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危机》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四年危机[娱乐圈] 作者: 舟木 文案: 本文又名:知名音乐人总在怀疑自己被绿了。 宋瑾风,歌手,红得一塌涂地,事业蒸蒸日上。可最近宋大明星非常烦恼,因为他跟谈了四年的男朋友管明淞感情出现了危机—— 宋瑾风:老婆,今晚来看我演唱会。 管明淞:不,我要做实验。 宋瑾风:明淞,迟允皓为什么总往你身边凑? 管明淞:你招来的。 宋瑾风:管明淞,你为什么跟霍文楚看跨年晚会不跟我看! 管明淞:拜托,宋大明星,哪年跨年你不在晚会现场? 宋瑾风摔门:管明淞,你是不是出轨了! 管明淞:冷漠脸。 为了防止自己头上青青草原,宋瑾风展开了一系列行动,可每次总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宋大明星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 自恋大明星攻x高岭之花受,这是一个学会爱与被爱的故事。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管明淞,宋瑾风 ┃ 配角:迟允皓,霍文楚,管雪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知名音乐人总在怀疑自己被绿了 立意:要永远相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1.四年危机 京城已经入秋,秋风萧瑟,寒意逼人。 管明淞从A大校园穿过,他穿着灰色高领毛衣,外面披着风衣,下身配了一条深色牛仔裤。往上看,那张脸居然惊人的好看,肤色比女孩子都白,尖下巴,下颔线的线条如刀削一样完美流畅;唇形是标准的M唇,是整张脸最性感的部位;再往上,鼻子高挺,金边眼镜后一双漂亮的眼睛被浓密的睫毛遮掩着;眉形锋利,在美的基础上为他添了几分英挺。 路过的女生激动地小声问同伴:“看,那个帅哥是谁?哪个系的?” “哟,这你都不知道,管明淞啊,数学系有名的帅哥,在读博士。” “哇,还是个学霸!你说他这张脸,进娱乐圈多好,非得跟数学这种反人类的东西较劲。哎,他有女朋友了吗?” “这倒是没听说……” …… 管明淞回到了家,确切地说是租的房子。这个小区是十几年前建成的老小区了,离A大很近,年轻一辈的人大多搬了新房子,把这里的老房子租出去;老人家懒得动了,也就不搬了。小区里时常能遇到锻炼的老人,也经常能听到哪家哪户吵嘴仗的声音,烟火味十足。 管明淞租了一整套三室一厅。管明淞的生活并不拮据,他在校外有一份兼职,在一个大型校外培训机构教高中数学。要知道这年头没几个学生不花钱去找老师补课的,像高中数学这种抓脑的学科需求量最大,好的补习老师难找,管明淞这样的就是个香饽饽。 管明淞家的门是普通的钥匙锁,现在的新楼盘大多换了密码锁,但这跟管明淞没关系。 管明淞拿出钥匙,插.入钥匙孔,转动一下,打开了门——美人就连开门都这么赏心悦目。 一进门,管明淞就听见厨房里传来“咣咣当当”的声音,他眉头一皱,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来了。 “宋瑾风,你在干嘛?”管明淞关了门,手插在风衣口袋里面——美人连关门都这么文质彬彬。 宋瑾风很自然地提着一个扫帚跑了出来,对管明淞说:“我刚想一展我的厨艺,迎接我伟大的老婆归来。没想到手那么一滑,一不小心打碎了几个瓷碗。我这不在扫地上的碎片吗。” 原来刚才的“咣咣当当”声是碎片撞在一起的响声。 管明淞“嗖”地一下冲到窗边,跟个间谍一样一只手肘撑在窗边,谨慎地观察四周,颇有FBI的风范。 “没有私生跟着你吧?”管明淞问。 私生,指的是私生饭,也就是过分疯狂以至于打扰到明星私生活的明星粉丝,被他们跟上宋瑾风可就麻烦了。 宋瑾风是当红.歌手、音乐人。说起他的履历,那就只能用“逆天”两字来形容:毕业于国外某知名音乐学院,毕业后回国;24岁参加某歌唱选秀节目并夺魁,大火,获该年年度音乐风云榜最佳新人奖;同年献唱两部电影大片主题曲,两首主题曲双双入选新歌榜年度金曲;不久后发行个人专辑,大卖,包揽各大排行榜榜首;在当今大环境低迷的乐坛中,宋瑾风热度火爆,有他参加的综艺收视总是一骑绝尘;26岁,宋瑾风成立个人工作室,同年登上亚洲名人榜。 如今宋瑾风27岁,事业如日中天。 宋瑾风一米八的个子,直角肩,大长腿,脸更不用说,帅得张扬,妥妥是张混娱乐圈的脸。宋大明星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自恋。 “放心,没有私生跟过来,我很小心的。你可没看到,我来的时候裹得严严实实,这张帅气的脸也全蒙上了。”宋瑾风说完抬抬脸,示意管明淞把目光放到他脸上。 “那不就跟恐怖分子一样?”管明淞想象了一下,“可别把警察给招来。” 宋瑾风满头黑线。他家管博士有时候思维跳跃得让他怀疑博士的脑结构是不是和常人不一样。 管明淞走进厨房,看到眼前一地的碎片,用了两秒钟在惊讶,又用了两秒钟平复上涌的怒气。 管明淞对宋瑾风说:“宋大明星,您这是不小心打碎了碗呢?还是看我的厨房不顺眼一时不爽砸碗呢?” 宋瑾风站没站相地倚在门边,两条长得不像话的腿交叠着,吊儿郎当地说道:“害,恐怖分子嘛,不干点恐怖袭击怎么把警察招来?”他笑嘻嘻地解释:“刚才我端着一叠盘子,想挪个位,没想到被凳子绊了一下。” 管明淞白了他一眼,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顺手去摸一旁的科教期刊,并对宋瑾风说:“把碎片扫干净了,不然扎脚。” 然而原来放在那的科教期刊没摸到,反而摸到了一本娱乐杂志,杂志的封面是宋瑾风。杂志上的宋瑾风微抬下巴,一只手摸着喉结,脸微微侧着,眼神迷离地看着镜头。 管明淞倒吸一口凉气。行话来说这叫又纯又欲,可管明淞对这种半发.情状态的审美从来都无法欣赏。 宋瑾风把厨房扫干净了,来到客厅,倚在沙发后面,弯下腰去,贴着管明淞的脸,问:“照片拍得怎么样?” 管明淞撸起袖子,给宋瑾风看自己的手臂。 “手臂很白。”宋瑾风夸赞道。 “我知道我手白。”管明淞把袖子放下来,“但我想说的是,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拍得不好吗,我觉得还行啊。” “像吃了春.药。”管明淞地给出了自己的评价,毫不留情,一针见血。 宋瑾风却不恼,他从管明淞手中拿过杂志,非常自然地说道:“像我这种品级的帅哥,要是真吃了春.药,不得祸乱多少男女。” “你自夸的水平堪比你唱歌的水准。” 宋瑾风把杂志翻到其中一页,那是一篇他的专题采访。宋瑾风把杂志递给管明淞,说:“看看。” 专题是记者和宋瑾风一问一答的形式。管明淞一目十行地看完了,都是些没什么新意的问题,比如“你的音乐理念”、“你最近的规划”等,宋瑾风的回答也中规中矩。 “这些记者问的问题真没新意。”管明淞说,“其实每个问题用四个字就可以完美回答。” “关你屁事。”宋瑾风脱口而出。 管明淞挑挑眉,“你说什么?” 宋瑾风眨巴眨巴眼,做了个禁言的的动作。 “是无可奉告。”管明淞说出了答案,说完两个人笑了起来。 直到看到最后一个问题时,管明淞的目光停留了很久。 最后一个问题是:有恋爱的打算吗?宋瑾风的回答是:或许不久就会给大家一个惊喜。 管明淞看完,把杂志往宋瑾风胸口一拍,说:“谈女朋友了?” 宋瑾风接过杂志,道:“喂,管明淞,你为什么要质疑我对你的忠诚度?”他转了一圈,来到管明淞面前,双手撑着沙发,把管明淞圈了起来,像宣誓主权一样。 宋瑾风露出一副“成年人都懂”的表情,“或者说你想尝试一下新鲜玩法,比如女装play,我乐意奉陪……” “没个正经。”管明淞跟个戒了色的和尚一样定定地坐着,“所以你的意思是要公开我?” “不然呢?” “呵呵。那你的粉丝们得到的只会是惊吓而不是惊喜。”管明淞轻轻拍了拍宋瑾风的脸,“收敛点吧宋大明星,你不知道上升期不能谈恋爱吗?你不知道当明星有当明星的规矩吗?对你粉丝负点责任吧,不然粉丝脱坑回踩变成小黑粉分分钟教你做人,叫你明白什么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哎哟喂,我们家醉心学术两袖清风的管博士饭圈用语倒是一套一套的啊……”宋瑾风一边说一边动手动脚。 “左手。”管明淞突然道。 宋瑾风讪讪地把左手从管明淞毛衣下抽出来,顺便把右手伸了进去。 “右手。”管明淞沉着脸道。 “我不管了。”宋瑾风向自己的欲念投降,整个人压在了管明淞身上,“饭先不吃了,先吃你吧。” 宋瑾风和管明淞在一起四年,对彼此的身体十分熟悉。结束后,两人躺在床上休息,管明淞累得手指都抬不起来。宋瑾风习惯性地想去抱他,没想到管明淞翻了个身,背对着宋瑾风。 宋瑾风一愣,心里有些难受。 宋瑾风仰面躺在床上,他忽然想起来不知道在哪个公众号上看到过一个叫“性.交后焦虑症”的名词,性.交后焦虑症可能由激素变化和心理压力导致。但宋瑾风知道自己不是因为这两个原因感到难受,而是他感觉最近跟管明淞的关系发生了不好的变化。这些变化虽然很微小,但宋瑾风在意。比如管明淞很少主动找他,有时宋瑾风给他发微信,管明淞半天才回,可明明按忙碌程度应该是宋大明星更忙才对;床事的频率减少了,每次结束后管明淞都不跟他交流,就像现在这样转过身去自己睡自己的。 宋瑾风一个人在那胡思乱想,从各种细节处进行推理,缜密到福尔摩斯和柯南都要甘拜下风。最终,我们的宋大明星得出了一个惊天结论:管明淞出轨了,有贱.人在勾搭他老婆。 2.假想情敌 第二天一大早,管明淞在刷牙,宋瑾风在做早餐。两人都会做饭,而且做得还不错,所以两人约定在一起的时候轮流做饭。这样的约定是挺不错的,可有的时候宋瑾风觉得管明淞把这个“轮流”抓得太紧了,以至于把二人世界过得程式化。 这套房子管明淞认识宋瑾风的时候就租了,这么些年一直没换。宋瑾风红了之后,曾提出送管明淞一套公寓,被管明淞拒绝了。管明淞从不接受宋瑾风无缘无故的好意。 吃饭的时候,宋瑾风用凌厉的目光扫视周围,跟间谍一样,捕捉管明淞出轨的蛛丝马迹。 等他扫了一圈,回过头来时,却看到管明淞在盯着他看。 “你脖子不舒服?”管明淞问他。 “没有啊。” “那你头转来转去,干什么呢?” 宋瑾风拨了拨刘海,“三百六十度全方位让你欣赏我帅气的脸。” 管明淞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对宋瑾风说:“真奇怪,你的粉丝居然不觉得你油腻。” 宋瑾风做了个“No”的手势,“自信和油腻是两码事。” 这时候管明淞的手机震动,有新的微信消息。 管明淞的手机就放在桌面,宋瑾风眼尖,一眼就瞟见手机屏幕上的“霍文楚”三个字。宋瑾风的眼睛眯了眯,如果此时他有一副眼镜,他一定能像柯南那样眼镜反光,作沉思状。 在管明淞拿起手机之前,宋瑾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管明淞的手机。管明淞的手机是锁屏状态,但微信可以在锁屏状态下弹出最新一条消息。宋瑾风看到霍文楚发给管明淞的消息内容是确定聚餐的时间。 管明淞向宋瑾风伸出手,宋瑾风讪讪地把手机还给他。 “文楚,你认识的。”管明淞淡淡地说。 “你的直系学弟嘛,听你说过本科毕业后被他爸送去国外读金融研究生了。” “他回国了。我们几个数学系的聚了几次。”管明淞仍然语气平淡。 宋瑾风不淡定了,“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概两个月前吧。” “啪”的一声,宋瑾风把筷子拍在桌面上,他的脸色阴沉,压抑着怒气。 “为什么你从来没跟我说过?”宋瑾风努力地克制怒气。 管明淞一脸莫名其妙,“我的朋友圈子,没必要跟你说啊。” 宋瑾风彻底克制失败。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宋瑾风“唰”地一下站起来,他双手撑着桌子,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 “管明淞。”宋瑾风咬牙切齿道,“你的生活,你不让我插足;你的朋友圈子,你不跟我分享;连你心里在想什么,你都几乎不跟我说。”宋瑾风胸口起伏,情绪有些激动,“你他妈的,总是这么一副拍拍屁股就能随时走人的样子,这段时间由为严重!” 宋瑾风很少露出这种姿态,管明淞一时无措,茫然地看着宋瑾风。 两人无声地对峙了几秒后,宋瑾风平复情绪,坐了下来。他揉了揉头发,对管明淞说了句:“对不起。” 管明淞神色不变,他大部分时间都是这么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他站了起来,把自己的碗给洗了,然后朝卧室走去。 “我换身衣服去学校,你今天是不是也有工作,别耽误了。”管明淞用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提醒宋瑾风。 管明淞在卧室里听到外面宋瑾风出门的声音。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床边,安安静静的,他低垂着眼,长而浓密的睫毛滤去他的目光。 管明淞的思绪飘回了四年前,他和宋瑾风相遇的那一天。 四年前的管明淞是A大研一的学生,那天他生日,早已离异的爸妈分别发了一条生日短信给他,管明淞分别回复了“谢谢”,然后把手机关机了。 为了庆祝自己的二十三岁生日,管明淞去了Gay吧“Lucky One”。别看管明淞是个学术型人才,他可一点都不保守。管明淞高中毕业就去Gay吧,没有人管他,他会喝酒,会玩机车,这些跟都跟他的相貌气质格格不入。 不过管明淞去Gay吧只喝酒,从来不在那交朋友,尽管每次试图勾搭他的很多。 管明淞是在“Lucky One”遇到宋瑾风的。当时管明淞在那发呆,宋瑾风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一屁股坐到管明淞对面,也不问管明淞同不同意。 “你好。”宋瑾风露出一个让人如沐春风的笑,“请你喝一杯,交个朋友?” 管明淞看了宋瑾风几眼,心想:倒是今天晚上来搭讪的里面最帅的一个,而且声音真好听。 “我只喝酒,不玩。你要玩,找别人。”管明淞简短地对宋瑾风说。 宋瑾风挑了挑眉,“我今天第一次来,只是好奇想看看国内的Gay吧跟国外的有什么不一样。我本来也不想玩的。”宋瑾风的手撑着桌子,上半身往前倾,靠近管明淞,用他那副好听到能让人脸红心跳的嗓音对管明淞说:“但看到你,我忽然想玩了。” 管明淞波澜不惊地与宋瑾风对视,两人目光相接时,有什么东西在电光火石之间产生了。 宋瑾风向管明淞伸出手,自我介绍道:“宋瑾风,玩音乐的,在对面的清吧驻唱。” “清吧?你怎么不跳槽来这里,这里更适合你。” “喂喂,我以后是要出道大火的,等我火了之后他们翻我历史,翻到在Gay吧驻唱的话,影响不太好嘛。”宋瑾风说到自己以后要大火时,语气非常自然,他很自信,仿佛大火对他来说是个既定的事实。 “管明淞,A大数学系,研一。”管明淞用很轻的力道象征性地握了握宋瑾风的手。 管明淞从不在Gay吧交朋友,可今天这个人,他觉得有点意思。管明淞的生活平平静静,跟一滩死水一样,难得出现一颗让死水泛起涟漪的石子,管明淞不太想错过。 宋瑾风“哇唔”了一声,“学霸呀!” “你要请我喝酒?” “哎哟,要是把学霸灌醉了,我多过意不去啊。”在宋瑾风的意识里,学习好的人酒量肯定不好。 管明淞淡淡地说:“你喝不过我。” 宋瑾风还以为管明淞托大,没想到管明淞是真的有点东西。两人拼酒,宋瑾风都喝得晕沉沉了,一看对面的管明淞,头脑清醒,脸都不红一分。 管明淞的酒量简直反人类。喝到最后,是管明淞把宋瑾风架着走出“Lucky One”的。管明淞不知道宋瑾风的住处在哪里,也没法把他扔酒店,因为两人身上都没带身份证。思来想去,管明淞只好把他带回了自己家。 生日这天从外面带了个男人回来,听起来是够刺激的。 次日早上,宋瑾风酒醒了,他跟管明淞借了套衣服去洗了个澡。从卫生间出来时,宋瑾风看到穿着居家服坐在沙发上看书管明淞,那个挠心抓肺啊。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肾上腺素在上升,血液在沸腾,欲望无法自持,尽管除了最后一项,前面两项理论上来说是无法被感知到的。 宋瑾风带着一身水汽走向管明淞,他把手撑在沙发两边,居高临下地看着管明淞。管明淞抬起头,与宋瑾风对视,他那双眼睛非常漂亮,此时这双漂亮的眼睛里夹杂某着些意味不明的情绪。 宋瑾风感觉到空气中两个人的费洛蒙对上了。 “玩玩?”宋瑾风轻笑着对管明淞说。 “好。”管明淞大大方方地回答他。 这一玩就玩了四年。 宋瑾风今天有一个综艺的录制,从下午一直到半夜。 坐着保姆车去录制现场的时候,宋瑾风听到车外震动青云的尖叫声,尖叫声中夹杂着“迟允皓”的名字。宋瑾风感叹道:“迟允皓的粉丝还真够疯狂的。” “他也就是在固定的粉丝圈子里火,但没有出圈的作品。不像瑾哥,首首歌都出圈。各个年龄段的、追星的不追星的,去KTV点的,打开听歌软件听的,都是瑾哥的歌。”唐源说道。唐源是宋瑾风的助理,一个小男生,他的名字谐音“汤圆”,所以宋瑾风干脆就叫他“汤圆”。 节目组给宋瑾风安排了独立的休息室,宋瑾风的名牌挂在门上。离节目录制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宋瑾风靠在椅子上,满脑子想的却是管明淞。 没人来管宋瑾风,宋瑾风放任自己的思绪满天飞。 到底是不是霍文楚在勾搭我老婆?霍文楚是我老婆的直系学弟,在共同话题这方面,霍文楚得一票。宋瑾风心中的小人被假象出来的敌人砍了一刀。听说霍文楚是个富二代,家族企业,比我有钱,在经济实力方面,霍文楚再得一票。宋瑾风心中的小人被假想出来的敌人再砍了一刀。 宋瑾风咬牙切齿地诅咒:霍氏企业赶紧破产。 身在千里之外的霍文楚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汤圆!”宋瑾风突然叫了一声唐源。 “来啦,瑾哥,您需要点什么?”唐源非常狗腿地跑了过来。 宋瑾风露出忧郁的表情,说:“一包香烟。” 他想象着自己是个带着忧郁气质的男人,点着一支香烟,倚在窗边,深沉地吐出烟圈,管明淞就在窗外,被自己忧郁的眼神吸引…… “不行不行!”唐源大声道,把宋瑾风从香烟的幻想中一脚踹了出来,“瑾哥你从来不抽烟的啊!抽烟坏嗓子,你可是要唱歌的!” 说的也是,宋瑾风为了保护嗓子,从来不抽烟。 于是宋瑾风又道:“一瓶白酒。” 他想象着自己是个潇洒的男人,是个多情的浪子,他抿一口白酒,脸上微微泛红,是个微醺的姿态,他往前走,邀请对面的管明淞喝一杯…… “不行不行!”唐源大声道,把宋瑾风从白酒的幻想中一巴掌扇了出来,“瑾哥你一会要上节目,要是身上有酒气,被同台的嘉宾和到场的粉丝闻到,那影响多不好啊!” 宋瑾风紧握拳头,皮笑肉不笑地对唐源说:“我今晚宵夜要吃汤圆。” “得嘞!我一定为您安排妥当!”唐源欢快地说。 3.骄纵流量 宋瑾风上的这个综艺属于室内竞技类真人秀娱乐节目,每期节目有个主题,会请一堆明星,分成两组玩一些滑稽搞笑的游戏,最后会有一组胜出。 节目在电视上的播出时长控制在两个小时左右,但录制需要五六个小时,甚至更久,对嘉宾和现场观众来说都很折腾。 宋瑾风作为歌坛新王,迟允皓作为当红流量,本着娱乐圈谁红捧谁的原则,宋瑾风和迟允皓毫无悬念地成为了节目的中心。在一个游戏环节中,他俩被安排深情对视互唱情歌。 宋瑾风在心里翻白眼:我才不要跟这个唱歌漏气儿的合唱。 要说宋瑾风和迟允皓,那还真有不小渊源。迟允皓是从一个很火的选秀节目出道的,那个选秀节目的规则是人气榜前六的可以成团出道,以限定团的形式活动一年,一年后解散。现在那个团已经解散了,迟允皓是六个人里面发展得最好的一个,逐渐从唱跳转型演戏,尽管宋瑾风从来不认为他会唱跳。 宋瑾风是那个选秀节目的声乐导师,用他的话说,为了养家糊口挣点钱,他的耳朵在节目中受了多少摧残。每次他内心已经在捶胸吐血的时候,面上却必须强迫自己露出鼓励的微笑,对对面他认为已经没救了的选手说:“我觉得你进步很大。”这还不算,作为导师,他需要指导选手们唱歌,不可否认里面确实有几个好苗子,但更多的是让宋瑾风一个头两个大的,迟允皓就是其中之一。那段惨不忍睹的教学经历宋瑾风不想回忆,反正迟允皓成功出道了,反正后来迟允皓也没走唱跳的路子,反正他宋瑾风人民币拿到手了。 两人合作唱完情歌后,主持人和其他嘉宾纷纷发出意味深长的“喔”的声音。 “这可是首情歌哦,唱得这么有感觉哦!”主持人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 什么鬼,剧本没说要卖腐啊。宋瑾风暗自腹诽。 所有真人秀都是有剧本的,宋瑾风的剧本里面没提要跟迟允皓卖腐。 迟允皓倒是很配合,他露出无害的笑容,说道:“全靠瑾哥带着我唱。”说完朝宋瑾风眨眨眼。 下面的观众沸腾了。 录制过程中有一段比较长的休息时间。宋瑾风回到休息室,一个人在那打游戏。一局输了,宋瑾风“操”了一声,把手机扔到一旁。 他觉得好烦,刚才在台上做游戏的时候他就老在那想管明淞,注意力集中不起来,幸好没人发现。 有人敲了敲休息室的门,宋瑾风以为是唐源,便说了声:“进来吧,门没锁。” 没想到进来的是迟允皓,他一个人来的。 迟允皓笑眯眯地对宋瑾风说:“瑾哥好啊。” 如果用两个词来概括迟允皓的相貌。那肯定是“精致”和“无害”。毕竟是千万粉丝打投出来的,代表了多数人的审美,迟允皓长了一张讨人喜欢的脸,脸型流畅,五官精致,而且略微偏幼态,这样的长相特别讨女人喜欢,能吸引黏度最高的妈妈粉和姐姐粉。 宋瑾风看到来人居然是迟允皓,先是一惊,然后开玩笑地说道:“允皓来找我做什么?炒CP吗?这可是要签协议的哦。” 迟允皓私底下没有在台上那样显得那么无害,他拉了张椅子在宋瑾风面前坐下,脸上似笑非笑,像一只腹黑的小狐狸。 “跟瑾哥炒CP有什么要求吗?我想试试。” “我不炒CP。” “那……”迟允皓掰着手指,用暧昧的语气慢悠悠地说道:“我们来玩点比炒CP更刺激的。” “比如说?”宋瑾风绕有兴趣地看着迟允皓。 迟允皓走近宋瑾风,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道:“比如说,约炮。” 宋瑾风脸色一变。 迟允皓低低地笑了一声,说:“还在参加选秀的时候,我听见瑾哥迷人的嗓音,我就在心里想,这个声乐导师在床上的声音一定更好听。” 操,我可是有家室的人,不跟小孩乱搞。宋瑾风在心里说。 但这话宋瑾风没有说出口,他仿佛什么都听不懂,露出礼貌地微笑,对迟允皓做了个“请”的手势,下了逐客令:“我想一个人休息会,还请允皓先出去。” 迟允皓撇撇嘴,用骄纵的语气说道:“装什么装呢,瑾哥你是Gay吧。同类能够识别同类,虽然听起来不可思议,但这是真的。” 宋瑾风仍然保持微笑,“不是,我不跟你玩;是,我也不跟你玩。” “我这样的长相你还不满意?” 宋瑾风的太阳穴“突突”的痛。一个管明淞已经让他够心烦了,现在还蹦出个迟允皓。管明淞也就算了,到底是自己老婆,你迟允皓是什么人也敢来烦我? 宋瑾风冷笑道:“你说得对。现在的小女生,眼光是越来越不好了,选你出道,长得虽然还行但毫无特点,唱歌气总提不上气,跳舞像广播体操,粉丝敢闭眼夸,你也真敢闭眼接受,厉害厉害。” 宋瑾风毒舌起来着实不饶人。迟允皓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宋瑾风推开了迟允皓,“你浪费了我宝贵的休息时间。走吧,下一场录制快开始了。”宋瑾风还不解气,又加了一句:“别来打我主意,我跟你不一样。我家里是有人的,你连他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迟允皓心高气傲,宋瑾风说他连别人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气得他瞪直了眼。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宋瑾风的工作排得很满,有天好不容易得了闲,他立即抽空去了趟管明淞家。两人一起吃了顿饭,管明淞就说学校还有事,要出门。没办法,宋瑾风只好和管明淞一起出了门。 唐源把车开到楼下,把宋瑾风接走了,管明淞一个人朝A大的方向走。 有一辆毫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停在隐蔽处,车里是裹得严严实实的迟允皓和他的助理。 迟允皓指了指管明淞,对助理说:“快,跟上他,我倒要看看这人的头发丝长什么样。” 助理欲哭无泪,“皓哥,你说你费那么大功夫跟老板申请到一个小假期,不好好休息,非得出来干这……狗仔才干的事,老板要是知道了,那可不得了!” “少废话,跟上他。” 助理知道迟允皓出身优渥,上面又是几个姐姐,骄纵惯了,但着实没想到任性得这么离谱。 助理苦口婆心地劝道:“他往A大的方向走,那里学生多,现在又是白天,皓哥你被人拍到就不好了。” “那就在这等他回来。”迟允皓咬牙切齿道。 宋瑾风回到自己的公寓,脱了外套往床上一躺。今天跟管明淞吃饭时,那种疲惫感又冒出来了,宋瑾风觉得他与管明淞之间看起来很近,其实距离很远。管明淞有他的界限,他拒绝宋瑾风靠他太近。 郁闷之中,宋瑾风打了个越洋电话给他的爸。 宋瑾风的父母年轻的时候因为工作原因移居去了欧洲,这些年一直留在那里,宋瑾风高中之前在中国生活,高一的时候被父母接去了欧洲。因为童年和少年前期都是在中国生活,宋瑾风对中国依恋很深,才会在大学毕业后执意回中国发展。 “爸。” “小风啊,最近生活怎么样啊?” “挺好的。” “你的新歌我跟你妈都听了,特别好。” “你们喜欢就好。妈呢?” “不在家。哎,你跟你男朋友怎么样?” 宋瑾风的父母思想很开放,他们知道儿子的性向,也知道管明淞的存在,他们支持宋瑾风追求自己所爱。 “挺好的。”宋瑾风撒了个谎,“爸。你跟妈谈恋爱的时候,会不会觉得跟对方有距离感?就比如对方有的时候拒绝你踏入他的生活。” “怎么可能呢,我跟你妈任何时候都愿意与对方分享自己的生活。”宋父的语气中带着骄傲,“如果拒绝让对方踏入自己的生活,那原因大概是不够爱。”宋父斩钉截铁道。 宋瑾风觉得老爸这刀正中红心,杀伤力那是相当强。 管明淞从学校回来时已经是晚上了,小区内安安静静。管明淞把围巾裹紧了,朝自己住的那栋楼走去。 快走到楼下时,一辆黑色轿车打开了车灯照向管明淞,管明淞伸出手挡了挡。 轿车上走下来一个年轻漂亮的男生,他带着口罩,裹得很严实。他把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嚣张地站在管明淞面前,用流氓一样的语气对管明淞说:“喂,你,手放下我看看。” 管明淞一时搞不清楚这是打劫的还是干啥的,便依言放下了手。 男生的眼睛渐渐睁大,在原地愣了几秒钟,似乎被管美人的长相震惊到了。 男生颇有大哥大的气质,理直气壮地对管明淞说:“喂,给你多少钱你能离开宋瑾风?” 管明淞满心卧槽:这是什么频道的台词? 接下来男生的台词更加令人迷惑:“然后跟我。” 管明淞想了想,问男生:“我在校外培训机构兼职教高中数学,口碑还不错。你是要我帮你补数学吗?” 4.一场爆发 管明淞苦恼地发现迟允皓赖在他家不走了。 管明淞本人不追星,但因为宋瑾风的关系,对娱乐圈还是有那么一点了解的。他知道这个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是迟允皓之后,第一反应居然是觉得宋瑾风说得真对,大部分明星现实中都比电视上更瘦,脸更小。比如他家里这个迟允皓,脸简直就只有巴掌大了。 迟允皓不客气地占据了管明淞的沙发,一双眼睛放肆地打量管明淞。管明淞家里很少有客人来,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干嘛。 “我给你倒杯水吧。”管明淞挠头道。 管明淞拿玻璃杯给迟允皓倒了杯水,“啪嗒”一声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迟允皓却撇撇嘴,说:“我只喝饮料。” 管明淞一摊手,“没有。” “算了。唉,你跟宋瑾风谈了多久了。” “四年。” “你在上还是他在上啊。” “你觉得呢?” “我觉得都有可能啊。” 管明淞觉得没有必要跟这个小孩进行这场无聊的对话。 “你明天没有工作吗?”管明淞问迟允皓。 “我有一个小假期,老板赏我的。”迟允皓看着管明淞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找你吗?” “不知道。” “跟踪宋瑾风来的。” “哦。”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踪宋瑾风吗?” “不知道。” 迟允皓有点抓脑,面前这个人怎么无论说什么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白瞎了这么好看的脸,跟滩死水一样。有什么办法能让这滩死水泛起波澜呢?迟允皓想。 迟允皓眼珠子咕噜一转,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对管明淞说:“因为我跟宋瑾风睡了,所以按照惯例来看看情敌长什么样。” “轰”的一声,管明淞脑中仿佛炸开了一个原子弹。管明淞努力恢复冷静,可他的情绪仿佛不受他控制了。 冷静点管明淞,这不是你预料中的事情吗?这世上没有任何一段感情能够长久,这世上没有谁会永远对谁好,宋瑾风也不是个例外。 迟允皓能够感受到对面管明淞的呼吸在变得急促,他陷入沉思,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在经历一场狂风暴雨。 迟允皓在心里坏笑:宋瑾风,让你骂我,让你说我唱歌提不上气说我跳舞像广播体操,看不我给你整点事情,嘻嘻。 不过宋瑾风这个男朋友还真特么好看,怎么没星探来挖他。迟允皓一边想,一边往管明淞的方向挪了挪。 操,皮肤这么白,眼睫毛又长又密跟蒲扇似的,最重要的是气质!气质!有一股清清淡淡的书香气和……禁欲感。宋瑾风到底从哪里搞来这么一个极品?想到这里,迟允皓心痒了,跟有人在用羽毛挠他的心脏似的。 趁着管明淞发呆的时候,迟允皓突然跟个小兽一样扑了上去,搂住管明淞的脖子,亲上了管明淞的唇。管明淞吃了一惊,连忙想把迟允皓从自己身上弄下来,可迟允皓力气奇大,跟个八爪鱼似的黏在管明淞身上。 “你们?”就在这时,大门开了,宋瑾风打开门走进来。他看见亲成一团的迟允皓和管明淞,露出见了鬼的表情。 迟允皓没想到宋瑾风会折返回来,心虚地松开了管明淞。 管明淞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宋瑾风的怒气,但他真的觉得自己特别无辜。 宋瑾风阴沉着脸,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们不认识……”管明淞试图解释。 迟允皓却干脆将错就错,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示威一样地走到宋瑾风面前,说:“早就认识了!”说完他做了个朝宋瑾风做了个鬼脸,一溜烟地跑出了大门。 宋瑾风怒气飙升。他“嘭”的一声使劲关上门,走向沙发,坐到管明淞旁边。管明淞被他这怒气吓得有点发怵。 “你怎么回来了?”管明淞问宋瑾风。 宋瑾风今天跟他爸通完电话后,被他爸那句“那原因大概是不够爱”搅得心里乱糟糟的。左思右想他决定晚上折返回来找管明淞问个清楚,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 “我为什么不能回来?所以你支走我,是因为你今晚有约是吗?”宋瑾风冷冷道。 管明淞一听,心里就来气了。明明迟允皓说的是他跟宋瑾风睡了,所以才跟踪宋瑾风找到了自己家。麻烦是宋瑾风招来的,凭什么他一脸受害者模样? “我今晚没有约。”管明淞用比宋瑾风更冷的语气说道,“我跟本不认识迟允皓,他说他是跟踪你来的。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纠纷,经济纠纷也好感情纠纷也好,反正今晚的事实是,你把麻烦引到了我家里来,打扰我的生活。问题不在我,毕竟被打扰的那个是我。” 宋瑾风“蹭”的一下站起来,焦急地走来走去,“谁跟他有感情纠纷?还有,你觉得麻烦是我引来的吗,还是说,你觉得我就是个大麻烦!” 管明淞此人,表面上看文静和气,实际上比谁都拗,是个不好惹的货,宋瑾风要跟他吵架,他可不能输了。 “没错,宋大明星,你于我而言,就是个麻烦。每次你来我家,我都提心吊胆怕你被跟踪了,怕私生饭或者狗仔把我的存在暴露出去,怕我在网上被人肉。今天虽然招来的不是私生,但却是比私生更棘手的当红流量迟允皓,哪天网上蹦出来个爆料,‘宋瑾风和迟允皓相约一男子家疑似进行不可描述、不可告人的行为’,我洗的清吗我,舆论闹大了我被学校开除怎么办?” 宋瑾风被管明淞这一通言论气笑了,哭笑不得道:“管博士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你为什么要幻想一些没有发生的事情?还有,不可描述的事情,我只跟你做。” 管明淞冷漠脸:“不信。” 宋瑾风脸皱成一团。他被管明淞这态度气得像在被人在心里点了个大炸弹,加上前段时间一直压抑的情绪,宋瑾风觉得他要爆发了。 可管明淞打不得骂不得,他爆发能干什么?答案只有一个。 宋瑾风欺身而上,狠狠地吻住管博士的唇。管明淞愣了半晌后,突然也来了狠劲,发疯似的回吻宋瑾风。两人跟小兽一样,从沙发上厮咬到床上。 科学表明,愤怒状态下的make love,往往更加让人上头。心理学上把这称为“愤怒性.爱”,解释了为什么人会从火冒三丈变得欲.火焚身。 管明淞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这次他没有背过身去,因为宋瑾风不让他背。 宋瑾风深深地看了管明淞许久,问他:“迟允皓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管明淞闭着眼睛答道:“他说他跟你睡了。” “他胡说八道。”宋瑾风立即道,“你为什么信他?” “为什么不信?你们娱乐圈男女关系不是挺乱的吗?” 宋瑾风一时语塞,“你不信任我。”宋瑾风说。 管明淞没有接宋瑾风这句话,他翻了个身,疲惫道:“睡觉吧,明天我导师找我。” 过了半晌,宋瑾风小声问管明淞道:“我爸爸说不信任就是不够爱。管明淞,你是不是不爱我?” 可管明淞睡着了,没有回答宋瑾风的问题。 又过了几日,宋瑾风有一个名叫“风尚盛典”的活动要参加,盛典上需要走红毯。红毯这种场合,是女明星的征战场,男明星只要穿着得体即可。宋瑾风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彬彬有礼地走过红毯,在签名墙上签上了自己的名。 活动主持人说:“瑾风今天状态特别好啊。” 宋瑾风摊开手,露出一个迷人又自信的微笑,“我有哪天状态不好吗?” 到场拍照的站姐差点被当场迷晕。宋瑾风在镜头前一举一动一微笑都充满了自信,这是他的魅力所在。天之骄子宋瑾风或许就只有在管明淞面前才会产生自我怀疑的情绪。 今天的盛典迟允皓也来了,伴随着粉丝一声声的尖叫声走过红毯,几百台摄像机对着他“咔咔咔”地拍,这些摄像机有媒体的也有站姐的还有散粉的,不管对着谁的镜头,迟允皓都露出无可挑剔的可爱笑容。 在看到宋瑾风的时候,迟允皓有些躲闪。可宋瑾风迎着他走了上去。宋瑾风面带微笑,向迟允皓伸出手,说:“你好,允皓,又见面了。” 迟允皓尴尬地伸出手跟宋瑾风握了握。只听见宋瑾风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别招惹管明淞,他不是圈内人。你要是再打扰他,别怪我跟你不客气。” 宋瑾风的语气冷冰冰的,让迟允皓打了个寒战。可迟允皓却不服气,他这个年纪正是喜欢搞事的年纪,他撇撇嘴,也贴着宋瑾风的耳朵小声说道:“藏着这么一个美人,这么小气干嘛。况且我那天晚上也没干什么,就想跟他交个朋友玩玩,你用得着这么吓我吗?” 宋瑾风握着迟允皓的手一用力,痛得迟允皓差点叫出声。“小孩。”宋瑾风说,“他对你而言,不过是交个朋友玩玩,可他对我而言,是我的半条命。明白吗?” 5.谁是歌王 蓝色的、忧郁的舞台灯光如流水一般流淌下来,升降台缓缓而下,将宋瑾风送到舞台中央。乐手拉起小提琴,优美而悲伤的旋律从弦上流出。宋瑾风笼罩在蓝色灯光和干冰制造的白雾中,脸上露出哀伤的表情,全身心地沉浸在音乐之中。 跟随着旋律,宋瑾风拿起话筒,那如红酒般令人沉醉的声音响起。 “ 其实很简单,其实很自然,两个人的爱由两人分担。 其实并不难,是你太悲观 ,隔着一道墙不跟谁分享。 不想让你为难 ,你不再需要给我个答案。 我想你是爱我的 ,我猜你也舍不得。 但是怎么说,总觉得,我们之间留了太多空白格。 …… ” 宋瑾风的表演感染力极强,镜头切到舞台下方观众席,有观众被歌声触动,想起心中往事,偷偷用纸巾在抹眼泪。 宋瑾风演唱的是蔡健雅的《空白格》,这是一首很经典又很悲伤的情歌。宋瑾风正在参加一个音乐竞技类节目,受邀的都是圈内顶级歌手,每场对决歌手们会选择非自己原唱的歌,可以是老歌,也可以是新歌,加上自己的理解与创作,将它用自己的方式呈现出来,并接受观众们的投票。 这档节目叫做《谁是歌王》,此时正在电视上播出,节目热度稳居同时段第一。 管明淞看着电视上的宋瑾风出神,这么多年了,每次看到宋瑾风唱歌的时候仍会心中一颤。 一旁的师弟问管明淞:“这档节目很火的。师兄喜欢宋瑾风吗?” 管明淞回过神来,“偶尔听听他的歌。” 霍文楚端着酒杯走过来,听到这话,揶揄道:“只是偶尔?”他一边说,一边把手中的酒杯递给管明淞。 上周是霍文楚生日,霍文楚作为霍氏集团的二公子,应酬那是相当多,生日过了整整一个星期。可霍文楚特别讨厌那种跟利益挂钩的聚会,他说他更喜欢跟学生时代的几个好友一起,在个小别墅里喝喝酒,聊聊天,玩玩桌游,来个别墅趴,就像以前读书时候那样。于是霍文楚邀请了管明淞等十来个大学时候的校友,来到他在东湖湖畔的小别墅,简单地纪念一下他又长了一岁。霍文楚知道管明淞的性向,也知道他跟宋瑾风的关系,学生时代的时候,霍文楚尝试争取过管明淞,但还没怎么行动,就被他老爸送去国外念金融研究生了。 管明淞不动声色地接过霍文楚的酒杯,淡定地说:“对,只是偶尔。”说完,仰头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他仰起头的时候,从下巴到喉结到锁骨的线条简直完美得跟艺术品一样。 身旁的师弟赞道:“师兄的酒量还是这么好。” 另一个师弟也凑了过来,说:“那可不,管师兄千杯不醉,我们几个人加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 管明淞笑了笑,四两拨千斤地把话题从自己身上引开:“我看,文楚这些年来在生意场上应酬,酒量应该练得不比我差了吧?” 霍文楚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到现在还适应不了所谓的酒局,我爸让我多看、多练,要学得更成熟老练,但我是真的很抗拒。” “当年你爸送你去国外念金融研究生的时候你就很抗拒。” “是啊。我爸其实本科就想让我学金融,可我偏偏要报数学专业,他想把我扔到金融系去想好几年了。” “金融多好,数学没前途,你看我,穷博士一个,还得靠兼职教书养家糊口。”管明淞摊开手,耸耸肩,大家一齐笑了起来。 一个师弟笑道:“我听说现在机构里面教高中数理化的老师可吃香了,不愁钱。再说了,管师兄是打定了主意走学术路线的,以后留校当了讲师、教授,社会地位可就不一样了,这才叫前途无量!” 说到前途,大家各自打开了话匣子,聊起了自己的现状,倾诉自己的烦恼。 聚会结束,各自散场。东湖别墅区没有公交车到,霍文楚为每个人都叫了车,唯独漏了管明淞。 管明淞笑道:“区别对待,区别对待。刚才玩游戏赢你了,你报仇来了是吧?” 霍文楚哈哈一下,他一拍脑袋,说:“实在抱歉,实在抱歉。我亲自送你。” 霍文楚叫来了他的司机老张,把车库里那辆奔驰开了出来。霍文楚开玩笑似的捏了一下管明淞的手,说:“要不是今晚喝了酒,我就亲自当司机了。” 老张开车,霍文楚和管明淞坐在后排。车缓缓启动。 “你还住在原来那里?”霍文楚问。 “是啊。” “以前宋瑾风跟你住一起,他现在应该搬出去了吧?” “嗯。” “你们两个谈了挺久。宋大明星挺长情啊。” “还行。” “可是据我所知他在公众面前的状态是单身。他不公开你,不公开你们的关系,不把你介绍给他圈内的好友。明淞,你不委屈么?” 管明淞笑道:“这有什么好委屈的。按国内目前的情况,他要是公开我,可能他都别想再到台前来了。而且文楚,或许你对我们两个人的关系有点误会。我跟宋瑾风,说白了就是个及时行乐的关系,并不追求长久,公不公开,没有人在意,说不定哪天就静悄悄地和平分手了。” “哦——”霍文楚拉长了音道,“原来是这样。那你就没有想过寻求一段长久的关系?” 管明淞笑出了声,“这世界上从来没有所谓的长久,感情是有时效性的,不过是稍微长一点和稍微短一点的区别而已。” “所有的感情都有时效吗?” “对,所有。”管明淞用肯定的口吻说。 到了管明淞家楼下,霍文楚和管明淞一起下了车。 “上去坐坐吗?”管明淞道。 霍文楚微微一笑,“不了。我看着你上楼。” 霍文楚是那种三庭五眼的长相,不像宋瑾风迟允皓那样帅得扎眼,但端正温和,看起来会让人觉得很可靠。霍文楚就这么站在车门前看着管明淞走上了楼,目光中流露出若有若无的温柔。 管明淞到了家门口,掏出钥匙开了门,进了门后把门一关,却发现有什么挡着门。管明淞低头一看,只见一只脚挡在门间,他被尾随了。 迟允皓瘦高的个子“嗖”地一下从门缝钻进了管明淞的家,他摘了口罩,贱兮兮地朝管明淞笑。 管明淞有种把人扔出去的冲动。 “管哥哥。”迟允皓用撒娇的语调叫道。 管明淞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玛德智障,我不是你哥……管明淞咬牙切齿,却面露微笑。 “迟允皓,你这一天天的,不工作吗?小假期还没完?” 迟允皓三步做两步扑倒在管明淞家的沙发上,说:“我工作完才来找你的。哎,你家沙发什么材质,真舒服,我上次坐过一次就念念不忘……” “你要是喜欢,我送你了。”管明淞保持微笑道。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管哥哥,我跟你讲,宋瑾风今晚在录下一期《谁是歌王》,肯定不会回来,我们两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管明淞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杀了我吧。 迟允皓继续叽叽喳喳道:“我躲在楼道跟踪你上来的,哎,刚才送你回来的是霍氏集团二公子霍文楚唉!管哥哥你好厉害,你居然认识霍文楚!我爸爸虽然是个挺有钱的小老板,但比起霍氏集团那完完全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他是我师弟。”管明淞简短道。 “管哥哥是学什么的呀?我只知道管哥哥天天都去A大,但不知道管哥哥是干什么的。” “A大数学系,在读博士,管明淞。”管明淞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然后镇定地把门关上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还不至于怕迟允皓这个小孩。 “啊啊啊啊啊啊啊!”迟允皓发出杀猪一样的叫声,“博士!活的博士!学的还是数学!你是怎么做到不秃头的啊啊啊啊!” 管明淞连忙把耳朵捂上,防止耳膜破裂。 管明淞看了看手表,问迟允皓:“这个点了,你是打算今晚住我家?” “是的哦,管博士。”迟允皓相当迅速地改了对管明淞的称呼。 “那我收拾客房给你睡。不早了,早点休息吧。”管明淞冷淡道。 “哎哎哎。”迟允皓跟个挂件似的抱住管明淞的胳膊,可怜兮兮地看着管明淞说:“我晚上不干点什么睡不着。我还没睡过博士……” 管明淞挑挑眉,紧接着甩给迟允皓一本厚厚的书,说:“不干点什么睡不着是吧?那你把这本书看了,保证你睡得比猪还死。” 迟允皓接过书本,一看书名,脸剧烈地抽搐。只见封面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近世代数。 “要不要我跟你讲一下群论和环论?”管明淞冷冷地说。 迟允皓两眼一翻,差点没晕过去。 迟允皓可能是被这本《近世代数》震慑到了,一晚上没搞什么幺蛾子。第二天早上管明淞起得很早,迟允皓还没醒。管明淞今天不用去学校,但他又实在不想跟迟允皓呆在一个屋檐下,于是他做出了一个决定:去晨练。 管博士八百年不晨练一次,今天为了躲迟允皓居然出门晨练,也算是历史性的突破了。早上很冷,管明淞穿上厚运动服绕着小区慢跑。没跑多久,他察觉到身后有个人跟着他,他转头一看,惊恐地发现居然是迟允皓。 迟允皓带着个口罩,笑眼弯弯地对管明淞说:“管博士,这么早啊?” 管明淞不想理他。 “管博士我真不是想骚扰你,我就想跟你交个朋友。”迟允皓认真道。 “你朋友不够多啊?” “圈子里的朋友大多是利益朋友,表面和气,其实你防着我我防你的,没意思,我想交个圈外朋友。哎哟,带口罩跑步难受死了……”迟允皓一边说,一边把口罩扯了下来。 就在迟允皓扯下口罩的那一刻,远处有个隐蔽的摄像机“咔嚓咔嚓”拍下了照片。 6.紧急公关 宋瑾风录制《谁是歌王》录到半夜。《谁是歌王》的录制现场在另一个城市,次日,宋瑾风就在录制现场附近的五星级酒店里休息。 宋瑾风百无聊赖地在酒店里玩手机,助理唐源突然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瑾哥瑾哥,我看到一条今天最新的八卦爆料,你快看看快看看。”唐源的语速快得跟八哥似的。 “不看。”宋瑾风头都不抬,继续玩他的手机,“是哪个网红和哪个富二代在一起了?还是哪个小明星和哪个小明星分手了?还是绯闻传了好些年的澄清自己跟对方只是普通朋友了?” 唐源拨浪鼓似的摇头,“不是不是都不是。” “那是谁结婚了?还是谁离婚了?” “不是不是也不是。” “那还有什么?八卦爆料来来去去不都是这些吗?”宋瑾风继续玩手机。 “哎呀。”唐源一跺脚,“瑾哥你自己看。” 唐源把自己的手机递到宋瑾风跟前,宋瑾风看到那条八卦爆料上附的几张照片,“蹭”的一下脸色立即变了。 照片是远距离偷拍的,非常模糊,但宋瑾风认得出来照片里的两个人是管明淞和迟允皓,背景是管明淞住的那个老小区,两个人在跑步,迟允皓时不时拿自己的手去勾管明淞的手。 迟允皓自大火以来,关于他性向的传闻就一直没断过,爆料人用“亲密接触”四字来描述迟允皓和“不明身份男子”,并再次把网上关于迟允皓性向的流言翻出来,言语间暗戳戳怀疑迟允皓和“不明身份男子”的关系。 宋瑾风表情严肃,对唐源说:“看迟允皓广场。” “好的瑾哥。” “广场”指的是在社交软件上搜索某人大名时,显示的最新内容,往往表现出网友对某人的最新关注点,广场上展现出来的关于某人的舆论信息,对某人的风评有很重要的网络导向。 果然,迟允皓广场上的言论都跟那条八卦爆料有关,有网友对“不明身份男子”表现出极大的好奇,甚至在收集关于此人身份的线索。 “操。”宋瑾风骂了一声,脸阴沉得可怕。 宋瑾风二话不说拨通了管明淞的手机,此时管明淞正在家里做午饭,他在厨房里接听了宋瑾风的电话。 “喂,瑾风。” “迟允皓是不是在你家?”宋瑾风开门见山地问,语气中带着寒意。 “是……啊。” “你们被拍了。今天先别出门。让迟允皓接电话。”宋瑾风命令道。 听到“被拍了”三个字,管明淞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他立即走向客厅把电话给迟允皓。 迟允皓正坐在沙发上玩着游戏等管明淞做饭,见管明淞从厨房出来了,撒娇道:“管博士,饭好了吗?” 电话另一头的宋瑾风听到了这句话,气得握紧了拳头。 管明淞做了个“嘘”的动作,把手机递给迟允皓。迟允皓疑惑地接过了手机,那头宋瑾风冷冰冰的声音传来:“我让你别招惹管明淞,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迟允皓被宋瑾风这语气震住了。 “看八卦爆料,你们被拍了。先别出门,外面可能还有偷拍的在守着你们。” “好……好……那怎么办啊……”迟允皓心虚地支支吾吾。 宋瑾风冷笑道:“怎么办?我早跟你说过,再招惹管明淞,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说完宋瑾风就挂断了电话。 挂断管明淞的电话后,宋瑾风打了个电话给边敏。 边敏是宋瑾风工作室的宣传总监,是宋瑾风从大公司挖过来的,很有能力。宣传总监一职,平时负责为艺人制定宣传计划,出现突发情况时,还负责紧急救火。 边敏是知道管明淞的存在的,所以宋瑾风也不跟边敏绕弯子,直接说道:“管明淞和迟允皓在一起的照片被某大V爆出来,小敏你处理一下。” 此时边敏正在京城,她踩着高跟鞋走过办公室外长长的走廊,黑色包臀裙衬得她身材动人,摇曳生姿。 边敏走到走廊尽头的窗边,看着窗外,窗户映出她美丽精致的面孔,那张扬的红唇最为勾人。 “瑾哥,我觉得,这个事情不需要我们处理。”边敏沉声说道,她的普通话很标准,字正腔圆,语气很稳,很容易让人信服。 “那条八卦爆料我看了,爆料的那个大V我认识,他拿钱办事的,让他删文很简单,花钱就行。但我想此时迟允皓的团队比我们还要紧张,花钱费力这种事情,让他们去做就好了。”边敏说道。 “我不想等他们做。”宋瑾风却道,“迟允皓的团队,做任何事肯定只考虑迟允皓一人的利益,不会考虑管明淞,而我要保护的是管明淞。花钱删文之后,网友对管明淞的好奇心还在,如果他们真的把管明淞人肉了,我也有可能会被连带出来,是不是?” “这?”边敏听到这个推测,立即严肃了起来,维护宋瑾风的形象是她的工作。 “所以删文之后,还得花点手段分流。爆点迟允皓的负面.信息出来,转移公众注意力,让他们忘了管明淞。” 边敏听到这话,笑了笑,说:“瑾哥,迟允皓正在争取一个国际大牌的中华区形象大使title,这个时候爆他的负面.信息,瑾哥您仅仅是想分流呢,还是有私心呢?” “小敏就是聪明。我是有私心,迟允皓总招惹管明淞,不警示他一下,我怕他没完没了。” “可是这得不偿失。”边敏劝道,“迟允皓的经纪人是龙昕,她可不好惹。” “这我不管。”宋瑾风说。 挂断电话后,边敏看着手机轻轻叹了声气。宋瑾风是她老板,老板的话她会照做,但得罪龙昕着实不是个理智的决定,可她老板每次遇到有关管明淞的事情时,都会变得特别紧张,谁都没有办法。 很快,那条拍到了迟允皓和管明淞的八卦爆料被全网删除,它在网上仅仅存在了几个小时。就在网友们八卦之心泛滥之时,饭圈悄悄起了波浪。 刚开始事情不大,先是迟允皓的一个粉丝在微博上发表了辱骂宋瑾风的言论,被宋瑾风的粉丝抓到了。本着“先撩者贱”和“点操”的原则,宋瑾风的粉丝要求那个迟允皓的粉丝道歉,可那个迟允皓的粉丝居然神隐了,账号跟死了一样。下一步,宋瑾风的粉丝群被后辈粉不尊重前辈的行为激怒,开始了反击,反击从一开始的针对该粉丝逐渐上升到针对迟允皓的粉丝群体,最后上升到正主迟允皓。迟允皓粉丝的战斗力在圈内鼎鼎有名,她们哪能忍,很快双方开始了骂战,骂战激烈程度持续升级。夹杂在骂战中的,是宋瑾风粉丝挖出来的有关于迟允皓的各种黑料,比如表演划水、专业水平差、文化知识缺乏、前期炒CP上位等等……双方粉丝的这场骂战热度持续飙升,甚至出了圈,吸引了大量看戏的圈外人。 迟允皓还在管明淞家,他捧着手机紧张兮兮地关注着这场骂战。连管明淞也被惊动了,管明淞拿出手机刷了刷,问:“怎么突然闹这么大动静?这些粉丝骂着骂着,把你早期的黑料都挖出来了。” “是宋瑾风。”迟允皓咬牙道,“宋瑾风在教训我。” “不是粉丝骂战吗,跟宋瑾风有什么关系?”管明淞茫然地问。 “管博士啊,你是对娱乐圈了解太少啊。这种程度的骂战,肯定是团队下场。我招惹你,让你被人偷拍了挂网上,宋瑾风要给我个教训。他搞这出,一是为了分流,让网友把注意力从你身上移走,二是把我的早期黑料混杂在骂战中爆出来,我最近在争取一个形象大使title,品牌方看中的是口碑和形象,现在负面舆论和爆料对我极为不利。” “宋瑾风想搅黄你的形象大使title?”管明淞惊讶道,“不,他不是这样的人。” “或许是因为你的缘故,他急了。在他心里,你应该是个可以让他失去理智的人吧。” 管明淞呆呆地看着手机,“那也不至于搞这么大动静……” 这时,迟允皓的手机响了,是龙昕打来的。 龙昕是圈内的金牌经纪人,手底下带着好几个艺人,迟允皓是其中一个,也是她最近的工作重心。龙昕人脉很广,手腕很硬,而且听说很记仇。 “昕姐。”迟允皓接了电话。 “宋瑾风犯什么贱呢。”龙昕第一句话就道,“他成立工作室后,是不是有点飘了。” 迟允皓想说,其实是我先撩他的,先撩者贱。但迟允皓不敢说出口。 龙昕继续道:“你正在争取的大使title对你很重要。竞争的人很多,我下了不少工夫,才把事情推进到接近成功。你没有过硬的作品,靠的是粉丝数据和公众形象,而品牌方最看重的正是口碑和形象。现在宋瑾风搞这一出,是想吞你的饼吗?不对啊,他没有参与过这个title的竞争;要热度?也不对,宋瑾风不愁热度。他就是纯粹想搞事?” 迟允皓弱弱地说:“他可能是想敲打我……” “不管怎样,当务之急是启动危机公关。宋瑾风搞我的人,这笔帐,我记下了。”龙昕冷道。 挂了电话,迟允皓叹了声气,说:“昕姐出手,肯定会帮我把舆论处理好。可昕姐很记仇的,她记住了宋瑾风,日后抓住机会就会给他使绊子。宋瑾风这一举动不太明智。” 管明淞听到宋瑾风因此惹上仇家了,急道:“他都不是小孩子了,做事怎么这么冲动。” 迟允皓耸耸肩,说:“我印象中宋瑾风挺稳重的,这次这么冲动,是因为你吧。” “我不帮他背锅。”管明淞在沙发上坐下,顺手拿起了科教期刊,“不过呢,你之所以会被挖黑料,也是因为你确实有黑料,像专业能力不足之类的,并不是空穴来风。你现在转型演戏了,以后好好磨练演技,此类黑料就少了,别人想抓也抓不到。” “喂,管博士,你会不会聊天啊,哪有拼命给人插刀子的聊天方式啊。要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我早就打你了。”迟允皓撇撇嘴,“谁说我没有专业能力,长得帅、讨人喜欢也是一种能力,你看有我的综艺,气氛多好啊。” 管明淞看着迟允皓臭屁的表情,说道:“自恋。” 迟允皓做了个超人的动作,活力满满地说:“宇宙第一帅第一气氛活跃王迟允皓来也!” 管明淞摇头笑道:“中二。” 说到这里,他忽然语气一顿,他想“自恋”和“中二”两个词最初他是用来形容谁的呢?毫无疑问,是宋瑾风。管明淞和宋瑾风认识的时候,宋瑾风还没出道,自恋又中二,管明淞天天嘲笑他。后来宋瑾风火了,娱乐圈是个让人迅速成熟的地方,宋瑾风虽然仍然自恋,但在他身上已经看不到中二的影子。 管明淞的目光落在迟允皓身上,他想好像迟允皓现在的年纪就是宋瑾风和他相识时候的年纪。管明淞有些恍惚,眼前的迟允皓仿佛变成了年轻时候的宋瑾风。管明淞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他容许迟允皓在他家过夜,为什么他会给迟允皓做午饭,是因为他潜意识里觉得迟允皓像年轻时候的宋瑾风,所以对迟允皓起了亲近之感。 原来宋瑾风的影响这么大啊。管明淞心慌意乱。 7.机车博士 迟允皓下午一连接了几个电话,都是他团队的人打给他的。 到了晚上,迟允皓的手机才安静了些。管明淞见他一脸沮丧,问他:“怎么了,你那个title真的黄了?” “哪这么快有结果。昕姐找了相关团队处理网上的言论,从下午到现在,舆论导向有所转变,骂战被压了下去。同时她也在跟品牌方接触,试探品牌方那边的态度,目前没有发现太大问题。我很相信昕姐的能力,但心里还是有点慌。这个形象大使的title对我很重要。” “他们给的代言费多?”管明淞问。 “这不是代言费不代言费的问题。拿下国际大牌的形象大使title,从此以后大众对你的印象就会是,哇这个人好高级。营造一种高级感、逼格感,这是艺人包装和宣传的一种方向懂吗。” “很高深的学问。然而我不懂。”管明淞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科教期刊一边说。 迟允皓窝在沙发的另一头,对管明淞手里的科教期刊嗤之以鼻,“管博士你家除了这种无聊的书还有没有点其他有意思的书了?” 管明淞把上次宋瑾风带来的娱乐杂志扔给迟允皓,“有这本,你看不看?” 迟允皓看到封面,瞬间笑了,说:“这是宋瑾风自己买的吧?你不像是会买这种杂志的人。”他一边说,一边翻开杂志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迟允皓看到宋瑾风那篇专题采访,看到最后一个问题时,抬头看了管明淞一眼,问:“宋瑾风这话,他有意公开你?” “不可能。”管明淞斩钉截铁道,“他事业不要啦?他不可能放弃他的音乐事业。” “也不一定就是放弃嘛,或许情况没那么糟不是?” “那也没有必要因为所谓的感情而给自己的生活、工作制造挫折。”管明淞淡淡地说。 迟允皓“哼”了一声,“宋瑾风可没给他制造挫折,他给我制造挫折了。”迟允皓哀嚎道:“管博士,我这次遭受了好大的挫折!你要补偿我!” “你找宋瑾风补偿去。他是他,我是我。” 