爷子还夸奖过我。”“你纯粹是胡闹,为父什么时候夸过你?”七王爷都快急了。陈淼丝毫不在意的道:“父王忘了,我可还记着,父王那回摸着我的头说我是天下第一难得手笨之人。”这也叫夸奖?我和大臣们顿时都乐了。七王爷却气的抬手要打陈淼。我拦住七王爷笑道:“王爷别生气,陈淼什么时候不是这样?陈淼,你既然不懂工巧,又如何来管这新局?你要说不出个子丑来,朕可要治你的欺君之罪。”陈淼是不怕治罪的,要论“欺君之罪”,他小子砍八回头都够了。“皇上,臣实在不明白皇上是选工巧还是主事,如果是选工巧,臣这话算是白说,可如果是选主事,那又何必非得懂工巧呢?只要能明白皇上爱护百工之心,不至于看不起工巧就可以了。臣圣人书读的少,并不知为何要将百工斥为末技,而且臣也懂得皇上爱护百工之心,何况臣对百工并无厌恶,这样就更易于与巧匠们相处。岂不正是最合适人选?”你别说,陈淼的话还真有道理。我之所以感觉人选难定,正是因为曾楚卿那句“朝中大人都是圣人门生,斥百工为末技”才钻的牛角尖。陈淼既然没有看不起工匠的思想,岂不正好是合适人选?“好,陈淼说的有些道理。朕可以让你去试试。不过你未曾主过事,朕倒是有点不放心。”陈淼满不在乎的说道:“皇上只管放心便是,这天下万般事就属做官最容易,只要会察人用人就行。臣在前军营的时候跟孙起良大将军学的不少,知道拿手下当兄弟待,手下人才会出力。要当这新技局主事也是一样的道理,只要使巧匠们无生计之忧,并感觉被看得起,他们自然感念皇上圣恩,为国出力。”好,陈淼的这番话还真是道行不浅,不但是我,就连议事大臣们也纷纷露出了赞赏的笑意,七王爷更是满脸“虎父无犬子”的得意神色。陈淼当新技局主事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陈淼上任之初就在我的指点和他自己的考虑下连续发了好几道政令:其一,从武职官员中挑选了一批人进新技局当各级管理人员(武官不像文臣那样在意什么等级,不至于因为看不起工匠而造成怠慢);其二,向全国各地发下告示,让天下的能工巧匠们进京参加工技、农技等等考试,凡是被录用的一律留在新技局供职,除给他们优厚俸禄外,还给他们家里相当可观的供养银;其三,让卢斯特和文伯朗他们南下江南甚至回欧洲招揽西方科技人才为大汉效力,并给他们丰厚待遇;其四,向户部申请了大量科研经费,为那些科学人才们提供研究用的设备和场所,并对新型可用技术予以奖励;其五,设下丰厚的奖励基金,凡是那些没有被录用的巧匠发明了可用的新技术和新工具,并且被新技局采纳在全国推行,那就将发明人招进新技局并给予优厚的奖励……陈淼的一项项新政策颇像现代鼓励科技发展的办法,甚至有些比现代的政策还要优厚。这些优厚政策在大汉全境引起了轰动,成千上万散落在民间的科技人才受了鼓励,很快就聚到了京城,这场面让人感觉就像科举考试一样热闹。这一切都告诉我,大汉振兴科技的航程终于开始了。 第八十九章海军 陈淼去新技局当主事产生一个负面影响,那就是宫里因为陈淼的离去少了几分乐子,陈淼的身份特殊,虽然名义上是侍卫副统领,其实却是皇弟,这样一个身份的区别就使陈淼敢说的话侍卫统领徐征涛他们不敢说,陈淼敢开的玩笑别人更不敢开。然而我可不能因为陈淼有这个好处就把他留在宫里,那样就有点把他当弄臣看了,陈淼和七王爷不高兴不说,那也显得我是个只知道玩闹的昏君。说到后宫就让我头疼,原来因为要忙着巩固君权,还要处理大量的内外政务,我可以堂而煌之的内(宫)政不修,可随着“我”的年龄渐大(我莫名其妙的代替这个皇帝时他不到十六岁,现在已经过了一年多,也就是说我“已经”十七岁多了,在这个早婚成风的时代,再不慌着立后那就是名副其实的大龄青年),再加上国内外各项事务都已经渐渐走上正轨,我已经没理由推脱立后的事。五王妃——现在的仁孝皇父王妃为了能尽快抱孙子(如果我大婚之前内宫宫女有谁先产下了皇子皇女,那他们的地位可就低了),一方面坚持不懈的向我唠叨,一边将礼部尚书萧雨明招到府中面授机宜,让他与皇父王府一起对我实行内外夹击的政策,务必要在今年内将大婚的事办了。五王妃说服我的话很有特色,说是如果我不立后,陈贵就不能娶妻;陈贵不能娶妻,彩婷就不能嫁到孔家去;彩婷不能嫁到孔家去,那就耽搁了圣人家传宗接代;耽搁了孔家传宗接代那就会名教式微。按她这意思,好象如果我还不立后那就是名教罪人了,弄的我是哭笑不得。萧雨明自然不敢像五王妃那样叫开面的说我,但他身为礼部尚书,我老是不立后也是他的失职,所以萧雨明只要逮到机会就向我提大婚的事。我自然没有理由反对,所以就含混其词的让萧雨明按规矩去办,这种事的规矩说有就有,说没有也没有,所以萧雨明只好跟着感觉走。萧雨明这一跟着感觉走就又出了毛病:因为我原来对孙起良有立后之约,后来孙起良打败了仗被抓进了天牢,那些亲贵们就以为立后之约不作数了,所以纷纷托关系走门子的希望自己家的小姐成为皇后人选。可谁知没过多久我又把孙起良放了,并且在年前又让他重掌了前军营大权,这一来立后之约的事就有点说不清楚,虽然孙起良再没提过孙幽兰当皇后的事,可谁都知道这里面的“猫溺”,所以萧雨明这次去安排选后的事,亲贵们的积极性明显大不如前,这样的效果弄得萧雨明叫苦连天,就差说我是昏君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德高望重的康大和大学士跳到了前台,他给萧雨明出了个主意,那就是向亲贵大臣们发下话:皇上准备按先朝例选后,让所有亲贵大臣将本府未出阁小姐名册报上礼部待选,这里面特别要强调的是“所有”两个字,这自然是说给孙起良听的,就看他会不会听了。我对萧雨明他们的瞎折腾采取了冷眼旁观的态度,心里却在想孙幽兰适合不适合当皇后,虽然要按原来那个世界的标准,我和孙幽兰只见过三回面,只能算认识,但在这个小姐们遵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时代,我和孙幽兰应该算很熟了(至少比那些从来没见过面的亲贵小姐们要熟的多),再加上她为父求死的刚烈性情对我震动很大,所以多少有点难以割舍,然而事情弄到这步田地,我还能说什么呢?也只有听天由命了,只是不知道孙幽兰经过这一次大难,性情是否有所收敛,说起来她有点任性的性格是当皇后的最大忌讳。宫里的事就交由萧雨明和爱操闲心的康大和去办了,朝里的事却是我必须要关注的,对军队的改革依然在深入之中,为了加强管理,在各营进行人员编制分配和调动同时,我让兵部把总共的四十三个营根据所在地区分为了八个军镇(大军区)。这种军镇原来就有,比如九边的蓟镇、西北的镇西军等等,只不过原来这种军镇设置很凌乱,管辖权限也不明确,军镇统领官只能算朝廷临时派出的统兵大将,所以我在调整营一级的同时也调整了各军镇所辖营的统属,第一次把军镇作为军队的一级机关固定下来,同时也把各镇所辖的营也固定了下来,这样一来形成了明确的镇、营、队、旗的近代化军队编制模式,各镇、营人数确定无误,营以上将领的调配、军饷的派发和兵员的退伍征兵工作全部收归兵部及其在各布政使司(省)的下属机构统一管理和监督,这样一来将领们只有练兵打仗的权限,要想吃空额或者私自扩大自己手里的力量是不可能了。上面说的是陆军,大汉朝还有海军,自从余贺伦率水师在朝鲜与倭寇大打一仗,我就有意识的将各水师从地方军队编制中摘了出来转由朝廷直接管理。毕竟我是从现代回去的,知道水师的重要性,因此更加感到大汉水上力量的薄弱(一个在建朝之初可以实行大舰队远洋航海的国家现在只能近海防御,这是什么概念)。如果再不加强水师的力量,打造出一支能远航作战的蓝色水军,大汉将在以后的日子里被那些西方新兴的海上强国困死在陆地上。为了免除未来的危险,建立一支强大的海上力量,在援朝剿倭征用福船场造五千料大舰的同时,我专门拨款让工户重启朝廷舟场的超大型战舰工场,并且将工部都水司主事孙福焕调到了兵部,让他组织一班人马专管水师用船的制造管理,这样一来民用和军用船只的生产管理就分开了,朝廷可以更有效的进行水师船舰的改造,加强大汉的水上力量。现在在江南的朝廷舟场内,第一艘六千料巨舰已在装配之中。春末之时,大汉三大水师都督都被招到京城述职。现在余贺伦已经因战功升任了江北水师都督。他的江北水师在三大水师中是最牛的一个,因为年前的援朝剿倭,余贺伦在朝鲜南部泗水道占据了一个军港,作为从北方监视和压制倭寇的基地。这个军港朝鲜本来是不乐意给的,但剿完倭之后,余贺伦和马树华商议在泗水道留下了五千龙虎精兵,余贺伦的水师也派五千人登岸。这样一来大汉就在朝鲜南部保留了一万人的军事力量,这一万人并不干涉朝鲜内政,只是保障泗水道军港的正常使用,因此朝鲜方面也不敢说什么。等江北水师都督余贺伦、江浙水师都督姚徽、闽粤水师都督郝承祧都到了京城后,我专门把他们一起叫到了御书房。“编练水师的事朕就不说了,你们都是这上面的行家里手,朕若说多了难免有班门弄斧之嫌。朕只想问你们一句,朝廷设置水师到底所为何来?”我看着面前的三个站成一排的水师都督问道。水师都督们交换了个眼色,余贺伦向前走了一步:“朝廷设置水师,本意是保境安民,不使海上贼寇犯我大汉疆界。这些年倭寇横行,皇上趁其搅扰朝鲜对其予以剿灭,目的在于打击倭寇气焰,保朝鲜为其一,使倭寇不敢犯我大汉疆界为其二。等过些时日巨舰装配水师,朝廷之需派一得力干将率水师直捣倭国诸岛,使倭寇无立足之地,倭患即可从此平息。”余贺伦说的得力干将不就是他自己嘛!这个余贺伦倒真是个当“侵略者”的好材料,不过他眼里只看这倭寇,这目光未免短浅了些。我点头道:“余都督所言甚得朕心,不过倭寇虽是我大汉多年的心头之患,他们却终究是一班顽匪,朝廷剿灭贼穴是早晚的事。朕想的还不是这个,这些年红夷从万里之外漂洋过海到了南洋之地,竟然占了吕宋等国,并有侵占我东番澎厦诸岛之心。吕宋等国乃是大汉的附庸,大汉却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红夷灭国却无力派军前去解救,实在是奇耻大辱。”“皇上圣明,南洋诸国本是大汉属国,大汉建朝之初,吕宋等国便遣使纳贡称臣。只是这百十年以来,大汉兴闭国之策,水师船舰也越造越小,已无能力扬帆出海至南洋诸国宣示天威。红夷尼德兰国攻取吕宋时,吕宋国主曾派人来求援,可惜大汉却派不出远航大舰前去解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吕宋被灭国。”闽粤水师都督郝承祧深有同感的说道。他们能想到这些,那就和我的目标一致了。虽然朝中现在颇为流行闭关锁国的风气,但水师因为面对的是新兴的海上强固,所以目光要远一些,也能更深刻的明白闭关锁国带来的恶果。我摆了摆手,假装很懊恼的说道:“不说这些事了,朕想太祖太宗时曾遣大船队下南洋宣示天威,而我们这些不肖子孙却连属国都保不了,如此下去红夷凭其火器船舰之优匪势嚣张,大汉附庸无保身之策,难免心冷,这样一来大汉天威扫地不说,四境也将不太平。因此朕想效法先祖,兴建远航水师宣示大汉天威于海外。说到这里,我压低了声音,“三位心里要有个数,红夷人可以到我大汉来经商,靠的就是他们的船舰可以远行万里并有火器之优,难道这便宜都让红夷占了不成?以后大汉商民也要踏洋出海,将大汉的货物销往天下各处,如此必能使大汉富裕。他们的安全全在水师保证之下。因此这远航水师是必须要建的。朕只是摆明这件事的重要性,至于具体如何去做,还需你们这些人。你们只管放心去做便是,朝廷里有朕给你们顶着。”余贺伦他们听我说要建远洋海军,脸上都露出了惊喜,齐声禀道:“臣等必不负皇上厚望。”这样就足够了,剩下的具体事就让这些具体人去办,他们能看到建远洋海军的好处,那就知道该怎么去做。远洋海军必须要建,而且还要建成最强大的,不管在现在还是原来那个世界,只靠防御永远都成不了强国。只有主动出击,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和土地,那才是富国强兵之本,也只有这样才能真正保障国家百姓的安全。 第九十章解禁禁海令 我交代余贺伦他们三个人每人写一份折子谈谈建设海军的构想,他们确实挺积极,两天以后就都把折子呈上来了。我把三个人的意见汇总了一下,意思无非这样几个:第一,增加水师有远航能力的五千料以上大船和各式舰艇的数量,增加舰载火炮和单兵用火器数量;第二,增加水师人数,编制至少十五万人的兵员;第三,改造和加大各水师军港规模,形成专用的军港;第四,从红夷人手里购买先进的快舰并加以改造和模仿……上面的这些意见说白了都是要钱,要在以前根本做不到,但现在不一样了,光国库里长期保持并持续增加的上千万两白银玩儿个把海军那是小意思。对水师都督们的建议,我一一给予了批复:首先,我再一次加大了对朝廷舟场的投入,使各类军用舰建造场地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大了一倍以上,并且我还动用库银并号召海商捐资兴建了新的民用良港,使军港彻底成为水师的基地;其次,我将驻地靠近三大水师的陆军各一个营总数六万人全部改编为水师,并且计划从民船海员中征招四万人,使水师力量达到二十万人的规模;最后,我还用上了我的“外国军师”卢斯特,让他做我的特使赴吕宋与尼德兰人进行先进快舰的购买谈判。尼德兰从西班牙的统治下独立出来以后,资本主义萌芽迅速发展,海上贸易几乎占了整个欧洲的三分之二以上,造船技术更是独步欧洲。而卢斯特本来就是尼德兰人,这事交给他做要顺利的多。除以上的那些内容,江浙水师都督姚徽还提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海盗问题,大汉自开始闭关锁国,海盗问题成了与倭患一样最令水师和沿海地方官员头疼的问题。这些海盗也像倭寇一样登岸抢劫,但抢劫了以后,大多数并不是躲到大海里的某一个小岛上去逍遥自在,而是将大宗货物与外番进行贸易。这事本来让水师和地方官府进行打击就是了,但在江南却有一个奇怪的现象,海盗在对商人进行抢劫时除了遇到激烈反抗外,一般并不伤人命,甚至在将抢劫的货物卖给外番后,还把所得脏银分出大半再还给被抢的苦主,称之为“压惊费”。这样一来被抢者与海盗有意无意中达成了默契,居然便不向官府告发,弄的官府根本没法对海盗进行有效打击。对姚徽的说法我感到很奇怪,这哪里是海盗抢劫?分明就是一道组织分工明确的生产销售网络嘛。抢了人家的东西。销赃以后回过头来再把钱分给苦主,这些古代的强盗怎么这么讲义气,够朋友?我心中越是疑惑越感觉姚徽还有没说出来的内容,为了弄清这里面的弯弯饶,我在姚徽离京之前又把他招进了宫里。“你这道折子很是让朕费解。”我拍着姚徽递上来的折子对姚徽说,“官府打击不力,苦主与海盗达成默契,你们江南这是什么风气?”姚徽看看我的脸色躬身道:“皇上,官府并非不用心办事,只是匪势猖獗,很难予以剿平。”又要给我露底,又不爽爽快快的对我说实话,你个姚徽够阴的!我看着姚徽那张马脸厌恶的冷哼了一声:“姚都督,你身为江浙水师都督,保江南百姓平安,剿灭海寇本是分内事。你做不好分内事,还有脸向朕禀报?”“臣知罪!”姚徽跪在了地上,但却没有一丝惊慌。“哼,罢了吧。既然你写折子告诉朕这个,那就得原原本本的说清楚,半遮半掩难道是为臣子的本分?”我向姚徽斥责道。这个姚徽和余贺伦比起来简直就是个“阴谋家”,太会耍心眼,不过我看他不把事情说清楚,应该是怕有什么不敬,所以我先替他宽了心:“你先起来吧。朕知道你们这些当官的向来都是瞒上不瞒下的,朕不怪你,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毛病,朕如果因此治了你的罪也难改官场积习。你说吧,只要是实话,再难听朕也不会怪你。”“谢皇上。”姚徽依然很从容,“皇上,若论江南的海盗,这是经年的老问题了。不但在臣江南如此,在闽粤也是一样。自从朝廷颁下了禁海令,不再允许商贾与外番进行贸易,许多原先专做外番生意的商贾顿时大折其本,一些不安本分的商贾为取暴力,便勾结海上顽寇做那抢劫之事,将别人的货物抢去售卖于外番红夷。若说起来,以前朝廷没禁海时,虽然也有海盗,但却没有现在这么猖獗。”姚徽连续两次提到了禁海令,那他这番话多半是冲着禁海来的了。我已经明白了姚徽为什么半遮半掩了。朝廷兴了几十年的禁海令,他一个外臣根本不敢明着反对,要不是看着我有心向外发展,恐怕他连这份折子都不上了。“姚徽,你说禁海前海盗不像如今这般猖獗,那就是说海盗猖獗是禁海引起的了?”“臣不敢。”姚徽这回有点害怕了,“臣没那个意思。”呵,我早听出你对闭关锁国有意见了,拿海盗来说事,你这圈子绕的够大的。姚徽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海盗中有很大一部分除了进行抢劫外,还做了商人们对外贸易的中间商。正如姚徽所说,“海盗把所得脏银分出大半再还给被抢的苦主”,那这样一个情况就算不上是抢劫了,而是周瑜打黄盖似的苦肉计,他们是想用这种抢劫的方法突破禁海令与外国人做生意。由于对外贸易利润远远大于国内贸易,因此只有一半的售价也高于国内贸易,商人们何乐而不为呢?至于官府那里,恐怕也不是打击不力那么简单,得了好处,谁还会那么认真?“禁海令!”我思索着说道,“若是解了禁海令,恐怕海匪之患就要去掉一大半。海盗!哼哼,好一个海盗!”“皇上圣明!”这回姚徽反应的真快。我点了点头:“朕已经明白了,你回去好好办差,至于其他事朕会处理。”我也给了姚徽一个半遮半掩的答复。当天,我将户部尚书方明德、商部主事徐光启叫到了御书房,就解禁禁海令的事进行商议。我把解禁禁海令的事一说,方明德开始犹豫了起来:“皇上,这禁海令乃是孝宗皇帝时为了保境安民而设的,到如今已经七十余年,每代先帝都有禁海明令,规矩早已形成。臣知道皇上有兴商之念,可这规矩万一匆匆打破,引起的波动恐怕不好控制。皇上还得三思。”方明德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突然的解禁带来的将是中外贸易的急剧增长,虽然可以兴商,但引起的混乱将会使朝廷对经济的控制陷于瘫痪,一个闭门生活的几十年的人突然把门窗全部打开,外面冲进来的新鲜空气都能把他噎死,这绝不是危言耸听。“朝廷不开禁令,商贾们就会自己想办法与外番贸易。”我语重心长的对方明德说,“方爱卿,沿海海盗横行,你说其中会有多少同时也是与外番贸易的牙商?禁海不但抑商,也带来了沿海的不稳。”方明德有些动摇了:“皇上,这与外番贸易不像大汉国内这般易于控制,所以臣看,这解禁禁海令还需从长计议。过个十年八载,等条件成熟……”我差点笑了出来,“十年八年”,那是猴年马月?“十年八年不可,禁海弊大于利,应当尽早解除。当然,其中风险也要慎重考虑,并拿出可行的法子来。但,这海禁必须要解!”我决然的说道。现在我越来越多的用这种口吻说话了,这要拜军权所赐,军权巩固了以后,我说话确实比以前底气足了。“皇上,臣看方大人说的有道理。若要解禁海令还需一步步的来。”徐光启经过考虑说道,“方大人所说的乃是老成谋国,禁海已经几十年,若突然全部解了恐怕会引起混乱。不过江南自古颇有经商之风,其实禁海令不解也不可能禁止商贾与外番的贸易。因此不如这样,朝廷可以在杭泉广三埠之外再增加几处对外商埠,先慢慢的控制着与外番贸易,等以后法度健全以后再解除其他地方的禁令,如此一来既可以方便朝廷掌控,不会引起混乱,也可以先行观望,如果出现不利,收手也来的容易。臣的这一点看法,还请皇上圣裁。”确实需要稳妥而行,任何事情都不能凭一时冲动。我点了点头道:“徐爱卿说的有道理,你是江南人,对江南情况要了解许多。这样吧,你与方明德一起商议开埠和管理的事。一方面要尽快解了海禁,另一方面也要防止出现混乱。你们商议稳妥后写个折子报与朕。”我握了握拳,暗暗下定了决心:海禁必须要解,这是不容商量的,如果再继续禁海,那永远也谈不上对外商业的发展。 第九十一章选后 方明德和徐光启他们拟订的解除海禁政策是这样的:在保留杭州、泉州、广州三个传统对外口岸的同时增开南通、泰州、扬州、宁波、福州五地为新口岸,朝廷从杭泉广抽调管理人员并重新培训官员对新口岸进行管理,同时还解除了关于对外经商人员和贸易货物等大量对外贸易的限制,使大汉各地各类商贾都可在各口岸与外番进行贸易,外番也可以至各口岸行商,但不可进入内地,同时商部还制定了一些针对外番贸易的律令,限定中外商贸的规模,以便加以管理和防止国内商贸的萎缩。与此同时,大汉三大水师加强了对海盗的征剿,使很大一批打着海盗的旗号进行对外贸易的商贾不敢再兼顾抢劫的“行当”,转而做起了正而八经的对外贸易——可以正当的做生意了,谁还没事吃饱了撑的去干杀头的买卖?这样一来沿海一带安全比以前好转了许多,虽然还有海盗行为,但大多数已经是纯粹意义上的强盗,而且人数也大为减少,水师对其打击起来要容易的多,不必再担心地方势力的干扰了。对于解除海禁的事,朝廷里的压力也不像我想象的那么大。自从兴商以来,官员们的待遇比以前大大提高,得了好处自然想法就转变了许多,除了一些坚定的士大夫死抱着华夷之论进行反对,大多数官员都采取了不予理睬并观望的态度。解除海禁的事得一点一点的来,宫里的事却有点“刻不容缓”。选立皇后的事在礼部尚书萧雨明以及爱管闲事的康大和等人的操办下已经有了眉目:朝中光禄大夫、荣禄大夫以上爵衔的亲贵已将家中十四岁至十七岁未出阁小姐的名册报了上来,经过初选剔除那些体貌不好的以后将剩下的三百一十七人的名单报上内务府(内务府也是萧雨明管着的,所以这事从头到尾都是他在主持操办)。名单报进内务府后,筛选就相当严格了,经过家世、容仪、验贞、女红、文才等等关口以后,留下来的只剩下了三十五人。当然了,孙起良大将军的女儿孙幽兰自然在这三十五人之中,这事根本不用交代,以孙幽兰的条件和其他乱七八糟的原因,她要是进不了这个名单,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我在关心孙幽兰能不能“入围”的同时也大大感慨了一番,这选皇后是不是太那个了一点,挑选条件居然详细到了去看人家头发丝长的圆不圆,这也太苛刻了吧。选后到了这个程度,萧雨明和康大和他们就当不了多少家了,由于这个时候已经进入内宫挑选的阶段,兼且太后已死,所以管事的是诸皇太妃和诸王王妃,皇太妃就不说了,因为先帝被太后管的严,并且没有留下子嗣,所以先帝死后,他的妃子没有一个被立为太妃的,所以这次来操心立后的只剩下了各位王妃,人家是皇帝的大娘婶子(五王妃是皇帝的亲母,不过名分上只能算婶子)嘛,挑侄媳妇不操心还行?除了四王、六王、九王三个王妃因获罪没有参加以外,五王妃、七王妃和另外五个远层近层的王妃成了“评选委员会”的“委员”,在这七个人中自然有亲有疏,所以真正拿主意的是五王妃、七王妃和另外两个近支王妃,剩下的那三位远一层的不过是陪衬、混饭吃的罢了。上面说的都是形式,最后的决定权还在我手里。本来选皇后在古代是没有固定规矩的,而且并非所有的皇帝都是即位以后再大婚,有很多当皇帝以前就已经妻妾子女成群了,所以当了皇帝后只需要册立正妻或者另选人选当皇后,并不需要大婚这么麻烦的事。我选皇后之所以弄成这么个乱糟糟的样子,完全要怪萧雨明和康大和,当然这里面也有我那句“按规矩办”的话起作用。萧雨明一听我让“按规矩办”,就把也是十多岁登基的孝宗皇帝大婚时的那一套规矩搬了出来,可是彼规矩管不了我的“规矩”,人家孝宗皇帝大婚时由有刚正无私之名的皇太后亲自操办,挑选严格不说,而且是完完全全的包办婚姻,皇帝根本就没有自己挑选皇后的条件。而我上头没有皇太后,所以决定权抓在自己手里,至于代替皇太后进行操办的那些王妃就有点摆设的意思了,并且挑选也有了点走过场的感觉。然而也不能说王妃们没有作用,她们的对皇后候选人的意见将直接影响我的最后决定。经过最后评定,王妃们从候选的三十五人中挑出了五个条件最优秀的报请我最后确定,这五个人按其父的爵衔分别是鲁国公邵世齐之女邵芳荷、周国公史景隆之女史娉婷、聿门侯冯詹之女冯文燕、特进光禄大夫孙起良之女孙幽兰、荣禄大夫韩穆之女韩娟,这五个大家闺秀是最有可能成为皇后的,不过剩下的那三十个人也没有被遣散,而是作为妃子的备选将随被选定的五个人一起面圣(在选后的同时还要选四个妃子,这也是选后大典弄这么复杂的原因),如果她们中间的谁足够幸运的话,也有可能脱颖而出成为皇后。在那五个据说最优秀的小姐中,有两个是最有希望成为皇后的是鲁国公邵世齐之女邵芳荷和特进光禄大夫孙起良之女孙幽兰,邵芳荷是当朝第一亲贵大臣七王爷的内侄女,在亲贵大臣们看来,我很有可能照顾(或者说进一步拉拢)七王爷而立邵芳荷;孙幽兰就不用说了,这里面的复杂原因太多,但变数也大,所以只能排在“希望榜”的第二位。“皇上,皇后的人选名册画像都在这里了,如何决断还得请皇上明天最后御示。皇父王妃的意思是这五个人最为妥当,其中又以鲁国公之女芳荷小姐品貌仪容为最优,当是皇后最佳人选。”礼部尚书萧雨明把名册和画像递上来后说道。“皇父王妃说”?恐怕是七王妃说的吧!我把邵芳荷的画像挑了出来,这中国古典式画像也太写意了,虽然看着画中人颇为娟秀,可如何也想象不出邵芳荷长什么样子。我又把孙幽兰的画像挑了出来,这回明白了,画上的人也就算得上是神似,与真正的孙幽兰差距多少大了些。幸好还要亲自看,不然就凭这些画像,实在弄不清什么是什么。“朕知道了。”我又把两张画像放进了那堆画像,“这些日子你们也辛苦了。另外告诉皇父王妃她们,待选的人情况一定要了解清楚,不要存了私心,万一最后弄出岔子就不好了。”我说这话是明指七王妃和邵芳荷,说白了就是让她们明白不要因为七王爷的荣宠就以为自己高过了别人一头,那样会给我留下很不好的印象。“选后乃臣礼部和内务府分内之事,臣说不上辛苦,倒是康大学士一把年纪还跟着忙活,臣看着他老人家确实累得不轻。”萧雨明微微笑道。我跟着笑了笑:“师傅确实是个好人,等这事忙完了,朕再赏你们。”“臣分内之事,哪敢讨赏?”萧雨明说笑了一句,“皇父王妃这些日子看的很仔细,昨日还跟臣说,芳荷小姐是她看着长大的,脾性等等也了解,不过其他几位也很不错,不管皇上最后选谁,她都是放心的。皇上,王妃她们这样说也是出于公允,不过人嘛,总有个了解的深了解的浅,总是人之常情。”萧雨明这是替七王妃遮脸,他还能听不出我在责备七王妃?他说上一句“人之常情”,那我就没理由再怪七王妃,而且还显得他萧雨明懂事,顾全大局,当真是两面讨好的好说辞。“皇父王妃自然是为朕好的。”我对萧雨明的话报之一笑,“明天让她们面圣的事可安排好了?”“已经安排好了。”萧雨明提高了精神,“明日辰时请皇上升仪泰殿亲选,届时诸位亲王和大学士也将随驾观礼。皇上定好皇后人选,赐完金节,还要选定几位皇妃充实宫廷。月后皇上大婚礼成,将由皇后娘娘册封妃嫔。”又是走形式,既然是我确定妃子人选,那还要未来的皇后册封个什么劲?她吃醋还吃不过来呢,还册封?这时兵部左侍郎史景隆走到了御书房门口,因为他女儿也是皇后人选,所以看见萧雨明在汇报选后的事,便自觉的停了一停。“皇上要没什么吩咐,臣这就下去安排了。”萧雨明看见门口的史景隆,忙准备回避。“去吧。史景隆进来。”我向门口的史景隆招了招手。史景隆等萧雨明退出去才走了进来:“皇上,江浙水师都督姚徽发来战报,余杭海盗悍匪郑前发及其党羽五百余人已被擒获。”“噢,让姚徽他们按律处置就是。”我轻声说道。五百多个海盗被抓也值当你跑过来跟我说?恐怕是想说点别的吧。史景隆并没有扯开话题的意思:“皇上,五百多个海盗倒也算不得什么。只不过这些海盗甚是可气,居然假扮倭寇对商船进行袭扰。倭寇凶顽异常,多令水师头疼,况且倭国新败,怎会这么快就重新入寇?所以水师征剿之时颇为吃惊。若是以后海盗都存了这心思,多与倭寇勾结,那对付起来可就费些事了。”这确实是个新情况,现在倭寇新败,一时半会儿还不敢入寇,可如果海盗都和他们勾结,那就另当别论了,必然使倭患提前重兴。虽然余贺伦打败了倭寇,但许多水师将领对倭国入寇的事还是有以前的畏怯心理,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我起身走了几步:“不论是倭寇还是海盗,他们水师都当全力对付,难道他江浙水师就这样头疼倭患?为何余贺伦朝鲜剿倭就不头疼?告诉姚徽,倭寇虽是凶顽,不过是我大汉水师的手下败将,他姚徽如果还用以前的心思对倭患,征剿之时不尽全力,那他的水师都督便不要干了。”这时侍卫统令徐征涛走了进来,看见史景隆在禀报军情,没敢上来插嘴。“是是。皇上,臣这就去严责姚徽。”史景隆为了避嫌,连忙答应一声退了出去。徐征涛忙走了进来:“皇上,孙起良将军府上有事派人来禀报。”孙起良有事禀报?还是派的家里人,他要禀报什么? 第九十二章选后背后 “孙起良要禀报什么?”我愕然问道。在选后的节骨眼上,皇后人选的家人任何一个做法都有可能或大或小的影响皇后的确定,所以他们除了在下面走当权亲贵的门子,以求能影响我的决定,一般不会冒险直接来我这里活动,以免引起我的反感,最后闹一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下场。孙起良这时候派人来禀报,他到底是想干什么?是借机抬高自己打压别人,还是另有说法?徐征涛见我这样一个表情,便颇有点犹豫了:“皇上,孙将军家人来报,说是幽兰小姐突染急症,怕是明天没法面圣了。”“急症?这些日子她不都是好好的?怎么今天又急症了?孙起良搞什么名堂?”我又是一阵愕然。孙幽兰突染急症,这算怎么档子事?她早不病晚不病,明天就该确定皇后了,她老姐姐这时候又病了。不管是真是假,这话要是传出去,必然让人感觉一个病秧子怎能担当皇后的大任?“皇、皇上。您别急啊!孙起良家人是禀报到内务府的,臣只是正好去内卫府听到了一句,臣知事关重大,所以才慌忙来报。至于幽兰小姐得了什么急症,皇上还得去问内务府。”徐征涛满脸的不愿担责任。我释然,对徐征涛发哪门子火?他这也算是知道了内情跑过来操闲心的,我问他能问出什么结果来?“没你什么事了,你去把萧雨明传来,朕问问他。”我吩咐道。徐征涛前脚刚走,萧雨明后脚就到了:“皇上,孙家幽兰小姐突染急症,臣已请太医院医正前去探察了,所得何症,回报即知。”萧雨明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看我,“皇上,这节骨眼上竟出了这等事,而且前些日子幽兰小姐都好好的,这急症来的也太突然了吧?臣已经封锁了消息,只等太医回报,还请皇上圣裁……不过,皇上,臣看太医也难说能看出什么病症,还不如派一个信得过的大员去探探病才是真的。”萧雨明这是说孙幽兰在装病,为什么装病其中必有隐情。至于隐情,自然是要问孙起良的。“许仕勤,把康大学士请到御书房来。”康大和颤巍巍的到了以后,听了萧雨明的话,便捋着白胡子思索了起来:“这个孙起良搞什么名堂?”康大和的口气明显是不相信孙幽兰得病:“皇上,这事非同小可。先太后曾属意幽兰小姐,幽兰小姐是皇后的当然人选。但是现在不能说这个话了,孙起良在西川急功冒进,兵败获罪,虽然皇上已经免了孙起良的死罪,但若再按原旨立后必然服不了众,也会堕了皇上和先太后的威名。其实孙起良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臣等才按皇上的旨意行这选后大典,本意就是以选后方式压服朝中异议,如若幽兰小姐才貌均可压过群芳,那别人也就没有什么话说,如若有比幽兰小姐更合适的人选,孙起良也说不出什么来。可是现在幽兰小姐各关皆已通过,就等着明天面圣了,她突然这么一‘病’,里面的事便说不清楚了。皇上您想,如若孙起良因罪无颜让其女伺候皇上,那他就没必要让幽兰参选——本来皇上也没说亲贵之女必须参选,既然幽兰参选了,突然退出那绝非其本意。臣倒希望当真是幽兰小姐得了急症,不然不是孙起良有意欺君便是他受了什么鼓惑而不得不为之。”康大和这一番分析说明他还是支持孙幽兰为后的,毕竟老爷子曾是“太后的人”。唉,出现现在这种选后的情况全由于孙起良在西川的急功冒进至使兵败。说真的,孙起良之所以兵败就在于他以前从没败过,才造成了骄兵必败的宿命。可现在不能再说这些了,最重要的是怎么对付这个突发事件。“依师傅之见,当是孙起良有难言之事了?”康大和呵呵一笑道:“臣不过是胡乱推测,说不准当真是幽兰小姐得了急诊,这病来如山倒的,谁又能拦得住呢?富贵在命嘛!皇上,臣和孙起良多少还有些交情,不如就让臣去孙府探视探视,当伯父的去探探病,谁能挑出理儿来?”康大和还玩起主动请缨了,我叫你来就是让你去孙家的,既然你主动请缨,我还能不答应?康大和不顾年事已高,颠出了宫便去了孙起良家,到底是什么情况等他回来差不多就清楚了,这事不必多费猜疑,然而我心中却有一个不太好的预感,那就是有人暗地里去过孙起良家,“说服”了他不再让孙幽兰选后。孙幽兰在诸女中应该说还是有很强竞争力的,只有她出了局,另外的那几位出头的希望才会大增。不过现在的孙起良已经比不了从前了,以前他是何等的风光?可是现在他不过是一个落了势的普通亲贵,论与我的关系也就顶多和另外几家并驾齐驱,更何况在孙幽兰之上还有一个更占优势的七王爷的侄女,这样一来,孙起良必然不抱多大希望,此时只要有人去劝说并给予他好处,他必然会萌生让孙幽兰退选的念头,毕竟一个已经没有多大势力的人如果成了国丈,他所受到的各方压力是很大的。反过来说,在孙起良看来,我把孙幽兰降到与其他人一样的位置参加选后,那他难免产生我无意立孙幽兰为后的想法,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没必要死撑着去得罪别人,而这里说的“别人”,就是如今权势熏天,无人可以相比的第一亲贵大臣七王爷!午时前我又处理了几件国事,但还未见康大和回来。这时七王爷走进了御书房,兴奋的说道:“皇上,郑纪那里来消息了,兀良哈诸部已与皇太极休了战,皇太极元气大伤,不得不将兀良哈的属地还给了兀良哈诸部,如今金国势力内缩,几年间也别想翻过身来了。”“你告诉郑纪,命他继续向北推进进行屯田,不过不能逼急了皇太极,使他铤而走险,咱们现在刚稳住朝鲜,又在经营辽东南部,没必要和他费事。”我笑了一笑转口说道,“七叔,明天就到朕选后的日子了,到时你可一定要过来替朕拿主意。”七王爷很随和的笑道:“主意当然是皇上拿的,臣到时一定随驾观礼。唉,皇上立后之事,太后在世时臣就一直在提,没想到这一拖就是一年多了,其实这事早就该办了。”“世事不由人啊。”我附和的说道,“七叔,为朕选后的事,七婶没少操心。这不前些日子七婶还跟朕说,鲁国公邵世齐之女邵芳荷容仪品貌都是最佳,不过其他几位也不错,这倒让朕委实难下决断了。”我这一番明着夸奖、暗地里责备的话弄得七王爷很是尴尬,他当时脸色就变了:“这个妇道人家懂得什么!皇上,你不要听她嚼舌头……芳荷倒是不错的,不过,不过……”七王爷是聪明人,还能感觉不出我已经对邵芳荷心生厌恶?而我对邵芳荷的厌恶完全是怕邵芳荷成为皇后而使七王爷的势力超出我的控制,以七王爷谨慎的性格,自然是要撇清自己的。所以七王爷在矛盾了半天之后,终于下定决心咬牙说道:“皇上,以臣所见,芳荷虽然不错,但还不是皇后的最佳人选。以芳荷容仪品貌,母仪天下似乎有点超出她的能力。让她当个妃嫔还是可以的。”这一句话算是封了邵芳荷当皇后的路。我对七王的明白很赞赏,他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不过我嘴里还得安慰他:“七叔别这么说,芳荷能不能当皇后,朕明日自会看,如若她果然仪容超群,朕心里自然有主张。”接下来我又和七王闲扯了几句便到午膳时间了,为了安抚七王“受伤的心灵”,我特赐他与我一起用膳。当然了,安抚七王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我也是想慢慢与七王谈谈,别让他因为这事太过责备七王妃,使七王妃对我有看法。午时后兵部左侍郎史景隆又来禀报了件军队人事安排的事,现在大汉军队的八个镇中除了京师以外,其他七处都已经定好了镇的统令官,象蓟镇的郑纪、西北的黄昭信、西川的卓乾易等等都是早就定好的,惟独京师因为情况特殊、位置重要,所以人选迟迟未定。最后我还是选定马树华做了总镇官,本来我就有这个打算,只不过怕这个位子委屈了马树华,他毕竟是议事大臣。但后来一想,马树华既然兼着龙虎三营的统领,让他兼任京师驻军的统领还是算提拔他的,而且也可以让我对军队放心,所以最后就这么定下来了。史景隆办完了正事没敢再像以前那样多在御书房停留,他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女儿是皇后人选,要是在我面前呆的时间长了,难免会让人说三道四。说真的,史景隆应该算是个人物,他能从我的对立面毫发无损的转到了我这边,并且在事实上坐稳了兵部一把手的位子(原来的兵部尚书许名秀到现在都没消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所以到现在史景隆名义上依然是左侍郎。不过在现在权利大洗牌已经完成的时候,许名秀就算回来也难说能保住兵部尚书的位置),靠的就是那种善于观察并能体会圣意的能力。回头再说康大和,康大和他老人家这一去很长时间没有点消息,直到未时末才又颠回了御书房:“皇上,老臣回来了。唉……” 第九十三章随便你 康老爷子回来就叹气,倒弄的我不知所措了,莫非……“许仕勤去给康太师上盏茶,师傅坐下慢慢说。”我支走了在一旁伺候的许仕勤,在这时候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对孙幽兰太过在意。康大和目送着许仕勤走了出去才道:“皇上,幽兰小姐确实得了微恙,不过不打紧的。”微恙,什么叫微恙?不是说得了急症吗,怎么又成了微恙?这微恙又微到什么程度?“噢,朕知道了。”你就“微恙”吧,我还不关心了。孙起良什么意思?“不打紧的微恙”还值当正而八经的跑内务府禀报,你当选后是为你女儿一个人办的?“皇上,孙起良已经延请大夫为幽兰小姐诊治了,所以太医去时已无大碍,只是开了几副平缓静气的药。”康大和看出了我态度的冷淡,忙替孙起良打起了掩护。我哼了一声,不冷不热的说道:“孙起良没让太医为他自己诊治诊治?朕看孙起良心病倒是挺重。“我这是挑明了说孙起良是受了人的指示才想出这么个拙劣的办法让孙幽兰退选,所以你康大和也别在这里抹光滑墙两面都不得罪人。“呃呃……”康大和有点尴尬,“皇上,孙起良倒是跟老臣倒了几句苦水……唉,孙起良也不容易,如今幽兰小姐待选皇后,孙家自然是有些人关照的。”这话已经很明白了,完全符合我的推测,康大和不明说我也知道是谁“关照”孙起良。“孙起良糊涂的也够意思了。选后之事是国中大典,他女儿既然待选,在家老实等着就完了。去在意别人的‘关照’算什么为臣之道?”“皇上可别这么说,孙起良也没说什么,这些不过是老臣瞎猜的,皇上可不能怪孙起良。孙起良一片忠君之心天日可鉴……”康大和看来是坚定的站在孙起良一边了,他说了这些以后,可能还想再替孙起良解释几句,又说道,“孙起良是没说什么的,只是幽兰对选后的事还有些想不通……”康大和的话戛然而止,他已经意识到这句话还不如不说的好,说出来反倒会更让我厌烦。“孙幽兰有什么想不通的?莫非让朕下旨立她为后,将别人都遣散?难道这大汉江山是她孙幽兰的?”我一点空隙也没给康大和留。孙幽兰还想不通,你想不通什么?为什么这个倔强任性的脾气就不能改一改?康大和见说错了话,都快急哭了,忙向我劝道:“皇上啊,您可不能说这么诛心的话!幽兰小姐也不容易,本来皇后的事已经定下了,这突然又冒出个选后来,不要说幽兰小姐小小年纪,就是换成臣等,想不通也是难免的。整个选后过程幽兰能毫无纰漏的下来,足见其稳重,皇上还是要体谅她的。”我轻轻叹了口气,挥挥手道:“朕知道了,朕心里自有打算。这样吧,孙起良冒称孙幽兰得急症的事朕就不计较了,她既然只是得了微恙,明日的选后大典便不可不来,你让孙起良不要有那么多心事。”“是是是。”康大和忙退了出去,他现在要是还能再在御书房呆下去那就不是人了,简直就是超人。康大和走到门口时,许仕勤刚好捧着盏茶过来,看见康大和一声不吭的往外走,只得把那盏茶放在书案上便退出了门。我端起书案上的茶本想喝一口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却随手扔了出去。随着“当”的一声响,做工考究的茶盏碎成了数片,满地都是破碎瓷片和茶水。孙幽兰这个样子是我最不愿看到的,她丝毫不明白我的苦心,要不是孙起良给我惹了乱子,我犯得着弄这些事来压服群臣亲贵的异议吗?孙幽兰如果以这样的脾性入主后宫,那就没有别人活的了。说白了吧,孙幽兰太小心眼!我虽然因为些原因有几分喜欢她,但为了她一个人弄的后宫不安,我实在找不出理由来。当天我就在情绪低落中度过了,第二天早朝毕,诸亲王、大学士、议事大臣、王妃先赶去了举办选后大典的仪泰殿,而我回乾元宫稍事休息,辰时也乘凉轿去了仪泰殿。刚出内宫门,我老远就看见兵部左侍郎史景隆在路边搓着手转圈。史景隆见我的銮驾到了,忙躬身站住。“史景隆,你不去仪泰殿,在这里做什么?”我命令停下了轿,颇为和蔼的向史景隆问道。现在史景隆已经升任了大学士,也可以算是位极人臣了。史景隆恭敬的说道:“皇上,臣是来向皇上告假的,以臣的身份今天不该去仪泰殿。”噢,史景隆是说他女儿史娉婷今天也在选,所以他得回避。史景隆倒是挺守规矩的嘛。“也好,你去办你的差吧。”我赞许的点了点头,又命起轿。进了仪泰殿,免不了又是那套升坐,群臣跪安、三呼万岁、赐平身的罗嗦规矩。随着许仕勤一声“入仪见驾”,早已等在殿外的三十五位“皇后候选人”依次走了进来,按早已安排好的次序成三列排在了殿下。顿时满殿有了一种特殊的亮丽与华彩。“奴婢鲁国公邵世齐之女叩见皇上。”“奴婢周国公史景隆之女叩见皇上。”“奴婢聿门侯冯詹之女叩见皇上。”“奴婢特进光禄大夫孙起良之女叩见皇上。”“奴婢荣禄大夫韩穆之女叩见皇上。”……三十五个女孩报一遍名颇费些时候,我趁这个机会好好打量了打量,不过这些未来皇后候选人都低着头,我除了能听见甜美的声音,根本看不见她们长的如何。至于站在第一排右手第二个的孙幽兰,那就更是把头深深低下去了,仿佛我看她一眼都是对她的冒犯。“进绣品!”“进诗文!”……随着许仕勤一声声吆喝,在一旁候着的内侍太监宫女依次把“皇后候选人“们亲手做的刺绣、诗画呈了上来。同时站在一旁的亲王、学士、大臣、王妃们也被恩准走到书案前对绣活诗画进行品评,一时间这个好、那个有瑕疵的议论充斥耳膜。我任由亲贵大臣们在那里瞎讨论,却一声不吭。这些东西和接下来的献艺也就是个过场,最后选谁当皇后还要看我的想法和对朝中势力的衡定。亲贵大臣品评完绣活诗画退到一边后,“皇后候选人”们就开始献舞,这是对她们才艺的一项测试,对最后选定有一定的影响,试想一个皇后要是不能多才多艺怎能母仪天下?不过这种折腾在各朝各代是很少见的,大多数皇后根本不用选就确定好了,根本不需要这种大规模的选拔。没办法,你们就跳吧,谁让你们遇上我这个“昏君”了呢?说到这里我颇有点心理不平衡了,太后在先帝当太子的时候就已经贵为太子妃,所以没经过这么多瞎折腾,要不然的话,她要是当年也这么跟耍猴似的来上一次“献艺”,倒还挺有趣的。所有程序都折腾完以后,我把七王爷和康大和叫了出来,问他们有什么意见,七王与康大和各有支持的人,这时却是不好说的,自然躬躬腰又退回去了。我坐在龙椅中略略一沉,双手在扶手上轻轻一拍便站了起来。亲贵们这时开始了紧张,大家都翘首以待新一代皇后的“隆重推出”。我缓步来到众女面前,许仕勤则亦步亦趋的捧着金节玉如意跟在我身后,只要我把金节玉如意放在谁的手里,谁便是皇后了。“你是邵世齐的女儿?”我站在邵芳荷面前问道。邵芳荷是七王妃的侄女,也是这次选后的“夺标”大热门,虽然昨天七王爷的话很有可能断绝她当皇后的希望,但这只是说有可能,最后结果如何,就看邵芳荷的表现了。“奴婢邵芳荷参见皇上。”邵芳荷裣衽为礼,满面笑靥的微微抬起了头道。这个邵芳荷还是挺俊俏的,一个十六岁的女孩第一次见皇帝就有这种表现已经很不错了,我昨天不立她为后的想法开始有点动摇。我微微点了点头,脚步开始向前移动,走到了史娉婷面前。“奴婢周国公史景隆之女史娉婷参见皇上。”史娉婷没等我问话便先裣衽为礼了,她微抬的俏脸上挂着适度的笑意。嗯,这丫头倒是挺大气的。“奴婢聿门侯冯詹之女冯文燕参见皇上,恭祝吾皇福寿安康。”冯文燕反应也挺快的,而且还会在别人抢了先之后变花样。看来她能从数百佳丽中脱颖而出,真不是靠不正当手段得来的,母仪天下算是个合适人选。当我来到孙幽兰面前时,她还在那里低着头,只是微微屈身行了个礼,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抬起头看着朕。”我命令道。孙幽兰你够恨,到现在还跟我抗,我就不信治不了你。“奴婢孙幽兰参见皇上。”关键时候,孙幽兰还算给我面子,她微微抬起了头,稍显苍白的脸上表情还算自然,不过说的话中依然可以听出些淡淡的幽怨,这让我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嗯。”我没再搭理孙幽兰,又挪步走到了荣禄大夫韩穆之女韩娟面前。此时因为我的不表态,站在我身后远处的亲贵大臣们开始低声议论起来。就这样吧,我一个人还要多少老婆?我略略向站在后排的那三十个女孩看了看,便从许仕勤手中捧着的朱漆盘中拾起了金节玉如意。关键的时候到了。我身后的亲贵们顿时住了声,整个大殿里一派寂静,所有人都紧张的等着皇后人选的水落石出。我从荣禄大夫韩穆之女韩娟面前走过,在孙幽兰面前停了一停,可孙幽兰却没点反应。这很让我失望,你老人家就是略略屈屈身也行啊!不管你了,难道我堂堂七尺男儿还巴结你不成?我从孙幽兰面前径直走过,连头也没回。面前只剩下了鲁国公邵世齐之女邵芳荷、周国公史景隆之女史娉婷、聿门侯冯詹之女冯文燕三个人。 第九十四章有凤来仪 我从邵芳荷、史娉婷、冯文燕三个人面前走过,但都没停留。这时我看见站在我面前远处的亲贵们顿时大为失望。这算怎么档子事?难道一个不选,还是另有人选?我来回踱了几步,停下身时双臂交抱将金节玉如意揽在了怀里:“大汉煌煌天朝,为后者绝非一般为人妻者可比,当有母仪天下之态,为万民表率方可。统领后宫,友善妃嫔,为朕分忧,这是为后者的责任。”说到这里,我向众女看了看。这可是你们的机会,谁的回答让我满意,那结果就不用说了。我的话音落下,却没人吭声。噢,是我疏忽了,我没让人家说话,谁会冒失的乱伸头?“韩穆之女韩娟,朕的话你如何看?”我来了个“倒插叙”,先问上了韩娟。韩娟估计对当皇后不抱什么希望了,略一屈身,柔声说道:“皇后为国之母,当知皇上勤政爱民之心。古时贤后亲织协稼,为天下万民表率,方使万民归心,国家昌盛。”嗯,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这还不是我想听的。韩娟可惜是个女儿身,而我还没有开始安排男女平等的运动,不然她选哪门子皇后,直接考“公务员”算了。“嗯,说的不错。”我略略一笑,伸手向孙幽兰她们一指道,“你们也说说吧。”“皇上。”史景隆的女儿史娉婷反应真够快,在别人都在思考时抢占了最佳“位置”,“昔时轩辕黄帝有一后四妃,国后漯祖友善妃嫔,辅助夫君,不以自身尊崇怠慢宫中姐妹,所以轩辕朝后宫谐和,轩辕黄帝方可威仪华夏,为万世祖。为皇后者应当效法漯祖,待妃嫔如姐妹、待长辈如父母、待仆从如己出,不使皇上为宫中事忧心。”“人比人气死人”这句话用到史娉婷身上真是再恰当不过了,她说的话别人也不是说不出来,可人家史娉婷连想都不用想就脱口而出,这说明她从心里就是这么认为的,不正是皇后的最佳人选嘛!一时间亲贵们都发出了赞叹的声音。史娉婷这话一说,别人便没词儿了,要是再说那也是拾人牙慧。唉,这机会是聪明人抢的,我还能说什么?不过皇后只是后宫之主,并非是唯一,所以……“合该我朝有贤后了。”我抬头笑了两声,径直走到史娉婷面前,这时我还是挺犹豫的看了看孙幽兰,可是这犹豫只是一闪而过,我现在选的是一个能不给我添麻烦并能把后宫管理的井井有条的皇后,而不是有可能持宠自娇的妃子,这和选大臣是一样的道理,况且我对将来后党的势力要求是不强也不弱的,这样可以加以控制并不用担心皇后被后妃势力所排挤,造成内宫不稳,而史娉婷的父亲史景隆正好有这样的身份。我将金节玉如意郑重的递向了史娉婷,史娉婷落落大方的跪在地上,举起双手接过了金节玉如意:“谢皇上隆恩。”我说了声“平身”,转身回了龙椅。这时两个宫女走了过来,将史娉婷从众女中搀扶了出来。从现在起,史娉婷的身份就和别人不一样了,当然不能再和其他人站在一起。“臣等恭贺万岁。”亲贵大臣们跪下高声说道,由于现在还没有正式册封史娉婷为后,所以大臣们还不能去“巴结”她。“请皇上御示。”许仕勤领着两个捧着方型漆盘的小太监小心翼翼的走了上来,那两个盘子里一个放着一排排写有众女名讳的金牌子,另一个则并排放着四只玉如意。这是要选妃了,我向放金牌子的漆盘看去,伸手把孙幽兰、邵芳荷、冯文燕、韩娟的牌子拿出来放到了另一个漆盘里的玉如意旁。然后许仕勤领着太监走到孙幽兰她们面前,一口一个“恭喜贵人”的将玉如意捧给了她们。四女谢恩毕,选后大典便算结束了。唉,什么叫“世事不遂人意”?看来这古人的话还是有道理的。孙幽兰回家大哭一场自然是难免。哭不哭的是孙幽兰的事,我没法控制,不过话说回来,这事又能怪谁?同样的机会摆在她面前,她却争不过别人,难道让我在众目睽睽之下,硬立她为后?当真是笑话。不过话说回来,要是真让孙幽兰当皇后,那我还真有点不放心。至于以后会怎么样,那就要看孙幽兰能不能收住从孙起良那里学来的孤傲性格,我绝不希望自己的妃子整天争风吃醋,搅得后宫不安。所以选史娉婷为后,最重要的也是看中她有管束后宫的潜资,大老婆要管不了小老婆,我的天下第一家庭还不得乱套。选后大典结束,程序上的事就不用**心了,我只要在身心上做好充分的准备,等着入洞房就行,至于那些纳彩、问名、赐金册金宝等等罗嗦事就交由萧雨明的礼部、内务府还有那位古道热肠、“无亲师为大”的康大和老爷子去办了。正如前面所说,皇帝大婚的事并不是每朝天子都经过的,可谓是百年不遇的大典,所以康大和他们并没有见过真正的皇帝大婚程序,要办这事只能从古典籍里搜索,最后再来个现学现用,差不多有那么个意思就能糊弄过去,反正我又不会太计较,而且大臣还有百姓们也完全是抱着看热闹的心理去关心这事的。至于那位准国丈爷史景隆这些日子算是抖起来了,估计私下向他讨好的人不少,这事我没有必要关心,本来也该人家抖一回了嘛。不过史景隆这人还算懂事,并不因为突然之间身价陡增而翘尾巴,还是像以前一样谨慎,并且减少了和别人的交往。他这个样我很高兴,看样子史娉婷的聪慧是从史景隆那里学来的,要是让孙幽兰与史娉婷换换爹,说不准现在的情形就该大变样了。所谓有什么爹就有什么闺女嘛,孙幽兰能有孙起良这样一位老爷子,当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选后的事忙过去以后,朝里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便抽空去了趟皇父王府,这时候得去看看五王妃,我没按她的意思选邵芳荷为后,不知道她老人家会怎么想?“母亲,朕给您选的这个儿媳妇还能过您的眼吗?”我在皇父王府正厅里向五王妃问道。五王妃倒是挺高兴,乐呵呵的说道:“史景隆家的那个闺女确实不错,那天在仪泰殿我就一直在打量那几个丫头,说起来都不错,不过还属娉婷懂事,识大体、明大义,过些日子入主了后宫,应该能让皇上放心。”五王妃说起未来的“儿媳妇”便笑的合不拢嘴。她毕竟是皇帝的母亲,考虑事自然先从皇帝的角度去想,至于别人的想法,她倒是要向后放的。我随着笑了笑:“母亲满意,朕就放心了。”“不过……”五王妃又有些担心的说起了别的话,“皇上既然纳了芳荷、幽兰她们为妃,那就不能只是一门心事放在皇后身上,妃子们该照顾到的还得照顾到,你像芳荷,本来七王妃以为皇上会立芳荷为后的,可是皇上却选了其他人,七王妃自然有些失落。老七对皇上忠心耿耿,并且出力最大,就为这个,咱们也不能亏了芳荷。还有幽兰,原来太后是属意幽兰的,可是……皇上要对幽兰不好,那就对不起太后她老人家了。我这是点妇人之见,皇上心里还是要有个主见的。”五往妃想的倒是全面,不过这事我很明白,肯定是五王妃落了七王妃的埋怨,五王妃觉着对不起七王他们,所以才说这话的。“七婶跟母亲说什么了?”我装做无意的问道。五王妃吓了一跳,忙遮掩道:“七王妃也没说什么,她自然是替皇上高兴的。刚才这些话不过是我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我释然的一笑,五王妃这是怕选后的事疏远了我和七王的关系。这倒还不至于,邵芳荷不过是七王的内侄女,又不是他闺女,他还能因为这事就不忠心了?七王爷还不是那么糊涂的人。再说我还是他侄子呢,论关系比邵芳荷近多了,当然了,七王被七王妃埋怨几句是免不了的,不过这种事时间一长,谁也不会再提。“对了。母亲,朕倒是想起一件事来。”五王妃既然不想说七王妃,那我就没必要再问下去了,“贵儿现在渐渐大了,老是顶着那个将军的爵衔不是个长事,朕准备过些日子给他和陈森陈淼一起进爵,七婶不是有意见吗?朕进了她两个儿子的爵位,看她还说什么。”五王妃点了点头:“皇上想的周全,七王妃自然是高兴的。”我笑了笑,七王妃要是这还不高兴,那她就是不懂事了:“还有个事,这些日子不是总有人给贵儿提亲吗,朕选后大典也结束了。剩下的那三十个闺女母亲不如挑一个许给贵儿,她们都是不错的,既然做不了皇后皇妃,嫁给一个亲王,那还不是攀上高枝了?母亲也给七婶说一声,陈森已经有妻室了,也该给陈淼挑一个,这小子现在是越来越不象话,再不找个人收收他的心是不行的。”没等五王妃答话,坐在一旁的陈贵已经喜出望外的抢上了话:“那臣先谢谢皇上了。”道完了谢,陈贵没忘了补上一句,“臣也替淼兄弟谢谢皇上。” 第九十五章士气 从皇父王府出来后,我命銮驾去了新建的龙虎第一营,这个营的营盘原来是虎贲营的,自从我的老五大亲信之一郑纪把虎贲营要到蓟镇以后,陈森的龙虎第一营便搬了进来,而且还在我的授意下进行了大量的营盘改造,建造了专门的炮场和车炮场,这种营盘已经颇具近代化军营的样子了。龙虎第一营因为全部编制的是经过征北和援朝剿倭战争考验的龙虎精兵,战斗力是大汉诸营中最强的,我让陈森这位未来的亲王来掌舵,那就可以将这只铁拳紧紧的收在胸口,随时可以将它重重的打向威胁我权威的方向。只可惜“龙虎第一营”等等这种称呼还没有流行开,七王爷、史景隆他们依然还是死性不改的称它作什么“涤虏营”,看来大臣们对军队番号的称呼改变还需要很长时间去适应。到了第一营,早已在那里候驾的“卫戍司令”马树华忙领着陈森等第一营将领出辕门来迎驾了。“臣等恭迎皇上。”马树华等人一身戎装单膝跪在辕门右侧,声音洪亮的说道。马树华今天回了军营,又穿上了那身因为要在宫中侍驾而很长时间没穿的银白色盔甲,英姿飒爽自然不必说的。“罢了吧。”我精神焕发的下了轿,开着玩笑说道,“马树华,今天回营感觉如何?整天在宫里侍驾,朕看把你这匹骏马憋屈的不轻。”马树华见我兴致颇高,也迎合着说道:“皇上说笑了,臣纵是骏马,那也是皇上驱乘的,皇上让臣去哪里,臣就得去哪里,不然岂不就成野马了?”“呵呵,你个马树华在议事处没学会别的,倒是跟着曾楚卿学会油嘴滑舌了。”我笑话了马树华一句,“陈森,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前头带路,迎朕进营?”“皇上跟马大将军说话,臣哪敢插嘴,那不犯规矩了?臣可不敢。”陈森也学会迎奉人了,他躬身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皇上请。”我们一行人到了校军场,在那里领着操练的将佐忙令兵士停下,齐齐的跪倒在地上颂道:“吾皇万岁!”特殊操练的龙虎精兵气势果然不一样,就这一声高呼,可谓是气冲云霄。“罢了吧。”我让兵士们起来继续操练,转头对马树华、陈森说道,“朕还是不在较场呆着了,免得兵士们无心操演。咱们去官衙叙话。”在第一营官衙坐下后,陈森将近期营中操练的事向我大略的汇报了几句,说是兵士们携战胜之威,现在正是气势最高涨的时候。“嗯。”我点头道,“气可鼓不可泄,龙虎营经过这次北征和剿倭,气势是上来了,咱们得想法子保持住这股气势,最近恐怕是没什么仗可打了,没仗打最容易使兵士泄气,你们看有什么好法子没有?”“皇上,兵危战凶最能历练人的胆魄,不过打仗的事毕竟劳民伤财。”马树华躬身说道,“所以臣看要想保住兵士气势,就要加强兵士忠君为国之念,使其时时不忘职守,操练时心中想着这是杀敌,到了出战时便可顺势而发,一鼓作气。”没想到马树华还有点当政治委员的潜资,不过这个时代提什么政治觉悟性显然还不是时候,而且也没有那个氛围。“马树华说的有些道理。不过长时间不打仗,兵士必然从心中懈怠,这气势不是光靠将领们用嘴说就能鼓舞起来的。”我在脑海中回想着以前听来的保持军队战斗力的办法,不过那些办法都是靠政治工作做保障的,用到这个时代的军队身上显然尺寸不对,除非搞军事演习!你还别说,这倒是个和平时期锻炼军队的好办法。“朕看兵士们老是憋在营里,难免消磨斗志,不如时不时的把他们拉出营操练操练。”“皇上,这样好是好,就怕兵士们出了营难以管束。”陈森回道。我笑了笑道:“如何管束兵士你们还得多向孙起良学着点。朕知道哪个营都有几个刺头,不过对付刺头就要有对付刺头的办法,若是不听话,那就狠狠的责罚,直到他听话为止。”我在众将领面前卖弄起了从孙起良前军营那里偷学来的治军方法。“是,皇上。所谓‘杀一儆百’就是这个道理。”马树华附和着说道。我点了点头:“朕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出外打仗不像在营中练兵,你们都是身经百战之人,打仗之时如何管束手下有的是方法。朕说的这个意思就是让你们将兵士们经常拉出营盘,在野外以战时方式加以操练并进行管束,使他们一直保持打仗的气势,如此一来,打起仗才能犹如猛虎下山,气势难挡。”马树华接道:“皇上,如此虽是可以,但无战动兵在各朝各代都是大忌,难免使百姓惊慌,所以此事还要慎重。”马树华后面还有点其他的意思,他不说我也明白,什么“百姓惊慌”那都是虚词,真正要担心的是如果有异心的将领趁出营练兵的机会造反,事起仓促,那就不好应付了。“马树华这是老成谋国之论。”我先夸奖了马树华一句,“不过兵士的士气和百姓的安定朕都是要的。不如这样,你和兵部做个商议,把各营出外野练的次序、时间、地点、兵员数、所练项目等等排好日程。这样让他们轮流野练,又不会扰民,且在朝廷的控制之下,似乎可以两全其美。”“臣遵旨。皇上,臣回去就和史景隆他们商议,争取尽快定个妥善的法子报与皇上圣裁。”马树华道。离开龙虎营我就回了宫里,当日无话。第二天又是早早的爬起来去上早朝。今天的早朝多少有点异样,当我还没走进金阳殿时,就听见满殿的大臣在那里“嗡嗡”的议论着什么,这可是平常不多见的,这些“高级干部”们平常很会掐时间,估摸着我快要到了的时候就会老老实实的站好队列不再说话,今天这是怎么了?“皇上驾到!”随着许仕勤一声吆喝,原来还在殿里大做议论的大臣们顿时住了嘴,慌忙站好班跪了下去:“吾皇万岁万万岁。”我在三呼万岁声中坐上了龙椅,向下扫了一眼道:“各位爱卿,今天为何如此热闹?有什么事也说来让朕听听。”“皇上,西北来报。”户部尚书方明德出班奏道,“朝廷织造场与西北商贾去天方诸国通商的商队在西域遭中玉兹部蛮夷劫掠,货物全数被劫,商贾伴当也全数被杀。这、这……”方明德说到这里已经气愤的说不下去了,“皇上请圣裁,这些蛮夷欺人太甚!”“皇上,玉兹人依仗与我大汉中间隔着西蒙古诸部,一向不遵圣教,只以游猎劫掠为生,多与其周遍各部冲突,现在居然欺负到天朝头上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皇上,若不予以惩戒,今后如何扬威于天下,使四夷宾服?”康大和今天也来上朝了,他因为气愤,唇下的白须乱颤个不停。“是啊,皇上。就该教训教训玉兹人。”“康太师说的没错,是可忍孰不可忍,煌煌天朝怎能如此受人欺负!”“好好教训教训那些不遵圣化的蛮夷,我大汉天兵一到,谁不慑服?”……方明德和康大和的话顿时使满殿议论声大作,大臣们这还是头一次如此群情激愤。面对这样的场面,我心中竟然有一种欣慰的感觉,先不管大臣们说的话是不是失去理智下的胡乱之语,但那种高涨的士气却是明明白白的。这种激昂的气氛在我派马树华率大军北征之前是根本想象不到的,在那个时候,这些人一个个都是“谋略家”,遇到了外邦侵犯大汉利益的时候总是条分缕析的向我陈述利弊,最后的结论都是朝廷在没受根本威胁时当忍则忍。然而这次不一样了,由于征北剿倭后一直没有什么涉及外番的事,朝堂里一直一派祥和,并看不出与以前有什么区别,但是那种久违的优越感和士气却切切实实的回来了,只不过它没有表现出来的机会,所以我并没有意识到罢了。这次中玉兹人劫掠大汉商贾的行为成了大汉朝廷优越感和士气爆发的契机,所以就连平时最温文尔雅的大臣也激昂振奋了起来。这种优越感是我所向往的,我不需要只知言战的莽夫,但却需要这种敢于言战的士气。我重重的咳了两声,示意大臣们住口:“这消息什么时候到京的,为何没报与朕?”兵部左侍郎史景隆从朝班里走了出来:“启禀皇上,臣兵部昨日下午接到条陈,已拟订对敌三条策准备今日请皇上圣裁。”史景隆说完将手里的折子举了起来,让许仕勤转呈给我。我没看史景隆的那个什么“三策”,而是站起身走下殿阶来到群臣面前。“众位爱卿,此事你们以为如何?”我明知故问道,我想看清楚他们真实的态度。“当予以严惩!”群臣轰然答道。这声音前所未有的整齐,使人不由振奋。“好!”我转身快步拾阶而上,重新站回龙案后面,“中玉兹敢于劫掠大汉商队,忤触天威,大汉朝绝不可坐视不理,使商贾畏怯、百姓心寒,从此断绝西域商路。”说到这里,我又仔细的向下打量了一遍群臣,这时我觉得他们都是那么可爱,与此相比,他们的种种毛病都不值一提了。“朕要让天下人都知道,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犯我强汉,虽远必诛”,这句千余年前的最强音终于再次发出了!注:天方,就是现在的西亚,天方夜谭就不用再提了。玉兹,明朝对哈萨克的称呼,16世纪末哈萨克分为左、右、南三部,又称大、中、小玉兹,玉兹的意思就是有血缘关系的人组成的部落。当时他们处于游牧状态,也经常干一些抢劫的勾当。 第九十六章战争以外 中玉兹人劫掠大汉商队的事激起了满朝的愤慨,消息传出去后,在民间特别是商界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一时间街头巷尾到处都是关于大汉朝被欺负了的愤然议论,商界的人更是联名上书,强烈要求朝廷发兵惩戒中玉兹部,以武力保护陆路商道的安全。在这样的舆论引导下,向西北出兵的呼声空前高涨起来。看着成摞的联名上书,我不禁有些犯踌躇。民间的这种反应是我一直希望看到的,在以前这种反应几乎不可想象,因为大汉奉行了上百年的锁国政策,与外界的联系很少,即使有对外通商,那也是民间自发的行为,规模很小,根本引不起社会的重视,再加上长期以来朝廷处于对外的劣势(特别是对北方强金),几乎整个社会都形成了一种苟且偷安、得过且过的思想,除了时不时有几个愤青似的人物对朝廷软弱的对外政策说上几句愤慨的话,绝大多数人都是一笑而过或者一声叹息,然后就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了,完全是一种弱国国民心态。然而现在就不一样了,自从朝廷开始兴商,工商业得到了迅速发展,社会上重农轻商的思想开始出现松动迹象,国民的目光开始向外扩展,而且对金国和倭寇用兵取得的胜利也给整个国家带来的振奋,老百姓突然之间有了这种想法,那就是“我们是天朝上国的子民,我们的天朝大军可以威服天下”,再加上朝廷开始了新的用兵制度,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没真正开始公开向社会征兵,但这种义务兵役制的舆论已经造出去了。多种原因的影响合在一起,再加上我那句从古人处借来的“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形成的推波助澜作用,自然而然的使被压抑很久的尚武民风重新抬头。