迟允皓有些奇怪,“管博士,宋瑾风这么紧张你,可我怎么觉得你对宋瑾风有些冷淡呢?” “这不是冷淡。而是我希望两个人能够保持相对独立。” “可爱情难道不是全心投入和相互依偎吗?相互独立是个什么鬼?” 管明淞把手中的教科期刊一放,很严肃地跟迟允皓讨论起了这个话题:“全心投入?相互依偎?然后呢,做着白首不相离的美梦?” “不然呢?” “白首不相离,是一个谎言。每个人都是独立且孤独的个体。人这一生中会遇到很多人,也会因为各种原因与这些人分开,每个人都只能陪你走一段路,只是路的长短区别而已。爱情亦是如此,不管开始时有多激情四射,总有散场的一天。既知结果,不如早做准备。” 迟允皓歪着头看了管明淞许久,若有所思地说:“管博士,我发现你有点渣男体质哦。” “什么?”管明淞活了二十几年,第一次有人用“渣男”这个词来形容他。 “你不相信爱情,不信任另一半,以分开为目的来谈恋爱,这样会给另一半制造痛苦,可你对另一半的这种痛苦置之不理,因为你觉得是理所当然的。”迟允皓一针见血。 管明淞一愣,随后笑道:“你这小孩聊起感情来一套一套的。” “管博士,别看我比你小,我的感情史可比你丰富多了。你不知道我泡过多少吧、约过多少人、睡过多少人……” “停。”管明淞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我不想听小孩的情史。” 迟允皓没停嘴,继续说道:“可我依然期待并相信真爱。” 管明淞白了他一眼,“我泡吧、约炮,可我是个好男孩?” 迟允皓用力地一点头:“对。” 夜深了,迟允皓趴在管明淞家的窗台前看外面的夜景。 “管博士,你这房子视野真好,冬天下雪了,趴在这里看雪,一定非常美。”迟允皓说。 管明淞抬头,望向迟允皓,可是迟允皓看着窗外,并没有看他。管明淞有些恍惚,他想起来宋瑾风没出道的那一年,曾经住在他家,某个深秋,宋瑾风也曾像迟允皓一样趴在窗前说:“冬天在这里看雪一定很美。” “你们艺术生,都这么浪漫的吗……”管明淞用迟允皓听不到的音量说。 “我刚才突然想到。”迟允皓忽然说,“白天你听说昕姐记仇后,拉着我问昕姐可能会怎么报复宋瑾风。其实你表面冷淡,心里头却很担心宋瑾风。男人啊,口是心非。”迟允皓在窗边伸了个懒腰,“管博士,我想出去玩,现在夜深了,外面没有人,很适合我这种不宜露面者外出。” “这附近有段路不禁摩,带你去兜风?”管明淞说。 管明淞从车库里开出了一台外形很前卫的摩托,迟允皓“哇哇哇”地乱叫一通,惊道:“你玩机车!” “嗯。很久没碰了,它都积灰了。” “博士为什么也玩机车?” “哪条法律规定博士不能玩机车?不要轻易对人下定义。” “酷!长得好看,是个学霸,还玩机车,太酷了!”迟允皓眼睛了写满了“崇拜”二字。 管明淞载着迟允皓兜了一圈风,两人戴着严严实实的安全帽,谁也认不出来。夜晚空无一人的道路,宽阔又安静,没有了白天时的拥挤与喧闹,逆着风骑行,那感觉是相当爽。 迟允皓坐在后座上大声对管明淞说:“管博士,我宣布,以后你就是我大哥!” “什么?” “我说,以后我认你做大哥,亲大哥!” 两人玩爽了,回到小区,把车放回车库,出来时,看到有个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色人影站在车库外,他双手插着口袋,倚着电线杆,好像是在等他们。 管明淞认出了他,惊讶道:“瑾风。” 迟允皓听到这个名字,怒从中来,一步跨上前,质问道:“宋瑾风,你搞我。” “你玩够没有?”宋瑾风的目光跟刀似的刮在迟允皓身上,“玩够了就回去,别他妈总往管明淞身边凑。” 宋瑾风的目光和语气有些吓人,迟允皓发了怵。 “我玩够了。用不着你赶,我自己会走。”迟允皓不服气地说。 于是迟允皓掏出手机给他的助理打了个电话,让助理开车来接他。 宋瑾风和管明淞回到了家,管明淞问他:“你怎么回京城了?” “出了偷拍那档子事,我订了最近的航班飞回来看你。”宋瑾风面露疲惫。 管明淞看到他疲惫的样子,有些心疼,问他:“吃饭没有?给你煮个宵夜?” “不了,不饿。”宋瑾风说。 宋瑾风洗了个澡,坐在沙发上撑着头发呆。等管明淞也洗完澡出来了,他还坐在那里,保持着相同的姿势。管明淞察觉到他情绪低落,走过去拍拍他的背,问他:“你怎么了?” 宋瑾风不说话。 管明淞只好找话题:“我听说你因为这次的事得罪人了。龙昕,迟允皓的经纪人,听迟允皓说她不是个好惹的人。” 宋瑾风闭着眼睛,捏了捏眉心,敷衍地说:“是啊,不好惹。” “这不是你的做事风格。瑾风,你这次冲动了。” 管明淞的语调一向平平稳稳,仿佛什么时候都很能沉住气。此刻这份平稳激怒了宋瑾风,他甩开管明淞放在他背上的手,质问道:“你教训我?我为你教训迟允皓,然后你来教训我?” “你这是什么话?” 管明淞刚一皱眉,宋瑾风就狠狠地牢牢抓住了管明淞的手,怒意让宋瑾风眼睛泛红。宋瑾风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对管明淞说:“刚才我看到你骑着机车载着迟允皓回来,我那个气啊。你为什么对迟允皓这么好?你有多久没这样对过我了?” 管明淞甩开宋瑾风,“宋瑾风,你要是每次来找我都是来吵架的,那你确实没必要再来了。宋大明星时间宝贵,何必用来浪费在吵架上?” “我在你身上花的心思,你只觉得是浪费。”宋瑾风说的不是反问句,而是肯定句,“那好,管博士,我在你身上浪费了这么多时间精力,你什么时候也浪费点在我身上?” “你觉得不值当,就退出。” “所以你对我越来越冷淡,就是为了逼我自己退出。管明淞,你这手段真小人。” 管明淞皱眉,“我不想跟你吵。” 一个晚上就这么不愉快地过去了,第二天一大早,管明淞早起去晨练,他不想跟宋瑾风待在一起。 我们八百年不晨练的管博士连着被迟允皓和宋瑾风逼着早起晨练,管博士怎么想怎么憋屈。今天他没有绕着小区跑步,上次被偷拍他还心有余悸,他就在小区内公共的锻炼器材上玩,就是老大爷最喜欢玩的那种。 没多久,宋瑾风来了,裹得严严实实的。 宋瑾风趴在单杠上,对管明淞说:“早啊,今天怎么不跑步了?” “懒得跑。” 宋瑾风今早倒是心平气和,“昨晚上上了点火,我今早才想起来,我这次来,是听了唐源的建议,来跟你做一番深入的、诚挚的、认真的沟通。” 管明淞四处望了望,有些紧张。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管明淞生怕宋瑾风在外面被偷拍。 “别在外面呆了,我们回去聊。”管明淞一边说一边往回走。 “喂,管明淞。”宋瑾风追了上去,他一心放在管明淞身上,没有注意到有一辆速度非常快的电动车从拐角处窜了出来。管明淞一瞥,惊道:“让开!”他想都没想就冲过去把宋瑾风撞开了。 “明淞!”宋瑾风脱口而出。宋瑾风一回头,只见管明淞摔倒在地上。 “小区内你开这么快干嘛!”宋瑾风怒道。 “对不起对不起……”开车的是个大妈,见撞到了人,她也很惊慌。 所幸管明淞只是手臂被电动车擦伤,没有骨折,不严重,只是那大片的擦伤看起来着实有点惨。 宋瑾风和管明淞去了小区内的诊所,大夫为管明淞清理伤口并上药包扎。 回到家,宋瑾风紧张兮兮地走来走去,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再去医院看看啊?” “这点小伤,用不着,没几天就好了。”管明淞说。 管明淞的手机放在一边,他调了静音,又看不到手机屏幕,所以迟允皓的微信电话打过来时他并不知道。 但宋瑾风看到了。宋瑾风偷偷拿了管明淞的手机去了阳台,接听了迟允皓的微信电话。 “迟允皓。”宋瑾风先开了口。 “怎么是你,管博士呢?” “他手臂擦伤了,在房间休息呢。” “怎么搞的?喂,不会是你报复管博士吧。” “你可拉倒吧。” “宋瑾风我告诉你,管明淞现在是我哥,我亲大哥,你要是欺负他,我不会放过你的。”迟允皓凶巴巴地说。 “他怎么成你哥了?怎么没见你跟他姓啊?” “唉,宋瑾风,我说真的,管博士挺在意你的,你好好对他。上次我跟他说昕姐记仇,可能会报复你,他拉着我,满脸担心地问昕姐会怎么报复你……” “你说的是真的?”宋瑾风瞬间满血复活。他偷偷看了一眼屋里的管明淞,心想:管明淞啊管明淞,你偷偷担心我,被我知道了。 宋瑾风得意洋洋,春风满面。 屋里管明淞毛茸茸的脑袋落到宋瑾风眼里,宋瑾风突然狼血沸腾了。果然心情转变人的状态也跟着变。宋瑾风觉得管明淞就这么坐在那里就是在诱惑他。 8.围追堵截 宋瑾风雄纠纠气昂昂地走进屋里,跟个打了胜仗的大公鸡一样。 管明淞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刚才为什么推开我?”宋瑾风问。 “条件反射。” “那,为什么关心我会不会被龙昕报复?” “迟允皓跟你说的?” 宋瑾风没回答管明淞,只是一个劲儿地往管明淞身边凑。他低下头,脑袋窝在管明淞颈边,嘴贴着管明淞的耳朵,用他那性感的嗓音轻飘飘地说:“我们家管博士,口是心非。” 我去,宋瑾风胜之不武。管明淞在心里暗骂。宋瑾风的嗓音是他的秘密武器,性感诱人,这么贴着人说话,很容易让人脸红心跳。四年前管明淞在Gay吧就是被这副嗓音吸引的。 宋瑾风看到管明淞耳朵红了,低笑了两声,他的一只手往下,伸入管明淞的衣领,同时挑逗似的轻轻一咬管明淞的脖颈。 管明淞“啊”了一声,随后意识到这一声气氛有点不对,连忙一咬嘴唇,不让自己出声。 宋瑾风的嘴唇移到管明淞的唇边,来了个深吻。一吻过后,两人的眼睛都有些氤氲。 “你别闹我,我手臂有伤。”管明淞低声说。 宋瑾风轻轻一笑,拍了拍管明淞的大腿,说:“那今天放过你。” 宋瑾风心情非常好,哼着歌给管明淞做饭。吃过饭后,唐源开着车来到管明淞楼下接宋瑾风,宋瑾风还有工作。 宋瑾风哼着歌钻入车中。唐源八卦地问:“瑾哥怎么这么高兴?聊好了?” “聊倒是还没聊。出了点意外,明淞被撞了,手臂擦伤。” “哎哟,严不严重啊!” “去了诊所包扎,我问他要不要去医院,他说不用。” “因为管博士受了伤,所以就什么都没聊?” “嗯……你说要从沟通中找到问题根源所在,可是我都不知道具体该从哪方面聊起。” “唉。”唐源摇头叹气,“瑾哥啊,你跟管博士两个人,一个闷声不吭,一个干着急,缺乏有效沟通。这种模式该改,该改。” 唐源说话时老气横秋的,像个教育小辈的长辈。宋瑾风满心不爽,伸出手轻轻推了一下唐源的脑袋,说:“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育我了?汤圆,你有对象没有?” “没有啊。” “对象都没有你凭什么教训我?单身狗。”宋瑾风想起刚才和管明淞的亲密,骄傲得眼睛都要到头顶上去了。 “哎哎哎,瑾哥,不带这样鄙视人的……” 宋瑾风一连几天心情都很好,他每天不管工作到多晚都会抽空来管明淞家。 管明淞的擦伤已经好了,他拆了纱布,手臂上留了点疤,但问题不大,时间久了疤自然会淡去。 房间里屡屡传来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用宋瑾风的话说,憋了这么久的饿汉,要一次吃个饱。 吃饱之后,宋瑾风心情特别好,狗腿兮兮地去切水果。 宋瑾风把切好的水果端来房间,见管明淞坐在床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看。 “在看什么书?”宋瑾风把水果放在床头。 “小说,《倚天屠龙记》。” “金庸的小说。没想到管博士也看闲书啊。” “金庸的书不完全是闲书吧。”管明淞想了想,说:“寓大道理于天马行空中,写尽人生百态,值得反复看。” 宋瑾风轻轻把书从管明淞手中抽出来,调笑道:“这本书我也看过。我看看你看到哪了?哟,‘新妇素手裂红裳’这一章啊,这我知道,张无忌在和周芷若的婚礼上跟赵敏跑了。” 管明淞评价道:“这才是渣男。”他一边说,一边想到那天迟允皓说他是渣男体质,满心不服气,自己哪里跟“渣”沾上边了? 宋瑾风却说:“与其说他渣,不如说他是傻叉一个。” “怎么说?” 宋瑾风迅速把书翻到接近结尾的部分,把书里张无忌对周芷若说的一段话念了出来:“‘芷若,我对你一向敬重,对殷家表妹心生感激,对小昭是意存怜惜,但对赵姑娘却是铭心刻骨的相爱。’,结合小说前面的内容,张无忌只有面对赵敏时才有火花四溅的激情,对其他人是因为人性的贪欲。有火花四溅的荷尔蒙碰撞,才能叫爱情。张无忌到了结尾才搞明白自己爱谁,不是傻叉是什么?”说完,他笑嘻嘻地靠近管明淞,在管明淞耳边说:“我们俩也有火花四溅的荷尔蒙碰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想和你上床,上了四年,越上越爽。” “你个流氓。” “其实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跟我想法一样,是不是?” “不是。” “本来就是。不然你为什么把我带回家?” “我不知道你家在哪,而且没有身份证开不了房。” “错,完全错误。你潜意识里就是想带我回家,其他都是借口。就好比张无忌为什么要在婚礼上跟赵敏跑了,是因为他潜意识里就是想跟赵敏跑,他义父的那缕头发只是顺应了他潜意识的一个借口。” 宋瑾风自信满满又得意洋洋地挑起管明淞的下巴,戏谑道:“所以管博士,你是个看不清自己心的傻叉。” 管明淞的目光却闪烁不明,浓密的长睫毛微微颤动。他茫然地看着宋瑾风,继续跟宋瑾风讨论张无忌的问题:“张无忌跟赵敏有火花四溅的激情,可火花四溅的激情会过去,等过去了,爱情也就没有了。读者没看到张赵分手,只是因为金庸写到两个人在一起就不写了。” “……”宋瑾风有点接不上管明淞的脑回路。 宋瑾风想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话:“哪有你这么诅咒人家男女主的?” 可管明淞好像急于知道自己的话对不对,他盯着宋瑾风问:“我说的不对吗?” 我老婆会不会压根就不相信爱情?难道问题出在这里?宋瑾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 宋瑾风跟个小狗一样咬上管明淞的嘴唇,“你说的都是歪理,但管博士口才好,我说不过,所以只好想办法让你闭嘴……” 宋瑾风又开开心心地吃了一顿豆腐,完了在那哼歌。 “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 月亮代表我的心。 ” 管明淞开口道:“你在唱《月亮代表我的心》。” 宋瑾风猛的一转头,面对着管明淞,装逼又做作地继续唱: “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 月亮代表我的心。 ” 管明淞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劝你演唱会的时候不要这么唱歌,不然粉丝全被吓跑了。” “《月亮代表我的心》,邓丽君唱.红的。”宋瑾风说,“Leslie在他的演唱会上唱过。我也想在我的演唱会上给你唱。” “你想被封杀?先说好,被封杀了锅别推给我。” “这么无情……” 从那天起,宋瑾风开始有意地让管明淞进入自己的生活圈,并主动靠近管明淞的朋友圈,用这种方式增进彼此的信任感。他想,既然问题初见端倪,那么接下来该做的,就是制订方案,针对目标围追堵截。 这天,宋瑾风邀请管明淞一起去录音棚,管明淞怕影响他工作,但宋瑾风执意要他一起。 “那里面全是我好友,很安全。而且你是不是没见过明星怎么录歌,你就不好奇?” 管明淞拗不过他,只好一起去了。 录音棚里有一个录音师,还有包含了吉他手、鼓手、贝斯手、键盘手的专业乐队,这些人都跟宋瑾风很熟。 一遍录完,录音师老彭朝宋瑾风比了个大拇指,说:“棒!真棒!瑾风就是跟别人不一样,录出来的东西几乎不用修。有些人要一个字一个字地修!” 宋瑾风笑道:“一个字一个字地修,太夸张了吧?” “别的录音棚发生的,我也不知道是谁。”老彭指了指安静坐在一旁的管明淞,问:“朋友?不介绍一下?” “管明淞,A大数学系博士,我在京城关系最好的人。”宋瑾风走到管明淞身边。 老彭夸张地“哇”了一声,“博士,厉害了!” 老彭很热情,拉着管明淞不停地说。就在这时,老彭的电话响了,他接了电话。 “哎哟,何为之!什么,你就在附近,听说瑾风在我这录你写的歌,想上来看看,来来来,方便方便,瑾风也方便吧?好像挺久没见你了……” 何为之,宋瑾风唱的这首歌的词作者,恰好在附近,跟老彭是老朋友,听说宋瑾风在这里录他填词的歌,想过来看看。 没过多久,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来了。男人拿着把黑色长伞,管明淞好奇地看了一眼窗外,没下雨啊。 宋瑾风见到男人,连忙走过去跟他握了握手,“何老师好。” 何为之今年三十岁,是作词圈的大神,为很多大明星写歌填词,圈内人见到他都尊称一声“老师”。 管明淞偷偷打量这位著名作词人:身材修长,容貌俊朗。他走过来时气定神闲,步履从容,身上有种特殊的气质,像古代时运筹帷幄的谋士。纵使有宋瑾风这个大明星在场,他也能让人挪不开眼。 何为之的笑容如和风煦煦,让人感到很舒服,“瑾风,有一段时间没见了。” 何为之的目光扫了一圈,最终落到管明淞身上,他礼貌地朝管明淞一点头,问:“这位是瑾风在A大的朋友吗?” 管明淞连忙站起来,“何老师好,我叫管明淞。” 老彭乐了,问:“何为之,你怎么知道的?”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这位朋友坐在瑾风旁边,想必在这里与瑾风最熟;这位朋友的手机挂坠,是A大标志建筑科教楼的简笔画,想必是A大的高材生了。”何为之娓娓道来。 管明淞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挂坠,形状确实是科教楼的简笔画。这个挂坠是学校的一个活动上统一发的,很小,很不起眼。何为之一眼就注意到了它,观察力可见一斑。 何为之转向老彭和宋瑾风,温和有礼地问:“刚才瑾风录的歌,我有幸能做第一听众吗?” 老彭笑道:“第一听众是瑾风的这位朋友。来来来,何为之你过这边来听,瑾风唱的效果可好了,他绝对是最适合唱你的歌的人……” 9.决赛现场 天气越来越冷了。 管明淞这个月很忙,他要做一个数学建模,一连几天都泡在实验室。宋瑾风很好奇,他问管明淞,数学实验室长什么样? “全名叫数学科学实验室,其实就是机房。”管明淞不知道该怎么跟宋瑾风解释数学实验怎么做,只好给了个敷衍的回答。 宋瑾风很不开心,搞得自己跟老婆是两个世界的人似的。 这天管明淞从实验楼出来,居然遇上了霍文楚。 “明淞。”霍文楚笑着朝管明淞招手。 “文楚?”管明淞很意外,他走向霍文楚,问:“你怎么在这里?” “回来看看母校嘛。”霍文楚靠近管明淞,在他耳边说:“我打算以个人名义给我们学院一笔捐赠,今天来跟学院的人聊聊。” “霍老板就是霍老板。” “什么老板啊,我就是沾我爸和我哥的光。”霍文楚笑道。 霍氏企业的掌舵人是霍文楚的父亲,他哥哥则是作为接班人培养的,正在接手核心业务。霍文楚这个老二相对来说比较清闲。 霍文楚贴着管明淞的耳朵说话,从远处看显得很亲昵。前面的白杨树后面走出来一个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带着黑口罩、黑墨镜和黑帽子的人,他靠着白杨树,就在那等着管明淞走过来。 管明淞走过时,那人伸手拉了他一把,并把墨镜往下一拉。管明淞露出惊讶的表情,压低声音紧张地问:“你怎么到学校来了?” 那人一指霍文楚,说:“A大是全开放式校园,他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霍文楚却不恼,他笑了笑,说道:“我作为校友,今天回来看看母校。宋大明星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不怕被学生粉丝围观吗?本科的小学弟学妹们追星最疯狂了。”说完,他很自然地拉了管明淞一下,对管明淞说:“以前我们班有几个女孩子,翘课去看演唱会,被老师知道了,当堂搜了那个明星的唱歌视频放给我们看,然后皱着眉头问我们:‘这个哪里有数学好玩啦?’哎,你知道是哪个老师吗?” “哪个老师?”管明淞也笑了。 霍文楚说了那个老师的名字,笑道:“你是不是也选过他的课?” 宋瑾风火冒三丈,这两人在那聊天,把他当空气,而且聊的话题他还插不上话。 “霍二公子来母校,为什么每次都能遇到明淞?”宋瑾风打断了两人的聊天。 霍文楚优雅地耸了耸肩,“缘分。” 管明淞担心宋瑾风暴露,匆忙地跟霍文楚道别,推着宋瑾风回了家。 回到家,管明淞问宋瑾风:“你去A大校园干嘛?” “你每天说做实验做实验的,我就想看看你每天呆着做实验的地方长什么样。我也想试着了解你的生活。” 管明淞心一软,“我的生活很平凡,也很枯燥,远没有你那么光鲜多彩。” “不,我觉得像我老婆这种潜心做学术的人的生活最有意义了。”宋瑾风“吧唧”亲了管明淞一口。 “对了。”宋瑾风想到些什么,怀疑地问管明淞:“霍文楚是不是每次去A大都会联系你见面?我怎么觉得你们老是能遇到。” “没有啊,真的是凑巧,你别多想。” 可宋瑾风没法不多想。难道霍文楚和我老婆有一腿?宋瑾风的眼睛眯了眯。 防火防盗防校友,嗯。 《谁是歌王》到了决赛环节,宋瑾风给了管明淞一张票,要他来。管明淞本来不想去的,他还要继续泡实验室,但看着宋瑾风期待的眼神,他不好意思拒绝。 《谁是歌王》邀请的都是圈内顶级歌手,节目制作团队也是顶级水平,决赛场毫无疑问是一场视听盛宴。对于这种节目,谁第一谁第二并不重要,宋瑾风心态很好。 何为之是决赛的特邀嘉宾,他作词的歌传唱度非常广,这是他第一次在综艺节目上露面,播出时一定是个关注热点。 在开始之前,唐源带着管明淞去了一趟后台,管明淞在休息室见到了化好妆、换好衣服的宋瑾风。 “造型不错,妆有些太浓了。”管明淞评价道。 “舞台妆都是这样,你面对面看觉得很浓,但在电视屏幕上看就跟淡妆一样。你第一次来后台吧,我带你去见明星,你戴上口罩,假装是我助理。”宋瑾风突发奇想。 “你无不无聊……”管明淞嘴上这么说,但确实戴上了口罩陪他玩。 他俩走出休息室,就遇到了莫胜林。管明淞认识他,老歌手,十年前很火,沉寂过一段时间,随着《谁是歌手》的热播热度又上来了。 宋瑾风表情有些古怪,但很快恢复平常,他微笑着礼貌地跟莫胜林打招呼:“莫老师。” 没想到莫胜林朝宋瑾风露出一个鄙夷的表情,低声对他说:“一会上台可别出丑。” 管明淞愣了一下,这位前辈这么不好相处的吗? 宋瑾风不卑不亢,他语气虽然仍然礼貌,但丝毫不让步:“莫老师,我思索再三,还是觉得自己的唱法没有问题。如果莫老师觉得是错误的,那也没关系,毕竟在艺术的领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意见和见解,我们在坚持自己立场的同时,也需要包容不同的艺术形式。” 莫胜林“哼”了一声,气道:“现在的小辈越来越没有小辈的样子了,我们那时候,前辈的指正谁敢不听?世风日下。” 宋瑾风轻松地笑道:“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人的观念都会变的嘛。现在的人也很尊重前辈,但现在的人独立性更高,尊重的同时还懂得平等。我觉得,小辈不要盲目自大,前辈不要倚老卖老,才是最好的状态。莫老师您说呢?” 莫胜林听到“倚老卖老”四个字,鼻子都气歪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管明淞拉着宋瑾风小声问道:“什么情况啊?” 宋瑾风摊开手,露出个无奈的表情,“这个嘛,就要从几天前决赛彩排说起了。” 那天彩排的时候,宋瑾风在台上唱了一遍后,觉得效果不是很完美,就下台跟乐队老师讨论。宋瑾风选的是一首中文歌,但在唱法上做了大胆的改编,加入了很多西方元素。他曾就读于欧洲某音乐学院,受欧洲古典音乐影响较大,这次想做一些中西方结合的尝试。 就在这时,莫胜林不知道为什么来了,按理来说彩排的时候每个明星可以在台上重复唱好几遍,每个人的时间应该安排好,不会有冲突才对。 “胡闹,唱的什么玩意!”莫胜林在角落大声道。 宋瑾风被吓了一跳,发现是莫胜林,连忙打招呼:“莫老师!” 莫胜林阴沉着脸走过来,说:“这首歌我也曾经唱过,它不是这么唱的,不该被你这么糟蹋。”说完他还不解气,又评价了一句:“垃圾!” 莫胜林说话太难听,宋瑾风脸色也有些难看,“莫老师,我在唱法上做了改编,加入了西方元素。您的演唱版本我听过,非常棒,但这不意味着我的版本就是垃圾。” 莫胜林和宋瑾风就着唱法问题争论了一通。莫胜林觉得自己作为前辈,给宋瑾风这个小辈提意见,他不感激涕零也就罢了,居然还反驳,很掉面子,也很气人。宋瑾风也很莫名其妙,他觉得莫胜林太执拗,他根本不懂自己的创新理念,只知道凭着前辈的身份一味打压,让人来气。 “这样吧,莫老师不如等到正式比赛那天,看看观众的评价。”宋瑾风最后说道。 管明淞听罢,问:“你跟他吵起来了?” “我觉得这叫辩论。但他觉得我的态度就是吵架,那没办法咯。” “他是前辈,你让让他,给他个面子又何妨?” “我最不喜欢这种话。”宋瑾风撇撇嘴,“前辈说的并不一定对,小辈可以指出前辈的错误。东方课堂教育人顺从,但在西方课堂里,站起来向老师提出质疑的学生比比皆是。我觉得,就是不能助长倚老卖老的歪风。” 管明淞没说话,看着宋瑾风。宋瑾风问他:“看我干嘛?” “我忽然觉得其实你一点都没变。”管明淞说。 宋瑾风笑嘻嘻地说:“我当然没变,特别是对你的心,一点都没变。” 四处无人,宋瑾风看着管明淞有些心痒,偷偷摸摸地在管明淞手心挠了几下。 “瑾风。”忽然间传来一个声音,管明淞连忙甩开宋瑾风的手。何为之从转角处走来,面带微笑。 “何老师。”宋瑾风跟何为之打招呼。 何为之看了看宋瑾风,又看了看管明淞,也跟管明淞打了个招呼:“明淞你好。” 管明淞跟何为之只有过匆匆一面,何为之就把他的名字和长相记下来了。 “何老师好。”管明淞连忙道。 “瑾风一会加油哦,我很看好你。”何为之对宋瑾风说。 “谢谢何老师。” 何为之和宋瑾风简单寒暄了几句就走了。 节目开始,管明淞坐在观众席上,感叹顶级歌手之间的比赛逼格就是不一样,谁唱的都好,各有各的特色。而且现场听的效果就是不同,歌手绝妙的嗓音配上高超的音乐技巧,是真的可以把人唱哭的。 宋瑾风出场了,他的表演很出色,歌曲改编也让人眼前一亮,就有一点比较烦人,他的目光啊、手势啊总在若有若无地往管明淞座位的方向指,吓得管明淞一身冷汗。 投票环节,宋瑾风的票数很高,虽然不是第一,但进了前三,比莫胜林高。莫胜林脸色不太好,在交流环节,他果然把对宋瑾风唱法的质疑又挑了出来。 他挑起话题,宋瑾风也不示弱,台上有点僵,当然,在播出的时候这一段肯定会被剪掉。 “我很荣幸,能听到两位顶级歌手对艺术的讨论。”这时,何为之开口了,他的脸上带着和风煦煦的微笑,声音醇厚如流水,瞬间让气氛缓和下来。 “艺术需要不同声音和见解的碰撞,碰出火花是最完美的,碰出火灾可就不太好了。”何为之说完,一阵笑声传来。 何为之又道:“不论结果如何,胜林和瑾风今晚都享受了舞台。”他看了宋瑾风一眼,开玩笑地说:“瑾风今晚老往观众席看,那里有钱还是有美人?” 大家继续笑。 管明淞却忽然有些不安,他觉得何为之看出什么来了。 10.超荷工作 因为《谁是歌王》,宋瑾风热度再次暴涨,有媒体预言这个出道才三年的歌手将会坐上内地天王的宝座。 宋瑾风的通告越来越多,忙得脚不沾地,但忙中带着快乐,能够忙于梦想是一种幸福。 “你可别太飘了。”一天,宋瑾风在管明淞家的时候管明淞提醒他。 此时管明淞正坐在沙发上,宋瑾风则头枕着他的大腿看手机,听到管明淞这句话,满不在乎道:“我哪里飘了?你放心,我可洁身自好了,圈子里乱我不乱,我时时记得我是家里有人的人。” 宋瑾风在用管明淞的账号刷微博,刷他自己的美照。 “你说怎么会有像我这样唱歌又好,长得又帅的人呢?粉丝随手一拍的照片都这么好看。”宋瑾风得意洋洋地说。 “自恋。” “我发现你的微博关注了我超话哎。老婆,你偷偷关注我被我发现了哦。有没有帮我做数据?” “没有。你缺我这点数据?” “不缺,就是看着会开心,嘿嘿。” 管明淞才不玩这个,他关注宋瑾风的超话只是顺手,平时偶尔看看,签到什么的都很少。 “你怎么不在我超话签到啊,我来帮你签。”宋瑾风说。 管明淞从宋瑾风手里拿过手机,“你的超话天天排名第一,用不着我贡献微薄之力。” “我老婆贡献的那叫洪荒之力。” “哎,我上次刷到一个八卦新闻,你们圈里最近是不是出了一个新人,叫易坤,唱歌和长相都不错,有些角度跟你有点像,网友叫他‘小宋瑾风’。” “我就说你在偷偷关注我,还不承认?易坤我知道,什么网友叫他‘小宋瑾风’啊?根本就是他的团队给他取了‘小宋瑾风’这个称号,来蹭我的热度,圈内常见操作而已。你知道你为什么能‘碰巧’刷到他的内容吗?因为大数据,你的大数据显示你是我的粉丝群体,他们团队花了钱之后,你就变成了他们的目标群体,天天给你推送他的消息,试图把你圈成他的粉丝。” 听完宋瑾风这番话,管明淞突然两眼放光,他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大数据、信息管理与数学思想,这好像是个不错的课题……” “……”宋瑾风觉得管明淞的跳跃性思维再次超出了他的认知。 “易坤跟我撞型了。”宋瑾风挪了挪脑袋,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他是龙昕签下的,龙昕在他身上开始发力了,正想方设法推他上位呢。” “龙昕?”管明淞想起了这个名字,“她也是迟允皓的经纪人。” “像她这种大经纪人手下会签好几个艺人的。” “迟允皓说她很记仇,上次你算计迟允皓,她会不会报复你?” “报复就报复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宋瑾风一边说,一边动手动脚,管明淞凭着居高临下的优势也不甘示弱。就在管明淞占了上风之时,宋瑾风忽然不怀好意地一笑,握住了管明淞的要害。管明淞瞬间面红耳赤,一动也不敢动了。 “你个流氓。”管明淞骂道。 “我就是流氓。”说完,宋瑾风一个翻身,扭转乾坤,把管明淞压在下面。 时间如流水般流逝,管明淞依然每天泡实验室,宋瑾风依然每天跑通告,不知不觉元旦就快到了。 各个节日,普通人开开心心放假陪家人朋友,文娱界却到了最忙的时候,活动、晚会,忙得人虚脱。 宋瑾风要上一个大卫视的跨年晚会,大卫视实力强,不同于小卫视做录播,他们搞直播。直播前的几次彩排紧张得要人命,加上还有其他工作,宋瑾风这段时间实在太忙了,所以状态不太好。 能够忙于梦想是一种幸福,但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度的。 彩排现场,宋瑾风疲惫地在舞台上唱了几句,突然心烦意乱,他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走下了台。唐源赶紧跑过去,把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对不起,我找不到状态。”宋瑾风说完,在椅子上坐下,他苦恼地低下头,把手指插到头发里。 工作人员们面面相觑,彩排的时间很紧,宋瑾风这样会耽误他们的工作进度。但大卫视里的人什么场面没见过,很快他们恢复了镇定,继续工作。而宋瑾风在一旁休息。 宋瑾风很愧疚,也很难过,他不是个喜欢给人添麻烦的人。 结束彩排,宋瑾风晚上还有个项目的饭局。宋瑾风对饭局深恶痛绝,但在圈子里面避免不了。 这一次的饭局没有宋瑾风想象中的吵闹,选的吃饭地方就很小清新,据说金主是个文化人。但宋瑾风万万没想到,金主居然是霍文楚。 桌上的熟人还有何为之。这是个电影项目,类型是音乐爱情片,刚刚立项,组个局熟悉一下人。霍氏集团的主业是房地产,房地产投资电影业并不少见,毕竟暴利行业谁都想插一脚。 整个饭局中大家都在恭维霍文楚,夸他年轻有为之类的,只有宋瑾风不在状态,他从彩排现场出来的时候头就痛得要死,像是要爆炸了似的。宋瑾风知道自己已经超负荷了,他想元旦过后一定要给自己放个假。 “瑾风怎么脸色不太好?”霍文楚注意到宋瑾风一直没说话。霍文楚总跟管明淞他们说自己适应不来应酬场合,但到底是霍家的二公子,再怎么适应不来也能表现得有模有样。 “对不起,我刚从彩排现场过来,有点累。”宋瑾风心不在焉地说。 “是跨年晚会的彩排么?”霍文楚来了兴趣,“我很喜欢看跨年晚会。我印象最深的一场跨年晚会是在我出国前,跟一位叫做明淞的师兄一起看的。”霍文楚有意无意地说。 宋瑾风不知道霍文楚为什么突然提管明淞,但他这么一提成功地让自己火冒三丈。再加上昏昏沉沉的脑袋,宋瑾风有些不管不顾了。 在积压了许久的情绪的驱使下,宋瑾风“啪”的一下放下筷子,脸色有些阴沉。饭桌上气氛不对,何为之忙站起来,走到宋瑾风身后,捏着宋瑾风的肩膀说道:“明淞今天身体不适,我听说刚才在彩排的时候就出了情况。明淞,我们出去吹吹风恢复一下状态怎么样?” 霍文楚关心道:“忙于事业是好事,但也别连轴转把身体给搞坏了。” 宋瑾风知道刚才自己那控制不住的一下确实有些突兀,连忙道:“对不起,我今天晕乎乎的,让大家见笑了。我自罚一杯。”说完他仰起头把一杯酒一饮而尽,大家纷纷叫好。 何为之和宋瑾风走到走廊外,宋瑾风对何老师说:“谢谢何老师替我解围。” “你怎么了瑾风?”何为之十分担心宋瑾风的状态。 “我……”宋瑾风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没事,就是这段时间太累了。” “别把自己搞这么累,注意休息。” “嗯。何老师,要不你先进去吧,我缓缓再回去。” “那你自己呆会,我先回去了。” “好。” 何为之走后,宋瑾风像被抽了气似的倚在墙上,长长地舒了口气。他觉得很烦躁,烦躁到家了。他神差鬼使地拿出手机打电话给管明淞,即使他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合打这个电话,但他真的很想听到管明淞的声音。 管明淞一接电话,宋瑾风就没头没脑地问:“明淞,你跟霍文楚看过跨年?” “几年前在学校一堆人一起看的,怎么了?”管明淞对宋瑾风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感到莫名其妙。 “你都没跟我看过。” “拜托,宋大明星,哪年跨年你不在晚会直播现场?” 宋瑾风仍然不太开心。 何为之靠在转角,偷偷地把这通电话听了去。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气,走了。 下一场彩排是跨年晚会前的最后一次彩排,现场的人全都忙成狗了。易坤也参加了这次跨年,这个资源是龙昕为他争取到的。易坤很珍惜这次机会,不仅很认真地准备,而且每次到了彩排现场都热情地跟圈内人打招呼、拉关系。 自上次那通电话后,宋瑾风好几天没跟管明淞联系,一是宋瑾风忙,二是管明淞也忙。刚才宋瑾风好不容易抽空给管明淞打了个电话,却因为管明淞那边有事,没聊几句就挂断了。 宋瑾风黑着脸看着手机,心情很不好。刚好在这个时候易坤走了过来。 易坤比宋瑾风小三岁,毕业于国内知名音乐学院,有一定的音乐实力,外形条件也不错,身高一米八,大长腿,五官端正标志,妥妥的帅哥一枚。但要说跟宋瑾风像,其实是不像的,只不过他的团队有意无意地把他的造型风格往宋瑾风的风格上引,在拍照的时候挑好角度,就给大众造成了他跟宋瑾风“像”的错觉。 “瑾风哥好,我是易坤。”易坤露出个无懈可击的笑容。 宋瑾风刚才彩排很累,再加上被管明淞挂了电话心情很不好的缘故,现在没心情好好搞人际关系,很敷衍地跟易坤打了个招呼。 易坤并不生气,面带微笑地说:“瑾风哥在忙,我就不打扰瑾风哥了。” 易坤走了。可刚才他跟宋瑾风短暂的打交道的过程被人偷偷录了下来。 11.跨年之夜 跨年那天晚上,管明淞打开电视,准时蹲宋瑾风。没多久,一个电话打了过来,管明淞一看,是霍文楚。 “文楚?” “明淞,有空出来陪我喝一杯吗?”霍文楚的声音传来。 “这个时候,你难道不在陪家里人吗?” “我们家今晚是有家族聚会来着,但我逃了。”霍文楚的声音中透露着疲惫,“明淞,我就在你家楼下。” 管明淞听出霍文楚语气不对,有些担心他遇到什么事了。 “你是不是在电视机前看宋瑾风呢?”霍文楚笑了笑。 “他是压轴,没这么快出来。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我下去找你吧……”管明淞说完,迅速换了衣服鞋子出门,他朋友不多,但对每一个朋友都很上心。 管明淞来到楼下,看到霍文楚倚在车前抽烟。见管明淞下来了,霍文楚把烟给灭了。 “你以前不抽烟的,什么时候学的?”管明淞走向霍文楚。 “跟一堆富二代学的。要混同个圈子,多少得跟他们玩到一块去。” 管明淞知道霍文楚的家族社交比较复杂,也不多问。 “走,我们去吃火锅、喝酒。去那家有电视的火锅店,保准不耽误你看宋瑾风。” 听到“有电视的火锅店”,管明淞立即知道霍文楚说的是哪家了,他笑道:“什么鬼,那家火锅店在大学城里,平价店,都是学生去。你现在可今非昔比了,不合适去了。” “以前我们一群朋友最喜欢去那吃,他们家的火锅虽然平价,但是真的好吃。”霍文楚亲昵地攀上了管明淞的肩膀,“走走走,陪我去找一找学生时代的回忆。” 管明淞没有拒绝霍文楚。霍文楚开车载着管明淞去了那家火锅店,他们上了二楼,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霍文楚看着窗外的路灯发呆,像是有心事。 “怎么了今天?”管明淞问他,“你刚才说你逃了家族聚会,什么情况,跟家里人闹矛盾了?” 霍文楚古怪地笑了一声,“‘闹矛盾’这个词在我家不适用,我们家的人,时时刻刻和和气气,但也时时刻刻提防彼此。哪里像个家?” 管明淞知道霍文楚家庭关系挺复杂的,霍文楚的父亲名义上只有一个老婆,但实际上还有几个情妇,几个儿子分别是不同女人生的。 豪门真复杂。管明淞想。 霍文楚继续撑着下巴看外面的路灯,“我跟他们格格不入,我坐在他们中间,浑身不自在,孤独得很。” 霍文楚转过头,正好服务员把啤酒端了上来,两人一人一罐,各自开了,碰了一杯。 “我跟你们这些朋友在一起才不孤独。我知道你平时过年过节都不回家,所以今天找你来了。”霍文楚说。 “我啊,孤家寡人一个。”管明淞轻松道,然后他话题一转,说:“霍老板平时高档红酒喝惯了,可别嫌弃这里的啤酒啊。” “怎么可能嫌弃。对了明淞,你为什么总不回家?我知道你有时会给你爸妈打电话,但从没见过你回家。我说啊,我认识你这么久,你从来不跟我说你家里的事,倒是我家里的事你都摸得差不多了。不厚道,不厚道。” “什么啊。”管明淞笑了,“你家的事是你跟我说的,你说多少我就知道多少,我可能有特意去摸啊。至于我家里……”管明淞停顿了一下,然后轻描淡写道:“爸妈离婚了,就这样,没别的。” 管明淞和霍文楚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霍文楚从一开始的闷闷不乐到现在的有说有笑。酒喝多了,霍文楚忽然深深地看着管明淞,笑道:“跟你在一起真开心,要是能每天这样就好了。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霍文楚没说。这时候,电视里正在放的跨年晚会,宋瑾风登场了。 宋瑾风到场的粉丝相当多,灯牌压到一片。宋瑾风一出场,观众席上的尖叫声冲破云霄,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如热浪一般的热情。宋瑾风唱了两首歌,将晚会推向高潮。 “宋瑾风人气真高,他的舞台风格也越来越成熟了。”霍文楚说,“他跟四年前比变化很大。” 管明淞却道:“其实也没变多少。” 跨年晚会十二点半结束,但管明淞和霍文楚聊上头了,一直到两点一刻才离开火锅店。出了火锅店大门,街上没有一个行人,倒是在马路对面,一台黑色的轿车停在那里,一个带着黑帽子、黑墨镜、黑口罩,全身裹在黑色羽绒服里的男人倚在车前。男人很高,腿又细又长,他双手环在胸前,就这么看着管明淞和霍文楚出来。 男人穿过马路,走到管明淞和霍文楚面前。霍文楚“哟”了一声,笑道:“宋大明星怎么在这里?这都让我怀疑跨年晚会是不是直播了。” 这个男人正是宋瑾风。“跨年晚会十二点半就结束了,现在两点一刻。”宋瑾风说。 宋瑾风裹得很严实,两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听得出他的声音中带着寒意:“我表演一结束就离开了现场。回到家,发现明淞不在,我怕出什么事,开着车在附近找,幸好你们坐的位置就在窗边,我透着窗户看到了你们,不然可能就报警了。我说霍二公子,你怎么总这么闲?” 霍文楚感受到宋瑾风的敌意,摊开手,说:“宋大明星,其实你不用每次见我都跟见仇人似的,我跟明淞是校友、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我们俩一起喝酒吃火锅很正常。”霍文楚露出一个微笑,“宋大明星,我们可是还有合作的,不要总像上次那样当众拍桌子,OK?” 管明淞听到“当众拍桌子”几个字,连忙问:“拍桌子?” 霍文楚说:“宋大明星的一个资源,投资方是我们集团,上次饭局见过一次,宋大明星对我好不客气。” 管明淞皱眉道:“瑾风,你怎么能把情绪带到工作中去呢。”管明淞其实是担心宋瑾风的脾气影响前途,得罪投资方,那怎么行? 宋瑾风瞪大了双眼。霍文楚言语里挤兑他就算了,管明淞居然也帮着。宋瑾风气不打一处来,他指了指管明淞,又指了指霍文楚,突然“哈哈哈”笑了几声。 “好,很好,你们很好。”宋瑾风一边说,一边一步步往后退,语气中充满讥讽,“你们是多年的校友,是交心的好朋友,你们能聊得到一块,我不能!得,你们聊,没我什么事。” 这话听在管明淞耳朵里十分刺耳,而顺着耳朵进到心里时不知怎的却让管明淞一阵揪心。管明淞的心脏“咚咚”地跳,他看着宋瑾风一步一步远离自己,突然间一慌,想到没想就追了上去。 “瑾风!”管明淞叫他。 宋瑾风不理他,反而一转头,迅速地钻进自己的车里。车启动了,管明淞眼睁睁地看着宋瑾风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后来霍文楚开车送管明淞回了家。跟霍文楚道别后,管明淞锁了门走进房间,疲惫不堪地躺在床上。他把胳膊挡在眼睛上,心里乱糟糟的。 管明淞想了想,宋瑾风和霍文楚到底是怎么结下梁子的呢? 这可要从四年前说起了。四年前,管明淞研一,霍文楚是正在准备毕业论文的大四学生,宋瑾风还没出道,还是个默默无闻在清吧驻唱的小歌手。 管明淞和霍文楚是怎么这么熟的呢?管明淞比霍文楚高了一级,他们数学系有老带新、互帮互助的传统,刚进大学时,高一级的学长学姐们会带着学弟学妹们快速适应大学生活,当年霍文楚就是管明淞带的。虽说老带新在大一第一个学期结束后也结束了,但刚好本科时霍文楚的宿舍就在管明淞的宿舍对面,离得近,也就越来越熟了。熟到什么程度?管明淞读了研究生后就在校外租了房子住,霍文楚经常去管明淞家吃火锅。那时霍文楚跟他爸就他的前途问题有了分歧,他爸要他去国外读金融,回来之后跟着他大哥做事,但霍文楚不想被他爸安排。苦闷时,霍文楚就来找管明淞吃火锅。 这天,霍文楚又被他爸训了一顿,于是他轻车驾熟地来到了管明淞租的房子。好巧不巧,这天就是管明淞把宋瑾风从Gay吧带回家的第二天。 房间里乱成一团,管明淞和宋瑾风赤身.裸.体躺在床上,激烈过后,两个人都有些累。 宋瑾风看着管明淞,想起刚才他潮红的脸、泛起水雾的眼,心里又是一阵骚动。宋瑾风往靠近管明淞的方向挪了挪,笑问:“你第一次玩啊?” 管明淞闭着眼睛说:“你也是第一次玩吧?”他翻了个身,“技术有待提高。” “可刚才我们两个人都挺爽的。” “那也掩盖不了你技术有待提高的事实。” 宋瑾风把管明淞背对着他的身体扳了过来,凑了过去,说道:“那我天天找你提高,保证进步速度飞快。” 管明淞觉得他讲得好笑,笑出了声。管明淞还想再揶揄宋瑾风几句,一阵不合时宜的敲门声传来:“明淞,你在家吗?” 敲门的人是霍文楚。 12.门外冲突 管明淞紧张地摁住宋瑾风,小声道:“别出声。” 宋瑾风却满不在乎,他不明白管明淞为什么这么紧张。宋瑾风认为如果来人是管明淞的朋友,他也应该认识一下。 于是宋瑾风说道:“是你的朋友吗,明淞?” 老小区的房子隔音效果一般般,宋瑾风没有像管明淞那样特地压低音量,门外的霍文楚听到了里面有人的声音,即使模糊到他分不清楚声音是谁的。 “明淞,我听到声音了,你在家吧?”霍文楚在门外笑道。 管明淞无奈。他迅速套上睡衣,然后把落在地上的宋瑾风穿的那套睡衣扔给宋瑾风,说:“穿上,呆在房间里别出来。” 宋瑾风不满道:“如果是普通朋友,我出去认识一下就好了,为什么搞得像捉奸一样?” 管明淞轻描淡写道:“学弟。我学校认识的人都不知道我的性向,我也不想暴露。” 管明淞把宋瑾风关在房间里,打开了大门,霍文楚很自然地走了进来。 “你怎么穿睡衣?不是吧,这个时候才起床?”霍文楚一见到管明淞,所有不开心都一扫而尽。 管明淞挠了挠头,“我……身体不太舒服,所以起得晚了。” “哎哟,最近好像有流感,你不会是感冒了吧?”霍文楚看到管明淞紧闭的卧室门,说:“卧室门开开通风,这样比较健康。” 管明淞紧张得心都吊起来了,他不动声色地拦在卧室门前,说:“里面乱。唉,真不好意思啊文楚,我身体不太舒服,一会可能要去诊所拿药,没有办法招待你了。” 霍文楚露出担心的表情,“严不严重啊,我陪你去拿药吧,你衣服换一换,我们现在就去。吃过早饭了吗?” 管明淞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不用麻烦了。” “这怎么能叫麻烦呢?咱俩啥关系啊?” 霍文楚话音刚落,只听卧室的门把手被人从里面转开,房门开出来一条缝,一个年轻的、帅气的、头发有些凌乱的男人从里面探出个头来,笑眯眯地问:“啥关系啊?” 完了——那一刻管明淞的脑子里就只剩下这两个字。 管明淞浑身僵硬地立在原地,跟石化了一样。不光是管明淞,霍文楚也被吓了一大跳,他揉了揉眼睛,又掐了一下自己,确定不是在做梦。 宋瑾风唯恐天下不乱,他把门开了一大半,卧室里凌乱淫.靡的景象清晰可见。霍文楚看到了卧室的景象,傻子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瞪大了眼睛,嘴巴大张,一脸震惊。 宋瑾风大大方方地走出了,他穿着管明淞的睡衣,朝霍文楚伸出了手,友好地说:“你好,你是明淞的学弟吧?我叫宋瑾风,是明淞的男朋友。” 其实当时宋瑾风的想法非常简单,他觉得同性恋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他觉得他跟管明淞不过是正常的两情相悦,这没什么不可见人的。他愿意认识管明淞的朋友,如果管明淞的朋友对同性恋一事不能接受,他不介意充当一次老师,为这位朋友做一番思想功课。 可霍文楚没有说话。他就这么愣在原地,表情复杂到极点。霍文楚的目光缓缓地转向管明淞,目光中露出疑问。 管明淞解释道:“对不起文楚,我一直没跟你说过,我……我的性向跟别人不太一样。” “你是Gay?”霍文楚颤声问道。 管明淞觉得霍文楚的语气十分古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倒是宋瑾风大大方方地揽上了管明淞的肩膀,笑道:“明淞啊,昨天晚上把我从Gay吧带回家的爽快劲儿去哪了?” 霍文楚的脸色又变了。管明淞叹了口气,对霍文楚说:“文楚,我不太清楚你对同性恋的态度如何。如果你不能接受身边的朋友是Gay,那就……” 宋瑾风却道:“这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没杀人没放火没骗婚,有什么问题么?” “不!”霍文楚突然发出了很大声的声音,他的情绪波动非常剧烈,但并不是厌恶;他用一种非常古怪的眼神看向管明淞,咬着牙低声道:“你为什么从没跟我说过?” 此时管明淞和宋瑾风都愣了,他们觉得霍文楚的反应也未免太大了。 霍文楚在当时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有这么大反应,直到几年后他才想明白当时他复杂的心情。霍文楚家庭情况复杂,他妈妈是他爸爸的第二个情妇,他妈妈有些手段,从他爸那里拿到不少好处后就自立门户,如今混得不错。从小到大,身边的人表面巴结他,其实心里看不起他,这造成了他里子的敏感和孤独。管明淞是他上大学后认识的第一个学长,这个清冷又真诚的学长总是很耐心地听他述说心事,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他生活中为数不多的可以抱住的浮木,让他有了依赖感。如今这根浮木被人抢走了,霍文楚当然不愿接受,所以那一刻他心里想的是:你明明对我那么好,为什么突然跟了别人? 没有人在察觉到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时是开心的,霍文楚也不例外。这份不开心很快转变为针对宋瑾风的不满。 霍文楚没跟宋瑾风握手,他冷冷地对宋瑾风说:“我叫霍文楚,明淞的直系学弟,目前是A大大四学生。” 宋瑾风笑道:“嚯,我比你大一届,我去年毕业,你可以叫我学长。” “同校的才叫学长。”霍文楚仍然敌意满满,“你A大的?” “额……不是。” “你在哪工作?” “清吧驻唱。” “哦。”霍文楚敷衍地“哦”了一声,目光却落在管明淞身上。霍文楚从管明淞的领口往下看,隐约能够看到大片让人脸颊发烫的痕迹。霍文楚忽然间心里发酸,对宋瑾风的敌意更加重了。于是他很不客气地瞟了一眼宋瑾风,似笑非笑道:“明淞想交朋友,也别跟些乱七八糟的人交呀。” 这下宋瑾风也感受到了霍文楚的阴阳怪气。 操,这人一副把我当仇人的样子,不会是喜欢明淞吧?乖乖,我还道你是明淞的普通学弟,想跟你拉拉关系,如果是情敌,那可就别怪我不给好脸色了。宋瑾风心想。 宋瑾风挑了挑眉,说:“谁是乱七八糟的人?再说了,我驻唱只是暂时的,以后我会出道,当歌手,开演唱会。我会大红。” “哈哈。”霍文楚笑了,“想红的人多了,你觉得有多少几率是你?明淞,好高骛远的人,可要远离啊。” “你他妈少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宋瑾风眉头一皱,语气中带上了怒意。 管明淞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有人遇到这种情况可能会沾沾自喜,毕竟这显得自己魅力大,也有人会很心慌,因为怕起冲突不好收场。可管明淞既不沾沾自喜也不慌张,他只觉得难堪,难堪到家了。 管明淞只想逃。 管明淞出乎意料地冷笑了一声,然后对二人说:“要吵别在我家吵。文楚,事情你也看见了,我是个什么人你也知道了,以后还跟不跟我做朋友,你自己决定;瑾风,你不是我男朋友吧?我俩昨天才认识,骚动的欲望而已,还不至于能把人变成情侣。我睡会觉,大门在那,你们走的时候带上门。” 说完,管明淞迅速躲进了房间,并反锁了门。 管明淞说睡觉,他还真的就睡觉了,外面那两个人怎样,他不想管。躲进被窝里睡一觉就能把一些心烦意乱的事情隔绝在身外,这是他小时候学会的技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管明淞醒了。管明淞听到外面安安静静的,以为宋瑾风和霍文楚走了,便打开了门。 他一开门就愣了,因为宋瑾风还没走。宋瑾风正坐在沙发上,看自己的科教期刊。 见到管明淞出来,宋瑾风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醒啦?”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管明淞傻眼了。宋瑾风放下期刊,走到管明淞面前,笑嘻嘻地说:“被我帅傻了?” “倒还不至于……你怎么还没走?” 宋瑾风摊开手,让管明淞看他穿的衣服,“我穿着你的睡衣,怎么出门?我昨天穿的衣服今早上扔你家洗衣机里搅了。” “哦。”管明淞挠挠头,心烦意乱。 管明淞转身,正想回卧室给宋瑾风找套能外出的衣服,没想到宋瑾风从背后一把抱住管明淞的腰,管明淞身体一颤。宋瑾风问他:“你刚才说什么?我不是你男朋友?骚动的欲望还不至于把人变成情侣?” 管明淞冷静了下来,淡淡地说:“难道不是吗?骚动的欲望和相爱,是完完全全不想干的两码事。”管明淞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又补充道:“相爱和相守,也是完完全全不想干的事情。所以,欲望、相爱、相守,是三件完完全全不相干的事情。” “放屁。”宋瑾风轻声道。 “你才放屁。”管明淞扒开了宋瑾风的手,走进卧室。 “管明淞。”身后的宋瑾风叫住了管明淞,“你跟我谈恋爱吧。”这个二十三岁的年轻人露出了热情、执着、自信满满且势在必得的笑容,“我会证明,你刚才说那番话,是谬论。” 管明淞刚想下意识地拒绝,可当他回过头来看到宋瑾风的笑容时,忽然心中一软。他想了许久,才回答道:“好啊,但证明结果可能不如你所愿。” 13.歪曲爆料 跨年晚会宋瑾风明明表现得很好,可晚会过后不久,边敏就迎来了开年来的第一场危机公关。 原因是网上爆出一组动图,动图内容是,宋瑾风大爷似的坐着,易坤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易坤礼貌地面带微笑跟宋瑾风打招呼,宋瑾风低头玩手机看都不看他一眼,似乎很看不起人。 宋瑾风的热度本来就很高,易坤也有自己的粉丝群体,当几大八卦大V同时爆出这组动图时,网上瞬间炸开了锅。 “哎哟,宋瑾风怎么这样啊,耍大牌?摆架子?” “这态度,太瞧不起人了吧?看他在台前还挺温和有礼的,没想到背地里是这副嘴脸。” “有艺无德,这宋瑾风啊走不远咯!” “易坤脾气还真好,傻乎乎地站在那笑。换做我,早甩脸子走人了。” “不!风风肯定是被恶意剪辑了!有人眼红风风的热度!” …… 网络上什么声音都有,而且越闹越大。 就在这当口,有人爆料宋瑾风和莫胜林在《谁是歌王》决赛现场发生过冲突,那段冲突虽然被节目组剪掉了,但在场的观众看到了。 莫胜林是谁?宋瑾风的前辈!于是宋瑾风不但冠了看不起小辈的帽子,还担了不尊重长辈的罪名。最让人头痛的是,这时候莫胜林冒出来插了一脚,他发了条微博,大概内容是说现在的小辈太不谦虚,眼高于顶,不接纳前辈的意见。莫胜林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言语间暗戳戳的,任谁都能猜出来是在说宋瑾风。 真他妈火上浇油。 宋瑾风黑着脸刷了一遍网上的言论,气得把手机甩到一边。 “瑾哥瑾哥,喝杯热水消消气。”唐源赶紧端了杯水过来。 “热水能消气?”宋瑾风瞪大了眼睛,“我怎么不知道?” “热水……什么都能干。”唐源小心翼翼地说。 宋瑾风气得走来走去,说:“我当时彩排累得半死,没精力招呼人,易瑾偏偏要那个时候跑过来,然后我就被人录像了,然后我就被人恶意剪了动图。心机,太心机了!” 唐源连连点头,“对,这些人攻于心计、老谋深算、老奸巨猾、居心叵测。” 宋瑾风又道:“还有莫胜林,我反驳了他的观点,还在《谁是歌王》决赛赢了他,他心里记恨着我呢,逮着机会就落井下石,心胸真狭隘。” 唐源小鸡啄米,“心胸狭隘、心地狭窄、小肚鸡肠、乘人之危。” “还有那个管明淞,我现在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他却不闻不问,至今没有打电话过来关心我,跟个冷漠怪似的!” 唐源义愤填膺,“冷漠无情、冷心冷面、不近人情、忘恩负义!” 说完,唐源就遭到了宋瑾风毫不留情的一记爆栗,“说什么呢你?管明淞我说得你说不得,懂否?” 唐源呜呜哭道:“瑾哥你重色轻友。” 本来以为网上的议论很快会过去,没想到事情远远没那么简单,舆论被人恶意引导,而且越闹越大,宋瑾风一连被挂了几天黑热搜。这几张动图和莫胜林的一番话让宋瑾风陷入了被网友恶意揣测的境地,许多没有发生过的“丑闻”也被无端编造出来,传得煞有其事,可怕的是居然还有一堆人信以为真。 在舆论面前,人往往是随波逐流的。 宋瑾风的公众形象一落千丈,资源掉了好几个,而吞走宋瑾风资源的,正是易坤。 “你说什么?是龙昕在搞我?”宋瑾风正在跟边敏通电话。 “是的。上次迟允皓那件事,龙昕记着呢。她记仇是出了名的。” “她就是为了给迟允皓报仇?” “这只是其中之一。更重要的是,她想推易坤上位。瑾哥,易坤跟你撞型了,要推易坤上去,最好能把你给拉下来。” “我猜到了,我掉的几个资源,都到了易坤那里。” “瑾哥,以我的意见,现在资源并不是重点,重点是重塑公众形象。我建议瑾哥先低调一段时间,微博暂时不要更新,综艺活动全推了,我们以静制动。等舆论渐渐下去,我们再发一两首新歌试水。” “好,听你的。” 跟边敏通完电话后,宋瑾风出了门。他今天有个约,是跟何为之的。何为之约他吃饭。 宋瑾风深陷舆论漩涡,圈内人几乎都保持了沉默,这很正常,谁都不像被殃及,能少一事是一事。何为之是第一个打电话向宋瑾风表示关心的人,宋瑾风还是有些感动的。 何为之约宋瑾风吃饭的餐馆是何为之朋友开的,平时招待的大多是圈内人,比较保密。宋瑾风进了包间,何为之已经在那等他了。 两人聊了许多。一顿饭快要结束时,何为之问宋瑾风:“瑾风啊,接下来有什么应对方案?” “减少活动,减少露面,以静制动。先等舆论降温。” “那有一段时间不能看到你出新作品了?可惜了。” “只是暂时减少活动而已,又不是退圈。”宋瑾风笑道。 “我们合作的那个音乐爱情电影,你也会推掉吗?” “那个不会,那个项目才刚开始,离电影制作完毕上映还有一段时间,到时候我也刚好重新出来了,那部作品正好可以帮我冲冲热度。” 何为之的指尖在桌上慢悠悠地敲,“可是我听说,龙昕想截胡你这个资源。” 宋瑾风拿着筷子的手一顿。 “给易坤啊?”宋瑾风漫不经心地问。 “嗯。”何为之继续说道:“老实说,这是个不错的资源。