对于这种好不容易出现的尚武风气,我自然没有去压制的理由。可是说起西北用兵,却不是光靠一腔热血就行的。打仗就那么容易吗?打仗不但要军队勇敢、将领决策正确以及有比较良好的周边环境,更重要的是战争的军需花消,光一场征北和剿倭,朝廷就动用了四五百万两银子和上百万的民夫(这还没算借剿倭之名从朝鲜坑蒙拐骗来的钱和征用的人力)。如果在战争刚刚结束不久接着打上一场这种“长途奔袭”的仗,那朝廷是支撑不起的,须知虽然中玉兹不过是个化外小邦,要打它根本不需费太大的力,但中玉兹与大汉中间隔着还算比较强大并且没有完全归顺的西蒙古各部,在这个没有远程投送兵力技术的时代,派一支军队越过广阔的西蒙古辖地去远征万里之外的异邦简直是痴人说梦。面对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局面,朝廷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安抚民心,这事好办的多,老百姓对朝廷的信任比以前强多了,朝廷只要发出较有说服力的告示,老百姓就会听,再说中玉兹人劫掠大汉商队并不是影响面太大的事,与普通百姓实际生活牵扯可以说几乎没有,老百姓们在国家强盛这个大话题感染了情绪后见朝廷有了反应,自然不会再说什么,办好了这件事,其他的就全看朝廷的运作了。“皇上,中玉兹人劫掠大汉商队本是对大汉威信的挑战,如若不予理睬,刚刚聚起的民心难免受挫,因此臣以为朝廷必须有所行动。”七王爷见了那么多上书也是大为吃惊,在群臣大肆叫嚷讨伐中玉兹时,七王爷一直没吭声,他是带兵的人,同时又玩了多年的政治,自然更多的考虑出兵的利与弊和战争的结果,“不过出兵征伐中玉兹是不现实的事,先不说玉兹远在万里之外,出兵补给是个问题,就说中间的西蒙古诸部,他们的立场也不明确,况且越其地而征其背后之国本来就是对他们的蔑视和威胁,他们如何肯听之任之?万一到时来个临事突变,发兵掐断我军补给线,大汉便不得不与西蒙古宣战,以现在情形,与西蒙古交战显然不合时宜。”“王爷说的虽是在理。可咱们就眼看着中玉兹欺到头上也不吭声?如此一来大汉子民会怎么想,去西域经商的商贾又会怎么想?王爷恕臣直言,这老虎该打盹时要打盹,该发威时也不能饶了别人。”左督御史刘有光这个超级顽固派在“打人”问题上倒是挺意气风发。兵部左侍郎史景隆见刘有光的话太倔,连忙打圆场道:“刘大人也不需这样急躁,满朝文武和天下子民谁不是这个心思呢?可是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臣以为王爷所说的乃是老成谋国,皇上,七王之奏臣附议。”“周国公所言臣附议,皇上,打一个蛮夷小邦是小事,但其中牵扯的事太多,还需用些别的法子,如若让玉兹东边的西蒙古或者西南边的波斯,甚至大小玉兹与中玉兹为敌,这说不准是个惩戒的办法。”吏部尚书曾楚卿这个滑头已经不止一次的直接称史景隆为周国公了。再让他们这样争来争去没什么意思,我将史景隆上的三策折子从书案上拿了起来:“朕看你们兵部议的三个方略都提到了西蒙古,可见考虑的还算周全,不过朕跟七王商议过,这几个办法都有些不妥之处,朝廷直接出兵西域,现在看来还不是时候。曾楚卿刚才所说的朕看说不准还能用上。”曾楚卿说的事已经很有外交斡旋的味道了,当然能用的上。“谢皇上夸奖。“曾楚卿连忙谢道。七王爷点了点头:“曾尚书说的确实有些道理,玉兹人劫掠惯了,西蒙古也没少吃他们的气,只不过玉兹人居无定所,很难将其围住剿灭,再加上现在西蒙古搅进了吐蕃教派之争,自己打的一塌糊涂,也无力西进,咱们若是能将西蒙古的事与中玉兹的是合在一起解决,说不准可以取得奇效。”“王爷的话让臣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人多的时候不大吭声的户部尚书方明德说道,“西蒙古诸部在甘陕一带大肆劫掠,为的乃是捞些生资,他们游牧草原,除了马匹牛羊,其他东西都是奇缺,加上朝廷禁绝与他们通商,西蒙古人所以才行劫掠之事,不过自从朝廷征北大胜金国以后,他们也不敢像以前那样嚣张了,但他们生资依然是缺乏,不免要继续劫掠,如此反复下去不是个长法。既然朝廷开了海禁,不如将甘陕市禁也开了,如此一来,西蒙古可以用牛羊马匹与大汉交换生资,同时又摄于大汉天威,劫掠之事必然减少,而且大汉各营也可以多些马匹备用,正是两全其美的办法。有此基础,咱们再给予西蒙古以好处,想办法使他们从吐蕃事务中抽出一只脚来,令他们征剿玉兹。西蒙古诸部既然和玉兹为敌,哪有不答应的道理?”方明德用经济方式解决政治问题,倒是个长远的办法。其实不用方明德说,西北的互市之禁早晚也是要解的,既然有了这个由头,现在做正是时候。“方明德所说朕准奏。七王,你们看此事如何?”七王爷道:“臣附议。西蒙古其实还是怕咱们大汉的。而且西北的事务应当一起解决,只有理顺了蒙古吐蕃的事,再解决玉兹的问题,西域商路才能畅通无阻,况且西蒙古和吐蕃既然是大汉的‘附庸’,大汉应当对他们的教派之争有所动作,解决了他们,才是经营西域的长久办法。”嗯,七王爷的话说来说去就是要通过中玉兹人劫掠大汉商队的事作契机解决西蒙古和吐蕃的事。玉兹人的这次卤莽行为确实给了大汉一个插手吐蕃西蒙古教务之争的好理由,那么我为什么不抓住这个机会呢?想不到一次小小的抢劫事件居然成了大汉朝经营西域的契机,我在意气风发的说那句“犯我强汉,虽远必诛”时根本没有想到这么长远,这当真是丢了芝麻捡了西瓜的好事。“好,西蒙古和吐蕃问题咱们早晚要解决,既然中玉兹人给了咱们这个机会,咱们便不能浪费了。方明德,西北与西蒙古重开互市的事你们户部尽快拟出办法,西蒙古不是急缺生资吗?咱们让他们用马匹牛羊来换,有这样的好事他们还干抢劫的事,那朝廷就得对他们动兵了。”我安排完了互市的事,转头对史景隆说,“你们兵部即刻发文,就说中玉兹屡犯天威,朝廷绝不会轻饶……”“皇上的意思莫非还是要打玉兹人?”刘有光诧异的问道。“这是说给百姓们听的。”我鄙夷的解释道。你个刘有光,外交战争的事你不懂就别瞎插嘴,当好你的“检察长”就行了,操那么多闲心有什么用,“史景隆,这些话如何说就不用朕交代了吧?”史景隆谨慎的看了刘有光一眼,点点头道:“臣明白,兵是不会发的,但气势却不可泄了。”嗯,史景隆确实是个明白人。我又转头向礼部尚书萧雨明道:“朕大婚在即,吐蕃,西蒙古诸部当遣使来贺,让他们来什么人你心里要有个数,绝不能让他们随便派几个不中用的人来讨杯喜酒喝完就走。”“臣明白,天子大婚,他们岂敢怠慢?臣让派出的使节将皇上要解决教务之争的意思透露给他们,他们现在打的都很疲惫,恐怕正想找个由头停战,皇上的意思他们必然重视。皇上放心,这事臣一定安排好。”萧雨明说完后满脸笑意的看了看史景隆。 第九十七章忙忙活活当新郎(上) 对外的事忙活的同时,我大婚的“内政”也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经过康大和、萧雨明、礼部和专管宫廷礼仪的鸿胪寺翻阅古籍一番折腾,最终定下了问名、纳彩的吉日。这“问名”纯粹是吃饱了撑的,史娉婷叫什么名、生辰八字等等事项选后之前就已经登记在册了,这回却还要再去问一次,不过纳彩送订亲礼这事可非同小可,这不光是皇家的脸面,也是史景隆家的脸面,要是礼轻了,我和史景隆都没面子,也得让天下百姓看笑话,康大和他们自然不敢怠慢。到了吉日,早朝被推迟了一个时辰,到了辰时我才在内侍宫女的一番打扮下人模人样的起轿去往金阳大殿。“皇上,康太师这些日子一门心思全放在皇上大婚的事上了。康太师真是……真没得说。”侍卫统领徐征涛在我准备乘銮驾去金阳殿时,也不知道是讨好我还是替康大和说好话似的说道。我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康老爷子就好这一口儿,朕还能薄了他的面子?回头他老人家讨的赏又少不了,他拿朕当银库了。朕看着他以后也不用干别的,直接跟萧雨明上礼部当差倒是不错。”说话间出了乾元宫,早已等在那里的七王等宗室亲贵连忙上来请安,一番礼仪问答后,我乘上銮驾在一大帮亲贵、侍卫、太监的簇拥下直奔金阳殿而去。等我进了金阳殿时,殿外的广场上早已聚满了群臣亲贵,大家都围着放置在那里的礼物指指点点的议论着。皇帝大婚可是难得一见的事,大家都觉得新鲜,自然要看热闹了。正对着金阳殿大门的地方,康大和正在那里指手画脚的说着话:“我说各位大人,下官再说一次,等一会儿皇上宣进,你们不要乱了次序,亲贵在左边,其他大人……”康大和后面的话被群臣亲贵的议论声给淹没了,老爷子看着自己这么没面子,也只有无可奈何的份。就知道乱,到底是谁娶媳妇?我不能让康大和就这样在外头“示众”,于是便向许仕勤示意了一下。“皇上宣进——”随着许仕勤和值殿太监一声声呼喝,殿外的亲贵大臣们慌忙排好了队走进殿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的次序一点也没乱,看来不用康大和交代,大家也知道该怎么做。接下来许仕勤手捧宣制官奉诏书走到了殿阶前,清清嗓子展开诏书念了起来,念过一大段官样文章后就到了关键地方:“朕命太子太师、大学士康大和,大学士、礼部尚书萧雨明为正副使者,赴周国公府问名纳彩,旨到之时,正副使者务必谨慎遵行。钦此!”“臣等遵旨!”康大和与萧雨明一前一后的出班跪在了地上,满脸的容光焕发。圣旨一下,大殿外鸿胪寺官员忙命送礼人员抬好大宗小件的礼物,与仪仗队和鼓乐队一起排好了队,就等着出发了。康大和、萧雨明再拜谢恩,从大殿里临时设置的铺着杏黄色缎子桌布的红漆大桌上捧起金节和问名诏书,高举过头雄赳赳气昂昂的大步走出大殿,等他们到了送礼队伍的前头,大队人马就开始出发。程序到了这一步就没我什么事了,然而康大和他们的任务才刚刚开始,正使持节,副使捧问名诏书;仪仗队、鼓乐队在前开路,送礼官员跟在二使屁股后头,自金阳殿出发,吹吹打打、浩浩荡荡地奔向周国公府。在史景隆家规矩也是一大套,史景隆在大门口跪接天使,奉旨,接受礼品,谢恩。就事儿举行问名仪式,史景隆把写着女儿姓名、简历、生辰八字儿等项内容的“表”呈交天使。礼毕,史家盛宴招待天使。至于仪仗队、鼓乐队员们,那就只有吃“盒饭”的份了。等酒足饭饱,天使率队回皇宫。在金阳殿外打住,将“节”和“表”,交给司礼监太监,就算圆满完成了任务。司礼监太监持节、表到乾元宫复皇命。我再向王公大臣诏告纳采、问名情况。问名纳彩的事就交有康大和他们去忙,我回到乾元宫也不能闲着,在等康大和他们回来复命的时候,我向七王爷问道:“西蒙古和吐蕃那边有消息了没有?”“派出的使臣已经送回了消息,西蒙古卫拉特部固始汗、喀尔喀部温禄汗、吐蕃藏巴汗丹迥旺布、康边白利土司顿月多吉都已派出使臣赴京,固始汗甚至明确表示希望皇上调停蒙蕃教派之争,其他几家虽然没有明说,不过派出的皆是高官,看这意思是希望朝廷有所表示。”七王爷禀道,“皇上,这几家的使臣在皇上大婚前必可到京,大婚礼成,正是在他们之间进行斡旋的时候。”“好,到时候先让他们看看大汉的军容,他们也好更听话些。”我向七王爷交代道。以军威震服外番是常用的手段,我何乐而不为?“金国皇太极也已派出使臣赴京恭贺,对于金国来说这是与咱们修和的机会。皇上,咱们不能没点表示。“七王爷又说道。我鄙夷的哼了一声:“金国嘛,朕想着倒要先问问他们,大汉的大学士许名秀赴金已近两年,到现在是死是活都还不知道,他们金国对这事一点表示都没有,这是修和的诚意?”其实这话也是多问,许名秀去金国已经快两年了,到现在没有一点消息,以皇太极的作为,许名秀不是以死明志就是投向了皇太极,如果是后者,皇太极根本不会把许名秀的下落告诉我,皇太极既然要用贰臣,那就有保护贰臣家眷的义务。“皇上,许尚书赴金两年,到现在没有消息,恐怕是耐不住北方苦寒,已经不在了。此事自然要问金国,不过金国既然已经示好,咱们也不能硬撑着,金国事小,要是因此冷了其他外番的心恐怕就不妥当了。”七王爷小声的提醒我道。嗯,七王爷说的也有道理,许名秀是死是活先不去说,今后如何对待金国却是个大问题。好歹女真人也是“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里的一个,如果皇太极有与我争天下的能力,我倒是有必要以战争灭了他们,但既然他们已无这个能力,那我还得用和缓的方法把他们逐渐融入”民族大家庭”的怀抱里,要做这些,首先就得借俄罗斯人的手使金国不得不靠到大汉这一边来。“此事朕心里有数,皇太极过的也不容易,南边刚刚被大汉打了一顿,西边也刚刚与兀良哈停手,现在估计北边又不安稳了。既然皇太极向朕称了臣,朕就得让他觉出做大汉臣子的好处,从此不敢再轻举妄动。”国事永远也商议不完,午时后康大和他们把脸喝得红扑扑的回来交差了,我的议事工作再次转回大婚的事,先是装模做样的听康大和他们汇报工作,然后再装模做样的向王公大臣诏告纳采、问名情况。事完了以后还得赐宴,康大和他们是喝不了了,敬陪在桌前依然是装模做样。等纳采、问名的事完了以后,规矩还多的很,什么纳吉、纳征,什么告期。告期就是把结婚的日期通知史景隆家,忙完了告期,史娉婷就算是老陈家正而八经的媳妇了,大婚的序曲也才算结束,可是算算时间,这一下子就过去了半个多月,接下来才是大婚的正式“节目”。到了大婚的正日子,又是一派忙活。要是在民间,结婚的时候新郎官要去丈母娘家亲迎新娘,但是皇帝不是一般人,自然不能屈尊到老丈母娘家去接新媳妇儿的,所以要派两个“儿女双全”并且支份近的亲贵做代表前去,好从他们身上借点儿“仙气儿”,为了这事,康大和他们费了老大的思量,最后确定由七王爷和荣王前去。荣王是我远一层的哥哥,让他与七王一起去迎亲,就避免了叔公公迎侄媳妇的笑话。“正日子”的一大早天没亮我就醒了,可是却不能起来,这一天的安排都得按钦天监认定的“吉时”进行,皇帝也不能乱了规矩。我躺在龙塌上很是恼火,看来有必要整治整治这套“封建迷信”了。可是想了一想,我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要说在这个时代,就是在原来那个时代,结婚的事规矩也不少,大家图的就是一个吉利热闹,我要是把这些婚礼礼节简单化了,老百姓都不愿意我。好容易捱到吉时,乾元宫总管太监许仕勤大公公才来叫起,然后绑架似的让人给我打扮一番,再将我按进銮驾在一大群亲贵和大臣的簇拥下去太庙祭祖。等祭完了祖,又在鼓乐声中将我抬去了乾元宫。乾元宫里,迎亲和册立皇后用的节、表章、金印等等放在大殿内临时设置的桌子上。我还得走过去装模作样地查看一遍,这才升座。此时的皇宫里到处张灯结彩。各主要宫殿都备足了鞭炮、红色烫金双喜字和大蜡烛。御路上都铺了红毡子,就等着那一套繁琐的礼仪过后,皇后娘娘入主后宫了。 第九十八章忙忙活活当新郎(下) 大婚的仪仗设置是这样的,中和韶乐设在金阳殿前,丹陛大乐设在金阳门内。法驾卤簿陈设在金阳殿丹陛及庭院内。皇后仪仗陈设在正阳门里的二道门子处,其中有一顶皇后礼舆大轿,外面的杏黄色缎子帷幔上用金线绣着大凤凰。“女乐”分设在乾元宫后面和仪泰殿前面。等我升坐龙椅,许仕勤便高喝一声“宣——”,接着金阳殿外广场上静鞭三响,鼓乐声起,站在丹陛上和广场里本来还喜气洋洋的说笑着的亲贵大臣和番邦附庸国的使臣们连忙摆好队型,向着金阳大殿行三跪九叩大礼,“万岁”之声声震云霄,地动山摇。礼仪结束,鼓乐停止,礼部尚书萧雨明精神焕发的捧着金册、金宝走出大殿,在丹陛上停下,高声展读册文宝文,完事后把节、册、宝授予迎亲使者七王爷和荣王。七王爷和荣王跪受仪仗,群臣再拜,这时钟鼓乐声再起,我起身出殿,在丹陛上装模作样的将七王和荣王轻轻一搀,挽着手共同前行三步,算是亲送迎亲使者去我丈母娘家。“请皇上留步,臣等必不负圣命。”七王爷他俩装模做样的还真像那么回事。七王和荣王起身退下丹陛率仪仗鼓乐前去迎亲,群臣再呼“万岁”。到这里,宫里的礼节暂时告一段落,我得回乾元宫静候皇后娘娘的“大驾”。我是没事了,可大臣们还得在金阳殿前挨晒,为了对他们的“热情”表示感谢,我还得亲赐众臣平身。站在金阳殿丹陛上向下看去,满广场都跪满了亲贵大臣们,在稍后偏右的位置,番邦附庸的使节成队跪着,这些人服饰各异,花花绿绿的一大片,远远的也看不出谁是谁,不过在这些人中,金国使者那插着野雉毛的大帽子和脑袋后的大辫子还是比较醒目的。我对金国使者没太在意,他们的事已经不十分重要了,现在最急需解决的乃是西边蒙古和吐蕃教派之争,只要处理好了这事并将他们拴在大汉朝的身上,整个西部才有安定的保障,并且也可以创造良好的陆路通商环境。没办法,爷们们就按规矩在这儿先等着吧,我是不奉陪了!我抬了抬手,司礼监太监忙高呼平身,于是我在大臣们起身后便带着宫内大队人马溜回了乾元宫。我能够休息,七王爷他们却正是忙活的时候。迎亲使者把金册、金宝放到“龙亭”里。仪仗队、鼓乐队在前,迎亲使者居中,后面跟着迎亲官员、太监、侍卫,出正阳门,会同皇后仪仗,抬上大批的礼品,直奔周国公府。一行人马,花花绿绿,绵延数里,绝对是难得一见的“靓丽风景线”。沿途观者如潮自然是不用说的,尾随始终者也是大有人在。只可惜这些事我只能凭感觉去想一想,看看热闹是没福分了。史景隆家自告期开始,全府上下总动员,谁都不能闲着,整修宅院,大搞环境卫生;虽然不能“僭越”搞得像皇宫一般辉煌,但是也得光彩夺目,尽量让人看着有“门当户对”的感觉。单是阖府上下、全家老小,置办里外三新的行头,就忙得够呛,何况还得张灯结彩,张罗喜筵,广泛散发“喜帖”呢!上面说的还是史家上下忙活的事,至于新娘子史娉婷,那动静可就更大了:什么香汤沐浴,什么化妆整衣,总之非要把她鼓捣成个天仙不可,据说这是新国丈爷家怕皇帝女婿一掀盖头看不上眼,虽然不能再“退货”,但以后的荣宠就没有了。当初萧雨明把这事介绍给我听的时候,说的我哈哈大笑,这都那儿跟那儿?史娉婷是我亲自选的,还有这个必要吗?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家好歹是飞上枝头做凤凰,大肆显摆也是正常的,然而与史家相比,孙起良他们那四家恐怕只能用落寞来形容了,等大婚完以后册封孙幽兰她们为妃时,礼节可就没这么重了,真可谓是一家欢喜几家愁。好不容易等到迎亲队伍从周国公府“大胜而回”,正阳门城楼上顿时钟鼓齐鸣,皇后娘娘的舆驾从正阳门开始,沿皇宫中轴线的皇帝专用御道一路向北,穿宫过殿一直抬到金阳殿前。此时七王和荣王还节复命,鼓乐声中,礼部尚书萧雨明奉皇后金册、金宝,交由司礼监太监陈列于仪泰殿。而新娘子坐的礼舆,由诰命夫人、女官、宫女或引、或抬、或扶、或随的送到皇后寝宫坤仪宫去拜天地,行大礼。大礼礼成,合卺宴开始,我和史娉婷相对而坐,司礼监太监将特制的青玉合卺杯捧与史娉婷,史娉婷面带浅笑,斟酒一杯递与我,我泯上一口再递还给史娉婷,史娉婷以袖掩口将酒喝下,然后我再斟酒递给史娉婷,反过来行了一次刚才的规矩。这交杯酒喝完,史娉婷就是坤仪宫和皇宫大内的真正主人了。接下来我偕史娉婷去太庙祭拜列祖列宗;然后我回乾元宫,“诏告”大婚礼成,皇后率还没有进封封号但已有妃子身份的的孙幽兰、邵荷芳等人叩拜皇夫。再往下皇帝皇后同赴金阳殿诏告天下,平时皇后是不能到前廷的,但今天是特殊的日子,所以皇后娘娘可以有此殊荣。“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早已在金阳殿等的焦心的群臣这回终于有事干了,跪下磕头的动作比什么时候都快,不过我看他们这表现多半是希望礼节尽快结束,好开宴大吃一顿。虽说这些人哪一个天天都是山珍海味,但今天除了早上在家垫了一点外折腾了大半天还没捞着吃饭,此时早已是饥肠辘辘了,就是给他们个窝头,估计他们也能吃出鲍鱼熊掌的味儿来。入夜,大婚礼节全部结束,作为皇帝皇后洞房的坤仪宫中内侍宫女道了贺后全数退出,以免搅了好事。史娉婷破“处”之夜,自然是难免要受些罪的(此处省略一万字,嘿嘿),不过史娉婷秉承中国传统女性道德,整个过程几乎一声也没吭,都是在忍着。我知道娇花嫩蕾不堪摧残,再加上累了一天,所以便匆匆结束“程序”,尽量使史娉婷不至于对这种事产生恐惧。“皇上,后日册封妃嫔,皇上有什么旨意要交代臣妾的,臣妾也好心中有数。”史娉婷枕在我肩上柔声问道,她疼痛过后初尝人事滋味,此时还有些意犹未尽,不过开口却已经提到其他妃嫔的事了。史娉婷懂事,我也不能薄了她的面子:“后宫的事朕从今日起就交给你了,梓童可以按规矩权宜处置,可以先封两个贵妃,至于其他……梓童看着安排吧。”我的话已经挑明了,史娉婷欠起了身,满脸都是宽容的笑意:“皇上,臣妾只是觉着宫里的姐妹都不能亏着,只是不知这样妥当不妥当:芳荷妹妹和幽兰妹妹端庄淑静,进封皇贵妃是合适的;文燕妹妹和韩娟妹妹也应当进封为皇妃;还有宫里原先伺候皇上的萧玉妹妹和翠儿妹妹,皇上自然不会亏了她们的,也应当进封为贵人。皇上,不知道这样是否合圣意。”想不到史娉婷大婚之夜就已经把后宫的安排做好了,而且还细化到每一个人,不能不说心细如丝,她虽然是顺着我的意思,可却也有她自己的考虑,她知道邵芳荷后台太硬,要是不给她个满意的身份,跑不了最后会弄得后宫不安;而孙幽兰受宠是免不了的,虽然她的性格会使她未来的地位出现不确定性,但史娉婷通过这样的安排来讨好我却是有利无弊的;至于其他人倒可以向后放放,如果都给予高位,一方面会使史娉婷的后位受到冲击,另一方面也会使我产生她拿权利讨好人的感觉。这个史娉婷果然不是一般人,我只能希望她能够信守选后那天她自己说的话了。“婷儿知道友善后宫妃嫔,而且安排的如此妥当,朕很欣慰,就按婷儿的意思办吧。”我改了对史娉婷的称呼,不再按传统称呼叫她“梓童”。“皇上!”史娉婷面露娇羞,“您这样称呼臣妾,臣妾……臣妾心里欢喜……”欢喜?要按我原来的想法,连“臣妾”这个词都不准备让史娉婷说了,可是史娉婷刚才一番安排却改变了我的想法,现在还有必要让她记住自己的身份,至于相互了解的深了以后会如何发展,那倒是以后的事。次日自然是不用早朝的,所以我也就没有早起,午时后的安排是接见西蒙古和吐蕃的使者,虽然我希望尽快解决西边的事,但却不能急着去接见他们,以免使他们以为我对蒙蕃的事太过重视而提出太过的“要价”,这个分寸是必须掌握好的。午时二刻,我在礼部、理藩院一帮官员的陪同下去了仪泰殿,不一会儿,七王爷走了进来,在我耳边低声说道:“臣已经与他们交代了。”我安坐在椅中点了点头道:“宣!”“宣西蒙古卫拉特部使臣、西蒙古喀尔喀部使臣、吐蕃使臣、白利部使臣觐见——” 第九十九章教派?土地! “臣吐蕃使臣桑布扎叩拜天朝大皇帝!”“臣卫拉特使臣阿木尔叩拜天朝大皇帝!”“臣喀尔喀使臣哈斯巴根叩拜天朝大皇帝!”“臣白利部使臣贡觉杰布叩拜天朝大皇帝!”西蒙古和吐蕃的四个正使依次报了名,这些人名可是够绕口的,不过好在理藩院在此之前已经给我补了点“少数民族文化”,所以我还不至于听了人名就脑袋发涨。“都起来吧。”我略抬了抬手。“谢大皇帝!”四个使臣站起了身,几乎是在同时,吐蕃的桑布扎和白利部的贡觉杰布都从怀中掏出了哈达,然而两人愤恨的互看了一眼,竟然都忘了献上来。许仕勤这小子反应倒是快,忙走过去要替我接过。这样的事我能让你替吗?于是我摆了摆手,示意许仕勤退下,而我则起身款步向桑布扎走过去。桑布扎这时才想起自己要做什么,忙向前倾身,将哈达高举过头,嘴里接着补了一句“佛主保佑大皇帝”。我双手接过哈达,也说了句“佛主保佑”便移到了白利部使臣贡觉杰布面前。贡觉杰布献上的是五彩哈达,这在吐蕃是“菩萨衣衫”的意思,比桑布扎那条要高贵多了,不过既然我先受了桑布扎的哈达,那他们两家就算扯平了。我接受了哈达,桑布扎和贡觉杰布相互的仇视才稍稍收敛了一些。不过这些我都已经看在眼里,你们不表现出来我也明白。“各位都是佛土来的人,你们的心意朕领了。不过朕听说这些日子你们因为教派不同颇有些芥蒂,这又是为何?同传佛法,如此甚是不该。”我又抬又按的说了一通。“大皇帝是佛爷临世,自然是最尊佛法的,小臣等无不敬服。大皇帝给我们做主评评理。”卫拉特使臣阿木尔瞪着眼看着桑布扎说道,“吐蕃本部本与我们卫拉特结盟,可却压制宗喀巴大法师传下的格鲁派。格鲁派戒律最严,是最一心向佛的,他们吐蕃人不敬佛主,难道是被魔魇了?大皇帝要不做主,我们就和他们没完!”“你们固始汗才遭魔魇了呢!”吐蕃使臣桑布扎高声怒道,居然撸起袖子要动粗。阿木尔也毫不相让,用蒙古话大吼了一声什么就要挥拳相迎,眼看两人便要打起来。“大胆,敢在皇上面前无礼,不想活了?”侍卫统领徐征涛连忙大喝了一声,这才算把要打架的两个人治住,桑布扎和阿木尔连忙跪下,但却依然不服气的相互瞪着眼。卫拉特的固始汗是明确请求我调停教派之争的,派阿木尔这么个火暴脾气来难道是想倒架子?“阿木尔,你这个名字在蒙古话里是太平、平和之意吧?怎么朕看你毫无平和之相?竟然在朕面前说这么无礼的话,你是怎么向佛的?”我尽量压住怒意责问道。阿木尔还是不服气,跪在地上指着桑布扎怒道:“小臣只是就事说事,这个桑布扎却辱骂我们大汗,他……他,我绝不和他甘休!”“请皇上治他的不敬之罪,他敢在皇上面前说他们的那是什么‘大汗’!”桑布扎开始挑起了事。“还有你,桑布扎。你们藏巴汗派你来随贺见驾,你就如此面圣?你们如此无礼,当朕拿你们没办法不成?”我此时已经非常生气了。“小臣有罪,小臣有罪。”桑布扎和阿木尔连连说道,他们应该知道皇帝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这样的气氛下根本没法谈事情,我颇为恼怒的摆了摆手:“罢了吧。朕今天不想和你们说话,你们都退下,什么时候知道自己错了什么时候再来面圣。”“皇上恕罪!”四个使臣连忙赔罪,他们都有任务在身,万一我给他们来个不见面,他们回去是没法交差的,不害怕才怪。“退下!”我又摆了摆手,厉声喝道。理藩院大臣敏诚此时脸上也有点挂不住,本来觐见礼节他应该而且肯定教给了这四个人了,谁知现在出现了这种现象,这明显就是他的失职。于是敏诚红了红脸,走到四个使臣面前微怒道:“皇上让你们退下,你们还不快退下?等皇上气消了再说。出去!”桑布扎他们互看了一眼,估计已经知道自己犯圣怒了,哪还敢在呆下去,连忙磕了头跟着理藩院官员退出了仪泰殿。“臣有失职之罪,请皇上降罪。”敏诚颇为尴尬的说道。怪敏诚有什么用?再说今天不过是见见他们,斡旋蒙蕃教派之争也不是见一回面就能解决的,我替敏诚宽心道:“没你们什么事。这些在草原上野惯了的蛮夷不粗鲁才怪,他们要是老老实实,朕倒是要提防。你们都先下去,朕还有话与七王说。”我支走了其他人,只留下了七王爷。“怎么这些人一个个跟乌眼鸡似的?朕还没说话,他们倒先闹起来了,特别是那个阿木尔,当真是无礼到家了,固始汗派这么个人来,他到底想干什么?”我气愤的踱着步道。“皇上,臣看阿木尔倒也不像是冲着皇上来的。”七王爷小心翼翼的说道,“臣已奉命让陈森领他们去龙虎营观军容,据陈森所报,阿木尔等人对大汉军威颇为震惊,并且对火器火炮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怕自然是已经怕了,不过看他们行止,相互之间仇恨颇深,这才是阿木尔与桑布扎相斗的原由。”“嗯,这事朕心里明白。朕只是觉得他们在朕面前如此无礼,如果就此给他们斡旋恐怕效果不大。”“皇上圣明,这些蛮夷哪懂得什么规矩?今天如此怕是本性难改。”七王爷替我宽心道,“臣看让他们一起面圣绝对说不清什么事的。不如分开召见更为妥当些。皇上,蒙蕃相争,看似因为教派之别,其实争的还是土地,这些年卫拉特渐渐向吐蕃伸手,靠的就是与吐蕃一些部落同信格鲁派,由此而渐渐蚕食卫藏土地,自然与藏巴汗冲突,藏巴汗信的乃是葛举派,为了抵制卫拉特固始汗势力侵入,因此才会拉拢西蒙古喀尔喀部在吐蕃全境大肆打压格鲁派,这是双方打起来的原因。”为争土地而打仗这才是真的,什么教派之争不过是幌子,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在四支力量中卫拉特部和藏巴汗是相争的主力,至于白利部和西蒙古喀尔喀部不过是帮凶而已,要想解决西北问题,最重要的是着眼于卫拉特部和藏巴汗。不过白利部也不能轻视,他们刚刚击败了孙起良,虽然自知力量不济不敢逞凶,但却也是不可不防的。“这个阿木尔是什么来路?”我向七王问道。既然要从重点入手,那就得先从卫拉特部开始,这些日子忙大婚还有其他事,也没时间关心这么细节性的问题。“阿木尔是固始汗的堂弟,有勇士之称,在固始汗那里可以说是第一亲信,不过看这人够卤莽的,如果不是固始汗用人不当那就是另有意图。”七王爷禀道。另有意图倒不见得,在草原上弓马打仗的人只要能杀人,能夺土地那就是厉害,至于什么智谋倒在其次,不过也不能不考虑固始汗有什么其他想法。“皇上的意思莫非是要先召见阿木尔?”七王爷介绍完阿木尔的情况后问道,“固始汗掌控西域青海,大汉要想解决西边的问题确实应当先从卫拉特入手。”是应该先和阿木尔“聊聊”,不过现在还不能这么急着就见他,需要冷冷他的性子才行,不然他不知道服气。“这样也好,不过先让阿木尔在驿馆冷静几天,至于其他人,让他们等着好了,朕看他们谁敢未得圣命就走?”“臣明白,这事臣来安排就是。”七王爷点头回道。离开了仪泰殿,新任坤仪宫总管太监蒋玉栋来禀报说皇后娘娘已经拟了众妃的名号,请我回内宫圣裁。我点头答应,在许仕勤的引导下向坤仪宫而去。“臣妾婷儿恭迎皇上。”史娉婷一身盛装带着一众内侍宫女走出坤仪宫跪在了门外。史娉婷倒是乖巧,昨天晚上我只是随口叫了她几声“婷儿”,她居然就给固定化了,把“臣妾”和“婷儿”连在了一起用,不过对这事我说不得什么,毕竟“婷儿”这个称呼是我先叫出来的。“起来吧,你我夫妻不要这么多礼。”我将史娉婷搀扶起来。在坤仪宫内坐下,史娉婷亲自捧了茶过来放在桌上,她很自然的以妻子的口吻说道:“皇上天天为国事操劳,该歇的时候也得歇一歇,臣妾已经让御膳房做了补气的药膳,呆会儿臣妾就去看着,皇上晚膳就在臣妾宫里用吧?”歇一歇?难道我不想吗?可现在还不是安享太平的时候。不过史娉婷的心意还是要领的。我将桌上的茶捧起来轻轻啜了一口又放在桌上,微微笑着道:“还是婷儿细心,朕知道了,有婷儿在宫里,朕以后就安享清福吧。只不过外头那些人时不时的不开面,老是惹朕生气,哪有婷儿这样贴心?”“皇上笑话婷儿了。朝里的大人们都是忠心为国的,有时说些过头的话也是难免,忠臣难免梗直的。臣妾不懂得那些事,只知道能伺候好皇上,让皇上不为后宫操心就是尽本分了。”我不禁哑然,史娉婷的话让人不得不把她与喜欢把持朝政的先太后作比较。“蒋玉栋跟朕说婷儿拟好了妃子们的封号。”我忙转移了话题。“臣妾已经按圣意拟了些封号请皇上裁定。蒋公公。”史娉婷转头向站在远处的蒋玉栋示意了一下,蒋玉栋出去了一会儿,回来时将一轴黄绢捧给了我。我将黄绢打开,上面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娟秀的蝇头小楷。 第一百章奴儿干都司 史娉婷拟好了孙幽兰她们的封号给我看也就是个形式,所有用字都是礼部和内宫司礼监按先朝规矩取的,什么容仪、什么淑德、什么敏珍,总之这些东西我是不明白的,只知道是夸奖人的用字,所以随便挑了几个看着顺眼的圈上便交给了史娉婷。史娉婷自然不会像我这样随便,看着圈定的几个字很认真的斟酌起来,末了还夸奖我匠心独运,用的如何如何恰当。最后免不了又取黄绢笔墨按“我的意思”誊写一遍再加上骈五俪六的颂词合成一份花团锦簇的懿旨。内容随它去,不过史娉婷的字确实不错,柔美之中不乏几分刚健,不管怎么说反正是比我强的没边。我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两年了,虽然已经会写繁体字,但要说写得还算不错的只有“知道了”、“不允”五个字,这可是从“乾隆老佛爷”那里学来的,很是管用,所谓“浓缩即精品”,我看奏章的时候要是多写,难免露拙,所以便投机取巧的只写“知道了”、“不允”五个字,时间一长,想写不好看都难。内宫的事办完,我不能老是留在坤仪宫里,虽然已经答应史娉婷下午在她这里用膳,但前边该处理的事还得急着去处理,自然不能身陷温柔乡而不能自拔。“皇上可是答应臣妾的,君无戏言,酉时婷儿亲奉茶饭恭候皇上。”