这样的题材很新颖,主演接触的都是人气很高的演员,而且这一次音乐是电影中的重要元素,不再只是片头片尾曲这么简单,最重要的是,投资方霍氏集团财大气粗,资金方面肯定是到位的。” 听到“霍氏集团”几个字,宋瑾风被噎了一下,他想到霍文楚,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 气血上涌,宋瑾风干脆利落地说道:“截胡就截胡呗,反正跟霍文楚合作,我也不太开心。” “是因为你那个叫做明淞的……朋友?”何为之问。 宋瑾风“嗯”了一声。 何为之往靠背一靠,双手手指交叠,温柔地笑道:“瑾风,你事业正在上升阶段,可不要感情用事哦。” 宋瑾风却无所谓地耸耸肩:“感情用事怎么了?我就是这么一个人了呗。” 两人吃完饭后就分开了。何为之今天没什么事,就在附近漫无目的地乱逛。他走进了一栋商业大厦,在一楼看看手表,在二楼看看皮鞋,在五楼看看男装,闲适得很。就在这时,何为之看到了一个熟人,居然是管明淞。 何为之眯了眯眼。 管明淞是从七楼下来的,这栋商业大厦的七楼被某知名大型校外培训机构包下来了,每到周末就会有学生来这里补课。 “明淞,这么巧。”何为之跟管明淞打了个招呼。 “何老师,你怎么在这?”管明淞惊讶道。 “我还要问你怎么在这呢。”何为之笑眯眯地说,“你在这是……教书?” “啊,对,我在七楼的机构兼职教高中数学,主要带奥数竞赛。” 何为之露出钦佩的表情,“奥数竞赛,明淞太厉害了。我听说奥数竞赛拿奖牌的人能保送重点大学,是吗?” “是的,是有这样的政策。所以有数学天赋的小孩,家长们都愿意把他们送到机构来训练。” “明淞是通过竞赛保送的A大吗?”何为之好奇地问。 “我在高二的时候就通过竞赛保送了A大。但我仍然参加了高考,并且高考分数达到了A大数学系的录取分。” “太厉害了。”何为之真诚地发出感慨,“我读书的时候数学成绩最差,零分都考过,唉。” “术业有专攻。数学不好又怎样,何老师在写词上有天赋。实不相瞒,我是何老师的粉丝。”管明淞认真地说。 何为之看着管明淞,忽然笑了。“明淞啊,你这个人有点意思。我成名以后,很多人夸我,你知道吗,有些人口才可好了,夸人能夸出花来,把人夸得晕乎乎的,比你夸我的用词花样多多了。” “是我嘴笨。” “可是你不会让人觉得假。”何为之看着管明淞的眼睛说,“一点都不会。明淞,你虽然看起来清冷疏离,但接触过后,会很快赢得人的信任,甚至是依赖,因为你很真诚。” 何为之拿出一张自己的名片,递给管明淞,“明淞,我想交你这个朋友。明天早上10点,你要是有空的话,来牡丹路9号找我,我跟你聊聊。名片上是我的电话号码,到了打我电话。” 管明淞接过名片,刚想问“聊什么”,何为之就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希望我明天能够等到明淞。” 说完,何为之就走了。 管明淞一头雾水地拿著名片回了家。他明早空闲,要不要去赴何为之的约呢? 管明淞觉得,出于礼貌的程度,他应该去赴何为之的约。但他心里隐隐约约感到有些不安,总觉得明天会发生一些意料之外的事。 14.大作词家 早上9点40,管明淞到达了牡丹路9号。 牡丹路9号是一栋白色小洋楼,典型的欧式古典风格。 正在管明淞纠结是先打电话还是先敲门的时候,大门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长着一张圆脸的男生,男生的年纪看起来比管明淞还要小。 “你好,你是来找何老师的吗?”男生很热情,笑起来时脸颊有两个酒窝。 “是的,我叫管明淞,是何老师让我今天来的。” “我叫楼北南,是何老师的学生兼助手。” “你好。”管明淞朝楼北南点点头。 管明淞听说过,作词没有科班生,目前没有哪个学校开作词这个专业,想要入行的话,跟在个靠谱的前辈身边学习是个很好的途径,不过这样的机会往往不多。 楼北南两眼弯弯笑着说:“何老师说今天有客人来,让我注意一下门铃和电话。刚才我从二楼的窗户看到了你,猜测你就是何老师的客人。” 楼北南请管明淞进屋,屋内的装修很简单,基本上就是刷白,没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 管明淞跟着楼北南上了二楼,二楼的装修也是一样,简单到空洞,空洞到管明淞觉得有点冷。楼北南带着管明淞走到一个很大的书房前,出乎意料的,书房门没有关。 何为之坐在书房里的书桌前,桌上铺着大片的纸张,纸张上写满了乱七八糟的文字,有些纸张甚至散落在了地上。何为之拿着笔冥思苦想,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完全没有意识到管明淞已经到了门口。 突然,何为之一拍桌子,从乱七八糟的纸张中抬起头,管明淞看到他的表情,被吓了一跳。何为之的表情十分悲伤,他的目光是散乱的,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古怪地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路灯,月色,流水般的影子,多年不见的爱人……这个时候他们心里想说的是什么,说出口的又是什么……” 楼北南无奈地朝管明淞耸耸肩,说:“何老师在写词呢,他在模仿故事情境,我们等一等再进去。” 不一会儿,何为之脚步一顿,眼神忽然间变了。何为之灵光一闪,他在椅子上坐下,拿起笔飞快地在纸张上写下一段文字。写完了,他像个孩子一般露出了天真快乐的笑容。整个过程何为之仿佛跟管明淞楼北南他们不在一个世界。 艺术家就是不一样啊。管明淞默默地想。 何为之整理好纸张,彬彬有礼地走到门外,十分抱歉地对管明淞说:“贵客来了,我却把贵客冷落在门外,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管明淞连忙摆手:“不不,是我来得太早了,打扰到了何老师。” 楼北南笑眯眯地说:“那何老师我先走了。” “好的。”何为之温和地点了点头。 管明淞跟着何为之走进了书房,在一个柔软舒服的沙发上坐下。管明淞发现何为之的书房布置得过分简单了,大片刷白,没有多余的装饰;有一扇窗子,窗帘是浅灰色,阳光被窗帘过滤之后十分温和;在正对着管明淞坐下的沙发的墙上,有一个欧式摆钟,摆锤周期性地来回摆动,机械又呆板。 该怎么形容这个房间呢?管明淞想了想,觉得用“没什么刺激”来形容比较贴切。 是的,没什么刺激,很温和,很温和。 温和到古怪。 何为之坐在管明淞面前,微笑着跟他聊天:“明淞对我家里的布置印象如何?” “简单大气。” “会不会有些太枯燥了?” “不会。” “连摆件都没有几个,是有些枯燥了。我打算有空的时候改造改造,明淞有什么建议吗?” “何老师的家,自然是依照何老师的喜好布置最好。” …… 何为之很奇怪,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管明淞聊一些可有可无的话题。何为之的声音很好听,醇厚稳重,他的语速适中,不快不慢,语调温和,让人听着很舒服。 聊着聊着,管明淞居然困了。 这个房间的布置简单枯燥,墙上的摆钟在不停地走动,摆锤晃来晃去……管明淞困意上涌,现在他的意识里只剩下何为之的声音——何为之的声音是这个房间内唯一的刺激源。 管明淞逐渐陷入了一种介于睡眠和觉醒之间的状态,他的意识里只剩下何为之的声音,并被何为之的声音控制着。 “明淞。”何为之轻轻唤了他一声,面带微笑,“你现在很困了,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认真回答我。你认识宋瑾风吗?” “认识。”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是最亲密的爱人吗?” 管明淞无意识的身体微微抖了一下,“……不是。” “为什么不是?” “没有亲密的爱人。” “什么?”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亲密的爱人,所以,不是。” “为什么不可能有亲密的爱人?” “亲密,是一种状态,人与人的状态,无时无刻都在变。此刻亲密,下一刻就不亲密了。所以,不可能有亲密的爱人。” “哦?是吗?”何为之仍然面带微笑,“那你想象一下,如果你和宋瑾风变成了最亲密的爱人,后果是什么?” 管明淞的眉头突然紧皱起来,无意识状态下的他呼吸变得十分急促,“后果……后果,后果就是缘分尽时,分开之后,曾经的亲密回忆会变成毒药,让两个人深陷无边无尽的黑暗……” “为了避免缘分尽时将会来临的痛苦,所以干脆在一起时就不陷得太深。对吗?”何为之温柔地问。 “对……” “有一个更干脆利落的避免痛苦的方法。”何为之低低地笑了,“那就是及时止损,早点掐掉这段感情。” …… 管明淞醒来的时候,他正躺在何为之书房里的沙发上,何为之坐在书桌前,认真地在写些什么东西。 管明淞“蹭”地一下坐起来,抱歉地对何为之说:“对不起何老师,我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没事,都怪我,大早上的叫你过来。”何为之友善地朝管明淞招招手,“明淞啊,你过来看看我的创作怎么样,给点意见。” 何为之写的正是他的新作品,管明淞在作词方面并不专业,但基本的审美还是有的,看完之后,他真心道:“好,写的是真的好。何老师的作品就是不一般。” “可我觉得还有可以改进的地方。明淞啊,你再看看,给我提一点意见。” 管明淞面露难色,“何老师,我不是专业的……” 何为之笑了起来,“好了好了,不为难你了。唉,我差点就把今天找你的正事给忘了。明淞啊,你先坐,我跟你聊聊有关瑾风的事情。” 管明淞在沙发上坐下,何为之正襟危坐在他面前,认真地问道:“明淞,你和瑾风是不是情人关系?” 管明淞立即紧张了起来,“何老师从哪里听说的,没有的事……” “明淞不用紧张,我又不是狗仔,不会乱说的。我是瑾风的朋友,最近瑾风工作状态很不好,我很担心他。唉,他这个人有点感情用事,容易感情用事的人,往往一进入恋爱状态就会失去理智,通俗一点讲,这叫‘恋爱脑’。” “何老师的意思是,是我影响了瑾风?” “我没这个意思,明淞你不要乱想。但我说句实话,你们两个人的关系,很危险。瑾风虽然有才,但在娱乐圈里,一个明星能不能红,有才反倒是次要的。有才的人多了去了,有才却泯于众人的也多了去了。娱乐圈是一个市场,明星是商品,观众是顾客,喜欢商品的顾客越多,商品越红,这说的就是一种叫‘人气’的东西。明淞啊,你知道娱乐圈为什么那么多明星隐婚吗?即便是拿过奖的天王级别人物,也曾隐瞒过自己的感情,当然,他们对外的说辞一定是‘个人私事不便透露’或者‘为了保护另一半’之类的,但这全都是借口,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担心流失人气,影响事业。” 管明淞沉默不语。 何为之笑了笑,又问他:“是不是我只从瑾风的利益考虑,而忽略了明淞?那我问问明淞,你作为A大数学系高材生,学术圈的新生力量,跟瑾风真的是同一路人吗?你们两个人走的人生道路完全在两个方向,这样的缘分迟早会走到尽头。你们两个人,如果只是玩玩也就罢了,但如果陷得太深,在分手那一刻来临时,是会痛得死去活来的。” 管明淞低着头,他的手放在膝盖上,紧紧握成拳头。 何为之观察着管明淞的小动作,微微一笑,用蛊惑的声音说:“所以,何不及时止损呢?” 及时止损。 管明淞猛地一下抬起头,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他的额头上冒出了汗珠,像个溺水之人一样在大口地喘气。 何为之又道:“我只是说说而已,到底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你们接下来怎么样,我干涉不了。对了明淞,你跟我来,我送你个小礼物吧。” 何为之带着管明淞来到了一楼的一个小房间,门一开,只见房间内四面墙全都是玻璃柜,玻璃柜里陈列着的都是男士腕表。管明淞震惊道:“这么多表?” 何为之取下其中一只,说:“收藏腕表是我的一个小小的爱好。你是我的客人,也是我诚心想交的一个朋友,这一只送你,当作见面礼。” 管明淞对腕表没什么研究,但能猜到这里任意一只表都价格不菲,连连摆手拒绝。可何为之十分执拗,硬是要管明淞戴上。管明淞推脱了半天,最终还是被何为之强行把表戴到手上。 “不许摘下。”何为之命令道。 管明淞拒绝不了,只能硬着头皮接受。他满脑子都在想下次得挑个相同档次的礼物做回礼才行。 从何为之家出来后,管明淞在大街上吹了半天风。他现在脑子很乱,“及时止损”四个字占据了他的大脑,他很痛苦,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在一阵一阵地痛。 管明淞神使鬼差地抬起手,看了一眼何为之送的腕表。表盘上的秒针在机械地走动,这让管明淞想起了何为之书房的摆钟。 是啊,何为之说的没有错,他和宋瑾风根本就是两路人,分手是注定的结局,既然如此,及时止损难道不对吗? 15.你有毒吧 那日从何为之家里出来后,管明淞又连续几天泡在实验室。宋瑾风最近倒是工作少了,空闲时间多了,他有事没事就打电话给管明淞,可管明淞每次都以“在实验室”为借口草草挂掉宋瑾风电话,这冷淡疏远的态度不得不让宋瑾风心里打响警钟。 这天管明淞从学校回来时已经很晚了。他在楼下看到家里没亮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宋瑾风应该没来。现在管明淞有些惧怕宋瑾风来他家。 管明淞回到家,“啪”的一下打开客厅的灯,就听见宋瑾风“哎哟哟”的声音。 这个熟悉的声音传入管明淞耳朵时,竟让他大脑“嗡”了一下,有一瞬间管明淞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 宋瑾风躺在管明淞家客厅的沙发上,看样子是睡了一觉。管明淞突然这么一开灯,宋瑾风一下子适应不了亮光。 “哎哟哟哟哟哟,我眼睛要瞎了。”宋瑾风没心没肺地捂着眼睛从沙发上坐起来。 适应了亮光后,宋瑾风睁开眼,却发现管明淞还站在门口,连鞋都没换。 “老婆,你站那干嘛呢?怎么不进屋?”宋瑾风莫名其妙。 管明淞压住心头窜出来的逃跑念头,慢慢地关上了门。 “瑾风,你怎么来了?没有工作吗?” “我最近闲得慌呢,工作减少了很多。闲下来也挺好的,闲下来我就可以跟你过二人世界了。” 管明淞走过沙发,宋瑾风猛地一下抱住他的腰,让他坐到自己腿上。 “几天没见了,想死我了。你最近忙什么呢?老找不到你人……”宋瑾风搂着管明淞,心痒难耐,迫不及待地上下其手。 管明淞皱了皱眉,问:“你工作减少了很多?” “嗯。” “因为上次那件事?” “是啊。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等舆论降下去就好了。我刚好趁这个机会给自己放个假。” “你因为我和迟允皓那点误会,跟龙昕结下梁子,现在她来找你麻烦了。瑾风,以后你要成熟点。” “唉,我该怎么跟你解释呢老婆。龙昕确实给迟允皓报仇了,但她的主要目的不是报仇,她的主要目的是把我拉下来推易坤上位,这叫什么?竞争,娱乐圈每天都在发生的竞争。无论有没有迟允皓那档子事她都会这么干的。” 管明淞表情凝重。 宋瑾风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听说龙昕还想截胡我的一个资源,一个霍氏集团投资的项目。我就想啊,截胡就截胡呗,她乐意截我也不阻止她,她要是成功了也就省了我跟霍文楚打交道的场面,挺好的。” 管明淞缓缓地转过头,他看着宋瑾风的眼睛,问:“别人动了真格跟你竞争,你的心思却放在霍文楚身上?” “什么叫我的心思放在霍文楚身上?老婆你可别偷换概念啊。我的心思从来都只放在你身上。就是那个霍文楚,我觉得他对你怪怪的,所以跟他不对付……哎,老婆你手上怎么多了一只腕表,刚买的?”宋瑾风发现了管明淞手上何为之送的腕表。 管明淞下意识地抬手看了一眼腕表,表盘上的秒针机械地走动着,不知为何,这走动的频率总能让管明淞想起何为之书房里的摆钟。 与何为之书房里的摆钟一起被管明淞想起来的,还有何为之说的话: “瑾风个人有点感情用事,通俗一点讲叫‘恋爱脑’……” 管明淞硬邦邦地问:“现在是你的上升期,我觉得你应该把重心放在工作上,而不是有事没事就来找我。” 他说完,就挣脱了宋瑾风的怀抱。管明淞心里莫名地发慌,他现在脸色很难看,手心出满了汗,耳朵“嗡嗡”地在响。有一个坚定的声音在他心里响起:错的,一切都是错的,你们俩的关系于双方都不利,这是一段错误的关系,不要在错误的关系中互相拉扯着往下坠。 宋瑾风的怀抱一空,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沉下了脸。 “明淞,你不对劲。”宋瑾风说,“你几天在躲我。” “没有,只是忙。” “你别当我蠢。” “没有。”管明淞站在那里,周身冷了下来,像尊冷淡的雕塑。 管明淞虽然表面上温和无害,但宋瑾风知道,这个人冷淡起来是相当可怕的,他的冷淡像一把无形的刀,能把人逼疯。 “哐当”一声,桌上的陶瓷杯被黑着脸的宋瑾风推到了地上,幸好地上有地毯,没碎。 “管明淞!你有事没事能不能说句话?我快要被你逼疯了。”宋瑾风觉得自己现在像个歇斯底里的疯婆子,都是管明淞逼的,是管明淞的冷遇给逼出来的。 管明淞垂下眼,不带一点感情地说:“一,我就是这么一个人;二,确实没什么事;三,娱乐圈更新换代很快,我觉得与其天天盯着我、霍文楚、迟允皓这些乱七八糟的人,你还是把心思放在事业上的好。” 腕表上的秒针仍在不停地走,何为之的话在管明淞耳边响起:“何不及时止损呢?” 及时止损。 管明淞的喉咙仿佛被一双大手给紧紧握住了,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好难受。 两人冷战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五点,宋瑾风就自然醒了,他坐在床头,目光落在一旁熟睡的管明淞脸上。 宋瑾风咬牙切齿地想:管明淞怎么就这么可恶呢?总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什么都憋肚子里,问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让我东猜西想,逼疯我了你开心了? 想到这里,宋瑾风的手不自觉地伸向管明淞的脖子。 掐死你算了。宋大明星十分生气。可宋瑾风的手到了管明淞的颈边却变成了轻轻的、充满温情的抚摸。管明淞熟睡的样子很乖很安静,甚至显得有些脆弱,光看着这副面孔,宋瑾风的心就软得不行不行的。 宋瑾风低不可闻地叹了声气,轻声说道:“败给你了。” 管明淞的手机放在床头,宋瑾风输入了锁屏密码。管明淞丝毫不忌讳给宋瑾风看自己的手机,因为他手机里确实没有什么秘密信息,而宋瑾风一般情况下也没有多大兴趣去看管明淞手机,因为确实无聊到爆了,连个自拍都没有。 手机屏幕上弹出提示文字:您六点的闹钟即将响起。 他起那么早干嘛?昨天那么晚才从学校回来,今天这么一大早又要去?学校能有什么事啊这么忙?干脆别去了,在家休息一天吧。想到这里,我们不知道怎么突然脑抽了的宋大明星手贱地关掉了管明淞的闹钟…… 管明淞大概是真的累了,睡了好久,没有要醒的痕迹。这时一个电话打过来了,来电提醒显示的名字宋瑾风并不认识。为了让管明淞能够好好休息,我们被恋爱脑吞掉了智商的宋大明星自作主张地挂掉了电话…… 管明淞醒来时,宋瑾风正在厨房做早餐。管明淞看了一眼时间,“蹭”地一下坐了起来,差点没被吓死。管明淞赶紧打开自己的手机,发现有好几个未接来电,但都被挂断了!管明淞的脸色彻底变了,他走出卧室,问宋瑾风:“早上打给我的电话是你挂的?” 宋瑾风轻松地说:“是啊,我挂的,你闹钟也是我关的。我看你太累了嘛,想让你好好休息休息。” 管明淞眼冒金星,“谢谢你啊宋大明星。”管明淞被宋瑾风给气笑了。 管明淞用最快的速度洗漱、换衣服,准备出门。他在门口换鞋的当口,宋瑾风走过来问他:“怎么了啊?” 管明淞焦急地说:“今天早上我们实验室有个会,对这段时间的实验数据进行整理汇报,我还要在会上展示我的模型,导师也会来。现在我迟到了!” 宋瑾风却一脸迷茫地问:“什么模型?积木吗?” 宋瑾风只是随口一说,可管明淞听到之后动作却突然一顿。管明淞手上的腕表秒针不停地在转,何为之的话再次在管明淞耳边响起:“你跟瑾风真的是同一路人吗?你们两个人的人生道路根本不在一个方向,分手是必然的结果。如果陷得太深,那一刻到来时,是会痛得死去活来的。” 管明淞一身冷汗。 管明淞从学校回来时又已经很晚了。其实今天实验室的任务不多,管明淞是在外面转了一圈才回家的。 管明淞到家时,宋瑾风还在。 “没出什么大事吧?我微信问你你怎么总不回我?”管明淞一回来,宋瑾风就担心地问,他怕自己给管明淞惹出什么大麻烦了。 管明淞摇摇头,“没事。” “没事没事又是没事!天天没事那你怎么回来这么晚?” 管明淞疲惫地说:“今天回来晚,是因为我在外面转了一圈。我在想一件事,想了很久。”管明淞抬起头,深深地看着宋瑾风,说:“瑾风,要不,我们分开吧。” 宋瑾风如遭雷劈。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管明淞,语无伦次道:“不是吧?就因为我关你闹钟挂你电话?管明淞你他妈……有毒吧?” 16.我不同意 管明淞觉得自己的喉咙仿佛堵了一块棉花。他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能够在宋瑾风的注视下开了口,尽可能保持平静地对宋瑾风说:“瑾风,你听我说,我们生活圈子不一样,生活轨道不交叉,你与我之所以会是现在这个关系,完全是因为四年前那一念而起。可那是不对的。” 宋瑾风手足无措地死死盯着管明淞,眼睛有些泛红。 管明淞又解释道:“瑾风,如果你在上升期被人发现是Gay,被人爆出恋情,会怎么样呢?你的事业会一落千丈,你的竞争对手们会举杯欢呼,若干年后你回想起来时,难道不会为被断送的前途感到遗憾吗?至于我,我虽然不会被那么多人盯着私生活,但如果我真的选择跟你在一起了,或许现在会开心,可是以后呢?以后我会发现,你不懂我的数学,我不懂你的音乐,两个不在一个领域内的人,没有共同话题,又如何能长久地生活下去?” 宋瑾风古怪地笑了一下,他仰起头,仿佛在努力忍住泪水。宋瑾风闭了闭眼,他用虚弱的声音问管明淞:“所以呢?” “所以,你我之间的关系是一场错误,再继续下去,这场错误造成的损失会越来越大,对两个人的伤害也越来越大。所以,瑾风,及时止损吧,我想,或许刚开始两个人都会有些痛,但长痛不如短痛,不是么?” “哈哈!”宋瑾风怪笑了两声,他睁开眼睛,眼中一片血红,他看着管明淞的目光中带着极具侵略性的愤怒。 宋瑾风一步一步走近管明淞,“及时止损?”他冷笑着反问。 毫无预兆的,宋瑾风一把扳过管明淞的身体,猛地一下把管明淞摁在窗台上。管明淞始料不及,他的背狠狠地撞在玻璃窗上,发出“咚”的一声响。面前的宋瑾风寒着脸,冷冷地看着他。 宋瑾风施予管明淞的压迫力太强,管明淞察觉到情况不妙,下意识想要推开宋瑾风。没想到宋瑾风嘴角一勾,手上的力道比管明淞大上好几倍。宋瑾风一只手摁住管明淞,另一只手伸入管明淞的裤头,他贴着管明淞,在管明淞耳边冷笑。 管明淞羞愤难耐,怒道:“宋瑾风!”宋瑾风却不理他,手不老实地动。宋瑾风跟管明淞在一起四年,如何让管明淞缴械投降,没有谁比他更清楚。 潮红爬上管明淞的脸,窗帘没有拉,管明淞意乱情迷中还不忘去拉窗帘,却被宋瑾风强行阻止。 “你不喜欢吗,管博士?”宋瑾风一边发出低喘一边说,“其实你是喜欢的对吧?别装什么一本正经,你喜欢刺激,喜欢出格,因为你我本就是一类人。”说完,宋瑾风低下头,狠狠地一口咬在管明淞后颈的一块肉上,力道大得让管明淞以为自己要被他撕下一块肉来。 管明淞莫名其妙地被宋瑾风吃了一顿。两人躺在沙发上,宋瑾风抱着管明淞,头埋在管明淞颈边。 “还赶我走?”宋瑾风忽然问。 管明淞眼神空洞,他盯着天花板,说:“就当刚才那是个分手炮吧。” “哈哈。”宋瑾风笑了,“管明淞啊管明淞,你在冷漠这一方面,还真从来没让我失望过啊。你怎么就这么狠呢?”他的语气忽然软了下来,“明淞,我做错什么了吗?” 我做错什么了吗?管明淞心里一痛,这痛意从心尖开始,往身体各个部位蔓延,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宋瑾风的手机响了。 宋瑾风接了电话,唐源的声音从电话里蹦了出来:“瑾哥瑾哥,我开车到管博士楼下了,你赶紧下楼吧。你的夜班飞机是十一点,现在八点二十五,赶去机场需要一个小时,时间有些紧张。” “好,我马上下来。” 宋瑾风挂了电话,管明淞问:“怎么赶这么晚的飞机?” 宋瑾风从管明淞的身上爬起来,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淡定地说:“我只是减少工作,又不是彻底没工作。” 管明淞目送着宋瑾风走到门口。宋瑾风带上鸭舌帽,他开门之前忽然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对管明淞说道:“我明白了。管明淞,像你这样的人,因为害怕损失,害怕受伤,便把‘及时止损’这四个字发挥到极致,无论什么事情都要预设一个坏的结局。如果我是真的犯了浑,做错了什么事,你要及时止损便及时止损,可是管明淞,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这几个字钻入管明淞的耳中,让管明淞再一次心里发酸。 “你要分手,我不同意。”说完,宋瑾风打开门走了出去,然后“啪”地一下关上了门。 房子里只剩下管明淞一人,他心里空荡荡的,好难受。可是即便是难受到极点,仍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心底里说:你们不合适,结束吧。 管明淞不知道宋瑾风因为什么工作要赶那趟夜班飞机,其实他去宋瑾风的超话逛一圈就知道了,只是他刻意地不让自己关注宋瑾风。但越是刻意不关注宋瑾风,宋瑾风就越要在他脑海中蹦出来。管明淞无时无刻不在不受控制地想宋瑾风,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大脑是会失控的。 宋瑾风有没有结束工作从外地回来管明淞不知道,但一连几天宋瑾风都没有联系管明淞,而在几天之内,管明淞居然病倒了。 管明淞全身无力,他从床上爬起来,觉得肚子空空,便点了个外卖。然而外卖到了之后,他却没有食欲,勉强吃了一点,却突然胃里难受,他慌忙跑到洗手间,狼狈地吐了一通。吐完之后,管明淞昏昏沉沉地回到卧室,两眼一黑倒在床上,又睡了一觉。 管明淞再次醒来时,已经到了下午。他给自己量了个体温,没烧。 管明淞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平时跟机器一样的精密的大脑如今停工了。管明淞脑子里乱糟糟的,心里空荡荡的。管明淞此人,极少表露情绪,他就这么憋着自己,憋到极点,身体自然会抗议。 这时候,电话响了,是霍文楚打来的。 “喂,文楚。”管明淞接了电话。 “明淞,晚上有空吗,请你吃饭。”电话那头传来霍文楚快乐的声音,似乎心情不错。 管明淞疲惫地笑了笑,“今天身体不舒服,改天吧。” 霍文楚从管明淞的声音中听出来他状态确实不好,担心地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胃不舒服。” “胃不舒服?吃东西了吗?” “点过外卖了。” “外卖?你胃不舒服还点什么外卖啊?外卖油盐这么重。你在家吧?煮点白粥吃吧。唉,我过去一趟好了,你这声音听着我难受……” 霍文楚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他说过来,没过多久就真的到了。 管明淞开门时,霍文楚提了一袋东西,赶忙着去厨房了。 “你怎么搞的?家里有胃药吗?还是去一趟医院?”霍文楚问。 管明淞无奈地笑道:“我胃好着呢,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以前我的胃从来不出毛病的。” “那是以前。”霍文楚提醒道。 霍文楚用电饭锅煮上了粥,他来到客厅,被放在鱼缸旁边的一只男士腕表吸引了。 “哎哟,Montblanc,可以啊明淞,舍得给自己买块好表了?”霍文楚拿起手表,笑道。忽然,霍文楚想到了什么,笑容沉了下去,问:“还是说是宋瑾风送的?” 管明淞摇摇头,“不是。是一个朋友送的。文楚我不懂手表,你帮我估估价,大概多少钱,我得送个差不多价位的回礼才行。至于我跟瑾风……”管明淞的眼睛黯淡下来,“我跟瑾风已经分手了。” 霍文楚拿着手表的手一顿。他不紧不慢地把手表放回原位,走到管明淞面前坐下,与管明淞面对面。 “真的?”霍文楚问管明淞。 “嗯。真的。”管明淞面无表情。 “挺好的。你俩本就不合适。他混娱乐圈,走的是偶像加实力派的路线,他的粉丝很多,其中大部分都是女粉,而且非常疯狂。像他这型的,最忌讳的就是恋情曝光。你俩还都是男的,这就不光光是恋情方面的顾忌了。无论是宋瑾风他团队,还是宋瑾风本人,都不可能允许这段危险的关系继续下去。而明淞你呢,我认识你这么久,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喜欢安静,讨厌麻烦,醉心学术,跟宋瑾风压根就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你跟他在一起,迟早会累的。” “我都知道。所以分了,就这么简单。”管明淞平静地说,“这四年来,我有时是挺累的。” 霍文楚的心放了下来,仿佛心情很好。“我去看看粥好没有?”他笑眯眯地对管明淞说。 霍文楚把热腾腾的粥端过来时,管明淞抱歉地说:“不好意思,你来我家,我没什么东西招待你,还得麻烦你照顾我。” “说什么话呢。明淞,你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对谁都太客气了。” 霍文楚看着管明淞喝了大半碗粥,他两只手的手指交叉在一起,仿佛有些紧张。紧张完了,霍文楚一咬牙,心里一横,对管明淞说:“你跟宋瑾风分了,那能不能考虑跟我试试?” 管明淞睁大了眼睛,他没想到霍文楚这么直接。 “文楚我们是朋友……”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是这么想的,分手如果是你提的话,宋瑾风是不是会不甘心?你就当拿我当个挡箭牌,让他死心,你俩也断得干净。” 霍文楚这一番话让管明淞有些动摇。他用他那个停工了的大脑想了大半天,最后说了句:“好。” 让宋瑾风死心,也让自己死心。管明淞混混沌沌地想。 17.音乐节上 霍文楚果然认认真真地和管明淞处了起来。 霍文楚是个细心且沉稳可靠的人,每次管明淞和他出去,他都会有条有理地安排好行程。两个人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大街上并肩走,不像宋瑾风,每次出门都裹得连眼睛都看不见,每走一步都要四处观察,跟个恐怖分子似的。 霍文楚很有心,不时会制造一些Surprise,比如今天,管明淞刚从实验楼出来,就遇到了在白杨林下等着他的霍文楚。 “文楚?来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管明淞连忙走过去。 “给你个惊喜。”霍文楚微笑道。他拿出一个小而精致的礼盒,递给管明淞。管明淞没有立即接,霍文楚便自己打开了礼盒,里面是一支黑色的钢笔。 “Montblanc的,我昨天在商场看到,觉得很配你,就买了下来,送你。” 管明淞的第一反应是手足无措。Montblanc这个牌子就是何为之送给管明淞的那只腕表的牌子,管明淞为了能够给何为之回礼,特意去查过这个牌子,所以知道它家主打精品钢笔、手表与配件,官网上一只钢笔标价大几千。管明淞有些窘迫,他读书这么多年,从来都只用一块五一支的水性笔,几千块钱的钢笔拿在手里,他哪还敢在草稿纸上乱画、拿在手里瞎转? “不喜欢吗?我看你家里那只腕表也是这个牌子的,以为你喜欢这个牌子。”霍文楚见管明淞迟迟不接,便问。 “我家里的那只表是别人送的,我不好拒绝,才收的。”管明淞一边说,一边大脑在飞转,他不想收这份礼物,他跟霍文楚认识这么多年,虽然霍文楚家里很有钱,但因为担心会打破和谐的学长学弟关系,霍文楚没有给管明淞送过很贵的礼物,这次送他钢笔,应该是两人关系有了些转变的缘故。 管明淞想拒绝,但又转念一想,如果他果断地拒绝了,那霍文楚会怎么想?霍文楚是个内心有些敏感的人,他表面上或许不会有什么表现,但心里边肯定会多想。 想到这一层,管明淞接过了霍文楚的钢笔,“谢谢文楚,我很喜欢。回头我也挑一份礼物送给你。” 霍文楚听到管明淞这么说,笑了一下,“明淞啊,你本来不想收的,但因为知道我这个人敏感,怕拒绝之后我多想,才收下。你会还给我一个回礼,因为你不喜欢欠别人东西。是不是?” 管明淞没想到霍文楚一眼就看穿自己在想什么,有些尴尬。 幸好霍文楚不计较这些,他拍了拍管明淞的肩膀,说:“陪我逛逛学校。” 两人路过一个小广场,发现有学生会的成员在那忙前忙后,布置场地。除了学生会的成员外,还有不少外校的工作人员在,这些工作人员穿得很潮,很朋克。 “这是什么活动?”霍文楚问。 “草坪音乐节,不记得啦?A大几乎每年都办,学生会跟校外俱乐部合作的。” “啊,对,我这脑子。”霍文楚笑道,“这些学弟学妹们,真是活力满满啊。”霍文楚感慨道,“明淞你每年都会参加草坪音乐节吗?” 管明淞连连摆手,“不不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不喜欢热闹。这个草坪音乐节,我在A大这么多年,就只参加过一次。” 草坪上忙碌地布置场地的人、架起的音响、挂起的横幅,眼前热闹的一切让管明淞一个恍惚,思绪飘回了四年前,那是他唯一参加过的一次草坪音乐节。 草坪音乐节邀请的音乐人大多没什么名气,但很有特色,除了乐队玩家之外,还有独立音乐人,其中不乏驻唱歌手。宋瑾风那时候还没红,是受邀人之一,这就是为什么那次管明淞会去的原因,宋瑾风催他去的。 宋瑾风让他去的时候,管明淞局促地说:“我其实不是很懂音乐,唱歌也难听。” “没事,草坪音乐节又不要你开口唱,你是来听我们唱,明白吗,研究生?”说完,宋瑾风好奇地发问:“你真的一点都不懂啊?” “不懂。” “最基本的,八度你总知道吧?” “不知道。” “八度,即音程关系,简单地说,就是唱12345671时,最后一个1就是第一个1的高八度。相邻的音组中相同音名的两个音,称之为八度。” 管明淞露出迷茫的眼神,看得宋瑾风十分想上他。 “世界上最顶级的歌手,能唱到钢琴上第七个八度不走音,目前国内的流行歌手,大多也能唱三四个八度。”宋瑾风继续科普。 “那你能唱几个八度?”管明淞好奇地问。 “六个。”宋瑾风露出骄傲的表情。 “吹牛。国内流行歌手大多能唱三四个八度,你能唱六个?”管明淞不信。 “你不信?你不信你今晚来现场,我唱给你听。你来了我才唱,其他人都是陪听。”宋瑾风撇撇嘴。 你来了我才唱。这句话听在管明淞耳中,让管明淞心里微微一颤。 管明淞硕士研究生阶段在给导师当助教,大学里的教授,上完课后一般不亲自做收发作业、批改作业、课后答疑之类的工作,这些都交给助教去做。管明淞在草坪音乐节开始之前,刚好安排了一次答疑时间,由他给本科的学弟学妹们解决课业上的疑问,没想到的是,这次学弟学妹们特别热情,时间已经超了,但仍有人围在管明淞身边问问题。 管明淞是个认真负责的助教,学弟学妹们的问题还没解决完呢,他怎么能走? 管明淞汗涔涔地挂了宋瑾风打过来的几个催命电话,继续跟学弟学妹们讲题。等他结束之后急匆匆赶往草坪音乐节现场时,音乐节已经开始有一会儿了。 宋瑾风被催了几次上场,他都不理,他就是这么任性,坐在舞台旁边玩手机。他刚刚被管明淞一连挂了几个电话,气得脸都是黑的。 此时在舞台上表演的是一队乐队,标准的摇滚乐队配置,一名主唱,一名伴唱,两名吉他手,一名贝斯手,一名鼓手,一名键盘手。主唱是个年轻的小伙子,音色好,音域也广。 刚才乐队表演的是一首英文歌,其中有一大段高音,小伙子唱得不错,台下连连欢呼,有些女孩子甚至发出疯狂的尖叫声。 宋瑾风把周围的一切视若无物,他的目光往远处瞟,在找管明淞。 忽然,一个清瘦的身影跌入了宋瑾风的视线。管明淞背着个书包,穿着清清爽爽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急匆匆地往音乐节这边跑,他跑得急,差点撞上路上的自行车。管明淞连连向那骑自行车的女生道歉,匆匆往舞台的方向跑来。 宋瑾风看到管明淞,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想他们家研究生平时总是不紧不慢的,没想到匆忙慌张的模样还挺可爱。 这个时候舞台上的乐队已经表演完一首英文歌了,主持人上台活跃气氛。 “刚才的表演太震撼了!”主持人感叹道,“特别是那段高音,听得我那叫一个心情激动啊!大家听得激不激动啊?” “激动!”场下一群学生撕心裂肺地喊。 乐队吉他手抬起下巴,自豪地说道:“我们的主唱,别看年纪不大,有效音域三个八度,厉害着呢!” 主持人还想一阵夸,没想到在舞台旁边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三个八度嘛,一般般咯。” 这语气十分欠揍,虽然现场很吵,但主持人、舞台上的人、离舞台最近的观众都听到了。 宋瑾风放下手机,慢悠悠地走到舞台中央,他的状态很放松,像在散步一样。台上的人面面相觑,主持人知道这个人是谁,就是那个催着老不上场的宋瑾风嘛。 “额,这一位……哈哈,这一位也是今晚的表演歌手,宋瑾风。”主持人连忙笑呵呵地打圆场。 宋瑾风朝主持人勾勾手,示意主持人把话筒给他。主持人正想向其他工作人员求助,宋瑾风却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说道:“别急,我不是来捣乱的,我是想跟乐队的朋友们来一场合作。” 主持人用目光询问乐队吉他手,吉他手刚才听宋瑾风说三个八度一般般,有点好奇这人什么水平,便对主持人说:“把话筒给他吧。” 主持人把话筒给了宋瑾风,心里却十分不快,如果这是安排好的场上互动,应该早一点跟他沟通啊,真没规矩。 吉他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宋瑾风,问他:“你刚才说三个八度一般般?那我问你,你能唱几个八度?可别光打嘴炮没真本事啊。” “六个。”宋瑾风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一边用余光去瞥管明淞,看到管明淞已经挤到了前面来,心里一阵得意。 整个乐队倒吸一口凉气。主唱本来对宋瑾风很不爽,但听宋瑾风说六个八度时,震惊盖过了不爽。 “可别吹牛啊。”吉他手打量着宋瑾风。 “是不是吹牛,开口不就见分晓了吗。”宋瑾风笑眯眯地说。 吉他手用目光询问主唱,宋瑾风这是在挑衅主唱,而主唱才是他们自己人,应不应战,要让主唱来决定。 主唱足足看了宋瑾风十秒钟,然后对吉他手说:“给他伴奏,还是刚才那首。”说完便走到一边。 宋瑾风站上了刚才主唱的位置,奏乐开始,宋瑾风的歌声从话筒中流出。 那一晚,管明淞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什么叫身上能发光。宋瑾风站在台上,周围的一切全都黯淡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所有人的耳朵都牢牢被他天籁般的声音吸引。六个八度,真的是六个八度,毫不掺水的六个八度! 宋瑾风闭上眼睛,他仰着头,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夜空。美妙绝伦的高音引发了全场爆发似的狂欢,所有人都疯狂了! 台下,离舞台最近的地方,一个中年大叔疯狂地一边蹦得老高一边掐他的同伴,“快快快,查这个人,查这个人!”中年大叔激动地说。 草坪音乐节完美收官。宋瑾风和管明淞回到家里,两个人目前住在一起。宋瑾风洗完澡出来,发现管明淞坐在书桌前,桌上摆了一叠作业本。 “这是什么?”宋瑾风走到管明淞身后,下巴搭上管明淞的肩膀。 “学生的作业。我是助教嘛,平时需要批改本科生的作业。”管明淞一边忙活一边回答宋瑾风的问题。 “管老师。”宋瑾风笑眯眯地说。他瞟了一眼作业本上的内容,看不懂,真的看不懂,对他来说这跟天书一样。 “这是什么东西?”宋瑾风指著作业本上一条蜗牛一样的曲线问。 “斐波那契螺旋线,也称黄金螺旋线,根据斐波那契数列画出来的螺旋曲线。”管明淞迅速答道。 “……”宋瑾风默默地选择了闭嘴。 “斐波那契数列很简单的,我来跟你讲一讲。”管明淞一边说,一边拿过一张草稿纸。 宋瑾风满头黑线,他想说老婆我对斐什么波那什么契没有任何兴趣,我只对你有兴趣。 管明淞拿着笔,在草稿纸上写下一串数字。他一边写一边说:“斐波那契数列从第3项开始,每一项都等于前两项之和,递推公式为:a(n)=a(n-1)+a(n-2),显然是一个线性递推数列。你看:0,1,1,2,3,5,8,13,1=0+1,2=1+1,3=1+2,5=2+3,13=5+8,照这个规律,下一个数字我该写什么?” 没等宋瑾风回答,管明淞自己在草稿纸上写下了答案:21。 宋瑾风一阵头晕,但又一想:管明淞特意给我看21这个数字做什么? 突然,宋瑾风灵光一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即笑声越来越放肆。“哈哈哈哈!”宋瑾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21,谐音‘爱你’,对不对?哈哈哈哈,老婆,这么高大上的一个公式,给你这么一讲怎么变土了呢哈哈哈哈……” 笑够了,宋瑾风从背后紧紧地搂住管明淞,他把头埋在管明淞颈边,头发扎得管明淞有点痒。 “我也爱你。”宋瑾风轻声说。 就在这温情时刻,宋瑾风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电话打来的。宋瑾风接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成熟的男声:“你好,宋瑾风。” “你好?”怎么是个陌生人?宋瑾风感到很奇怪。 “抱歉未经你的同意拿到你的手机号码,给你打了这个电话。我是AD卫视的节目制作人,今晚在A大举行的草坪音乐节我刚好在场,有幸没有错过你精彩绝伦的表演。我们正在策划一档素人选秀节目,这是我台年度最重要的项目之一,我希望你能够来参加。瑾风,我查了你的履历,毕业院校非常好,但毕业回国的将近一年内,一直在清吧驻唱,我觉得这太屈才了,你应该拥有更大的舞台。瑾风,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你会大红。” 给宋瑾风打电话的这个制作人是AD卫视的金牌制作人,宋瑾风参加了他所说的选秀节目,果然一炮而红。从那以后,宋瑾风跟一个火箭炮一样闯入了内地歌坛。 18.叛逆老妹 “明淞,明淞。” 管明淞听到霍文楚叫他,连忙从回忆中抽身。 霍文楚微笑着问:“想到什么了?发这么久的呆?” 管明淞摇摇头,道:“没有。” 两人继续漫无目的地瞎逛,走着走着就到了南校门,只见南校门外熙熙攘攘围了一大堆人,居然还停着几部警车。 “这是怎么了?”管明淞好奇地问。 恰好有一路人路过,路人颇爱管闲事,他刚从那堆人里看完热闹出来,听到管明淞这么一发问,立即停下脚步,兴致勃勃地对管明淞说:“你们不知道啊?哎哟,可热闹了,两拨小混混约着打架,扰乱公共秩序,全被警察带走啦!” 霍文楚远远看见那些被警察带走的人,说道:“小混混么?我看他们年纪都不大啊,顶多高中生。” 路人又道:“哎哟,这年头,就是高中生才最厉害喱!搞什么帮派,头发染得花花绿绿的,骑个摩托,打架还带刀!” “带刀?”管明淞和霍文楚都吓了一跳。 路人继续道:“我一开始以为,帮派嘛,可能在搞什么火并之类的,没想到不是火并,剧情要比这狗血得多。两个帮派的头头,喜欢同一个女生,为了那个女生打起来了!唉,说是帮派头头,其实也才十多岁,读高中的年纪,家里父母不管,也就不读书了,跑出来混社会。那女生也是个狠人,听说撺掇两人打架,结果打到一半她跑了,留下这帮人蹲局子……” 管明淞和霍文楚面面相觑。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厉害?”管明淞叹道。 “这叫问题少年。”霍文楚说。 管明淞想到了什么,笑着说:“我以前也是个问题少年。” “你?开什么玩笑呢?你这样的不应该是老师眼中的乖乖子吗?你也打架?”霍文楚好奇地问。 “不打架。我的问题跟他们的不太一样。初中的时候,我很自闭,性格古怪又阴郁,从来不跟班上的同学说话,那时候他们都叫我‘哑巴’。” “怎么会这样?” “因为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的缘故吧。” “你跟我说过你父母离婚了,莫非就是在那时候?” “差不多是那时候。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怎么说话,上了大学之后遇到一帮好同学,情况才好了许多,但比起别人还是话少。你大一刚入校的时候,老带新是我来带的么,我当时特别紧张,怕你觉得我这个学长古里古怪,不会聊天。所以我当时就采取了一个策略,自己少说,多听你说。” 听到这里,霍文楚笑了起来。 “你当时是不是看着带别人的学长谈笑风生,带自己的学长跟个闷葫芦似的,特别想换人。”管明淞开玩笑道。 “不,我就喜欢你。”霍文楚说,“你每次听人说话的时候都特别认真,让人觉得自己是很重要的,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明淞,你知道吗,每个人都有被聆听的需求,可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如何做一个真诚的听众。以前我身边的人,要么像我爸那样,专横独断,要么像那些因为我爸的关系讨好我的人,表面上抬举我,实际上看轻我,我说一句他们恭维三句,但我猜他们根本就没听我在说什么。” 两人走出了南校门。南校门有一家奶茶店,很多学生在那排队。霍文楚一看就笑了:“这家店开的时间也太久了吧。我出国前就开了,一直开到现在,店面还越来越大了。” “太甜了。”管明淞评价道,“跟糖不要钱似的。他家的店名应该改成‘糖衣炮弹’。”管明淞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糖衣炮弹”说出口时,管明淞突然大脑“嗡”了一下,脚步一顿。 他家的店名应该改成“糖衣炮弹”,这句话是谁说的?第一个说这句话的人,并非管明淞,而是宋瑾风。 那年宋瑾风刚刚参加选秀比赛,没比几场,还是个小选手,还不用裹成恐怖分子出门。那天他在南门等管明淞出来,等待的过程中闲着没事去买了一杯奶茶。 管明淞出来时,看到他坐在长石凳上,举着一杯奶茶,表情凝重。 管明淞看着他那样子好笑,走了过来,问他:“你干嘛呢?” 宋瑾风一脸严肃道:“我在想,那家奶茶店,糖不要钱吗?要我说啊,他家店名应该改成‘糖衣炮弹’。” 宋瑾风把奶茶递给管明淞,“不信你尝尝?” 管明淞嫌弃道:“我不跟你交换口水。” 宋瑾风瞪大了眼睛,惊悚道:“难道昨晚跟我交换口水的不是你吗?” 管明淞吓得捂住了他的嘴巴,低声呵斥:“你干嘛呢,大街上口无遮拦的。” 管明淞观望四周,确认附近没人,才松了口气。 “你坐过去点,挪个位置给我坐。哪有你这样的,两人长凳你往正中间一坐,一个屁股占两人位。”管明淞轻轻踢了踢宋瑾风的脚。 宋瑾风却笑眯眯地说:“你可以坐我腿上。” 管明淞面无表情地踩了宋瑾风脚面一脚。 如今宋瑾风是肯定不敢大大咧咧去排队买奶茶,然后在路边长凳上等管明淞了,他敢在这里出现,他的粉丝就敢把这里堵得水泄不通。 管明淞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只大手掐住了喉咙,呼吸有些困难。他的心脏咚咚地跳,一股奇怪的酸意蔓延开来,他现在十分想蹲在地上,蜷缩起来。管明淞意识到,有关于宋瑾风的记忆总能不分时间地点地闯入自己脑海,跟个强盗似的,想来就来,来了就不想走。 及时止损说得简单,但动过真心的人会悄悄地在你血液中留下印记,想抹杀他,除非把血抽干。 把管明淞从有关宋瑾风的记忆中拎出来的是一个电话。手机上赫然显示来电人是“管修齐”,管明淞他爸。 管明淞迟疑了一会,接了电话。 “喂,什么事?”管明淞问。 “喂,明淞啊,你离你们A大南校门远吗?”管修齐的声音听起来很急。 管明淞说:“我就在南校门外,怎么了?” 管修齐更着急了:“明淞,能帮忙找找你妹妹在哪吗?” “哪个妹妹?”管明淞出乎意料地清冷。 “管雪啊。她今年刚上高一,就有点叛逆么,不知道怎么就跟校外的混混混一起了,听说今天约人出去打架,打架地点就在A大南校门外的一个巷子里,别人都被抓了,就她跑了。刚刚警察打电话给我我才知道这回事,我现在正在往那边赶……” 管明淞脸色一变,他想起刚才路人说的那段话:“两个帮派的头头,喜欢同一个女生,为了那个女生打起来了……那女生也是个狠人,听说撺掇两人打架,结果打到一半她跑了,留下这帮人蹲局子……” “那个女生,该不会是管雪吧?”管明淞吓了一跳。 霍文楚站得离管明淞很近,刚才管明淞和他爸的谈话都听到了,管文楚十分惊讶:“明淞,你还有个妹妹?” “说来话长。”管明淞焦急地挠了挠头,“我有两个妹妹,一个是三好学生,一个是问题少女,不过呢这两个妹妹一点关系都没有……唉,先不说这个,我找找管雪。” “我帮你找。”霍文楚说。 A大南校门外是一大片老街,巷子穿来穿去的,地形有些复杂,管明淞无从找起,跟没头苍蝇一样乱窜。不过在找人这方面,警察要比管明淞专业多了。 管明淞远远看到几个警察从巷子里拎出来一个人,连忙跑过去,霍文楚跟了上去。 一个短发少女穿着皮衣皮裤一脸不羁,她的耳朵上打了好几个耳洞,戴着夸张的耳钉,她的身高在女孩子里面算是比较高的了,腿很长,一张脸竟然出奇地好看。也是,管明淞的妹妹么,根据基因遗传规律,长得肯定不会差。 短发少女相当桀骜,她瞪着拎她出来的警察说:“干嘛抓我?动手打架的又不是我。” “你是没动手,但撺掇那些人动手的不就是你吗?”警察相当凶,对付问题少年少女,不凶是镇不住他们的。 管明淞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警察先生,这是我妹妹。” “哟,给她爸打电话半天没到,哥哥先来了。”警察打量着管明淞,说。 “又给我爸打电话。”管雪皱着眉,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 警察指着管雪对管明淞说:“你这个妹妹,已经触犯社会治安条例,我们要带她回局里,你也跟着去一趟吧。” 管明淞不好意思地对霍文楚说:“不好意思文楚,没办法送你了。” 霍文楚道:“我跟你一起去警察局吧。” 管明淞连忙道:“不用,真不用。”管明淞吧霍文楚拉到一旁,说:“文楚,我家里边的事,有些复杂,我一直没跟你具体说过。今天就当我欠你顿饭,我下次请你这顿饭的时候再跟你详细说。” 霍文楚自己是个家庭情况复杂的人,所以他能理解管明淞的心情,有很多关于亲人的乱七八糟的事情确实不方便跟别人透露。于是霍文楚轻轻拍了拍管明淞的手,说:“好,那下次你请我吃饭的时候再详谈。” 霍文楚深深地看着管明淞的眼睛,目光称得上是十分温柔了,他微笑着说:“真可惜,还想跟你多走一会。” 一旁的管雪目光越过抓着她的警察,落在霍文楚和管明淞身上。霍文楚含情脉脉地看着管明淞的情景,被她尽收眼底。 管雪好像猜到了什么,饶有兴趣地笑了笑。 管明淞跟着管雪到了警察局不久,管修齐也赶到了。警察认识管修齐,不难猜到管雪是个常客。 《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三条规定:殴打他人的,或者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并处以二百元以上五百元以下的罚款;情节较轻的,处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罚款。那几个打架的混混是肯定要蹲上个几天了,可管雪确实没有亲自动手,作为教唆犯,她并没有犯被教唆的罪,按规定可以减轻处罚。 管雪被严厉地批评教育后,就让管修齐领回家了。 管明淞从头到尾冷眼旁观,始终跟管修齐和管雪父女保持一定距离。出警察局时,管明淞远远听到警察对管修齐说:“你也是个老师,一辈子教别人的孩子,到头来自己的孩子教不好,唉……” 离开警察局一路往前走,管明淞听到身后管修齐在教育管雪,管雪听得不耐烦,突然发了飙,一脚踢上路边的铁皮垃圾桶,发出巨大的声响,惹得路人纷纷往这边看。 管明淞看不下去了,开口道:“别破坏公物。” 管雪冷冷地抬起头,盯着管明淞看了许久,忽然似笑非笑道:“这不是我那几年见不着几次面的哥哥吗?刚才你妹妹被警察拎着教训了一通你不心疼,现在来心疼这个垃圾桶?” 管明淞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他跟这个妹妹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着实没多少感情。 “我今晚上不回家住。”管雪对管修齐说。 管修齐气得鼻子都歪了:“不回家住?你想去你哪个男朋友家住?” 哪个男朋友家住……管明淞默默地面部抽搐,这姑娘是在开后宫吗? 没想到管雪翻了个白眼,指了指管明淞说:“他不是自己租了房子吗,我去他家住。” 管修齐窘迫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管明淞,料定管明淞不会答应,便又跟管雪争辩。父女俩在路边吵了许久,管明淞听得烦,干脆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没事,让她去我那吧,我家有客房。” 管雪露出得意的表情。 管雪粘上管明淞后,就捻她爸走。管修齐实在拿这个女儿没有办法,只好交代了管明淞几句,先回家了。管明淞问管雪要不要坐公交车,管雪问了下距离,说不远不想坐,想走路,管明淞便陪她走。 说实话,管明淞和管雪这对兄妹走在路上那可是相当吸睛,四条大长腿齐刷刷地迈,脸长得稍微有点像,又不是太像,但都特别好看。 管雪以为管明淞会教育她,她已经做好了听唐僧念经的准备,没想到她对她这个哥哥的认识着实有些偏差,一路上管明淞闷声不吭,只带路,不说话,别说唐僧了,沙僧都算不上,就是个白龙马。 快到目的地时,管雪先憋不住了,对管明淞说:“喂,你怎么不教育我?” “教育什么?” “像我爸刚才那样教育我呗。” 管明淞回想了一下刚才管修齐是怎么教育的,点头说道:“嗯,你一个女孩子,总跟混混在一起,这样不好,你应该好好学习。” 管雪冷笑一声,“我爸总说我要像你学习,考A大,他脑子被西北风吹傻了吧,考A大?哈哈,他看过我的分数吗还考A大,做他个千秋大梦。” 管明淞心平气和地说:“你才高一,进步空间还很大。” “我爸可稀罕你了,总说你品学兼优,从小就乖,不让大人操心。要我看啊,你只是掩饰得好,没让大人发现要操心的地方,真让他们发现了,他们可不得爆炸。” 管明淞没听懂管雪指的是什么,便问:“什么意思?” 管雪慢悠悠地说:“你是不是Gay?刚才那个,是不是你男朋友?” 管明淞看着管雪,不说话。 管雪像一个赢了游戏的小孩,得意洋洋道:“凭我的恋爱经验,一眼就看出来那人看你目光不一般,普通朋友哪有这么含情脉脉对视的?况且我身边有朋友是Gay,所以对你们这个群体有些了解。” 管雪凑近管明淞,挑衅地说:“我爸不知道吧,要不要我告诉他?” 19.渣男渣女 管雪幸灾乐祸地等着管明淞露出羞恼的表情,没想到管明淞却非常淡定地说:“你想告诉就告诉吧,我现在自己在外面住,经济独立,不求他什么,我干什么他都管不着我。” 管雪愣了半晌,忽然吹了一声口哨,说道:“酷!” 管明淞微微皱眉,“你一女孩子学什么吹口哨?” “你会不会?不会我教你。” “谢了,没兴趣学。” …… 两兄妹就这么一边说着无聊的对话一边回到了管明淞住的老小区。管明淞家没有女生用品,就贴心地带着管雪去买了牙刷、毛巾、拖鞋、睡衣一类的日用品。 管雪到了管明淞家,左看看右瞧瞧,丝毫不见外。之前管明淞家是有宋瑾风的生活用品的,比如牙刷、毛巾、拖鞋这些,但自从那天他决心要和宋瑾风分手后就收了起来,衣柜里还有些衣服没来得及收,但管明淞和宋瑾风体型相差不大,管雪就算看到也只会以为是管明淞的衣服,因此管雪没有察觉到这间房子还有另一个人常来。 管雪抱着睡衣去洗澡。管明淞坐在沙发上看他的科教期刊,这间房子自从租给他后第一次有女孩子住进来,说不局促是不可能的,但管明淞是个八风不动的人,局促到家了他也不表现在外。 管雪洗澡的当口,管修齐的电话打了过来。 “喂,爸。”管明淞接了电话。 “明淞啊,你们已经回到家了是吗?”管修齐跟管明淞说话时语气小心翼翼的,不太像寻常父子。 “嗯,到了。管雪在洗澡。”管明淞说,“你放心,管雪在我这里很好。还有什么事吗,没有就先挂了。” “等等明淞。”管修齐急道,“你知不知道,管雪这次期末考试数学考了零分。” “什么?”管明淞瞪大了眼睛露出讶异的表情,他之所以反应这么大,着实不是因为有多关心管雪,而是因为作为一个中学时期数学考试次次满分的变态,管明淞实在想不明白管雪这个零分是怎么考出来的。虽然之前何为之说自己数学考过零分时管明淞表示了理解,但管雪情况又不一样,她爸是数学老师,她哥是数学博士,她数学竟然考零分,这孩子是亲生的么?管明淞默默怀疑。 电话那头管修齐长长地叹了口气,说:“我是教育不了她了。明淞啊,我听说你在培训机构兼职教高中数学?” 管明淞心道不好,赶紧说:“我只是兼职,平时还是忙学校的事情比较多。” “明淞啊,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你……你能不能帮忙教教你妹妹?帮她拉一拉数学分,有一点点进步都好,至少不要考零分。” “你自己就是数学老师。”管明淞无奈。 “我是初中数学老师嘛,管雪都上高一了。最重要的是,管雪她不听我的。” 管明淞没说话,管修齐就当他默许了,连忙一股脑儿交代了一堆:“管雪这个数学成绩,教的话要循序渐进,不能太着急了;她考了零分,这个年纪的小孩,内心比较敏感,你注意别拿零分的事情在她面前讲,以免引起她的逆反心理;也不要告诉她她考零分这件事情是我告诉你的,小孩要面子,我怕她觉得自己丢了人,记恨我……” 管明淞与管修齐的这通电话结束时,管雪正好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她洗了头,正在拿毛巾擦头发。她有点渴了,便自己拿了水杯倒水喝。 管明淞看着她,突然一本正经地说:“管雪,你为什么数学考试考零分?” 管雪“噗”的一声一口水从嘴里喷出来。 “谁跟你说的?管修齐?”管雪黑着脸,连爸也不叫了,直呼其名。 管明淞郑重地点了点头。 “去他妈的!”管雪骂道,“我今晚住哪?” 管明淞指了指客房的门,“收拾好了。” 管雪摔门而入,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管明淞在客厅坐了大半晌,没听到客房里再有什么动静,以为管雪睡了。这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是个陌生号码。 管明淞疑惑地接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宋瑾风没头没脑的声音:“老婆!” 管明淞吓得手机都差点扔了。他心里有两个疑问,第一,宋瑾风怎么用一个陌生号码打过来?第二,这人语气怎么这么欢快,他有健忘症吗?不记得已经分手了吗? “你……你……”管明淞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敷衍地寒暄:“你在外地的工作结束回京城了?” “没有。”宋瑾风懒洋洋地说,“我这次的工作跟以往的不太一样,录的是一个公益节目,去偏远少数民族地区探访他们的民歌文化,很有意义,对我重塑公众形象也很有帮助,就是拍摄周期比较长,条件呢也比较艰苦。我一时半会可能回不去。” 宋瑾风的语气跟以前一模一样,亲昵而放松,就好像上次的分手事件从来没有发生过,两人还是以前的关系。 宋瑾风又继续说:“这个号码不是我的,是唐源的,我拿唐源的手机给你打电话。” “我存过唐源的号码,不是这个。” “你存的肯定是另一个号码,他后来为了办事又办了个新号,这个就是新号码。” 管明淞听着宋瑾风的声音,心中那股酸意再次蔓延,酸意涌上眼睛,让他差点眼泪都溢出来。 管明淞无力地卷在沙发上,他的手抓紧又放松,放松又抓紧,他想不能这样下去,这样下去他和宋瑾风就又会回到原点,于是他用了全身力气下定了决心,像一个沙场赴死的战士,坚定地说:“认真工作是好事。以后别打电话给我了,我们的关系已经结束,我想我在你出发去外地之前就已经跟你说清……” “认真工作当然是好事,可是老婆给你这么一说怎么好像我以前不认真工作似的?我哪次工作不是兢兢业业呕心沥血,圈内劳模就是我好吗。”宋瑾风悠悠地打断了管明淞的话,四两拨千斤把话题引开。 管明淞愣了一下,没搞懂宋瑾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觉得自己像一个打了败仗的士兵,还没有搞清楚地方的布阵,就败下阵来。管明淞咬了咬牙,像个意志坚定的战士,不畏惧失败,再次冲锋,他用比刚才更加坚定的语气说:“我们分手了,不合适的人,就别在一……” “哎哟哟,我说老婆。”宋瑾风再一次悠悠地打断了管明淞的话,“玩笑呢别乱开,前段时间我总闷闷不乐的,他们都以为我经历了一次全网黑之后变老实了,其实我只是感情受挫。后来我转念一想啊,你这人我还不知道?咱俩谈这四年,你意志从来就没坚定过,我早习惯了。” “这次不一样。”管明淞屡战屡败,有些着急了,“这次我想好……” “了”字还没说出口,管明淞再一次被宋瑾风无情地打断,宋瑾风一边打哈欠一边说:“唉,这个地方信号真差。喂?喂?老婆你说什么?我什么都听不到了也。先挂了哈,等我回去。” 说完,宋瑾风真的挂断了电话。 远在外地的宋瑾风得意洋洋地哼着歌,挂管明淞的电话实在太爽了,以前都是他挂自己! 管明淞拿着手机发呆。他眨巴眨巴眼,实在没搞懂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跟宋瑾风提分手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种死了一次的心痛感他现在还清楚记得,宋瑾风是带着绝望离开这间屋子的,怎么过了才一个星期这人就傻逼兮兮地蹦回来了呢? 管明淞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想如果自己在一篇小说里面,自己一定是个努力把故事走向引入虐文阵营的角色,而宋瑾风就跟个倔驴一样,硬生生把故事的火车拖到甜文的轨道。 想到这里,管明淞脑海中浮现出一幅驴拖火车的画面。 就在管明淞发呆的时候,客房的门开了,管雪跟个幽灵一样钻了出来。她双臂环在胸前,倚在门边看着管明淞。 管雪眼睛一眯,突然义愤填膺地指着管明淞说:“渣男,大渣男!” 管明淞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管雪说道:“刚才给你打电话的肯定不是白天我见到的那个男的,因为你问他的第一句是‘你在外地的工作结束回京城了?’说明他目前人在外地。接下来你跟他说什么‘分手’、‘以后别打电话给我了’之类的,说明你俩谈过,可能刚刚断了,但还没断干净。哼哼,不过我想还有另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另一种可能是,你趁着男朋友去外地出差的当口,勾搭了一个新男朋友,然后外地那个还不知情。”说到这里,管雪用力捶门,“脚踏两条船,渣男啊!大渣男!” 管雪像个正义的使者,跳到管明淞面前,用手指点着管明淞的肩窝说:“像你这种渣男人设,在小说里都是当不了主角的,就算哪个傻逼作者让你当了主角,你也是被骂死的份。” 管明淞面无表情地把管雪的手指拿开,郑重地说:“其他人这么说我也就算了,但你这个教唆别人为你打架自己却中途跑了的渣女中的战斗机,凭什么说我?” 管雪这么一听,觉得自己好像确实没理,便不服气地收回了手。 “你是怎么教唆混混头子为你打架的?”管明淞好奇地问。 管雪撇撇嘴,说:“他们两派人本身就不对付好吗,在这之前已经发生过几次小冲突。我跟甲搞暧昧,在甲面前说乙多么多么好;又跟乙搞暧昧,在乙面前说甲多么多么好。一来二去的,双方本来就存在的矛盾有了个契机迅速激化,就打起来了呗。我还想着谁打赢了就跟谁当真朋友玩玩,没想到都进局子了。” 管明淞感叹道:“合着你是在比武招亲啊。” 管雪打了个哈欠,说:“我渣女你渣男,博士哥你说,渣这种东西,是不是会遗传的?” 管明淞正在给自己倒水,听管雪这么说,他的手抖了一下,水差点洒了出来。 管雪朝客房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咱们姓管的这一家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管明淞定在原地,情绪有些不稳定。他闭了闭眼睛,做了几次深呼吸,努力把某些深藏于心底的记忆压下去。 20.商场惊魂 第二天一早,管明淞做好了早饭,叫管雪起床吃饭。他在早餐快好的时候就叫了一遍管雪,管雪在房间里回应:“起了起了。” 然后她没出来。 管明淞做完早餐,再叫了一遍管雪,管雪又应:“来了来了。” 她还是没出来。 当管明淞把碗筷摆在桌子上时,管雪才半闭着眼睛从房间里走出来,她站在管明淞面前,挑衅似的打了个招呼:“早啊,渣男哥哥。” “不早了,渣女妹妹。”管明淞淡淡地说。 管雪刷完牙坐在饭桌前,管明淞问她:“为什么我叫了两遍你都没起来?” 管雪打了个哈欠,说:“叫两遍算什么,在家管修齐得叫上四五遍我才起。” “下次,我叫第一遍你没出来,我早餐就不做你的份了。”管明淞非常严肃地说。 “不做我不吃了呗。”管雪撇撇嘴。 管明淞挑了挑眉,说:“不吃的话你损失很大。”他一边说,一边把一碟虾仁鸡蛋推到管雪面前。 管雪先是满不在乎地尝了一筷子,随即露出惊艳的表情,然后发出鬼哭狼嚎般的惊叹声:“好好吃啊!” 当然好吃,挑嘴如宋瑾风都挑不出自己这道菜的毛病来,只能跪地叫爸爸。管明淞得意地想。 这个念头一冒出,管明淞就低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气——他和宋瑾风生活太久,以至于毫不起眼的小事都能与宋瑾风联系起来。 管雪眼冒星星,崇拜地看着管明淞,一脸讨好地说:“我起来,我起来,以后你叫一遍我就起来。不过你为什么做菜这么好吃啊,肯定不是遗传管修齐的,遗传你妈的?” 管明淞淡淡地说:“不知道。” 管雪边吃边说:“管修齐给我发微信,说放寒假了,让我先在你这呆着,顺便补一补数学。” 管明淞面部抽搐,合着管修齐把烫手山芋扔给自己了? 管明淞喝了一口汤,一口回绝:“不教。请我补课很贵的,管修齐没给钱。” 管明淞懒得教,管雪更是懒得学。吃完早餐后,管雪说要出去逛商场,管明淞想到这丫头昨天刚刚策划完一场帮派混战,怕她又出去找什么社会青年,安全起见,管明淞跟着她一起去。 管明淞带管雪去了附近最大的大型商场,问她要买什么,管雪用看鬼一样的表情看着管明淞,说:“谁跟你说逛商场一定要买东西?是逛,不是买。” 这栋大型商场是某位知名建筑师设计的,设计感很强,有一整面的玻璃墙,阳光照进来时非常美。管雪在商场里面逛的时候,目光却不放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上,而是老往玻璃墙外瞟。 管明淞觉得奇怪,也往玻璃墙外看,却看见玻璃墙外的一个草地上,站着三个染头发的社会青年,每个人都倚着一台黑灰相间的机甲风摩托车,其中染蓝灰色头发的那个像是他们的老大,正直勾勾地看着管雪。 管明淞玩机车的,一眼就看出那三台车都是Kawasaki的新款车型。 管雪跟那个老大隔着一面玻璃墙眉目传情,愣是把管明淞当成了空气。眉目传情了好一会后,管雪对管明淞说:“我看见熟人了去打声招呼,你先回去吧,晚上我自己回你那。”说完她就想往外跑。 没想到管明淞一把抓住了管雪的手臂,他的臂力奇大,让管雪无法动弹。 “你干嘛!”管雪皱眉。 管明淞沉着一张脸,凶得可怕,他一字一句对管雪说:“不许去。” 管雪不服气,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管明淞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他冷冰冰地对管雪说:“天天跟这些人混在一起,你以为你厉害、你威风是不是?你教唆别人打架,你得意洋洋地跑了,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世上谁都不蠢,等那些人回过神来,知道自己被骗了,回过头来找你报复,就你这细胳膊,落在一群混混手里你以为会是什么下场?” 管明淞的语气冰冷又严厉,竟然把管雪吓得打了个寒战。 管明淞下巴往玻璃墙外点了点,“外面那些人,我不知道是谁,但看起来都比你大上五六岁的样子,几个二十多岁的社会青年,想骗你这个未成年少女难道不是随随便便的事?你要是出事了,就算你自己不在意你自己,管修齐,你外公外婆,你的班主任,哪个不得吓得丢掉半条命?你能给人省省心吗?” 管雪被管明淞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咬着牙,恨恨地去瞪管明淞。她用尽全部力量想挣脱管明淞,可管明淞就是不松手。 管雪见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干脆停止了无意义的举动。她盯着管明淞的脸看了许久,忽然狡黠地一笑,跟一只狐狸一样。 “哥哥啊!我……我不想跟你走,那是乱.伦啊,你放开我吧!”管雪突然尖叫道。 管明淞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当场石化。他的脑袋像被人用大锤子一下一下地锤,“咚咚咚”地在那响。他艰难地扭过脖子看周围的路人,果然,路人们全都惊恐地看着他。 完了,这个商场以后不敢来了,社死现场啊……管明淞欲哭无泪。 管雪趁机挣脱了管明淞的手,捂着脸呜呜地哭着往外跑,仿佛很委屈的样子。管明淞面部抽搐,老天,演戏演得还挺到位。 怎么办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救命啊……管明淞一咬牙,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说:“我俩根本不是兄妹!我早跟你说过了你还没成年我是不会接受你的,你被拒绝了心里不痛快也不用这么污蔑我吧……” 管家两兄妹一前一后一溜烟似的跑出了商场,留下石化的路人。尴尬场合,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就在慌里慌张跑出商场的某一瞬间,管明淞忽然恍了个神,他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他记得这是他第二次经历这么尴尬的场面,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着? 上一次是在一年前,地点则是遥远的冰岛,雷克雅未克,与宋瑾风同行。 一年前,宋瑾风在低迷的歌坛中杀出一条血路,红透半边天。他刚办完全国巡回演唱会,跟管明淞嚷嚷着要出去旅游放松。 “你要去哪旅游?就你现在这热度,去哪里都会造成交通瘫痪吧?可怜可怜人家交警叔叔吧。”管明淞八风不动地坐在他家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科教期刊,边看边对宋瑾风说。 “国内玩不了咱们去国外啊。”宋瑾风兴致勃勃地说。 “国外?你想去哪个国家?”管明淞问。 “你先答应了我去,我再说我的计划。” “你好歹是个大明星,别学无赖好吗?” 宋瑾风装模作样地咳嗽了几声,露出哀怨的表情说:“巡回演唱会很累,每一场都要在台上连续唱跳好几个小时,连续办好几场……” “卖惨可耻。” “你就不能心疼一下我吗?”宋瑾风哀怨地看着管明淞。 管明淞受不了了,“去去去。” 宋瑾风定的国外休假地点是冰岛。 冰岛的首都是雷克雅未克,雷克雅未克不大,骑自行车环游是个不错的选择。宋瑾风和管明淞骑着自行车去了雷克雅未克大教堂、珍珠楼、太阳航海者等著名景点。骑了一圈回到市中心,两人走进一个大型商场。 “雷克雅未克很美。”管明淞赞道。 “嘿,就算你是个理科生,你也应该学一学汉语优美的用词。雷克雅未克,冰岛首都,全世界最接近北极圈的首都,它西面滨海,东面北面高山环绕,这里没有污染,天空蔚蓝洁净,它就像一颗璀璨的蓝宝石一样镶嵌在北极圈外,到你这里用一个‘很美’就形容完了?” 管明淞面不改色地说:“‘很美’,这个词虽然简单,但能给人留下无限想象空间,毕竟每个人对‘美’的想象都是不一样的,这叫做‘留白’。” 宋瑾风“啪啪啪”地拍手,一边摇头一边赞道:“厉害,厉害。” 管明淞悄悄对宋瑾风说:“你不做点伪装就出来真的没关系么?就算是在冰岛,可我刚才听到路上有个人手机外放你的歌。” 宋瑾风骄傲了,自豪地说:“我在欧洲也有不少粉丝的,我打算以后开全球演唱会的话,第一站就放在欧洲。” “这不是重点!”管明淞想把这个只关注自己粉丝多少的宋瑾风一掌拍到地上,“重点是,你既然知道你在欧洲粉丝不少,你还敢这么大摇大摆露着脸?帽子,墨镜,围巾,赶紧给我遮好。” 宋瑾风却摆摆手,“他们没那么容易认出我来。你知道吗,人对不同种族的人的面部识别是很迟钝的,就好像中国人看外国人,感觉他们长得都一样,同样,外国人看中国人,他们也觉得我们长得都一样。除非有一个人带头认出我来,或者我在他们面前唱歌他们听出是我的声音,我才会被认出。” “可你是名人啊。” “一样的,都迟钝。我举两个更加大牌的名人做例子。毛爷爷是不是名人?斯大林是不是名人?但你能一眼认出毛爷爷,却不能一眼认出斯大林。” 管明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就在这时,有一队中国旅游团进入了这个商场。中国旅游团中有一个姑娘是宋瑾风的死忠粉,为宋瑾风接过好几次机,近期才去过宋瑾风的演唱会,她走进来,看见宋继风就站在二楼走廊,在愣了三秒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叫:“啊!宋瑾风!” 她这一吼太过惊世骇俗,那群中国旅游团的人纷纷冲向二楼。这个商场里的冰岛人里也有宋瑾风的粉丝,他们注意到了宋瑾风,也疯狂地朝这里跑来。 管明淞和宋瑾风都懵了。 21.冰岛游记 管明淞,一个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度过人,活这么大,这么多人气势汹汹往一个目标冲过来的场景他只在电影中看到过,剧情往往是主角执行任务被坏人发现,坏人头头大喊一声“抓住他”,坏人喽啰一窝蜂地冲上来,准备把主角摁倒在地。 依照管明淞多年看电影的经验,知道接下来肯定是一场刺激的追逐戏,主角在前面跑,一群坏人在后面追。于是在迟疑了半秒钟之后,管明淞一把拉住宋瑾风的手臂,逃命似的往楼上跑。 于是在这个异国他乡的商场中,管明淞拉着宋瑾风逃跑,一群人在后面追,不明所以的人惊恐地看着他们,像看疯子一样。 不知道跑到了几楼,宋瑾风一只手拉住扶手,一只手拉住管明淞,迫使他停下,气喘吁吁地说:“别……别跑了……累……累……” 管明淞急道:“可是他们追上来了。” “追……追上来就追上来呗,他们最多跟我照个相,又不是要杀我!”宋瑾风走到一旁,倚在走廊栏杆上顺气。 这时候一大群人追上来了,尖叫着要和宋瑾风合影。宋瑾风镇定自若,态度友善,对他们有求必应,他笑眯眯地让大家轮流拍照,还贴心地嘱咐女粉丝们冰岛天气冷,可千万别为了拍照好看穿很少的衣服,把自己冻病了,女粉丝感动坏了。 管明淞愣愣地看着宋瑾风在粉丝堆里游刃有余,想自己刚才真像个傻逼,跑啥啊。 宋瑾风假装让管明淞拿东西,把帽子、墨镜、围巾塞给管明淞,掏出手机飞速打了几个字。管明淞手机震动,提醒他收到一条新的微信消息,管明淞一看,是宋瑾风发过来的:遮好,知道你不想被拍。 管明淞默默地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太特么尴尬了,自己跑什么跑,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有个女粉丝瞟了一眼管明淞,似乎很好奇管明淞是什么人。宋瑾风泰然自若地介绍道:“这是我新招的助理,还在试用期。” 女粉丝“喔”了一声,目光很古怪,她看着管明淞的时候仿佛在说:好了你肯定不过了试用期了,没见过世面一样的看见粉丝转头就跑,把风风都给累着了。 每个人都跟宋瑾风单独合照后,宋瑾风提议来个大合照,管明淞帮他们拍。一个女生把手机递给管明淞,照片拍好后由那个女生负责群发给其他人。 结束后,宋瑾风微笑着跟大家道别,大摇大摆地带着管明淞走出了商场。 走出商场后,宋瑾风突然哈哈大笑。他笑得一发不可收拾,就差没捂着肚子蹲地上笑了。管明淞两颊发烫,尴尬得手脚不知道该怎么放,他知道宋瑾风是在笑他。 宋瑾风一边笑一边说:“你到底拉着我跑什么啊?” “我看他们这么一窝蜂冲过来,所以……” “冲过来就冲过来呗。明星出去玩,当然不希望自己被人认出来,没有人喜欢私生活被打扰。但如果真被认出了,躲躲闪闪倒也没必要,大大方方跟人合个影,反倒能给人留个平易近人的印象。” 管明淞脸红得跟烫猪一样,他这辈子都不想回想起刚才的社死现场。 冰岛一号公路,建成于1974年,全场约830英里,它形成了一条大大的圆圈,将整个冰岛都圈了起来,连接冰岛各个著名景点。以这条公路作为自驾游路线,能够领略到冰川、热泉、冰原、雪峰等等雪国美景,是一条“穿越天堂的冰火之路”。 管明淞和宋瑾风自己租了车,来了一场自驾游。管明淞是司机,他车技很好,开车四平八稳,至于宋瑾风,他也会开车,但是车技一般般,管明淞不想把车给他开。 冰岛人烟稀少,自然风光绮丽,一号公路上,蔚蓝的天空广阔无垠,雪峰高耸,美景不断,有时会有小动物窜到公路上,它们胆子很大,精灵似的歪头打量着过往的车辆,仿佛在说:嘿,古怪的怪物,你干嘛来了?对于久居城市的管明淞来说,这里简直是另外一个星球。 “这条公路骑机车会更爽。”管明淞说。 “路程太远了,越野车更合适。”宋瑾风在副驾驶座上一边看窗外的风景一边哼着歌,“不知道我们这次能不能看到极光。哎,你开车累不累,要不要我开一段?” “No。你那个车技,会把人颠得没心情看风景。” “也没那么差吧……”宋瑾风嘀咕,“不过也好,有司机的感觉总归是不错的。” “你说谁是你司机?” 宋瑾风朝管明淞眨眨眼,突然神经兮兮地比了个剪刀手,还自带音效:“是你,耶~” 管明淞无语了。 忽然,管明淞的车速放缓了,原来前方有一群野生驯鹿,正整整齐齐地排成一排过马路。管明淞不愿惊扰它们,便把车停在路边,等它们过去。宋瑾风眼前一亮,拿着单反下车拍这群驯鹿,管明淞也和他一起下了车。 冰岛的驯鹿在18世纪从挪威引进,主要集中于东部,环岛自驾游的旅客有时会遇到。驯鹿是中型鹿,体型优美,头顶的鹿角跟大树杈一样。宋瑾风不停地拍照,感到心满意足。 “我很喜欢驯鹿,这次真幸运,遇到这么大一群。”宋瑾风说,“可惜我们还没看到极光,如果能看到极光,这次的旅行就圆满了。” “冰岛是世界上唯一可以全境观看北极光的国家。你之所以把旅行地点定在冰岛,就是想来看极光的吧?”管明淞问。 “看极光是其中一个目的,我还有另一个目的。” “是什么?”管明淞好奇道。 宋瑾风神秘兮兮地看着管明淞,说:“冰岛在2010年通过了同性婚姻法案,外国人向当地政府提出申请,也可以来这里结婚。我来看看地方。”宋瑾风越说越小声,他一个面对大场面时镇定自若、谈笑风生的大明星,却在此刻露出了羞赧的表情,跟个毛头小子一样。 出乎意料的,管明淞并没有像宋瑾风那样感到幸福与开心,他听到“结婚”二字时,竟然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他露出了慌张甚至是惊恐的表情。 此刻的管明淞仿佛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他被一只黑暗的大手拉入了可怕的回忆中,回忆里小小的他被人用力把脑袋摁入水中,他被呛了好几口水,他无法呼吸,他拼命挣扎,一种接近死亡的恐惧蔓延他的全身。 管明淞脸色苍白,甚至开始急促地喘气。宋瑾风本来满怀期待地看着管明淞,可看见管明淞的反应后,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两个人不知不觉地隔开了一段距离,各怀心事。 “你怎么了?”宋瑾风问。 管明淞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朝宋瑾风摇了摇头,“没事。” 他的语气如此清冷,冷到让宋瑾风心里一痛。“我刚才说什么,你听了吗?”宋瑾风质问。 管明淞道:“听了,但我有必要提醒你,在国外登记的同性婚姻,在国内不受法律保护。所以我觉得,没有必要。” 宋瑾风的脸阴沉得可怕。 “况且,你觉得婚姻这种东西,跟恋爱有多少相似之处?婚姻是个深坑,别那么着急往下跳。再说了,你现在事业蒸蒸日上,这个时候结婚,你的粉丝会疯掉。” 一阵沉默,可怕的沉默。良久,宋瑾风忽然冷笑了一声,摇着头用自嘲的语气说:“我唱了那么多情歌,唱的都是别人的爱情,到头来自己的爱情却搞不明白。管明淞,我是真的搞不明白你。”接着他又加了一句:“或许我应该离开你这个奇怪的人。” 管明淞想了想,点头说道:“你说的对。” 异国他乡,这对同性情侣站在荒无人烟的公路旁,他们倚在护栏上,中间隔着几个人的距离,明明是两个人,却显得那么孤独。 若干年后管明淞和宋瑾风再一次驾车行驶在同一条公路上时,宋瑾风笑着对管明淞说:“那时候都怪你在这里耽误了时间,才害得那次我们错过了极光。” 管明淞道:“可一开始是你要下车拍驯鹿的。” “是吗?我不记得了。” “你说我们这次能看到极光吗?” “当然能了……” 22.危机干预 商场外,管雪跑到了那三个染发青年旁,麻利地坐上蓝灰色头发的机车后座,蓝灰色头发开动机车,一溜烟地跑了。 剩下两个混混,其中一个嬉笑着朝管明淞吹了声口哨,正想也跨上机车,没想到管明淞大步上前,拽住他的大臂,硬生生把他拽了下来,随即自己一个大跨上了他的机车。 混混看见这个文质彬彬的男人如此轻松地霸占了自己的车,愣了。管明淞朝他点点头,淡淡地说:“借你的车用一下。”说完,他捏离合、踩档、加油门,整套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追着管雪去了。被抢了车的混混只感受到面前一股风,管明淞早就不见了。 管明淞追了管雪一路。那蓝灰色头发是跑过拉力赛的人,看得出来管明淞技术不弱,竟然起了比赛的心思。 两辆摩托不知跑了多远,在一条远郊公路边上,蓝灰色头发先停了车。他将头盔摘下,露出酷酷的脸,对管明淞道:“不错啊兄弟。” “‘兄弟’别乱叫。”管明淞冷着一张脸,指着管雪说:“管雪,过来。” 管雪还没说话,蓝灰色头发又问了一句:“你哪个车队的?” “哪个车队都不是。我不是车手,平时喜欢看看MotoGP赛事而已。”管明淞看着管雪,再说了一遍:“管雪,过来。” 蓝灰色头发沉着脸,转头问管雪:“你男朋友?” “不是,我哥。” 蓝灰色头发皱眉。 “是真的亲哥。”管雪又说。 蓝灰头发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段远郊公路不是什么好地方,虽然它风景美丽,但它临近一条大河,三年内有五个人在这里跳河自杀成功,这些人自杀时,也有好心路人尝试过营救,但没有一次是成功的,因此这个地方被人叫做“死亡圣地”。 管明淞想到这,不由觉得附近阴森森的,他问管雪和蓝灰色头发:“你们来这干什么?” 管雪先一步答:“听说这里风景不错,我一直想来看看。但这地方太偏了,没有公交车到,连出租车都不愿来,我只能找他帮忙咯。” 她一边说,一边跳下了蓝灰色头发的车后座。管明淞却觉得不对劲,目光跟着管雪。管雪走到公路护栏边,往下望去。护栏外是令人胆战心惊的悬崖,悬崖下是湍急的大河,悬崖千丈如刃,大河奔腾似马。管雪就这么古怪地站在公路边上,突然,她以非常快的速度闪电般地跨过护栏,竟然想要往下跳! 千钧一发之际,管明淞猛地扑了上去,他一直盯着管雪,注意管雪的一举一动,管雪一动,他立即就反应过来了。 管明淞死死勒住管雪的上身,抱着她使劲往里拖,管雪尖叫着挣扎,跟突然中邪了一样,简直疯了。慌乱中管明淞被管雪打了几巴掌,眼镜都掉了,但管明淞死死不松手,他用尽全力拖着管雪。 蓝灰色头发也过来帮忙,两个人用了好大的力气把管雪拖离危险地带,可管雪不知怎么了,一直尖叫,一直挣扎。 摁住管雪的时候,管明淞觉得自己手都是发抖的。挣扎过程中,管雪的衣袖往上滑,那一道又一道触目惊心的红色疤痕露了出来,分明是自残的痕迹。 蓝灰色头发被吓懵了,颤抖着问:“怎么办?” 管明淞大声吼了一句:“报警啊!” 管雪想自杀,管雪自残过,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豆粒大的汗珠从管明淞的额头沿着鬓发流下来,管明淞惊恐又惊慌。 警车以最快的速度赶来,警察迅速把管雪送到市心理危机研究与干预中心,管明淞跟着去了,在这个过程中他打通了管修齐的电话,把情况告诉他。 “管雪情况很不好。”心理救援队的一位医生忧心忡忡地对管明淞说,“经诊断,她患有青少年躁郁症,这种心境障碍的自杀率甚至高于抑郁症。” 管明淞刚才经历那一遭,现在还惊魂未甫,手都是软的。 “现在应该这么办?”管明淞问。 “建议住院治疗。她父母呢?” “她爸爸在路上,马上就到,我是她哥。” “她妈妈呢?” “她妈妈在她出生后不久就跟她爸爸分开了,在外地工作。” “一直没回来?” “好像是,我不太清楚。” 医生抬眼看了一下管明淞,“不太清楚?你俩不是一个母亲么?” 管明淞摇摇头,“不是。” 医生点点头,把情况记了下来。 管明淞被允许进入病房,管雪气死沉沉地坐在病床上,没有了昨日飞扬跋扈的精神气,跟没有灵魂的娃娃似的。 管明淞想,同一个人怎么会有截然不同的两面呢? 管明淞小心翼翼地端了凳子坐在她身边,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如果信任我的话,可以跟我说。我是你哥哥。” 管雪眼珠子动都不动,“又不是同一个妈。” 管明淞没说话。 管雪忽然问管明淞:“你恨他吗?” “恨谁?” “管修齐。” 管明淞不回答,管雪便自顾自地说:“以前别人跟我说,我妈不要我了,我会自豪地把我的银行卡拿出来,告诉他们说我妈每个月都会给我打钱,我妈在别的城市拼事业,很忙很忙,才不回来。可后来有一天,我知道了原来那张银行卡里的钱不是我妈打给我的,而是我外公外婆担心我妈不给我抚养费的行为触犯法律,要承担民事责任,才用了我妈的名义给我打钱。我妈根本就不想给我一分钱,尽管她现在不缺钱。” 管明淞静静地听着。 “她恨我,她恨不得我从这个世界消失,只有我消失了,才能抹去她当年年少无知犯错的痕迹。”管雪忽然阴冷地笑了,“不过我不怪我妈,因为这一切的一切,归根结底都是管修齐造成的。管修齐这种人,配不上任何好东西。” 管明淞没有对她的观点发表评论,而是轻声问道:“你不学习,跟校外混混混,是不是都是为了报复管修齐?” “对。”管雪干脆利落地回答,“管修齐不能过得好。只有跟他有关的人都比他过得好,我才觉得开心。苏雯茹再婚后过得好,她女儿周颜颜长相好学习好,是贵族中学的风云人物;我妈听说在南方都当上企业高管了。无论哪个都比他强,他不过就是个小教书匠,带着个拖油瓶,这个拖油瓶还行为恶劣,多次让他丢脸丢到家。这样很好。” 苏雯茹是管明淞的母亲。 管明淞认真而安静地听着,他在听人说话时十分专注,生怕漏掉什么的样子。 管雪歪着头看他,说:“你不像那些无聊的大人一样,叽里呱啦地说一堆自以为是的道理,他们不是我,他们懂个屁。你只听我说话。” 从管雪病房出来后,管明淞疲惫地坐在走廊的长凳上。管雪的一番话把他也带入了冰冷黑暗的回忆中,他需要缓缓。 他在长凳上坐了不知道多久,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过来,他停在了管明淞面前,打量着管明淞。 “你……是A大的吧?”医生忽然问管明淞。 管明淞茫然地看了医生一眼。 医生笑道:“你别紧张,上次A大校庆,校友回校,我在大礼堂见过你,你这长相太扎眼了嘛,见一次就记住了。”医生热情地朝管明淞伸出手,“张墨,校友。” “你好你好。”管明淞连忙跟张墨握手。 张墨比管明淞大了许多,他是精神病学博士,在临床工作多年。 简单寒暄几句过后,张墨忽然古怪地看着管明淞的脸。 “明淞啊,你这几天,有见过什么人吗?”张墨问。 “见的都是我的一些朋友。” 张墨的目光移到管明淞的左手,何为之送的那只手表上。 张墨小心地问:“这手表是你自己的,还是最近别人送的?” “最近别人送的。” “能问问送你手表的是谁吗?” 管明淞局促了,他不知道张墨为什么这么问。 张墨笑了笑,“送你这手表的人,家里是不是有一整个房间放置手表?” 管明淞点点头。 “他家有个书房,那个书房让人感到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是不是?” 管明淞震惊了。 “他是知名作词人,为很多歌手写过歌。”张墨就差把名字说出来了——何为之。 管明淞惊讶得瞪大了双眼。 张墨温和地说:“你别紧张,那个人是我的一个病人,所以我对他很了解。明淞,你被催眠了,你知道吗?” 管明淞大脑“嗡”了一下。 看到管明淞的反应,张墨连忙道:“你别紧张,催眠其实没有那么神秘,不过是催眠的一方向被催眠的一方提供暗示,以唤醒他的某些特殊经历和特定行为。”张墨把一张自己的名片递给管明淞,“我不知道他的动机,但如果他的催眠对你的生活造成了不良影响,那么我建议你挑个时间来找我解除催眠,名片上有我任职的医院科室和联系电话,你提前一天预约即可。” 管明淞接过了张墨的名片,大脑只剩下“不可思议”四个字。 他觉得这一切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何为之竟然会催眠?他什么把自己催眠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管明淞把何为之送给他的腕表取了下来,忽然恍然大悟,他明白了为什么每次他看到表针转动就会想起他与何为之在书房的番对话,想起那句“及时止损”。 作者有话要说:  1. 好像甜文的标签不准确,下了榜改标签,在榜改不了; 2. 娱乐圈的情节集中在后面,这几章交代管明淞的背景; 3. 如果身边有人有自杀倾向,请第一时间报警,不要对ta做出任何评价或指责; 4. 国内有24小时免费心理危机咨询热线,百度能查到号码。 23.火锅长谈 然而管明淞并没有去找张墨,他拖了半个月。 管雪住进了心理科病房,管修齐在听说了当时的情况后冷汗直冒。管雪现在正在放寒假,但医生说,就算她在寒假结束前出了院,也不一定能回校上学,要视情况而定,必要时需申请休学。 因为管雪的事情,管修齐在几天之内老了许多,他年轻的时候是个远近闻名的美男,老了之后却也跟大部分普通男人一样,曾经的风华不在,脸上写着沧桑。 “那位张医生让你去找他,你为什么拖到现在?我印象中你不是个拖延症啊。”一日,霍文楚在管明淞家吃火锅的时候问。 霍文楚大学的时候没少来管明淞家吃火锅,这操作对他来说太熟悉了,后来管明淞家多了个宋瑾风,他才不好意思再来。现在管明淞说要跟宋瑾风断,霍文楚当然开心,终于没有人阻碍他吃火锅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害怕去了他那里他给我查出什么严重心理问题来,潜意识里想逃避?”管明淞夹了一张毛肚在火锅里涮,谈道:“没有毛肚的火锅不叫火锅。” “我也是这么想的。”霍文楚遇到了知音,“我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吃不惯那边的食物,太难吃了,就从国内带了好几包火锅底料过去,在那边煮火锅吃。羊肉牛肉倒是好买,但是买不到毛肚,很多外国人接受不了吃动物内脏。” “那可真是失去了人生一大乐趣。” 霍文楚想了想刚才管明淞的话,若有所思地说:“其实每个人都有心理问题,程度不一样而已。我也有。” “你有什么问题?”管明淞跟霍文楚熟络惯了,有啥问啥。 “敏感、虚伪、心思重。你知道吗,我在每认识一个人的时候,都会在心里进行一番细致的分析,从这个人的性格、家世、习惯、爱好等方面剖析,与这个人结交是好处大于坏处,还是坏处大于好处。就好像个生意人谈合同一样。” 管明淞面露惊讶,“这倒是从来没听你说过。那你认识我的时候有剖析我吗?” “有。”霍文楚非常诚实,“你别见怪,我一家都是生意人,我难免会从家庭中学会这种技巧。我妈每次跟我爸见面,都跟谈生意一样。我妈是个聪明人,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跟我爸谈感情,只谈交易,她成功地利用我爸完成了人生飞跃。尽管我不想承认,但我确确实实从我爸妈那里遗传到了生意人的基因。我常跟你说我适应不了酒局,可事实上,只要我愿意应酬,我就能够做得很好,跟无师自通一样。” “家族技能。”管明淞笑了。 “我在国外上学的时候,听过一堂心理学教授开的讲座,讲的是遗传和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每个婴儿在出生后就有了不同的气质,比如有些婴儿相对文静,有些婴儿更加好动;婴儿与生俱来的气质,跟抚养者本身的性格和心理状态,决定了婴儿可能会形成安全、矛盾、躲避三种依恋形式中的哪种,其中非安全依恋的婴儿长大后会有更多的心理问题。” 管明淞想到了管雪,管雪出生后不久她母亲就离开了,管修齐当时的心理状态不太好,这样的管雪哪能形成安全依恋呢。 “那个教授还讲了父母的婚姻对子女感情问题的影响。父母婚姻不美满的,子女更难学会如何去面对爱情,甚至子女会继承父母的命运,把上一代的感情悲剧一代代遗传下去。” 管明淞心里“咯噔”一下,他低着头,眼神复杂。 他想霍文楚真特么一招戳中他死穴了。他不去找张墨就是因为他害怕在解除催眠过程中被迫直面心结,他害怕回忆起他父母的故事,他害怕成为他的父亲或母亲。 霍文楚又说:“听了那次讲座后我忽然觉得人生很可笑,既然我们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已经被家庭写好了,那我们长大还有什么意义呢?明淞,你知道吗,我有时会幻想,我跟我以后的伴侣正襟危坐在谈判桌前,谈生意似的签一份婚姻合同,可笑又可怕。” “你不会的。”管明淞边吃毛肚边说。 “跟你我就不会。我能确定的是在你面前我不会谈生意。” “可是你刚认识过我的时候剖析过我。”管明淞开玩笑道。 “那都过去多少年了……” 聊着聊着,管明淞的筷子不小心掉了,霍文楚说:“我去帮你拿双新的。” 管明淞连忙道:“没事没事,不用不用。你坐着,我去拿。” 霍文楚忽然看了管明淞一眼,欲言又止。 “怎么了?”管明淞察觉到他目光有些古怪。 “明淞,我觉得你对我太客气了,客气过头了。” 管明淞却道:“我们以前就一直这样,没什么问题啊,怎么突然变成‘客气过头’了?” “那是以前。现在我们的关系变了,你忘了吗?难道你跟宋瑾风也是这么相处的?” 管明淞一愣,心里有些难受。 他跟宋瑾风当然不是这么相处的。 霍文楚轻轻叹了一声气,“我觉得你还是只拿我当朋友。” 就在两人聊天的时候,管明淞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宋瑾风。 管明淞的指尖停在手机上许久不动,不知道是该挂断还是该接。 霍文楚看了一眼管明淞的手机屏幕,问:“怎么不接?”说着,他竟然帮管明淞按下了接听键。 管明淞只好茫然地拿起手机,“喂。” 宋瑾风欢快的语气从电话中传来:“老婆,再过三天我会回去一趟,想死你了。” 管明淞揉了揉头发,苦恼地说:“宋瑾风,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分手了!” “不分。”宋瑾风像一个无赖,“我就是不分你能把我怎么样?咬我啊。” 他的语气贱兮兮的,过分招人气,管明淞咬牙切齿道:“你多大的人了,还‘咬我啊’?你是小孩吗?打架不成上嘴咬?” “哎,其实我觉得两个人互相撕咬的场面想起来也挺刺激的,是不是?回去试下?” “宋瑾风,这年头,人跟人互相撕咬上不了新闻,你回来找匹狼跟你互相撕咬,保准上头条!” “我的天,你毒舌的技能点怎么又涨了?” 管明淞头痛欲裂,他没接宋瑾风电话的时候是心痛,接了电话是头痛! 霍文楚还在这里…… 管明淞咬了咬牙,郑重地说:“我再申明一遍,分手了,而且,我找别人了,宋瑾风,我也祝你早日找到比我更好的……” “人”还没说出口,管明淞被宋瑾风无情打断了:“找什么别人?你能找什么别人?你周围那些人甚至都比不上我指甲盖。”这话说得特别招打,但让宋瑾风说出来,不知怎的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我真的找到……” “喂?你说什么?听不到了。唉,我这里信号不好,先挂了哈。” 电话里传来忙音,宋瑾风挂电话了。 管明淞风中凌乱。 霍文楚听到这番对话,觉得实在有点好笑,他边吃火锅边笑,笑着笑着,他的笑容渐渐淡下去,表情变得很落寞。 “你跟宋瑾风,原来是这么相处的。”霍文楚说,“果然啊……” “果然……什么?” “果然你不爱我,你爱宋瑾风。”霍文楚用肯定的语气说,“我一直想争取你,我在出国前就想争取你,因为我觉得跟你在一起才不会存在交易。可是啊,不存在交易,同时也不存在爱情。” 管明淞心里一酸,“文楚。”他叫了霍文楚一声,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这件事情上是他做的不厚道。 霍文楚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最后长长地松了口气。他对管明淞说:“刚才你和宋瑾风吵嘴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输了,或许根本谈不上输赢,我就没有站上过竞争场。如果我现在跟你说分手,那么你就是我谈过最短的一次恋情,一个月就结束。”他坦然地朝管明淞笑了,“明淞,我还是那个权衡利弊的生意人,如果我坚持要跟宋瑾风争下去,我没有赢的几率,甚至我跟你有可能连朋友都做不了,可是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所以明淞,你,被我甩了。” 管明淞愣了几秒,消化掉了霍文楚的一番话。随后他也露出坦然的笑容,说:“好啊。” 两人继续吃火锅,吃着吃着,霍文楚忽然对管明淞道:“至少有一点我比宋瑾风好,我没被你毒舌过。” 管明淞和霍文楚做朋友是再合适不过的,做情侣的话,就如那天管明淞和宋瑾风对《倚天屠龙记》中人物关系的讨论一样,缺少了一点火花四溅的荷尔蒙碰撞。 霍文楚离开后,管明淞翻出了张墨的名片,拨通了上面的预约电话。他要求助。 24.少时往事 次日,管明淞如约走进了张墨的病房。 张墨坐在管明淞对面,听了管明淞描述那次在何为之家的情景后,他对管明淞说:“何为之的那个书房,构成了一个有利于进行催眠的环境。他房间的墙上有一个摆钟,在催眠过程中,他使摆钟和‘及时止损’建立了联系,这就是一种暗示。他送给你腕表,让你时时戴着,目的是要你在每次看到表针转动时想起摆钟,同时也想起‘及时止损’。反反复复中,他所下的暗示就会被强化。” 管明淞想到他曾在何为之的沙发上睡着了,便问:“我在他的沙发上睡着了,莫非他是在那时候对我下了暗示?我被他催眠,我竟然毫无觉察,催眠真的这么神奇?” “首先,你以为自己在他沙发上睡着了,其实你并没有睡着。催眠时的脑电波与清醒时是一致的,你只是进入了一种特殊的意识状态;第二,催眠其实不像电影中演的那样,催眠师把人催眠后下一系列命令,然后人就会跟机器一样去执行催眠师的命令。催眠状态下被唤醒的,其实是自己的潜意识。” 管明淞喃喃道:“难道‘及时止损’是我自己的潜意识?” “想要解除暗示,需要再次进入催眠状态。”张墨说。 管明淞的手攥紧了,他问张墨:“医生,我现在很苦恼。我对感情存在恐惧,这让我伤害自己也伤害我爱的人。我隐约知道恐惧来源于我的童年,但我不敢直面那些记忆。 张墨认真地听着,“你这么久才来找我,是因为害怕直面过去?” “是。”管明淞露出痛苦的表情,“医生,我有时觉得我像一只在黑盒子里四处乱窜的白鼠,我什么都看不到,我找不到出路。医生,我该怎么做?” 张墨正襟危坐,冷静地对管明淞说:“明淞,心理医生不会告诉你具体怎么做,这不是心理医生的责任。事实上,没有人能够指导别人的生活。怎么做,是你自己需要思考的事情。” 管明淞听罢,缓缓点了点头。 “现在,让我们来解除催眠吧。”张墨说。 管明淞再次陷入了那种介于睡眠和觉醒之间的状态,在这一次,他重新经历了一回令他窒息的童年。 事实上,管明淞的童年也不是一直这么令人窒息,在管明淞七岁以前,一切都十分美好。 管明淞的父亲管修齐,是市第四中学初中部的数学老师,市第四中学常年排名前三以内,能够进去教书的老师哪个不是青年才俊、教师中的佼佼者?管修齐不光学历好,教学水平高,还长了一张比明星还好看的脸,是第四中学的明星老师,很受学生喜欢。 管明淞的母亲苏雯茹,年轻时是市歌舞团首席舞者,身材婀娜,容貌惊为天人,她在台上一舞,说勾魂夺魄都是谦虚。苏雯茹年轻时追求者众多,其中不乏富二代、官二代,可有钱有权的她不喜欢,她喜欢管修齐。 当年管修齐和苏雯茹的爱情故事,用“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来形容都不夸张,当真是爱得轰轰烈烈。虽然管修齐是个青年才俊,但比起富二代、官二代来,他这个老师的身份在苏雯茹父母眼里没有什么竞争力,所以二老阻止苏雯茹与管修齐见面。苏雯茹和管修齐惨遭棒打鸳鸯,一时间反抗精神就起来了,私奔、以死相逼,什么手段都用过,苏雯茹的父母终于松口了。 婚后,小两口日子过得甜甜蜜蜜,苏雯茹的父母看见女儿幸福,他们也开心了。管明淞还记得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一家人去外婆家做客,管修齐贴心地为苏雯茹剥了一个橘子,外公外婆见了,立即用他们年轻时私奔的故事来揶揄他们,苏雯茹羞得躲到管修齐怀里,管修齐也在那笑。 可后来,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错,在平凡的柴米油盐中,这对金童玉女的感情出了问题。一开始是互相埋怨,然后是冷战,最后发展成可怕的争吵,甚至是摔门、砸碗碟。 父母的争吵在年幼的孩子眼里等同于巨大的灾难。幼小的管明淞在两人砸东西的时候蹲在墙角哭,可是根本没人理他。 你看,轰轰烈烈的爱情,到了结束的时候也不忘轰轰烈烈一场。 管明淞小时候很困惑,他想都到这地步了,离婚不就好了吗?长大之后经历了许多,也看了周围人的故事,终于知道,如果是两个不爱的人还好,而两个真正深爱过的人,要他们与对方分离,在心理上是没那么容易的,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坚强果决。 管修齐和苏雯茹在这种状态下拉扯了几年,直到管修齐出轨。 管修齐的出轨对象是个大学毕业没多久的小职员,叫郑云云,容貌清秀可爱,但跟苏雯茹是比不了的。 郑云云对管修齐近乎痴迷,她看管修齐的眼神中毫不掩饰地透着迷恋。而且,郑云云怀孕了。 苏雯茹听说这个消息后,歇斯底里地大叫了一声,差点没当场疯掉。她是市歌舞团的首席舞者,是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丈夫出轨了一个比不上她的人,这对她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那天晚上,苏雯茹一个人在家,她死气沉沉的,仿佛一句死尸。跟管修齐的婚姻问题让她的心理和身体都生了病,她变得瘦削,头发一大把一大把地掉,变得话都不爱说了。 管明淞从学校回来,他看到苏雯茹坐在那里,走过去,叫了一声:“妈妈”。 苏雯茹机械地转过头,她看向管明淞的目光中竟然充满了厌恶,甚至是恶心。 管明淞打了个寒战,但他没说话,他知道是什么原因。小孩看起来傻,但其实他们远比大人想的要聪明懂事,就像现在,管明淞清楚地知道是爸爸做错事了。 妈妈会不会讨厌流着一半爸爸的血的我呢?管明淞想。 苏雯茹摸了摸管明淞的头发,对管明淞说:“我帮你洗个头。” “我自己会洗头了。”管明淞说。 “这次妈妈帮你洗。”苏雯茹很坚决。 苏雯茹牵着管明淞进了卫生间,那里有一大桶热水。苏雯茹让管明淞坐在小板凳前,把头低下去,低到水面。 “为什么不用花洒淋?”管明淞问。 “因为你小时候,小到还不能用花洒的时候,我就是这么帮你洗头的。”苏雯茹轻飘飘地说。 管明淞把头低了下去,就在这时,苏雯茹的手突然掐住了管明淞的后颈,猛的把管明淞的脑袋摁入水下,管明淞呛了好几口水,他慌张极了,他拼命挣扎,可掐着他后颈的手就是不松。 就在管明淞以为自己要被溺死的时候,苏雯茹突然松了手,她将管明淞拉起来,然后惊恐而神经质地看着他。 妈妈刚才想杀我。管明淞心里想。 而苏雯茹,在发了几分钟的呆后,突然大叫一声,恐惧地跑出了卫生间。 那天的事情管明淞没有跟任何人说,他要这件事烂在自己肚子里。在那之后,苏雯茹做了两件事情,一是去医院看心理科,二是跟管修齐去办离婚手续。 虽然管修齐出了轨,是过错方,但苏雯茹在医院被确诊为重度抑郁症,法院本着最有利于未成年子女的原则,把管明淞判给了管修齐。 管明淞后来去看过苏雯茹一次,曾经美貌如天仙的苏雯茹瘦得都没形了。 管明淞躲在门后,用不符合他年龄的成熟,小声对房间里的苏雯茹说:“妈妈,如果你能提早知道爱会消逝,如果你能提前预知结局,你就不会用尽全力去爱一个人,不会走入这场婚姻,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管修齐终日借酒消愁,管明淞不愿跟他同住,去了奶奶那里。管明淞的爷爷去世得早,管明淞的奶奶独居多年,管明淞一直跟着奶奶住,直到他上大学。在管明淞考上大学后不久,他的奶奶去世了。 管修齐并没有跟郑云云结婚。郑云云怀了孕,一直催他,可管明淞一拖再拖,反正没有哪条法律规定怀孕必须结婚。时间长了,郑云云也就心冷了。 管明淞第一次见到郑云云是在奶奶家,郑云云和管明淞的孩子满了百天,来老人家家里坐坐。郑云云阴沉着脸,始终不高兴,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成了导火索,郑云云一边哭一边指着管修齐大骂:“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还在等她回来!哈哈,你等不到她了,她跟别人结婚了,那人是个富二代!她跟别人结婚了留你一个人在这天天喝酒!” 郑云云说得没错,苏雯茹离婚后被一个富二代狂追,据说这个富二代喜欢苏雯茹好久了,当年苏雯茹嫁给管修齐后他伤心得不得了,一直念念不忘。苏雯茹是幸运的,富二代除了长相一般外品行道德样样都好。后来他们生了个女儿,叫周颜颜。 管修齐死死地抱住脑袋,蜷缩成一团。 郑云云抹了一把眼泪,狠狠地说:“你从来没爱过我,我终于不用自欺欺人了。” 郑云云绝望地离开了管明淞,离开了这座城市。她没想过去闹,虽然没有法律规定教师出轨犯法,但毕竟教师这个行业对品德要求较高,如果郑云云去管修齐学校闹他个天翻地覆,管修齐会很狼狈。但郑云云不这么做,因为对一个人彻底死心后,不会再想跟他有任何牵扯。 郑云云去了南方的一线城市找工作,她工作非常拼命,似乎是要在工作上把在管修齐那丢的自尊找回来。她没再跟管修齐见过面,也没再跟她的孩子管雪见过面,她恨不得把年少无知犯下的错抹杀得全无痕迹。 管修齐终日恍恍惚惚,没有了曾经的精神气,有次因为喝酒进了医院,去了半条命。 管明淞从小就是个想得很多说得很少的孩子。经历一系列事情后,他很困惑,时常一个人思考。他思考为什么父亲和母亲相爱,却分开得那么惨烈?为什么父亲不爱郑云云,却和她生了孩子?所谓的爱情,为什么让三个人这么痛苦?他开始不相信感情,他觉得童话书里所写的爱情故事全都是假的、骗人的。 想得多了,管明淞的性格发生了一些变化。他变得很内向,他刚上初中,在班上不怎么跟人交流,下课就坐在座位上思考。同学们觉得他是个怪人,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哑巴”,没事就在教室里这么大声叫他,然后发出哄笑。 25.博弈之战 何为之家里来了个客人,管明淞。 何为之的书房里临时搭了个小棋桌,方方正正的象棋棋盘摆在上面,何为之和管明淞对坐着。 何为之笑眯眯地对管明淞说:“明淞啊,怎么突然想找我下棋了?” 管明淞今天穿着毛茸茸的灰色宽松版毛衣,下身是黑色牛仔裤,这让他看起来很暖和,也衬得他很无害。 愈是简单的搭配愈是衬得管明淞相貌出众。何为之笑了,说:“我每次看到你,都觉得现在的星探真无能,居然没把你弄去娱乐圈。” “我只会数学,其他什么都不会,去了娱乐圈什么都干不了。”管明淞说,“上次在录音棚,偶然听到老彭说何老师玩象棋很厉害,正好我也会一点。上次来没有与何老师切磋,我觉得很遗憾。这次,咱们就下棋。” “好。”何为之搓搓手,“好久没下了,我也手痒,来。” 管明淞是客,故管明淞执红子先行,何为之执黑子后行。两人凝神对弈,棋盘上局势紧张。 何为之的马吃掉了管明淞的马,管明淞的帅处境危险;管明淞不动声色,他的眼神平静如水,移相拦马;何为之的炮和车都过了楚河汉界,从目前的局势来看,何为之攻,管明淞守,何为之的赢面大些。 管明淞下棋的时候有个习惯,就是一边思考一边用手指轻敲棋盘,他敲击的节奏很有规律,嗒,嗒,嗒,嗒…… “何老师棋艺高超,我想想我该怎么走。”管明淞笑着说。 管明淞做思考状,他思考着思考着,手上敲击的频率逐渐变快。 此时何为之的目光正盯在棋盘上,全神贯注研究棋局。虽说现在局势偏向自己,但对弈过程中他发现管明淞没有那么好对付。管明淞仍有翻盘的可能,不能掉以轻心。何为之在心里默默地推演管明淞下一步的动作。他演绎了好几种走法,这几种走法都十分惊险刺激,何为之的大脑飞速旋转,棋局激烈至此,何为之也有些激动了。 忽然,何为之珏觉得自己掉入了棋盘中,眼前的棋子比他的人还高上许多,他在方方正正的棋盘上走来走去,他满头大汗,却怎么也走不出去。 管明淞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何老师,您与宋瑾风,有什么过节?” 不对,这不对劲。何为之心里警铃大作。 何为之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他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大汗淋漓。他大口喘着气,看向对面的管明淞。 管明淞端正地坐着,背跟钢板一样直,他那张精致得令人叹为观止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金边眼睛后面的一双眼睛十分深邃,正在意味不明地审视着何为之。 何为之恍然大悟,似笑非笑道:“你想催眠我?”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管明淞冷冷地说,“你的书房本身就是一个适合催眠的环境,我刚才用手指轻轻敲击棋盘,有节奏的声音是这个房间的唯一刺激源,你的注意力集中在棋盘上,潜意识却逐渐分离,受我的敲击声控制。” 何为之抚掌笑道:“不愧是博士,懂得举一反三。” “我去找张墨医生解除催眠了。”管明淞说。 何为之眉毛一扬,“噢,原来你认识张墨医生。啊,我想起来了,张墨医生曾经就读于A大,你俩是校友。怎么样,受我催眠后,你与瑾风的感情是不是出现了危机?” “是,我与他短暂分开了。” “明淞,催眠可以唤起你的潜意识,但不能强迫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所以,与宋瑾风分开其实就是你的本意。” “我知道。我父母的婚姻非常失败,以至于我无法从我的家庭中形成对爱的信仰。因为看到了我父母的结局,我从不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是幸福,在我的潜意识里,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后,前路永远指向未知的灾难,终有一天我要么变成我的母亲,要么变成我的父亲。上一辈的故事教给我,感情终将消逝,爱情是一把害人害己的刀,这么多年来,我深信不疑。” “你想说什么呢,明淞?” “我想说,现在我看清楚了我的心魔,我要改变。” “你改变不了的,明淞。”何为之温和却坚定地说,“童年对一个人的影响,大到难以想象。你幼时在家庭环境中学会了如何看待问题、如何思考问题,你的思维模式、为人的原则、处事的风格,这些都是在原生家庭中定型了的。你因为你父母的婚姻悲剧,潜意识里不相信爱情,以至于时时刻刻做着及时止损的准备,现在你想改,可是没那么容易。” “可以改。”管明淞坚定地说,“在治疗的最后,张医生送给了我一句话,他说:‘你不是你的母亲,也不是你的父亲’。我是我自己,我不会变成上一辈的模样,上一辈的纠葛,与我无关,我要脱离上一辈的影响,过好我自己的生活。从张医生那里出来后,我一直都在想瑾风,我越是想越是觉得他可贵,在这个动不动就及时止损的年代,他拉扯着我这个感情懦夫,坚持了这么久。上次您说他‘恋爱脑’,我不同意,这个年代,害怕受伤,推崇及时止损,随随便便地就把执着于爱情叫做‘恋爱脑’,这不公平。” 何为之笑了笑,问:“那你有想过你和他的前途吗?” “想过,我知道我们两个人的路很难走,抛去两个人的职业差别不说,如今国内的情况,纵使已经有很多人支持LGBT,可官方仍未认同。但只要瑾风在我身边,我就会和他一起走下去。” “啪,啪,啪”何为之微笑着拍掌,说:“听得我都想为你们写歌。” 管明淞又道:“刚才我试图催眠您,没有成功。其实我只是想从您嘴里套出些话。您跟瑾风之间有什么过节?我不认为作为单纯的工作伙伴,您会有这么大的闲心插手瑾风的感情生活。” “你担心我会害瑾风。