史娉婷一直把我送到坤仪宫外,仍然有些依依不舍,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我停步转身,在史娉婷粉腮上轻捏一把,微带调侃的说道:“知道了,君无戏言的,朕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忙完了前边的事,朕就回来侍奉咱们皇后娘娘。”这番话有点没上没下了,史娉婷多少有点不适应,不过她就有这个好处,马上就调整好了表情,浅笑着说道:“皇上又取笑臣妾了,婷儿还有个请求,不过现在不能说,得等皇上回来再禀报。皇上可不能怪罪臣妾。”行行行,你史娉婷是后宫里的老大,只要不得罪我,那就随你折腾。我答应了一声,忙带着许仕勤出内宫向御书房而去。御书房里,包括史景隆在内的议事大臣全数聚齐等候着我。“臣给皇上道喜了。”我刚一进门,吏部尚书曾楚卿便满脸灿烂笑容的迎了上来,“臣刚才还跟王爷、周国公和各位大人说,今年大汉好事连连,皇上内宫充实,咱们大汉皇家子孙万代,江山万代。”“谢了,曾大人。道喜讨赏的规矩你倒是忘不了。”我走到龙椅前坐下,轻轻责备了一句。曾楚卿毫无惧意:“臣可没说讨赏,臣只是想讨个吉利。不过皇上要是赏,臣也……臣也遵旨谢恩。”曾楚卿就是这么脸皮厚,不过这也算不上什么,如果朝廷里都是方明德、刘有光那种不留情面的直臣,这皇帝当起来也没什么意思。谗臣只要有能力,并且谗的有度,不至于把你带到沟里去,那就没必要太在意,用人之道也得讲究个有张有弛。说笑了几句,话题转入国政,各议事大臣把大婚这一个月期间积下的一些事禀报了上来,经过商议,我一一给予了答复。当然了,该签的奏章,我还是按老规矩用朱笔写上“知道了”或者“不允”几个气势恢弘的大字。由于官僚机构的“精兵简政”,办事效率大为提高,因此积下来的事也没多少,不到一个时辰便处理完了。“皇上,西蒙古那边的事不能就这么晾着,如何决断还请皇上明谕,让他们一直这样等下去也不是个长久之计。”七王爷又把刚才在仪泰殿的事翻了出来,他考虑的细,怕我一忙起别的事来,就把这事推在一边,时间长了不好处理。我点着头思考了一会儿,最终决定把西蒙古吐蕃的事降格处理:“七王,此事朕交给你全权处置,这事虽是关乎西北长远之计,不过他们毕竟是些番邦部落,如果朕明着亲自过问,难免让他们看低了大汉朝廷。你是亲王,身份合适,没有必要时朕就不传见他们了,你会同礼部、理藩院处置此事。卫拉特固始汗不是希望朕斡旋此事嘛?那朕就不能掉价跟他们磨,要到最后一锤定音时才能出面。”“臣遵旨,臣还是按皇上的旨意冷他们些日子,看他们还有什么脾气?”七王爷答道。礼部尚书萧雨明等七王爷说完话忙接道:“金国的使臣也多次跟臣提过,希望能尽快觐见皇上。看他们的意思还是挺急的。”“怕是皇太极撑不住了吧?”我笑了起来。现在的金国是最窘迫的时候,“落井下石”这个成语就是给他们准备的。年前马树华一番“闪电战”似的强烈打击令金国损失惨重,势力北缩,虽然还不至于使他们亡国,但接下来兀良哈部的反戈一击,算是把他们彻底拖入窘境了,然而这还不算完,在金国北边逐渐占领西伯利亚的俄罗斯殖民军趁金国力量损耗严重的时候加紧了南下的蚕食,并且还派使臣赴洛阳寻求与大汉联合一起灭了金国,虽然我因为种种原因婉言谢绝了他们的要求,但却对俄罗斯的行动采取了默许和鼓励的态度,如此一来,北极熊的胃口更大,积极性更高,与兀良哈部无意中形成了“联盟”,分别从北边和西边拖住了皇太极,使他长期不能南顾,并且国中反对势力也渐渐抬头。所以皇太极现如今并不是想象中过的那么舒服。“皇上,据北边的消息,已臣服金国的东蒙古苏尼特、土谢图等部最近已现反迹,他们主动派人联络兀良哈诸部,虽然被金国发现并镇压,但反迹已现,以后恐怕只会越来越乱。”史景隆禀报道,“另外因为辽南一带已被郑纪将军控制,盛京难保,皇太极无奈之下只得重新将都城遣回赫图阿,因为这事金国朝内还出现了混乱,但已被皇太极弹压下去。罗煞人也加强了南下的蚕食,皇太极迁都一方面是为了避开我大汉锋芒,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加强西北两个方向的控制,防止东蒙古和罗煞国坐大。”萧雨明走上一步说道:“金国使臣已透出了消息,皇太极此次遣使赴京恭贺皇上大婚,还有另外一个意思,就是希望皇上能像对兀良哈诸部那样册封。皇上,这是皇太极明确表示称臣了。”“要朕册封他?”我犹豫了起来,这个皇太极可不是甘居人下的主儿,比他老爹努尔哈次还要有野心。他现在服软绝不会是彻底投降,只不过是想借大汉的力量摆脱现在的窘境,等以后金国翻过身来,哪里还会在乎什么称臣不称臣?可是这是一个降伏金国的机会,虽然有些危险,但要是不抓住,以后变数会更大。七王爷对萧雨明的话表示不敢苟同:“皇上,皇太极真心称臣似乎不大可信,据臣看来,皇太极的野心比其父还要大,努尔哈次只要得些好处就会老实些日子,可皇太极登基之初就要给咱们大汉一个下马威,让大汉提前将岁币给他送过去,钱不钱的是小事,可这说明皇太极乃是想借此给天下一个大汉是金国附庸的印象,由此足见皇太极乃有逐鹿中原之野心,绝不可将他与寻常外番酋长等同视之。”七王爷看得不能不说深远,皇太极要是真心臣服,那就相当于天生的秃子长头发,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这可是原来那个世界历史证明了的。现在好不容易使皇太极处于了完全的被动地位,那就得抓住这个机会使他以后不能翻身。“既然皇太极称臣,大汉不能不要这个附庸。”我向议事大臣们看了一圈,“不过金国属地在努尔哈次造反建国以前应当是大汉的直接辖地,叫做……”“奴儿干都指挥使司,乃是太宗朝时,蒙元西退,朝廷于黑龙江、阿速江、松花江以及脑温江一带所建的统辖蛮夷的指挥使司。辖内蒙古、女真、吉里迷、苦夷、达斡尔各部皆归他们管,只是后来金国造反,此制已经废置几十年了。”七王爷解释道。我点点头道:“对,就是这个奴儿干都司。”我总算想起来了,“不过以前都指挥使司不操心辖内蛮夷的内政,所以才会使努尔哈次有机可乘,灭了其他女真部落,建起什么金国来。所以朕看既然皇太极迫与无奈向大汉称臣,那咱们就得将这个奴儿干都司重新建起来,并且要控制辖地内的军政大权,使皇太极无力造反。”史景隆摇了摇头:“此事只怕不易。皇上,皇太极岂会如此甘心受摆布,要做此事虽可绝了大患,但必然会受到金国抵制。”“抵制自然是难免,朕也不指望皇太极这样听话,不过朕要让他不愿意听也要听。另外重建这个奴儿干都司只是朕想的第一步,等以后站稳脚跟,朕要调遣流民过去充实边地。女真人不过五十余万,大汉无地可种的流民多的是,实在是个负担,朝廷可以遣至少一百万人去屯边开垦,朕倒要看看,这奴儿干都司到底是金国的天下还是大汉的天下。”东北要归入大汉的直接管辖这是早晚的事,不过现在北边多了个俄罗斯,虽然在使金国投向大汉方面起到作用,但等大汉统一了东北以后,俄罗斯早晚是个祸害,所以在彻底将金国融进来之前,还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不过千头万绪总要有个开头,金国既然派来了使臣,那么通过他向皇太极施加压力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开始。国事商议完已近酉时,我想起与史娉婷的约定,于是便没回乾元宫,而是带着许仕勤奔坤仪宫而去。行至坤仪宫门口,守门的太监还未来得及请安通报,我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个女孩青春阳光的笑声,这声音很熟悉,但却绝不是史娉婷的。这是谁?谁敢在皇后寝宫里如此乱规矩? 第一零一章女真非一家 到底是谁在笑?这大汉皇宫里规矩严得很,虽然我有一改后宫沉闷之风的念头,但因为后宫无主,而我又没时间管,所以一直没做,要是有后宫女子在皇后寝宫公开这么个笑法,那算是放浪形骸了,倒是大胆外加有趣。许仕勤小心翼翼的对我说道:“皇上,奴婢怎么听着像程贵人的声音?”“翠儿?”翠儿姓程,这是宫里人都知道的,她怎么会到坤仪宫来了?不过经许仕勤一提醒,我听着还真是翠儿。我制止了守门太监通报,直接走了进去,好家伙,何止是翠儿,明日即将被正式册封的邵芳荷、冯文燕、孙幽兰、韩娟、萧玉都在这里,真算得上是花团锦簇。几位娘娘正陪着坐在上手的史娉婷说笑,冯文燕似乎刚说了什么笑话,史娉婷以皇后之尊在带头寻她的开心,其他几个人倒还端庄些,毫无城府的翠儿却早已笑得花枝乱颤,这气氛倒是挺其乐融融。很好嘛,六个妃子一个皇后再加上我够两桌麻将了,只希望这种气氛能一直下去才好。“好好好!什么事这么高兴?也说来让朕听听。”我拍着手跨进了寝宫门。“臣妾等恭迎皇上。”史娉婷她们见我突然而至,忙收住笑齐齐上来拜见,刚才的良好气氛顿时被打破。我也没管谁身份高,逮着一个便拽起来:“罢了吧,倒是朕的错,搅了你们的好兴致。皇后娘娘,这恐怕就是你说要向朕禀报的事吧?内宫的规矩朕看得改改,你们在一起没拘束,见了朕就这么大规矩,那不是拿朕当外人嘛?”史娉婷站起来后浅笑道:“明日各位妹妹就要进封了,大家都是一家人,臣妾想着皇上今天在臣妾宫里用膳,不如让各位妹妹一起来侍驾,反倒热闹些。没向皇上请旨,皇上可不要怪罪臣妾。”我怪你干什么?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史景隆就够能察言观色的,还能不把我的癖好告诉史娉婷?史娉婷这可以算是投我所好了。“怪罪就免了吧。翠儿刚才笑的刊称爽朗,朕以前怎么就不知道?人家说千金难买美人一笑,朕看倒是皇帝的大架子吓住人了。”“奴婢哪敢啊?怕是皇上听错了吧。”在这后宫里也就翠儿敢明目张胆的说我错了。“听错了?那朕也学学那些豪奢的君王,翠儿笑一笑,朕便赏银千两。”几个妃子都陪着笑了起来,史娉婷表情却有些不自然,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史娉婷虽然贵为皇后,但要说荣宠恐怕比其他人得来的难,再加上翠儿是宫里的“老人”,与我的关系自然比她近的多,估计现在史娉婷都已经开始后悔为了取悦我而把其他人一起招到她这里了。“皇上请上座,刚才皇后娘娘还说皇上要是还不来,那我们就先开宴了。幸好皇上到了,也免得臣妾们因为肚子饿而犯驾。”冯文燕见缝插针的说了一句。谁也不比谁笨,冯文燕更是个人精,我刚才一进门说的那句话就把心思表露无疑,她心眼子多,自然便顺着我的意思不再有那么多的规矩。“也好,规矩全免,大家一起坐。”我说完当先坐在了上手,其他人也跟着走进来依次坐下,史娉婷则去吩咐人上茶。气氛比刚才凝重的多,也不知道史娉婷刚才是怎么调动这些人兴趣的,不过冯文燕的功劳应该不小,以她的脾性自然已经傍到史娉婷这一边了。“皇上,臣妾虽然在京里长大,但家父却是江南人,以前家里常用些江南菜品的,所以臣妾也知道些做法。皇上今天在臣妾这里用膳,所以臣妾便让坤仪宫里的小厨房做了些江南膳食。正好萧玉妹妹和翠儿妹妹也是江南人,所以我们三个亲手烹调了些小菜,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合皇上与各位妹妹的心意。”史娉婷亲手把茶盏捧给我说道。“那当然好,婷儿有这手艺,朕自然要饱饱口福的。萧玉和翠儿以前也没显过手艺,当真是可惜了。”我笑道。冯文燕不失时机的笑道:“皇后娘娘手艺自然是不用说的,赶明儿臣妾也跟娘娘学学,娘娘可别怪臣妾手笨。”“妹妹又说笑了,咱们都是姐妹,‘臣妾’不‘臣妾’的多不好听,也显得咱们疏远,皇上不是说要改改宫里的规矩嘛?咱们以后姐妹相称就是了。”史娉婷不等冯文燕回答便向坤仪宫总管太监蒋玉栋吩咐道,“蒋公公去传膳吧,皇上和各位娘娘恐怕都饿了。”“是。”蒋玉栋忙领着一帮太监下去安排。不大一会儿各式菜品热气腾腾的端上来放置在了一张大理石面圆桌上。这圆桌也显然是史娉婷费了心思的。以前我都是自己一个人在一张大方桌上吃,即使赐大臣一起用膳也是安排他们单桌提席,这圆桌倒是来了这里后头一次用,圆桌比方桌有个好处,那就是更能形成温馨的气氛。我以前也吃过江南的菜肴,史娉婷她们做的也并不比那些饭店的厨师们好多少。吃上没什么好说的,单说桌上的气氛由于有饭菜的热气遮脸,要比刚才轻松许多,不过很明显这气氛完全达不到无拘无束的程度,整个过程除了冯文燕说的颇多,翠儿笑的颇多,史娉婷周旋的颇多外,其他人如邵芳荷、孙幽兰等人不过是适时的跟着说笑两句而已。这种情况我明白的很,在现在后宫刚刚成型的时候,史娉婷在“看”,这些妃子们也都在“看”,要想亲如一家根本就不可能。其实我不也是在“看”嘛?我需要看清楚她们这些人的脾性,以便尽量打破以前宫中的那种格局。餐后略事休息,许仕勤抽机会凑了上来小声问道:“皇上今晚在哪儿休息?”还哪儿休息,不就是问让谁侍寝嘛。许大公公手里的那一大堆人名牌子今天还用不上,所以他才会问这么敏感的问题。“朕今天就留坤仪宫了。”我根本没思考便说道。许仕勤也真是,虽然这是你的责任,可你也没必要说这么直白,这不是挑起不和谐嘛,以后要不能在后宫建起和谐社会,第一个要怪的就是许仕勤。这是必然的结果,邵芳荷她们自然说不了什么,于是陪着说了一会儿话便找机会退了出去。当夜无话,第二天在后宫里进行了进封妃嫔的仪式,众妃叩谢圣恩和皇后娘娘恩典,然后向内侍宫女分发喜钱红包便算正式取得了妃子的身份。用过了午膳,我直接去了仪泰殿,今天已经安排金国使臣来觐见,金国使臣最早来到洛阳,本想着大婚典礼以前能觐见我,但我一直没给他这个机会,所以金国使臣等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外臣克蒙额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金国使臣克蒙额对我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看来这礼节也是随着政治形势变化的,估计上回来的乌布图如果不死,这回再当使臣也得三跪九叩。“罢了吧,贵使到京多日,朕也没工夫传见。贵大汗一向可好?”我靠在椅背上虚情假意的问道。克蒙额很谨慎,又在地上磕了个头才站起来:“谢皇上挂念,小邦汗王久慕天颜,听闻皇上大婚,不胜之喜,故命小臣前来拜贺,并恭祝皇上万福金安。”“难得你们汗王记挂着朕,你回去替朕向他带个好。”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应道。你们不是嚣张的很嘛?什么“大金”、“大汗”,今天怎么又便成“小邦汗王”了?“谢皇上挂念。这是小邦汗王奉上的奏折。”克蒙额鞠身把皇太极的国书双手呈了上来。许仕勤替我接过,又转呈给了我。我随便看了看,上面不过是些歌功颂德的奉承话外加让我以兀良哈例赐封皇太极为女真汗。哼,难得,皇太极连“金国”都不叫了,改称什么“女真汗”,不过我还不明白你嘛,就像弹簧似的,压的越紧,日后反弹的越厉害。我看了两眼,随手又把奏章递给了许仕勤,连桌子上都没放:“贵使汉话说的挺不错。莫非在大汉过了些日子?”“臣不敢。臣父曾是奴儿干都司指挥使帐下参将,所以会说些天朝的话。”噢,我还没提奴儿干都司,克蒙额倒先说上了。这样也好。“噢,这倒难得,只可惜奴儿干都司现在没有了,不然你倒是可以继承父位为天朝效力。”克蒙额听我这么说,多少有些紧张起来,我这话明显是在职责努尔哈次造反称汗。“也没什么。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不提也罢。”我没用克蒙额费劲去解释,“贵使是哪一部的人?”“臣是女真人。”克蒙额倒是在关键时候知道维护自己的主权。站在一旁的七王爷见克蒙额答非所问,便满带责备的说道:“皇上是问你祖上是女真哪一部的,谁不知道你是女真人?”克蒙额有些尴尬,但却不好不回答,只得躬躬身答道:“臣祖上是叶赫部的。”“叶赫部?”我笑了笑,他还是慈禧的一家子,“这么说你是海西兀者女真喽?”海西女真原来分四部,叶赫部是其中之一,因为辖地靠近大汉,受汉化影响颇重,只可惜后来被努尔哈次给灭了,几十年过去,估计海西女真人谁也不敢再提以前的事。“臣……臣,皇上,女真人本是一家,不分什么海西建州的。”克蒙额颇有些尴尬的答道,不过眼里已经很明显对自己的身份感到愤慨了。随你去吧,既然你“想不起”老祖宗,那我倒有必要提醒提醒你:“贵先大汗果然好本事,灭了别人的部落,还能让别人的后代如此忠心,朕实在佩服。”“皇上!”克蒙额已经开始愤怒了,“臣忠的是女真,而非建州!”好,我就喜欢听这句话。你顺上来就好。 第一零二章求变(不是对文章内容说滴) 对于我的挑拨离间,克蒙额有些不太适应,这个皇帝搞什么名堂?简直就是挑拨民族关系、想搞和平演变“七块论”的某某帝国主义国家嘛!人生事不如意者十之七八,显然在克蒙额心中自己的民族身份属于这七八,而不属于剩下的二三。在金国八旗制度建立起来没多少年的现在,人心难免在受到刺激时出现思旧的倾向,这是很令克蒙额难堪的,所以他在紧张中不由自主的说了句错话。“皇上,臣忠的是女真,而非建州!”对克蒙额的辩解我采取了否定态度:“唉,也难为你了,现如今建州不就是女真,女真不就是建州?你说你忠的是女真,而非建州,那朕问你,你不忠建州忠谁?难道还是忠叶赫部?贵大汗可不是叶赫人。”认同感哪有那么容易建立?清兵入关时多尔衮还在打压建州以外的女真人呢。这个辨证对立的关系很难解开,克蒙额只好采取回避政策:“臣失态了,皇上恕罪。小邦汗王谦恭爱民,友善各部,臣等夷民皆感念汗王恩德,无不忠心耿耿……小邦汗王恳请圣意降旨以兀良哈例赐封,请皇上恩准。”克蒙额脑子转的倒是快,既然被别人抓了尾巴,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对方忘记尾巴在自己手里。想挑拨克蒙额当叛徒看来还不是那么容易,而且一个小小的使者显然还起不了太大的作用,收人当收心,逼急了他对我并没有什么好处,不过借力打力吓吓他还是可以的:“呵呵,‘忠的是女真,而非建州’,这话要是皇太极听见不知道会作何感想?”我很清晰的看见克蒙额光秃秃的脑门子上开始滴汗了,“朕最敬佩直爽的汉子,贵使一番话可见直爽。罢了吧,贵大汗日理万机,哪有时间听这些?”我又把话转了回来,克蒙额脸上这才多云转晴。“贵大汗请求赐封的事先放一放,朕这些日子还有其他事需要忙,贵使先回驿馆休息,等朕抽出时间再传唤。”我还传唤克蒙额干什么?既然是个不坚定分子,让理藩院和礼部去对付就行了,要是还不听话,那就把他刚才说的话传到皇太极的耳朵里,皇太极还能不代表女真人民枪毙……杀了他?杀了克蒙额事小,但在金国国内引起的负面影响却是不可估量的。皇帝不待见,克蒙额自己又说错了话,他哪里还敢再呆下去?忙请安退了出去。“七王,看清这个克蒙额了么?”等克蒙额出去,我对七王说道。“臣看的真真切切,皇太极现在过的恐怕不容易,最不好对付的应该是他同族对汗位的窥视。所以派克蒙额来显然是想借皇上的手缓解缓解自己的压力。”“既然如此,他们的事朕还不亲自过问了。七王,西蒙古和金国的事就交给你全权处理,重建奴尔干都司的事可以缓一缓,这事牵涉面太广,只有把金国各派势力的联合打破,咱们才有机会插进手去。”我不怀好意的说道。这可不是我的发明,当年战国时“合纵连横”就是这么玩的。“遵旨,臣明白了,金国如今虽有外患,更致命的却是外患引起的内忧,这是咱们可以借手的地方。”七王爷将任务接了下来。此时已是初夏时分,缤纷渐落,绿意盎然。大汉朝皇宫不像清朝时的紫禁城那样除了御花园外寸草不留,各庭各院间花草繁茂、碧树成荫,所以到了夏天也不显得太热,至于太后死时的那个酷夏纯属灾荒年份的天灾人祸(不天灾人祸也没办法,不然老太太怎么驾鹤西游?本书也就得另一种写法了,嘿嘿)。想到了太后,让我不禁联系到了自己,说真的,这两年来我一直在思考太后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死法,热急症也许可以解释一部分问题,但深层的原因恐怕还是她放不开,将所有心思和时间都放在了怎样巩固自己的权利和地位上了,这就犹如强度很好的钢条,在特制仪器的抻拉下总会断裂的。不记得是不是鲁迅先生说的了,“时间就像海绵体里的水,只要愿意挤,总还是有的”。曾经的很早以前,这句话被我奉若至理名言,并且在上学时代为了鼓励自己还从地摊上买了张塑料版的该句“海绵体名言”和一张“忍”字挂在卧室的墙上,每天早也看晚也看的激励自己(七八十年代出生的兄弟姐妹估计大都干过这种事)。这句话确确实实鼓励了我许多年,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特别是来到这个世界加入了无休无止的权利斗争后,我便渐渐对“海绵体名言”置疑了起来,难道海绵里的水真能常挤常有,那岂不成了宇宙水分制造机了?当你把它挤得几近于干涸,然后再放在酷夏的大太阳底下曝晒六个小时,结果会怎样?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当在嘲笑太后被活活累死的同时,我正在步着她的后尘,为了权利和地位,或者说好听点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命能多做些为国为民的事,我也在无休止的挤榨自己,而这样做的结局是有可能在某一天让我也像太后那样得“热急症”,然后……我忙伸了个懒腰,贪婪的呼吸了一口略带花香的新鲜空气,舒适的感觉瞬间侵入五脏六腑,让人感觉出了生活的美好。现在似乎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了,精锐军队大都放在了我可以信任的人手里,这为我做各项事情打下了最坚实的基础,“有枪就是草头王”嘛。各项改革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当然了,这些改革能进行下去的前提是没有触动当权阶级的根本利益并且使他们从中得到了不少好处,要不然的话,这些改革的结局我还真不敢去想,所谓政治,总是在斗争与妥协中进行的。下一步我要做什么?大汉朝幅员万里,而这两年间,属于我的却仅仅是略大于四分之一个平方公里的皇宫,七百个日日夜夜里我除了与太后和四王的做斗争那几个月以外,几乎每天都是重复后宫、正阳殿、御书房三点一线周而复始的运动,这真真像是大学时代最勤奋学生的生活规律,而这显然不符合我以前的习惯,在那时我是最愿意出门旅游的,这不但可以丰富见识,而且还能愉悦身心,难道时空的转换不但将我的身体变了,也将我的思想和习惯变了?第二天的早朝上我做了个重大决定——出去玩玩,准确的说是出去巡视。这个决定并没有受到抵制,因为我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朕在位十年有余,恭谦顺天、勤政爱民,然而黄河水患却是连年不断,这难道是朕做的不到?朕欲至黄河祭祀水神,乞求上苍保佑大汉风调雨顺,万民乐业,江山永固,威服四夷。其后顺河东去转运河下江南体察民情,以保大汉江山万年永固之根本。”群臣在沉默了片刻之后送给了我四个闪着金光的大字——“皇上圣明”!出巡的事全票通过后,我对留守和随驾的大臣做了安排,其他大臣太多就不提了,议事大臣中七王、马树华、萧雨明、刘有光留守京师,除代处一般朝政军务外还要每三天向我快马传报一次,重大决策由我在路上亲自决断;曾楚卿、方明德、史景隆随驾出巡,形成移动中的最高决策圈。其他机枢大臣中工部尚书朱元松主管河务、商部主事徐光启要了解商业发展自然是要跟着的,新技局主事陈淼仍领侍卫副统领衔带队护驾……最后不得不提的是大学士康大和,老爷子一听说我要出巡,马上上书请随,这个老家伙已近七十岁高龄,雄心依然不减当年,既然他在京里已经相当于退休,并没有多少事可做,所以我便同意了他的请求。回到后宫,史娉婷她们各喜各忧,史娉婷身为皇后坐镇后宫,自然是不可能随驾的,因此受宠信的机会只能白白送给别人,而其他人也不可能全部跟着,最后在经过沉默等等的较量方式后,我最终安排孙幽兰、冯文燕、萧玉和翠儿同去,并信誓旦旦的说下回出巡一定带上史娉婷、邵芳荷、韩娟她们。如此才算平息了随驾之争。几日后,各项事务安排妥当,出巡的大军便浩浩荡荡的冲出了皇宫,取道向京外而去。记得以前看过一首元曲东方式咏叹调《哨遍•;高祖还乡》说的就是皇帝出巡的事。曲中曰:匹头里几面旗舒。一面旗白胡阑套住个迎霜兔,一面旗红曲连打着个毕月乌。一面旗鸡学舞,一面旗狗生双翅,一面旗蛇缠葫芦。红漆了叉,银铮了斧,甜瓜苦瓜黄金镀,明晃晃马蹬枪尖上挑,白雪雪鹅毛扇上铺。这些个乔人物,拿着些不曾见的器仗,穿着些大作怪的衣服。辕条上都是马,套顶上不见驴,黄罗伞柄天生曲,车前八个天曹判,车后若干递送夫。更几个多娇女,一般穿着,一样妆梳。此曲恰否?我批曰:纯属放屁。这些说词不过是用古代没见过世面的庄户人的眼光来看皇帝的仪仗,其中充满了戏谑的口气,什么“红漆了叉,银铮了斧,甜瓜苦瓜黄金镀”,当这是摆设吗?谁要是觉着脑袋瓜子足够硬,完全可以申请用这些叉、斧、甜瓜苦瓜来检验一下,要是还能活下来,管教他终身难忘。 第一零三章孟津之夜(上) 既然出巡的表面说辞是祭黄河,那就得正而八经的去祭上一次,不然老天爷当真发回怒,让黄河横扫千里,朝里的大臣们准得背地里说我不敬天地惹来天灾祸害百姓。祭自然是要祭的,不过真正的任务却是去看看河务办的如何。路就不用跑太远了,从京城洛阳向北不过几十里就是大名鼎鼎的黄河孟津渡。孟津是哪儿?这地方名声可就大了,据说当年伏羲老爷子就是在这里得到的河图,由此才奠定了中华数千年的文明(现在孟津县还有一个负图村),再往后周武王伐商纣会盟八百诸侯也是在这里,所以孟津古时又称盟津,至于什么时候改成孟津那就不得而知了。出巡的名堂谁都明白,不过是借办公事为名带着大家伙出门公款旅游一番,去上几个比较大点的城市,增长增长知识罢了,所以跟着出来的大臣护卫们一个个都是笑逐言开,完全没有了在京城里的那种虚假的公事公办面孔。我这个人还是比较节省的,为了节约开支,也为了减轻地方上的负担,我并没有调动上万人的正规军队随行护驾,而是只从亲军侍卫中挑选了一千精锐,再加上一百多政府官员和几十名后妃、太监、宫女组成了一支虽然不大但也称得上浩浩荡荡的队伍,至于沿路的安全问题就交由各地驻军“铁路职工各管一段”的负责了。刚刚出发,所以大家都有行路的兴致,因此策马驾车走得颇快,卯时末出发,不到午时便到了孟津县城,孟津县令潘机巡是个掐时间办事的主儿,估计以为圣驾怎么也得到午后两点半才能到达,所以我们都快到南城门了,潘机巡才带着一众随员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嘴角上还挂着来不及擦去的汤渍:“臣,臣,微臣孟津县恭迎皇上圣驾!”“潘机巡,你可知罪?圣驾到你县内,你竟敢怠慢!”皇帝出巡的第一站就闹这种笑话算怎么回事?随行跑地头的京兆尹吴穆鹤脸上挂不住了,孟津县是他管辖的,县令居然敢怠慢皇驾,那也是他的失职,最少也是管束不严的罪过。“大、大人,下官接了令,已将驻跸和祭祀的事安排好了。”潘机巡连忙躬身为自己辩解。吴穆鹤还是不饶他:“光安排好就完了?皇上驾临,你们一早就应该在此恭候。”说到这里,吴穆鹤脑袋微微动了动,可能是向潘机巡使了个眼色。潘机巡会意,忙又跪在了我的车驾前:“微臣因衙中有事须办,本以为圣驾要过些时候才到,所以接驾来迟,臣有罪,臣罪该万死。”这事有罪没罪也说不清楚,不过据说潘机巡这人官声还是很不错的,很是勤政,颇得当地百姓厚爱,我要是因为他来晚了点就治他的罪,也显得太小气了,再说刚刚出来就责罚人难免搅了好兴致,所以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好。“罢了,平身吧。”我没用站在一旁的许仕勤搀扶便跳下了车轿,很惬意的活动了活动因为路途颠簸而有些发麻的手脚。看来这大汉朝的路不咋地啊,连条高速公路都没有。坐在后面车轿里的吏部尚书曾楚卿下车走了过来,满脸都是严肃:“皇上,潘机巡怠慢圣驾,该当治罪,应罚俸半年;京兆尹吴穆鹤管束下属无方,也应罚俸半年,以警效尤,如果以后再出这种事定当免职严惩。”曾楚卿会揣摩圣意是出了名的,他知道我不会为这种事去惩罚什么人,但如果不给他们点颜色,后面路上的官员难免有样学样,所以就给了个罚俸的惩罚外加警告其他人。这安排不错,我点头表示同意。“谢皇上,臣等领罪。”吴穆鹤和潘机巡连忙跪下谢恩,仿佛我不是在责罚他们,倒像给了他们几千块钱的奖金似的。城门的乱子搞定,出巡的“蝗虫”大军浩浩荡荡的开进了孟津县城,早已听说皇帝要来视察的百姓们挤满了街道的两边,那激动劲就跟看耍猴似的。中午稍事休息,我和妃子重臣们在县衙里吃了一顿还算丰盛的饭菜。潘机巡前后招呼,还不能怠慢了在外头用餐的差大爷们,忙的可谓是两脚不着地,一点休息的工夫都没有,由此可见他先吃点东西补充体力算是有先见之明了。孟津县靠近京城,各项事业都很不错,这点招待费还是掏得出来的,我见潘机巡伺候的殷勤,一高兴便赏了他纹银一百两。潘机巡因祸得福,忙谢恩不迭。吃完饭又休息了一会儿,巡游大军再次上路,直指今日的目的地孟津渡,这一路那才叫一个颠簸,孟津县接到命令时间仓促来不及修路,所以只好将就些了。赶到孟津渡时天已擦黑,黄河已在眼前,我们顺滩地一路向西,身边水声渐大,不一时已可以隐约听见上游两山夹持处黄河咆哮如牛般的吼声。这里是黄河中下游的交接处,黄河冲出西边的群山,就进入一望无际的平原了,未来的小浪底工程就在这个位置。山与平原交接处黄河边上的村庄就是驻跸地点,潘机巡早已征用了一个地主的大宅院作为临时的离宫别院安排我和后妃大臣,至于跟着来的那一千多号人,潘机巡也已在村外设置了帐篷安置。住下以后,免不了得让村里的三老族长、各界代表目睹天颜,大家气氛融洽的欢聚一堂,皇帝陛下代表中央政府向乡亲们表示了亲切的关怀和慰问,希望他们继续发扬孟津人民一不怕苦,二不怕累的光荣传统,一定要建起欣欣向荣,村容整齐的社会主义……封建主义新农村。村民代表们也畅所欲言,向皇帝陛下和中央政府的关怀表示感谢,并表示一定要在皇帝陛下和中央政府改革春风的鼓舞下把各项事业搞好,将来一定以新的面貌迎接皇帝陛下的视察,最后皇帝陛下与村民代表围在桌旁一起包饺子,气氛热烈,犹如过年一般……(扯远了)茶余饭后,我见曾楚卿他们已经很有些倦容,毕竟是几十岁的人啦,哪能跟我这样的年轻人相比?于是我大发慈悲让他们各自回房休息。许仕勤捧上了茶,忙退在一边听命,诺大的厅堂里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颇有些冷清。闲来无事,憋在这里也难受,于是我站起身来冲许仕勤挥了挥手:“走,到孙贵妃那里去。”“皇上,只怕不妥吧?”许仕勤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明天就要祭河神了,要是今晚临幸后妃按他们的话说是要惹天怒的。什么人啊?皇帝和后妃在一起除了那事就没事可做了吗?我没理会许仕勤的小人嘴脸,抬腿就向外走,许仕勤觉察出了我的不满,没敢再吭声赶忙跟在我身后向外走去。因为地方有限,孙幽兰她们四个是住在一个院子里的,我今天只是想看看孙幽兰,并不想惊动其他人,所以进了院子后便像做贼似的尽量贴墙走,企图依靠夜幕的掩护避开别人的耳目。现在我确实感觉有些对不起孙幽兰,虽然这种所谓的“对不起”可能有些鳄鱼眼泪的感觉,虽然我知道孙幽兰没有主持后宫的能力,但从心里来说,我总是觉着自己对她是有愧疚的,这种愧疚发自内心,不需要什么理由。正因为此,在孙幽兰被册封为贵妃后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招幸过她一次,这是因为我有点怕面对她,然而也许这种疏远更是对她的伤害吧……这是不是很矛盾?是不是显得我很小人?别人怎么想的我不敢说,但作为孙幽兰,她曾经不管在名分上还是心理上都对我寄予了厚望,如果不发生那些意外的话,我们很可能演绎一段天赐良缘般的皇宫佳话,然而这天赐良缘和孙幽兰的希望最终却被我打破了……唉,不敢想也想不清楚的事情!