想什么呢。”何为之笑了起来,“我只是不想瑾风因为你退出音乐电影项目,我希望是瑾风来唱我的歌。这年头,像瑾风这样既拥有高超的歌唱技巧,又能充分理解歌曲表达的情感,还能够带动市场的歌手着实不多了,我不希望他退出音乐电影项目,换个歪瓜裂枣来唱我的歌。” “就……这么简单?”管明淞听完一愣。 “就是这么简单。”何为之轻松地耸耸肩。 管明淞觉得何为之一定是个疯子。许多艺术家都是疯子不是么?不疯玩不了艺术。 “棋,还下吗?”何为之问管明淞。 “当然下。”管明淞车三平二,局势扭转。 何为之笑了,“这招走得好!” 两个人继续下棋。 管明淞走的时候,何为之把他送到楼下,管明淞把上次何为之送给他的腕表取下来还给何为之。 “这个,物归原主。”管明淞说。 从何为之那里出来回到家,管明淞拿出kindle看书,看一些有关于感情经营的书,市面上这类书水平实在参差不齐,有的甚至全是堆砌鸡汤,要找出一两本好的来得费点工夫。管明淞从前觉得这类书只有那些情窦初开的小女生会看,现在他想明白了,对他这种人来说,爱是一种需要学习的技能,总不能什么都不学,就妄想脱离原生家庭的诅咒吧? 微信有新消息,是管雪发来的。管雪在一个星期前从全封闭病房转入普通病房,转入普通病房后,管明淞和霍文楚去看过她,霍文楚彬彬有礼,还给她送了小礼物,管雪对他印象很好。全封闭病房不允许玩手机,但普通病房可以酌情让病人在监护下玩一会儿手机,管雪每次一拿到手机就给管明淞发微信,她喜欢跟管明淞聊天多过跟管修齐聊天。 跟管雪聊了会微信后,管明淞给自己做了顿饭,他明天要去接宋瑾风,他觉得一切都会变好。 26.饭圈新人 远在外地的宋瑾风,在前往机场前接了古雨的一个电话。 古雨是宋瑾风工作室的经纪人,宋瑾风的工作室里,艺人宣传和形象包装由宣传总监边敏负责,工作接洽和资源沟通则由经纪人古雨一手把控。古雨和边敏是宋瑾风的左膀右臂。 “你是说,音乐电影的合作定了?”宋瑾风有些意外。这个资源,不久前龙昕出手截胡,龙昕的人脉和后台都很硬,加上宋瑾风此时正处于低谷期,古雨曾给宋瑾风打过预防针,这个资源可能保不住。 “是。霍氏集团二公子霍文楚亲自出面,指定瑾哥来唱电影里的歌。金主大佬亲自发话,龙昕人脉和后台再硬,也没有办法再作妖。” “霍文楚?”宋瑾风更惊讶了。 “是。说来是有些奇怪,以霍文楚的身份,他作为霍氏集团的一个代表,一般不会亲力亲为去把控人选,一般都是下面的人去忙活,他点个头走个过场。不过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结果是对瑾哥有利的。” 宋瑾风满腹狐疑。 京城,管明淞家。 管明淞跟宋瑾风说了他要去接机,宋瑾风受宠若惊,让他明天跟着工作室的保姆车来机场,到了就在车上等,千万别下车。 “为什么千万别下车?” “因为怕管博士被黑压压的一群人吓死。”宋瑾风认真地说。 去机场的路上,管明淞内心无比雀跃,马上就能见到宋瑾风这件事让他觉得生活如此美好。 管明淞想,或许自己早就应该去看心理医生,在初中爸妈离婚后就应该去看了。过去的他把自己的思维局限在父母的婚姻悲剧里,画地为牢,错过了与爱有关的许多美好。 黑压压的粉丝聚集在机场里,大部分都是女生,她们手拿印着宋瑾风照片的横幅,在组织人的安排下摆好队形,整齐有力地一边挥着小旗一边喊:“宋瑾风!宋瑾风!” 这群粉丝一开始还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可当宋瑾风出现在她们视线中时,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纪律没有了,大家冲上去,掏出手机、相机拍照,还有些粉丝冲到他面前,把捧花和粉丝手写信递过去。 宋瑾风在工作人员的护送下,非常艰难地在大片粉丝中突围,好不容易才挤到工作室的保姆车门前。宋瑾风上了车,向车外的粉丝们挥手告别,粉丝们非常激动,大声叫着宋瑾风的名字。 宋瑾风抱着几大捧花,还拿着粉丝的手写信,进了车里,他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放在一旁,抹了抹汗——刚才那一段路走得他累死了。 宋瑾风回过头,与后座的管明淞对视。管明淞被刚才粉丝的阵势吓呆了,那口号喊的,耳朵差点震聋。 两人一个月没见了,此时见到,居然有些局促。可局促中,光是看着彼此,心里边就能够窜出一阵酥酥麻麻的奇妙感觉,让人脸红心跳。 管明淞先冲宋瑾风笑了笑,宋瑾风也笑了。 晚上回到管明淞家,一关门,宋瑾风就要去亲管明淞。管明淞这次没有再像以前那样不冷不热,而是热情地回应了宋瑾风。 突然,宋瑾风紧紧搂住管明淞的腰,喘着气贴着他的耳朵说:“你知道吗,在外地的时候,我是多么害怕你真的找了别人。管明淞,就算你是个冷漠怪,可我就是喜欢你。” 管明淞心里一酸,也紧紧地抱住宋瑾风,说:“不会了。” “不会什么?” “以后不会再是冷漠怪。瑾风,你听我说,咱们就以今天作为新的起点,重新开始。” 两人就这么抱着,不知过了多久,管明淞温声对宋瑾风说:“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 宋瑾风笑眯眯地问:“做什么?” “我备了菜,有虾仁鸡蛋、干煸四季豆、椰子鸡、水煮鱼。” “听着就让人流口水。” 管明淞去厨房做饭,宋瑾风在客厅的沙发上抱着手机打游戏,他心情好,一连赢了几把。 又赢了一局,宋瑾风把手机放到一边,打算休息一会。这时茶几上管明淞的手机屏幕亮了,有新的微信消息。 弹出来的微信消息十分古怪,发信人是“妹妹”,内容是:渣男哥哥,你和你男朋友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宋瑾风满腹狐疑,妹妹?管明淞有妹妹? 管明淞有两个妹妹,管雪与他同父异母,周颜颜与他同母异父。事实上在管雪出事之前他跟这两个妹妹一点都不熟,在大街上见面都未必认得出,再加上管明淞对自己家里的情况讳莫如深,所以他身边的人几乎都不知道他有两个妹妹,霍文楚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也是在前不久才知道管雪是他妹。就连管雪的这个微信,都是管明淞上次去医院看望管雪时才加的。 宋瑾风拿起手机,想了想,在输入框敲下了几个字:男朋友? 他点了发送。 “妹妹”立即发了新消息过来:就是那个霍文楚啊。 宋瑾风“轰”的一下大脑爆炸了。 宋瑾风许久没有回消息,“妹妹”便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怎么不回我?难道你那个外地的男朋友回来了,你想搞保密工作?哎,早跟你说脚踏两条船不好啦。 宋瑾风拿着手机的手在发抖。 他明白了,他明白了为什么霍文楚突然出面保他的资源,他明白了为什么管明淞突然对自己这么温柔,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两个人拿他当猴耍,末了又觉得他可怜,于是给点施舍! 宋瑾风觉得自己像被当面打了巴掌,脸火辣辣地疼。 这时候管明淞端着一盘做好的菜出来,看到宋瑾风拿着自己的手机,双眼泛红,脸阴沉得骇人。 管明淞把菜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问:“怎么了?” 宋瑾风没理他,他保持着那个姿势,表情愈发冰冷。 管明淞轻轻将宋瑾风手上自己的手机拿了过来,看到管雪发的信息,他的脑袋也“轰”了一下。 “瑾风,你听我说……”管明淞慌道。 “妹妹?”宋瑾风愤怒地打断了管明淞的话,“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妹妹?这个人,我记得以前在你的好友列表里面没有。我才离开一个月,你就多了个妹妹?你爸妈现生的吗?” 管明淞想说这个不是我爸妈现生的这个甚至不是我爸跟我妈生的。 管明淞还在组织语言如何解释他一家复杂的关系,宋瑾风的怒意却已经持续升级。 “霍文楚是你男朋友?哦,你电话里跟我说你找到别人了,就是说的霍文楚啊?” 管明淞想要解释,可一开口,自己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从催眠开始说?从家庭开始说?从哪开始说都不对头,反正他已经给宋瑾风带来了伤害。 宋瑾风见管明淞迟迟不开口说话,近乎疯狂地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摔,这一摔仿佛用尽了他全身力气,他闭了闭眼,终于绝望地说道:“原来你上次跟我说断,是认真的,你连下家都找好了。哈哈,原来从头到尾,蠢的是我。” 管明淞心里一痛,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来一点声音。 宋瑾风一步一步后退,退到门边,他变得反常地冷静,他对管明淞说:“我累了管明淞。上次你说及时止损,那么,如你所愿。” 说完,宋瑾风打开门,走了出去。管明淞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跑过去大声喊道:“瑾风!” 宋瑾风已经走下楼道。楼梯间里他裹得严严实实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管明淞的心像被人捏碎了,捏成一片片,扔到地上踩。可看着宋瑾风的背影,他却不敢再追上前,因为这次做错的本就是他,他没脸往前追。 菜不做了,管明淞坐在沙发上,蜷成一团。天黑了,他却不愿开灯。他曾尝试着打电话给宋瑾风,没接,又打电话给唐源,唐源第一次接了,却被旁边的人——应该是宋瑾风强行挂断,之后再打给唐源他也不接了。 管明淞觉得身上发冷,他惊恐地发现,他可能失去宋瑾风了。管明淞不怪任何人,他知道是自己的错,他只是觉得人啊真可笑,以前宋瑾风在的时候,他没能好好对他,现在他想重新开始,可是谁等他呢? 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你。 屋里有暖气,可孤独的寒意仍然在黑暗中爬上了管明淞的身体。他忽然想,当年父亲犯错时,回来面对母亲,是不是也像自己现在这么心痛呢? 想到这里,管明淞打了一个激灵,他突然觉得一切都可怕极了,他现在不正是在走父母的老路吗!原来上一辈的诅咒,真的遗传了下来。 管明淞呼吸不畅,他惶恐地把屋子里的灯全打开了,他像溺水的人一样试图求救,他的心很乱。 我不是我的母亲,我也不是我的父亲。管明淞在心里默念张墨医生送给他的这句话。他慌张地跑到书桌前,拿出一沓草稿纸,开始默写数学公式。当他把厚厚一沓草稿纸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数学公式后,他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我不是我的母亲,我也不是我的父亲。我不会继承他们的命运。管明淞深吸一口气,恢复了他作为理科生的理性思维。 水性笔在管明淞手里转来转去。管明淞冷静思考问题的时候,他的脸像极了完美无瑕的雕塑。 旋转的水性笔一停,管明淞打开笔记本电脑,进入了宋瑾风的超话。管明淞很早之前就关注了宋瑾风的超话,也知道有粉丝站、大粉、数据组、应援组、反黑站这些组织,他以前没花过工夫研究饭圈怎么玩,但是现在,他觉得或许能从这里找到再次靠近宋瑾风的突破口。 27.反黑之战 饶是聪明如管明淞,也费了不少工夫才摸清楚饭圈的玩法。 管明淞在宋瑾风超话刷了几天存在感后,开始想办法进入粉丝群,因为只有进了粉丝群才有参加线下应援的机会。 他私聊了一个大粉,大粉问他:有反黑记录的截图吗? 无。 大粉再问:有应援记录的截图吗? 无。 大粉三问:有杂志购买记录或演唱会门票购买记录吗? 杂志购买记录是肯定没有的,演唱会门票都是宋瑾风给他留的,所以,无。 大粉:这个人可能是对家的间谍,叉出去! 管明淞风中凌乱,间谍是什么鬼?咋还有谍战剧情? 管明淞继续在微博观察,终于搞明白,饭圈的“间谍”,指的是竞争对手的粉丝冒充己方粉丝混入己方阵营。这类人的作用是:一,披着某明星粉丝的皮到处乱黑人,败坏该明星的路人缘;二,潜伏在某明星粉丝群内部,当有打榜battle或者撕逼battle时,随时向本家提供最新情报。因此,大粉们在审核新人进入粉丝群时,由为注重其“血统”的纯正。 管明淞战战兢兢地去搜索以宋瑾风为封面的杂志,把能买的全买了,才拿到了进入粉丝群的门票。 此时临近春节,而春节晚会正是宋瑾风最近的一次活动。宋瑾风再怎么被黑,他的热度依然很高,加上他那些所谓的“黑点”根本没有实锤,所以春节晚会不会砍他的节目。 宋瑾风沉寂了也有一个多月,团队给他做了详细的回归计划:以春节晚会为起点,春节晚会后,他去偏远少数民族地区探访民歌文化的公益节目会在官方电视台播出,接这个公益节目宋瑾风并不挣钱,为的就是它能抬口碑;公益节目播出后,紧接着的就是元宵晚会;再往后宋瑾风的重心会放在音乐电影上,同时继续增加曝光;音乐电影上映后,会有一波路演和综艺宣传,到这个节点,宋瑾风的活跃度也就已经恢复到被全网黑之前了。 春节晚会,各路明星齐聚,这个时候也是饭圈最为热闹的时候,各家粉丝开始备战,战争一触即发。 事实上,宋瑾风粉丝群在春节晚会到来的三天前,就已经开始了正式作战。 战场涉及各大论坛、八卦贴、社交媒体,战斗主要打法有两种:一是“安利”,就是一部分人开帖子贴宋瑾风美图、科普宋瑾风唱功之高、吹宋瑾风实绩,其他人都来顶帖;二是“反黑”,就是反黑站人员搜寻所有黑宋瑾风的帖子,发到粉丝群里,其他人要么举报,要么控评。 管明淞也被搅进了这场轰轰烈烈的战争,刚开始他还手忙脚乱,但很快他得了窍门,除了不知道怎么跟黑子撕逼外,顶帖、转发、举报,这些还是做得很好的。 在这个过程中,管明淞第一次看到了黑子黑宋瑾风的帖子,从前他很少留意这些。管明淞非常震惊,他第一次知道有人的嘴能毒成这样,有人能颠倒是非毫不留情,他们用肮脏的言语辱骂宋瑾风,恶意PS宋瑾风的照片,甚至诽谤、歪曲事实,互联网是他们的遮羞伞,那一个一个网络昵称是他们伪装自己的皮。管明淞看了两个帖子,气得手都发抖,恨不得能够顺着网线爬过去打死那些污蔑宋瑾风的人。 原来瑾风每天承受的恶意和伤害这么多、这么可怕。管明淞的心一阵阵地疼。 除了混宋瑾风饭圈外,这些天管明淞每天都会向宋瑾风发一条微信,内容很简单,都是“今天天气很好,你的心情好点没?”、“今天好像降温了,注意保暖”之类的问候语,每天只发一条,不多发。宋瑾风从来不回他,但管明淞仍然坚持着。 除夕夜到了。 管雪的情况有所好转,经过医生评估病情后,被允许回家过年。这个春节因为管雪的事情,管明淞破天荒地决定回家过年,医生曾经说过温暖的家庭环境对病人的病情有益,管明淞不知道自己回家能不能让家里“温暖”一点,但多个人的话,至少多个人气。 管修齐面对这个大儿子,始终有些局促,管明淞的爷爷奶奶都去世了,所以家里一起过年的就是管修齐、管明淞、管雪三人。 管修齐在厨房忙活,管明淞想去帮忙,被管修齐赶出来了。管修齐觉得这么多年自己亏欠儿子良多,为儿子做顿饭是应该的。 管明淞没办法,他坐在那里没事干,只好拿起手机继续他的饭圈任务。 这时,霍文楚的电话打了过来,管明淞接了,跟霍文楚聊了几句。 “你在哪呢明淞?” “在家呢。” “哟,难得啊,终于见你回家了。” 寒暄几句后,霍文楚说让管雪接电话,管明淞便把手机给了管雪。 “提前祝你新年好,小雪。微信给你发了个小红包,你看看。”霍文楚醇厚稳重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 “哇!不愧是我嫂子!”管雪开心了。 霍文楚却说:“别乱叫,我不是你嫂子,我和你哥只是朋友。你的正牌嫂子一会会上电视,你记得看哦。” “正牌嫂子?上电视?”管雪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跟霍文楚的通话后,管雪凑到管明淞身边,问:“霍文楚说我的正牌嫂子一会会上电视,是谁啊?” 管明淞这会没功夫回答管雪,他忙着顶帖呢。 管雪眼尖,一眼就瞄到了管明淞拿着手机在干嘛,她“唰”的一下抢过管明淞的手机,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哥,你追星啊?不可能吧,你看着不像追星族啊,你不光追星还混圈?” 管雪脑瓜子很灵光,她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道:“等等,莫非霍文楚说的我的正牌嫂子是……” 管明淞连忙做了个“嘘”的动作。 管雪压低声音,小声道:“宋瑾风?” 管明淞点了点头。 管雪惊叹声到了嗓子眼,又给憋了回去。她凑到管明淞眼前,说:“哥,你这回玩了个大的啊。” 管明淞尴尬道:“手机你先给我。” “不给。”管雪快速浏览了管明淞的记录,哈哈笑道:“哥,你这干嘛呢?你会不会跟黑子撕逼啊?别人发宋瑾风黑图,你回复了什么?你回复了个:‘郑重提醒,此行为涉嫌侵权’,哈哈哈笑死我了。” “我的回复有什么问题吗?”管明淞莫名其妙。 “你就应该用他正主的黑图怼回去啊!哎呀,哥你根本不会撕逼,我来,我最擅长这个。哥,你负责帮嫂子顶帖、转发、净化广场,其他不用管,跟小黑粉撕逼这种事情,放着我来。” 管雪说干就干,她把她的Ipad拿了出来,她几个战场来回切换,摁键手速飞快,跟黑子杀得红了眼。 管修齐从厨房出来,只看见这兄妹俩,一人捧着手机,一人捧着Ipad,神情紧张不知道在干嘛,时不时还交流两下,仿佛在干什么大事。 饭做好了,三个人一边吃饭一边看春节晚会。宋瑾风出场时,管雪笑嘻嘻地在那发疯,挥舞着手大喊“宋瑾风,宋瑾风!”,一边喊一边朝管明淞方向看。管修齐莫名其妙,管明淞恨不得把这孩子扔出去。 春节晚会过后,管明淞找了途径买到了元宵晚会的门票,宋瑾风的粉丝群里号召粉丝参加线下应援,有票的优先。管明淞立即报了名,在报名的时候他还多加了一句:男粉。 男粉。在这个女生占了大半江山的饭圈中,男粉跟大熊猫一样稀少又珍贵。拥有男粉意味着在搬运应援物资时有了更强的劳动力,如果这个男粉还很帅的话,把他拎出来往对家粉那一站,啧啧那可赚足了面子。 管明淞不仅是男粉,他还帅;他不仅帅,还不是一般的帅。 元宵晚会那天管明淞照例给宋瑾风发了条微信消息:“元宵记得吃汤圆哦。”发完他就提早去了现场,去帮粉丝站那些小姑娘搬应援物资,做苦力。 到了现场,粉丝站的小姑娘们见到管明淞,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太帅了!不过管明淞没打算靠脸吃饭,他话不多,直接上手干活。 管明淞在安装易拉宝的时候,有两个对家的粉丝偷偷拿着手机过来拍他,一边拍一边小声嘀咕:“这是明星吧?这么帅……”宋瑾风的粉丝见了,立即雄纠纠气昂昂地走过来,把印着宋瑾风照片的旗子往地上杵了杵,下巴快抬到天上去了,说:“这是我们家男粉,怎么?流口水了?”于是,对家粉丝又酸又气地走了。 进场了,管明淞的位置不错,所以拿了个最大的灯牌。他坐在座位上,满怀期待地等待着宋瑾风出场,他以前最讨厌这种人多嘈杂的环境,但此刻他不但没有丝毫不耐烦,甚至因为刚刚为宋瑾风做了一些事情,所以感到快乐而满足。 如今管明淞明白了爱的真正意义,爱就是我愿意为你做一些事情,愿意为你花费时间精力,并且因此而感到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回归 28.舞台事故 迟允皓也参加了此次元宵晚会。迟允皓的表演结束后不久,管明淞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迟允皓发来了新的微信消息。 迟允皓:嘿,管博士,我在台上看到你了,你的位置好显眼。你来看宋瑾风? 管明淞回复:是的。 迟允皓:像你这样的家属,就说是宋瑾风团队的工作人员,拿个工作牌进后台,直接在后台看呀。 管明淞简短地敲下原因:闹矛盾了,瑾风不见我。 迟允皓:哈?那,既然他不见你,你考虑考虑我呗~ 管明淞:别闹。 迟允皓:感情你们是在玩追夫火葬场? 管明淞想了想,认真地敲下四个字:我才是夫。 迟允皓发来一个大笑的表情。 迟允皓:管博士,这会忙,回聊哈。下次要是还有宋瑾风的活动我也有参与的,你直接跟我要个工作牌进后台,去找宋瑾风。 管明淞:真的可以? 迟允皓:当然可以了。我亲大哥的幸福包在我身上。 跟迟允皓聊完微信后,管明淞又打开了微博粉丝群的聊天界面。 群主:这次我们的灯牌分布得很好,全部亮起来的时候,刚好在观众席形成了一条连续不断的弧线。有电池用光了的家人,可以来x区xx位拿电池。 管明淞从众地发了个OK的表情。 后台,宋瑾风的休息间。 宋瑾风在发呆,唐源知道他这段时间心情不太好,所以不去吵他,让他自己安静安静。 电视台的工作人员送来一碗汤圆,这是每位嘉宾都有的。唐源把汤圆端到宋瑾风面前,问:“瑾哥,吃汤圆不?” 宋瑾风捏了捏眉心,说:“先放着吧。” “好。” 宋瑾风没胃口吃东西,他神差鬼使地拿出手机,打开他与管明淞的聊天界面,上面全是管明淞每天的例行问候,今天早上发来的内容是:元宵记得吃汤圆哦。 宋瑾风回想了一下,他回国后,好像除了没红的第一年,其他几年的元宵节都没正经吃过汤圆。没办法,歌手嘛,这晚会那晚会的,别人过节他们忙。 不对。宋瑾风忽然想起来,他第一次参加元宵晚会时,也就是两年前的那次元宵节,他是正经吃过汤圆的。 两年前,元宵,管明淞家。 宋瑾风一脸不高兴,管明淞问他怎么了。 “元宵晚会我要表演,今晚0点吃不到家里的汤圆了。”宋瑾风说。 “不吃就算了呗。”管明淞八风不动地坐在沙发上看他的科教期刊,“汤圆甜甜腻腻的有什么好吃的?不过我没想到元宵晚会是直播。” “大部分卫视是录播,只有我上的那个卫视是直播,实力不一样嘛。”宋瑾风发出哀嚎,“我家里有惯例,每年元宵0点都要吃一碗家里的甜汤圆!” “听说表演完自己的节目后可以提前走。”管明淞给了个提议。 “最好不要,等我有排面了再这么做。我现在呢属于刚出道,最好能留到最后,给电视台留个好印象。” 那时候宋瑾风还没有成立工作室,作为一个新人,虽然他出道就大火,但因为他不签公司,所以各方面都比较困难,连助理都还没有。好在他人气涨得快,困难时期没有持续多久。 管明淞想了想,“他们电视台里面会不会发?” “发的能和家里的比吗?” “你想吃我做的?” “对。最好是现做。” “元宵晚会几点结束?” “11点30。” “那有半个小时的间隔……”管明淞歪着头很认真地做了一番计划,然后一板一眼地对宋瑾风说:“你要求真多。不过,看在这是你第一次元宵晚会的份上,我满足你。今天晚上我开保姆车去接你,带着热腾腾的汤圆。” “哪里有保姆车?” 那个时候的宋瑾风没有助理、没有司机、没有商务保姆车,可怜兮兮的。 “租啊。你好歹是个明星了,商务保姆车的排面不该有吗?”管明淞郑重道。 宋瑾风笑嘻嘻地说:“该有,该有。说实话我是得计划着招几个人了。我不打算签公司,我要自己单干。” 晚上11点30分,晚会结束,宋瑾风赶紧往场外走,中途曾停下来跟几个前辈打招呼,费了点时间。到了场外,钻入管明淞租的商务保姆车之前,有一群有组织的粉丝群举着灯牌远远地朝宋瑾风打招呼。宋瑾风也朝他们招招手。 “宋瑾风,未来可期!”粉丝们齐声喊道。 宋瑾风快感动哭了。 11点58分,宋瑾风钻入保姆车中。只见管明淞黑色羽绒服肚子那鼓鼓的,跟个孕妇一样。 “你衣服里裹着什么呢?”宋瑾风笑道。 管明淞把不锈钢保温桶从衣服里拿了出来,递给宋瑾风,说:“汤圆。10点50分刚刚出炉,开车到这里花了40分钟。我猜你没这么快出来,又担心汤圆冷了,就裹衣服里保温。” “这不是有保温桶吗?车里也有空调。” “三重防护。”管明淞认真地说。 0点整,宋瑾风顺利吃到了热腾腾的汤圆。 汤圆很甜,但宋瑾风的心里更甜。宋瑾风知道自己只要跟管明淞说想吃汤圆就一定能吃到,尽管管明淞会吐槽他“要求真多”之类的,但管明淞从来都是嘴硬心软。 回到家,门一关,宋瑾风就迫不及待地从背后搂住了管明淞,他咬住管明淞的耳垂,手从管明淞的毛衣下摆伸进去。宋瑾风的手有点凉,可冰凉的手触及到管明淞炙热的皮肤时,立即燃起了情.欲的火苗,烧得两人沉醉。 宋瑾风急不可耐地要与管明淞贴近,其实他在车上的时候就很想这么做。喘息之间两人呼吸交缠,宋瑾风用他那充满磁性的声音在管明淞耳边轻声问:“为什么要给我做汤圆?” 他的声音太过性感,让已经眼神迷离的管明淞心中一颤,“因为……是你说要吃的呀。”管明淞轻声回答。 “让你说一句‘因为爱你’就那么难吗……”宋瑾风不满道,手上动作继续。 那天两人折腾到大半夜。洗完澡后,两人相拥而眠,宋瑾风搂着管明淞,觉得特别满足。 其实宋瑾风一直都很确定管明淞是喜欢自己的,他只是不明白,管明淞心里到底有什么心结,以至于面对爱情,习惯性地躲闪。 “瑾哥,瑾哥。”唐源的声音把宋瑾风从自己的世界中拉了出来。 “瑾哥,该准备了。”唐源说。 “好。”宋瑾风立即打起精神,面对工作,他从来不马虎。 宋瑾风上场了。他表演的第一首歌是一首快歌,需要连唱带跳。宋瑾风的表演感染力十足,加上炫酷的灯光效果,场内观众的激情全都被点燃了。 第一首快歌结束。宋瑾风准备的第二首歌是一首抒情慢歌,此时宋瑾风背过身去,舞台灯光全暗,进行两首歌的交接。第二首歌的前奏已经响了,按照预演,舞台灯光应该由暗到明逐渐亮起。然而,灯光没亮。 没有舞台灯光黑这么久的道理。观众席上的管明淞心中警铃大作:糟糕,是舞台事故! 后台专业人员立即检查灯光,所有人忙成一团。奏乐没有停,台上,被黑暗包围的宋瑾风很快恢复了镇定,他摸了摸自己的耳返,稳住情绪,在黑暗中稳稳地唱起了歌。 粉丝群中炸开了锅,管明淞却不慌乱,他在输入框中写道:灯光全黑,这是舞台事故。但瑾风在救急,大家听,瑾风唱这首歌的时候把感情唱得更悲伤,以符合全黑的环境。大家别慌,先把灯牌全关掉,然后从第一个区逐渐按顺序点亮灯牌,一直到最后一个区,模拟灯光特效。 管明淞点了发送。 粉丝们迅速响应。宋瑾风的灯牌全黑掉,然后从一区开始按顺序亮起,于是黑暗之中,观众席上仿佛有一条银河在延伸、延伸,美轮美奂。 就在灯牌再次全部亮起的那一刻,舞台灯光恢复正常,大灯亮起,宋瑾风的高音掐着点爆发,竟然巧妙地达到了巅峰效果! 管明淞抹了把汗,松了一口气。他想幸好只是舞台灯光事故,有些升降台出事故的、舞台中央突然出现大洞的,那可就十分恐怖了,有明星在舞台上被摔伤的先例,严重的甚至危及生命。 宋瑾风在黑暗中镇定自若继续演唱的例子,在若干年后仍被作为化解舞台事故的典范被人津津乐道。可就在离此不久的一段时间内,他却险些因此被污蔑。 元宵晚会后,宋瑾风去少数民族地区探访民歌文化的公益节目在官方电视台播出,这个公益节目反响不错,宋瑾风的口碑有回暖的趋势。 管雪学校开学了,应医生建议,管雪办了休学手续。管修齐一开始对休学抱有疑虑,觉得太影响课业了,但管明淞建议听医生的。管明淞说,孩子的心理健康要比所谓的分数、成绩重要得多。 宋瑾风开始马不停蹄地进入了音乐电影项目,在这之前,他接了一个来自霍文楚的电话。 “听说你不愿见明淞?”霍文楚开门见山地问。 “是啊,是不是如你所愿?”宋瑾风讽刺地说。 霍文楚沉默了一会,说:“你知不知道明淞被催眠,和明淞去看心理医生的事情?” 宋瑾风惊道:“什……么?” 霍文楚把发生在管明淞身上的一系列事情都对宋瑾风说了,宋瑾风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跟明淞什么都没有,明淞他不喜欢我,他只把我当朋友。我俩干过的最出格的事情,只是我去他家吃火锅而已。” “你俩为什么每次见面都在吃火锅……” “宋瑾风,你看起来是个父母恩爱、家庭美满的孩子。你的成长充满爱,所以你无法理解像我们这种在缺爱家庭中长大的孩子,内心敏感,恐惧亲密,容易伤害别人也容易伤害自己。你不知道我们要鼓足多少勇气来面对爱。当然,这一切不是你造成的,你无需负责任,但明淞也没让你负责不是?”霍文楚说道。 29.爆炸事件 宋瑾风沉默了一会,然后对电话那头的霍文楚说道:“他凭什么不让我负责?我偏要负责。” 他的语气任性中带着骄傲。 由于管明淞在宋瑾风的粉丝圈已经混熟了,所以他很快知道了宋瑾风的下一行程安排。 宋瑾风的下一行程是某大型网络购物平台周年庆的商业演出,虽说活动不算大,但因为该平台财大气粗,所以邀请了一众当红明星。 迟允皓也在受邀之列,他第一时间微信了管明淞:管博士,工作牌,要不要? 管明淞:要。 迟允皓:那你亲我一下。 管明淞:那算了,我想想其他办法。 迟允皓:别啊别啊,你来你来,工作牌给你。 于是乎,周年庆当天,管明淞出现在了后台。他跟迟允皓的团队呆在一起,周围人还以为他是迟允皓公司新推的新人,纷纷来打听他。 迟允皓骄傲了,说:“这是我大哥,帅吧。” 管明淞低声问迟允皓:“宋瑾风在哪里?” 迟允皓好心提醒道:“宋瑾风是开场,估计准备要上升降台了,这会忙着呢,你最好不要现在去找他。” 管明淞听说宋瑾风在工作,也就放下了现在去找他的打算。 管明淞中途去了趟洗手间,在洗手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十分可疑的青年人。 青年人全身裹在黑色大衣里,戴着黑色鸭舌帽,认真地在洗自己的双手。他仿佛担心手没洗干净似的,洗了一遍又一遍。 管明淞觉得古怪,透过镜子去偷看这个人。 管明淞发现这个人脸上很木然,可以说是面无表情,可管明淞却觉得,他的面无表情是装出来的,他在用麻木来掩饰内心的慌张。 这是管明淞的直觉。他是个直觉感很强的人,其实往往话少沉默的人对外界的反常现象更为敏感。 管明淞的目光偷偷落在了青年的衣袖上,只见他的衣袖沾满了大量的灰,仿佛刚从哪个废弃已久的杂物间爬出来的一样。 他是在洗手上的灰,衣袖上的积灰没有来得及处理。管明淞默默推断。 青年人离开了洗手间,管明淞还在那思考:后台会有什么地方积了这么多灰? 管明淞走出洗手间,不动声色地往人多的地方走。演出开始前,所有工作人员都忙得转不开身,没有人有空理管明淞这个不速之客。管明淞一边走一边仔细地听周围人的对话。 这时一段对话进入了管明淞的耳中: 一组大姐:“这东西没用了,你把它扔到地下室杂物间!” 实习生:“好的好的,我马上!” 一组大姐:“那里面全是灰尘,去的时候戴个口罩!” 实习生:“好的好的。” 管明淞的目光落在前面那个稚嫩的实习生身上。实习生拖着个巨大的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的东西,急匆匆地去了地下杂物间,他没走进去,把东西往里面一扔,就又跑回去帮忙了。管明淞跟着他,在他离开后悄悄地走进了杂物间。杂物间里果然全是灰尘,管明淞用围巾把自己的口鼻蒙了起来。 管明淞着实不是闲着没事干,他在洗手间看到那个古怪的青年时,心里就升起了一种不安感。管明淞此人,对危险信息十分敏感,当他觉得哪里不对劲的时候,他就一定要查个明白,否则寝食难安。 这个地方常年积灰,有人来过的话,很容易会留下痕迹。管明淞轻而易举地找到了青年的脚印,他顺着蛛丝马迹,在一个破椅子底下找到了一个黑盒子。 整个房间就只有这个黑盒子没有积灰,说明它是刚刚放进来的。 管明淞俯下身,当他看清楚了这个黑盒子时,他瞳孔放大,露出了惊恐的表情。管明淞心跳加快,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体,他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也能感受到自己的手在发抖。 那不是什么黑盒子,而是一个定.时.炸.弹! 管明淞用微微颤抖的手掏出手机,迅速拨打了110:“110吗,这里有定.时.炸.弹!” 管明淞清楚地向警方报备了他目前所在的地点、这里正在举行的活动、炸.弹的具体方位、炸.弹的大致模样等。警方迅速联系周年晚会的主办方,要求他们立即疏散里面的人,同时警方派出拆弹专家,以最快的速度前往现场。 “立即远离炸.弹,跟随人群撤退!”电话那头警方向管明淞下达了命令。 管明淞看了一眼定.时.炸.弹上的倒计时,还有五分钟。这时候迟允皓的微信电话打过来了,管明淞一接,就听见迟允皓带着哭腔的声音:“管博士,你在哪呢?刚才响了警报铃,好像出大事了!你快回来啊!” 管明淞这个时候反而镇定了下来,他对迟允皓说:“有炸.弹。迟允皓,你立即跟随指挥撤离,千万别慌乱。我去找瑾风。” “炸……炸……等等管博士,这个时间,宋瑾风应该在舞台下方的升降台,那个地方……不知道他能不能出得来啊!” “什么?”管明淞脸色一变。 管明淞挂了迟允皓的电话,迅速往舞台方向跑去。管明淞是第一次来这里,但他的空间感要比一般人强,他迅速在头脑中画出了立体地图,确认了宋瑾风的方位。 警报铃一直在响,管明淞一边找人一边在心里倒计时,他必须找到宋瑾风,必须。 舞台下方升降台,管明淞一眼就叼中了跟随一群工作人员往外跑的宋瑾风。还未等管明淞露出笑容,倒计时结束,炸.弹引爆,“轰”的一声天摇地动,剧烈的爆炸声震破人耳膜,舞台在坍塌,巨大的钢板从空中轰然降落,一瞬间仿佛世界末日降临。 此时的情况太过混乱,宋瑾风落了单,突然他经过的一面墙剧烈晃动,高处的墙板折断,往下坠落。就在宋瑾风六神无主之时,管明淞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他抱住宋瑾风,把人推进三角形的墙角内。这时无数坠落物下落,砸出可怕的声音,而万分幸运的是,管明淞和宋瑾风所在的三角区形成了一个能容身的空间,一块墙板斜斜地搭在三角区上方,刚好为他们挡住了下坠物。 宋瑾风惊魂未甫地抓着管明淞,惊恐得发不出声来。 管明淞大汗淋漓,他喘着气,抱着宋瑾风的手在发抖。宋瑾风毫发未损,管明淞虽然被砸伤了小腿,但在这么大的事故面前,这已经算是小伤了。 在这个狭小的三角空间外,爆炸导致的坍塌还在继续,世界仿佛摇摇欲坠,管明淞和宋瑾风相拥着彼此,仿佛躲在一叶扁舟之上。 “你的腿……腿怎么样……”宋瑾风语无伦次道。 管明淞轻轻摇了摇头,说出了他最常说的两个字:“没事。” 宋瑾风抱着管明淞发抖。 “救援很快能够到来。瑾风,我们会没事的。”管明淞安慰道。 外面的世界渐渐安静了,一片黑暗,寂静无比。没有发生第二轮爆炸,这是幸运的。 管明淞抓着宋瑾风的手,说:“还好你在,瑾风。” 宋瑾风沉默了一会,回握住管明淞的手,轻声道:“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何为之催眠你的事,和你去看心理医生的事。霍文楚告诉我的。” 管明淞惊讶道:“文楚跟你说的?你们不是一直不和吗?” 宋瑾风没有解答管明淞的疑问,而是用颤抖的声腔大声对管明淞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随后他的音调降了下来,说:“你去看心理医生的时候,重新进入催眠状态,面对黑暗的童年时,一定特别痛苦吧。” 管明淞张了张嘴,却没出声。 宋瑾风懊恼道:“你痛苦的时候,我却不在你身边。你下次再去看心理医生,一定要告诉我。” 管明淞手忙脚乱,他说道:“怎么说呢……其实也不能说是痛苦,其实我早该去看医生的。何为之催眠我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如果不是他,我就不会去看心理医生,我不去看心理医生,就没办法解开心结,我可能会继续一边逃避感情一边自相矛盾地活着,自己跟自己拧巴,就像过去那样。” 宋瑾风紧紧地抱住了管明淞。良久,他对管明淞说:“何为之那个人,是有些古怪,但我没想到这么古怪。” “古怪?” “嗯。你知道何为之是怎么成为作词圈的大神的吗?” “不知道。” “他这个人,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他没有经历过蛰伏期。他空降到作词圈,一来就是大神。他写词就没有过青涩期的阶段,写的第一首词就十分成熟,所有人看了都赞不绝口。” “没有经历过小透明时期,一来就是大神?或许是因为他天赋极高的缘故呢?”管明淞说。 “他的资料上只有高中经历。从他高中毕业到写第一首词出名之间的那几年,他的履历一片空白,像是被谁偷走了时间一样。” 管明淞搓了搓自己的手臂,笑道:“这怎么给你说得神乎玄乎的。” 黑暗中管明淞看不到宋瑾风的表情,但他能想象到宋瑾风现在一定撇了撇嘴,露出一点臭屁的表情。宋瑾风说:“那可不,娱乐圈神乎玄乎的东西多了,好多人都迷信,他们去泰国请小佛,相信拜了就能红。” “那你迷信不?” “我?我是无神论者,当然不迷信。” 闲聊之余,管明淞摸了摸宋瑾风的衣服,问:“你怎么穿这么薄?” “演出服,当然薄了。” “我今天穿的羽绒服很宽大,应该能裹住两个人,你快钻进来。” 宋瑾风笑眼弯弯,不正经地说:“你不怕我贴着你忍不住做点什么事?” “要是在这当口你还有乱七八糟的心思,那我是真服了你了。”管明淞吐槽。 30.互诉衷肠 宋瑾风钻入管明淞的羽绒服中,贴着管明淞,说:“霍文楚给我打那通电话之后,我自己也反思了许多,以前,你每次拒绝我的时候,我只知道一味地发脾气,我从没有去想过你内心的困境与矛盾。我就跟个小孩似的,一旦你没有满足我,我就生气,就觉得自己最委屈。我也有问题。” 宋瑾风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明淞,你知道你对我的意义有多大吗?四年前我独自回国,一开始自信满满,自以为自己一回来就能大干一场。实际上我错了,国内的情况比我想的要复杂,国内是讲关系讲人脉的,我一没关系二没人脉,没有谁能看到我。那个时候我曾一度陷入自我怀疑的境地,我质疑自己的选择,质疑自己的能力,我甚至觉得自己在国内没有出路了。就在我最迷茫的时候,你闯入了我的生活,成为了我的精神支点。” 管明淞听完这番话,心中一颤,他一直觉得两个人之中宋瑾风付出更多,自己对他有亏欠,没想到自己也在冥冥之中支撑着他的生活。 狭小的三角空间内,两个人挤在一起。时间在流逝,随着时间的流逝,死神的阴影在一点一点靠近。 宋瑾风困意上涌,差点睡着,管明淞大惊,连连拍打着宋瑾风的脸,说:“瑾风,醒醒,不要睡。” 这个地方虽然免于被坠落物砸伤,可是却有缺氧的危险。管明淞心里着急,他一边将耳朵贴在墙板上,听外面的动静,一边在心里祈祷:救援队快来,快来。 突然,外面传来巨响声,是坠落物被抬起的动静。管明淞心中一喜,不管不顾地敲击着墙板,并大声喊道:“这里有人!这里有人!” 他听见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这边这边,快,都到这边来!” 救援队集中到了管明淞和宋瑾风被困的方位,齐心协力把困住管明淞和宋瑾风的墙板挪开。亮光照进来时,管明淞眼睛闭了闭,他紧紧地抓着宋瑾风,满心都是死里逃生的喜悦。 这次爆炸事件影响十分恶劣,不过幸运的是没有造成人员死亡。警方被要求限期破案,很快,爆炸案的犯罪嫌疑人陈某被缉拿归案,这个陈某就是管明淞在洗手间碰到的青年人。 管明淞家的沙发上,管明淞坐着看他的科教期刊,宋继风平躺着,把头枕在管明淞的大腿上看手机。 “爆炸案的动机曝光了。”宋瑾风说。 “是什么?”管明淞盯着他的科教期刊,头都不抬。 “举行周年庆的网络购物平台隶属于某互联网巨头,这个你知道吧?” “嗯,知道。” “陈某曾经是该互联网巨头的员工,不久前遭遇了暴力裁员,心生不忿,才策划了这起爆炸,算是报复吧。” “暴力裁员?可是据我所知,这个互联网巨头资金链充足,怎么会突然裁员呢?” “裁员不一定是因为要破产了。这种互联网巨头往往拥有许许多多条业务线,有些新拓展的业务线,甚至只是用来试水的,当发现用于试水的业务线市场反馈不好的时候,巨头就会壁虎断尾,把一整条业务线全部砍掉,该业务线下的人全部走人。” “这很残酷。”管明淞评价道,“砍掉整条业务线,对于巨头来说,不过是清扫掉一个失败品,对于根基深厚的他们来说,不会有多少损失。可业务线下的普通员工突遭裁员,对于个人来说就是天大的大事了。” “对。而且这个陈某,在被砍掉的业务线创立之初就进入了该业务线,还是核心员工。他是个非常敬业的人,为了把这条业务线做起来,他拼命工作,以至于冷落了女友,导致女友伤心地离开了他,跟别人结婚了;他还曾因为忙于工作,在外公去世时未能回家,在父亲生病时未能陪伴照顾。” 管明淞把科教期刊一收,若有所思道:“他这是把工作当成人生事业来干了啊。这样的话,我或许能够理解他的心情,他为工作付出了青春、心血,结果呢,他的事业说没就没了,没有人在意他的努力,于是他很愤懑,开始钻牛角尖,这个时候就算给他赔偿他都是无法接受的,他心里有一股气憋着,憋着憋着就扭曲了,最后做出了反社会的举动。” 宋瑾风枕着管明淞的大腿,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说:“所以说啊,千万别把工作当成人生的全部,资本很无情的,说抛弃你就抛弃你。到头来,最不会放弃你的,往往是那些曾经看起来毫无价值的东西,比如爱情、亲情、友情。” 管明淞赞同地点点头:“你说的对。”他用科教期刊轻拍宋瑾风的头,面无表情地说:“去把厨房的碗给洗了吧。” 宋瑾风瞪大了眼睛,“到我洗碗了吗?” “不记得了,之前发生了太多事情,把顺序都弄乱了,所以从头开始吧。” “为什么我是头?” 管明淞把宋瑾风的头从自己大腿上挪开,把科教期刊放在一旁,他站起来,朝书房走去。“我忽然想起来还有学生的作业没改,所以碗只好麻烦宋大明星洗了。”管明淞漠然地说。 宋瑾风愣了几秒,突然对著书房大声道:“管明淞!你的追夫火葬场就应该久一点!” 管明淞默默地从书房探出个头来,郑重地说:“我才是夫。” 两人就这么从白天耗到了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宋瑾风偷瞄到管明淞在跟霍文楚聊微信,便不高兴了,问:“跟霍文楚聊微信啊?” “嗯。”管明淞大方承认。 “霍文楚说什么了?” “他说让我以后少毒舌你。”管明淞一边说,一边大大方方地把手机拿到宋瑾风眼前给他看。 宋瑾风瞬间就感动了,泪流满面道:“这兄弟够意思!” 次日,宋瑾风有工作,是音乐电影的事情。管明淞想自己从爆炸中逃生后还没去家里报过平安,便回了一趟家。没想到,他刚走到家门口,就听到里面管雪砸东西的声音。 管雪出院了,但还不能上学,她休学在家,在家里吃药观察。青少年躁郁症的最显著特点就是情绪忽高忽低如过山车,极其不稳定,可能上一秒还在笑嘻嘻地跟你说话,下一秒就阴沉着脸发脾气了。 管明淞走进家门时,管雪已经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了,而管修齐坐在沙发上,抱着头,很苦恼的样子。 管明淞在管修齐身边坐下,他观察着身边的父亲,发现他确实老了许多。小时候对父亲的恨,到了这一刻已经烟消云散了。 “爸。”管明淞唤了管修齐一声。 “啊。”管修齐茫然地抬起头,“是明淞回来了啊。” “小雪情况又不稳定了?” “是啊……”管修齐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苦笑道:“我知道她这个病是我引起的。她怪我,怪我曾经伤害了她妈妈,甚至怪我让她来到了这个世界。她在用这种方式报复我。” 管明淞默默地听着。 管修齐把头转向管明淞,缓缓地开口问他:“明淞,你是不是也恨我?” “小时候恨过,现在不恨了。”管明淞平静地说,“我想明白了,上一辈的纠葛,我只把它看成与我无关的事情,我不会再让与我无关的事情成为我内心的阴影。”管明淞向管雪的房间看了一眼,说:“我去看看小雪。” 管明淞敲了好久的门,管雪才让他进来。 管雪死气沉沉地坐在床上,眼睛盯着窗外发呆。 管明淞端了个凳子坐在她的床边,他就这么静静的坐着,他不说话,他在等管雪说话。 “其实我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你说是不是,哥?”管雪问管明淞,眼神空洞。 管明淞笑了笑,说:“没有谁应该来到这个世界,来了就是受苦。” 管雪瞪大了双眼,转头望向管明淞。什么情况,难道不应该是自己说一些很丧很丧的话,然后管明淞来给自己拼命灌鸡汤吗?现在管明淞把很丧的话给说了,自己说什么? 管明淞又道:“既然上帝挑中了你来受苦,你就受着呗。” 管雪眨巴眨巴眼睛,一脸茫然。 管雪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哥,你怎么比我还丧?” 管明淞看见管雪的手指甲长了,便拿了指甲剪过来,帮管雪剪指甲。他剪得很认真,一边剪一边说:“我刚上初中那会,就是我爸妈离婚那时候。当时我比你丧多了,我每天不说话,每天就在心里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自己跟自己较劲。班里的同学觉得我古怪,都不跟我玩儿。” “你被孤立了?” “算是吧,谁让我那时候古怪呢。但我现在想明白了,人啊,其实精力有限,一辈子能顾及的东西不多,顾及自己、自己爱的人和爱自己的人也就够了,其他的,不要去管,浪费心神,还容易把自己的认知给带歪了。”管明淞的语调很轻,语气平静。 管雪似懂非懂地说:“你想告诉我什么呢,哥?” “我想告诉你,别用上一辈的过错来惩罚自己。人生不易,你把自己照顾好就行了,别想太多。对了,我好像听说你妈妈在南方找到自己的归宿了。至于我妈,我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听她的语气欢快,应该过得很不错。我妈还跟我说周颜颜的理想大学是A大,让我改天带她去A大里面逛逛。你看,所有人的生活都步入了新阶段。” 管雪想了许久,终于开口道:“所以,我也应该步入新阶段了,是吗?” “嗯。管修齐在外面,他很担心你,我们出去跟他一起聊聊天吧。” “好。” 31.流言中伤(倒V开始) 接下来的时间, 宋瑾风一心扑在音乐电影相关工作上,团队会维持一些小?的曝光,但大的活动就没有了。 而?就在爆炸案发生后不久, 八卦论坛中?有一个?匪夷所思的帖子, 被人顶到了最上面。那个?帖子是针对宋瑾风的, 帖子内容神神叨叨的,涉及风水、算命, 总结起来就是在说宋瑾风运势不好?,是大煞之命。帖子举了宋瑾风在中?秋晚会上遭遇的舞台事故和?爆炸案件为?例子,加以详细分析,说得神乎玄乎, 唬得众网友一愣一愣的。 黑子们很快沸腾了,他们又有了可以污蔑宋瑾风的切入点?: “宋瑾风的命格绝对有问题,中?秋晚会举办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重大舞台事故, 怎的偏偏让他宋瑾风遇上了?” “爆炸案得多倒霉才遇得上啊,宋瑾风就是个?灾星吧?” “哎哟哟, 天降扫把星哦……” “以后看还有什么商演敢邀请宋扫把……” “宋扫把时运到头咯……” …… 这些流言毫无?依据,中?秋晚会的舞台灯光事故是工作人员疏忽导致的, 爆炸案是被暴力裁员的员工报复社会,两件事宋瑾风从头到尾都只是受害者而?已,可网友们偏偏能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进行疯狂的推导,把“扫把星”的脏水泼到宋瑾风身上。一时间,在社交平台搜索“宋扫把”, 一堆恶意满满的言论就会冒出来。 宋瑾风的粉丝站成员看到诽谤宋瑾风的言论,气得快哭了。气愤的粉丝们在各大平台揪住污蔑宋瑾风的黑子,然后一通狂骂。然而?宋瑾风粉丝的反击, 不但没有让黑子收敛,反而?让他们更加疯狂。黑子们似乎能在网络骂战中?找到扭曲的快感,他们黑宋瑾风黑得更加起劲了。 尼采言,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黑子们语言恶毒、不堪入目,导致宋瑾风的粉丝们在跟他们对骂的时候,也用上了非常极端的词语,这给路人造成了很不好?的观感。 管明淞在家里紧张兮兮地观战的时候,正好?宋瑾风也在旁边。 “你抱着手?机在看什么?”宋瑾风凑了过?来。 管明淞连忙把手?机一收,他害怕宋瑾风看到黑子辱骂他的难听语言,产生心理负担。 宋瑾风笑了笑,说:“你在看关于说我?是扫把星的言论吧。你不用收掉手?机,这些网络言论我?都知道。” “黑子们满嘴喷粪,你别在意。”管明淞说。 宋瑾风正抱着一把吉他,他轻轻拨弦,拨出几个?音,说道:“我?不会在意的。当明星也有几年了,这点?心理承受能力都没有吗?” “你的团队有什么应对方案吗?”管明淞问。 “之前边敏给我?提了几个?公关方案,我?全都否掉了。我?的意见是,不应对,并且很快我?会发一条微博声明,劝阻我?的粉丝们不要继续参与跟黑子的骂战。”宋瑾风说。 “为?什么?” 宋瑾风抱着吉他,来了个?四四拍扫旋,随即他手?掌把弦一压,旋律骤停。“这些黑我?的人,有很多都是对家的粉丝,以前我?得意的时候,他们被我?的粉丝欺压多了,以至于怀着一肚子恨水,一旦抓住我?的辫子就要反击。上次被全网黑的时候,我?就在反思,我?的粉丝是数量很多、战斗力很强,在圈内横着走?,我?以前难免因?此而?得意忘形,忘形到什么地步,忘形到我?也曾经把粉丝当做武器,去伤害其他人。” 管明淞想到了一件事,“你指的是,上次利用粉丝撕逼黑迟允皓的事?” 宋瑾风点?了点?头。“我?现在回想起来,就觉得,是我?没有给粉丝正面的引导,是我?做错了。有一瞬间我?惊恐地发现,在这个?热闹的娱乐圈中?,我?差点?就丢掉了我?的本心。” “你的本心?” “嗯。明淞,我?这个?人有点?骄傲,但你知道吗,以前我?骄傲,是因?为?我?能唱六个度、我?毕业于欧洲最著名?的音乐学院、我?站上舞台时台下的观众会为?我?疯狂;现在我?骄傲,却是因?为?我?粉丝最多、热度最高、数据最好?。明淞,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变得畸形了?” 管明淞坐在宋瑾风身边,向他露出微笑,说道:“你继续说,我?在听。” 宋瑾风抱着吉他认真地说:“从此以后,我?不希望我?的粉丝再陷入负面斗争中?,让负面情绪充满他们的生活,我?希望以后大家都专注于我?的音乐。” 管明淞说:“我?相信你能够做到。” 宋瑾风又拨了几下弦,对管明淞道:“不说这个?了,我?给你弹唱一首歌吧,你想听哪首?允许你点?歌。” “都行,你决定。” 宋瑾风扫了一下弦,“那,我?给你唱一首英文歌吧。” 优美的旋律从吉他弦中?流出,伴随着节奏,宋瑾风的歌声响起: “As long as you love me (只要你爱我?就好?) Although loneliness has always been a friend of mine(孤独一直是我?的朋友) I''m leaving my life in your hands(自?从你离开我?的生活) People say I''m crazy and that I am blind(人们说我?被感情冲昏了脑袋) Risking it all in a glance(竟转眼间赌上未来) How you got my blind is still a mystery(你怎会让我?不顾一切还是个?谜) I can''t get you out of my head(我?就是无?法忘了你)” …… 这是后街男孩的《As Long As You Love Me》,很经典的一首情歌。微风吹起窗帘,明媚的阳光从大窗户射进屋里,宋瑾风和?管明淞坐在沙发上,宋瑾风抱着吉他,忘情地在弹唱情歌,管明淞面带微笑,倚着沙发,目光温柔地落在宋瑾风身上,安静而?认真地听他唱歌。眼前的一切像极了一幅油画。 很快,宋瑾风的微博有了最新动态,宋瑾风发了一段话,大意是希望自?己的粉丝们不要因?为?一些无?端的流言去撕逼,他说希望他的粉丝们每天都活在阳光和?快乐之中?,而?不是专注于负面.信息。 粉丝们看了宋瑾风的微博后,都十分感动。在大粉的号召之下,粉丝们停止了无?意义的撕逼,专注于宣传宋瑾风的歌曲以及待上映的音乐电影。这一场撕逼大战,在宋瑾风粉丝的突然退出后,网络上只留下黑子大面积的抹黑、谩骂言论,这类言论太多了,以至于看到的路人们都心疼起宋瑾风来: “路人,看到黑子嘴这么臭,我?都心疼宋瑾风了,考虑要不要转粉。” “本来只是路人粉的,被黑子们逼成真粉了。” “宋瑾风是近几年被抹黑得最厉害的歌手?了吧,心疼他。宋瑾风加油!” …… 于是出乎意料的,在这波黑过?后,宋瑾风不但没掉粉,反而?涨了一波粉。 管雪一直在坚持吃药,她的病情稳定了,跟管修齐的父女关系也在逐渐缓和?、变好?。 管雪一直闹着要见嫂子,管明淞没办法,跟宋瑾风商量了之后,决定在几人都空闲的一天,把管雪接来吃顿饭。 管明淞领着管雪一进屋,管雪就冲着屋内大喊:“嫂子!” 宋瑾风急匆匆地从厨房出来,他围着围裙,明星架子全无?。宋瑾风佯怒道:“小?姑娘叫错了,我?才是正牌攻!” 管雪三步作两步跳到宋瑾风面前,指着他的围裙说:“还穿围裙,这么人.妻,肯定是受!” 宋瑾风插着腰指着刚进门的管明淞道:“是不是你哥教你这么说的?今天晚上我?就要他知晓真正的家庭地位!” 管明淞朝宋瑾风飞了个?凌厉的眼刀,肃然道:“小?孩面前你别胡言乱语。” 吃完了饭,管明淞在洗碗,管雪和?宋瑾风在客厅里玩扑克牌。玩着玩着,管雪忽然神秘兮兮地凑近宋瑾风,说:“我?问你几个?问题哦,你要如实回答。” 宋瑾风也把脑袋凑近管雪,严肃道:“保证诚实。” 管雪说:“网上你的黑料很多唉。” “比如?” “他们说你入了外国国籍,不爱国。” “放屁,我?虽然在国外读书?,但是正儿八经的中?国国籍,身份证要不要给你看一下?”宋瑾风义正严辞。 “他们说你整容。” “这更扯了,我?是天生丽质,不信你捏捏我?鼻子,看有没有假体。” “他们还黑你假唱。” “嗨,我?跟你说,我?是圈内难得的真唱比假唱好?听一百倍的歌手?好?吗,电视台都求着我?真唱!” “这么厉害!”管雪露出赞叹的表情,然后继续神秘兮兮地说:“那,还有最后一个?劲爆黑料。他们说你私生活糜.乱,不光约炮,还睡粉!” 就在这当口,管明淞慢悠悠地从厨房出来了,他听见了管雪的话,古怪地看了宋瑾风一眼。宋瑾风脸色大变,紧张得连连摆手?,大声道:“没有没有我?没有,前面几个?黑料也就算了,编造最后这个?黑料的人一定居心叵测,竟然想破坏我?家庭和?谐!” 管雪露出震惊的表情,说:“合着他们编这么多黑料,没一个?是编对的。你唯一的黑点?同?性恋,被他们完美避开了,就跟我?做数学选择题一样,完美避开正确答案!” 管明淞摆着冷漠脸说道:“你为?什么数学选择题连猜都猜不对?一会跟我?讲下理由?。” 管雪吐了吐舌头。 32.高音称霸 入春之后, 天气逐渐转暖,音乐电影的制作已经完成,正在宣发?阶段。 音乐电影, 即电影中穿插着大量音乐的表现形式。最经典、最著名的一部音乐电影, 是1965年上映的美国电影《音乐之声》。国内市场成功的音乐电影比较少, 选择做这?个题材的电影,有因为不适应市场而?导致票房冷淡的可能?, 也?有因为题材新颖而?大红的可能?,像是一场赌博。 电影中充斥着大量的歌曲,宋瑾风是主要演唱者,而?且这?一次宋瑾风还参与了?词曲的创作, 对于宋瑾风来说,是一次很好的成长经历。 线上宣传开始后,那波黑宋瑾风是“扫把星”的黑子又开始作妖了?: “完了?, 这?电影没救了?,有宋扫把在, 票房高不了?!” “制作方?要亏钱咯!” “我听说啊,这?个电影曾经考虑过易坤, 不知道为什么最后用了?宋瑾风,哎呀真?是的,要是当初用了?易坤, 不就没有倒霉运的可能?了?吗?” “易坤好啊,我看好易坤……” 类似的言论阴魂不散,而?宋瑾风的粉丝群们, 因为听了?宋瑾风的话?,所以对这?些一概不理,专心?为电影做宣传。 作为电影主要参与人员, 宋瑾风少不了?要和剧组一起参加路演和上综艺,这?一次上的综艺,好巧不巧,其常驻嘉宾中就有易坤。 这?是个国民度很高的综艺,易坤能?拿到这?个常驻嘉宾的资源,龙昕出了?不少力;易坤也?很争气,借这?个综艺的曝光度涨了?不少粉。 因为这?一场综艺的目的是为音乐电影做宣传,所以这?场的主题就是“音乐”。 主持人:“今天的主题是音乐,正好我们场上有两位实力唱将?,大家?想不想看他们比拼呀!” 观众:“想!” 主持人:“既然大家?都想看瑾风和我们的坤坤进行比拼,那么我们就来玩一个小游戏。来,我们准备一小段歌曲,两位比高音,一次可以升半个音,看看最后谁升得?最高。” 宋瑾风先来,他轻松地把歌曲升高了?半个音;易坤紧接着在宋瑾风的基础上又把歌曲升了?半个音;宋瑾风再来,易坤再升…… 不知道升了?几轮,易坤的鼻子上冒了?细小的汗珠,他的高音到了?极限,升不上去了?。 宋瑾风笑眯眯地看了?易坤一眼,说:“我还可以再升半个音。” 易坤满头大汗,他已经升不上去半个音了?,而?宋瑾风却还能?再升! 宋瑾风站到话?筒前面,双手握住话?筒,用极高的音唱出了?节目组准备的那段歌词。 所有人,包括主持人、嘉宾和观众,都发?出了?惊叹声。 宋瑾风唱完,呼了?一口气,他伸出手指,手臂抬高指着天空,骄傲地微抬下巴,自信满满地说道:“一个音。” “什……么?”主持人倒吸一口凉气。 “我还能?再升一个音!”宋瑾风的脸色微红,有些激动。 配乐再次响起,宋瑾风闭上眼睛,全神贯注,他的手紧握住话?筒,用再升一个音的高音唱出了?节目组准备的歌词! 全场沸腾了?!观众席上甚至自发?地有节奏地喊道:“宋瑾风!宋瑾风!” 易坤的脸色变得?难看,此刻他意识到了?自己跟宋瑾风的差距,宋瑾风于自己,根本就是实力上的完全碾压! 综艺节目播出后,宋瑾风升音调的这?段视频被粉丝剪了?出来,在网上流传,甚至上了?热搜,一时间?宋瑾风风头不小。 管明淞家?里?,管明淞正在改学生的作业,宋瑾风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他旁边,跟个大玩偶一样趴在管明淞身上,正拿着手机看自己的高音比拼视频。 “老婆,这?段视频你看没有?”宋瑾风臭屁地把手机递到管明淞眼前。 