孙幽兰的房里烛光摇曳,时断时续的琴声悠悠的传来。对古琴曲我是不懂的,但这曲子的节奏却明显的告诉我弹琴者心里有着莫名的惆怅。“好琴,好曲,听的朕心里都有些黯然了。”我站在孙幽兰房间的门口,尽量摆出个比较酷的姿势,然而这种做作并不能缓解内心的落寞。“皇上!您……”孙幽兰对我的到来显然没有心理准备,拂在琴弦上的纤指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被拨动的琴弦发出了一阵怪异的长音,将孙幽兰此时的心情毫无保留的表现了出来,“臣妾恭迎皇上。”我没有吭声,走过去将孙幽兰扶了起来,携着手领她走到了床边:“坐吧。”说完,我放开孙幽兰的手先坐了下来。孙幽兰有些犹豫,不过最终还是静静的贴着我的肩膀坐在了床边。“你还在怨朕?”沉默了半晌我幽幽说道。孙幽兰贴着我的肩膀微微动了动,慢慢将头低了下去:“臣妾不敢。”这气氛真***让人有想发疯的冲动!“灵哥……”注:了解这方面情况的兄弟们不要太在意文章里对潘机巡的安排。 第一零四章孟津之夜(下) 孙幽兰身子猛然间颤动了一下,但并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哭出声来,然而她贝齿紧咬的下唇却已经开始哆嗦了,半晌她才悠悠说道:“那都是臣妾不懂事欺瞒了皇上,皇上……”我长叹了一口气:“那样不也挺好?你是张灵哥,朕是陈鑫,如果朕不是皇帝,你不是孙起良的女儿,也没有什么宫廷规矩,也许一切不会是现在这样。”“皇上不要说了,臣妾……臣妾担待不起。”听孙幽兰的嗓音,似乎快要哭出来了。“不要臣妾来臣妾去的,朕听着心烦。”如果说礼贤下士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权位,那么现在我仅仅是在面对我的过去,那一个已经有些飘渺的过去,“朕能否给你讲个故事?”孙幽兰没吭声,但已经抬起头来,这是默许了。我微微酝酿了酝酿,把我曾经的大学生活、与女友在一起的那些点点滴滴讲了出来,至于主角的名字好办,就用了我的原名郝建哲和女友的名字苏婷婷,我并没有讲故事的天赋,其间磕磕绊绊,外加时不时停下来追思过往,这使我的故事变的十分晦涩,然而孙幽兰显然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她一直静静的听着,没有插一句嘴。“是不是很不好听?朕说的事也许你没法明白。”到了最后,故事的凌乱使我再也讲不下去,我只好怅然的放弃了努力。沉默,良久的沉默,孙幽兰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臣妾明白的,虽然皇上说的什么‘公司’臣妾从未听闻,但是皇上说的苏小姐……似乎与臣妾有几分相似……如果臣妾是苏小姐该有多好!”有吗?我这样说了?也许是吧,我不自觉的在故事里把女友和孙幽兰混在了一起,虽然她们仅仅是在性格上有几分相识,但是……唉,该死的“雏鸟定律”。“然而郝建哲也有对不起女朋友的地方,他曾经背着婷婷在外面做了那些荒唐事。”我对自己曾经的荒唐感到懊悔,如果这里的一切不过是个梦,那么在梦醒时分,我会紧紧的拥住女友,并在心中发誓与她终身厮守。这可以做到吗?现在我越来越感觉也许原来的一切才是一个长长的梦而已,这让人感觉痛苦。“他们已经很恩爱了,两人已有婚约,只不过郝公子还没有把苏小姐娶过门而已。依皇上所说,郝公子应该是位世家子弟,不然也不能在朝廷的国子监官学读书,以他的家世可以将宠爱的青楼女子纳入家中通房,可是郝公子并没有这样做,可见他对苏小姐的情意……皇上,苏小姐这辈子没有白活呢。”孙幽兰说到最后声音渐渐低下去,她微抬着头忽闪着双眸,那眼神明确的告诉我,她可以不在乎妃嫔的身份,但她在乎的是我对她的冷漠。孙幽兰表面上是有几分刚毅,然而她的内心很脆弱,这正是她不能当皇后的原因,因为她虽然屈从于大汉朝所谓的伦理道德,但从内心来说她并不愿意让别人分享她的丈夫。呵呵,倒是我强求了,孙幽兰毕竟只是个古代女子,她不会明白现代的事情,所思所想终究脱离不了大汉的时代。孙幽兰的话彻底击碎了我内心残存的那一点往日之情思。我不得不承认,孙幽兰毕竟只是孙幽兰,我把她当成另一个人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她——只是一个后宫里的妃嫔,与邵芳荷、萧玉她们没有两样!“皇上。冯妃娘娘、萧贵人、程贵人来拜望贵妃娘娘,因不知皇上在此,怕惊了圣驾。冯妃娘娘说不敢打搅皇上和贵妃,准备回去。奴婢不敢擅做主张,特向皇上请旨。”许仕勤小心翼翼的身影出现在敞开着的门口。来的倒是时候,只怕是掐好的时间,还说什么不敢打搅?“都到门口了,还回去做什么?让她们进来吧。”冯文燕三个人没有进门便齐齐蹲身拜贺:“臣妾恭请皇上圣安,向贵妃娘娘请安。”“进来吧。你们来的正好,朕正要让许仕勤传你们过来说话,你们便来了。”我随随便便卖了个人情。孙幽兰稍稍蹙眉,从我身边站了起来,显然对冯文燕她们搅了刚才的好氛围感到懊丧。何必呢?这面子还得我替孙幽兰买,我装作无所谓的笑了笑:“朕刚和幽兰说了会子话,幽兰说你们相处的融洽,如同亲姐妹一般,朕听着很是欣慰,所以想让你们过来一起说说话,你们来了就好。”冯文燕是什么时候都能笑出来的人,进门便笑道:“贵妃娘娘不嫌臣妾们粗卑,待如亲姐妹,这是臣妾们的福气。臣妾在房里听贵妃娘娘抚琴正至妙处,忽然便停了,臣妾原来还以为贵妃娘娘休息了呢。刚才看见娘娘房里烛炬未熄,所以才拉两位妹妹过来陪娘娘说话以消长夜,并不知道皇上御驾在此。”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还不就那么回事,不过这气氛还是要保持的:“翠儿,这里面就属你最小,这一路颠簸,累的定是不轻了。”“臣妾不累,进宫都快十年了,今天能跟着皇上出来,高兴还来不及,皇上向着臣妾,臣妾怎么会累呢?”翠儿算是没心没肺到家了,就算我不在乎,你也得注意旁边有别人吧。萧玉趁着别人不注意,忙从后面拉了拉翠儿的衣襟。再这么下去,还不知道翠儿会说出什么来,不过好在她心地纯良,并不用怕得罪什么人,不然的话真有必要教教她社交语言。“孟津渡虽然离京城不远,只怕你们都没来过,既然不累,不如都陪朕到河边走走。”孟津虽然离洛阳只有几十里路,但孙幽兰她们这些曾经的小姐宫女们根本没机会来,而且明天祭祀活动也不可能让她们参加,今天不带她们去看看黄河的最后一段急流,这孟津她们就算白来了,所以我做了这个提议。冯文燕她们都是读过书的,自然知道孟津的名气,一听我说要带她们去看河,包括孙幽兰在内脸上都现出了兴奋表情。一行人出了小宅院,陈淼已经在院门口候着了,本来今天他不当值,我已经让他去休息,所以看见他在这里,我颇有些奇怪:“你怎么没去休息?明天还有那么多事要做。”陈淼当着这么多“嫂夫人”的面不好意思耍痞相,很是恭敬的回道:“此处不比离宫,臣职责所在,不敢离皇上太远。刚才安顿好手下兄弟,臣便赶了过来,皇上御寝处的侍卫说皇上到了娘娘这里,臣不敢造次,所以在此护驾听命。”陈淼这人平时虽然大大咧咧,不过忠心却是头一份的,而且心也细,这是我对他放心和喜爱的地方:“也好,你既然来了,就跟着朕到黄河边走一走。”“这……”陈淼可能觉得有些晚,不过只略一犹豫,便没在阻拦,“遵旨,臣这就调侍卫随驾。孟津县令潘机巡也在宅院外候驾,说是不敢擅离职守,皇上要不要传他?”难得一个小小的县令如此心细并且忠于职守,我点了点头:“也好,人家好歹也是东道主,就让他前头带路。”“要不臣去把曾尚书他们请来。”陈淼又道。我摇了摇头:“罢了吧,几十岁的人,受这一天的颠簸,哪比得咱们?让他们休息算了。”说着话出了宅院,黑影中潘机巡忙上来请安,我对他夸奖了几句,潘机巡谢恩不迭,领路的劲头更足。前头六盏灯笼引路,我们一行择路向黄河边上走去。这里离黄河不足二里路,在村里就能听见河水咆哮的声响,渐行渐近,咆哮之声更如万马奔腾,气势不凡。潘机巡见我领了四个妃子,不好意思离的太近,自觉的拉开了十余步的距离,自己一个人在前头深一脚浅一脚的探路,尽量选择较为平坦的地方让我们走。陈淼和三四十个侍卫也自觉的拉开了几步距离,在后头和左右虚虚的护着。黄河边上,大堤纵横东西,在月光下有如静卧的巨龙,孟津县的大堤据说是最好的,这也许是朝里的官员们选择这里作为祭祀活动地点的最主要原因,这些老油子揣摩心思的本事不小,早早的就料定我有巡视河防的想法了。黄河自古就有无风三尺浪的说法,站在高高的堤坝上向下看去,河水映着月光翻滚着波涛向东流去,确实不是江南长江分出来的那些小河汊静若止水的恬静可以比拟的。不过说真的,我总感觉孙幽兰她们对这种大气磅礴的气势缺少兴趣,似乎有些后悔大晚上跟着我跑河边来受罪了。“潘县令这河防做的不错嘛,有此固若金汤的河堤保驾,便不必担心黄龙肆虐了。”我夸奖了潘机巡一句,虽然不知道其他地方的河堤如何,但这一段还是很不错的,该夸奖的还得夸奖,至于明天在别处看见河防不成样子要治潘机巡的罪那也是明天的事。“谢皇上夸奖。唉……”潘机巡道了声谢,最后却莫名其妙的长叹了一声。我奇怪的看了潘机巡一眼,潘机巡觉出了自己的失礼,忙躬身赔罪。我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潘县令似乎有心事,也说与朕听听,不要有那么多顾虑,只要是忠言,朕自有包容之心。”潘机巡颇有些犹豫,他脸上的表情琢磨不定,仿佛不敢说,仿佛又怕丢了这次机会以后找不回来,最后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他终于开口说道:“皇上恕臣直言,朝廷虽然每年派大笔河银治河,然而行的却是舍本逐末之法,将银子都丢水里了。”“噢,此话怎讲?”我没敢太急切,生怕潘机巡因为害怕把后面的话咽回肚子里。这个潘机巡,一定有些道道。潘机巡鼓起了十二分的勇气,一字一顿的说道:“根治河患只在四个字——束水攻沙!” 第一零五章束水攻沙 “根治河患只在四个字——束水攻沙!”潘机巡一句话顿时提起了我的兴趣,虽然我不明白“束水攻沙”是什么意思,但见潘机巡说的有板有眼,便料定他话里必有文章。“皇上,‘束水攻沙’说简单点就是以水力冲刷黄河河床,使淤积泥沙沉渣泛起,顺流而下,不使河床因淤积而抬高。”潘机巡说出了最关键的话后就没有什么犹豫了,顺顺溜溜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这些话太笼统,我无法明白他的全部意思,不过降低河床高度这层还是能听得出来。有点意思,“好,讲。”我干净利落的对潘机巡表示了鼓励。潘机巡受了鼓励,精神顿时大振:“黄河孟津之西与孟津之东完全不同,孟津之西虽已有山陕之地的泥沙充斥河水,然而河床深切,绝少淤积,而东边却是淤积渐重,到了开封府地界,黄河高悬地上百十尺,堪称悬河,若是决口,河水便如从天而降,横扫千里,所经之处人畜无存,赤地千里。”听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寒战。黄河虽然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却又是民族的心腹大患,“三年两决口,百年一改道”几乎是中国人最痛苦的记忆,有多少王朝的衰落与黄河的桀骜不驯连在了一起!“河患当真是猛于虎!”我负手观河,不觉长叹一声。“不错,皇上圣明。”潘机巡恭维了一句,看来拍马屁的风气朝廷上下都是一个样的,“之所以如此,全在于水势。孟津以西多山地,河水自高而下,多湍急之势,泥沙难以沉积河底,所以河床抬高不多,全在地面以下,这就如同碗中之水,只要溢不出碗沿,不管如何闹腾,终究还在碗里,不会泼到地上。而到了孟津以东,黄河所经之地已无险阻,多为平地,地势平坦,水流便会缓下来,加之现在的治河之法乃是分水防洪,而水中泥沙又颇重,此时便会渐渐淤积,使河床不断抬高,如此便成了悬河,不管如何加固河堤,千里之河难免纰漏,决口便避免不了,这实在是当年鲧王治水的拥堵之法,要想根治河患,根本就不可能。”听了潘机巡一番论述,我不觉对他刮目相看,这是个治水的能手啊,当这个小小县令真是委屈他了:“很好,爱卿说出这番话真称得上河伯了,让你当这个小小县令算是朝廷用人不明,委屈了大才。很好很好,既然如此,‘束水攻沙’应当是对这泥沙来的。”“皇上圣明!”灯笼光照下,潘机巡满脸都是相见恨晚、知己难求的表情,“臣曾上书河督,书中言:‘水分则势缓,势缓则沙停,沙停则河饱,尺寸之水皆由沙面,止见其高。水合则势猛,势猛则沙刷,沙刷则河深,寻丈之水皆由河底,止见其卑。筑堤束水,以水攻沙,水不奔溢于两旁,则必直刷乎河底二一定之理,必然之势。此合之所以愈于分也。’只可惜河督嫌臣官小位卑……”停!看来潘机巡还不太了解我文言文那两把刷子,现在大臣们上书言事渐渐开始适应我,能“白”就“白”,实在“白“不了也得仔细解释,潘机巡这么个说法我哪受得了?“潘爱卿,上书河督的事你先别提,只告诉朕如何‘束水攻沙’就是。”潘机巡哪里知道我在想什么,不禁有些茫然了:“臣,臣说的就是束水……皇上,臣的意思是说:黄河之水非寻常小河汊可比,水势极猛,前朝治水方略多是分流减水,此法虽能减少水灾发生,却使水势小了,改变不了河床淤沙之势,等来了大水,决口之患依然不减。因此臣以为要想根治河患,根本还在冲沙,‘水分则势缓,势缓则沙停,沙停则河饱’……这意思就是说,要想冲沙,那就得将河水之力合在一起,水势一大,就能使泥沙泛起,跟着河水向下而去,而不会沉在河床,使河床加高,这与上游借地势高低冲刷泥沙是一个道理。”潘机巡总算不再“难为”我了。娘的,解释这么清楚不是丢我的人嘛!不过好在灯笼光芒朦胧,别人也看不见我脸红。“潘爱卿对治河很有一套,为何朕一直不知道此事?这当真是吏部的失职。”潘机巡谦逊的说道:“臣家世居黄河岸边,父祖辈颇有在河督供职治水之人,不过臣未曾经过会试,只以举人身份入仕,因此擢升无望。只得在孟津干筑堤防洪的事。”就这么着了,潘机巡调河督府供职,特例提拔为正五品,让他有名有实的去做治河的大事。第二天祭完了河,我把这个决定告诉了曾楚卿几个人,曾楚卿、康大和他们不禁大眼瞪小眼的摸不清头脑,谁也不明白为什么潘机巡这个糊涂县令接了两天的皇驾居然便鸿运当头,一下子从七品变成了五品,这在整个大汉朝历史上也是不多见的。我只说了句“人尽其用”便没再多解释,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毕竟潘机巡只不过向我说了一番理论知识,至于他的实际能力如何还不得而知,万一又是个纸上谈兵的赵扩,我把他吹得跟个神似的,最后不免打了我自己的嘴巴子。曾楚卿也没敢多问,起驾离开孟津之前赶忙安排了潘机巡的任命和孟津县新任县令的人选传回了京里,这办事效率,比在京城里快多了。到了黄河坐船顺流而下很惬意,也很省人力,可惜这主意得打住,黄河河床高,水深不够,要是弄条羊皮筏子顺水漂流可以,想在河里行我们所坐的大船却不可能——想开大船至少是唐宋之前的事,毕竟是皇驾,又是千把号人,怎么可能扎几条筏子去丢人?所以我们走的是陆路,沿河一路向东,一边检查河防一边向开封府进发,路上各州府县接来送往,忙得不亦乐乎,其间免不了表扬几个办事得力的官员,惩办几个河防或者其他事办得不如人意的冗员,如此不一而足,不一日便到了开封府。开封府是河南承宣布政使司和河督府所在地,等我们一到,布政使司官员,河督府官员和州府官员出城十里相迎,热热闹闹的把我们一行送到了开封的离宫里。进离宫就算回家了,各项供应不是沿路的那些小州小县可以比拟的,我总算重新找回了宫里的感觉,也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潘机巡在接到调令后安排完交接已经提前来到了开封河督府,这是我特别提拔上来的人,为了免除别人欺负,自然要把河督郑逊叫过来好好提点提点。郑逊是个胖子,现在天气渐热,他弯着腰站在我面前还得“全副武装”,一身官服装饰什么也不能缺,再加上见皇帝的紧张,这位老哥已经满脑袋大汗了。我虽然看不见他低着的脸,但却猜得出他心里一定在想:这个皇帝简直是神经病,天马上就要热了,不老老实实在宫里享清福,没事跑外头来让大家都不自在干什么?我没治郑逊的“腹诽罪”,捧着盏热茶开口说道:“朕为何让潘机巡到你这里,你恐怕心里也明白。”“臣明白,臣明白,潘大人是治河能手,皇上量才适用。皇上英明。”郑逊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的回道,这些年他当河督,治河的事却没有什么起色,所以在我面前心虚的很。“哼,知道?”我给了郑逊一个冷脸色,“朕让潘机巡到你手下是对你的爱护。这些年河患不断,虽无大祸,但损人丢物也不在少数,你治河到底用的什么法子?做官不要这样死脑筋,特别是你这个官职,量才适用,眼睛向下才是正理儿。朕听说这些年有不少人向你提治河方略,你都因为人家官比你小或者没有官职不予理睬。哼哼,郑大人,你好大的官架子!”郑逊算是彻底怕了,面如死灰磕头如捣蒜般的回道:“臣、臣糊涂,皇上恕罪。”郑逊还算个清官,把他吓成这样也没必要,我缓和了缓和口气道:“起来吧,要不是看着你为官还算清廉,只不过脑子死了点,朕真想将你撤了。回去用好潘机巡,若是有什么差池,朕唯你是问。另外给朕记住了,你是圣人弟子,虽然官声不错,但朝廷每年给你的河银还要看好,若是你手下的人贪墨了,这与你贪墨有什么两样?下去吧。”我走了这一路,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贪污等等官场弊症,虽然可以见一个抓一个,可那些暴露不出来的呢?看不见的呢?我出来一趟又能看见几个,抓几个呢?看来这回出巡是很有必要的,得好好看一看下面的情况,其他的先不说,回去好好整顿吏治是势在必行的,另外我从潘机巡那里学了个乖,所谓的“束水攻沙”不但适用于治河,也适用于治官,必须改变官员选拔和使用管理制度,将一批新生干净的力量放入官场,以便冲去官场里的“泥沙”,然后再配以严格的监管制度,官场才能真正清明。不过这事牵涉面太大,办起来并不容易,阻力也会很大,然而这却是必须要做的。“臣遵旨,臣告退。”郑逊慌忙退了出去,他刚出门口便偷偷举袖在脸上擦了把汗,估计心里在想:这哪里是见皇上,分明就是伺候阎王爷嘛!在开封住了几天,临离开的时候,衍圣公府孔家忽然送来了份奏折,说是衍圣公孔衍植听闻皇上出巡,不胜之喜,故拜望皇上御驾驾临曲阜。奏折里有四个字说的很是奇怪——“迟则生变”,对这四个字我大为纳闷,圣人后裔孔老公爷到底想搞什么名堂? 第一零六章圣人之地不一般 在我准备离开开封府的时候,孔子后裔衍圣公孔衍植上了份请我去曲阜的奏折,其中有“迟则生变”四个莫名其妙的字。拿着这份奏折我颇为费思量,本来这回出巡并没有安排去曲阜,如果真的转而东去,一方面打乱了行程,另一方面还得花大力气准备祭孔的事,这便大费周章了。然而不去也不大好,大汉朝以儒学治国,衍圣公恳请圣驾降临而不去,似乎在天下士人面前说出来不好听,况且孔衍植的儿子孔兴燮是我的准妹夫,这算得上是至亲了,亲家长辈用这样急迫的口气请我,必然有其不得已而为之的原因,我要不去确实有点失礼。而且孔衍植这老头还是挺不错的,我既然要用他那就得给人家面子,有来有往才是正理儿……“皇上,衍圣公请圣驾驾临曲阜似乎不合礼制,不过这话也得看怎么说。”大学士康大和看了奏章后捋着白须摇脑袋寻摸起了歪理儿,“臣邀君当用‘请’,孔衍植用‘拜请’便不算是失礼,看这口气似乎有不得已而为之之意,况且圣驾要转运河下江南,济宁府便在运河边上,咱们可改从济宁乘船而不须陆行至徐州,济宁府离曲阜不足百里,皇上留步几天至曲阜祭孔也是应当的,再说孔家是皇室至亲,过其家门而不入似乎有些不妥。臣这点小意思还请皇上圣裁。”还圣裁什么劲儿?康大和一番话就把去曲阜的安排做好了,我还能说不去?再说曲阜好歹是“全国首批二十四个历史文化名城”之一,既然我是出来“玩”的,不去看看确实可惜了。行程一改,需要安排的事那可就多了:路线需改、沿路各州府县需通知、护驾的军队安排需调整,这样一折腾,我又在开封多住了三天,其间朝中大量政务传到,我和机枢大臣们忙了个不亦乐乎,什么调停西蒙古吐蕃之争定策,什么赐封皇太极为“奴尔干肃宁王”、什么暗地里赐封被金国统治但一直想独立出来归顺大汉的东蒙古苏尼特汗为“奴尔干盛宣王”、土谢图汗为“奴尔干冒德王”等等大事都是在这里定下的,由此一来开封俨然便成了第二京城,如果后世的历史学家需要记载,那么大汉朝分裂金国的“合纵”国策便可以冠以“开封策略”的历史称谓。一切安排停当,出巡大军改南下为东进,一路向东“挺进”山东济宁府,济宁府原来是济宁兵备道所在地,现在已经改为了大汉禁军第四镇驻地,圣驾一到,第四镇将领、济宁府官员出城十里迎驾,其中还跟着孔衍植的儿子孔兴燮。孔家的爵位是公爵,品级是超品,而且又是皇家亲戚,这身份地位是济宁的那些将领官员比不了的,因此跪伏在官道上的一大帮官员就数孔兴燮跪在最前面。“臣等恭迎圣驾!”官员将领们齐声拜道。“臣孔兴燮恭请圣安。”小公爷孔兴燮儒雅大方的单独拜道,看这周到的礼数,一点也不像个十六岁的少年。我让许仕勤微微的虚搀一下(这是礼制)便跳下了车轿,走到孔兴燮面前将他扶了起来:“都起来吧。兴燮,你父亲一向可好?”“唉,谢皇上挂念,臣父本想亲自到济宁府接驾的,只是临行病情又加重了,所以才让臣代为接驾。”孔兴燮满脸吃了苦药的表情,看来还真是个孝子。我微微皱了皱眉:“公爷也真是……既然病恙如此,那就该告诉朕,朕也好派太医前来诊治,朕这一来,他又不消停了。”“臣父自京内回来,一直思念皇上,这些日子……”孔兴燮似乎有不好说的话,忙转口说道,“皇上恕罪,臣去向各位娘娘和叔叔伯伯们请安。”他是皇室内亲,应当向嫂子们请安的,并且也得替他父亲向朝里那些长辈问好,这孔家的规矩就是严。“去吧。”我说了一声。孔兴燮倒退着去到后面的车轿前向孙幽兰和康大和他们请安,孙幽兰、冯文燕等妃子在车轿里答了谢,而康大和、曾楚卿、方明德、史景隆等人则慌忙下轿执平辈礼答谢。“皇上,衍圣公重恙,咱们此次来是应当的。”康大和一副事后诸葛亮的表情,什么应当不应当的话也就他敢倚老卖老说出来。“太师说的是,皇上探视也显得天恩隆重。”曾楚卿见康大和说的越礼,忙接口说道。反正他知道我是不会怪康大和的,这个人情还不跟白捡的一样?我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朕就不在济宁停留了,即刻摆驾曲阜。”“圣驾一路颠簸,臣等已备膳候驾。皇上还是先用了膳略事休息再去曲阜吧。”济宁知府忙小心翼翼的劝道,论起恩宠来,他们这些人可没法与孔兴燮相比。那就先吃饭。用完了午膳,略事休息,圣驾再次启程向东,在第四镇拨出的五千兵马的护送下经滋阳府(现山东省兖州市)取道过泗水河到了曲阜县地界。曲阜虽然只是个滋阳府下辖的县城,但县令一直以来由衍圣公亲自兼任,孔家除了封邑,还领正五品实职,算得上是全国最特别的一个县了,滋阳府官员根本不敢管曲阜的事。到了县城外五里,衍圣公孔衍植率公府阖府上下、孔氏六十户族长、曲阜本地名望跪迎圣驾。我看见孔衍植比京城那次见面更加清瘦了,不觉产生几分怜悯,忙下车轿将他拽了起来。“皇上,臣……臣还以为见不到皇上了!”孔衍植满面枯槁,说出话来带着哭腔。“不要胡说。朕这不来了?”我略带责备的说道,不过心里已经有几分黯然,孔衍植这副表情是装不出来的。等孔家见礼罢,康大和他们一帮重臣忙上来见面,康大和拉着孔衍植的手满脸都是怅然:“孔公这是何必呢?那日在京里,皇上和学弟都曾劝公爷在京养病,公爷就是不听,唉、唉,你说这……”康大和说到这里已经说不下去了。“父亲心愿未了,不敢在京耽搁。皇上和各位伯伯的心意父亲是记在心里的。”孔兴燮插嘴说道,不知他说的“心愿未了”是什么。“劳皇上和各位大人挂念了,臣不妨事的。噢,皇上请,各位大人请。”孔衍植硬挤出个笑容,强打精神请我们上车轿进城。进了曲阜城西南门向东行二里路便是至圣孔庙。曲阜城是没正门的,据说是为了防止“仙气儿”溢出城去使道德文章衰败。随行的大臣们经过孔庙大门前时全数下了车轿,步行向东前往孔府,一个个精神抖擞,丝毫也看不出行路的疲惫,让我不得不佩服孔子的威望和读书人的精神力量。我为了表示对孔子的尊敬,自然也下车轿步行,慌得孔家人忙谢恩不迭。经阕里街走到孔庙东边比邻的孔府,府门门楣上匾书“圣府”二字,门两边有黑漆红字楠木对联一副,上书“与国咸休安富尊荣公府第,同天并老文章道德圣人家”,其中“富”字上面少一点,寓意“富贵无头”,“章”字一竖通到上面“立”字,寓意“文章通天”,此联当真是概括出了千百年来“圣人家”的不凡气派。孔府五进大院,殿堂间绿瓦红墙、斗拱交错,当真是气派不小,不过这要和西边紧挨着的孔庙比起来那就要逊色多了,孔庙的屋顶用的乃是只有皇家才能用的明黄琉璃瓦,这种恩赐在中国历史上也只有孔庙一家了。进了孔府,孔衍植家眷以内亲礼见驾,衍圣公夫人领一帮孔家女眷陪孙幽兰她们到西厢房休息说话,其余人等都在公府内外等候安排,公府前厅正房只剩下了我和孔衍植、康大和、曾楚卿、方明德、史景隆、孔兴燮兄弟几个人。“皇上。”孔衍植等正房里静下来后,扑通一声又跪在了我面前,“臣贸然请圣驾东来,臣失礼。”“起来吧,不要这么多礼数。朕来曲阜一个是看看你,另一个也是来拜一拜圣人。大汉以儒治国,圣人是万代帝师,这是应当的。你也没跟朕说清楚,朕不知你病的如此厉害,刚才来曲阜前朕已令人回京传唤太医来鲁探视孔公,你安心养病就是了,不要让朕为你挂心。”我把孔衍植扶起来按在椅子上说道。孔衍植满脸的感动,没说话却先唏嘘不已:“臣替先祖和全族老少谢皇上圣恩,臣……臣惶恐,臣没替朝廷做什么事,却受皇上无限隆恩,臣何以报答?燮儿,你去书房把那本册子拿来请皇上御览。”孔兴燮领命离开,我和康大和他们交换了个眼色,都不知道孔衍植要拿什么给我看。等孔兴燮的过程中,孔衍植陪着我们说起了闲话,内容自然离不了彩婷和孔兴燮的婚事。孔衍植提到婚事时似乎很急迫,仿佛明天就把彩婷迎进门才好。根据孔衍植现在的这个状况,估计他是怕死之前抱不上孙子,我可以理解他的心情,可彩婷怎么说也是公主,婚姻六礼马虎不得,也只有让孔衍植和孔兴燮耐着性子等些日子了。“皇上,臣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臣、臣……”孔衍植说到这里苍白的脸上泛出了痛苦的表情,身子不由自主的向下滑去。在场的人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情况都是大吃一惊,“孔公”、“公爷”、“父亲”的惊呼顿时响成一片。(注,孔府门上的“圣府”二字是明朝严嵩写的,那副对联是清朝纪晓岚写的,这里来了个大杂烩,就不管朝代的事了。) 第一零七章儒非此儒圣非圣 孔衍植说着话就病发倒地,这让在场的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刚刚进门的孔兴燮更是吓得连脸都白了,扔下手里的书高呼着“父亲”冲了过去。救人要紧,我们也顾不得那么许多,连忙又是掐人中、又是叫大夫的一阵穷忙活,孔衍植才悠悠的醒了过来,闻讯赶来的孔家人和各位官员这才算松了口气。孔夫人受惊吓过度,见孔衍植醒过来,愣了半晌,神情才算稳定,不觉抹泪哭出了声:“老爷,您这是何必呢?书是给别人看的,命却是自己的……”“妇道人家懂得什么?”孔衍植憋得嘴唇都白了,可口气却强硬的要命。我不禁对孔衍植有些反感,这叫什么人?你夫人那不是关心你嘛,何必这副嘴脸?大夫替孔衍植把了脉,只说无甚大碍,让孔衍植多休息便退了出去。我向围观看热闹的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然后对孔衍植道:“孔公不要硬撑着了,朕自有人照顾,你还是回内宅休息。”“是啊,是啊。公爷还是回去休息,这里有我们和兴燮陪皇上就行了。”康大和等人也忙劝道。“谢……谢皇上。刚才拙荆无礼,臣替她向皇上赔罪。”孔衍植无力的说道。我也没听出孔夫人怎么得罪我,真不知道孔衍植心里是怎么想的。孔衍植张张嘴咽了口吐沫,微抬起战抖的手向桌上指了指,“燮儿,你把……你把那本册子拿来。”孔兴燮忙过去取了册子捧给父亲,孔衍植接过去,像是捧着宝贝似的用手在书面上轻轻摩挲着,那册子蓝色的封面上贴着一条白色书名条,上书“书经辨析”四个瘦金体小字,一看便是孔衍植的字迹。孔衍植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康大和他们几个,像有什么不好说的话似的犹豫道:“康太师、曾尚书、方尚书、史公爷,下官有些事想向皇上禀明。不知……”几个人立时会意,康大和忙说道:“公爷多休息,千万不要再累着了。恕学弟们少陪,学弟去看看兴燮公子他们弟兄几个这些日子书读的如何。”说完,康大和招呼曾楚卿他们和孔兴燮兄弟退了出去。孔夫人也抽泣着由侍女搀扶了出去。正厅里只剩下了我和孔衍植两个人,孔衍植挣扎了一下想站起来,可最后还是徒劳的坐那里没动,我用手按了按孔兴燮的肩膀,示意他坐着说就行。孔兴燮略略欠身表示了感谢:“皇上,这本经辨析》是臣从京城回到曲阜后便开始写的,到现在还未写完。臣怕撑不到写完时便……所以臣才越礼请皇上移驾来鲁。臣就是想亲手将这册子呈与皇上,此生心愿便也足了。”“孔公不要说这些话。你是国家栋梁,朕还需你为国出力,切不可说丧气话。”我现在也只有劝的份了,这个孔衍植能做到这个份上是我以前没想到的。我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让他拼着老命来替我写一本书?“请皇上容臣把话说完。”孔兴燮根本不理我的岔,依然执拗的按自己的意思说道,“臣这本经辨析》辨的虽是四书五经,但却并非二程朱子注解过的四书五经,而是先祖原意,与朱熹他们毫不相干的。”噢,孔衍植这些话说的确实蹊跷,从南宋开始,朱熹二程就被抬到了仅次于孔孟的高度,他们的书籍和对孔孟言论的注解已经成了儒家的权威,孔衍植这么说确实有点奇怪。“孔公的意思是……”我奇怪的问道。此时我心中隐隐有几分猜测,孔衍植的这番话一定和我有莫大关系。孔衍植微微笑了笑,满脸都是无所谓的表情:“臣已经是行将就木的人了,也不怕得罪那些朱熹的门生。本来臣是不敢写这些东西的,但自从臣知道了皇上的一番作为,便明白皇上一番宏图大志,因此臣也没什么好怕的了。”果然和我的改革有关系,只是不知道孔衍植这个正统的儒家传人会对我有什么评价,又准备为我做什么事。“朱熹二程虽名为儒门圣人,臣却看他们不过是篡经乱典的贼子。朱熹一个只爱女人小脚的腐儒又懂得什么圣人之学,不过空口白话吓唬人罢了。”孔衍植轻蔑的评论起了儒家的权威人物,这让我很是吃惊,怎么也不明白孔衍植为什么会用这种口气说朱熹。其实我对朱熹也没什么好感,他的那些理论不能说全是错误,但其中很大部分对中国文化可以说是禁锢,也正是从他那个时代,中国尚武上进的民风一扫而尽。“朱子之学确实有些不妥之处,若是大汉能保持唐朝的风气,也不会受那些外辱。”我抬头长叹了一口气。孔衍植脸上现出了欣慰的表情,明显是“我没看错人”的意思:“皇上,自宋以降,国中重文轻武,自……自元以后更是只重士农而轻商工各道,文士们以圣门弟子自居,却死抱程朱之学,还沾沾自喜以为便是得了孔孟圣道。当真是可笑!”“自元以后”?那不就是说大汉朝嘛,孔衍植还没胆子当着我的面说大汉的不是。“臣虽厌恶程朱之论,但国中风气如此,臣也只好附庸,其实心中却是不以为然的。皇上亲政两载,大刀阔斧改革弊政,国中颓风为之一变,如此足见皇上乃是治世创业的贤君圣主。国有明主,万民之幸。”我笑了笑,算是接受了孔衍植的马屁,然而心中却在想:一改颓风那有这么容易?要是那么容易做,我就准备建设共产主义了。“重农轻商、重文轻武等等不过是程朱等人的小见识,哪里能得孔孟精髓?只会令国家社稷衰败罢了。臣得遇英主,心中欢喜,所以才敢撰文讨伐程朱,这本经辨析》摒弃程朱之见,全从四书五经中找寻儒家精髓,以求能重得圣人真意。