管明淞瞟了?一眼,说:“看了?,这?整场综艺我都看了?。” “我厉害不?”宋瑾风一边蹭管明淞一边说,“看看什么叫做实力碾压!” “厉害厉害,你别跟个大玩偶一样贴我身上行不?” “我就喜欢贴着你。”宋瑾风得?寸进尺,整个人像一滩泥一样挂在了?管明淞身上。 “我们去电影院看我的音乐电影好不?”宋瑾风说。 “你?去电影院?异想天开。”管明淞毫不留情地否决了?宋瑾风的提议。管明淞忽然想到了?些什么,说道:“说到看电影,你的粉丝站组织了?包场活动,她们邀请了?我,我要不要跟她们一起去看呢?” 宋瑾风满脸问号,“你?我的粉丝站?你什么时候跟我的粉丝站这?么熟了??” “我上次帮那群小姑娘搬应援的物资,她们对我印象挺不错的,好多人都希望我能?去电影包场活动。” 宋瑾风瞬间?不开心?了?,“一群小姑娘?邀请你去看电影,不许去。你一个长这?么好看的大老爷们去她们姑娘堆里?,不怕被她们生吞活剥了??对自己的长相有点认知好不好管博士。” 管明淞木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若有所思道:“可是一群小姑娘唉……” 宋瑾风掐了?管明淞一把,狠狠地亲上了?管明淞的嘴唇,“让你想什么小姑娘,看我不给你一点教训……” 事实上,宋瑾风坚持的事情,他就一定会想办法做到。宋瑾风包场了?,包的是人不是很多的夜场。 于是乎宽敞空荡的电影院里?就只有管明淞和宋瑾风两个人,管明淞抱着爆米花,说:“我觉得?这?个氛围适合看鬼片……” 宋瑾风大大咧咧地从管明风手里?的爆米花桶里?抓了?几粒爆米花,塞到嘴里?,嘴硬道:“谁说的,我觉得?这?个氛围就很好啊。” 突然,管明淞一脸恐惧地转头看向宋瑾风,紧张兮兮地说:“瑾……瑾风,好像,有东西抓着我的脚。” 管明淞的表情太过认真?,以至于宋瑾风信以为真?,“哇呀”一声叫出声来。 管明淞大笑,宋瑾风才知道自己被耍了?,伸手去闹管明淞。 电影开始,优美的音乐响起,贯穿整部影片。制作团队很用心?,从剧本到制作到音乐到演员,无一不是高水平。管明淞和宋瑾风看得?很认真?,他们呆在彼此身边,就是一种幸福。 这?部音乐电影非常卖座,各方?面的成绩都很好,创造了?内地音乐电影的历史,获得?了?当年无数电影奖项的提名。而?宋瑾风,也?凭着这?一部电影,奠定了?他在内地乐坛非凡的地位。 33.出国访学 这天宋瑾风回到家?, 发现管明淞拿着一份文件坐在沙发上,脸上少见地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宋瑾风一回来,管明淞就迫不?及待地跟他分享自己的快乐:“瑾风, 我的公派访学申请通过了!” 宋瑾风一愣, “你要出国??哪个?国?家??怎么没听你说过?” “去?英国?, 我早就申请了,今天刚刚得到通知。目前国?内高校、科研机构对海外经历十分看重, 我日?后想要留校教书的话,出国?访学的经历是必不?可少的。”管明淞说。 宋瑾风心里其实有点不?开心,这么大的事?,管明淞从没跟他提起过。宋瑾风默默地坐在管明淞身边, 看着他灿烂的笑?容,却也不?忍开口怪他。 算了,以后再慢慢培养他跟我分享人生?大事?的习惯。宋瑾风想。 “你什么时候走?”宋瑾风抓起管明淞的一只手, 揉他的虎口。 “下个?月。” 越是临近管明淞出国?的日?子,宋瑾风在床上就越是卖力。宋瑾风虽然身高有一米八, 但他是个?瘦高的身材,从外表看不?会觉得很壮实。可就是这么一个?不?怎么壮实的人, 在床上的精力却惊人地旺盛,尤其是他又不?喜欢玩太?多花样,在床上简直就跟老牛蛮干似的。 这天晚上, 管明淞的卧室里传来吱呀呀的摇床声?。宋瑾风紧紧抱着管明淞,让自己跟他无缝贴合。 动?情时,管明淞一口咬在宋瑾风的肩膀上, 宋瑾风闷哼一声?,动?作不?停。 末了,两?个?人躺在床上, 管明淞在宋瑾风怀里,是个?困得快睡着的状态。 宋瑾风摸了摸管明淞的头发,心里却有些难受。他发现管明淞每次完事?之后,都倒头就睡,基本不?会跟他有太?多语言交流。 “明淞。”宋瑾风委屈巴巴地唤了一声?。 “嗯。”管明淞迷迷糊糊半睡半醒地应道。 “你为什么每次都不?跟我交流?”宋瑾风轻声?问,“你把我当工具啊?” 管明淞不?回答他,仿佛是睡着了。 宋瑾风叹了口气,说:“我是个?喜欢想太?多的人,你每次都不?跟我说话,我容易多想。”他的手挪到管明淞的耳朵上,轻轻捏了捏,“我会想,你是不?是跟我无话可说,我会担心你没那么爱我。” 宋瑾风越说越委屈,甚至开始形影自怜起来,他伤感地紧紧抱住管明淞,在管明淞耳边轻声?道:“明淞,你说句话呀。” 管明淞忍无可忍,用力拍了宋瑾风一巴掌,怒道:“我好困,睡觉啊!下次换我操.你试试!” 玛德就不?该跟理科生?玩Romantic。 两?个?月后,英国?。 管明淞来到这边已经一个?月了,他也逐渐适应了这里的节奏。这里的学术氛围非常开放,管明淞很喜欢。 这天,管明淞从图书馆出来,迎面跑来一个?熟人,熟人笑?着冲管明淞打招呼:“管师兄!” 熟人是个?中国?人,他叫齐晖,是个?肤色稍稍有点偏黑、有着一口大白牙、笑?起来酒窝明显的阳光大男孩。 齐晖在这所大学留学,读的是数学专业的硕士研究生?。说起齐晖跟管明淞的渊源,还?真不?浅,管明淞读硕士的时候,齐晖还?是本科生?,管明淞当过齐晖那个?班的助教。当时面临转专业,齐晖很纠结,他很喜欢数学,但父母认为金融专业更有前途,而?正好数学专业转金融、计算机等专业是有一定优势的,所以他父母一直催着他去?申请转专业。 那个?时候齐晖总借着答疑的机会找管明淞诉说自己矛盾的心情。管明淞此人,气质有点古怪,说实话他跟知心大哥哥的形象差了个?十万八千里,他的外表是好看到有点高冷的类型,也不?怎么爱说话,气质沉静又冷漠。但偏偏这种带着冷调调感觉的管明淞总被人当作倾诉的对象,你看霍文楚,最喜欢找他一边吃火锅一边说心里话;再看看管雪,跟她爸管修齐关系紧张却什么都跟管明淞说;还?有迟允皓,屁颠屁颠地认管明淞做大哥。这个?齐晖也不?例外。 当年齐晖跟管明淞说了一大堆,管明淞只跟他说了一句话:“你读书是为你自己读的,而?不?是为你父母读的;要为你人生?负责的是你自己,而?不?是你父母。”就是这么一句话点醒了齐晖。齐晖下定了决心学数学,他的成绩非常好,还?成功申请了国?外的硕士研究生?。 “管师兄刚从图书馆出来吗?”齐晖露着一口大白牙问。 “是的。”管明淞点点头。 “管师兄来了也有一个?月了吧,有没有好好逛逛这座城市?” “说起来,我一直都在忙学校里的事?情,还?没有时间?出去?玩玩。” “那今天晚上我带管师兄去?逛逛夜市吧。”齐晖摇头晃脑地说道。他贴在管明淞耳边,说:“啤酒节开始了哦,这可是这座城市最盛大的狂欢之一。” 英国?是除德国?之外的另一个?啤酒大国?。英国?啤酒节始于1978年,在这一节日?中,可以品尝到种类繁多、口味各异的啤酒。 当天晚上管明淞随着齐晖去?了夜市,夜市里彻夜响着狂欢的音乐。齐晖把管明淞推进了一间?酒吧,显然齐晖是这里的熟客,他跟酒吧里的人很熟,一进来就热情地跟大家?打招呼。 啤酒节当然少不?了啤酒。管明淞被推上了酒桌,酒保给他送上了最好的啤酒。一开始大家?都以为这个?文质彬彬的男人喝不?了多少酒,没想到管明淞放开喝起来,谁都不?是对手。管明淞喝得开心了,一杯又一杯牛饮而?尽,周围人纷纷发出赞赏声?。 狂欢之时,管明淞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宋瑾风打过来的电话。 “喂?” “喂?明淞,你在哪里?在学校吗?我去?接你出来玩吧,今天啤酒节,好热闹!”宋瑾风的语速很快,听起来心情很好。 管明淞一愣,“你在英国??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来拍MV的。我的新?歌是一首非常欢快,适合狂欢盛会的歌曲,所以我们把MV背景设计在英国?啤酒节,今天拍了一整天,效果非常好。” “你是来工作的?” “是。不?过工作结束了,我可以明目张胆地假公济私,来找你私会咯。你在哪呢,你周围好像很吵,你不?在学校吗?” 管明淞道:“不?在,我跟朋友出来玩,在酒吧。” “哪个?朋友啊?你在哪个?酒吧?我去?找你。”宋瑾风心情很不?错,欢快地说道。 管明淞说了酒吧的名字,齐晖凑过来问:“怎么了管师兄,遇见熟人了吗?” “啊,对,我的一个?朋友要过来。”管明淞暂时没跟齐晖提宋瑾风的名字。 “那好啊,来了一起玩!”齐晖兴奋地举起了酒杯。 酒吧里的狂欢仍在继续。一个?金发碧眼的漂亮男孩屡屡朝管明淞的方向看,男孩面露微笑?,眼神含情脉脉,似乎对管明淞很深情。金发碧眼男孩忽然凑近了管明淞,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管明淞没听清楚,用英文问了他一遍,男孩却不?说了,而?是飞快地瞟了管明淞一眼,将一张纸条塞入他的手里,同时以他来不?及躲闪的速度亲了他的脸颊一下。 管明淞“蹭”的一下脸都红了,而?周围的人竟然全都鼓起了掌,似乎很支持男孩的行为。 英国?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同性恋合法的国?家?之一,男孩亲吻管明淞表达爱意的举动?得到了大家?的支持,他们向男孩的勇敢示爱表示鼓励,所以欢呼。 出乎意料的,男孩亲吻了管明淞的脸颊后,就跑出了酒吧,消失在了街头。 就在管明淞愣神之际,他的手机突然响了。管明淞一接电话,宋瑾风愤怒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管!明!淞!你他妈在干嘛!” 管明淞四处张望,宋瑾风又道:“别看了,我在酒吧外面,你们的位置近窗户,我什么都看见了。” 管明淞立即朝窗户外看去?,果然看见宋瑾风裹得严严实实的站在街角。管明淞连忙跟齐晖打了一声?招呼,急急忙忙地向街角跑去?。 管明淞走到宋瑾风面前,迎面而?来就是宋瑾风劈头盖脸的抓狂声?:“管明淞!我就不?该相信你是跟什么正经朋友来的!你他妈跟别人喝酒就算了,你喝嗨了居然跟外国?人玩亲亲,你不?把我放在眼里!” 管明淞无奈:“我没有跟外国?人玩亲亲……” 他没说完,宋瑾风继续抓狂道:“你他妈,这不?是第一次了,上次跟迟允皓亲,这次跟外国?人亲。呵呵,难怪连你妹妹都称呼你为‘渣男哥哥’,知兄莫若妹啊!” 管明淞:“……” 宋瑾风的狂风暴雨还?在继续:“不?行,我也要出轨!” 管明淞幽幽地问:“你想怎么出轨?” “我要去?傍富婆!” 管明淞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最后他小心翼翼又十分好奇地问宋瑾风:“对着女人……你也能硬?” “这不?是重点!”宋瑾风吼道。 管明淞揉了揉耳朵,他觉得宋瑾风就是没事?找事?。 “你手里拿着什么?”宋瑾风看见管明淞手里有一张纸条。 “刚才那个?男孩塞给我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管明淞道。 “莫不?是情书!”宋瑾风气势汹汹地夺过纸条,打开来看,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字母:“SOS”。 SOS——救命。 34.恐怖古堡 宋瑾风和管明淞在寂静的小?路上行色匆匆, 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我觉得?或许我们应该拨打报警电话。”宋瑾风说。 “可是这有可能只是小?孩子的恶作剧。”管明淞却说,“你想想,他如果真的遇到了什?么困难, 大可自己拨打电话报警, 何?必把?写着SOS的纸条塞给一个外国人??” “既然是恶作剧, 咱们是不是就没必要急匆匆地去?找他了?” “可是,万一不是恶作剧呢?”管明淞急道?。 宋瑾风摊开手, “反正你就是想去?看看。” 管明淞指着前路说:“他消失的转角后面就只有这一条路,顺着这条路走下去?看看。” 两?人?顺着小?路一直往前走,路灯越来越稀疏,周围越来越静。不知走了多久, 前方突然豁然开朗,一座典型的西式古堡出现在管明淞和宋瑾风面前。它安安静静地矗立着,在夜空下如一个幽静的魔鬼。 “私人?古堡?”管明淞发出了疑问。 “好像是。”宋瑾风说道?, “还要继续往前吗?”他问管明淞。 就在这时,那个金发碧眼的男孩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中, 他轻轻推开了古堡的大门,“嗖”地一下钻了进?去?, 不见了踪影。 古堡的大门开了一条缝,缝隙中是幽幽的黑暗,带着瘆人?的恐怖。 “我看见他了。”管明淞说, “都到这了,不如去?问问吧,免得?回去?了也不踏实。” 管明淞正要往前走, 宋瑾风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臂,紧张兮兮地说:“喂,你还真敢去?啊?” “怎么了?”管明淞一脸莫名?其?妙。 “我从高中起就在欧洲读书, 我在欧洲生活了好几年,比你到这的时间长多了。” “所以呢?” “所以我知道?,欧洲流行恐怖古堡的传说!” “恐怖古堡?” “是啊。这种野城堡最容易变成恐怖古堡,里面通常住着幽灵、亡魂、吸血鬼。白天的时候,这些古堡中常常传来无法?解释的人?声,到了晚上,没有舌头的小?孩、穿着丝绸连衣裙的女人?还有蓝颜色的男人?就会出现……” 宋瑾风越说越害怕,可管明淞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然后眨了眨眼睛。 管明淞好奇地问宋瑾风:“你不是无神论者吗?” 宋瑾风:“无神论者就不能怕鬼吗……” 管明淞很认真地说:“从理?论上来讲,无神论者不应该怕鬼。”他轻飘飘地拍了拍宋瑾风的手,说:“走吧,你要是害怕,就跟在我后面。” 宋瑾风愣了半晌,连忙道?:“我没害怕,我当然不害怕……” 然后他怂逼兮兮地走在了管明淞后面。 管明淞和宋瑾风站在了古堡门前。宋瑾风看着那扇通向未知的门,若有所思?道?:“打个赌,里面住着的是吸血鬼。而且……”他压低了音调,幽幽地说:“可能还是个亲王。” “亲王?”管明淞对吸血鬼的等级划分不是太了解。 “就是一家?之长,掌握吸血鬼家?族的大权,拥有极其?恐怖的实力,是当之无愧的大boss。”宋瑾风一边说,一边脸色变了。 管明淞木然地看着宋瑾风,淡定地说:“一般来说,升级打怪的话,不会一开始就遇到大boss,应该从菜鸡往上打。” 宋瑾风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这里面住的只是个基本没什?么能力的末代吸血鬼?不对啊,末代吸血鬼也拥有自己的古堡吗?” 管明淞向宋瑾风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说:“回去?之后我一定要把?你电脑里的吸血鬼电影删干净。” “不行不行,那些都是我的私藏,我最喜欢吸血鬼电影了……” 宋瑾风还在抗议,管明淞却已经把?古堡的门一推。大门开了,两?人?走进?了古堡。他们没有看到那个男孩,也没有看到亲王吸血鬼和末代吸血鬼,而是看到了一个诡异的中式“宫殿”。 柱子是雕龙画凤的;墙上挂着梅兰竹菊四君子的画卷;各式各样的精美瓷器堆积在一起;红木沙发放在瓷器旁边……所有外国人?眼里典型的中国元素全都集中在了这里,然而宋瑾风和管明淞没有感到熟悉,他们只觉得?诡异至极,甚至是恐怖。 “往上看看。”管明淞说。 古堡第二?层,仿佛一个巨大的旗袍博物馆,它们悬挂在墙上,一列又一列地排着队。在每件挂着的衣服上方,都用简笔画勾勒出了同一个女子的脸,似乎这些衣服都是为同一个女子准备的。这些衣服看起来年代都比较久远了,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阴森森的。 其?中有一件黛色倒大袖平裁旗袍,它看起来是这些衣服中最贵的一件,它没有像其?他衣服一样挂在墙上,而是用一具完整的白骨模型撑起来。平裁旗袍与改良旗袍不同,改良旗袍是“包裹之下的性?感”,而平裁旗袍更具东方含蓄之美。 管明淞站在这件用完整的白骨模型撑起来的旗袍前看了许久,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我想我知道?那个男孩为什?么把?纸条给我了。因为我是中国人?。”管明淞说,“他把?我引到这个古怪的古堡内的中国博物馆来,是想让我帮他做什?么?” 两?人?走在幽暗的长廊上,长廊的尽头是一扇巨大的、紧闭着的门,门前的地上用粉笔写着“SOS”。 管明淞和宋瑾风走到粉笔写的“SOS”前,管明淞说:“看起来是刚写上去?不久的。” “是那个男孩写的。”宋瑾风道?。 管明淞点点头,他尝试着推了推那扇巨大的门,没有推开。 宋瑾风把?耳朵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声音。 管明淞观察宋瑾风的神情,问他:“你听到了什?么?” 宋瑾风做了个“嘘”的动作,说:“里面有人?在唱歌。是个男人?,年长的男人?。” “他在唱什?么?” “他在唱一首关于爱情的歌曲。”宋瑾风把?眼睛闭上,睫毛微微颤动,凝神听门里的歌声,“这是一首叙事曲,典型的流行于14世纪至浪漫主义前期,源于中世纪定型诗的曲子。它的特点是词曲叙事性?很强。” 管明淞忙问:“你从他的词曲中听到了什?么样的故事?” 宋瑾风闭着眼,手指压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神情认真而严肃。宋瑾风听了好一会,然后开口说道?:“许多年前,一个阳光和煦的清晨,一个男人?乘着小?船在小?河上顺流而下。小?船穿过一座石桥,男人?站在船头,抬眼望石桥上望去?。男人?没有想到,这一眼就是一生。” “他看到了什?么?”管明淞问。 “男人?看到,石桥上站着一个美丽的东方女子,她穿着旗袍,撑着伞,梳着两?个麻花辫,她不似西方女子那样昂扬着脑袋,而是微微含胸,微微低头,她的眼睛看着地面,粉扑扑的脸蛋含着微笑?,羞答答的如春天的新芽。” “然后呢?” “然后,男人?心念一动,如着了魔一般,从船上跳入水中,游到了岸边。他奔上石桥,跑到女子面前,深情地问她的名?字。” “问到了吗?” “没有,因为含蓄的东方女孩被这个浑身湿透的疯狂男人?吓坏了,她花容失色,连连后退。她的同伴,几个男生走了过来,质问男人?想干什?么。男人?说他没有恶意,只是想跟女孩说说话,可被吓坏的女孩不愿与他说话;男人?问她的同伴,他们是哪里人?,同伴说,他们是在这里留学的中国人?。女孩跟着同伴走了,从此之后男人?再也没见过她,不知道?她是不是回国去?了。从那以后,男人?日?思?夜又想,每晚都会梦见那个羞答答的中国女孩。因为女孩的缘故,男人?对中国起了很大的兴趣,他着迷于收集中国的东西,比如瓷器、书画,还有旗袍。” 管明淞听到这里,说道?:“这个男人?就是这座私人?古堡的主人?。” 宋瑾风睁开了眼,点了点头,“欧洲贵族的后代拥有私人?古堡并不稀奇。这座古堡的主人?因为年轻时候遇到了一位美丽的中国姑娘,从此念念不忘,在自己的私人?城堡中打造出了一座中国博物馆。” “因为爱上一个人?,而喜欢一个国家?,喜欢那个国家?的文化。如果点到为止的话,这不失为一桩美谈。”管明淞说。 “可是如果爱的执念超过了一定的度,那就是疯魔了。”宋瑾风补充道?。 哒哒哒。走廊传来幽幽的脚步声。 金发碧眼的漂亮男孩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管明淞和宋瑾风身后,他应该有十六七岁了,但是很瘦,所以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小?一些。男孩的面容精致,带着淡淡的忧郁,他的嘴唇苍白,像极了美术生临摹的石膏画像。 男孩抬起头,眼睫毛跟蝴蝶翅膀一样扇了又扇,他幽幽地看着管明淞和宋瑾风,脆弱得?像纸片似的。 “我叫艾勒。”男孩用英文说道?,“里面是我的祖父吉尔特。吉尔特把?自己关在里面好多天了,他要把?自己饿死在里面,他要唱着歌去?天堂,跟他爱的中国女孩一起。”艾勒叹了口气,又说道?:“其?实吉尔特跟我没有血缘关系,他遇到那个中国女孩后,就没有了跟别人?结婚的打算。我是孤儿院的孩子,他领养了我,我把?他当作我的祖父。” 宋瑾风叹道?:“竟然深情至此。” 管明淞半蹲在艾勒面前,与他平视,说:“那个中国女孩不会跟着你的祖父去?天堂。事实上,他们只有一面之缘,而你的祖父却为此疯狂。” “我知道?。”艾勒垂下眼,“我劝阻不了吉尔特,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 “所以你给了我SOS的纸条。可我不是太清楚,我能够帮你做些什?么?”管明淞问。 35.一念之间 艾勒说道:“吉尔特说, 他之所以突然选择去?死?,是因为有一天他看到窗外的树上?有一只?松鼠,松鼠告诉他, 它就是当年那个?中国女孩。原来女孩是一只?松鼠精灵, 她寿命尽了, 来问?吉尔特愿不愿跟她一起去?另一个?世界。吉尔特说愿意。” 管明淞和宋瑾风面面相觑,这?一切听?起来匪夷所思, 让人想笑,又让人毛骨悚然。 艾勒又道:“吉尔特今年偶然得到一本中文书籍,他是看了这?本书后,才突然这?样疯疯癫癫的。我看不懂中文, 所以才想请你来看看这?本书里到底讲了什?么。”艾勒一边说,一边把一本老旧的书递给管明淞,管明淞一看书名, 是清代蒲松龄的《聊斋志异》,译文版。 管明淞匪夷所思, “虽然《聊斋》讲的都是精怪的故事,但不至于让人看了之后就把周围的动物当作精怪, 分不清现实与小说了啊。” 宋瑾风也觉得不可思议,“吉尔特看了一本《聊斋志异》就疯了?不可能吧。” 管明淞闻到书的封面上?有一股烟草香味,就凑近闻了闻。管明淞问?艾勒:“吉尔特喜欢一边抽烟一边看书吗?” 艾勒说:“他总是一边吸他的曼陀罗卷烟一边看书。” “为什?么要吸曼陀罗卷烟?” “他近年来经常咳嗽, 他说那东西可以止咳。” “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管明淞拿著书说,“曼陀罗混入香烟中,可以定喘止咳。这?是中医的法子, 吉尔特钻研中国文化,相信对?中医也有一定了解,所以学了这?方法给自己止咳。可他忽视了一点, 曼陀罗有毒,若服用过量,会让人产生幻觉。” 宋瑾风听?明白了,“吉尔特一边抽曼陀罗卷烟一边看《聊斋》,曼陀罗的致幻能力让他分不清楚现实和虚幻,产生了松鼠对?他说话的幻觉,才会一心去?死?。” “得把吉尔特送医院。”管明淞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这?大门?我们打不开,如果你也没有钥匙的话,我们只?能求助于警察了。” 艾勒听?到“警察”,立即脸色大变,他慌张地说:“不……不能让警察进来。” “为什?么?”管明淞问?。 艾勒没有说原因,只?是不停地恳求:“求求你们了,帮我把吉尔特从里面弄出来,我们把他送去?医院,但不能告诉警察。” 管明淞还想再问?,宋瑾风用眼神阻止了他。宋瑾风笑眯眯地用英文答应了艾勒:“好的,没问?题。你有这?扇门?的钥匙吗?” 艾勒喜道:“谢谢你们。我有这?扇门?的钥匙。你们等我一下,我去?拿钥匙。”说完艾勒转身朝藏钥匙的地方跑去?。 趁着艾勒离开的时候,宋瑾风靠近管明淞,用中文小声说道:“他不愿我们找警察,说明这?座古堡有见不得人的秘密。” “你觉得这?个?秘密是什?么?藏在哪里?”管明淞压低声音问?。 “喂喂,作为一个?拥有反人类头脑的博士,谜底不应该你来揭开吗?”宋瑾风凑近管明淞的耳朵说,顺便咬了管明淞的耳垂一下,吃了一把豆腐。 管明淞“嘶”了一声,瞪了宋瑾风一眼,“你属狗啊?总咬人?” 宋瑾风耸耸肩,“你在床上?也没少咬我嘛,咱俩半斤八两,我们是咬来咬去?夫夫。” 管明淞忍无可忍,给了宋瑾风一记爆栗。 艾勒跑了回?来,手上?多了一串钥匙。管明淞问?了艾勒一个?问?题:“吉尔特很喜欢中国旗袍吗?” “是的。他与他爱的中国女孩相遇的时候,中国女孩就穿着旗袍。”艾勒说。 管明淞指了指那件用白骨模型撑起来的黛色旗袍,问?:“这?件旗袍为什?么没有挂在墙上??” “吉尔特说这?个?最像当年那位女孩穿的衣服,所以待遇不同。” 管明淞摸着下巴又问?:“那白骨模型……是真白骨么?”他一边问?,一边仔细观察艾勒的表情变化。 艾勒的手抖了一下,连忙否认:“怎么可能是真白骨!” 艾勒用最大的一把钥匙打开了大门?,推开一条缝。门?里面灯火通明,同样的,也是全中式的装潢,设置在西式古堡里难免有些不论不类。 吉尔特坐在凳子上?,面前是一个?火炉。吉尔特一边唱歌,一边烧自己的手稿,那手稿写?着一段又一段的句子,像是情诗。 艾勒低声对?管明淞和宋瑾风说:“一会我们三个?扑上?去?,把吉尔特敲晕,送到医院去?。” 管明淞和宋瑾风步调一致地点了点头。 三人看准机会,突然猛地把门?推开,一拥而上?,还未等吉尔特反应过来,他已?经被制服在地上?。吉尔特是真的很老很老了,他的皮肤皱成一条一条的,头发已?经全白,他已?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却仍在做着年轻时有关爱情的美梦。 艾勒眼疾手快,一个?手刀把吉尔特弄晕。他大声道:“我们快把他送去?医院……”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一个?花瓶朝着他的后颈击了过来,艾勒两眼一翻,倒了下去?,晕过去?了。 在艾勒的身后,管明淞喘着气,拿着花瓶的手还在抖。 宋瑾风张大了嘴巴看着管明淞。管明淞说:“报警吧。这?个?老头涉及命案。” 宋瑾风迅速拨打了报警电话,管明淞用英文跟警察解释了一大堆。两人把艾勒和吉尔特绑了起来,宋瑾风问?管明淞:“你发现了什?么?” “外面那具白骨,不是模型,而是真的白骨。”管明淞说。 “什?么?” “医疗器材商店里出售的白骨模型一般都是标准身材,不会这?么矮。我猜测,吉尔特想要弄到一具跟当年那个?女孩一模一样身材的白骨模型,商店里找不到,他便杀了一个?人。” 宋瑾风惊得说不出话来。 管明淞又道:“刚才我故意问?艾勒这?具白骨是不是真白骨,他神色紧张,我就猜测,肯定有猫腻。” “难怪艾勒从始至终都不愿求助警察。如果警察进入这?座古堡,一定会发现白骨模型的秘密。吉尔特收养了他,他不愿意害了吉尔特。”宋瑾风说。 警察很快赶来,将?现场封锁,吉尔特的案件还在调查中,随着调查,数年前的一宗还未破案的杀人案浮出水面。 英国某高端酒店,宋瑾风团队的人都出去?玩了,这?次来英国名义上?是工作,实则是宋瑾风带团队出国旅游。 宋瑾风呆在酒店里,他的房间有一架钢琴,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边沉思,一边用指尖在钢琴上?弹出优美的旋律。 管明淞来酒店找宋瑾风。白色的窗帘被风吹起,窗帘后,是宋瑾风刀削一样完美的侧脸。宋瑾风的手放在钢琴上?,他闭着眼,脸上?不同的表情变换着,指尖飞舞,弹出时而轻快时而忧郁的旋律。 管明淞进来了,他没有打扰宋瑾风,而是站在一旁听?宋瑾风演奏完。一曲完毕,宋瑾风额头冒汗,他的脸上?挂着微笑,仿佛很兴奋。 “瑾风。”管明淞走到宋瑾风身旁。 “我创作出来了!”宋瑾风没有看管明淞,他的眼中充满着天真无邪的快乐,“我创作出来了。刚才那首曲子,是我以吉尔特的故事为灵感创作的。青春与爱情,这?本美好的代名词,却在扭曲的执念里一步一步走向邪恶。一念之间,一瞬之时,天使可化为魔鬼,美好可变成罪恶之源。” 管明淞微笑着看着他,“说的真好。这?首曲子有名字了吗?” “有。就叫《一念之间》。”宋瑾风越说越激动,“我准备找人来填词,要有中文和英文两个?版本。中文版我决定找何为之,英文版我还在物色人选。” 说得激动了,宋瑾风一把捏住管明淞的手,说:“我再给你弹一遍《一念之间》,你听?的时候想到了什?么,你说出口来告诉我。” 说弹就弹。宋瑾风的手在钢琴上?演奏出旋律,管明淞在一旁认真地听?。 最开始,曲子是轻快的、是活泼的,能让人想起初春,想起爱情。管明淞说:“我听?到了春天,新?芽萌动,万物生长。” 接着旋律越来越快、越来越激动,直至爆发。管明淞说:“我听?到了热烈的爱情,难以自持、难以自控。” 爆发过后,旋律转慢,它很低沉,带着忧郁的感情。管明淞说:“我听?到了离别的悲伤。” 再后来,经历了一段扭曲又恐怖的乐音,像是魔鬼在低吟,让人听?了心里直发毛。旋律变得非常矛盾,时而激烈,时而低沉,它悲伤又古怪,带着绝望和畸形的快乐。那旋律在管明淞的心脏上?击鼓,管明淞的额头上?冒出细小的汗珠,他语气紧张地说道:“我听?到,爱意在扭曲,变成恨、变成邪恶。” 接着是曲子的结尾,在最终章,曲子突然变得高昂,但却没有丝毫快乐的意味,那是向死?的绝望、是悲剧的收尾。 一曲结束,宋瑾风大汗淋漓。他大口地喘着气,许久,心情才平复下来。 这?是音乐的魅力,它能够述说故事,也能够传递感情,它可以找到共鸣,可以把人的心死?死?揪住。 宋瑾风迫不及待地给何为之打了个?越洋电话,何为之听?完《一念之间》后,拍案叫绝,他告诉宋瑾风,这?首歌的词一定要让他来填,不能让给别人!宋瑾风答应了。宋瑾风还决定,把这?首曲子作为下一张专辑的主打歌。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更,今天双更奉上 36.音乐诅咒 这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管明淞在自己的独立宿舍里慢悠悠地做了个?早餐。英国的学生宿舍有?多人?间和单人?间可供选择, 管明淞选了单人?间。 离古堡惊魂已经过去了几天,这几天中管明淞配合英国警察做了几次调查,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宋瑾风的团队还?在英国, 宋瑾风是这么安排的, 这一?次英国之行是保密行程, 他打算让团队的小伙伴们好好放松一?回,放松好了之后直接前往威尼斯, 投入紧张的工作。由宋瑾风主要参与的音乐电影入围了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宋瑾风要去走红毯。团队打算直接从英国出发?,到达威尼斯后与电影其他主创人?员会师。 管明淞早餐吃到一?半,唐源的电话突然打过来了。 “喂, 唐源。”管明淞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唐源似乎十分慌张,好像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管博士……管博士,你能马上来瑾哥这一?趟吗?” 管明淞察觉到事情不妙, 忙问:“出什?么事了?” “瑾哥……瑾哥情况不对。他那天创作出《一?念之间》后,觉得还?有?不完美的地方, 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推敲、修改。我?们起初不在意,直到今天发?现瑾哥在房间里疯狂地弹钢琴, 他时而悲伤地流泪,时而癫狂地大?笑,像魔障了一?样。”唐源哆嗦着?说。 管明淞迅速换衣服, 对电话里的唐源说:“看好瑾风,别让他伤害自己,我?马上过来。” 管明淞急急忙忙地出门, 他很担心?宋瑾风,可他现在看不到宋瑾风的情况,他恨不得有?一?双翅膀, 能够飞到宋瑾风身边。 管明淞到达了宋瑾风下榻的高端酒店,唐源把他接了上去,直奔宋瑾风的套房。管明淞一?进去就听到了《一?念之间》的钢琴曲,但与他那天所听到的不同的是,这曲子演奏的速度变得很快,如狂风暴雨一?般,在这狂风暴雨之中,《一?念之间》所表达的绝望感被?放大?了,听到这首曲子的管明淞心?里忽然很难受,难受到想哭。 宋瑾风坐在钢琴前,像个?奏乐机器一?样疯狂地按着?黑白键,他失控地弹奏着?《一?念之间》。管明淞一?看到他,立即大?声唤道:“瑾风!” 宋瑾风听到管明淞的声音,手突然一?顿,音乐戛然而止。管明淞看到宋瑾风苍白的脸,心?一?揪,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抱住宋瑾风的双臂,不让他继续弹奏。 两人?滚到地上,管明淞紧紧勒住宋瑾风,焦急地问他:“瑾风,瑾风,你怎么了?” 宋瑾风双眼是没有?焦点的,他失神地放空自己,大?口地喘着?气;他的脸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他的头发?湿了汗,黏在额头上。此时的宋瑾风一?改从前阳光的形象,表现出了脆弱的抑郁感。 管明淞看到他这个?样子,心?一?阵阵地疼,他轻声道:“瑾风,我?是明淞啊。我?在这里。” 听到管明淞的声音后,宋瑾风突然像被?抽去了力?气一?般,往管明淞怀里一?靠。他闭了闭眼睛,缓缓地从失控的边缘回过神来。 管明淞见他意识回来了,便拨了拨他的头发?,问:“好点没?” 宋瑾风无力?地点点头,“我?刚才怎么了?”宋瑾风居然对自己的行为没有?意识。 “你刚才在疯狂地弹奏《一?念之间》。”管明淞说。 宋瑾风的脸色变了变。他想了许久,终于把前因后果想了起来:“我?这几天,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琢磨《一?念之间》的谱子,我?想让它更完美。” “这个?我?知道。”管明淞抱着?宋瑾风,保持一?个?姿势没有?变。 宋瑾风微微皱眉,“《一?念之间》的旋律仿佛有?魔力?。我?越是演奏它,越是感到难过。吉尔特面对得不到的爱情时的抑郁与绝望,仿佛降临到了我?的身上,我?好像变成了吉尔特,在扭曲压抑的爱中失控、癫狂。” 宋瑾风幽幽地说着?,管明淞听着?他的描述,打了个?寒战。 管明淞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他变得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问宋瑾风:“瑾风,我?以前偶尔听人?说过世界三大?禁曲。你的《一?念之间》会不会……” 宋瑾风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他喃喃道:“世界三大?禁曲,你是说西方音乐史上被?神诅咒的三首歌曲?” 管明淞点了点头。 宋瑾风说:“世界三大?禁曲,分别是《忏魂曲》、《第十三双眼睛》、《黑色星期五》,听说听过它们的人?都陷入抑郁,自杀了。” 管明淞用力?点了点头,然后问宋瑾风:“你这几天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改《一?念之间》,你都改了些什?么?” “我?想让它更能突出吉尔特绝望而扭曲的爱。” 管明淞吓出了一?身冷汗,“别再往这个?方向改了,再改下去,你这首歌就要变成第四首禁曲了。” 此时两人?正?坐在地上,宋瑾风挣开管明淞的怀抱,他盘腿坐在地上,将散落在地上的谱子捡起来看。管明淞见状,连忙夺过宋瑾风手中的谱子,把它背面朝上摁在地上,不让宋瑾风看到。 “别看它了,瑾风。”管明淞劝道。 宋瑾风茫然道:“音乐是具有?强大?力?量的艺术。致郁的曲调可以对人?的精神情绪产生负面影响,这就是三大?禁曲诱导人?自杀的原理。” 管明淞立即说:“你这首曲子,脱胎于吉尔特的故事,你一?直琢磨它,使自己陷入吉尔特的情绪中去了。” “所以,我?使我?的《一?念之间》带上了吉尔特的诅咒?”宋瑾风喃喃。 管明淞见宋瑾风的状态又开始不对劲,连忙紧紧地抱住宋瑾风,说:“瑾风,瑾风,你醒一?醒,不要再想吉尔特,别再想他。你要想,我?就在你身边。” 宋瑾风安静了许久,忽然轻松地笑了起来,他对管明淞说:“放心?吧明淞,我?只是一?时被?乐曲迷了心?智,但我?不会变成吉尔特。我?可不是吉尔特,我?有?你啊,有?你这个?珍宝。” 宋瑾风的语气非常认真,管明淞听着?,心?里“咯噔”了一?下。 管明淞笑了,搂着?宋瑾风的手收紧了。对于管明淞来说,宋瑾风又何尝不是他生命中最珍贵的珍宝。 宋瑾风听了管明淞的意见,暂时放下《一?念之间》。但管明淞知道宋瑾风不可能放弃《一?念之间》,作为一?个?以音乐为生的人?,宋瑾风不会放弃这首可能成为绝唱的作品。宋瑾风接下来要做的,是思考如何在保持艺术性的同时,减弱音乐中的绝望感。 管明淞在酒店里陪了宋瑾风很久。他觉得宋瑾风不能一?直呆在这个?套房里,便提议宋瑾风跟他一?起出去玩。 两人?离开了酒店,管明淞和宋瑾风漫无目的地在伦敦街头瞎逛。 在管明淞的印象中,宋瑾风是个?自恋话多还?脱线的人?,可今天他一?反常态,安安静静地走在管明淞身边,有?些沉默,有?些忧郁。 但管明淞知道这就是真实的宋瑾风。宋瑾风虽然自恋话多还?脱线,但他也是个?移情能力?很强的人?,他非常容易被?艺术作品特别是音乐作品所表达的情感感染,从而使自己的情绪受到影响。这也是宋瑾风有?别于其他流行歌手的地方,有?些歌手虽然有?高超的演唱技巧,可唱起歌来总差点味道,就是因为不能完全?地把自己融入歌曲的情感中的缘故。宋瑾风天生的移情能力?让他的表演更加动人?。 但这种?能力?是把双刃剑,它使宋瑾风天生就是个?优秀的歌曲演绎者,也使宋瑾风的情绪波动变大?。他有?时会很脆弱,脆弱得像个?婴儿,这时候他需要有?一?个?人?安静地陪在他身边,管明淞毫无疑问是最合适的人?选。 伦敦街头有?不少鸽子,宋瑾风坐在长凳上,一?言不发?地喂鸽子。管明淞静静地坐在他身边,陪着?他。 喂了好一?会,宋瑾风忽然说:“我?俩真好。” “什?么?”管明淞没听明白。 “我?说,我?俩真好。没有?爱而不得,没有?绝望,没有?扭曲。我?俩真好。”宋瑾风说。 管明淞听明白了。他笑道:“是,我?俩是幸运的。” “以后你少跟我?作妖,就更好了。”宋瑾风补充道。 管明淞皱了皱眉,“你说谁作妖呢?” “难道不是?你一?会招惹迟允皓,一?会招惹霍文楚,一?会招惹艾勒,就连喂鸽子,那鸽子都特么要飞你怀里让你喂!”宋瑾风愤愤道。 管明淞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鸽子……还?真是。 “你也别作妖。少翻旧账,咱俩就能好好过。”管明淞语重心?长地说。 “你们团队什?么时候去威尼斯?”管明淞问宋瑾风。 “快了。”宋瑾风说完,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管明淞,说:“感情你还?盼着?我?走呢?”他夸张又做作地捂着?心?口,捶胸顿足道:“没人?性啊!” 管明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好了,我?确定你的情绪已经恢复正?常了。” 宋瑾风“蹭”地一?下抬起头,“不,我?没好。” “你要怎么才能好?”管明淞冷冷地问。 宋瑾风伸出一?根指头,“你亲我?一?下,然后说‘I love you!’” 管明淞尴尬了。宋瑾风在欧洲生活了很久,受西方影响比较大?,所以他的感情是外放的,他不介意在任何场合说爱。可是管明淞是标准的在东方文化下长大?的青年,不习惯直白地表达爱。 见管明淞迟迟不动,宋瑾风露出失落的表情。 “你不乐意就算了。”宋瑾风摊开手。 宋瑾风的失落刺中了管明淞。管明淞不擅长直白地表达爱,但管明淞见不得宋瑾风失落。 管明淞上半身往宋瑾风的方向倾,他以飞快的速度吻上宋瑾风的唇。宋瑾风一?愣,立即火热地回吻了管明淞。 阳光落在树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光影落在长凳上的热吻着?的两个?东方青年身上。空气是暧昧的、黏黏糊糊的,画面是唯美的。 “Oh! Love!”——路过的外国人?发?出了感慨:这该死?的爱情! 37.绯闻八卦 很快, 宋瑾风和他的团队启程去了威尼斯。 管明淞访学?期间的生活依旧平平淡淡。他属于短期访学?,访学?途中不得私自回国或到第三国,时?间是七个月, 如?今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他这次的访学?计划属于国家资助项目, 是国家培养学?术骨干的形式之一, 所以虽然时?间比较短,但含金量很高。 管明淞依然是个实验室狂魔, 他经常泡在实验室里,学?习国外先进的实验技术,好?将它们?带回国。 不过?这两天管明淞从实验室回宿舍的时?间变早了,原因是威尼斯电影节开幕直播, 他要?回去蹲宋瑾风。 单人宿舍里,管明淞趴在床上,用手机看电影节直播。直播有?两种, 一种是官方直播,还有?一种是宋瑾风粉丝站的跟拍直播, 管明淞切换着看。 画面里,宋瑾风的保姆车开过?来?了, 车门打开,首先是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在画面里,紧接着是两条长得不像话的腿。宋瑾风微微弯腰, 从车里踏了出来?,今天宋瑾风的造型让人眼前一亮,他做了个微卷的发型, 配上他立体的五官,那种浓烈而张扬的帅气让人视觉受到不小的冲击。他穿着一身得体的黑色西装,是某大牌的当季新款, 衬得他像极了欧洲皇家贵公?子。 宋瑾风的粉丝群早就疯狂了——造型师必须加鸡腿! 飞到威尼斯跟拍的站姐“咔咔”出图,几乎不用怎么修,就是一张绝世神图。 管明淞的手指摸了摸镜头?里宋瑾风春风得意的笑脸,自己的嘴角也不自觉地?扬起了笑容。 “看给你得意的。”管明淞笑着说,目光温柔得能沁出水来?。 红毯是女明星的战场,男明星的风头?会小一些。各路女明星换上了精心挑选的“战袍”,在红毯上百花齐放。 宋瑾风参与的音乐电影的女主角名叫凌霄霄,她今天选了一件水绿色露背长礼服裙,礼服裙上绣着中国风的刺绣。凌霄霄毫无疑问是个大美人,她白得发光,站在红毯上比白种人还要?白;她的脸很小,是标准的巴掌脸,鼻子秀气,下巴尖尖的;她的脖子很长,跟天鹅一样,肩颈的线条非常漂亮;她抿嘴笑起来?的时?候,像极了精致的玻璃美人。 音乐电影剧组一起走红毯时?,宋瑾风的风头?盖过?了男主角,不过?这部电影是一部女性视角的电影,男主角在里面存在感并不高,风头?较弱是正常的。反常的是,凌霄霄没有?走在男主角身边,而是走在了宋瑾风身边,她的手轻轻挽着宋瑾风,面带微笑,袅袅婷婷地?走过?来?,端的是婀娜多姿、风情万种。她与宋瑾风站在一起,一个是贵公?子,一个是标致美人,几乎满足了大众对?才子佳人的所有?幻想?,那是相当吸睛。 摄像机冲着这两人疯狂地?拍呀拍,与此同时?,国内的八卦论坛上出现了关于宋瑾风和凌霄霄的绯闻: “我的天,这两个人走在一起好?配啊!” “怎么办怎么办,我想?磕CP!” “音乐才子和电影明星不好?磕吗?不好?磕吗?有?没有?大大产粮的啊!跪求产量!” “那什么什么卫视不是准备做一款明星恋爱综艺叫《恋爱中的我们?》吗?请这两人啊!还等什么!众人血书?请宋瑾风和凌霄霄上《恋爱中的我们?》!” …… 不光是国内的八卦论坛,就连国外媒体也在进行不靠谱的猜测:这两人到底是不是情侣? 事实证明,绯闻这种东西,它有?翅膀,而且不止有?一双翅膀,它绝对?是有?两双及以上的翅膀。宋瑾风与凌霄霄的绯闻,一传十十传百,短时?间内,不光上了一波热搜——宋瑾风和凌霄霄配一脸,还迅速有?了CP超话,超话排名直线上升。 经过?超话的热烈讨论,和各个大大的妙手剪辑后,宋瑾风和凌霄霄的绯闻愈传愈真,从“宋瑾风和凌霄霄配一脸”,到“宋瑾风暗恋凌霄霄已久”,到“宋瑾风和凌霄霄秘密约会”,再到“宋瑾风和凌霄霄疑似确定恋情”,甚至到“宋瑾风计划向凌霄霄求婚”!总之是越传越离谱,再传下去,宋瑾风和凌霄霄的小孩都要?出来?了。 这天,管明淞实验结束后在自己的宿舍里做饭,他买的菜比较多,就邀请了齐晖一起来?吃饭。齐晖很高兴,满口答应了。 “哇塞!管师兄原来?你厨艺这么好?啊!”齐晖坐在一桌子菜前,被管明淞的手艺惊艳到了。 “随便吃,别客气。”管明淞招呼道。 “以后哪个姑娘嫁给你,可就有?福气了!”齐晖感叹道。 管明淞笑笑,有?福气的姑娘可能没有?,有?福气的宋瑾风倒是有?一个。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气氛十分?和谐。 聊着聊着,两人聊到了电影的话题上。齐晖说他最喜欢的女明星是凌霄霄,凌霄霄是他女神和梦中情人。 “凌霄霄?她现在不就在欧洲,正在参加威尼斯电影节。”管明淞说。 “咦,没想?到管师兄你对?娱乐圈的动态也很了解啊。我还以为你是对?娱乐圈一点兴趣没有?的人呢。” “我不光对?娱乐圈有?兴趣,我还混过?饭圈呢。”管明淞笑道。 齐晖不可思议道:“什么!管师兄混过?饭圈?师兄是哪个明星的粉丝啊?” 管明淞做了个“嘘”的动作,“保密。” “好?吧。”齐晖耸耸肩,随后哭丧着脸说:“唉,我女神谈恋爱了,我好?难过?。” “是吗?恋爱对?象是谁啊?”管明淞随口一问。 齐晖如?丧考批,“宋瑾风。” 此时?管明淞正在低头?喝汤,听到这三个字,差点把嘴里的汤喷出来?。 “管师兄你怎么了?”齐晖见管明淞这么激动,有?些惊讶,“难道管师兄的女神也是凌霄霄?” 管明淞没说话,齐晖自以为自己猜对?了,觉得管明淞跟自己同病相怜,便拍着大腿说:“管师兄啊!我能理解你!我知道你的心情,就像现在的我一样,连死的心都有?了啊……” 管明淞憋红着脸,连连摆手道:“不可能。这两个人不可能谈恋爱。” 齐晖垂头?丧气道:“我刚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也跟管师兄一样,是不信的。但这个消息啊,证据越来?越充分?,真实度越来?越高,我也不得不信了。” “是吗?”管明淞不信。 “是。不信管师兄你看。”齐晖说着,把手机递给管明淞看。 这是一个八卦帖子,已经盖了很高的楼,帖子从点点滴滴方方面面的细节入手,列举宋瑾风和凌霄霄已经在一起的证据,蛛丝马迹全被网友们?找了出来?。就算福尔摩斯在世,在这群八卦网民面前,都是要?自叹不如?的。 齐晖一边给管明淞看帖子,一边解说:“看,这两人分?别穿过?一品牌同一系列的男女款,是不是很像情侣装……” 管明淞耐心地?把长长的帖子看完了,看完之后他觉得这个世界特别魔幻,看帖子之前,他是绝对?不会相信宋瑾风和凌霄霄在一起的传言的,可看完帖子之后,他居然……信了? 齐晖走后,管明淞左思右想?不对?味,他甚至开始胡思乱想?,脑子里有?许多凭空冒出来?的幻想?泡泡。他拿出手机,去搜了宋瑾风和凌霄霄站在一起的照片,之前看到他们?站在一起时?管明淞只会觉得他们?是合作关系,没多想?过?什么,可刷了齐晖给他看的八卦贴后,他现在看这两人的照片,怎么看怎么般配,怎么看怎么像恋人。 太魔幻了。 管明淞如?鲠在喉,他想?了半天,犹犹豫豫地?拨通了宋瑾风的电话,可还没等宋瑾风接通,他又?紧张地?挂断了电话。管明淞觉得自己完了,他想?自己在这干嘛呢,矫情兮兮的,很不男人。 都说矫情是个贬义词,可恋爱中的男女哪个是不矫情的? 38.人间清醒 在电影节期间, 宋瑾风不光要走红毯、看展映、参加最后的颁奖典礼,还要参加各种各样的晚宴,有电影节主办方举办的晚宴, 有慈善晚宴, 还有各品牌方的晚宴。 晚宴上各路明星和圈内大佬聚集, 是个?觥筹交错的社?交场,也是眼?花缭乱的名利场。宋瑾风穿着高级定制的西装, 端着盛着红酒的高脚杯,脸上挂着商业微笑?,在晚宴中?周旋。 宋瑾风的一举一动都十分?得体,他知?道自己的举手投足都会被摄像机拍下来。宋瑾风走钢丝似的小心维持一副完美形象, 内心却异常清醒。 如今的宋瑾风心是沉下去的,不会飘飘然?。他清楚一切热闹与繁华都是过眼?云烟,它们只是暂时停留在自己脚边, 但终究不是自己的东西。自己身上高级定制的西装,还有手上价值连城的腕表, 都是品牌方赞助的;那些跟自己热情攀谈的“圈内好友”,有多少?只是因为看中?自己的商业价值, 当自己不再是当红.歌手的时候,有几个?会来跟自己打招呼? 宋瑾风本质上是个?矛盾的人。一方面他很冷静,他知?道什么是自己的什么不是, 他能够在熙熙攘攘的名利场中?冷眼?旁观;另一方面他又很疯狂,他会疯狂地在酒吧对管明淞一见?钟情,四年来固执地执着于管明淞一人。 或许从“矛盾”这一特点上来说?, 宋瑾风和管明淞确确实实是同一类人。管明淞也是个?矛盾体,一方面他内敛自持,看起来像一个?一本正经的学者;另一方面他的骨子里是叛逆的、不拘的, 他会喝酒,他玩机车,他总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宋瑾风和管明淞,就像一颗阴阳珠的阳面和阴面,虽然?一个?开朗外放,一个?内敛沉静,但本质上是同一种人。 凌霄霄穿了一身黑色亮片鱼尾长裙,这条高订礼服裙把她姣好的身材完美地勾勒里出来。她今天的头发模仿了奥黛丽赫本在《罗马假日?》中?的经典发型,妆容大方得体;她的耳环和项链都出自著名奢侈品品牌,她绝美的容颜把这一身撑了起来,像极了高雅大方的公主。 可实际上,凌霄霄的出身并不好,非但不是公主,还曾经是“平民窟女孩”。 凌霄霄的学历只有高中?,因为家里条件困难,上不了大学,高中?毕业就出来打工了。但美人总是幸运的,漂亮的脸蛋让她的命运比普通贫民窟女孩要好得多,她被演艺公司看中?,进了演艺圈。 凌霄霄的星途比较顺利。她刚出道的时候,就凭借美颜圈了一波颜粉,还被誉为“内地神颜女星”之?一。凌霄霄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她在表演上有不错的天赋,要知?道艺术相关的行业,有时候努力还比不上祖师爷赏饭吃。公司为凌霄霄专门请了表演老师,并为她量身打造了几部电影,果然?,红了。 平心而论,凌霄霄的演技是不错的,唯一让影评人诟病的是,她演起爱情戏时,眼?睛里缺乏故事,这是因为她的感?情经历并不丰富的缘故。爱情这种东西,不刻骨铭心地体验过,就不知?道其?滋味,演起来自然?也就差了味道。 不过凌霄霄是没有恋爱打算的,她可不是木头美人或者笨蛋美人,她是个?聪明又精明的姑娘。她深知?自己的优势在哪里,也为自己算计好了前路。她有在娱乐圈大红的野心,在这一阶段她绝不会轻易付出自己的感?情;女星在娱乐圈中?容易受年龄的限制,所以凌霄霄不打算在娱乐圈混一辈子,当金钱和荣誉都到手之?后,她会物色还不错的豪门,嫁进去。 所以美丽的凌霄霄在不演戏的时候,眼?角时常透露出精明的算计,但美人皮相让她偶尔表露出来的精明都显得很有味道。 凌霄霄朝宋瑾风走了过来,她笑?眼?弯弯,手中?的酒杯与宋瑾风的酒杯碰了碰。这一碰杯,周围的摄影机纷纷响起,此起彼伏的快门声夸张极了。 宋瑾风不知?道凌霄霄想干什么,关于两人的绯闻宋瑾风不是不知?道。但在晚宴上,镜头前,宋瑾风不会表现出一丝丝的异样,面对凌霄霄,他必须是一个?有礼的绅士。 晚宴结束,宋瑾风回到酒店,古雨给他发了一条信息,告诉他《恋爱中?的我们》节目组向他发出了邀请,同时受邀的还有凌霄霄。 宋瑾风无奈地摇头笑?了笑?,这些综艺制作人永远追踪在热点第一线,精准捕捉有话题度的艺人,并把他们拉来自己的节目。 手机里有一个?未接来电,是管明淞的。宋瑾风猜想八成是管明淞听?到了什么八卦消息,来向自己发问来了。想到这里,宋瑾风得意洋洋又贱兮兮地笑?了起来——管明淞啊管明淞,你这个?拧巴冷漠怪也知?道吃醋? 宋瑾风拨通了管明淞的电话,过了好一会,管明淞接了电话。 “瑾风?”电话那头管明淞带着点困意的声音传来。 听?到管明淞的声音,宋瑾风的心忽然?一软,他说?:“明淞,我看到你的未接来电了,怎么了?” 管明淞窘迫了,“没什么,我,打错了。”他立即说?。 宋瑾风偷笑?,“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小道消息?” 管明淞沉默了许久,否认道:“没有。” 宋瑾风更得意了,“你要是吃醋了就告诉我,我会很开心。” 管明淞有些急,“我吃什么醋?没有的事。我准备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说?完,管明淞匆匆挂了电话。宋瑾风看着手机笑?道:“这个?拧巴怪。” 管明淞刚挂电话,凌霄霄的消息就蹦了出来:天台露天酒吧,聊一聊? 这个?酒店下榻的都是明星,酒店的天台有露天酒吧,有时候住在这里的明星们会上去喝一杯。宋瑾风想了想,觉得去会会凌霄霄也好,起码要知?道她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宋瑾风上了天台,去了露天酒吧,凌霄霄独自一人坐在能居高临下俯瞰这座城市的位置,手里端着一杯鸡尾酒。宋瑾风坐到了凌霄霄对面,微笑?着向她打了个?招呼。 凌霄霄换了一件常服,是件带着些许小女生气的淡粉色长裙,粉色不是个?好驾驭的颜色,可穿在凌霄霄身上,却使她看起来面若桃花。 别人是衣服衬人,但在凌霄霄这里,却是人衬衣服。 “我请瑾风喝一杯吧。”凌霄霄说?着,帮宋瑾风点了一杯“蓝色夏威夷”。 宋瑾风面带微笑?,对凌霄霄说?:“凌小姐,咱们要不要开门见?山?” 凌霄霄歪了歪头,脸上的表情是小女生似的甜美,眼?底的精明却显露无疑。很奇怪,甜美和精明这两种气质在她身上完美地融合了。 “瑾风是个?聪明人,也很爽快。”凌霄霄笑?眯眯地说?,“最近国内八卦论坛上的绯闻,是我让团队操纵的。”凌霄霄说?得很直白。她掏出一份协议,放在桌上,慢悠悠地推给宋瑾风。 这是一份恋爱合约,但注明了不是开诚布公的恋爱,而是以绯闻形式的炒作。 宋瑾风看了看,说?:“凌小姐可能有些误会,我的粉丝中?唯粉比较多,他们不会希望我谈恋爱。” “想必瑾风也有些误会。”凌小姐娇憨地用双手撑着下巴,“我们不谈恋爱,只炒绯闻。我就不说?我自己了,我只说?瑾风你。你看,CP绯闻一出来,帮瑾风你吸引了多少?关注?而你的唯粉们呢,有些偏激的,都去手撕CP粉了,从某一方面来说?,CP的出现让你的粉丝群体保持了一定的活跃度。虽然?你我之?间没有感?情,但你我站在一起,能让大众浮想联翩。瑾风,相信我,只要你和我一起上《恋爱中?的我们》,你我的热度一定能够到达一个?新的高度,这是双赢的结果。” 宋瑾风想了想,问凌霄霄道:“我想知?道,凌小姐怎么就瞄中?了我呢?” “我的团队做过很久的调研,从大数据分?析出来,你和我捆绑炒作的化学反应是最大的。这一次试水,果然?验证了大数据的可靠性。” 宋瑾风觉得他在面对一场魔幻现实。谁和谁在一起般配,能够用大数据算出来;恋爱能写进合约里;捆绑炒作从对方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在问中?午吃什么一样平常。 对面的凌霄霄似乎势在必得。她是个?精明算计的人,她自己是不可能放弃任何对自己前途有利的事情的,所以她认为所有人都跟她一样,宋瑾风亦然?,因此她很有把握。 宋瑾风深吸一口气,脸上保持着礼貌的微笑?,问了凌霄霄一个?话题之?外的问题:“凌小姐谈过恋爱吗?” 凌霄霄一愣,不知?道宋瑾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抿了一口酒,轻飘飘地说?:“没有。” 宋瑾风脸上的微笑?依旧无懈可击,“那么我觉得,凌小姐可以试着去谈一场恋爱,这对凌小姐是有好处的。” 凌霄霄美目流转,言笑?晏晏,她似笑?非笑?地问宋瑾风:“哦?怎么说??” 39.学术信仰 “你如果真实?地爱过一个人, 就不会把爱写成一份商业合同。”宋瑾风认真地说?。 凌霄霄听到?这句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突然笑了起?来, 越笑越开心, 越笑越放肆, 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笑够了,凌霄霄把目光转向可以俯瞰这座城市的玻璃墙, 漫不经心地说?道:“爱?宋瑾风,像我这样?的人,没有资本去谈爱。我现在这一身价值不菲,但你知?道吗, 几年前,我甚至连一双像样?的鞋都舍不得买。” 她将手放在玻璃墙上,贪婪地看着外面多彩的世界, 说?:“我爱娱乐圈,爱它的光怪陆离, 它是我飞跃的台阶。但是我时常会忧虑,因为?我在这台阶上还未站得很稳。我必须、必须稳稳地站好。你明白吗, 宋瑾风?” 宋瑾风抱臂,往后一仰,眯着眼说?:“这是您的抱负, 但与?我无关,凌小姐。” 凌霄霄掩嘴笑了笑,带着些撒娇的意味道:“瑾风别这么着急结束谈话嘛, 我们来继续聊聊关于恋爱的话题。百无一用是情?深,爱人有什么好?你爱上一个人,就相当于给了那?个人一把能?够伤害自己的匕首, 你得时时提防着他捅你一刀。是不是?” 宋瑾风认真地想了想自己和管明淞,过去四年里,管明淞在恋爱中的处事方式很有问题,因此宋瑾风没少受伤。于是宋瑾风微笑着点了点头,说?:“是。” “你爱上一个人,你时时刻刻牵挂着他,在事业上难免就分心了。是不是?” 宋瑾风也?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是。” “你会担心他移情?别恋,会担心他背叛你,他牵动着你的情?绪。是不是?” “是。” 凌霄霄轻笑了两声,说?:“既然如此,那?爱有什么好,一摊累赘,还不如赚钱呢。” “我说?不明白。”宋瑾风说?,“我曾对?一个人一见钟情?,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有了他,心里边就有了依靠。这很不可思议,因为?我明明也?是个独立的人。凌小姐你刚才说?的其实?都是对?的,爱上一个人,就等于有了软肋,甚至是给了对?方伤害自己的武器,会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可爱情?就是这么一朵开在危险的泥沼中的罂粟花,愈是危险,愈是美丽。” 凌霄霄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她歪着头看着宋瑾风,说?:“瑾风的比喻我不太明白。瑾风爱你一见钟情?的对?象,可是为?什么爱?你能?说?清楚吗?” 宋瑾风摇摇头,“说?不清楚。他其实?不是那?么完美,但我迷恋他的拥抱与?亲吻,跟他呆在一起?的时候,我不再孤独,甚至有时候我能?在他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凌霄霄笑了,“那?你说?服不了我去谈恋爱。” 宋瑾风耸耸肩,“我只是觉得多体验一种人生经历不是件坏事,对?您的演技更上一层楼也?有好处。但凌小姐坚持自己的想法我认为?也?是值得称赞的,这恰恰彰显了凌小姐是一位清醒的独立女性?。” 凌霄霄被宋瑾风给逗笑了,“这是私人场合,你的回答不需要这么官方。”她说?。凌霄霄伸出手,把宋瑾风面前的那?份合约收了回来,落落大方道:“既然瑾风不愿意合作,我也?没有硬逼的道理。” 宋瑾风让古雨推掉了《恋爱中的我们》,在次日剧组一起?参加的记者会上,宋瑾风针对?他与?凌霄霄的绯闻做出了澄清。宋瑾风说?他与?凌霄霄是很好的合作伙伴,在工作中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宋瑾风说?他十分欣赏凌霄霄这样?的女性?,但与?凌霄霄只是朋友关系,并无恋爱关系。凌霄霄十分配合,她也?对?记者们给出了澄清,她说?她目前的档期排得很满,全身心都投入到?工作去了,没有时间谈恋爱,她希望大众更多地关注她的作品而非私人生活。 记者会结束后,宋瑾风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了在英国?的管明淞,宋瑾风打?算先得意洋洋地嘲讽管明淞吃醋这件事情?一通,然后亮出自己的态度,跟管明淞要点好处。 可宋瑾风打?了几通电话,都没有人接。宋瑾风有些急了,开始在那?胡思乱想: 他不会真的不理我了吧? 他不会真的对?我跟凌霄霄的绯闻信以为?真了吧? 这也?能?信?管明淞是不是傻? 不行,他不接电话,我很担心,我得去找他。 说?去就去,管明淞让唐源给自己订了机票,偷偷送自己去机场。 唐源吓出了一身冷汗,但宋瑾风就是执意要去。宋瑾风此人是有点疯劲的,尤其在管明淞面前时,在疯劲的基础上又多了几分孩子气的执拗。唐源没办法,只好乖乖地订了机票。 其实?,管明淞不接电话,只是因为?管明淞与?他这次的访学之?行的同伴乔琪正在实?验室听一场实?验数据报告会,手机处于静音状态,没听到?宋瑾风打?来的电话。 实?验室的会议桌上,管明淞手上拿着此次实?验数据的资料,神情?凝重。 数学实?验与?其他科学实?验本质上是一样?的,它常常用于验证和检验数学问题。很多数学难题都是通过实?验手段解决的,例如1976年美国?数学家阿贝尔与?哈肯利用计算机,经过1200小时的运算,做了200亿次的逻辑判断,解决了世界难题“四色猜想”。实?验数据对?于一项学术研究来说?非常重要,如果研究人员不够认真、严谨,又或者研究者故意捏造实?验数据,都有可能?造成扭曲事实?的后果。 管明淞的眉头拧到?了一起?,因为?他发现了这份实?验数据存在问题,这问题虽然不起?眼,可管明淞认为?很严重。 “史密斯先生,我觉得您的实?验数据有问题。”在提问环节,管明淞向研究员史密斯提出了质疑。 史密斯脸一黑。他们现在所在的实?验室,在学术界内颇有名声,而史密斯又是这个实?验室内资历最老的研究员。管明淞这个无名小卒,凭着自己的心算,就敢说?他的实?验数据有问题? 于是管明淞和史密斯各执己见,在实?验室中争辩了起?来。双方争执不下,互不让步,气氛一度十分紧张。 “史密斯先生,请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我会给出一份校正数据。”管明淞信誓旦旦地说?。 这么一来,就算是一场挑战了。管明淞说?史密斯的数据有问题,向他发起?挑战,以一个晚上为?时间限制,给出校正数据。 报告会结束之?后,管明淞看到?宋瑾风打?来的几个电话,连忙打?了回去,可好巧不巧,这个时候宋瑾风已经登上飞机,手机关机了,管明淞的电话打?不过去。管明淞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管明淞和乔琪走在校园里,乔琪忽然对?管明淞说?:“明淞,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较真,给自己惹麻烦。” 管明淞却?道:“我不认为?这是惹麻烦,这是对?待学术的严谨态度。史密斯的实?验数据是有问题。” “就算他的实?验数据有问题,那?也?是他们实?验室的项目可能?会有麻烦。我们只是来访学的,把老外的先进经验学会拿走就行了,用不着帮着他们校正数据。而且你这么在实?验室跟史密斯就数据问题争论一通,少不了得罪人,属于吃力不讨好。” 管明淞不以为?然,“我不同意你的说?法。学术无国?界,我不管这是在外国?实?验室出的问题,还是在中国?实?验室出的问题,这个问题让我发现了,我就一定要较真到?底。我这么做,是要无愧于自己的学术信仰。” 管明淞身上有一股不太精明的拧劲,这股拧劲使他看起?来不知?变通,可在学术领域,这往往是难得可贵的。 乔琪笑了起?来,对?管明淞说?:“难怪莫教授总说?你和我们不一样?,现在我明白了,是不一样?。像我呢,读这么多书,说?白了就是想讨口铁饭碗,所以搞好人际关系对?于我来说?很重要。但你不是,你在国?内的时候就经常不厌其烦地找研究员校对?数据,还质疑过教授,就很烦人。在我眼里,你这个人啊,孤僻,古怪,又拧巴。刚认识你的时候我在那?想,长你这么好看的怎么可能?没女朋友?接触久了就觉得,就你这性?格,活该没有女朋友!” 管明淞笑骂:“你搁这骂我呢?” “哎,我可没骂你啊,我夸你呢。你想想,在历史书上留下名字的科学伟人,大多是都是性?格古怪的。你看牛顿,性?格孤僻,曾因抑郁与?偏执导致精神失常,常常跟别的学者苦辩;爱因斯坦,据说?在孩提时期非常不合群,老说?些让同伴觉得古怪的话。明淞啊,你具有跟伟人一样?的特质哦,要是以后扬名立万了,可千万要记得提携小弟一把。” 管明淞“啧”了一声,笑着说?道:“我看你就是在骂我。” 乔琪哈哈大笑,搂过管明淞的肩膀,说?:“晚餐我请,预祝你挑战史密斯成功……” 管明淞跟乔琪吃完晚饭回到?宿舍,就投入紧张的工作中。他全神贯注,手机扔在一旁,再也?没有看过。 所以当宋瑾风下了飞机再打?管明淞电话时,管明淞还是没接到?。宋瑾风这下是真的急了,管明淞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宋瑾风叫了一辆出租车,前往管明淞所在的大学。欧洲的大学基本上都是无围墙的全开放式校园,宋瑾风去过管明淞的宿舍,知?道该怎么找到?他。 宋瑾风匆匆赶到?管明淞宿舍时,已经很晚了。他拧开宿舍大门的把手,脸色都变了——宿舍门居然没有锁,难道真的出了意外? 宋瑾风屏着气,手上出了汗,他紧张地推开门进入宿舍,眼前的一幕让他震惊。 宿舍里面,书桌上、地上,散落着大量写着密密麻麻推导过程的草稿纸;一本又一本在宋瑾风看来跟天书没有什么两样?的数学书籍摊开在书桌上;十来本厚厚的笔记本垒起?来,有一本摊开着,里面是用红色、蓝色、黑色不同颜色的笔做了标记的笔记。管明淞压着这本摊开的笔记本伏在桌上睡着了,旁边的笔记本电脑打?开着,MATLAB软件正在运行,这是一款用于数据分析、数值计算、数据可视化等领域的数学软件,不过在宋瑾风眼里,就是一堆奇形怪状的线条。 宋瑾风没有吵醒管明淞,他蹲在管明淞身边看了看,瞧出来管明淞是真的累了。 宋瑾风把散落在地上的草稿纸捡起?来,他想起?来管明淞曾经跟他说?过,做科研实?际上是件非常枯燥的事情?,那?种天才灵机一动,瞬间揭开世界难题,在学术界大放异彩的故事,只有在小说?或者电影中才会出现;真正的科研,需要一遍又一遍的逻辑推导与?数据验证支撑,这个过程可能?是重复的,可能?是漫长的,甚至可能?是得不到?任何结果的。 许多科研人员都在坐“冷板凳”,有些甚至坚持不下去中途放弃了。宋瑾风曾经问过管明淞他坚持下来的力量是什么,管明淞认真地想了想,说?,可能?是对?学术的信仰吧。当时宋瑾风对?这个回答没有太多感触,直到?今天看到?这些密密麻麻的他看一眼就头昏脑胀的数据时,宋瑾风才有了直观的感受。 40.吐露心声 在这些宋瑾风看不?懂的天书中, 宋瑾风找到了一本小小薄薄的、他能看得懂的笔记。 确切地?说,这是一本读书笔记,摘录了一些关于爱的方法?和道理的句子, 还标明了出?处。大部分?的句子出?自?约翰·戈特曼《爱的博弈》和《爱的沟通》、克里斯多福·孟的《亲密关系》。管明淞还认真地?用了两个词对这些方法?和道理做了总结, 这两个词是“信任”和“沟通”。 宋瑾风第一反应是憋笑?, 他没想到他家管博士还有研究爱情的喜好?;但他转念一想,因为受家庭变故的影响, 管明淞很难对爱情有信念感,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于感情上的三观都是歪的,虽然自?己带了他四年, 但真正让他改变的是他自?身的觉醒。可这觉醒来得太迟,以至于尽管管明淞在数学?领域是高端人才?,可在感情方面, 却?是个笨拙又努力学?走路的婴幼儿。想到这里,宋瑾风心?中一动, 愈发觉得管明淞可爱。 “宋瑾风,你看起来是个父母恩爱、家庭美满的孩子。你的成长充满爱, 所以你无法?理解像我?们这种在缺爱家庭中长大的孩子,内心?敏感,恐惧亲密, 容易伤害别人也容易伤害自?己。你不?知道我?们要鼓足多少勇气来面对爱。” 这是当时霍文楚在电话里对宋瑾风说过的话,此刻宋瑾风看着手?里一笔一画摘录的笔记,才?终于明白管明淞是真的在鼓起勇气做出?改变。 这时, 管明淞醒了。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睁眼?看到宋瑾风,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瑾风?你怎么在这?” 说完, 他的目光落在宋瑾风手?里自?己的读书笔记上,瞬间脸一红,急忙就要去抢宋瑾风手?里的笔记本。宋瑾风却?不?给他,高举着笔记本逗了他好?一会儿。逗够了,宋瑾风突然抱住管明淞,哈哈笑?起来。 管明淞满脸通红,埋怨道:“你……你怎么偷看我?的笔记。” 宋瑾风笑?眯眯地?把下巴搭在管明淞肩膀说,说:“看就看了呗,为啥不?让我?看?写得多好?啊。” 管明淞的脸红得发烫。 “喂,明淞。你今天怎么一天不?接我?电话?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吃我?跟凌霄霄的醋了?”宋瑾风得意洋洋地?问管明淞。 管明淞挠挠头,说:“没有,我?今天听了一天的实验数据报告会,然后又赶着校正数据,太忙了,所以漏接了你的电话,不?好?意思。” “就这样?”宋瑾风不?高兴了,这跟他的预期不?符,他觉得管明淞就应该吃大醋,不?然显不?出?自?己在管明淞心?里的地?位。 “嗯。我?数据还没校正完呢,今晚上可能都别想睡了。”管明淞说。 宋瑾风很不?高兴。他不?甘心?,又问道:“我?跟凌霄霄的绯闻闹这么大,你为什么不?吃醋?” “一开始是心?里不?太舒服的,但是……”说着,管明淞将宋瑾风手?里的笔记本拿过来,指着上面“信任”这个词对宋瑾风说:“书上说,要信任彼此么……” 宋瑾风愣了许久,朝管明淞眨巴眨巴眼?睛。 管明淞叹了口气,很认真地?对宋瑾风说:“瑾风,我?知道以前?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很多地?方都做得不?够好?。那天在何为之家,何为之说我?已经在原生家庭中定型了,潜意识里不?相信爱情,以至于时时刻刻做着及时止损的准备,他说我?改不?了了。” 宋瑾风连忙说:“我?已经警告过何为之了,他以后不?会再找你麻烦。” 管明淞却?摇了摇头,“瑾风,我?想说的是,那天我?信誓旦旦地?对何为之说,我?能改变。可事实证明,改变没那么容易。在知道你和凌霄霄的绯闻后,我?心?里很难受,心?里一难受,我?就会轻易地?不?信任你,一旦开始不?信任你,我?就会在大脑中上演各种各样的对我?不?利的结果,紧接着我?就想逃跑,想要逃离你。” 宋瑾风笑?道:“你又想及时止损啊?”他伸出?手?,捏了捏管明淞精致的下巴,说:“不?过呢听到你说你知道我?和凌霄霄的绯闻后心?里难受,我?还挺开心?的,这是你在意我?的表现。” 管明淞垂下眼?,说:“我?十几岁的时候,那种对感情的反感一度达到了巅峰。我?去参加亲戚的婚礼,别人都喜气洋洋,只有我?坐在凳子上冷眼?旁观,心?里在想:结束了,你们的爱情在这一刻结束了,剩下的只有一地?鸡毛;高中时班上同学?早恋,男生把女?生惹生气了,女?生闹分?手?,男生买了礼物在女?生宿舍楼下等着女?孩,跟她道歉,然后我?就在那里想:他今天愿意哄你,是因为你对他还有价值,但他哄完你之后什么都不?会改,因为他心?里清楚,反正下次你再生气,也是能哄回来的。” 宋瑾风听着,瞠目结舌,他想原来他家管博士还有着凌霄霄式的清醒。 管明淞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对宋瑾风说:“瑾风,在一开始我?也没有信任过你。” “没关系啊,你现在信任就好?了呀。”宋瑾风说。 “可是,我?有时候害怕,我?这种古怪的思维会伤害到你。” 宋瑾风笑?了,“你伤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管明淞听到这话,也笑?了,“那你还留在我?身边,你是不?是傻?” “怎么说呢明淞,每个人都是不?完美的,我?其实也没那么好?。两个不?完美的人在一起,本就是伤害和幸福并存的。你总觉得你自?己这不?好?那不?好?,结果就是你有心?理负担我?也有心?理负担。其实在我?眼?里,在娱乐圈经历了勾心?斗角后,回到你身边,内心?会特别宁静,这是你给我?带来的幸福。” 宋瑾风又将管明淞手?里的笔记本拿了过来,翻了两页,笑?着对管明淞说:“书看得再多,还不?如亲身体会。以后呢,你多跟我?说说自?己心?里的想法?,不?要我?问你什么你都说‘没事’,咱俩一起变好?。” 管明淞浓密的睫毛微颤,温柔地?笑?道:“好?。” “对了,你怎么从威尼斯来英国了?”管明淞好?奇地?问。 “我?打你电话你不?接,我?怕你出?事,就让唐源订机票了咯,我?明天还得回去呢。” 管明淞瞪大了眼?睛,“你也太胡闹了吧?明天回去的机票你订了没有?” “我?让唐源订了,最早的飞机。” “那你这一来一回多辛苦啊。赶紧休息吧。”管明淞说。 宋瑾风紧紧抱住管明淞,撒娇道:“我?想跟你在一起。” 管明淞道:“我?今晚要做完数据校正。我?把大灯关了,开台灯。要是你还觉得亮睡不?着,我?就去找眼?罩给你。” “我?不?用眼?罩。你干活吧,我?看着你,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宋瑾风说。 宋瑾风洗漱之后,钻进了管明淞的被窝。管明淞把大灯关了,开台灯继续工作。宋瑾风忽然问他:“说起来,何为之的催眠这么厉害么?你好?歹也是个高智商人士,这么容易就被催眠了?” 管明淞一边工作一边一本正经地?解释:“一般来说,高智商人群更容易被催眠。” 宋瑾风“哦”了一声,又说:“明淞,你有没有想过,咱俩要是曝光了,会怎么样?” 管明淞想了想,道:“你的粉丝应该会把我?生吞活剥了。她们会觉得我?配不?上你。”说到这,管明淞停顿了一下,笑?了笑?,说:“不?过啊,你是大明星,我?确实配不?上你。” 宋瑾风对这个观点嗤之以鼻,“什么啊,明星怎么了?明星有什么大不?了的?说白了这个职业跟小公务员小职员没什么两样,无论多红,都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管明淞笑?道:“你倒清醒。” “当然,人间清醒就是我?咯……”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百无聊赖地?聊着天,不?多久,宋瑾风就睡着了。 为了不?吵醒宋瑾风,管明淞把声音控制到最小。到了黎明时,天边泛起鱼肚色,管明淞终于把所有数据搞定了,他异常兴奋,毫无困意,成果出?来的那一刻他险些想要大声高呼,但看了一眼?熟睡的宋瑾风后,他忍住了,安安静静地?不?发出?任何声音。 管明淞把笔记本合起来,蹑手?蹑脚地?爬上床,用最小的动静躺在宋瑾风身边,与?宋瑾风同眠。他没有睡,而是目光温柔地?看着熟睡的宋瑾风,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清晨,管明淞把宋瑾风送到了机场,两人恋恋不?舍了好?一阵,宋瑾风才?过了安检口。在分?别的那一刹那,两人都有失了半边魂魄的感觉。 管明淞把校正的实验数据交上去之后,在数学?系一时间名声大噪,尤其是当英国教授问管明淞是怎么发现问题的时候,管明淞淡定地?回答:“心?算,然后发现结果不?对。”英国教授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英国教授对管明淞赞不?绝口,甚至试探管明淞有没有去他的实验室的意向,但管明淞是决心?要投身中国的科研事业的,便婉拒了英国教授。 管明淞的访学?还在继续,宋瑾风在娱乐圈的继续风生水起。不?知不?觉,六个月一晃而过,管明淞回国的时间到了。 41.实验改革 国?内, A大。 管明淞在实验室做他?访学归来?后的第一场学术分享,下面坐着一圈人。 管明淞穿着灰色衬衫,板板正?正?地站着,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他?表情严肃, 吐字清晰,语气认真到带着冷意。这是管明淞在实验室时?的一贯状态, 用乔琪的话说,那就是白瞎了一张好脸,非得?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冷冰冰的机器人。 管明淞分享完,严肃地总结道:“很显然, 如今我们实验室的实验方法与技巧已经落后于国?外,我们现在亟需改革。” 坐着的研究员面面相觑,说:“我们现在的实验方法已经用了很久了, 没?有什么问题。就算要?改革,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管明淞却一本正?经道:“实验方法一但落后于国?外, 就意味着我们的科研水平也落后于国?外。固守自封,是在做研究的时?候最应该规避的。” 管明淞态度强硬, 表现出他?推进实验室改革的决心。少数人赞同管明淞的意见,少数人激烈地反对管明淞,大部分人保持中立, 认为可以改革,但应该循序渐进。 分享会结束之后,管明淞的导师莫教授叫住了管明淞。 “明淞啊, 你在会上的态度很是强硬啊。”莫教授笑眯眯地说,他?是个和蔼的老头?。 管明淞急道:“我们的实验方法落后国?外太多?,还不改革的话, 后果会很严重。教授,我的态度在会上已经亮出来?了,您知道我这个人有些固执,认定了的就不会变。况且,教授,依我所?见,如果态度和手段不强硬的话,可能改革还没?开始,就被和稀泥的中间派和没?了。” 莫教授笑了,“没?想到你还是个改革激进派。”他?拍了拍管明淞的肩膀,“你的性子我知道,过去我总觉得?你的棱角应该收一收,但在这件事情上,我赞成你。改革改革,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有些不愿意改变又比较圆滑的,最擅长和稀泥,和着和着,就把要?改的东西和没?了。所?以实验室改革这个事情,我就交给你,你放手去做吧。” 管明淞一喜,“谢谢教授!” 管明淞忙了起来?,生活十?分充实。 在某个周末,管明淞难得?有了休息时?间,他?妈妈苏雯茹忽然给他?打了个电话。 苏雯茹很少给管明淞打电话,除了节日和生日礼貌的问候外,苏雯茹总是躲着管明淞。管明淞知道原因,小时?候苏雯茹差点把他?溺死,因为这个缘故,苏雯茹对管明淞一方面很内疚,什么好的都愿意给管明淞,另一方面又有些害怕,以至于面对管明淞时?十?分客气。 苏雯茹自以为管明淞那时?候还小,什么都不知道,她?安慰自己管明淞当时?一定觉得?妈妈只是不小心。实际上,管明淞什么都懂,但管明淞从来?没?有怪过苏雯茹,他?知道苏雯茹当时?是生病了,重度抑郁症,极端情况下会伤害自己和他?人,前些年出现的重度产后抑郁母亲带着孩子跳楼的事件就是悲剧之一。 苏雯茹的抑郁症早就好了,管明淞为她?感到高兴。 苏雯茹打电话给管明淞,是为了她?的女儿周颜颜。周颜颜今年读初三,成绩很好,她?的理想大学是A大,苏雯茹希望管明淞能带周颜颜逛一逛A大,激励她?学习。虽说A大的校园是开放的,但A大历史悠久,像校史校训之类的,如果有A大人亲自来?介绍会更有氛围一些。 管明淞答应了。在电话里,苏雯茹还提到了另外一件事: “明淞啊,有一件事情,是关于颜颜的,你能不能够帮帮忙?” “什么事?” “颜颜她?好像早恋了。唉,我不知道那个男生是谁,但早恋影响到了颜颜的成绩,这马上就要?中考了,我很担心啊。她?这个年纪,正?是最不愿听爸妈话的年纪,我和她?爸爸跟她?好说歹说早恋不好,她?就是不信,或许你这个做哥哥的,教育引导一番,会有用呢?” 管明淞非常无奈,他?觉得?很纳闷,怎的他?爸他?妈都不约而同地把他?当教育专家了?合着他?也不是学教育学的啊。 因为苏雯茹在当年也是个受害者,所?以相对于管修齐,管明淞对妈妈会更偏袒一些。于是管明淞硬着头?皮答应了。 第二天,周日,周颜颜家的司机开着一辆比较低调的宝马来?到了A大门口。苏雯茹带着周颜颜下了车。 管明淞见到母亲,忽然间心里一酸。苏雯茹的容貌几乎没?什么变化,但与管明淞印象中的母亲却又相去甚远。是啊,时?隔多?年,她?做了别人的母亲,又怎还会是当自己母亲时?的样子? 苏雯茹看到管明淞,也是一愣,整个人有些恍惚。那个蹲在墙角哭泣的孩子已经长大成人,他?的身高变高,肩膀变宽,已是个可以依靠的大人。 一时?间苏雯茹泪水上涌,她?用了好大的工夫,才把眼?泪咽了下去。管明淞却做出轻松大方的姿态,叫道:“妈妈。” 苏雯茹激动地用手揪着胸前的衣服,含笑着朝管明淞点了点头?,将周颜颜领到了管明淞跟前。 周颜颜扎着高马尾,容貌跟苏雯茹有六分像,是个乖巧的漂亮姑娘,但她?的漂亮比之苏雯茹却有不及。出乎意料的,周颜颜长得?很高,才初三,身高就超过了苏雯茹。苏雯茹当年是舞团首席,擅长古典舞,身高一米六五,她?们专业跳舞的,太高和太矮都不太好看,中等偏上的身高最佳,身材比例要?好,骨架子要?精致。周颜颜一张脸随了苏雯茹,但显然身材不是,她?的身材更多?地遗传了她?父亲,比较高大。 于是乎才初三的周颜颜看起来?比同龄人成熟,倒像个高中生了。 周颜颜今天穿了一身很乖的牛仔蓝的裙子,但鞋子却穿了双名牌深色跑鞋,一身看起来?很不搭。 “叫哥哥。”苏雯茹对周颜颜说。 周颜颜很乖地叫了一声:“哥哥好。” 管明淞放心了,这个妹妹应该不会像管雪那样不省心。 “我晚上来?接你,你先跟哥哥玩啊。”苏雯茹说。 周颜颜乖乖地点头?:“好的。” 管明淞跟周颜颜漫步在A大校园里,A大校园很大,因为历史悠久的缘故,许多?建筑都很有故事。管明淞每路过一处建筑,都有东西可以跟周颜颜讲,周颜颜听得?很认真,偶尔会向管明淞提问,脸上露出向往的表情。 “我以后也要?考A大。”周颜颜说。 管明淞笑着说:“你成绩很好,相信你一定能考上。”他?想到了苏雯茹的嘱咐,便试探道:“听妈妈说,你最近学习成绩有些下降?” 周颜颜“嗯”了一声,脸上没?有表情。 管明淞道:“像你们这个年纪,最好还是专注于读书。在一个阶段做一个阶段的事,有很多?事情呢,是成年之后才做的。” 周颜颜“哦”了一声,脸上还是没?有表情。 管明淞察言观色,觉得?自己可以闭嘴了。 “哥哥,我有些累了,想休息。”周颜颜忽然说。 管明淞看了看时?间,“嗯,也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了,我带你去餐馆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听说哥哥住得?离学校很近?”周颜颜问。 “是的。” “我不想去餐馆吃饭。我们去哥哥家吧,哥哥随便煮碗面条就行。” 管明淞感动了,周颜颜是有钱人家的姑娘,没?想到这么不娇气、不挑剔,太难得?了。 真是好孩子啊。管明淞感叹道。 “哥哥厨艺还过得?去,给你做好吃的。”管明淞一边说一边带着周颜颜回了家。没?想到他?一开冰箱门,却尴尬地发?现家里没?菜了。 管明淞挠挠头?,抱歉地对周颜颜说:“颜颜你等我一下,我去菜市场买菜,很快回来?。家里有书你可以看,也可以开电视。” 周颜颜懂事地点点头?,“好的,哥哥。” 管明淞出了门,周颜颜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确定管明淞不会折返回来?后,她?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打算打开大门,偷偷离开。 没?想到她?一开门,门外站着个瘦高的男人,男人戴着黑色口罩、黑色墨镜和鸭舌帽,正?在找钥匙开门。 周艳艳和门外的男人都没?有意料到彼此的出现,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男人是宋瑾风。 宋瑾风朝屋里看了看,发?现管明淞不在,他?又看了看门牌,确定自己没?走错。于是他?问周颜颜:“小姑娘,请问你是?” 周颜颜是知道宋瑾风的,但她?不是宋瑾风的粉,所?以对宋瑾风的特征没?有那么敏感,况且宋瑾风用口罩和墨镜遮住了大半边脸;声音的话,周颜颜虽然也听过宋瑾风的歌,但真人的声音跟从电子产品里放出来?的声音是有差距的。所?以在这一短暂的碰面中,周颜颜没?有认出宋瑾风。 周颜颜看着宋瑾风,不说话,心里在琢磨说辞。 难道是管明淞的另一个妹妹?宋瑾风想。管明淞在管雪出现之后就跟宋瑾风坦白了自己的家庭情况,所?以宋瑾风知道管明淞还有一个在上初三的妹妹。但很快宋瑾风推翻了自己的推测,因为他?左看右看都觉得?周颜颜至少是个高中生,不应该才上初三。 不是管明淞的妹妹,那是管明淞从哪勾搭来?的漂亮姑娘?宋瑾风在心里敲响了警钟。 他?想了想,问:“难道你是明淞带的奥数班的学生?” 周颜颜眼?珠子骨碌一转,认真地点点头?道:“是的。我是管老师奥数班的学生。今天上完课后,管老师叫住我,说要?留我吃饭。” 宋瑾风的大脑“轰”了一声——看不出来?啊管明淞,你居然是个怪蜀黍,勾搭傻白甜高中小女生! 周颜颜又说:“可是我妈妈打电话来?叫我回去了,我得?先走了。麻烦你一会帮我跟管老师说一声。”说完,周颜颜“嗖”地一下钻出了门,头?也不回地跑下了楼梯,没?影了。 管明淞两手提着菜从菜市场回来?,他?今天备的菜很丰盛,打算要?好好招待周颜颜。 可没?想到,管明淞一进家门,沙发?上的周颜颜赫然换成了宋瑾风。宋瑾风怒气冲冲地坐在沙发?上,瞪着管明淞。 就在管明淞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时?,宋瑾风劈头?盖脸就道:“管明淞!说,你为什么诱拐高中少女!”他?捶胸顿足,“看不出来?啊,你居然是个怪蜀黍。” “什么高中少女?什么怪蜀黍?” “还想狡辩,我回来?的时?候碰到她?了!” 管明淞倒吸一口凉气,“那是我妹妹!” “放屁,怎么谁谁都是你妹妹?你的两个妹妹,一个是管雪我认得?,另一个才上初中,刚才我遇见的明明是个高中生。” “她?呢?” “走了。” 管明淞如遭雷劈,朝宋瑾风气道:“那个是真的妹妹!” 42.小男朋友 宋瑾风愣了?愣, 还是有些不信:“可?是她看起来像高?中生?而不像初中生?。” “人家家境优渥营养丰富发育比较快不行啊!”管明淞要气死了?。 “可?是,我问?了?她是不是你奥数班的学生?,她说是。你奥数带的不是高?中生?吗?” 管明淞“哈”了?一?声, 满脸问?号, “她说她是我奥数班的学生??” “对啊, 是她自己?说的啊。” “她这么说完,然后就跑了??” “对啊, 跑得可?快了?,一?溜烟就没?影了?。” 管明淞这下明白了?,周颜颜跟管雪一?样,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八成是她早恋之后她父母限制她出门, 于是她利用了?自己?一?把,跑去?跟她的小男朋友约会去?了?。难怪她不愿意去?餐馆,要来自己?家, 去?餐馆的话自己?始终盯着她,来家里的话她可?以趁着自己?在厨房做饭时偷跑出去?。 管明淞扶额, 现在的小女生?,一?个比一?个难搞。 “她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 叫周颜颜,不是我的学生?。我出去?找她,你呆家里。”管明淞对宋瑾风说。 “我也去?。”宋瑾风急忙说。 “你?出去?找人?拜托你要是被认出来就回不来了?。”管明淞严肃地拒绝了?宋瑾风, “你在家做饭吧,正好我把颜颜领回来就能吃上午饭。” “哎哎哎,我不做饭。我去?找人, 你做饭。”宋瑾风说。 管明淞走?到宋瑾风跟前,一?脸严肃,他像拜把子一?样一?把抓住宋瑾风的肩膀, 这动作像是在跟革命好友托孤,然后他突然狂摇宋瑾风,哭天抢地道:“你给我省点心?吧宋大明星!” 管明淞下了?楼,他冷静了?一?下,心?想这没?头没?尾地找也不是办法?,不如?想想周颜颜可?能去?了?哪里。 首先,管明淞判断周颜颜逃跑是要去?见她的小男朋友;周颜颜的小男朋友,苏雯茹说她不认识,据此,管明淞推测小男朋友跟周颜颜不是同个学校的,因为如?果同校,苏雯茹不可?能打听不到;周颜颜的小男朋友,大概率跟周颜颜年?纪相仿,估计是在初二到高?一?这个阶段的中学生?。 想到这里,管明淞迅速在脑中搜索离A大比较近的中学。离A大近的中学只有两所,分别?是第九中学和第四十?九中学。然而这两所中学分别?在A大一?南一?北两个方位,管明淞一?个人,两所学校都?找太耗时间。 管明淞又想了?想,想到了?周颜颜今天古怪的搭配,她穿着裙子,却搭配了?双运动跑鞋。周颜颜是有备而来的,她这么搭配肯定是有理由的。管明淞猜想,她穿跑鞋的原因是她去?见小男朋友的路上有一?段路不太好走?,可?能有泥潭,或者砂石。 OK,思考到这里,管明淞需要借一?借外力,他拨通了?管雪的电话。 “喂,哥?”管雪接通了?电话,她周围有点吵,好像在外面。 “你在外面吗小雪?” “是啊,出来散心?。” “问?你个事情,离A大最近的两所中学,九中和四十?九中,你是不是认识人?” 管雪沉默了?一?下,然后笑嘻嘻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认识人,哥?” “上次你教唆打架的两群混混打架地点就在A大附近,那些人都?是中学生?的年?纪,虽说两个帮派的头头是辍了?学的,但里面如?果有没?辍学的,大概率就是附近的学生?。” “我哥就是聪明。是,我认识这两个学校的人。你要问?我什么?” “这两个学校是不是有正在施工的,导致附近的道路很难走?的?” “四十?九中咯,他们校园要扩张呢,好大一?片施工场地,搞得全都?是砂石,脏得要死。” “四十?九中是吧。”管明淞一?喜,“好,谢谢小雪。”说完,他准备往四十?九中的方向找。 “哎,哥,你要来四十?九中啊。” “对。” “这么巧,正好我在这,你到了?跟我说一?声。” “你为什么在四十?九中?”管明淞一?愣。管雪还在休学,就算不在休学,她也不是四十?九中的学生?。 电话那头管雪懒洋洋地说道:“来找几个朋友玩玩嘛。” 管明淞道:“别?又是什么混混吧?” “放心?,不是混混。好啦,我先挂啦,到了?叫我哈。”说完,管雪挂断了?电话。 管明淞去?了?四十?九中,果然如?管雪所说,这里一?大片都?是施工场地,地上坑坑洼洼,又脏又难走?。因为处于校园扩张的特殊时期,四十?九中的围墙拆掉了?大半。 “哥!”管明淞才到没?多久,管雪就一?眼叼住了?他,远远地跟他打招呼。 管雪倚在拆了?大半的围墙边,围墙上坐着两个穿着四十?九中校服的男生?。周一?到周五的时候,校警会在围墙附近巡逻,不让校外人员进入,但今天是周天,学校不上课,校警也就没?有巡逻。 高?中住宿生?里面有不少是周日也不回家的,这两个男生?显然就是。管雪歪着头,笑眯眯地跟两个男生?说了?几句话,两个男生?朝管明淞看了?一?眼,然后从围墙上跳下来,跟管雪道了?别?,走?了?。 管明淞挑挑眉,走?到管雪面前,问?了?一?句:“你后宫?” 管雪东歪西倒,笑嘻嘻地没?个正经,“哎呀,不是啦,普通朋友而已啦。” “你出来管修齐知道吗?” “知道。你别?把我当囚犯似的,我一?直坚持吃药,情况稳定着呢,怎么就不能出来了??” 管明淞想到管雪的病,心?想这孩子年?纪轻轻的就要受苦,有些心?疼。 管雪问?管明淞:“哥,你来四十?九中干嘛来了??” “来找人。” “找谁啊?” “周颜颜。” “谁?周颜颜?她不是在那个啥贵族中学,明华中学嘛。明华中学离这不近啊,她一?小公主跑来干啥?” “一?时半会我也说不清楚。我问?你,四十?九中有没?有那种……”管明淞琢磨了?一?下用词,“秘密圣地?” “秘密圣地?” “就是那种早恋的小男生?小女生?约会的圣地。” 管雪恍然大悟,“哦”了?一?声,“有啊,他们那栋刷成蓝色的教学楼后面就有个小花园,树老高?了?,在里面干什么都?不知道。” “带我去?看看。”管明淞说。 管雪带着管明淞从破掉的围墙往校园里钻,因为是休息日的缘故,校园里没?几个学生?。管雪一?边带路一?边问?:“咋的,周颜颜早恋啊,对象是四十?九中的?” “嘿,我发现你这姑娘对这一?方面的信息有着非人的敏感度啊。” “那是,这叫渣女的特殊技能。哥,作为一?个渣男,你也应该有啊。” “我不是渣男,我从良了?。”管明淞义正严辞道。 四十?九中就只有一?栋新教学楼刷成了?蓝色,管雪问?管明淞:“要立即去?小花园逮人吗?” 管明淞想了?想,问?:“这栋教学楼上有没?有能够看到小树林里发生?了?什么的地方?” 管雪嘻嘻笑道:“哥你要偷窥啊?往上走?什么都?看不到,有树挡着。你跟我来。” 管雪带着管明淞走?到了?围墙外的某个位置,这个位置的墙上有两个砖头是可?以活动的,管雪把那两块砖头拿开,示意管明淞从空隙处往里面看。 管明淞照做,果然看到了?周颜颜,除了?周颜颜,还有个单薄漂亮的男孩子。男孩应该上高?中了?,头发微卷,一?张瘦削的脸苍白到没?有血色,他的五官是精致的,凤眼、高?鼻、薄唇,显得有些阴柔。他的脖子修长,喉结的线条很漂亮,他的肩膀很直,这使得普普通通的四十?九中校服穿在他身上比穿在别?人身上好看一?百倍。 男孩比周颜颜略微高?一?点点,没?有高?太多,因为他整个人瘦而单薄的缘故,所以看起来倒比作为女生?的周颜颜更加弱不经风。 管雪凑过去?看了?看,看到男孩,小小地惊艳了?一?下,“哟”了?一?声,说:“这个不错,我回头打听打听他叫什么名字。” “你要收编后宫?” “啧,哥,你思想怎么这么肮脏呢?不过收编后宫好像也不是不行。” 管雪又看了?看周颜颜,“那个女生?就是周颜颜?” “嗯,你是不是第一?次见她?” “对,以前只听说过人,但没?见过。” 小花园里,男生?面无表情地站着,脸上无悲无喜,仿佛面对着空气。而周颜颜的情绪就很激动了?,她两眼泪汪汪,整一?个梨花带雨。 “为什么,为什么,你……你明明也不是一?点都?不喜欢我……”周颜颜哭着,正在上演苦情戏。 男生?忧郁地说:“可?我跟你不一?样。我命苦,我身上背负的比你多。所以我无法?给你承诺,无法?给你全部的时间,也无法?给你完整的爱。” 周颜颜哭着扑了?上去?,“我不在意!” 围墙外的管雪看到这一?场标准的苦情戏,不屑地“切”了?一?声,说:“白瞎了?一?张脸,原来是个渣男。” 管明淞对管雪的判断表示认同。“无法?给你承诺”、“无法?给你全部的时间”、“无法?给你完整的爱”,这三?个“无法?”,实际上是在一?步一?步压低周颜颜对他的心?理期待,好让自己?什么都?不用付出,而周颜颜却会因此付出更多。 管雪瞟了?管明淞一?眼,说:“哥,你也看出来了?对不对。所以啊,只有渣男渣女才能最快速、最准确地识别?渣男渣女。” “帮我把那男生?弄走?。”管明淞对管雪说。 “为什么是我啊?你上去?跟他打一?架不就好了?吗?”管雪说。 “请你吃饭,我做的。”管明淞亮出了?筹码。 管雪两眼放光,她想了?想,又加了?条件,“我还要嫂子陪我玩牌。” “宋瑾风?没?问?题,他现在就在我家,一?会领你去?。”对于宋瑾风,管明淞说卖就卖。 “OK。”管雪一?口答应下来。 43.一家四口 小花园里, 周颜颜还在泪眼汪汪地注视着男生。 这个男生名叫路雨歌,是周颜颜在网上认识的网友,在网上聊了一阵后, 周颜颜对路雨歌心生好感。路雨歌的身世比较招人疼, 父母离异, 他跟着母亲生活,母亲带着他改嫁后又生了弟弟, 他在家里的身份十?分尴尬,于是乎,知道这一切的周颜颜母性泛滥,对路雨歌生发出了疼爱, 这份疼爱进一步发展成为爱情,见了面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路雨歌也不是没有对周颜颜表现出喜欢, 他时而爱周颜颜,可到了一定的度后又冷静地抽身, 这导致周颜颜十?分困惑,久而久之, 她的情绪被路雨歌拿捏住了。 周颜颜十?分激动,情绪如狂风暴雨,她的双肩耸动着, 看起来十?分可怜。路雨歌轻叹了一声?,走到她的面前,轻轻地扶住她的双肩, 哄道:“好啦,没事啦,是我不好, 让你这么伤心。” 他的声?音轻而深情,在感情方面涉世未深的周颜颜哪里禁得住,朝他傻兮兮地露出了笑?脸。 就在这时,一阵夸张的笑?声?传来,笑?声?娇俏,是个少女的声?音。 周颜颜和路雨歌齐刷刷地转头,只见管雪坐在围墙上,嘴角带笑?,像看猴一样看着他??。 周颜颜是知道管雪这个人的,但?她没见过管雪,不知道管雪长什么样;路雨歌见过管雪,他见过她来找学校里的校霸,校霸在她面前俯首称臣,但?路雨歌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管雪长了一张漂亮的小脸,眼睛大而魅,她挑逗似的对路雨歌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见路雨歌不说话,管雪用一只手撑着下巴,似笑?非笑?道:“不想挨打的话,你最好告诉我。”管雪说“挨打”两个字时,像是在威胁,又像是在调情。 周颜颜见管雪明目张胆地调戏路雨歌,气着问管雪:“你是谁?” “外校的,他应该知道我。”管雪指了指路雨歌,“我再说一遍,不想挨打就把名字告诉我。” 路雨歌惧怕校霸,他怕管雪让校霸来找他麻烦,一边后退一边说:“我……我不认识你,你……你为什么找我麻烦?” 管雪歪着头看他,说:“你骗你旁边这个傻白甜,她一直哭,把我哭烦了,所以我要搞你。” 路雨歌连忙说:“我没骗她。” “没有?”管雪笑?了起来,“那你跟傻白甜说你喜欢她,让她做你女朋友,以后还要让她做你老婆。你说试试。” 路雨歌一时哑然。 “你不会?说的。给一棵树承诺意味着放弃一片森林,而这棵树未必是你能?找到的最好的一棵。但?这棵树也不是不好,所以你不舍得放手,所以吊着。你是这么想的,对不对?” 管雪说着,跳下了围墙。周颜颜听到管雪的一番话后,瞪大了眼睛看着路雨歌,那目光灼热,仿佛能?在路雨歌身上烧出个洞来。路雨歌一方面受不了周颜颜的目光,一方面管雪一步步朝他走来了,于是路雨歌咬咬牙,转头就跑。 周颜颜追着路雨歌跑出了小花园,却迎面撞上了管明淞。管明淞平静地看着她,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他淡然地向?周颜颜伸出手,说:“颜颜,走吧,我??回家吃饭。” 这时管雪抱臂走了过来,她走向?管明淞,拉着管明淞的手笑?嘻嘻地说:“走咯,回家吃饭咯!” 周颜颜看看管明淞,又看看管雪,脸上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管明淞对管雪说:“小雪,要不你介绍一下自己?” 管雪笑?嘻嘻地对周颜颜道:“我叫管雪,相信你听说过我的名字。” 周颜颜恍然大悟。她知道管雪,只是着实没什么交集。这俩人的关系有些奇怪,呆在一起,你说亲昵吧,那是不能?亲昵的,太古怪;你说苦大仇深吧,那也着实没有必要。所以疏离的、互不干扰的关系才最适合她??。 周颜颜和管雪跟着管明淞回了家,一路上谁也不跟谁说话。回到家,一打开门,管雪就蹦进家里,叫了声?:“嫂子!” 宋瑾风急匆匆地从厨房里跑出来,作势去撵管雪:“你再乱叫再乱叫……” 这时候宋瑾风已经把鸭舌帽、墨镜、口?罩都摘了,于是乎周颜颜指着宋瑾风目瞪口?呆:“宋宋宋宋……” “宋瑾风。”宋瑾风微笑?着朝周颜颜伸出手,“初次见面,颜颜你好啊。” 周颜颜想到刚才管雪对宋瑾风的称呼,忽然间明白了什么,结巴道:“嫂嫂嫂嫂……” 管明淞对周颜颜做了个“嘘”的手势,“颜颜,在妈妈面前你要替我保密。” 虽然管明淞已经没有和苏雯茹生活在一起了,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管明淞不希望苏雯茹知道他的性向?。 “嫂子,是你做饭吗?我哥骗我,他明明说他做饭给我吃来着。”管雪大大咧咧道。 “嘿,我做饭怎么了,我做饭不比你哥差吧?下得厨房上得舞台,万里挑一的全能?歌手就是我。”宋瑾风露出骄傲的表情。 宋瑾风的骄傲姿态经常会?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管明淞跟他在一起久了也就习惯了,时不时揶揄他两句。也是,像宋瑾风这样的人,骄傲是必然的。 管明淞把菜和碗筷都端上桌,招呼管雪和周颜颜洗手吃饭。于是乎四个人坐在了饭桌前,乍一看有那么一点像一家四口?。 可没想到,不知怎的,在饭桌上管雪和周颜颜较起了劲。 桌上有一碟糖醋排骨,起先?是周颜颜去夹其?中的一块,结果管雪看上了同一块,也去夹,两人的筷子打架了。 管雪挑衅似的朝周颜颜挑挑眉,抢先?把那块肉夹走了。 “你是不是最喜欢抢别人的东西?”周颜颜冷言问管雪。 管雪一边吃着香喷喷的排骨一边说:“想什么呢,我从来不抢别人东西,东西都是自愿跟我的。我脑子可不蠢,死心跟我的我才要,那种半推半就怀着鬼心思?的,我才看不上眼呢。” 周颜颜脸色一变,她想了想,问管雪:“听说你不上学了?” “错。不是不上学,是因病休学一年。”管雪纠正?道。 周颜颜笑?了笑?,“这样啊,不过听说你就算没休学,在学校里也是科科考零分,成绩倒数吧?就这样还说脑子不蠢呢。” 管雪一听,“啪”的一下用力?把筷子拍在桌上,看着周颜颜。 宋瑾风吓了一跳,他望着对面管明淞的眼睛,用目光问道:怎么回事? 管明淞也用目光答道:两人不对付呗。 宋瑾风继续挤眉弄眼:你不劝劝? 管明淞:我怎么劝?别牵连到我我就阿弥陀佛了。 管明淞刚这么想,管雪突然轻笑?了一声?,慢悠悠地把筷子拿起来,斯条慢理道:“你说我跟你较什么真?呢?咱俩本来就没什么关系,要不是因为我哥啊,咱俩也见不着面。”说完她对管明淞道:“哥,你说好不好玩,你是我哥哥,又是她哥哥,但?我跟她却什么关系都没有,嘻嘻。” 管明淞十?分头大。他夹了一块肉到管雪碗里,说:“吃你的吧你。” “我要喝饮料。”管雪忽然说。 “我家没饮料。我外卖帮你叫奶茶吧,你要喝什么?”管明淞掏出手机说。 管雪说完她要喝的,管明淞又问周颜颜:“颜颜,你要喝什么?” 周颜颜点了抹茶拿铁,管雪听了说道:“这家的抹茶拿铁做得一般般,你最好跟我点一样的,毕竟我哥这我常来,附近的外卖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我都清楚。” 周颜颜瞟了一眼管雪,不客气道:“我不喜欢跟别人一样。” 吃完饭,管明淞说:“瑾风,小雪要和你玩牌,你跟她玩吧,我去洗碗。”说完,他迅速收拾碗筷。 “我洗我洗。”宋瑾风破天荒地抢着洗碗。 管明淞微笑?,“咱家的规矩是,做饭不洗碗,洗碗不做饭。所以今天我洗。”说完他就端着碗去了厨房。 管明淞洗碗的时候,宋瑾风钻了进来,他抱臂站在一旁看着管明淞,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管明淞问。 “我笑?你??这三兄妹,真?有意思?。我都有些遗憾我是个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了,少了多少乐趣啊。”宋瑾风说。 “你要喜欢我把这乐趣全送给你。”管明淞白了他一眼,“我头大死了。我爸让我教小雪数学,我妈让我管颜颜早恋。这一天天,下次我要收费。” 宋瑾风憋笑?,“颜颜早恋了啊?” “是啊。” “早恋就早恋呗,青春期谈个恋爱怎么了,国内一刀切切得太死了。我高中在国外读书时,校园里多的是小情侣。” “不一样,颜颜那个男朋友对颜颜不好。”管明淞想了想,问:“那你早恋过没?国外这么开放,你是不是谈过好几场恋爱了?” 宋瑾风忙道:“你别冤枉我啊。你是我初恋。” “不信。” “至少在遇到你之前,我没有遇到过看一眼就想跟他过一生的人。” 管明淞洗碗的手一顿,耳朵红了。 下午,宋瑾风在家里跟管雪玩牌,管明淞带着周颜颜逛完A大校园,傍晚时苏雯茹来把周颜颜接走了。 晚上管雪也回家去了。宋瑾风和管明淞在家里没羞没躁,因为中午那句“看一眼就想跟他过一生”,管明淞今晚格外热情。 44.专辑首发 京城, 宋瑾风工作室。 边敏穿着黑色包臀裙和干练的白衬衫,踩着高跟鞋,披着大波浪, 步伐很快但毫不失态地走进办公室。她拿着几份资料, 快速地分发给了?几个坐在电脑前的运营小妹, 然后雷厉风行地朝总会议室去了?。 推开门,宋瑾风在里面, 除了?宋瑾风之外,包括古雨在内的几个工作室核心人员也都到场了?。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边敏说着,找了?个位置坐下。 这?一次会议的内容, 是确定宋瑾风最新专辑《一念之间?》的宣发流程,其中一部?分工作分给了?外包,但最核心的东西还?是在工作室这?里。 大家?各自汇报工作, 宋瑾风听得很认真,他开会时?的仿佛变了?一个人, 嘻嘻哈哈和满不正经?全收了?起来,略显严肃。 大家?说完后, 宋瑾风也说了?一些自己?的意见。自己?开工作室比起签经?济公司就好在这?里,首先自由度高,自己?的理念和想法不会受到太大的限制, 其次身边都是自己?人,少了?勾心斗角。 会议结束后,宋瑾风请全工作室员工的下午茶外卖也到了?, 众人欢呼而散,奔美食而去,倒把宋瑾风晾在一边了?。 边敏拿着一杯奶茶, 看见宋瑾风正在一脸郁闷地看手机,便走了?过去。 “瑾哥,在看什么呢?”边敏问宋瑾风。 开完会的宋瑾风收起了?严肃,跟个小孩子一样撇撇嘴,说:“我拿汤圆的号刷微博呢,我发现怎么骂我的人又多?了??” 宋瑾风从来不用自己?的账号刷微博,他的账号是工作室的运营小妹在管理。明星大多?不会亲自发微博,微博账号都是工作人员在管,每条微博的文案和图片,都要经?过层层审查才能发出去。宋瑾风也不注册小号,因为注册小号这?事是有风险的,被人揪出来容易落下把柄。所以宋瑾风想玩微博的时?候,要么登管明淞的号,要么用唐源的号。 边敏听到这?话,笑了?笑,在宋瑾风对面坐了?下来,对他说:“那是因为瑾哥的热度又高了?呀。有热度有关注度才最容易挨骂呢。糊咖从来不招骂,于是除了?‘不争不抢’就没什么可营销的了?。” 边敏说得没错,从威尼斯回来之后,宋瑾风的热度一路暴涨,这?张新专辑宋瑾风早就想做了?,之所以一拖再拖,拖到现在,就是因为通告太多?,忙不过来的缘故。 专辑命名为《一念之间?》,主打歌就是宋瑾风在英国创作的那首《一念之间?》,中文歌词请了?何?为之来写,何?为之不愧是作词圈大神级人物?,出来的成?品让宋瑾风拍案叫绝。 宋瑾风十分喜欢这?首《一念之间?》,不过与他熟识的录音师老彭曾提意见,说这?首歌曲虽然很绝,但其阴郁绝望的基调可能有些听众接受不了?,要不要把它?改得明朗一点?但宋瑾风认为,《一念之间?》讲的就是吉尔特那份疯狂、荒诞又抑郁的爱情,如果改得明朗了?,那感觉就不对味了?。 专辑首发之前,在团队的宣传计划中,《一念之间?》的10秒选段先在网上曝光,让歌迷尝个鲜;同时?《一念之间?》的灵感来源,也就是吉尔特的故事会通过通稿告诉大众。《一念之间?》是一首天?才之作,短短10秒的选段引发了?歌迷的疯狂,吉尔特的故事也吊足了?人们?的胃口。宋瑾风这?张新专辑备受瞩目,它?将?在几天?之后,掐着零点在三大音乐平台同时?首发。 宋瑾风这?边在忙,管明淞也没闲着。管明淞在做一个三人小组合作的课题,使用了?从英国带回来的最新实验方法,三人干劲满满,甚至到了?实验室熬通宵的地步。 某夜11点48分,管明淞和他的伙伴们?还?呆在实验室,他的两个伙伴其中一个是乔琪,另一个叫陈于。 乔琪是个个子很高的男生,陈于则是个小矮个子男生,这?两人关系贼好,老凑一起,平时?在校园里并排走时?可吸睛了?。 “今晚肝通宵,肝不肝?”乔琪激动地说。他们?的研究已?经?到了?关键节点。 “肝就肝。我好久没有做一个课题做得这?么激动了?。”陈于道。 这?时?管明淞独自走到一个角落,掏出手机,他要盯着宋瑾风的新专辑首发。 零点整,宋瑾风的专辑《一念之间?》在三大音乐平台首发,一瞬间?数以万计的歌迷涌进音乐平台,差点把平台都弄崩了?。三大音乐平台的红榜上,《一念之间?》的排名急速上升,在半分钟之内霸占了?榜首。宋瑾风的粉丝群里早就沸腾了?,管明淞也跟着激动。 于是乎乔琪和陈于只看见管明淞站在角落里,看着手机在笑,他俩面面相觑,心想管明淞莫不是中邪了?? “明淞,今晚肝通宵,肝不肝?”乔琪说。 管明淞抬起头来,“肝啊,为什么不肝?” “明淞,你看着手机笑什么呢?”陈于好奇地问。 “没什么。”管明淞把手机放到口袋里,走到乔琪和陈于旁边。他在凳子上坐下,可屁股刚一沾板凳,他就坐不住了?,心里有一股雀跃的劲儿仿佛要跳出来。他为宋瑾风的成?绩感到高兴,他现在甚至很想见宋瑾风,想要听到宋瑾风臭屁的自夸。 “我出去打个电话。”管明淞对乔琪和陈于说。 管明淞出去后,陈于悄悄凑近乔琪,鬼鬼祟祟道:“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乔琪瞄了?一眼门外,一本正经?道:“最好不要,管明淞这?个冷冰冰的机器人谈恋爱,可不是祸害人家?姑娘。” 管明淞走出实验室,还?没等他拨通宋瑾风的号码,宋瑾风的电话先打过来了?。管明淞一接,那边宋瑾风欢快的声?音传了?来:“老婆,看我新专辑首发了?没?” 管明淞不自觉地露出微笑,“看了?,好家?伙,半分钟内升到榜首,这?是要创纪录啊。” “嘿嘿。也不看看我是谁?”宋瑾风骄傲了?。 “你在家?吗明淞?”宋瑾风问。 “不在家?,在实验室。” “这?么晚了?还?在实验室?”宋瑾风惊讶了?,“老天?,我要对你的钻研精神肃然起敬了?。什么时?候回去休息?” “不回去,通宵。” “……” 管明淞道:“没什么好惊讶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以前也通过宵。走出实验室时?看到京城的凌晨,很美。” “美个屁!”宋瑾风抓狂了?,“你一个人啊?” “不是,这?次做的是小组课题,一起的还?有我的两个组员。” “男的女的?”宋瑾风问。 “女的。” “什么?”宋瑾风的声?音突然抬高,“男男女女窝在狭小的空间?里,彻夜不眠,成?何?体统!” 管明淞憋笑,“那如果是男的呢?” “男的更危险吧!你是弯的啊!”宋瑾风疯狂拍桌,“到底男的女的?” “男的男的,两大直男。”管明淞道。 宋瑾风这?才放下心来。 “我让唐源点个宵夜外卖,送到你那好不好?”宋瑾风说。 “难得宋大明星有心。不过我已?经?点了?,今天?本就说好请我那两个组员吃宵夜的,外卖已?经?在路上,你就别麻烦了?。”管明淞笑着说。 宋瑾风一哽,有那么一瞬间?很不高兴,每次他想给管明淞送点好处,管明淞大概率会拒绝。管明淞对不是自己?的东西向来是能不要就不要,除非实在无法推辞才勉强接受。宋瑾风想了?想,觉得既然这?是管明淞的习惯,那就尊重吧。 两人又聊了?几句,才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 清晨,管明淞三人结束工作,走出实验室,京城的凌晨在迎接他们?。管明淞与乔琪和陈于告别,朝家?的方向走去。 天?刚亮,街上没什么人,十分冷清。管明淞路过一个十字路口,恰好是红灯,便停下来等。他板板正正地站着,背自然而然地挺直。他的目光落在对面一栋大楼上,只见大楼的电子屏上展示的是宋瑾风的海报,这?海报是为了?宣传《一念之间?》最新拍的,为了?配合《一念之间?》的基调,海报上的宋瑾风一改阳光帅气的形象,扮起了?忧郁的贵族公子。在这?栋楼前面,电子屏下方,站着一个年轻男人,他抬着头,看着电子屏上宋瑾风的海报。 因为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所以这?个年轻男人格外瞩目。男人穿着牛仔外套和牛仔裤,戴着鸭舌帽,帽子遮挡住他的眼睛。男人在管明淞对面,与管明淞隔着一个斑马线的距离,背对着管明淞。管明淞看不见他的脸,可从他一动不动仰着头的姿势,和整个人流露出来的气质中,管明淞猜测男人的表情一定非常专注,目光中流露出仰慕之情。 除了?仰慕还?有什么呢?管明淞看着男人的背影,想。 这?个人是瑾风的粉丝吧。管明淞一边做判断,一边继续观察男人。 他的目光里除了?仰慕,可能还?有……痴迷?管明淞一惊,一股突如其来的危险气息击中了?他。管明淞对外界的危险信号非常敏感,更甚于常人,这?是他的本能,又或者说第六感。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 45.乐坛天王 红灯变绿, 管明淞过马路,并不?动声?色地加快了步伐。那男人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迅速收了目光, 压了压帽子, 双手插到口?袋里, “嗖”的一下钻进大楼旁边的一条巷子里,巷子曲曲折折, 那人很快没了踪影。管明淞跑到男人刚刚站立的位置,知?道自己是找不?到他了,急得双手紧握。 回到家里,管明淞不?着?急睡觉, 他坐在书桌前,在脑海里仔仔细细勾勒那个年轻男子的背影。管明淞记住了他的所有特征,以便下次遇到时能够认出来。 有那么一刻管明淞怀疑是自己过于敏感了, 可能那个男子只是普通歌迷而?已。但隐隐约约的不?安感始终萦绕在管明淞心头,让管明淞无法放下心来。 这天, 宋瑾风得了闲,来管明淞家里。恰好今天管明淞心血来潮, 买了一大瓶可乐和一堆垃圾食品在家里。管明淞家里不?会备着?饮料和零食,但每次管明淞突然嘴馋的时候就会买很多,然后一次性吃完。 宋瑾风一进门, “哟”了一声?,二话不?说朝着?桌上的卤鸭头冲过去。管明淞眼疾手快地阻止了他,说:“洗手了没?” 宋瑾风飞快地去洗手, 又飞快地跑回来跟管明淞抢鸭头吃。作为一个大明星,宋瑾风的吃穿用?度很是高档,他是个大方的人, 不?但自己吃好的喝好的,对待工作室员工也是专挑好东西给,逢年过节时工作室员工收到的奖金和大礼包能让同行人眼馋死。但奇怪的是,每次一回到管明淞家,宋瑾风就好像又变回了当年那个在酒吧驻唱的小歌手,啥也不?挑,管明淞用?垃圾食品喂他,他也乐呵呵地吃。 说起宋瑾风和管明淞认识的第一年,宋瑾风的日子过得着?实有些拮据。酒吧驻唱这份工作收入微薄,远不?及管明淞的兼职收入,于是那一年差不?多都是管明淞养着?宋瑾风。 宋瑾风自然而?然地吃掉了最后一个鸭头,心满意足地吃完后,他一转头,却?发现管明淞坐在沙发上,幽怨地看着?他。 宋瑾风不?解,他迷茫地眨眨眼,走到管明淞身边,问:“怎么了老婆,这么看着?我?” 管明淞不?说话,宋瑾风慌道:“不?高兴吗?”宋瑾风一边说,一边想用?手去碰管明淞的肩膀。 管明淞“呀”了一声?,嫌弃地用?两?只手指捏着?宋瑾风的衣袖把他的手拿开?,说:“你别碰我,吃得一手油。” “对不?起,对不?起。”宋瑾风连忙用?纸巾擦手,“鸭头太好吃了,吃得都忘了北。” 这时管明淞终于绷不?住了,在沙发上张牙舞爪,气道:“你说你一个大明星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偏偏要今天来跟我抢鸭头吃!那是最后一个了!” 宋瑾风一愣,然后理直气壮道:“我吃都吃完了,你能怎么样?我今天不?光要吃你的鸭头,我还要吃你。” 管明淞被宋瑾风这份土匪流子气给惊呆了,气得用?脚去踢他。管明淞穿了双深色的纯棉袜子,因为是盘腿坐在沙发上的,所以踢宋瑾风的时候没穿鞋,只穿了双袜子。宋瑾风笑嘻嘻地抓住了管明淞的脚,发神经似的在他脚心挠了两?下。管明淞“噌”的一下脸颊通红,急忙把脚抽回来,宋瑾风却?使劲拽着?,不?让他抽回去。 两?个人就这么玩闹着?,二十好几的人了,跟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他们在沙发上滚作一团,宋瑾风从管明淞的衣服下摆伸手进去,想要挠他的肚皮,管明淞憋着?笑,使劲拧着?宋瑾风手臂上的一团肉。 “疼疼疼疼。”宋瑾风夸张地叫唤,“喂喂喂,我手臂都红了,你快松手。” “你先把你的手从我衣服里抽走。”管明淞道。 “我抽手了你不?松手怎么办?你先松手。”宋瑾风谈判。 “那我松手了你不?抽手又怎么办?”管明淞知?道他的德性。 “我数一二三?,一起放手。” “好。” 宋瑾风数了“一二三?”,两?人同时放过了彼此。宋瑾风有些口?渴,就给自己倒了杯可乐喝。管明淞见了,连忙道:“你别喝这么多碳酸饮料,唐源知?道了要说你的。” 碳酸饮料于明星来说是大忌,容易发胖还容易长痘痘。作为明星助理的唐源,工作之一就是时刻盯着?宋瑾风的饮食,不?让他乱吃东西。 