别的先不说,单说先祖六艺:乃是礼、乐、射、御、书、数。别人都说臣先祖乃是文圣,与武一道不甚了了,可却为何不看六艺中的‘射’与‘御’?圣人求的乃是文武全修,谁说只重文道?那不过是程朱之论祸害的罢了!再说轻工商一道,圣人授徒讲的乃是因人施教,若是当真轻工商,七十二贤中就不会有从商而富的子贡了。所以这又是程朱的偏颇。这些东西全推在圣人身上,臣心内甚为不岔。有圣主在朝,臣才敢冒天大之风险写这书册,以求能为皇上治世、国家强盛出一份绵薄之力。”孔衍植滔滔不绝的说了这一番话,中间连停顿都没有,看来是真的缓过气来了。我心中一阵狂喜,孔衍植的意思明显是支持我的改革强国方略,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有这个强援呢?早知道如此,我何必千方百计,连自己的妹妹都搭上来拉拢孔衍植。以孔府的威望,孔衍植说句支持我的话比我从下面提拔再多的新人都管用,老天爷还是帮着我的!“孔公,你的意思朕已经明白,你能体谅朕的苦心,朕很欣慰。”我尽量压住心中的狂喜平静的说道,“不过经辨析》要写,你这身体也要保重,朕不希望你有什么闪失。”孔衍植又跪下了:“皇上待臣以诚,臣怎敢不肝脑涂地,以报圣恩?”我把孔衍植扶了起来,从现在起他就是我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我必须依靠自己的能力保证他不因为与天下士人相左而受到损失:“孔公,你一番忠心朕体会得,只望你能保重身体,这才是大汉之福,朕之福!”说完这番话,厅中气氛接着变得轻松了许多,孔衍植脸色也渐渐正常了,他不再提写书的事,转而说起了孔兴燮和彩婷的婚事,孔衍植虽然没有明说我也知道他是怕自己万一不起,耽误了孔兴燮和彩婷的婚姻大事,为人父母者也不容易,所以我便答应尽快为孔兴燮和彩婷完婚,以了孔衍植的心愿。孔衍植得了我的准信,这才放下心来。三日后,祭孔大典和拜圣人墓的仪式分别在孔庙和曲阜城北的至圣孔林进行。随行的礼部官员按古制行牛羊猪三牲太牢大礼献祭孔子,这规格和拜祭帝王是一样的。随行的大儒文士们一个个庄严肃穆,做着他们以为最为重要的事。祭完了孔,康大和在孔庙里的圣迹殿和供奉各代大儒的圣贤祠流连忘返,后来对我说:前代大儒多有未能入祠的,他要是死后能顺顺利利的入祠,这一辈子就没什么遗憾了。对康大和的感慨,我没表什么态,据我了解康大和是很推崇朱子的,如果他知道了孔圣人的嫡系后裔向朱熹的权威发起了挑战,那他会怎么想?曲阜一行收获不小,虽然这收获现在还看不出效果来,但假以时日,所造成的影响是不可估量的,我只能希望孔衍植能顺顺利利将那本经辨析》写完,以完成他的心愿,也能助我一臂之力。 第一零八章经营北方之策 孔衍植写的经辨析》对我的改革来说可以称得上无价之宝,听其口气,观其做法,看样子他是要用剩下不多的生命打磨这本惊世之作。劝人劝不了心,在孔衍植下定决心以命换书的情况下,任何形式的劝告都是多余的,所以我除了默默祈祷他完成心愿也没有其他的方法对其予以帮助。离开曲阜后,我让康大和向留在京里的礼部尚书萧雨明发去了圣谕,让他尽快拟定彩婷下嫁孔兴燮的时间和程序,希望靠这种方式给予孔衍植一些精神安慰。同时为了不使五王妃对我突然嫁出彩婷产生误会,我还避开众人耳目偷偷让这些日子心绪渐佳的孙幽兰替我手书一封,向五王妃做了解释(本人向来不轻易亲自动手,以免露拙,不过这样做似乎对我的书法修养没什么好处,矛盾)。孙幽兰得此“重任”,自己感觉与我的关系比别人近了不止一层,写起来更是倾尽全力,我只略略说了意思,她便文思汹涌的写出洋洋洒洒两千余言文笔清丽、字迹娟秀、上赶清照、下追秋瑾(秋瑾?似乎有点不妥当)的妙文拜呈婆母“鉴定”。没想到请人帮忙还“请”出了特殊情意,这也算意外之喜吧。等这些做完时,圣驾船队已经航行在千年大运河上了。船队在古地徐州越过黄河后航行渐稳(此时黄河尚未走现在山东大清河附近的济南、东营路线,主河道依然走南路夺淮入海,北部线路只是分支,这方面以及有关潘机巡治黄河的事后面有交代),向南经淮安、高邮、扬州、镇江到了长江。江南多有大都邑,也是此次出巡的重点,不过船队入长江没有再继续南下,而是转而逆江西行,直抵长江重镇金陵。金陵就是现在的南京,六朝金粉之地自然是别的地方比不了的,大汉前朝皇帝下江南多驻跸于此,我自然也不能免俗。到了金陵,免不了各处走走,观观景致、看看民生什么的,确也有憋在皇宫里享受不到的惬意和轻松,不过在这里要想看出民生变化几乎没有可能,金陵本来就是商业重镇,而工商改革的重点又是在这里和苏杭进行的,因此入目处除了繁华还是繁华,要想找出点改革的弊症显然要比一些小地方困难的多,所以我也没想着从金陵“调研”出什么来,只求能过上几天舒心日子罢了,至于对工商改革出现的弊端进行研究和调整等等工作,还是等向南行到一些小点的城镇时再做打算的好。然而此时渐已入夏,金陵号称三大火炉之一,闷热自然是有一些的,这让我很是懊恼出巡的日子不对,如果早几个月或者晚几个月来都比现在好的多,现在来金陵,连观赏“秦淮绝艳”的心情都没有了。各处走完,为了避过最初的暑热,圣驾便驻留钟山脚下玄武湖畔的离宫里过了几天。这日子过的苦闷,又没有多少朝政处理,无所事事之下,每天只有和孙幽兰、冯文燕她们大眼瞪小眼的干耗,翠儿一开始虽然不敢吭声,但时间一长,便忍不住大提意见:“皇上,金陵城也没什么可去的地方了,天又这么热,不如还是早点去姑苏的好,臣妾记得那里可没有金陵这么热,而且也比金陵好玩的多了。”翠儿是苏州人,一提到回故乡去看看,不禁两眼都放出光来,她父母都在那里,说不准我一高兴赏他爹一个什么官当当,那岂不是意外之喜?翠儿一说离开金陵,孙幽兰、冯文燕她们立刻做出激烈的反应,纷纷对翠儿的提议表示赞同。这种表现可以理解,孙幽兰她们出来的目的就是游玩,图的是心情舒畅,没有皇宫里的那些拘束,因此闷在金陵实在是她们所不希望的,但是愿意离开也要看去哪里,如果说是回京城,估计四个人里头得有四个从心里反对。“皇上,史景隆大人有事求见。“正在我准备做出决定的时候,许仕勤鞠着身子走进来禀报道。就这一句话,本来积极性还挺高的孙幽兰她们顿时禁了声,纷纷恢复了庄重的表情蹲身告退。史景隆是皇后的父亲,这样的身份让妃子们感到压抑,谁也不想给史景隆留下不好的印象,回宫后还要面对史娉婷,那样是很难堪的。史景隆走了进来,很谨慎的向孙幽兰她们见礼,侧着身子将众妃让出去后才进殿施礼并递上一份折子:“皇上,兵部递来了文书,言金国皇太极得知皇上赐封东蒙古苏尼特汗、土谢图汗一事,虽然不敢明着与朝廷作对,却以重兵压境苏尼特和土谢图,现已迫使苏尼特汗自杀,并软禁土谢图汗,皇上请看,皇太极这是暗地里要做动作了!”“难道郑纪就眼看着不管?”我看着奏折说道。刚还说没什么事可做,事情便来了,这个皇太极真不让人省心!“郑将军已调兵抵进辽北,并遣人到赫图阿劝说皇太极,希望借此迫使皇太极撤兵,使苏尼特、土谢图两部能摆脱金国束缚。因为皇上刚刚赐封了皇太极,况且此事又是他们的内政,郑将军他们未得圣命不敢明着征剿,不过给他们些教训还是免不了的。”史景隆又把另一个折子递给了我,“郑将军已拜上奏折,祈望陛下下令明征,以武力逼退金国对东蒙古的骚扰。”“打不打还需要考虑考虑。”我合上奏折思考了一下,“不过还是要做这个准备,但绝不能再像上次那样起倾国之力与皇太极硬拼,他现在没那个资格。”“这个臣理会的。金国,噢,不,应该说奴尔干女真确实没资格令我大汉大动干戈。”史景隆满脸鄙夷的轻哼了一声,现在谈到金国和皇太极时,朝里的大臣大多这个表情,看来人的心气一提起来,思考问题的方式都改变了,“不过皇太极乃是条豺狼,到嘴的骨头绝不会轻易吐出。臣看皇太极如此做目的不过有二:其一,大汉击败皇太极后,苏尼特、土谢图便开始与女真人离心离德,在此情况下就算皇上不赐封他们,皇太极也要找由头换了他们的首领,另立王公加强自己的统治,朝廷赐封一事不过给了他一个借口罢了。其二,皇太极如此做也是向朝廷宣示女真人的武力,使朝廷觉得他力量尚强,上次不过是打了个棋逢对手,若不是有罗煞和东蒙古的捣乱,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如此一来,他们迅速控制苏尼特、土谢图形势,朝廷必然不敢轻举妄动再起兵端,如此便给了他时间重整内政,北击罗煞,以便卷土重来,再成大汉之患。”皇太极确实会有这样的想法,上回的战争打的有点莫名其妙,到了最后完全是大汉按兵不动,东蒙古兀良哈和俄罗斯从中搅局的局面,因此皇太极难免有大汉胜之不武,他自己双拳难敌四手的感觉,至于后来皇太极被迫称臣并请大汉对他进行赐封,也是稳定内政,安定西北的无奈之举,要想让他彻底低头,根本不是一场战争可以做到的。“嗯,说的有道理。”我点了点头,算是对史景隆的赞赏,“既然皇太极以为自己败得不心甘,是败在了大汉与东蒙古、罗煞国三家联兵的手里,那就让他再与三家一起斗斗。不过朕现在还不这么想,平北之策还须以稳妥为主,兵不血刃重建奴尔干都司才是上上之选,不能忘了女真之北还有个想要南下的罗煞国。苏尼特、土谢图现在情况如何?恐怕皇太极治得了人治不了心。”“正是如此,皇上圣明。”史景隆回道,“据兀良哈密报,苏尼特汗之子蒙特勒已潜逃到兀良哈顺宁王处,欲借兵替父报仇,顺宁王因自己力量不够,不敢擅做主张,已邀请贤义王、安乐王等东蒙古王公共同商议对策,准备向大汉朝廷请旨共同讨伐女真。皇上,要说打也不是不行,不过这名头有点不顺,毕竟苏尼特、土谢图是皇太极治下部落,这是朝廷也承认的,再说朝廷私下赐封两部汗王,这从面上来说是对女真没有诚意,女真抓的就是这个话柄,因此贸然出兵显然有些出师无名,此事就有些难办了,胜算也要大打折扣。”这个史景隆,哪来那么多“有名无名”?不过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就是现代美国打伊拉克还要先抓个小辫子,更何况一向讲“理”的泱泱华夏呢。“出师有名还不容易,随便挑他个错便行,皇太极这些日子虽然谨小慎微,但也免不了出错,你们想一想,只要站的住脚,便定他的罪,朕不信治不了他。对了,此事既然东蒙古有意与女真为敌,咱们倒可以来个坐山观虎斗,不过也要掌握个分寸,该当出手时也绝不能手软。““皇上说的是,臣思谋着此事朝廷倒可以缓缓,先行文斥责皇太极,但却让郑纪按兵不动。这事谁都心知肚明的,只是口头斥责,说动也可以动,说不动也可以不动,既然皇太极料定大汉不愿出兵,那咱们索性便不冒险出兵。东蒙古本来就有收复失地之心,朝廷态度不明,他们必然用为苏尼特汗报仇的借口联合东进,这正是朝廷可以利用的机会,如此一来,皇太计不应也得应了。他们打起来后,东蒙古认为皇太极是大汉的最大威胁,朝廷必然乘机灭之,而皇太极也明白若是他亡了国,朝廷必须全力防范东蒙古在北方坐大,如此一来,东蒙古与女真必然争着拉拢大汉为后援,朝廷正好可以借机逼迫皇太极答应恢复奴尔干都司,到时候朝廷力量插进去,主动权便抓在了手里……”史景隆滔滔不绝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估计此时他一定很激动,一个手里力量足以震慑所有敌国的“国防部长”才有当战略家的资格,而现在史景隆正有这个资格,他为何不淋漓尽致的发挥自己的才能呢?我一直笑着没出声,任有史景隆发挥,他在这方面比我强的多,以前是没有力量支持他发挥,现在大汉有了这个力量,当然要给他这个机会。史景隆说的不错,金国现在不能亡国,金国亡了国大汉北境也不可能消停,东蒙古必然填补这个空缺成为大汉的新威胁。就让他们对峙去吧,两只相互抵角的牛远比一头将犄角对准自己的牛要好对付,让东蒙古占点便宜也好吊吊它的胃口,至于皇太极,吃上一点亏才会服服帖帖的听我的话。史景隆唾沫星子横飞的说了一阵后突然想到了一个重要问题:“皇上。北方有变,圣驾是不是回銮坐镇?而且宫里……”宫里?只怕史景隆没说出来的只是他女儿皇后娘娘吧。我仰头笑了两声:“北方有变又怎样?打仗的又不是咱们大汉,何必搅了朕出巡的兴致?传旨下去,三日后移驾姑苏城。” 第一零九章什么叫有眼色(上) “人生事不如意者十之七八”,不能不佩服古人的眼光,把人这一辈子算是看透了,不要说普通百姓,就是做皇帝当九五至尊的也不是事事都如意。不用说别人,就说大汉朝醇佑皇帝(当然就是区区在下了)和“金国大汗”皇太极,那也活的并不滋润。我怀着满腔热情投入到这个世界的生活后,经过一番努力,大汉朝终于有了振兴的迹象,内外环境也逐渐好转。然而在整个过程中,我仅仅起到了所谓“运筹帷幄”的作用,而且是在无休止的磕磕绊绊中走过来的。都说环境改变人,在这样一个环境下,你不改变自己去适应它又如何能生存下来?更不要说试图去改变它了。伟人说,“牢骚太盛防肠断”,其实我也没必要为这些所谓的不如意发牢骚,但与我的“小不如意”相比起来,“金国大汗”皇太极的不如意却要大了许多,应该算是实打实的“十之七八”吧。皇太极在即位之初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何等的气吞万里如虎,他应该说是精明的,这表现在他登基之初并没有急于南攻大汉,而是依靠一份要岁币的国书先造出大汉依附与他的印象,使周边的各股势力不由自主的对他忌惮三分,不由自主的以他为元戎,唯他的马首是瞻。同时皇太极也正确估计了大汉的实力,不然他也不会在做了舆论铺垫后派出五万精兵(后面做准备的还不知道有多少人马)陈于长城脚下以防不测,然而皇太极虽然估计对了力量的对比和人心的动向,却估计错了我的决心,所以最后才大意失荆州,一步错步步错的沦落到现在这个被动局面。平心而论,皇太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兵镇压东蒙古苏尼特、土谢图两部的暗中“叛乱”还是做了全盘考虑的。然而所谓“盗亦有道”,皇太极这个枭雄在考虑问题时永远不可能脱离他的历史局限性。在他和所有这些同时代的人看来,出师名义在作用上与军事力量有着同等的重要性,没有合适的名义,就算强汉也不敢贸然出兵,这正是他敢于在明知道大汉暗地里对苏尼特、土谢图部“叛乱”进行支持的情况下依然兴师的最主要原因。可惜皇太极这个人物了,他如果有洞悉未来的能力,能够知道现代美国的作为,那他绝不敢冒这个风险。既然有人愿意打头阵,那么大汉便可以幕后操纵,使东蒙古和女真在斗争中形成一种危险的平衡,这样一来,两方都有求于大汉,同时也不得不对大汉做出让步,使大汉在不付出任何代价的情况下坐收渔利。东蒙古和女真很愚蠢吗?错了,他们都很精明,因为这样做只要能达到自己的战略目的,那么他们的所得与被迫给予大汉的利益相比较起来是西瓜和芝麻的比例。外面的事只需要密切观察,并根据形势随时做好战略调整就可以了,这并不能影响我的南巡之旅,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我安安稳稳的去南巡,其实也是对皇太极的一种压力,这使他更加无法弄清我的意图——皇太极还不会愚蠢到认为我对他在苏尼特、土谢图的行动无动于衷。我可以装作不在乎,但大臣们却不敢在北方形势随时有可能发生变化,并波及大汉境内的情况下对我的安全掉以轻心,从金陵离开以后,随行护驾的军队就翻了一番,除了跟在我身边的一千多侍卫,驻守江南的禁军第六镇各营还在圣驾前面十里处的运河两边和运河里安排了五千兵马“打头阵”,后面十里处也有五千人马殿后,在这些人马和圣驾队伍中间,随时都有哨骑不停的来回传讯路程进度,俨然就像一支小型的出征队伍。出金陵顺江东行,在镇江再转运河南下,经丹阳、无锡,不一日便到了有人间天堂之称的苏州。太湖不远,园林景近,不一样的地理环境造就了不一样的景色人文,这里不但有繁华之城,亦不乏恬淡之景。船队入埠靠岸,苏州府的官员以及各界名流士绅早已在码头候驾多时,等我和朝廷大员、皇宫妃嫔一上岸,这些人忙上前接驾。“恭迎圣驾。”迎驾的词儿没变,不同的是多了几分吴语轻柔。满码头的人可谓各色各等,光各类商贾就占了一半还多,其余还有不少风流才子。“苏州府臣穆天川恭迎皇上。”人群的前头一个瘦高个的中年官员迎了上来,说话间已经跪了下去。史景隆走到了我身边,轻声提醒了一句:“皇上,这位穆知府是前朝太子太傅、大学士穆盛公的公子,也算是名流之后了,为官近二十载,颇有政名。”又是个贵介公子做官的,穆盛公是先帝的太傅,比康大和的资格还老,活着的时候是清流党的领袖,同时又是史景隆名义上的老师,按官场规矩,史景隆这一句话对穆天川将来的仕途作用不小,可以称的上推荐了。“原来是穆老学士的公子,请起。”我轻轻一扶,让穆天川站了起来,尊老敬老是中华民族的光荣传统,何况他老爷子是先帝的老师,这面子还是要给他的。“谢皇上。”穆天川恭谦的道了谢后,忙向我引见接驾的官员、士绅、商贾。一阵圣恩眷顾、歌功颂德完毕,圣驾移驾离宫。穆天川并没有给我留下太深的印象,他不过是个比较谨慎的府官罢了,这样的人在大汉治下多的是,根本不可能引起我太多的注意。住入离宫,洗去舟船劳顿,休息用膳后,精神不免为之一爽。翠儿回到家乡,自然是兴奋异常,不过也有些紧张神色,等用完膳回寝宫更衣休息的时候,翠儿支走侍驾的宫女太监,照原来的习惯帮我换衣服,顺便拐弯抹角的说出了想与她父母见面的意思。这种事我不可能不答应:“明天派人将他们传来就是了。若是朕抽的出时间,也跟他们见见面。既然娶了人家的千金,这门亲戚自然是要认的。”“谢皇上隆恩,只是……”翠儿神色有些黯然了,“臣妾不到十岁进宫,年深日久,已经没了爹娘的音讯,只记得那时侯家里时常搬家的,恐怕现在也难找了。”这小丫头也挺不容易,小小年纪便入宫做了宫女,宫墙深深,哪里还能有与父母见面的机会?这么多年过去,她和父母音讯断绝,连父母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更不要说将他们找来见面甚至带回京城享福,再说翠儿是以宫女进封的低级妃嫔,进封时没资格昭告天下,其亲人按规矩也没有资格进京认亲接受皇恩,这就相当于地主家的通房丫头,当不了太太,怎么可能让自己家人跟着沾光?由此一来,她父母自然无法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飞上枝头做了凤凰,也不可能自己找来认皇亲。这事倒是难办,苏州这么大地方,而且又是很发达的商业城市,百姓租房搬家是很正常的事,茫茫人海之中哪有那么容易找两个不知下落的人,再说圣驾也不可能为了给翠儿找亲人便在苏州多呆些日子,那样一来,最终很有可能使翠儿与父母亲人见不上面,以致抱憾离开。“朕要找几个人还不容易?你放心就是了,明天朕就让穆知府去找,离开苏州之前,一定让你们见上面。等回京的时候,就让他们随驾回去好了,朕可以在京里赐他们个宅子。”我为了不让翠儿失望,空口白话的许诺了起来,不过这颗心却是虚的,真不知道要是找不到怎么向翠儿交代。翠儿将信将疑,但却又不能说出来,只好答谢告退。第二天早起,康大和、史景隆照例进离宫侍驾,言语间渐渐谈到穆天川。史景隆又像昨天似的对穆天川进行了一番夸奖,听他口气,好象老穆有王佐之才、诸葛之智似的,我没能发现和重用这个大才,真是对不起祖宗、对不起社稷。史景隆这个表现我也明白,人家穆天川的爹是他的老师,适当的照顾照顾穆天川还是应当的。“朕正想让穆天川替朕找几个人。一会儿传他进来见驾时,你替朕交代一声。”我把昨天向翠儿许诺的事改头换面的说了出来,“至于他的能力,还要看政绩如何,官声如何,这事让曾楚卿他们考绩就是了。若是当真值得重用,该提拔还是要提拔的。”康大和似乎有另外的看法,躬躬身说道:“皇上,臣与穆太傅相交颇深,这位穆知府小时侯算是在臣身边长大的,以臣观察,穆天川聪明是聪明,不过……”“皇上,苏州知府穆天川见驾。”许仕勤走了进来,正好将康大和的话打断。“臣恭请皇上圣安。”不一会儿,穆天川走了进来,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起来吧。”我略略举了举手。穆天川来的真是时候,正好赶在康大和要评论他之前进来。这样一弄,我也闹不清康大和话里“不过”后面的内容了。 第一一零章什么叫有眼色(下) 穆天川站起身来,很仔细的掸了掸衣袖,躬身禀道:“启奏皇上,周国公史景隆大人让臣办的事臣已经办妥了。”史景隆让穆天川办什么事了?我不禁转头向史景隆看去,史景隆虽然满面镇定,但眼里的疑惑却掩不住。“史大人月前曾传书信给臣。”穆天川忙解释道,“信中言,宫中程贵人、萧贵人两位娘娘籍贯乃是苏杭,让臣对其家人照顾一二。臣苏州得出贵人,实乃万民之幸,臣欣喜万分,故遣人在苏州并南下杭州寻访。好在皇天不负,前几日两位娘娘的家人臣均已找到,正逢圣驾来吴,所以臣便将诸位天亲请来候驾,昨日圣驾到吴,臣未敢急报,故今日才启奏。”史景隆顿时恍然大悟,掩不住惊喜的向我说道:“皇上,穆知府所言是实,不过这不是臣擅管内宫之事,实在是因为皇后娘娘顾念宫人,特向臣嘱咐的。臣想皇上天恩隆重,必然眷顾两位娘娘,所以才略略向穆知府提到此事。”又是在唱双簧,史景隆和穆天川有私交这是很明显的事,相互写信提到点宫中的事也是难免,不过说什么嘱咐穆天川寻找照顾等等的话却是未必。穆天川心眼子多,把这功劳推到史景隆身上,史景隆再往史娉婷身上推,这样一来大家面子都有了,史娉婷更是固宠,又拉拢了人心,得了好处自然大家都有份。好一个穆天川,揣摩人心的本事不小,不但提前把一份功劳揽在怀里,还把杭州府的功劳抢了过来!“穆知府,刚才皇上提了此事,下官还未来得及禀报,你就来了。”史景隆转弯抹角的肯定了穆天川的行为。我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算是对穆天川的感谢:“好,有劳爱卿了,让他们进来吧。许仕勤,你去知会两位娘娘,苏州府穆大人已经替她们把亲人接来了,呆会儿相见,不要忘了穆大人的恩德。”穆天川和许仕勤各忙各的差去了,我向康大和示意了一下,让他把刚才的话说完,康大和好象没看见似的,再也不提“不过”什么了。哼,康大和倒是会买好,关键时候来了个急刹车,什么也不提了。何必呢?明哲保身也没必要做的这么明显。萧玉和翠儿见到父母家人,悲喜交加自然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人家亲人团聚,我也没必要去搅局,便又将穆天川传来象征性的赏了他一百两银子,不大一会后,后宫里传出了话,萧玉和翠儿为了对穆天川表示感谢,什么金花玉珠、私房收藏送出了无数,对大恩人还有什么好说的,自然是只怕谢的少,不怕送的多了。穆天川谢恩不迭,但说什么也不收,说是这不合规矩,最后我发了话,他才算接受下来。许仕勤带出话来说萧玉、翠儿要代家人叩谢皇恩。这事有什么好叩谢的?小女子心思我也了解些,不过是她们想让父母亲人也穆穆天颜,看看皇帝女婿合不合心意,好歹是自家人,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不过这面子是穆天川送的,我要是厚着脸皮接下,难免显得不知廉耻……“穆爱卿,今天这恩德朕担的有点名不副实,两位娘娘要谢自然要谢你,这样吧,你跟朕到后宫走一趟,也算是了了程贵人她们的心愿。”“这、这。”穆天川受宠若惊,但礼法规矩却是不敢乱的,“皇上,臣是外臣,去后宫似乎……”这个表现确实不错,我满意的点了点头,冲着门外喊道:“陈淼进来。”门外一个侍卫探了探头:“启禀皇上,陈统领今日白天不当值。”“噢,你去把陈淼叫来,朕有事吩咐。”我不以为然的说道。侍卫有些为难,犹豫道:“皇上,陈统领下了值后……和几位佥事大人到苏州城巡视去了。”巡视?陈淼倒是会找理由。我还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巡视!笑话,一帮子侍卫巡视什么?不用说我也知道他们“巡视”到什么地方去了,不知道又要惹什么风流债。“那就算了,你陪穆大人跟朕到后宫走一趟。”我带着穆天川和那个侍卫回了内宫,来到萧玉和翠儿寝居的宫室,进门后,萧玉、翠儿和她们的父母亲人忙上来见驾,一个个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显然刚刚哭过。“都起来吧,今日是大喜,朕很高兴。许仕勤,你去吩咐一声,就说宫里来了皇亲,朕准备赐宴,让孙贵妃和冯妃娘娘过来替朕陪几位老人家用膳。”这面子不小吧?简直就是普通百姓的待亲礼节。“谢皇上隆恩,刚才两位娘娘已经来过了,小民感念万分。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站在后面的一个儒生打扮的中年人似乎很得体的答道,这些人一个个低眉顺眼,偶尔抬头看看我也是马上就低下头去,所以我也闹不清他是谁的父亲。不过看后面那几个妇人虽然不知道谁是萧玉、翠儿的亲母,但长得都极其普通,真不知道怎么能生出那么如花似玉的女儿来。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要那么多礼道,又不是唱戏,什么‘万岁万万岁’都说到城外头去了。噢,萧玉、翠儿,今日你们亲人得以相聚,全是这位穆大人的功劳,你们应该谢谢他才是。”我向穆天川指了指。萧玉、翠儿忙向穆天川蹲身行礼,但碍于我在场,只说了几句感谢的话。穆天川慌忙跪在了地上:“娘娘折杀外臣了。臣何敢居功?不过是分内事罢了。臣恭喜两位娘娘。”说完,穆天川站了起来向我躬身道,“皇上,臣,臣该告退了。”很好,有功而不居功,这才叫涵养。“也好,朕在这里你们恐怕也不自在。你们慢慢聊着,朕前面还有事,就不陪了。余下的事稍后再说。”“恭送皇上。”一帮人齐声回道,听他们口气,根本就是巴不得我赶快走,他们也好喘口气。从后宫回到前廷,我对穆天川越发有好感,别的先不说,至少他很有办事能力,能在上司说出之前就把该办的办了。不过要说因为穆天川办了这么件事,我就重用他也不可能,一个官员的实际能力不是靠这些取巧的事可以表现出来的,因为这些事而提拔人是选不出好官的,但至少穆天川这个样子还是很招人喜欢。现如今我的出巡之旅已经完全沦为出游了,原来出京时打算的巡视地方、惩治冗员的想法已经化为了泡影。皇帝出巡那是多大的动静?前呼后拥外加全天二十四小时的全方位伺候,要想微服做点事根本就是“戏说”,是实现不了的(这种事也就《康熙微服私访记》里的康熙爷能办到),而且所经之地早已被地方官员安排的“妥妥当当”,与百姓见面和视察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能看到什么真事,听到什么真话?自从过了长江,我也把巡视地方、接见士民当成了面子工程了,只把重点放在了玩儿上,并且准备去杭州看完军舰制造,为下一步发展海上力量做好准备就回銮京师。至于整顿吏治的事我也已经想好了,回去以后就加强督察院的监管力度,并建立一支不受任何机构控制并定时或者不定时轮换人员的检查部门,然后等时机成熟,也弄一套我和朝廷机构高层官员长期下访的制度,并实行不提前“打招呼”的方式。穆天川见我对他表现出了亲热,精神顿时大振,忙趁热打铁的汇报了苏州府安排的圣驾巡游路线。来苏州自然少不了去各大园林看看,但此时的苏州园林并不像现代的园林那样属于公园性质,所有的园林不是私人花园就是寺庙,前朝时苏州建园之风已经颇盛,到了大汉,因为苏州籍的官员富商大增,园林更盛,可以称得上甲天下了。“皇上驾临鄙府,这是苏州士民的幸事,百姓们自然都想目睹天颜。另外苏州颇有些景致,如前朝御史王献臣大人的拙政园、前元僧人所建的狮子林、致仕的前朝太仆寺少卿徐泰大人的东园,另外苏州西南八九十里处正是太湖西山,西山缥缈峰乃是太湖七十二峰之首,登巅其上俯视太湖,沐日浴月,烟雾无际,美不胜收。这几处都有些看头,特别是西山在城外近百里,皇上若是驾临,沿途也可巡视民情,实为一举两得之妙。臣伏请皇上圣裁。”穆天川把苏州几处出了名的景致报了上来,仿佛要把我留在苏州才好,特别是他那句“可巡视民情”让谁听了都能感觉出他是个为民的官员,这种话说出来顿时就与那些只会邀宠的官员不一样了。这几个地方我以前都是去过的,不过那时侯是公园,人自然少不了,而且与这个朝代应该有些不同,再去看看也不错:“也好,穆爱卿安排就是了。朕来苏州是客,要去哪里自然要听你这个东道主的。”这种话属于开玩笑,皇帝用这种口气对大臣说话是亲厚的表示,穆天川是聪明人,还能感觉不出来?忙笑道:“皇上厚待臣下,实乃臣下之福。别处倒也罢了,东园倒是应该去看看,那里确实与别处有些不同。”东园应该就是闾门外的留园,那里除了景致不错,我也看不出与别的园林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不知道穆天川说的“不同”在哪里。打发走了穆天川,出于好奇,我又将康大和叫来询问他刚才说的“不过”是什么,康大和仔细看了看我的脸色,估计已经看出我对穆天川的重视,所以那个“不过”就不太容易说出口,但既然我问了,他也不好不答,寻摸了半天恰当用语后才说:“倒是臣看走眼了。看来穆大人现在做官做的还可以,是与小时侯不太一样了。”“他小时侯又怎样?”我追问了一句,看来穆天川小时侯在康大和眼里是个问题少年。康大和又寻思了半天:“也没什么,他小时侯不过……不过也就是狡黠了一点,唉……也没别的了。”“狡黠”?我顿时释然,论狡黠还有比得上陈淼的吗?陈淼这小子都能用,而且还能干振兴科技这样的大事,别人还能有比他更“差”的?不过我看康大和似乎还有没说出来的话,但我也不好再问了。 第一一一章意外之喜 “到手了?”“到手了。淼爷是谁?他可是咱们皇上身边的第一大红人。那眼光,那手段……嘎嘎……”“听说还有些来头,不是一般市井女子。不过皇上说要钦赐一个大家闺秀给淼爷,恐怕赐了也要受冷落,七王爷七王妃这回可要大跌面子了,不知道淼爷会怎么说,听他的意思,倒当真是迷上了。”“诶,什么话?淼爷可没那么傻,娶回去也就是个二房,不过受宠是免不了的,郎情妾意嘛!”“说这么热闹,到底是什么人?”“不知道,听淼爷说还没问出来。不过能把淼爷迷成三魂五道,怎么也得是个千年修行的狐狸精。”“狐狸精?嘎嘎嘎嘎……”“嘿嘿嘿……哈哈哈……”“你们懂什么。当她是闭月楼的姑娘?淼爷这叫手段,既然要娶人家回府,那就不能用强,不能逼问,也不能让兄弟们去探察,以免因为这事淡了感情,得让她自己心甘情愿的说出来才是本事。学着点吧,就你们那些个手段,煮熟的鸭子都能飞喽。淼爷已经发下话了,三天之内要是还问不出来,他就收手,免得太丢面子。”……从狮子林进完香回来的那天傍晚,我用完晚膳后照例带着许仕勤到后宫门外一处小花园中做圆周消食运动,溜达完刚走出圆门洞便听见几个当值的侍卫聚在一起扯舌头,言语间带着莫名的兴奋。“皇上。”几个侍卫看见我走到,忙停下刚才的议论躬身见礼。“嗯。”我只点了点头,没停步便向内宫走去。几个侍卫没等我走太远便又聚在了一起,叽叽嘎嘎的低声议论起来。这些痞子大都是些亲贵子弟,要是能有正型,母牛都能生下马驹来,哼哼,陈淼这样的人能调教出什么好东西!回到了寝宫已经到了掌灯时分,沐浴毕,许仕勤大公公就该来请我翻牌子定侍寝的人了,侍寝倒是没必要,这两天天天到处逛荡,累是难免的,所以也没那个兴趣,这一累加上没了兴趣,让我突然想到了以前看过的一个帖子,题目好象叫什么“皇帝强奸妃子还是妃子强奸皇帝”,孰是孰非暂且不说了,但这种一对多、过五关斩六将的婚配形式有时候确实让人力不从心。从心而论,我很佩服项少龙大哥创造的什么“连御七女、连御八女”的盖世神功,然而这本事我是做不到的,虽然曾经也想过弄点日本春药、印度神油、古典红丸什么的“补补身子”,但这主意刚一出来,我就把它枪毙了,毕竟是害大于利,何必自己折腾自己呢?不过不“御”并不等于不去见孙幽兰她们,这些日子我算看明白了,要求妃子们共事一夫还得和谐相处外加亲如姐妹根本就是乌托邦似的幻想。妃子们也是人,并不是摆在桌上供人观赏的花瓶,别人有的小心眼、坏脾气、自己为自己(所谓的自私)她们哪一条也不少。想让她们怎样她们就怎样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因此虽然在表面上她们相处的还算和睦,但背地里却说不得了。正因为这样,既然我已经做出了立后选妃的错误决定,那就必须亲自出手尽力化解她们之间的不和谐,争取让我也能像以前看过的架空小说中的主角们那样拥有一个虽然老婆成群,但却从没有争风吃醋事件发生的幸福的“第一家庭”。(唉,这也许不过是个美好愿望罢了,谁让我来到的是这么一个很现实的世界呢)在我做着深刻的“哲学”思考时,寝宫门外响起了脚步声,陈淼压低了的声音传了进来:“许公公,皇上歇了没有?”“皇上刚沐浴完,还没传谕招哪位娘娘侍寝呢。统领大人要有什么事禀报,现在正是时候。”许仕勤回道。“也没什么事,公公去递牌子吧。我这就去签押换值。公公不必禀报皇上了。”陈淼似乎想跑,自从上回我闻到他身上有脂粉味,他便想尽千方百计的躲着我以免挨训。“陈淼进来。”我斜靠在方枕上懒洋洋的说道。现在我很想找个人倒倒苦水,别人理解不了我,也不敢乱说什么,这方面也就陈淼能替我解解忧愁了。至于他的那些破事,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我何必去管他?陈淼见躲不过,只得带着一身风尘仆仆走了进来:“皇上,臣还没去签押呢,要不签完押再来听令?”哼,签押?要躲也找个充分的理由,你糊弄三岁小孩呢?“陈副统领大人,您老这些日子忙啊。朕怎么听说你在苏州城里开衙门办差了?”陈淼听我一副戏谑的口气,不禁有些尴尬:“皇上,您、您这……臣不过是和几个兄弟进城逛了逛,没敢给皇上惹事……”“罢了吧,什么惹不惹事的,也不能什么事都往朕身上推。”我不以为然的道,陈淼这欲盖弥彰的话实在没有水平,我哪有闲工夫管你的私事,“不过你跟着朕出巡巡出了个红颜知己,朕倒是要恭喜你的。”“皇、皇上,哪有此事……”陈淼忙又隐瞒。“我笑着摆了摆手:“敢做不敢当算什么英雄好汉?也不知道是谁说的‘三天之内要是还问不出来就收手,免得太丢面子’。你小子三天之内要是弄不出名堂,朕看这什么副统领、新技局主事的差使也不用干了,免得给朕丢脸!”陈淼受了鼓励,立马笑逐言开:“皇上放心,这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要是三天之内拿不下,不用皇上撤差,臣就自己回家闭门思过去……皇上要没什么吩咐,臣这就去签押换值。”陈淼跑了以后,许仕勤走进来请我翻牌子定侍寝的妃嫔。我站起身来摆了摆手,伸个懒腰道:“不必了,你跟朕到孙贵妃那里去。”“孙贵妃?哦,是,皇上。”许仕勤有些诧异,估计是因为我到孙幽兰那里去的太多,他有些替其他妃嫔打抱不平。到了孙幽兰的寝宫,嚯,那叫一个热闹,院子里除了孙幽兰宫里的人外,伺候冯文燕、萧玉、翠儿的太监侍女站了一大片,寝宫里更是传出了孙幽兰她们四个欢乐的笑声。这是搞什么名堂?难道其他穿越主角们享受的齐人之福我也赶上了?可是不像,至少冯文燕很难与孙幽兰一心,她在宫里时就已经明显靠到了史娉婷一边。再不就是孙幽兰也开始学史娉婷那样拉拢人,唉,她也开始“现实”起来了,我不禁皱了皱眉,不过也没办法,在这样一个环境里,能让孙幽兰怎样呢。走进寝宫,果然四个人都在,正围着一张方桌猜枚行酒,估计翠儿刚刚输了,当我进门时,她刚放下酒盏准备作诗赋词。翠儿看见我进来,就像看见救星似的急忙见礼:“皇上来了,皇上快救臣妾。臣妾快让她们羞死了!”“臣妾叩迎皇上。”孙幽兰、冯文燕和萧玉也离桌见礼,她们虽然极力掩饰,但眼神里的戏谑却掩不住。我扫了一眼,大体意思已经明白了:“你们又欺负翠儿,朕今天是来打抱不平的。文燕,这种主意也就你能想的出来。说吧,认打还是认罚?”“臣妾哪儿敢啊!翠儿妹妹只不过输得多了点,可怪不着臣妾。”冯文燕满面无辜的说道。不过开句玩笑罢了,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我转移了话题笑道:“你们几个好啊。把朕一个人撇外头,你们却聚在一起寻开心,就不怕朕怪罪?”孙幽兰在这里身份最高,又是这个寝宫的主人,忙代表众妃说道:“皇上不能怪我们,这几天皇上忙,我们姐妹除了白天能见到皇上,根本没见皇上召见。皇上整天说要改规矩,总不会希望我们天天一个人憋在宫里吧?姐妹们自己一个人闷得慌,聚在一起说说笑话也是寻个乐子。皇上总不会不让吧?”这话说的近乎抢白了,至少从孙幽兰进宫当妃子起,我就没再听见她这样说过话。今天乍一听,还真有点不习惯。估计孙幽兰这是玩到兴头上,把规矩什么的都丢到九霄云外。“是啊,皇上,您不能怪我们。”冯文燕、萧玉和翠儿她们纷纷附和,看来在这事上她们是矛头一致对外的,因为现在面对的是一个共同的“敌人”。这个现象让我感到几分欣喜,至少今天的事在她们中间并没有存在那些拉拢与被拉拢以及勾心斗角的龌龊事,她们仅仅是因为一个人闷的慌才聚到了一起,这是一种很纯净的关系,并不涉及任何权力斗争,虽然这也许只是个特例,但却让我看到了改善后宫关系的希望和方法,这种方法仅仅适用于现在大家年纪都不大、思想还没有被完全侵蚀的时候,不过就算如此,我要做起来也需要潜移默化,绝不能操之过急。不管他了,难得今天能有这样的机会,先玩个尽兴再说!“猜枚怎能少了朕?来,赌单双,赌数目,谁输谁喝酒,耍赖钻桌底!”我向桌前一走,四个妃子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第一一二章该死的艳遇(上) 春宵之夜常愁短,猜枚、博戏,罚酒,一阵胡天海地后,大家酒意遮脸,已经不知道什么是什么了,礼数规矩全部抛诸脑后,剩下的只是快乐。而我也抛开了一切烦恼,只觉着要是一辈子都能这样,何必在乎什么皇位不皇位?“皇上又输啦——”一阵喝彩声后,一代明君、大汉朝中兴之主、立志图新的醇佑大皇帝陛下皱着眉头喝下了第——不知道多少杯酒。接着虎躯一震,脸上带着三分傻笑、三分无奈外加四分不解“咚”的一声轰然仰倒在了塌上。孙幽兰她们看见我醉倒了,不敢再胡闹下去,忙轻手轻脚的给我宽衣搭被,传热水手巾擦脸。整个过程中四个人配合的很好,完全是一个训练有素的组合……不对,我好象想起了什么,猜枚的时候一直是孙幽兰执枚,而没参加游戏的萧玉好象总是含笑站在孙幽兰身后,于是我就……“贵妃娘娘,咱们今天是不是玩的大了点?皇上醒了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说呢。”“没事。咱们皇上精着呢,早看出咱们的把戏了,只不过是在逗咱们玩而已。不用怕,皇上顶多也就是下回防着咱们点罢了。”唉,我在心中长叹一声:幽兰,还是你最了解我的脾气并且对我的能力抱有最大的信心。可是,可是你怎么带头把我糊弄了呢?还下回,再有下回,我的老命都得搭进去!这是我的最后一点想法,接下来便什么都不知道了。第二天醒来时已近午时,我忍着头疼睁开眼,正好看见昨天整我的四位娘娘连纵带横的躺在我身边,睡相实在不敢恭维。许仕勤估计是看见了这不雅的一幕,没好意思来叫起,所以我们几个人才一直睡到了现在。要说起来这也没什么,但今天去前朝太仆寺少卿徐泰时家东园的安排算是泡汤了。为了不惊醒孙幽兰她们,我轻手轻脚的从塌上爬了下来。走出寝宫门,许仕勤果然正领着一群宫女太监侍卫在门外候着,看见我出来,忙轰然请安。“都什么时辰了,怎么也没叫起?”我伸了个懒腰轻声责备道,“早上有谁来过?”许仕勤躬躬身道:“回皇上话,康太师、曾尚书和穆知府他们几位都来过了,请示去徐家东园的事,奴婢回禀说皇上御寝尚未起,康太师便让奴婢不要打搅皇上,他们已经去前廷候着了。”难得康大和这么照顾我,幸好这是在外头,要是在京城里我这样睡懒觉,康大和的大道理恐怕早就一套一套的等着我了。“让他们不必候驾了。陈淼呢?”我点了点头,顺便向侍驾的人群看了看,侍卫里并没有陈淼的影子,他可是说好了今天随驾去东园的,难道我睡了懒觉,他也开小差了?一个侍卫必恭必敬的回道:“陈副统领大人本来在候驾的,只是见皇上御寝未起,便交了值去苏州城了,说是奉圣命去办皇差。”我好像并没让陈淼去干什么吧?噢,这小子是在耍心眼,不就是去找那个什么“千年狐狸精”,说白了就是奉旨泡妞,他的私事我以后可不敢再管了,要不然以后他要纳个妾什么的,我随便一问,他再来个奉旨纳妾、奉旨娶亲,我的面子可就没地方放了。许仕勤又禀道:“皇上,康太师的意思是明天圣驾就要起程了,徐家东园去不去也没什么大妨害,没必要为了这事耽搁了圣驾行程。奴婢看穆知府似乎有点不大乐意,不过当着康太师和曾尚书的面,他也不敢说什么。康太师让奴婢请旨明天起程的事。”康大和说的也有道理,这两天苏州园林去的也不少了,去不去东园确实也无所谓。不过想起陈淼泡妞的事,我又改了主意。“这样不大好,既然已经宣谕了,不去难免让人说。传旨,圣驾起程推迟一天,明日朕与众位臣工同游东园。另外告诉曾楚卿,苏州知府穆天川为官清廉,官声不错,而且接驾有功,特赐今年考评为绩优。”安排完外头的事,我又回到了寝宫里,此时孙幽兰已经醒了,见我进来,忙关切的问道:“皇上好些了吗?”我皱了皱眉道:“好是好了,不过苏州离宫不是什么好地方,朕一个不小心便中了歹人的诡计!”这里说着话,就听塌上传来了“哧哧”的压抑笑声,原来冯文燕、萧玉、翠儿她们也已经醒了,却躲在塌上装睡。第二天早晨,去徐家东园的事已经安排好了,萧玉、翠儿她们帮我更衣准备出发的时候,陈淼兴冲冲的跑了进来。“陈副统领,昨天的‘皇差’办的如何?”想起陈淼假借圣命的事,我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属于需要经常敲打一下的主儿,“你小子要是办的不好,这件事加上矫诏的事够你喝一壶的!”陈淼满脸掩不住的兴奋:“托皇上的福,这事差不多了,虽然她还不肯说,但那意思已经有了,皇上若能再给臣半天时间,臣准能拿下。”“吹吧,明天就要起驾南下,朕看你怎样‘拿下’!”我泼冷水道。陈淼有些不心甘:“皇上您是最圣明的,既然为了臣的事在苏州多驻跸了一天,能不能再宽限些时日……”陈淼话没说完,许仕勤就走了进来:“皇上,銮驾已经安排好了。”“好,那就起驾。陈淼,朕倒是想给你宽限,只是怕康太师他们不答应,再说若是宽限了你又拿不下,让朕怎么办?此事再说吧,先去东园。”我怏怏的看了陈淼一眼,抬腿向外走去。东园是前朝太仆寺少卿徐泰时的园子,徐泰时是大官,家里又是富商兼地主,论身份在苏州是数得上的,徐泰时做官后期不是很得志,所以辞官回乡后一心建园修楼以排解忧愁,后来经过他的子孙修整,如今东园在苏州算得上是最好的园林之一,据穆天川说:其中有太湖石一座,名瑞云峰,高三丈余,妍巧甲于江南,相传为朱勉采凿,乃北宋花石纲遗物。这可以算是出了名的风景了。如今住在东园的是徐泰时的孙子徐鸿鸣一家,等圣驾到了东园时,徐鸿鸣早已带领全家在门外候驾多时了。銮驾到时,免不了礼数问答,徐鸿鸣一家自然是受宠若惊,然而陪着来的穆天川却像是挑出了什么毛病,皱着眉头低声责备道:“徐相公这是怎么回事?皇上驾临,你为何不率全家接驾?明明说好了的,你……”“大人,呃——”徐鸿鸣有些尴尬的偷偷看了看穆天川、然后又看了看我,“小女偶有不适,未能接驾,其他人都在这里了。皇上,皇上恕罪。”这是什么话?谁说的必须全家出来接驾?穆天川和徐鸿鸣说的话有点莫名其妙,什么叫“明明说好了的”?康大和刚刚从后面的车轿上下来,并没有听见穆天川他们的话,老人家乐呵呵的观赏着东园的外景对曾楚卿说道:“果然是好去处,未入园而先见景,杂石相陈、溪水长流,勘称人间极至。”“是啊,是啊。如此美景若是不观,实在是可惜了,徐相公愣着干什么?还不请皇上入园?”曾楚卿听到了前面的话,半带解围的说道。“小民失礼了,皇上请,各位娘娘请,各位大人请。”徐鸿鸣这才反应过来,忙弯腰抬臂的向里让我。进了东园,其间亭台楼榭、湖池假山、桃李紫藤不一而足,独具匠心处颇有田园之意。观景不如听景,走这一路听到最多的是徐鸿鸣的“请请请”,实在没什么意思,我对决定到东园来多少有点后悔,但看见孙幽兰、康大和他们看的津津有味,不免又不敢说出心中的厌烦,免得被他们看成俗不可奈。就这样走走走,好容易到了最后面的北园,这时园子里的一间华屋传出的悠悠筝声让我不禁愣了愣。我对古曲是没什么了解的,但这首曲子我好像在哪里听过。筝声婉转,如泣如诉,满是哀伤的感觉……想起来了,在孟津时孙幽兰弹的好像就是这个曲子,那时侯孙幽兰正是惆怅的时候,心情我可以理解,所以也明白这曲子一定是表现女子在感情上困惑的,这说明……唉,大汉朝真不是什么好地方,幽男怨女太多!“幽兰,这曲子好象你也弹过。”我不怀好意的对身边的孙幽兰低声说道。孙幽兰估计是想起了在孟津的那天晚上,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浅笑一声:“皇上说什么呢,臣妾哪会弹奏筝曲?这首《妆台秋思》是《塞上曲》中的一首,本来说的是昭君出塞的哀愁,后来渐渐成了怨曲,弹曲之人必有难以决断的心思,大概是男女之情有些不顺心吧。臣妾看屋中弹筝之人必是位才女。”孙幽兰话里有话啊,她明面上说别人,其实是在说自己,这是点给我听的,就是要让我知道,她曾经幽怨过,如果我对她不好,说不准她以后还得幽怨。我难道还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你表决心不成?那也太没面子了,我没理这个岔,转移话题道:“既然是才女,那倒有些意思,咱们不如去看看。” 第一一三章该死的艳遇(下) “皇上,北园还是不要去了吧。北园是小民的内宅,多有粗仆下人,若是冲犯了皇上,小民担待不起。”在我决定去看看弹筝女子时,徐鸿鸣忽然面色焦急的拦了上来。穆天川见徐鸿鸣拦我,脸上顿时挂不住:“徐相公今天这是怎么了,你的府邸下官难道不知?整个东园都是你的内宅,为何单单不让皇上观北园?”“这、这……”徐鸿鸣被揭了老底,顿时汗如雨下,“小民知罪,皇上恕罪,北园,北园可以看。”“皇上,咱们还是不要去了,徐相公既然这样说,一定是有难言之隐的。”旁边的冯文燕向我劝道,这话恐怕是冲着那位“才女”来的。这时陈淼凑上来说道:“刚才贵妃娘娘所说臣以为极恰,才女拂琴乃是人间难得之景。”说完,陈淼连连向我眨眼,那意思是不如去看看“才女”长的如何,这小子恐怕是拔不动腿了,不去看看他不会死心。我看了看穆天川,又看了看惊慌失措的徐鸿鸣,一个不好的想法渐渐形成:是不是穆天川和徐鸿鸣合伙搞了什么鬼,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因为一些意想不到的原因,徐鸿鸣反悔了,不想再与穆天川合作,如果是这样的话,不管他们搞了什么鬼,穆天川也是居心叵测的。“穆知府!”我满带责备的瞪了穆天川一眼,至于里面的意思就让穆天川自己去寻思吧,“徐相公,要不今天就这样吧,朕有些乏,北园便不看了。”这种话虽然是我实实在在不想再去猜穆天川他们的心思,但说出来却让人感觉像是责备。徐鸿鸣这是头一次见皇上,本来就有点乱分寸,现在我再一“责备”,他还有不吓个半死的?“皇、皇上,北园、北园乃是佳景,小、小民请皇上移驾观赏。穆大人,您、您说句话啊!”最后这一句,徐鸿鸣是对穆天川说的,话音里充满了乞求。穆天川似乎早有准备,并不怕我的责备,不慌不忙的躬身禀道:“皇上,东园景致一半在于北园,若不观北园,此处园林便算白来了。臣请皇上移驾北园,臣敢担保,皇上必不虚此行。”“皇上,穆知府他们都这样说了,还是去看看吧。”陈淼从旁撺掇道。其他人都不吭声了,但都有些好奇,其实我心里也很好奇,看得出来,刚才的游北园之争明显与弹筝的女子有关联,而这个女子很可能就是徐鸿鸣没出来接驾的那个女儿。“也好,去看一看,是谁有如此雅兴拂琴操曲。”我目的明确的下了命令,当先向北园走去,身后陈淼脚步轻快的跟了上来,其他人见我进去,便也一起跟上。传出乐声的屋子雕梁画栋,与周围景致浑然一体,再加上悠悠乐声,恍如仙境。门是开着的,一个窈窕少女背门坐在画窗前的琴凳上,那首《妆台秋思》正是她所弹奏。这少女身边还站着个丫鬟,正在小心的拨弄着手里的香炉。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外面来了人。我在门外站住了,后面跟着的陈淼一个不注意,险些撞到我身上。这时康大和、孙幽兰、穆天川他们也跟上来了,见我没出声,也都没敢吭声,穆天川仿佛对那曲子非常赞赏,站在旁边闭着眼睛摇头晃脑的很是陶醉。丫鬟终究还是发现了站在屋门外的我们,她满是警惕的打量了我们一番,见徐鸿鸣也在人群里,忙弯腰小声对少女说道:“小姐,老爷来了。”那小姐停琴转头,顿时让人眼前一亮,果然是个绝色佳人,孙幽兰虽然与她有得一比,但这似乎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效果,看来穆天川所谓的“一半景致”说的就是她了,所谓“不虚此行”必然也是因为她。这个穆天川……面对此景,人们不可能没有反应,康大和等人估计也意料到了什么,纷纷窃窃私语,陈淼更是奇怪的“嗯”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女孩给迷住了。那少女看向了我,目光中突然闪现出欣喜,但接着这股热情便淡了下去,长长的睫毛一颤,双眸便低了下去。怎么回事?难道我的魅力那么大吗,以至于这姑娘第一次见我就如此心怀荡漾!“华君,快来参见皇上。”徐鸿鸣见我像是入了定似的,忙跑进屋门招呼女儿。姑娘似乎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婷婷娜娜的站起身来走到屋门前向我敛衽为礼,轻启朱唇声如细溪的道:“民女徐华君参见皇上。”话音落下,徐华君微微抬头看了看我,目光中满是复杂。“噢,噢……小姐不必多礼。”虽然有美相伴此生足矣,虽然孙幽兰就在身边,但一个漂亮女孩这样的眼神终究还是让人受不了,我忙顾左右而言他,“徐相公,北园景致你还未向朕说,不如各处看看。”这些话已经明显是狼狈逃窜的意思表示了。此话一出,心迹立显,周围的人顿时表现出了不同的反应,康大和捋须不言,四处张望,好象根本不关心这里的事;曾楚卿看了看我,满脸都是诡异的笑意;冯文燕满脸的轻蔑外加不满,而孙幽兰的表情我就琢磨不透了,但我想,她现在连吃我的心都有。“皇上,华君小姐是苏州难得的才女,徐相公能有此女,当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穆天川火上浇油的说道。穆天川的话倒是提醒了我,他一直撺掇我来东园,并且说什么“不能不游”,现在这个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穆天川这是要献美,但估计徐鸿鸣害怕什么“宫门一入不见天”,因此不希望女儿面圣,却又害怕因为这事得罪了穆天川,所以才弄出这么个不大不小的乱子来。不知道徐华君是什么心思,按刚才孙幽兰的话说,她弹这个曲子应该是不希望“被献”的,但她见到我却又是这么个表情,这当真是琢磨不透了。“皇、皇上,”陈淼突然低声说道,话音里很有些尴尬,“臣有一事想禀报,皇上可否借一步说话。”我满怀诧异的与陈淼走开了几步。陈淼满脸尴尬的小声道:“皇上,臣……皇上可还记得臣说的那个女子?”“哪一个?”我问道。陈淼脸都红了:“皇上,咳,就是您限臣三天的那个……她正是华君小姐!”撞车了,天大的“车祸”!苏州这么大,居然还有这么巧的事。我已经明白了徐华君刚才为什么会是那个表情,她哪里是在看我?分明是看见了正好站在我身后的陈淼,我刚才的想法纯属自作多情,难怪陈淼追了她这么长时间依然是若即若离,原来中间有穆天川和我在作梗。“不必说了。”我打定了主意,转身就向回走,陈淼心有不甘,但又不敢出声喊我,只得焦急的跟了过来。屋门前的人各怀心思,目光全部集中到了我的身上。我走回门前,很客气的对徐鸿鸣道:“徐相公,令爱今年年岁几何,可曾许配了人家?”我这么直白的话说的所有人都是一愣,徐鸿鸣胆颤心虚,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已经许……不不,未曾许配人家。”“那就好。”我转头看了看徐华君,她低头垂目,看来已经对与陈淼的事不抱什么希望了。“陈淼过来。”我向陈淼喊道,陈淼满面沮丧的走到了我身边,何必这么个表情,难道感情已经深到这个地步?我拍了拍陈淼的肩膀,算是对他的慰问,接着对徐鸿鸣说道:“徐相公,既然令爱未曾许配人家,那朕替她做个主如何?这位陈淼大人爵封三等侯,乃是朕的堂弟,今年刚刚十七岁,可谓年少有为,乃是不可多得的后起之秀,如今在朕身边做亲军侍卫副统领,不过这只是个兼差,朕已经放了他的外任,以他的本事将来必可飞黄腾达,不知徐相公意下如何?”这番话犹如炸弹,几乎所有人都转不过弯来,陈淼脸上露出了惊喜,差点接着就跪下谢恩,但徐鸿鸣没发话,他可不敢露出狐狸尾巴来;徐华君脸上却已经全是“吾皇圣明”、“吾皇万岁”了。相对于两个当事人,孙幽兰她们四个却是放下心来的表情。“这,这……”徐鸿鸣应该还不知道女儿的事,不禁有些犹豫的看了看徐华君,“华君,你的意思……”徐华君早就巴不得了,忙蹲身道:“全由爹爹做主。”这种事自然是你好我好他也好,再加上是皇帝做的媒,徐鸿鸣没有不答应的,这事就这样顺理成章的成了。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高兴,当我不经意间看见穆天川时,他正咬牙切齿的瞪着徐鸿鸣,徐鸿鸣颇有些胆怯,但现在有了皇家撑腰,他的胆怯只一闪就没了。“皇上,民女要告御状!”就在大家以为整件事将以大团圆方式结束时,徐华君出人意料的跪在了地上。“华君,你胡闹什么?还不快起来!”面对女儿的惊天之举,徐鸿鸣惊声喝道。徐华君没有站起来,抬头间目光已是决绝:“民女要告的正是苏州知府穆天川。” 第一一四章贪官的标准 “民女要告的正是苏州知府穆天川。”徐华君一句话语惊四座。徐鸿鸣顿时面如土色,厉声喝道:“华君,不许胡闹!”相对于徐鸿鸣的惊慌,穆天川却没有一丝惧意:“华君小姐,你今天是不是有些忘形了?在此事上下官虽然有些糊涂,但本心却是为小姐好的,你为何如此对待本官?”穆天川这已经是自承“献美”的事了,作为一个在官场里打了二十年滚的资深政客,他很明白这件事没有成功顶多也就使我对他的印象变坏了点,因为他在苏州百姓中口碑不错,而且以对奸商恶贾有手段而著称,是个难得的能臣,因此得到了我绩优的考评,即使徐华君把这事挑明了说,也不会使我罢了他的官,顶多斥责一番也就完了。徐华君并不害怕,依然如故的说道:“皇上,民女要告的并不是此事,民女所告的乃是贪官穆天川谋夺他人家产。皇上,您若是不来苏州,只怕不出几年苏州的一半产业便姓穆了!”“皇上恕罪,小女年幼不懂事,还请皇上不要计较。华君,赶快回房去,不许在这里胡闹!”徐鸿鸣说到这里已经声嘶力竭了,这还了得?得罪了父母官,就算你成了皇亲,那也是县官不如现管的,穆天川虽然不敢明着整治,只有随便使个绊子就能让徐家难过上几年。“你胡说,你有什么凭证诬陷本官。”穆天川大怒,他再有涵养,但贪官这样的名声毕竟是谁都承受不了的,“皇上,虽然您已将徐华君赐婚与陈侯爷,他徐家已是皇亲,但臣还是要冒死进言。臣在苏州为官四载,兴商扶农、整顿各业,所想所做皆是为民,因此得罪了不少奸商。徐鸿鸣曾因私贩盐铁被臣整治过一次,他怀恨在心,自己不敢诬告,便趁得了皇宠之时唆使女儿依宠诬告。臣今日虽然做了糊涂事,但却是本心为国,他徐家若是做了皇亲,以后苏州便成了奸商徐鸿鸣的天下了,臣在苏州如何也做不下去,与其眼睁睁看着奸商坐大而不敢管,不如现在便向皇上请辞,皇上若是不允,便赐臣一死吧!”穆天川一番话已是决绝,他要拼着得罪我也要搅了陈淼和徐华君的事,以免使自己以后无法为官,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办法亏穆天川想的出来。今天游园居然游出了这么多乱子,完全出乎我的所料,我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并且派人暗访,发现穆天川是个清官,从未出现过搜刮百姓的事,而且苏州吏治是这一路最清明的。但徐华君既然敢冒险告御状,必然有其说法,所以我还是先不表态的好。徐鸿鸣见穆天川句句见血,都是指向他的,脸色不禁由白转红、由红转黄、由黄转黑,最后实在听不下去了,抗声说道:“穆天川,你、你、你好歹毒!我什么时候做过私贩盐铁的事?好好好,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徐鸿鸣今天算是彻底得罪穆天川了,就算这事最后平息下去,他也得不了好果子吃,所以干脆来个得罪到底,“皇上,穆天川虽然明面上装的像个好人,其实却是大贪官一个,他敢这样有恃无恐,凭的不过就是自以为手段高明,别人拿不住证据。穆天川,你不要得意,你从我这里讹诈去多少财产,每一笔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说完,徐鸿鸣就让一个仆童去拿帐本,穆天川这回有些怕了,但依然强做镇定:“你胡说,诬陷朝廷命官是什么罪名你应该知道!”徐鸿鸣并没有理会穆天川的威胁,接着说道:“皇上圣驾来吴前几天,穆天川到了小民家里,说是皇上春秋鼎盛,正是要充实后宫的时候,小……小女还有些姿容,若是能被皇上看上,进宫做了娘娘,小民一家便鸡犬升天了,他穆天川也能跟着沾点光,也是小民糊涂,想着若是华君真能得了宠,以后便不用怕穆天川巧立名目勒索,也许家产得保。小民把这事跟华君一说,华君虽然没说什么,但却……却也有些、有些……小民本以为这事就这样妥当了,谁知圣驾到吴后,华君不知为何却说什么也不肯面圣,并说若是强求她,她便自寻短见。唉,小民虽有三子,但只有这一女,从小溺爱惯了,生怕她有闪失,所以才让她躲在北园,北园是小民的内院,平素游园之人是不让进的,小民想着皇上圣驾到小民园子也是由小民引领,只要不来北园附近,这事便算过去了,谁知穆天川用心险恶,将皇上引来这里……”这事已经不用说下去了,徐华君寻死觅活的不愿意面圣就是因为见到了陈淼,而正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前途未卜并且不知道陈淼的身份,所以才一直不敢向陈淼吐露真实身份。这事真是够悬乎的,幸好我没有色迷心窍,不然丢了颜面不说,还得害了人命。这时仆童已将帐册拿了过来,徐鸿鸣双手呈给了我,穆天川虽然有想抢的意思,但最终还是没敢动。“皇上,穆天川的好名声都是假,他没有搜刮过普通百姓虽然是真事,但这却是掩人耳目,他来苏州之初就有意刁难商贾士绅,要的就是让商贾士绅们自己交上银子却又不敢说。他虽然做了什么兴商扶农的事,但却明显对给他好处的人更多恩惠,时间一长,谁都心知肚明,所以纷纷献贿,却因得了好处不敢说,皇上兴商以后,穆天川更是变本加厉,让商贾们捐钱捐财物办什么善堂器造场,其实这些财物多半进了他的腰包,他却得了好名声,皇上若是不信,苏州城里的商贾士绅都可以做证,小民若有半句假话,皇上可以治小民的罪。”我随手翻着那本帐册,上面详细的记载着何年何月给穆天川多少财物,何年何月给穆天川何处房产,林林总总居然达上百条之多。我看着这个册子不觉出了冷汗,这些东西绝对不可能是徐鸿鸣生造出来诬告穆天川的,如果是这样,穆天川就算让我来东园也不会做出献美的事,如果这些记载都是真的,那穆天川又从其他人处得了多少好处?我知道现在的人向来是息事宁人的,要不是徐华君惹出的这个乱子把徐鸿鸣逼到了绝路,他是不可能状告穆天川的。我看的触目惊心,最后“哼”的一声拂袖转身向外走去,其他人看见我生气了,没有一个人敢吭声,连忙跟了出来。在苏州出了这么大的案子,驻跸的时间自然自动延长,不管这事是真是假,既然冒了头,那就不能轻易放过,为此,我专门从杭州招来了江浙承宣布政使司的监察御史亲自过问穆天川一案,穆天川则先就地免差,拘押在府内等候调查。京里跟来的官员与江浙监察御史的人经过三天的调查,却一直未能从其他人那里得到证据,而穆天川被拘押的事却在苏州城乃至整个江浙地区引起了轰动,人们纷纷猜测这个案子的结果,当然也不乏观望跟进的人。三天没找出证据,江浙监察御史的压力颇大,因为穆天川已经被我赐了当年考评绩优,如果最后查出的结果是穆天川被冤枉了,那这个结果将不好收拾。陈淼对穆天川一案是最关心的,毕竟这事是徐华君首告,最终的结局直接影响他俩的事,所以只要查案的人一来离宫汇报,陈淼都竖着耳朵听得很仔细。三天过去没有一点动静,陈淼便坐不住了。“皇上,穆天川的案子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而且皇上也不可能一直在苏州驻留,臣看这个案子不是不好查,实在是里面有牵连的线儿,那些行贿的人与穆天川勾连,万一穆天川被拽出来,他们也不会好过,因此自然是观望的,另外穆天川如果当真贪墨,不可能自己一人独吞,这样他便保守不了秘密,必然在他上面还有大鱼,所以江浙道才办得如此拖沓,难免有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陈淼说的有道理,瞒上不瞒下、好处大家分,出了问题小人物担当是自古官场的通病,这些御史们接了圣命怎敢不认真办案,他们之所以如此拖沓,其实还是在看穆天川上头的那些大人物作何反应,也好最后来个既让皇帝满意又不得罪人的结果,看来他们这种事是办熟练了的,要想只靠督察院加强监督根本不能根治官场通病。然而现在要想尽快揪出穆天川贪污的证据来,那也只有先以退为进了。“陈淼,你将曾楚卿叫来,朕让他知会查案官员,穆天川一案不宜扩大,只查他贪墨一事,至于其他……那些行贿的人,只要出告,朝廷便算他们立功赎罪,不予追究。”“要不臣这就去知会。”陈淼急遑遑的说道,他可不希望这些话通过曾楚卿的嘴变走了样。我看了陈淼一眼:“你……还是传曾楚卿过来。”这事不能让陈淼去办,他属于回避人员。 第一一五章当头棒喝 为了防止地方势力的干扰,我将之前为了查验兵舰制造和商改事宜而与史景隆、徐光启一起提前南下杭州的方明德叫了回来亲自带头查案,有了大汉第一理财高手的参与再加上我那句不追究其他人的话做铺垫,穆天川一案果然查的快了起来,短短十天内就有几十家商贾富户呈报上了穆天川索贿纳污的凭证,这些凭证经过细查,大多被确认,案子所涉及的金额越来越大,很快一个惊天巨案便要成型。与此同时,督察院左督御史刘有光接到呈报后,在京城里坐不下去了,马上离京赶赴苏州,他这是直走,比我走马观花的到处逛荡要快的多,据报不出几日就能抵吴。穆天川一案最终的结果已经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连钱带物总额高达六百万两之巨,这么多财物穆天川名下一两也没有,其中一半被他分散挂在了亲朋好友的名下,另一半则石沉大海,踪影全无。六百万两!这相当于我改革以后国家一年岁入的六分之一,一个被皇帝青睐信任并且亲自给予绩优考评的大官顷刻之间变成了超级蛀虫。看着触目惊心的奏报,我简直要抓狂,愤愤然间甚至想把这些奏报撕碎。侍驾左右的康大和、曾楚卿、方明德见我铁青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当我愤恨的将奏章狠狠的扔到康大和脚下时,康大和赶忙捡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回了书案上:“穆天川一事既已案发,皇上光生气也没什么用,赶快定下决断才是正理。”我横了康大和一眼:“朕不光生穆天川的气,也是生你的气。刚到苏州的时候你对朕说什么穆天川聪明有余,但又怎样怎样的话,可见你对他人品很了解,为何朕褒奖了他几句,你就不敢说了?要不是徐鸿鸣的那个女儿告御状,穆天川这个混蛋就躲过去了。你,你身为太师大学士,又是朕的帝师,你是怎么忠君报国的?”康大和汗流满面:“皇上恕罪,穆天川的为人臣并不深知,当年穆太傅致仕还乡时,穆天川只有十五岁,从那以后臣便未见过穆天川,臣所言只是依他幼时所为而论,那时他虽是奸猾,但圣驾来吴后,臣看他为官还是不错的,便认为他得太傅调教,已经懂事了,再加上皇上对他褒奖,臣便不好妄议他小时的事,臣确实不知道穆天川是这样一个贪官。”骂康大和也没什么用,我稍微缓和了点口气道:“穆天川贪墨六百万两之巨,却有一半不知去处,这些银子都上哪里去了?这个案子绝非只是穆天川一人,后面的贪官还不知有多少,这事绝不能这样罢手,刘有光什么时候到?他到了以后不用干别的了,就将此事追查下去。朕要剥了那些贪墨混蛋的皮!”说到最后我的腔调又提了上去,这倒不是我心狠手辣,而是突然之间想起了朱元璋的人皮口袋。康大和他们三个吓的一哆嗦,这个世界没有明朝,所以也没有人的皮被朱元璋剥,康大和他们听见我说出这么残忍的话,自然是如见魔鬼。“皇上,贪墨当重治,不过臣以为此案当到此收手。”曾楚卿头一次认真的说道,“皇上此前已发圣谕不再追查其他人,所以此案才能顺利办结。恕臣直言,如若继续追查,势必牵连出更多官员,虽然可以将其一网打尽,却难改官场弊症,而且以后再出这等事,涉案之人为求自保,必然通同抵制,反倒更难查究贪墨,实在不是一个好办法。”曾楚卿说出了让我无奈的事,如果要牵连,说不准整个大汉朝廷都要震动,人人不安,还说什么整顿吏治?我无奈的长叹口气,挥挥手说道:“你们先下去,此事如何决断朕再考虑考虑。”康大和、曾楚卿、方明德相互交换了个眼色,齐声告退。三天后,刘有光赶到了苏州,未及休息就赶忙进离宫来见我,当我从后头出来时,他已经跪了很长时间。“皇上,臣听说穆天川一案皇上已让了结,臣不敢相信,特向皇上请旨。”“已经了了。”我让刘有光站起来后说道,“不过只是暂时了结,以后如何朕还在考虑,既然你到了,有何想法也跟朕说说。”刘有光站起身满面肃然的道:“皇上的话臣不明白,臣也不明白皇上为何如此处置。”这叫什么话?不明白?你让我怎么办,全***抓起来,然后再大换血?“穆天川的案子不宜再查下去,再查下去的话必然朝廷不稳,朕还怎么安心治国?哼,官场清明,说的好听……不过官场弊症朕已明了于心,正在想一个妥善的法子根治,你是左督御史,如何做你应该最清楚。”“启禀皇上,臣不清楚!”刘有光这回居然是抗声回答了,“臣也不明白皇上所说的妥善法子是什么,什么时候可施行于天下。”“你说什么?你给朕再说一遍!”我不觉有些怒意,刘有光的话怎么听怎么像在骂我。刘有光又跪了下来:“皇上,您可还记得李栋欧伤人命时,臣上的那份折子?”“噢,‘乱国用重典’嘛,朕怎会不记得你的金玉良言。起来说话。”我哼的笑了一声,当时孙起良的外甥李栋为了抢龙虎精兵的管理权杀死了自己的同僚,我在惩处李栋时受到了满朝文武的抵制,因为刘有光的稀松表现,我训了他一顿,他后来向我递了份折子,说是趁此时机好好整治官场,当时我正承受着亲贵势力的巨大压力,所以只好把刘有光的建议放在了一边,没想到刘有光今天又把这事提了出来。刘有光正色道:“不错,正是那份折子。臣在激愤之下说了‘乱国用重典’的错话,皇上隆恩宽厚,没有治臣妄语之罪,但却批复曰‘为君治国之道当宽猛相剂’,臣知道皇上当时也有难处,所以不敢再言。后来皇太极发难,皇上力排众意出奇兵惩戒金虏,举国为之沸腾,大汉振兴指日可待,臣知皇上乃是有为之君,虽为守成,实同开国,鼎定万世基业只在陛下……”“好了好了,有什么话直说,不要说这些没用的,你当朕是只爱听好话的昏庸君王吗?”我打断了刘有光的歌功颂德,这个老家伙到底想干什么?没来由的乱拍马屁。“臣说的正是此事。皇上兴商扶农、开器造场、整顿军制、剔除官场冗员、出兵抗击外辱收复河山,如此种种岂是一般君王所能做的?”刘有光看来要将拍马屁进行到底了,但说到这里,他话锋突然一转,“如此种种实乃三皇之功、五帝之治,臣逢圣君,此生不枉,只盼着皇上做了这些盛举后能一鼓作气整顿吏治,谁知左等右等,却盼来皇上对官场弊症的不予理睬……恕臣直言,皇上这是承平日久,将那展翅之志消磨待尽了!如此下去,国家虽能有所起色,但假以时日,昔日疲病必将重现。皇上难免留下有始无终的骂名!”“你——”刘有光已经把我骂的狗血淋头了,我就算脾气再好,也受不了这样的指责,“好一番忠臣之言,好、好,朕当真是个仁君,朕对你们实在是太好了,说什么不惧逆鳞之举,好嘛,如今都逆出骂名来了。刘有光,你当真是个直臣,直的无以复加,直的连朕都要骂!”刘有光磕了个头:“皇上恕罪,臣身为言官,又逢虚怀若谷之君,言语狂妄实非本心。但臣的话却是忠的。”噢,说了半天,你骂我还说我惯出来的,好,我不计较,倒要听听你怎么个忠法。“皇上,臣实在不知道皇上现在到底是惧的什么,当年皇上亲政之初,内外疲病交加,皇上披荆斩棘,才创下如今的局面,如今皇上天威震于天下,外番尚且俯首,谁还敢不服皇上?吏治清则国盛,这是自古的道理,皇上不做此等大事,却要等什么?如果说以前时机未到,无以整顿,现在皇上大权独揽,乾纲独断,岂不正是肃清吏治的时候,臣听闻皇上竟然如此草草了结穆天川一案,实感痛心,所以才说出这些话来,臣不求皇上饶恕,只求皇上能明臣心,整肃吏治,以为万世不拔之基。”刘有光说完连连磕了好几个头。我还能再怪刘有光吗?刘有光是七个议事大臣中最不招我喜欢的一个,他自己也知道这个情况,然而他却说出这样的话来,忠君之心昭然于表。刘有光说的不错,自从北征和援朝剿倭后,国内一派强盛景象,而我的作为也渐渐变的保守起来,几乎所有的事都是求稳妥,求平衡,生怕出现不稳定影响了局面,就连选后这样的私事也通盘考虑了朝中势力平衡,如果说我现在对孙幽兰好是因为喜欢她,难道就没有一点对她愧疚的深层原因在里面?唉,当皇帝久了,那些所谓的为君之道水滴石穿的腐蚀了我,我还是原来那个我吗?如果不是刘有光的当头棒喝,也许在不久的将来,我也将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皇帝”! 第一一六章吏治之治 刘有光的话对我震动不小,整顿吏治的事确实可以以穆天川的案子作为突破口来开展。如果不严惩穆天川并牵出他身后大大小小的蛀虫们,其他那些“线儿”必然受到“鼓励”而更加肆无忌惮的进行贪墨,这种情况如果继续并扩大下去,我以前做的那些努力所形成的利益将全部变成贪官们的口中之食,时间一长,百姓倒霉,必然会再出现动乱,这将直接威胁到我的统治甚至是生命。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贪官败坏朝廷的名声,最后再出现什么“闯王来了不纳粮”的歌谣,腐朽的汉王朝在这震耳欲聋的革命歌声中土崩瓦解,昏庸的醇佑皇帝自缢于煤山的历史典故吧。(好象大汉宫廷后面没有煤山,我到时候连上吊的地儿都没有,想想都不寒而栗。)有了崇祯皇帝“有道无福”的前车之鉴,我迅速终止了南下巡游的计划。本来南巡之旅也只剩下杭州一站,而且到那里去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督察战船建造的事,为以后扬帆出海,北征倭岛,南下南洋作准备的。现在国内的事都没理清楚,还谈什么扬威海外,建立殖民地推动大汉的特殊资本主义发展(所谓特殊是指寻求一种不同于西方至下而上的资产阶级革命,不然的话,我就得上断头台,傻子也不会干往自己脖子上套绳索的事)?一道圣谕下去,刘有光手下的御史们大批南调,准备铺排开好好的查一查穆天川的案子,其实这样做也是虚张声势,根本不可能完全把此案牵涉人员全部挖出来,穆天川送出去了整整三百万两,牵涉的人绝对不是个小数。穆天川虽然因贪污而下狱,但他心里并不糊涂,他知道如果把后面的人全部供出来,他的小命必然不保,而我在将这棵大树连根拔起的同时也会大伤元气,最后的结果很有可能是大事化小,将穆天川和一批较低级别的官员杀头了事,而更上头的人却安然无恙。这样的心理下,穆天川就选择了咬紧牙关只要不被打死就不松口,他是希望用这种保别人的方法换来与他拴在一条线上的大“蚂蚱”保他的命。穆天川这种做法,我和刘有光他们也已经预料到了,所以审穆天川仅仅是个表面文章,我们要用暂时保住穆天川的命这个“拖”字决给官员们造成精神上的压力,这种压力时间越长效果越好,但拖的太长又会使人疲塌,形不成预期效果,所以在审穆天川的同时,我连下了几条谕令,做出要严惩贪官、整肃吏治的姿态。在这些谕令中,最引人注目的一条是有关官员年考的,因为我在前些日子赐了穆天川绩优考评,许多人都认为我很有可能因为前面的圣旨而对穆天川从轻发落,以维护我自己的颜面。针对这种思想,我发下命令:各地官员任免提拔暂时中止,此前的考评全部作废,不作官员升迁的凭据。从圣谕下发之日起,由吏部和督察院共同重新考评官员政绩,同时赋予百姓风闻言事权利,以不记名方式收集地方各界对各级官员的评价,并综合这些评价作为官员考绩的重要参考。这种方法有个好处,那就是避开并利用了官场瞒上不瞒下的作风,直接从普通百姓中收集情况,百姓们不用具名,自然不怕打击报复,所以敢大胆评价“父母官”,同时广泛收集又能全面了解官员的政绩,不用怕因为一些心怀叵测的人依靠朝廷给予的权利对正直官员进行诬告而冤枉了好官。有了这些谕令和行动,全国各地顿时震动,百姓们自然是拍手叫好,而一些官员见皇帝根本不像历朝历代的“圣主”们那样顾及颜面,连自己刚刚夸过的人都要严惩,于是就坐不住了,纷纷做一些利民的好事来修补自己的形象,但俗话说“修行靠平时”,你平时是贪官一个,朝廷政令发下以后再临时抱佛脚的虚伪一回,谁还会买你的帐?这样一来,皇帝要一鼓作气肃清吏治的舆论便造了起来,有了这个舆论基础,整肃吏治的行动才能更加顺利。等这些政令下发下去,我没等穆天川一案审结就下令回銮京师,这一方面是我没有心情再巡下去,另一方面也是在造舆论,让天下的官员百姓看到皇帝因为穆天川的案子龙颜大怒,这次整顿吏治的行动必然不会草草收场。经过一个多月的颠簸,圣驾回到了京城洛阳,留守的朝廷重臣们和先期回京的曾楚卿等人出京十里将我迎回了皇宫,史娉婷等后妃来见了驾后,我让她们全部跪安,而我自己则躺在乾元宫的龙塌上休息。这一路把我累的,因为赶路,这一个多月都快风餐露宿了,再加上沿路官道不多,土路颠簸不堪,我至少瘦了好几斤。“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种树”,现在我终于明白那些大标语都是至理名言了。等过些日子理清楚吏治的事,我第一个要做的就是发动全民修路运动,怎么也得整出几条高标准的高速公路来。在宫里休息一天,第二天恢复了早朝,满殿大臣三呼万岁的声音让我重新找回了高高在上、君临天下的感觉,于是整肃吏治的信心便更足了。“启禀皇上,考绩官员之事,臣吏部已协同督察院派员,并拟定考评方略一十三条以及考绩五等标准行文各地。为防止各地官员徇私舞弊,臣等已将各地吏部辖员和御史异地调用,并由朝廷派员予以统领,此次考绩应当公允。”曾楚卿第一个出班奏道,自从出了穆天川的案子后他就收敛了很多,我下命令废除以前的考评多少有点打他脸的意思,他这么聪明的人还能感觉不出来?我点了点头,算是对曾楚卿能力的肯定:“你们做的很好,此次考评差员必须异地调用才能防止徇私舞弊。不过异地调用这么多的差员,所需花消不在小数,这些钱不能让地方出,不然又得有吃人嘴短的事出来,你和方明德商议个妥善的法子安排出支用度,不要太过破费,也不能亏待了差员们。”“是是,皇上圣明。”曾楚卿一边说一边又请许仕勤转递上了份奏章,“方大人刚刚随驾回京,臣还未来得及与方大人商议,不过已经拟了几个方法先请皇上过目。”我把奏折打开看了看,上面的花钱法子不少。随他去吧,要论花钱收钱我可没有方明德懂得多,于是转手让许仕勤把折子转交给了站在朝班里的方明德,方明德也不客气,接过奏章一声不吭便看了起来。曾楚卿又禀道:“皇上,考评的事虽然已经安排就绪,不过下边似乎有些不妥当,这些日子地方上颇有些震动,风言什么‘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倒霉了’,一些官员似乎也有些不安心,臣思谋着皇上是否可以发道圣谕安抚一下人心。”震动?不安心?不就是怕兴大狱嘛。你们没有尾巴被别人抓着,担心个什么劲?“哼,震动有什么不好?总比一滩死水波澜不惊好的多!你们这些站班的大臣有没有不安心的?”我的这番话说的已经很重了,明指大臣里面有贪官,大臣已经很长时间没听我这样说过话,突然听见一句,难免不适应。他们跟着我时间久了,都知道我是“混世魔王转世”,说的出来就做的出来,“心狠手辣”是大汉朝头一份的,当初太后死的时候发生正阳门之乱,光作乱的亲军侍卫就被我杀了上百人,这虽然是不得以而为之,但给大臣们留下的恶劣印象却是挥之不去的,这应该算是他们后来逐渐怕我的一个最初原因。现在见我到江南转了一圈回来又出现了这种口气,他们一个个不免心虚,都低头不敢说话。我扫了满殿的大臣一眼,缓了缓口气说道:“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要说为什么不安心,恐怕他们自己比别人都明白原因,曾楚卿说的圣谕朕就不发了,发了也是白发,不安心的照样还是得不安心。”“皇上,曾尚书说的也有些道理,人心不稳向来是大忌。皇上还是应当安抚一下人心的,贪墨者毕竟是少数,若是因为这事误传而冷了正直官员的心便不好了。”七王见我话说的重,忙出来打圆场。我笑了一声,七王爷这人有时候就是小心过头了,我说句重话,大臣们还能吃了我?不过他的好心还是应该领的:“七王向来是老成谋国的,很好。要不这样,吏部和督察院再拟份政令,就说……朝廷宽以待人,既然所有官员考评重算,以前的墨迹只要不是太大,自己出首报于朝廷皆可免罪,如果坏事做的太重,贪墨的数量太多,只要自己出首禀报并交上赃银便可减罪一等,若是硬撑着不遵政令,只要查出,不管他是什么样的身份,多大的品级,一律严惩不殆。至于墨迹大小如何评算……曾楚卿、你和方明德商议一下,定个标准再报于朕。”“是,是。臣遵旨。”曾楚卿擦了把汗,连忙退回了朝班里。而方明德好象没听见似的,依然站在原处掐着指头算那些用度合不合算。吏治的事说完以后,大殿里突然静了下来,气氛有点尴尬。好在礼部尚书萧雨明适时走了出来,才算将这尴尬局面打破:“皇上,南北太学的士子已由学官带领聚于京城,等候秋后恩科,此事牵涉国学,又是为朝廷选拔备员,兹事体大,相应事宜还请皇上圣裁。”恩科?噢,又到太学生们“毕业考试分配工作”的时候了,看着这份奏章,我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第一一七章新时代的大学(上) 小弟新书《巫域纵横号(123986)已上传三天,不过因为首页更新榜变动太快,不到一分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没有多少人看到,点击少的可怜,我在这里厚颜无耻的给自己做做广告,烦请各位《王朝伪皇帝》的书友过去支持支持,小弟顿首拜谢了!*********************************************************************萧雨明让我裁定恩科,目的不过是让我选定试题和考官,他这种千年不变的东西我不想理会,但我却从这件事中联系到了教育问题,都说中国是礼仪之邦,其实在古代社会教育并不是很发达,文盲率很高,数量很少的各级国家教育机构也只教授什么圣学治国之道,这样做的结果必然是整个社会重视科举儒学,而其他各业不受重视发展缓慢。太学、太学,与大学相差只有一“点”,但实际差别却不可以道里计。我现在搞什么革新图强,光靠儒学是不行的,所以建立学科全面、层次分明的教育体系势在必行,而正规广泛的教育方式也是培养高素质官员和各项人才、发展社会经济的基础,既然我现在已经具备了这个财力,那不搞教育这个百年大计就没有理由了。当然,我要想搞教育,就不能照搬现代的教育方式,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特点嘛,既然是皇帝办教育,那就得先考虑维护皇权的问题,这个问题并不太好解决,人懂的多了必然有更多的想法,这对皇权巩固没有好处,要不然古代的皇帝们也就没有必要弄那些愚民政策了。不过现在似乎大办教育的基础条件已经形成了,由于前段时间新技局的建立,掀起了一股规模不小的技术革新热潮,涌现出了大量能工巧匠和发明人才,趁着现在这个热潮还没冷却的时机,大力发展自然科学教育似乎可以事半功倍,同时也可以相应的带动社会科学教育的发展,我没理由等这股热潮冷却了再去办教育。至于什么教育大方针、维护皇权的指导思想,这倒不是大问题,本来我这个皇帝还算比较得民心,社会上又有根深蒂固的传统忠君思想,这方面可以边做边调整,使忠君思想贯穿于教育的始终和方方面面,这与发展教育并不冲突。至于我想不到的地方,大臣们出于维护皇权,也必然会提醒我的。大臣们见我看着奏章长时间不吭声,自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再加上刚才的那些不愉快,整个大殿上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敢出来打搅我的思路。我合上了奏章,抬头时发现大臣们都在研究地面的质量问题,不禁觉得好笑:“恩科的事先放一放,午时后再在御书房商议。朕还是说说刚才关于整肃吏治的事,各位爱卿和各地官员都是圣人门生,书读的是不错,不然也不能入仕报国。你们如此,那个穆天川何尝不是如此?可是他……还有那些已经案发或者未被揪出的墨吏们哪一个真正把圣人书读进心里去了?在他们心里恐怕还是钱财、女人和权势更重要些!所以朕看一些人根本不能光靠什么气节约束,对于那些小人,就当严办!就得杀头!”“皇上圣明!”群臣轰然作答。圣明?“圣明”的还在后头呢,等地方上的调查弄得差不多以后,老子就得回头收拾你们这些人中的贪官了!我轻哼了一声:“别什么时候都是‘圣明’,大汉朝光朕‘圣明’没什么用,刘有光在苏州跟朕说了一句话:吏治清才能国盛,才能永保社稷。朕觉得这话很对,但如何才能吏治清而国盛?那要文官不贪财,武将不惜命才行,但是一些人显然没这个心思,所以朕就得长期给他们提提醒,曾楚卿刚才提的那些整肃吏治的条册朕看应该长期做。以后这样,从今年起,各级官吏的考绩每年都要重做一次,吏部不要嫌麻烦,查的清了才能办好官员升迁的事,不至于将墨吏错提上来,另外原先督察院在各地设的风闻衙门改为肃贪衙门,士绅百姓匿名控告官员墨迹的事长期固定下来,就由肃贪衙门全权管理,肃贪衙门以后不受地方管理,全权收归督察院,御史官员的俸禄也有朝廷出支,不能和地方有任何牵扯,为了防止御史长驻一地而与地方官员勾结,以后每三年各级御史要做一次调整,异地安置办差。朕先想到这两条,至于其他好办法,你们要向朕上折子提醒,还是老规矩,只要可用,朕重重有赏。这事再写份政令发与各地,让各地官员百姓也出些主意。”“臣等遵旨。”大臣们答应下来。“关于恩科的事,午时后曾楚卿、方明德、萧雨明……”我说着话不经意间看见了七王,突然想起也应该办些正规的军事院校,于是接着说道,“还有七王和马树华都到御书房来。”大臣们听我这么说,不禁面面相觑,都不明白为什么恩科还牵扯到了军队和财政,但既然皇帝这么说了,他们也不能明问。其实我这也是没办法,做这种前无古人的事势必会受到一些抵制,而光和议事大臣们商议压力就要小的多,这是我设立意识处后得到的甜头。午时后,七王他们五个早早的去了御书房,他们不明白恩科这种不是很大的事为什么要把在京的议事大臣全部找来商议,再加上早上我发了火,所以都有些不心安,等我一进门,忙上来和我见礼。“你们一定奇怪朕为什么为恩科的事把你们都叫来。”我坐下后开门见山的说道。七王躬身替大家回禀道:“还请皇上谕示。”我点了点头:“恩科的事本来不大,不过却让朕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朝廷如今兴商扶农、办器造场、设新技局,朕看着这些日子都办的不错,不过这些事办的有些操之过急了,只怕会后力不足。朕以前曾经提过开工商科考试的事,但那时时机还有些不成熟,今天萧雨明提恩科的事让朕把那件事又想起来了。”“皇上的意思是让新技局再开工考招揽能工巧匠?”曾楚卿第一个问道,“皇上圣明,这些日子朝廷拨款资助新技局革新农工技能,已经有些名堂了,能工巧匠们革新出了不少新东西。据陈淼大人前些日子在路上说,新技局有几个工匠弄了种新炉,可将铁器烧制的更加坚固,而且不易生锈,且耐磨损,可以与古时候的百炼钢相媲美了,现在新技局正想着将这种新炉在朝廷的铁场试用,若是能造出农具兵器必能好过原先的那些千倍,皇上起用陈侯爷当真是英明。”曾楚卿说完后下意识的看了看七王爷一眼。七王爷被拍的舒服,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陈淼为人机灵,主意多,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我学着曾楚卿的样也拍了七王一句马屁,七王爷顿时受宠若惊了,连连谦虚起来,说什么是我调教的好,我笑了笑不置可否,转头对他问道:“朕前些日子说要给陈淼赐婚,七王妃一直也没提这事,朕看着是不是挑花眼了?七王觉着苏州徐家的那个闺女怎么样?你要没意见,这事就这么定了,陈淼也满意不是。”刚才还在说新技局的事,我突然话头一转说起了陈淼的婚事,七王爷一时还转不过弯来,愣了愣才说:“噢,那个闺女是官宦世家之女,而且又是皇上定下的,臣没有意见。”“那就好。刚才曾楚卿提新技局的事,朕说的还不是这个意思。”我一瞬间又把话题转了回来,“朕已经让卢斯特回佛朗机招纳能工巧匠,这老家伙一时半会还回不来,不过其他那几个红夷倒是从江南找了些人才回来,朕在金陵时召见了一次,看着还不错,所以就发到新技局供职了。不过朕看这些红夷虽然在一些器造工商的事上有些道道,但靠他们终究不是个长法,再说他们能来几个人,对我大汉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而且我朝的巧匠其实一点也不比他们差的,只是工匠们的规矩向来是父子相继的,这个做法要想搞什么革新只怕是难,而且要是传到个不成器的儿孙手里,再好的手艺恐怕也要失传,实在是可惜了。所以朕想着若是有个法子把这些手艺传开,并且不使工匠们藏私就好了。”“皇上所说的事倒也可以解决,圣人之学传布天下靠的是教书受业,大汉上下除了官学以外,各地不乏书院和私塾,这些书院和私塾乃是私人的,能够为继靠的是学生的孝敬。其实工匠们也可如此,现在也不是没有授徒的工匠,只是他们多为私家作坊师徒关系,师傅对徒弟的盘剥就不用说了,所以这规模便大不了,朝廷若是能发政令让工匠们也象书院私塾那样传业授徒,那些工匠能得孝敬,吃喝不愁,这事就可解决了。”方明德接道。很好嘛,方明德说的已经是私立技术学校的雏形了,看来低估古人对新事物的发现能力是一种错误做法。我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方明德说的好。”我赞许的点了点头,“不过按私塾性质来办恐怕也有不妥的地方,工匠不同于教书先生都教圣人书,所教的东西各有不同,难免形不成规模,那样还是与以前没什么两样。既然朝廷开新技局已经招揽了不少能工巧匠,而且也有不少西洋人为国效力,咱们不如出资办些官学性质的工巧传授机构,让巧匠们把自己的技术传授给更多的人,如此一来懂的人多了,而且又能把各家技能融于一体,将来必然有更多的革新出来。工巧可以如此,其他什么经商的道道也可以这样办,招上些天资聪颖的少年由朝廷供养起来,再请些经商能手传授经商之道,岂不可以为朝廷的器造场培养些经商的人才?这些东西与太学教授圣人文章不同,那就不叫太学好了,就叫……大学。”我终于说出了个现代词汇,心情舒畅啊。“皇上说的有道理,臣也有个想法请皇上圣裁。”在议事大臣中不大说话的马树华插了句嘴。 第一一八章新时代的大学(下) 我在招议事大臣来御书房时已经想好了,现在还不能急着搞什么全民普及性质的义务教育,这样做一方面国家财力不够,而且条件也不成熟,难免会受到大臣们的非议。所以我便先提到了开办一些工商类学校的想法,从现在的情况看,大臣们倒还没有异议,特别是方明德,他现在对我的“理财之道”佩服的五体投地,只要拿的出银子来,那是绝对不会逆我的意思的。当我提出“大学”两个字时,马树华突然插了嘴:“皇上的话让臣想到了一事,开工商学确是前所未有的盛举,正合皇上兴商强国之道。臣由此想到另外一件事,既然可以开工商学,不也可以开兵学嘛。当兵打仗虽是靠的兵士勇猛,但却不可缺了为将者的运筹帷幄,我朝虽然不乏领兵之将,但兵法阵图向来是私传的,其他人纵使有才却也难学别人的兵法,如今除了《孙子兵法》等等大成,其他玄妙兵法却得不到广泛传布,实在是可惜。只是这事有些难,臣说的不单是兵学,也是说的工商之学,只怕皇上虽有美意,别人却会藏私。”这个问题我倒是想过了,于是点点头道:“古时候有不少兵书、农书流传于世,著作者也是名垂千古,朕就不信大汉朝的高人们就不想像古人一样垂名,只要朝廷给予他们优惠,令他们没有后顾之忧,又能有流芳百世的机会,大多数人还是会遵从朝廷政令,著书立说,开坛授徒的。”“皇上圣明,谁都想名垂千古的。”曾楚卿说道,他的话不管什么时候听起来都像是在拍马屁,“以前少有著述流传皆因各代不重视,那些高人就算著述,也难免窘困,所以才会如此。皇上兴商强国,天下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只要皇上圣命天下,予以优待,必可人人遵命。”我笑了笑:“人人遵命倒也难说,不过只要大多数人遵命,就不怕剩下的人藏私。”“皇上所说的倒是可行,不过……”方明德好象有什么说道,“《大学》乃是圣学经典,用在工商诸学上似乎有些不妥。臣以为不如分开称呼,比如商学各道就叫商学,依次可以有工学、兵学,这样就可以妥当了。”又是名分问题,连衍圣公都要颠覆儒学了,方明德还在这里死抱着名分不放。不过这样说也不是不行,现代的那些大学不就是叫什么工学院、商学院、军事学院的嘛,这样也行。就听方明德的了,反正我也不在乎名字问题。现在得先为以后的义务教育做做铺垫。“方大人说的有些错愕。皇上的意思正合圣人之意。”没等我说话,萧雨明先说上了,“大学者,集大成之学也。如何不能统称各学?皇上圣谕臣附议。”看来我不说话,他们要在名字问题上纠缠下去了,我忙打断道:“就叫大学了,老圣人礼乐射御书数,各方面都已包纳了,如此称呼并不违圣学,当然为做区分,商学、工学、兵学这些称呼还是要的。”“皇上圣明。”议事大臣们不敢再议论下去。该说义务教育的事了:“所谓文以载道,不识字还谈什么授徒著书?朕看不少工巧虽然有能耐,但却不识字,说出话来也是结结巴巴,词不达意。如果大汉百姓都能识文断字,文武全修,那将是何等强盛局面!方明德,依你之见,这事有可能做成吗?”“皇上,大汉如今是什么局面?要说办大学,朝廷掏的银子不过是九牛一毛。”“财神爷”方明德小小的自我满足了一下,但接着又有些心虚,“不过要说让天下人都能识文断字,这事……这事只怕有些难,那得多少银子!朝廷库银掏空了恐怕也是杯水车薪。”方明德经过我的“调教”,知道我开源节流,大办工商就是要赚来银子花在各种公共事业上的,时间一长,一说掏银子,第一个先考虑国库够不够用,“不过从学之风大汉还是有的,朝廷可以出些钱,各大都邑也掏得出来,不过要想天下人都读书……唉,难啊!不过皇上做事向来是循序渐进的,此事慢慢来,有个几十年,应该办的成。”几十年?倒时候我还在不在世都难说。方明德这么一说,倒让我觉得办义务教育很急迫了,谁让咱好大喜功呢?“这事?既然说到循序渐进,咱们不如先办上些学堂让无钱读书的冲龄幼童读书。”“皇上的意思是?”众议事大臣齐声问道。我笑了笑,没有吭声,先给你们卖个关子再说。随后的几天我连下几道圣谕,开始操办起办学的事。首先是工学堂,这事是最有基础的,因为前面新技局已经有了一定规模,特别是工技局规模最大,招揽的人才最多,而且这些人都是些懂发明创造的,已经将各项器造技能融会贯通,但是这些人聪明是聪明,但很一大批人并不识字,这样就无法写出教科书来,针对这个情况,我让陈淼从京城各衙门传去许多师爷,让他们笔记发明家们的知识。与此同时,朝廷在京城择地开办第一所工学堂,并向全国发下政令,以公车方式征召天下十五至二十岁有工巧创新能力并识字的青年进京,准备让工技局的发明家们对他们进行严格的测试,然后定下最优秀的一千人作为工学堂的第一批学员,这些人将享受到朝廷发放的津贴,学制三年后根据个人情况分别安置在新技局、工部、工学堂和各器造场等部门供职。工学院如此,其他如商学堂、兵学堂、农学堂也是如此,朝廷在全国各地征召教师和学生,凡是有能力的人都可以有机会进这些学堂任教或者学习。为了使即将建立的各类学堂正规化,我口述让萧雨明草拟了各学堂管理制度,其中为了鼓励人才们将自己的才学倾囊出授,初步评定了各类教师的级别,并根据他们能力大小和实际教学效果分别制定奖励制度,同时也制定了对学生的奖惩制度。这些政令发下去以后,国内又是一番震动,人们都知道这代皇帝和以前的有很大不同,而且以前做的那些事大都形成了不错的效果,这一回自然也不会例外,所以凡是有能力的纷纷向京城奔来,于是乎各地食宿餐饮业也跟着大赚了一把。这些学堂已经很有现代大学的雏形了,不过要说不同也是很大的,那就是这些学堂在现阶段教学仅仅是辅助,最重要的是让各类人才进行学术交流,加快各类发明创造的推出。当然,上面说的这些都属于比较“高层次”的了,我知道要想将这种学堂长期进行下去,就得培养更年轻的人才,以形成后浪推前浪的层层递进的局面,这样就得进行初级教育,而这种初级教育说白了就是让更多的人特别是能够读书识字,使他们的才智得以启发。既然方明德已经说了现在的财力不足以进行国家供养的义务教育,那这事就得一步步来。大汉朝有八千万人口(这是在册的,少不了还有因为各种原因露报或者瞒报的,以后有必要进行全国人口普查,以掌握人力资源的情况),十万以上市民的大城市就有几十个(汗,什么世道?十万以上就算大城市),这些城市财力雄厚,进行小范围的义务教育还是可行的,当然了,要进行义务教育也得对不同的人进行区别对待,那些本来就有能力供孩子上学的人家是没必要享受这个待遇的,要是让他们挤占了这些指标,朝廷和各地花冤枉钱不说,其他穷人家的孩子还怎么活?正因为如此,我在发政令时特别提到甄别入学孩童的家境,不可招收富户子弟。后来我又发现一个重要的事,那就是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放,于是就在财力允许的情况下,尽量扩大招收人数,进行动辄上百人的大班教学,本来我所谓的义务教育就是让这些念不起书的孩子能识字,并不准备把他们都培养成全能型人才,所以只要有足够大的教室,有几个教师就是一个学校,然后再花些钱置办些简陋的笔墨纸砚就齐了,这样一来,义务教育所招收的学生比原来预期的多了好几倍,花的银子反倒少了许多。后来我才发现这个法子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那些富人嫌这种学堂太简陋,根本不舍得让自己的孩子来受罪,于是连甄别家境这一道手续都免了,而那些穷人家看到在大汉醇佑皇帝的统治下,并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有做官才能光宗耀祖,读书的功能也不仅仅是为了做官,而是成了养家糊口,在各方面出人头地的基础,于是送孩子上学的积极性都很高。对于义务教育的教材,我现在自然没能力去弄那些什么语数外,而且经过程朱“圣人”们删改的儒学经典我也不会用,我可不希望再培养出一批光会之乎者也的书呆子,所以我定下的发蒙读物只剩下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等受毒害比较浅的书,并且还增加了体育课,专门安排人教授基础的武术强身方法,这样做只是让孩子们能够识字,并且从小接受忠君爱国、孝敬父母,友善亲朋、强身健体等等基本道德,至于那些所谓的“圣人”们的“大道理”,我是坚决予以抵制的。现在我就盼着孔衍植赶快把他那本颠覆传统的经辨析》写出来,然后我再按现代的思想对其进行删改,那么近代化的教育体系就算建起来了。*******请支持新书《巫域纵横》,简介上有链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