宋瑾风“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杯,说:“你别告诉他不?就完了吗。”他说着?,又给管明淞也倒了一杯,狗腿兮兮地端到他面前,说:“这是贿赂,请喝。” 管明淞正襟危坐在沙发上,姿态有如?佛祖。他用?眼角扫了一眼宋瑾风,微抬下巴,慢悠悠地说道:“贿赂态度不?够恭谦。” 宋瑾风端着?可乐一鞠躬,恭恭敬敬道:“请喝。” 管明淞颇有脾气地“嗯”了一声?,慢悠悠地从宋瑾风手里拿过饮料,装模作样地抿了一口?。 两?人闹够了,终于安静了下来。管明淞坐在沙发上,一如?既往地在看他的科教期刊;宋瑾风躺在沙发上,大长腿交叠着?,头枕在管明淞的大腿上,在那玩手机。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两?人呆在一起的时候偏爱这个姿势。抱枕、娃娃不?比管明淞的大腿舒服?可宋瑾风偏要枕管明淞的大腿,管明淞也不?说他,乐得给他枕。有次唐源看见的时候,惊得两?只眼睛跟铜铃一样大,觉得这俩人有病,可习以为常的两?人却?不?觉得有什么可惊讶的,认为唐源大惊小怪才?有病。 宋瑾风在用?管明淞的号刷微博,看他新歌的风评。《一念之间?》的成绩可以用?“逆天”二字来形容,圈内人都惊呆了,说宋瑾风创造了奇迹。不?过《一念之间?》这首歌的评价两?极分化很严重,喜欢的人喜欢到爆炸,将它奉为神曲;不?喜欢的人却?是发自内心的厌恶,觉得“什么玩意啊”。 “我太喜欢这首歌了,我听哭了好几次……” “唱的什么东西?鬼里鬼气的,合适给鬼片做插曲……” “太绝了太绝了,宋瑾风是神吧,《一念之间?》太惊艳了……” “不?好听,挺失望的……” …… 好的与坏的评论在网络上交叉出现,但无论如?何,《一念之间?》热度之高、成绩之亮眼、一时间?大街小巷都在播放是既定的事实。 宋瑾风刷着?微博,突然对管明淞说:“老婆,你看《一念之间?》的评论了吗?两?极分化很严重哎,喜欢的很喜欢,讨厌的很讨厌。” “看了。”管明淞头都不?抬,“有些人觉得这首歌太过阴郁,听完之后心情都变差了。” “在发行之前,老彭就跟我说过,这种阴郁绝望的基调可能有些听众接受不?了,建议我把它改得明朗一点。” “那你怎么不?改?” “为什么要改?首先,我创作这首歌,是为了表达我想表达的,而?不?是为了迎合他们所想象的;其?次,文艺作品从来就无法做到人人都满意,这个人爱这样,那个人爱那样,满足所有人是不?可能的。再说了,一首歌嘛,喜欢就听,不?喜欢就不?听,有些人啊就是太偏激了。” 管明淞点点头。他忽然想到一件事,便问宋瑾风:“瑾风,你有没有遇到过那种狂热的、对你非常痴迷的粉丝?” “我的粉丝都很狂热、都很痴迷我。”宋瑾风骄傲了。 “不?是,就是……有点表现出病态了的那种。” 宋瑾风想了想,说:“没有。” “你要是遇到了,就告诉我。”管明淞想起那日凌晨遇到的年轻男人,心中仍是惶惶不?安。 “你问这个干什么?担心我的安全?放心,我出席活动的时候身边都有保镖,有你说的那种病态粉也伤害不?到我。哎,不?说这个了,我刚才?说的关于文艺作品的观点,你觉得对不?对?” 管明淞用?力地一点头,“对,非常对,这是我降生以来听到的最对的真理。” 宋瑾风一愣,“你这语气怎么这么敷衍呢?” “哪里敷衍?” “就是敷衍。”宋瑾风“蹭”地一下坐了起来,对管明淞说:“我被你敷衍的语气伤到了,你要补偿我。” “怎么补?” 宋瑾风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上半身慢慢地倾向管明淞,他深深地看着?管明淞,目光在管明淞的脸上流转。宋瑾风的眼睛形状近似桃花眼,眸色较浅,在管明淞的印象中,这双眼睛时而?天真,时而?狡黠,时而?色气满满。 宋瑾风将自己的额头贴着?管明淞的额头,两?人离得很近很近,呼吸缠绕着?。宋瑾风的那双浅色的眸子就在眼前,眼睫毛甚至都能触碰到管明淞的眼睫毛。浅色的眼眸子似乎要比深色的眼眸子更难遮挡某种悠长的情.欲,管明淞被这双眸子盯得呼吸一滞,心都乱了。 “怎么补,你不?知?道么?”宋瑾风带着?笑意轻轻地说。宋瑾风这副天赐的好嗓子在说情话时是无人招架得住的,他轻飘飘地说一句,你都会觉得他在唱歌,唱脸红心跳的情歌。 温度似乎升高了一点,风“沙沙”地吹起窗帘,屋子里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就在关键时刻,宋瑾风的手机突然响了,是边敏打过来的。宋瑾风一脸郁闷,管明淞笑道:“接电话吧。” 宋瑾风接了电话,边敏激动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瑾哥!瑾哥!爆了!爆了!”她激动到疯狂,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中五百万彩票了。 边敏激动道:“《一念之间?》最终的数据分析报告出来了,打破了好几个记录,又创造了好几个记录。瑾哥,你是当之无愧的天王!” 边敏说得没有错,从此以后,宋瑾风在内地歌坛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他就是新一任天王。 46.恶魔启示 A大, 莫教授的?办公室内,管明淞在和莫教授探讨一个学术问题。 探讨结束之后,结论也逐渐浮出水面。管明淞忽然对莫教授说:“莫教授, 我曾多次感慨, 遇到您这么开明又?负责的?导师, 是我的?福气。”说到这里,管明淞笑了笑, “我这个人,脾性一般般,但运气却总是不错。” 管明淞的?感慨一点也没错,读博读硕的?, 遇到一个好?的?导师真的?很重要,虽然学术界不乏高修养和高境界的?导师,但也有不负责任甚至侵占学生成果的?导师。莫教授为人和善, 他很看好?管明淞,一直以来悉心?教导。管明淞是个不太会来事儿?的?人, 有时候有些偏执,在学术问题上喜欢与?人争辩, 莫教授从来没有因此生过气。 管明淞觉得自己是个运气很好?的?人,读硕读博,遇上了莫教授;谈恋爱, 遇上了宋瑾风。 莫教授微微一笑,说:“明淞啊,我在你做我的?学生的?第一天就跟你说过, 我从不把学生当作学徒,我把学生当作我的?学术同行,你们都是年轻学者, 你们可以来跟我进行学术争论,可以来驳倒我。你喜欢揪着一个问题不放,跟人争辩,或许别人看不惯,但我最喜欢。” 从莫教授的?办公室出来后,管明淞在实验室呆了一会,就离开了。他今天之所?以走这么早,是因为宋瑾风约了他今天去自己的?独栋公寓喝酒。宋瑾风有几套房产,这栋独栋公寓是其中之一,位于一个许多明星都在里面居住的?高档小区中。管明淞常常感慨明星真是暴利行业。 管明淞不接受宋瑾风送的?房子,也不常去宋瑾风那套独栋公寓,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宋瑾风来管明淞家。宋瑾风倒是不挑,他在管明淞家里住过一年,对那挺有感情?的?。今天管明淞难得答应去宋瑾风家,这让宋瑾风非常高兴。 管明淞打算先步行去西校门外的?小广场,那里打车方便。 西校门外的?小广场虽然不大,但是很有趣,有修剪成小动物形状的?花圃,有可爱的?小孩雕塑,有秋千、跷跷板,还有一副绘制得很详细的?京城地图。管明淞到达小广场时,小广场上很热闹,一群小孩在玩秋千和跷跷板,情?侣们在花圃前?自拍,而在那副京城地图前?站着个年轻男人,管明淞看到那个男人,“唰”的?一下?脸都白了。 管明淞光看背影就认得出,眼前?这个男人就是那天古怪地看着宋瑾风海报的?男粉丝。京城地图放在展架里,外面有一层玻璃罩着,因为很少有人来擦的?缘故,玻璃上蒙了一层薄薄的?灰,年轻男人伸出手指,在那层薄薄的?灰上作画。 管明淞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站在男人身旁,只?见那男人在玻璃上画了个复杂的?多边形,管明淞的?目光落在这个多边形上,默默地把它背了下?来。这个多边形有十几个顶点。每个顶点对应着地图上的?不同位置,记住多边形的?形状,同时记住每个顶点对应的?地图位置,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可管明淞却没费多少功夫就记了下?来,他做过有关几何?模型的?课题,对角度、边长比例等特别敏感,记这个图形简直就是轻轻松松。 管明淞瞥了一眼年轻男人,只?见他其貌不扬,看起?来普普通通,他气色一般,脸上有些忧郁之色。 管明淞若无其事地开口问道:“兄弟,你这画的?是什么啊?” “恶灵。”男人说。 “……”管明淞无言,问:“这哪里像恶灵了?” 男人不看他,轻声道:“你看不出来恶灵,是因为你没听到过恶灵的?启示。” 管明淞默默地想:这是个神棍吗? 男人掏出纸巾,把他画的?东西擦掉了。他把手插到牛仔裤的?口袋中,幽幽地说:“我就听到过。”说完,他就走了。 管明淞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没有追上去。很奇怪,今天这次见面,男人身上没有了上次见面时危险的?气息,男人不像个危险人物,倒像个神经质。 管明淞打了车,去了宋瑾风的?独栋公寓。他敲开了门,是唐源开的?门,出乎意料的?,唐源一脸紧张。 “瑾哥在二楼。”唐源说,“但管博士你现在上不去。” “怎么了?” 唐源把管明淞拉到一旁,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有警察来了。” “什么?”管明淞脸色一变,忙问:“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突然来的?警察,出示了文件,说要调查,让瑾哥配合回答一些问题。”唐源紧张道。 过了一会,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两个穿着便服的?男人走了下?来。警察在从事刑侦工作的?时候,穿着便服并不稀奇。管明淞的?目光被?走在前?面的?那个男人吸引住了,男人约莫二十八岁,高个子,宽肩膀,步履沉稳,从整体来看,此人有那么一点匪气在身上。通过气场来判断,此人应该是官比较大的?那个。再看这人的?脸,竟是张浓颜,鼻梁高挺,浓密的?眉毛压着浓墨重彩的?眼睛,目光锐利,略微有点凶像。 男人也看到了管明淞,眼前?一亮。他走到管明淞身旁时,停顿了一下?,问:“哟,这位是宋大明星的?客人?” 他的?声音很厚实,但语气让人觉得不客气。 管明淞微笑地朝他伸出手,“警官您好?,我叫管明淞,是瑾风多年的?好?友。” 男人精光闪闪的?眼睛打量了管明淞一番,敷衍地握了握管明淞的?手,“我姓林,林子川。你是干什么的??” “A大在读博士。”管明淞答道,“请问林警官今天是因为什么事找瑾风?” 林子川笑了笑,“我就例行问问话,也没什么大事。” 林子川正准备带着他的?下?属离开,管明淞忽然说:“林警官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您在查案的?话,多几个人多贡献几条线索,也不是坏事。” 林子川饶有兴趣地看着管明淞,看了一会,他哈哈笑道:“好?,那加个微信。你长得好?看,冲这点我就不能不要联系方式啊。” 管明淞加了林子川的?微信,林子川和他的?下?属离开了宋瑾风的?独栋公寓。唐源嘟囔道:“这个警官不但长得凶,还有点儿?流里流气的?,不喜欢。” 管明淞上了二楼,宋瑾风见管明淞来了,高兴道:“老婆,你来啦!” 管明淞紧张地走到他身边,问:“出什么事了?那两个警察问你什么了?” 宋瑾风见他紧张兮兮的?,便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在沙发上坐下?来。宋瑾风一边去吧台拿酒,一边说:“是这样的?,有人报警说遭到陌生电话的?死亡威胁,电话那头?的?人用软件处理过的?声音对他说,因为听了我的?《一念之间》,受到恶灵的?启示,要处死他。” 听到这里,管明淞的?大脑“嗡”了一下?,霎时间他满脸苍白,冷汗直冒。“你看不出来恶灵,是因为你没听到过恶灵的?启示。”——这是那个古怪男人对他说的?话! 宋瑾风的?注意力集中在酒上,没有察觉到管明淞的?异样,自顾自地说道:“你说好?不好?笑,一个人想要做坏事,竟把责任推脱到一首歌上,说是听了歌,听到恶灵的?启示,恶灵让他做坏事。呵呵,要我说啊,哪里有恶灵?只?有人心?里的?恶念罢了……” 宋瑾风调了一杯酒,端过来给管明淞,兴冲冲地说:“尝尝,我新学的?调酒。” 可管明淞却脸色煞白,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慌张地握住宋瑾风的?双肩,力道大得宋瑾风吃痛。管明淞大力捏着宋瑾风,带着恐惧大声说道:“瑾风,你这段时间一定要小心?,无论去哪都要带保镖,听见了吗!” 宋瑾风被?管明淞的?反应吓了一跳,“老婆,你这么紧张干嘛,这不是还啥事都没有吗。” 管明淞平复了情?绪,缓缓地在沙发上坐下?。宋瑾风坐在他身旁,说:“到目前?为止,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位林警官也只?是例行来问问话。就算那个电话里头?的?人因为‘恶灵的?号召’干了什么坏事,又?跟我、跟我的?《一念之间》有什么关系?所?谓‘恶灵’,只?是人为了做坏事给自己找的?借口。” 管明淞深深地看着宋瑾风,问他:“你最近的?工作是不是排满了?” “那可不,我还推了不少呢。没办法,谁叫我红。” 管明淞想了想,“你的?行程能发我吗?” “我让唐源发你呗。” 管明淞在宋瑾风家品到了美酒,但却始终心?不在焉。离开宋瑾风家时,管明淞对宋瑾风千叮咛万嘱咐,这段时间安保工作一定要做好?。宋瑾风应下?了。 回到家,管明淞打印了一张京城地图,回忆了今天在小广场看到古怪男人画的?多边形,一点不差地把它复现了出来,他对比着唐源给他发的?宋瑾风的?行程表,发现宋瑾风这段时间要去的?活动地点都不在这个多边行的?顶点上。管明淞松了一口气。 管明淞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林子川,联系了他,把古怪男人的?事情?都告诉了他,并将复原出来的?多边形拍照发给了林子川。 47.小小摩擦 自那天之后, 管明淞再也没见过那个古怪男子。京城里一切如常,刑事案件也好,奇闻怪谈也好, 什么都?没有发生。日子平静得要让管明淞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得敏感过头?了。 宋瑾风最近的活动都?免不了要演唱《一念之间》, 这首歌火得不像话。这天, 宋瑾风如约参加电视台的一个活动。本期节目的主题非常正能量,节目组请到?了两位道德模范来?宣传道德情怀, 这本不是什么坏事,可节目组点名?让宋瑾风唱《一念之间》,但为了配合积极向上的主题,也为了好过审, 节目组把?《一念之间》的部分歌词给改了。 上节目之前,古雨跟宋瑾风传达节目组的意思时,宋瑾风不屑地把?文件扔在桌上, 说:“这些个做节目的人,又想卖情怀, 又想要流量,想要熊掌又想要鱼, 就想出这么个办法来?。他们做正能量的主题,宣传伟光正,那没问题啊, 我也有非常积极向上的原创歌曲,适合这次来?唱,上次去做公益节目期间不就创作了好几首?可他们偏偏要我唱《一念之间》, 不就是眼馋《一念之间》红。” 古雨说道:“可合约已经签了,这个时候推脱不了。” 宋瑾风天人交战了许久,最终无奈地叹了声气, 说:“算了,照他们的意思做吧。谁让我还要赚钱养家、养你们呢。” 古雨笑了笑,她知道宋瑾风的脾性,用开?玩笑地语气说道:“你可别这个时候说得好好的,到?上节目的时候在那搞情绪低落啊。” “怎么会?这点职业操守我还是有的。但是呢……”宋瑾风撇撇嘴,“我不情绪低落,但也没办法情绪高涨。” 古雨耸耸肩,没说什么。出了办公室,古雨把?唐源拽过来?,在他耳边说道:“上节目那天,想办法把?管博士弄来?。” 唐源瞬间了然?。无论什么时候,只要管明淞在,宋瑾风就会傻乐起来?。 把?管明淞弄来?也不是什么难事,认识这两人这么久,机灵如唐源早摸清楚了跟这两人相?处的诀窍。管明淞嘴硬心软,即使他再怎么说不愿去,但只要唐源表现出自己的难处,诉说自己的工作怎么怎么不容易,管明淞心一软,自然?是能帮就帮。 于是这天宋瑾风开?开?心心地携着管明淞来?到?了节目录制场地,那叫一个眉飞色舞、神采飞扬。宋瑾风把?管明淞安置在休息室,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之后,叮嘱管明淞道:“现在离正式录制还有一段时间。你没事出去串串门也没什么问题,就是有一点,不许去找迟允皓。” “迟允皓今天也来?了?”管明淞后知后觉。 “……”宋瑾风觉得自己真是多嘴,“当我没说。” 这期节目邀请的嘉宾挺多的,后台很多人。唐源叫了声宋瑾风,好像有什么事,宋瑾风先出去了。 宋瑾风刚出休息室,迟允皓就发了微信过来?:管博士管博士,你今天是不是跟着宋瑾风来?了?我刚刚看?到?你了。 管明淞笑了笑,心想这孩子真是眼尖。他回了条信息过去:就你眼尖。 迟允皓的信息立即蹦了过来?:嘿嘿,我视力5.0呢。 这条信息之后,迟允皓安静了好一会。 过了一会,迟允皓的新?消息又蹦了出来?:管博士开?门,我就在门外! 管明淞被迟允皓吓了一跳,这小孩,这么快就蹦过来?了? 人都?到?门口了,管明淞只好给迟允皓开?了门。迟允皓“嗖”地一下钻了过来?,他手里端着一碟葡萄,笑嘻嘻地对管明淞说:“管博士,吃葡萄,我特地来?请你吃的。” 管明淞小心地关上门,压低声音道:“非常感谢。但你要给我送葡萄可以让其他人帮忙送,你就这么窜进宋瑾风的休息室,不怕别人乱说啊?” 迟允皓满脸不高兴,“说什么说,我正正经经地工作,正正经经地探访好朋友,他们说个屁!我被公司管、被粉丝管,还要被那些爱乱说闲话的八卦人士管,我都?快抑郁了!” 管明淞好心道:“抑郁了要去看?看?心理?医生。” 迟允皓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手上端着的那碟葡萄却始终稳稳当当。“这日子没法过了!”迟允皓哀嚎道。 管明淞仔细一想,也有些心疼迟允皓,迟允皓虽然?人气、前途都?不错,但他签的公司据说挺压榨人的。 管明淞吃了一颗迟允皓的葡萄,夸道:“好甜的葡萄,你从哪里买的?” 迟允皓立即换上了没心没肺的笑脸,“好吃吧?我助理?弄来?的。” 迟允皓一遇上管明淞话匣子就打开?了,把?最近遇到?的大事小事都?跟管明淞讲了一遍,管明淞很有耐心,认真地听他说。 “管博士,我也就跟你说话舒服。”迟允皓说。 管明淞笑笑,“不是吧,依你这种?跳跳脱脱的性格,在社交上应该比较擅长才对。” “擅长社交,并不意味着能找到?相?处舒服的人。事实上,找到?一个跟自己相?处舒服的人是件很难的事情。” “你说的跟绕口令似的。” 他俩说着说着,葡萄吃掉了大半,这时迟允皓的电话响了,是他的助理?催他回去。 “管博士,我得回去了。还剩一点葡萄,你吃完吧。” “好。”管明淞应了。 迟允皓急匆匆地朝门口走?去,就在他打开?门的一瞬间,宋瑾风刚好回来?。两人大眼瞪小眼,不凑巧地撞上了。 迟允皓自上次的粉丝事件后就对宋瑾风没什么好脸色,他“哼”了一身,走?出去了。 宋瑾风的脸“唰”的一下拉了下来?。他走?入休息室,关上门,密闭的空间内就只剩下他和管明淞两个人。 宋瑾风的目光落到?桌上那碟吃了大半的葡萄上,冷冷地问:“迟允皓来?请你吃葡萄啊?” 管明淞思考了一下宋瑾风生气的原因,没思考出什么所以然?来?,只好说:“是啊,他这人跟小孩一样,有好吃的东西就想分享给别人吃。我俩刚才就只是在吃葡萄而已。” 宋瑾风的表情却非常复杂。管明淞百思不得其解,吃个葡萄,怎么就惹到?宋瑾风了? 宋瑾风仿佛受到?了很大的委屈,这委屈转化为愤怒,他好像有很多话想要问管明淞,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葡萄好吃吗?”宋瑾风问。 “好吃,挺甜。”管明淞简短地回答。 宋瑾风突然?急了,他往前跨了一步,用质问的语气道:“为什么你愿意开?开?心心、心安理?得地吃迟允皓送的葡萄,却连我一个简单的宵夜外卖都?要一口回绝!” 管明淞一愣,想起了宋瑾风说的宵夜外卖是什么时候,就是上次在实验室通宵那次。管明淞的眉头?缓缓蹙了起来?,他心想,上次没要宋瑾风的宵夜,是因为没有必要;这次吃迟允皓的葡萄,是因为迟允皓端都?端过来?了。管明淞皱着眉说:“瑾风,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跟这个东西较真?这明明是件很小的事。” “是,是很小的事。所以管明淞你从来?就不会在小事上考虑我的想法、我的心情对不对?我送你东西你不接受,我让你别找迟允皓你转头?就跟他在一起,是,事情是小,可你为什么就不能顾虑顾虑我的感受呢?” 此时宋瑾风情绪有些激动,管明淞看?着他,心里也乱得像打仗。许久,管明淞垂下头?来?,用一种?无奈的、认命的语气说:“是我做的不够好。事实上,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做。” 宋瑾风一愣,气势消了不少。 管明淞朝宋瑾风摊开?手,尽力压住胸口的起伏。他从椅子上起来?,朝门口走?去,宋瑾风叫住他:“你要走??” 管明淞淡然?道:“不走?,我上个洗手间。我答应了唐源要陪你录制的,做人不能食言。” 管明淞在洗手池前洗了把?脸,冷静了一下。他回想起刚才宋瑾风的话,意识到?他与宋瑾风思考问题的重点有时候根本就南辕北辙。他知道这不是谁的错,这只是两个人在一起时不可避免的摩擦,而这种?摩擦时常让人产生一种?疲惫感。 洗手间里,管明淞低不可闻地叹了声气。 48.左拥右抱 录制过程中, 宋瑾风表现非常好,没有出任何问题。录制结束后,管明淞、宋瑾风、唐源和司机老张坐同一辆车回程。 老张帮宋瑾风开车很久了, 所以这?一车都是知根知底的自己人。 管明淞和宋瑾风坐在后座, 一人占了一头, 谁也不理谁。唐源坐在正中间,正在涔涔冒汗。 这?两祖宗, 又怎么了?唐源哀声叹气。 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唐源决定没话找话,他对管明淞说:“管博士,刚刚听到瑾哥唱歌了吧, 瑾哥的现场是不是很绝?” 管明淞的脸转向窗外,漠然说道:“他唱了啥?没注意?。” 唐源一噎,眼?冒金星。 宋瑾风正看着窗外, 听到管明淞的话,下意?识地回过头。宋瑾风对唐源说:“汤圆, 别?人对你冷脸,你也别?上赶着去贴。” 管明淞立即道:“我可没对唐源冷脸, 唐源也没生气,不是谁都像某位大明星一样,喜欢没事找事。” 宋瑾风气道:“汤圆, 你说,我喜欢没事找事吗?” 唐源连连摆手,哄道:“不不不, 瑾哥怎么会?没事找事呢?瑾哥从来都不没事找事。” 宋瑾风的气这?才消了点,他对管明淞说:“别?人都不觉得我没事找事,只?有你觉得我没事找事, 所以是你的问题。” 管明淞:“爱是谁的问题是谁的问题。” 唐源觉得这?一刻非常魔幻。他坐在管明淞和宋瑾风中间,两人在针锋相对,有一瞬间唐源体会?到了封建社会?大老爷的乐趣,左边爱妻,右边美妾,自己坐在中间,一会?哄哄这?个,一会?哄哄那?个,无?论看哪个都赏心悦目。 唐大老爷搓了搓手,觉得人生满足了。 那?次之后,管明淞和宋瑾风还真的煞有其事地玩起了冷战,谁都不理谁,有什么事,就找唐源做中间人传话。唐源抹着汗想?:你们要冷能不能冷得彻底一点?感情我现在一天到晚都在帮你们传话了? 节目播出后,因?为宋瑾风演唱的《一念之间》歌词中部分字眼?被改掉了,所以在八卦论坛中掀起了一阵讨论: “为什么要改词?为了节目过审吗?” “什么啊,原词多好啊,现在被糟蹋了。” “也是醉了,宋粉老是标榜自家?正主?对音乐的信念感多么多么强,强还改词啊?这?还是他自己的歌,自己不尊重自己?” “节目组要改,风风能怎么办?只?能听节目组的啊。再说了,《一念之间》是风风的原创,版权也在风风手里?,他改自己的东西,谁管得着?” “节目上应付过审而已,不喜欢就去听原版咯,这?么简单的事。” …… 京城某个角落,一件狭小的屋子里?,光线很暗,没有开灯,一个男人坐在桌前?,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打开着。 屋子里?的墙面上贴满了宋瑾风宣传《一念之间》的海报,桌上扔着《一念之间》的周边。男人在电脑前?浏览八卦论坛,论坛上正在激烈讨论宋瑾风上节目改歌词的事。男人双目通红,似乎是被这?件事激怒了,他的愤怒值直线升高,甚至气得双手都发了抖。 “啊!”男人突然神经质地抱着头从椅子上摔下来,蜷缩着哭道:“宋瑾风,为什么要改词?为什么要糟蹋《一念之间》?你凭什么糟蹋《一念之间》?你根本就不懂《一念之间》,你不配拥有它……” 他从地上爬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地图,他在床上摊开地图,那?是京城的详细地图,地图上,用黑色水性笔画着一个多边形,多边形的每一个顶点对应地图上的一个地址,其中,有一个顶点用红色油性笔圈了起来,红色刺眼?,像是标记着死亡。 男人似乎有点疯,嘴里?喃喃道:“宋瑾风,你不配拥有《一念之间》……你不配……你要是死了就好了……” 八卦网友们对宋瑾风改词的质疑并没有讨论多久,因?为另一个重磅新闻很快占领了各大媒体的头条,转移了人们的注意?力。这?次这?个重磅新闻不是什么娱乐圈八卦,而是一起刑事案件,有人在一个老巷子中被枪杀。不知道从哪里?泄漏了消息,网上传言受害者在遇害之前?曾接到过骚扰电话,电话那?头的人说因?为听了《一念之间》,受到恶灵的启示,所以要处死他。 这?下八卦论坛彻底炸开了锅,《一念之间》是宋瑾风的歌,和之前?传的宋瑾风是灾星的言论联系起来,可就相当诡异了。论坛上不负责任的八卦网友开始了新一轮叽里?呱啦的讨论: “太可怕了吧,怎么啥啥怪异的事情都能跟宋瑾风沾上的关系啊?” “我信了我信了我真的信了。” “宋瑾风,五行犯水,命格有异,为凶煞之气所缠……” “到底是宋瑾风这?个人有问题,还是这?首歌有问题?” “你们知道世界三大禁曲吗?听说听过的人都死了,宋瑾风这?首歌会?不会?……是第四首?” “傻逼,开什么玩笑?我都听了好多遍了,怎么没死?” “哎哎,会?不会?这?首歌不是诱导人去死,而是诱导那?些心理变态彻底释放自己?” “胡说八道,一首歌而已,别?说得那?么玄。” …… 管明淞家?里?,管明淞坐在电脑前?浏览头条新闻,表情凝重。 因?为遇到过奇怪男人,所以管明淞对最近发生的异常事件格外关注。管明淞查了所有案件资料,发现竟然是一场完美作案,没有目击者,附近居民没有听到枪声,应该是装了消.音.器的缘故,没有打斗的痕迹,没有留下指纹……管明淞越往下看,越是背脊发凉。 管明淞觉得这?种完美作案有点熟悉,他在脑海中快速搜索,突然想?到了在英国时遇到的那?起吉尔特的案子。管明淞快速在网上搜索吉尔特,吉尔特畏罪潜逃了二?十?年?,当年?他的作案也是一场完美作案,枪击,没有目击者,没有打斗,没有指纹……不同的是,吉尔特枪杀了两个人,带走了其中一具遗体。 管明淞仿佛在寒冷的冬日被人从头浇了一盆冰水。恐惧蔓延了他的全身。宋瑾风,他现在担心宋瑾风。 下午两点钟,在宋瑾风的独栋公寓内,上次来过的刑警林子川再次到访。 “你们怀疑我的歌有问题?”宋瑾风一脸不可思议,“说我的歌诱导人犯罪,是一些网民不负责任的推测。这?么可笑的言论,林警官也信?” 那?个长得又帅又凶的林子川坐在宋瑾风对面的沙发上,翘着个二?郎腿,姿态十?分放松,一副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样子。 “万事皆有可能嘛。”林子川痞里?痞气地说。他勉强坐正,二?郎腿放下来,手放在腿上。“世界三大禁曲的传言,我也听说过。网友的言论虽然荒谬,但有时真相就藏在荒谬之中。” “我不懂林警官的意?思。” 林子川笑笑,“不懂没关系,找真相嘛,是警察的工作。宋大明星,你这?段时间的行程照常,保镖别?少?带,我也会?让几个同事混在群众里?面保证你的安全。啊对了,今天早上我刚去找过这?首歌的词作者何为之家?里?,也是让他一样行程照常、注意?安全。” 宋瑾风恍然大悟,林子川判断这?将会?是一场连环杀人,他担心跟《一念之间》关系最大的词作者何为之和曲作者自己,会?成为下一个目标。 林子川观察宋瑾风的脸色,知道他已经知晓了自己的意?思,便站了起来,跟宋瑾风告辞。 林子川走后,宋瑾风心里?发慌,这?么危险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宋瑾风第一时间想?把这?一切告诉管明淞,他拿起手机,手有点抖。可就在准备拨号的时候,宋瑾风动作一停。 这?种时候明淞是不是离我远一点更安全?宋瑾风想?。 真巧,现在明淞在和我冷战,一时半会?不会?来找我,如果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可能是我的话,他越是远离我,越是安全。 想?到这?里?,宋瑾风放下了手机。 49.阿撒兹勒 管明淞拿出画着多边形的地图, 对照着枪击案的案发地点?,在地图上圈出了一个顶点?。 管明淞听见自己的心脏在紧张地“咚咚”跳,他那天遇见的古怪男人, 有很大可能就是凶手!这个多边形有不?只一个顶点?, 所以, 极有可能还会有下?一起案件出现。 可是为什么要画这个多边形,它寓意?着什么?为什么要模仿吉尔特的完美作案? 管明淞看?着地图上的多边形, 他忽然觉得这并非是一个随意?画出来的形状,它是水平对称的,左右各有六个凸起的顶点?。 忽然管明淞灵机一动,他去拿了支画画用的铅笔, 顺着这些点?勾勒线条。管明淞没有单纯地连接直线,而是发挥自己的想?象在作画。管明淞的画技一般般,他照着这些顶点?的分布勾勒, 画出了个像出自小学?生之手的简笔画,这简笔画看?起来勉勉强强像十二个翅膀。 十二……翅膀……十二翼天使……阿撒兹勒?如闪电划过大脑, 管明淞突然顿悟。 阿撒兹勒,犹太传说中的堕天使之首, 象征原罪与救赎,拥有十二支羽翼,为了真爱堕落成恶魔。 这不?就是……吉尔特的写?照? 一系列大胆的联想?让管明淞呼吸困难, 他慌忙拿出手机,翻出了林子川的微信,直接给他打了个微信电话。 “林警官, 最近发生的枪杀案,我想?我见过嫌疑人,我可以协助警方绘制犯罪画像。另外, 我还有些事情想?告诉您。”林子川接通电话后,管明淞对他说。 管明淞很快到了警察局,林子川来接他。管明淞走进?一间房间,一位干练的女警坐在里面,她拿着画笔和画板,显然是专业的罪犯画像师。 画像师根据管明淞的描述绘制出了那个古怪男人的素描画像。画完之后,林子川走进?了房间,示意?画像师先出去。 林子川坐在管明淞对面,看?着管明淞。他的目光很锐利,有点?像老鹰。 “你有事情要告诉我?”林子川问。 “是。”管明淞拿出他的地图,上面画着多边形,和他勾勒的十二翼的简笔画,“此次发生枪击的地点?,就在这个多边形的顶点?上。” “这个我知道。犯罪嫌疑人极有可能会有下?一次作案,直到多边形上所有的点?亮起。” “这个多边形,不?是个不?规则、无意?义的多边形,林警官你看?,它其?实?是个十二翼。” “嗯,十二翼,你是想?跟我说堕天使阿撒兹勒?”林子川说出了管明淞的推论。 管明淞一喜,“看?来林警官也猜到了。堕天使阿撒兹勒代表着吉尔特,吉尔特是《一念之间》的创作灵感来源。” 林子川抱臂,往后一仰,“吉尔特这个案子,我去查了细节。这个人,二十年前枪杀两人,他带走一人的遗体,是为了做一副白骨模型,另一人则是无辜受牵连。吉尔特当年的作案手法?十分完美,以至于英国?警方在二十年后才得以破案,而且还是多亏了你,对吧,管博士?” “林警官,我推测,这个凶手就是一个反社会的疯子。他从新闻上知道了吉尔特的案子后,对吉尔特当年的完美作案非常崇拜,把吉尔特当作偶像。瑾风的《一念之间》创作灵感来自吉尔特,凶手便将这首歌奉为神曲,所以才会在电话中对受害人提起《一念之间》,他说他从《一念之间》中听到了恶灵的启示,说的就是吉尔特。他的作案方法?有意?地模仿了吉尔特,就是因为他崇拜吉尔特的缘故。” 林子川的一双眼睛精光闪闪。他问管明淞:“那你觉得,凶手作案是为了什么?” “这个人跟别人不?同,不?是因为仇、也不?是因为情,他就是个反社会的疯子,他只是想?把阿撒兹勒的图腾点?亮,展示阿撒兹勒所象征的原罪而已。” 林子川看?了管明淞许久,然后微微一笑,说:“说的很精彩。但是管博士,我们警察查案,讲的是证据,而不?是猜测。” 林子川的上身倾向管明淞,肃然道:“他是反社会也好疯子也好,我都?不?可能让他再杀第二个人。” 林子川亲自将管明淞送出警察局门口,管明淞对林子川说:“林警官,我担心瑾风。” “放心,宋大明星那边,我们有保护计划。不?过我认为,宋瑾风是安全?的。犯罪嫌疑人把吉尔特当作偶像,而宋瑾风把吉尔特的故事写?成了歌曲《一念之间》,因此犯罪嫌疑人狂热地喜爱着《一念之间》。这么一看?,作为《一念之间》的曲作者宋瑾风,犯罪嫌疑人反而是不?会去伤害的。”林子川道。 听了林子川的话,管明淞松了一口气。 从警察局出来后,管明淞心里始终惶惶。他给宋瑾风打了个电话,没接,他又?给唐源打了个电话,唐源接了,管明淞立即道:“瑾风在吗?让他接一下?电话。” 唐源看?了一眼旁边的宋瑾风,宋瑾风却拼命朝他摇头。唐源只好支支吾吾道:“呃……瑾哥,瑾哥不?在,他在……在外面应付记者呢,他最近都?比较忙。” 管明淞很失落。 这个时候,管明淞的妈妈苏雯茹给他打了个电话,说周颜颜上次跟他一起逛A大校园十分开心,心心念念着还想?再和哥哥玩,下?周周颜颜要办一个小型生日?Party,请了要好的同学?朋友,她希望管明淞也能来。 管明淞一愣,第一反应是周颜颜这姑娘没安什么好心。这小姑娘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上次可见识到了。 管明淞想?了个理由:“妈,最近不?太太平,活动、聚会什么的还是别办的好。” “我知道。但颜颜这次办生日?会的酒店安保非常好,放心来。” 管明淞一想?也是,周叔叔不?差钱,给女儿选的办Party的酒店肯定非常高档,安保工作自然不?用愁。 管明淞发愁,又?道:“妈,颜颜生日?会,周叔叔肯定在吧,我跟周叔叔见面,怪尴尬的。这样?,我到时候微信给颜颜发个大红包,我人就不?去了。” “你周叔叔不?在。颜颜的生日?呢,在家里已经办过一次大的了,这次是颜颜要另外邀请她同龄的朋友,你周叔叔刚好有事儿,就说不?去了,让他们自己玩。” “颜颜请她同龄的朋友?那我去了多不?合适,我这么大个人了。” “就是因为颜颜跟她同学?朋友炫耀,她有个在A大读博士的哥哥,所以你才一定要来呀。” 管明淞咬着牙腹诽:周颜颜你到底想?干嘛? 电话那头,苏雯茹轻轻地叹了声气,幽幽地说道:“明淞,颜颜想?不?想?跟你玩我先不?管,你我母子在上次见面之前有好久没有见过面了吧。以前,我只会电话或者短信联系你,但总躲着不?跟你见面,那都?是因为……都?是因为我自己还放不?下?很多东西的缘故……”苏雯茹说着说着,竟然低低地抽泣起来。 管明淞手足无措,别打感情牌啊! 苏雯茹继续道:“上次见你,我才突然发现,原来你已经这么大了。那一瞬间我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我当时就想?,我的儿子这么好,我从前怎么能忍心不?见他?以前发生的所有事,都?应该让它过去了。明淞,这次颜颜生日?会我也会去,就当是拿颜颜当借口,让妈妈再见见你好吗?” 管明淞满头大汗,妈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敢不?去吗…… 50.七眼天珠 这?天, 宋瑾风要去录音棚录歌,这?是他的工作。 这?次录的是一部?武侠电影的主题曲,为这?首歌作词的是何为之。电影的主角是新冒头的一个硬汉小生, 类型是当前娱乐圈比较少见的既英气又豪气的型男, 因此一冒头就受到了?追捧。这?部?电影明显是要捧这?个小生, 请了?一群老戏骨做配。因为阵容强大,市场对这?部?影片十分看好。 宋瑾风不禁感?慨, 娱乐圈新人?冒头的速度比一茬又一茬生长的韭菜还要快。有些新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听说?他们的名字,就有合作过来了?,还会有人?告诉他对方是当下很火的新星。 一时火靠的是运势, 但到底是不是昙花一现,就要看今后的造化了?。 宋瑾风还在路上。老张在开车,唐源坐在副驾驶, 宋瑾风坐在车后座。路上有些堵,让人?心烦。 宋瑾风透过车窗看外面的行人?, 他在走神。今天早上林子川打了?电话来问他最近是否有异常,异常是一点都没有, 可最近宋瑾风总是莫名地心慌,慌管明淞。 尽管宋瑾风知道,与案子有牵扯的是《一念之间》, 自己才?是跟《一念之间》关系最大的人?,管明淞着实算是个边缘人?物,而且为了?不连累管明淞, 宋瑾风已经好多天没见他了?。可不知怎的,最近宋瑾风一想到管明淞,心里边就开始慌, 惴惴不安的,总觉得要出事。 宋瑾风把额头靠在车窗上,在那发呆。 “瑾哥,瑾哥。”唐源叫了?宋瑾风好几声,宋瑾风才?回过神来。“瑾哥,到了?。”唐源说?。 “哦,下车吧。”宋瑾风连忙调整自己的状态。 录音棚里,宋瑾风录完一遍,录音师老彭拍手叫好,赞道:“好!哎呀,不愧是何为之作词,宋瑾风演唱。现在啊,只要是何为之和宋瑾风这?两个名字挨在一起,就知道肯定又是一个绝妙的作品。你?们两个的配合简直完美。我看网上总有人?说?什么,武侠音乐已死,这?首歌出来,让大家见识见识什么叫荡气回肠、侠骨柔情!” 宋瑾风笑?道:“老彭,你?这?口才?,不去做宣传真可惜了?。” 宋瑾风走出录音室休息,唐源递给了?他一瓶矿泉水。录音室的常驻乐队也放下了?乐器,停下来休息。乐队的键盘手神神秘秘地拿出一个东西,跟旁边人?炫耀:“给你?们看个宝贝。” “你?又搞来了?什么神神叨叨的东西?”吉他手笑?道。 键盘手虽然?是个朋克青年,但他在朋克的同时又很相?信神佛,尤其信仰藏传佛教,平日里最喜欢收藏西藏天珠。 键盘手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黑黑白白中间胖两头窄的长珠子,长珠子上画着奇怪的图腾。键盘手将这?珠子视若珍宝,对吉他手炫耀道:“看看,我最近新收的宝贝,一颗大年份的朱砂供奉过的七眼?天珠。” 大年份,意?思是这?颗天珠存在的历史很久远,朱砂供奉,意?思是过去的人?将珠子放在盛着朱砂的容器中,焚香供奉。天珠这?玩意?,品相?好的价值千金。键盘手的这?颗,应该就不便宜。 宋瑾风听着好奇,朝键盘手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觉得他手里的珠子平平无奇,看不出什么好来。 吉他手笑?着问他:“这?东西有什么用啊?” 键盘手“啧”了?一声,“朱砂供奉的七眼?天珠,可以辟邪,消除人?的厄运,使人?逢凶化吉。” 宋瑾风的头歪了?歪,目光黏在那颗七眼?天珠上。 “真的假的?”吉他手不信。 “真的。之前有个人?出门旅游,跟着几个驴友拼了?一辆面包车,没想到半路出了?车祸,一车人?除了?他都遇难了?。他为什么大难不死?就是因为身上佩戴了?七眼?天珠!” “哟,真这?么神?” “当然?了?。还有好多真实事例,我再跟你?讲讲……” “别?别?别?,我信我信……”吉他手不想听键盘手的长篇大论,敷衍地说?道。 这?时,宋瑾风突然?走了?过来,对键盘手说?:“兄弟,你?这?珠子多少钱买的?我出三倍价钱。” 录音棚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转向宋瑾风,宋瑾风不在意?,只盯着键盘手手里的天珠。 管明淞接了?唐源一个电话,说?是宋瑾风给他邮寄的快递快到了?,让他注意?一下快递电话。 管明淞很好奇,宋瑾风给他寄什么东西来了?。 回家收了?快递,管明淞拆开一看,是一张纸条和一个天珠。天珠这?东西管明淞认识,但他不咋信这?个,所以上面的图腾代表什么管明淞不了?解。不过互联网是个好东西,一会上网查一下就知道了?。纸条是宋瑾风写的,很短,内容是:最近不太平,少出门;这?颗珠子你?戴身上。 管明淞莫名其妙地去网上查了?天珠的图腾模样,查到这?是一颗七眼?天珠,传说?有消灾辟邪、逢凶化吉的作用。 管明淞哭笑?不得,他拿着珠子看了?许久,然?后对着珠子自言自语:“就你?这?还无神论者呢,这?么迷信。” 他久久地看着珠子,仿佛能够透过它看到宋瑾风。管明淞的目光不自觉地一点一点变得温柔,温柔到仿佛能沁出水来。 管明淞纠结这?玩意?要怎么戴。编个漂亮的手绳?想法挺好,可管明淞不会编。管明淞想了?想,决定一切从简,去楼下便利店买了?根绳子把天珠横穿起来挂在脖子上,珠子可以藏在衣服里,看起来就不会突兀了?。 既然?宋瑾风迷信,管明淞也不介意?陪他迷信一把。 宋瑾风那边,唐源告诉他,快递已经签收了?。宋瑾风在家里呆了?半日,终于憋不住给管明淞打了?个电话。 管明淞正在炒菜,见宋瑾风打了?电话过来,一边拿着锅铲一边接电话。 “喂,瑾风。” “快递收到了?吗?”想到两人?还在冷战,宋瑾风别?别?扭扭地问。 管明淞笑?道:“收到了?,我带身上了?。你?说?,就你?这?还标榜自己是无神论者呢,这?么迷信。” “就知道你?要这?么嘲讽我。”宋瑾风撇撇嘴,“我最近一想起你?就心慌,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种感?觉。既然?科学解释不了?,那就试试非科学。” 管明淞忽然?严肃起来,“瑾风,现在你?比我危险。你?要小心。”他想了?想,说?:“要不我去跟你?住一段时间,不然?我担心。” “你?千万别?来。”宋瑾风急道,管明淞来了?他更担心。“我安全?得很呢。而且最近忙,可能不方便。” “好吧。”管明淞只好说?。 宋瑾风憋了?许久,忽然?问:“我送你?礼物,你?怎么迟迟不给我回个电话?” 管明淞莫名其妙,“回电话干嘛?” “啧。当然?是表达深深的感?动和感?激,为你?男人?我的深情和细心折服。”宋瑾风毫不害臊。 “嘶。”管明淞吓得把锅铲都扔了?,“我说?你?不光脸皮厚你?还贼肉麻。你?别?说?了?,你?再说?我今晚饭都不用吃了?。” “管明淞,你?就不能有点情趣吗?” “情趣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我跟你?这?种冷漠怪无法沟通。” …… 两人?斗了?好一会嘴才?作罢。管明淞菜没好好烧,都糊了?。 一个星期后,管明淞如约去参加了?周颜颜的生日会。 生日会的地点在一个高档酒店,一小姑娘的生日,包了?整整一层,而且布置得相?当豪华。管明淞拿着他给周颜颜准备的礼物到场了?,周颜颜和苏雯茹来迎接他。今天周颜颜打扮得跟个小??主一样,身上是大牌的粉色小礼服;苏雯茹同样穿着大牌的裙子,不过是深色的,风格偏大气端庄,这?么多年过去,苏雯茹的美貌不减当年,相?貌气质丝毫不亚于明星。 周颜颜跟管明淞第一次见她一样文静,她非常有礼貌走过来,热情地叫了?声:“哥哥好。” 管明淞面露微笑?,将准备的礼物递给周颜颜。周颜颜礼貌地接过礼物并?道谢。 苏雯茹温柔地看着管明淞,挽着管明淞带着他逛了?一圈生日会的会场。会场的布置让管明淞不由感?慨有钱人?家的孩子真幸福。 周颜颜的同学也陆续到了?,周颜颜要去招待她的同学。苏雯茹拉着管明淞到靠窗的一个位置坐下,这?里比较安静。 “明淞,觉得怎么样?”苏雯茹问管明淞。 “很好啊。生日会很惊喜,”管明淞看着另一边正在玩乐的一群孩子,他们把周颜颜围在中间,周颜颜开心地笑?着,“您和周叔叔很宠爱颜颜,颜颜是个幸福的孩子。” 苏雯茹却垂下眼?,露出落寞的神情。她忍着情绪,缓缓地对管明淞说?:“我跟你?爸爸离婚后,就没为你?过过生日了?。我今天看到颜颜的生日会,心里充满了?对你?的愧疚。” 说?着,苏雯茹从她的包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她把银行卡放在桌上,推向管明淞。 “这?是妈妈的一点心意?,你?收下吧。”苏雯茹道。 管明淞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把银行卡推了?回去,说?:“妈,我不能收。” 苏雯茹没想到管明淞拒绝得这?么干脆,愣了?一下。 管明淞也反应过来自己的拒绝太快了?,他忽然?想起上次宋瑾风怪他总拒绝自己的好意?,管明淞这?才?意?识到,或许小时候的他做惯了?一个孤冷的人?,长大后在某些方面这?份孤冷并?没有变。 但苏雯茹的钱管明淞是绝对不能收的,他说?:“妈妈,我不太习惯收别?人?的钱,况且我也不缺钱。您其实没有必要对我愧疚,因为我从来没有怪过您。” 苏雯茹还想说?什么,这?时候侍者走过来说?蛋糕上了?。周颜颜过来叫苏雯茹和管明淞一起切蛋糕。苏雯茹只好把银行卡收起来,携着管明淞过去切蛋糕。 蛋糕有五层高,非常漂亮,蜡烛点燃,周颜颜许了?个愿,然?后将蜡烛熄灭,大家纷纷鼓起掌来,一片欢声笑?语。 可管明淞却觉得,周颜颜似乎没有看起来这?么高兴,她的余光一直在往电梯的方向瞟,好像还在等什么人?。 51.自折一翼 周颜颜许完愿, 吹完蜡烛,分完蛋糕,大家?高?高?兴兴地?吃蛋糕。吃完蛋糕, 有人提议玩桌游, 孩子们便凑了一个?长桌, 玩了起来。 苏雯茹的手机响了,她走到远处安静的地?方接电话, 留孩子们玩。而周颜颜刚才盯着电梯,什么也没盯到,于是她一直看着手机,突然, 她好像看到了什么令她高?兴的信息,脸上笑开了花。周颜颜抱歉地?对同伴说:“我有点?头晕,想?出去吹风, 你们先玩。”她过来拉管明淞,说:“哥哥陪我去吧。” 周颜颜拉着管明淞, 趁着苏雯茹在打?电话,“嗖”的一下钻进?了电梯。周颜颜进?了电梯, 脸上的笑容却?落了下去,惴惴不安起来。 管明淞顺着她。电梯里,管明淞看了周颜颜一会儿, 忽然说:“你要?去见你的小男朋友吗?” “嗯。”周颜颜也不遮掩了,应道。 “那个?小男生,叫什么名字?”管明淞问。 “路雨歌。”周颜颜说。 “你非要?我来你的生日会, 是为了让我给你打?掩护?” “对。路雨歌说他到酒店二十楼的露天阳台了,我要?去见他。一会妈妈问起来,你就说你在生日会上有些闷, 让我带你出去逛逛。路雨歌说他本来想?去二十一楼的小花园的,但二十一楼今晚被全包下了,听说有个?电影的发布会,不许别人进?去。” 这种高?级酒店的高?楼层,一般设置了高?档会场,租给公司年?会、媒体发布会等活动使用?。管明淞想?了想?,忽然问:“电影叫什么?” “好像叫《双崖剑》,武侠片,最近火的那个?余洵演的,我有个?死党很喜欢他。” 《双崖剑》,这不就是宋瑾风献唱主题曲的那部电影?这么说宋瑾风也在场。管明淞愣了一下。他想?起来,之前他在核对宋瑾风行?程的时候,看到宋瑾风今天出席发布会的地?点?叫“四季银杏会议厅”,他查过“四季银杏会议厅”的地?址,是京江路88号二十一层,但他忽略了京江路88号就是这一栋高?端酒店。 电梯上行?,管明淞又?问周颜颜:“除了帮你打?掩护,还有呢?” 周颜颜脸色变了变,她天人交战了一会,说道:“还有……还有给我争个?面子。我听别人说,路雨歌好像交新女朋友了,我一会去质问他,如果是真的,我就说你是我男朋友,好让我不至于在他面前丢面子。他并不知道我有个?哥哥。” 管明淞哭笑不得,“我做你男朋友年?纪是不是大了些?来参加你生日会的,有好几个?男孩子,你找他们帮忙不行?吗?” “不行?!”周颜颜咬牙道,“他们不够帅。路雨歌长得不错,所以我要?找个?帅过他的才能挣回来面子,除了你,我想?不到其他符合条件的了。” “你不怕我把这事?告诉妈妈吗?” “不怕。你有把柄在我手上,你要?是把这事?儿告诉妈妈,我就把你跟宋瑾风的事?儿告诉妈妈。” “你这算盘打?得……”管明淞无语了。 管明淞并不害怕周颜颜把他和宋瑾风的事?捅到苏雯茹那里,但管明淞担心周颜颜这个?小女孩,虽然看起来精明,但也只是看起来,她到底只有初三,又?是个?在感情上经验甚少的富家?公主,难免容易犯傻。管明淞决定跟着她,免得出事?。 到了二十楼,管明淞看到露天阳台旁边有个?露天咖啡馆,便对周颜颜说:“我在咖啡馆里等你,有需要?叫我。” 周颜颜答应了,事?实上,此时她的心思已经不在管明淞身上了,而在露天阳台上那个?单薄苍白的少年?身上。周颜颜走向路雨歌,管明淞在咖啡馆里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点?了杯咖啡。 一个?神神秘秘的人拿着本杂志遮住自己的脸,鬼鬼祟祟地?往管明淞身边凑。管明淞看着这人,不说话。 这人把杂志“唰”的一下拉下来,露出一张明媚的小脸来,冲着管明淞嘻嘻笑。 管明淞相当无奈,“管雪,你为什么在这里?” 管雪朝露天阳台的位置努努嘴。 管明淞恍然大悟,“路雨歌的新女朋友是你啊?” “我呸,就那家?伙,我还不屑做他女朋友呢。我就勾搭他玩玩而已。”管雪得意洋洋道。 “你想?干什么?” “上次在四十九中,傻白甜显然没有对路雨歌死心,路雨歌只要?在网上再勾搭她两下,她就会又?乖乖地?回到路雨歌的手掌心。我跟四十九中的朋友要?了路雨歌的联系方式,撩撩他,转移他的注意力,省得他老打?那个?傻白甜的算盘。我在帮傻白甜呢。” 管明淞冷冷地?说:“我不觉得你有这么好心,你就是觉得好玩。” 管雪笑得没心没肺,“哎呀,被你发现了。人生无趣嘛。” “你少整事?儿吧。” “你妈妈是不是让你教育周颜颜来着?你没跟她讲道理?”管雪好奇地?问。 “跟这孩子讲道理说不定会激起她的逆反心理,反而促进?她往反方向前进?。”管明淞淡淡地?说,“我只能在力所能及的条件下盯着她不出事?。我觉得很多?东西,讲道理没用?,得人自己明白了才行?。被人牵着走永远被动,自己顿悟之后发生的改变才是真的改变。” “所以你觉得谁教周颜颜都没有用?,得周颜颜在路雨歌那里碰够了南墙,她才能明白此人不靠谱。” 管明淞点?头。 “哥你说得没错。好的坏的,都得自己经历。” “我第一次觉得你说的话有哲理。” “嘿,我是个?大智慧的人好不好。” 管雪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打?开了一个?阅读软件“沅江”。 “你在看什么呢?”管明淞问。 “我最近在追一本小说,沅江上连载的,可好看了,我看看它更新没有。”管雪说。她翻了翻,垂头丧气道:“没更新。” “什么小说这么好看?”管明淞问。 管雪把手机拿到管明淞跟前,给管明淞看了小说片段,管明淞看到了这么一段话:“他往前走,十二支翅膀拖在地?上,翅膀上满是鲜红的血,划出一路的血痕……他知道他被背叛了,当初他堕成为恶魔的时候,那个?人曾经抚着金色竖琴,为他高?歌。如今这人背弃了他,甚至篡改了那首为他所唱的赞歌……所以他要?杀了他。” 管明淞的心突然一紧,他急忙问管雪:“这部小说叫什么名字?” “《阿撒兹勒》。阿撒兹勒是犹太传说中拥有十二翼的堕天使。”管雪道。 管明淞手心出汗,脸色苍白。他掏出自己的手机,将?画着多?边形的地?图的照片找出来,确定了当前位置并不在凶手的目标点?上。 管明淞刚想?松一口气,管雪又?道:“小说情节写到,阿撒兹勒曾经的战友背叛了他,阿撒兹勒决定前去杀他。可那是他曾经的战友啊,阿撒兹勒经过艰难的抉择,决定在杀人之前自折一翼,来祭奠这段友情。” “自折一翼?”管明淞想?了想?,问:“阿撒兹勒折了哪一翼?” “靠近右手,最小的那支翅膀。” 管明淞立即再次去看画着多?边形的地?图的照片,目前根据多?边形勾勒出来的十二翼的简笔画,翅膀形状都是向上生长的,如果右边最小的那支翅膀折下来的话……管明淞想?象着折翼后的形状,竟发现折翼后的图形,有一个?顶点?有可能落在地?图上他们目前所在酒店的位置! “背叛……篡改赞歌……”管明淞喃喃。他突然想?起来,宋瑾风在上次的活动中,应节目组要?求,演唱时改掉了《一念之间》歌词中的一些敏感字眼。如果凶手是个?疯子,如果凶手把《一念之间》奉为不可亵渎的神曲,宋瑾风这一举动等于激怒了凶手! 管明淞大汗淋漓。他“蹭”地?一下站起来,朝电梯的方向看。二十一楼,他要?去二十一楼,宋瑾风在那里,宋瑾风可能有危险! 就在这时,露天阳台上周颜颜“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梨花带雨地?质问路雨歌:“你到底有没有骗我?你要?是真的没有新女朋友,为什么别人都在传?” 路雨歌理直气壮道:“你肯信别人的话,却?不肯信我的话。算了,我累了,随你吧!” 路雨歌要?甩手走人,周颜颜却?想?追上去。就在这时,突然酒店的灯全部灭了,霎时间一片黑暗,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传来。露天阳台因为悬空,除了阴森,又?多?了一种空荡荡的恐怖。周颜颜害怕之中摔了一跤,她下意识地?把手伸向路雨歌,路雨歌却?没有拉起她,此时路雨歌只顾及自己,根本没有看到周颜颜。路雨歌慌张又?恐惧,颤抖着大声道:“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周颜颜心一凉,危险时刻,路雨歌别说伸手拉自己了,他甚至不关心自己是否摔倒。 他的心里只有他自己。周颜颜想?。 停电了,电梯用?不了,管明淞着急地?寻找紧急出口。 一只手把摔倒在地?的周颜颜拉了起来,是管雪。管雪一边拉起周颜颜,一边慢悠悠地?对路雨歌说:“怂逼,停个?电而已,慌什么慌?没见过停电啊?没看到有人摔倒了吗?都不知道扶?” 路雨歌没想?到管雪会出现在这里,便道:“小雪,你怎么在这?” 周颜颜听到“小雪”这个?称呼,愣了一下,猜到了些什么。 管雪嘻嘻笑道:“别叫这么亲昵。我跟你玩玩而已,又?不是真跟你亲近。” 路雨歌“唰”的一下脸色煞白,他自觉丢了面子,正要?朝管雪发怒,没想?到突然“轰”的一声,爆炸声传来,霎时间天摇地?动,巨大的声响震得所有人耳朵“嗡嗡”响。竟然是一颗炸弹炸毁了从二十楼去二十一楼的安全通道。 路雨歌吓坏了,他尖叫着,竟然丢下了两个?女孩子,自己跑了。 管雪“切”了一声,不屑道:“自利主义者,时时刻刻只想?着自己。你跑吧,祝你越跑越挨炸弹炸。” “最好炸得满屁股开花!”周颜颜也骂道。 管雪看了周颜颜一眼,意识到周颜颜开窍了。 路雨歌没影了。这边炸弹毁了安全通道,管明淞险些被伤及。管明淞很着急,看这阵势,是要?出大事?。 瑾风,瑾风,你一定要?没事?啊。管明淞在心里默念。 52.三枚子弹 这?个酒店的二十楼, 主要是各式各样的餐厅和咖啡厅,晚上聚集在此?休闲的人很多。停电和爆炸一出现,立即引发了人群骚乱。恐惧烧尽了人们的理智, 他们在黑暗中毫无秩序地狂奔, 想要找出口。 周颜颜和管雪携着手离开露天阳台, 可?刚一进入室内,就被攒动的人流撞了个难以站稳、摇摇欲坠。管明淞见状, 脸色大变,对着两个女孩大声道:“不要进入人群,躲到旁边去!” 管明淞的担心是有道理的,现在这?个混乱的情?况, 极有可?能出现踩踏事件,管雪和周颜颜一旦被裹入人群,就万分危险。 周围太吵, 管雪和周颜颜没?有听到管明淞说话,管明淞贴着墙, 尽可?能让自己?处于人流边缘,艰难地走到管雪和周颜颜身边, 一手拉着一个,将她?们拉离人群,又推回了露天阳台。 “不要靠近人群, 不然会被踩死。”管明淞厉声道。 管明淞态度十分严厉,一下震住了两个女孩。 管明淞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突然他发现管雪的脸色和嘴唇都变得苍白, 额头上布满了大粒的汗珠,身体发抖,表现反常。 管明淞一惊, 管雪患有躁郁症,遇到外?界刺激,可?能出现应激反应。他立即把管雪抱在怀里,让管雪的脸埋在自己?胸前。管明淞用手挡住管雪的眼睛,不让她?看旁边混乱的场景。 “小雪,没?事,没?事。哥哥在这?里。”管明淞一边说,一边用手轻拍管雪的背部,轻声问:“今天吃药了没?有?” 管雪没?有回答他,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管雪的异常反应把一旁的周颜颜给吓到了,周颜颜想起来?之前在管明淞家,管雪说过她?因?病休学一年,因?为什?么病管雪当时?没?有说,但如今看来?,确实是很严重的病了。 想到这?里,周颜颜心里一软,她?觉得管雪好可?怜,便紧紧地握住管雪的手,学着管明淞安慰她?。 管雪发抖的频率渐渐小了,整个人恢复了正常。这?时?管明淞的电话响了,是苏雯茹打过来?的。管明淞一接,就听到那边苏雯茹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明淞,你和颜颜到哪里去了?” 管明淞定了定神,他知道自己?不能显露出慌乱,让苏雯茹担心。于是他镇定地说道:“妈妈,我和颜颜被困在二十楼,不过您放心,我们俩现在一点事都没?有,我想用不了多久酒店的电路故障就能修复了。妈妈,您那边怎么样?” 苏雯茹急道:“妈妈这?边还好,我们所在的楼层较低,保安从安全?通道上来?维护秩序,我们在保安的组织下疏散。倒是你们,你们怎么跑到二十楼去了?这?么高,停了电电梯也用不了……” 管明淞安抚了苏雯茹一阵,苏雯茹终于放下心来?。 结束了与苏雯茹的通话后,管明淞立即打了个电话给林子川,林子川一接电话,还没?等管明淞说话,林子川先道:“我知道你要问宋瑾风的情?况。我已经到了四?季银杏会议厅所在的酒店大楼楼下,现在停电电梯用不了,高楼层的紧急通道也被炸毁了,我们正在想办法?。” 管明淞道:“四?季银杏会议厅在二十一楼,我现在就在二十楼,可?我也上不去。” 林子川一愣,“你怎么会在这?里?” “凑巧。林警官,今晚的事情?不是意外?,而是凶手的计划,他的目标是瑾风。” “是我大意了。我没?有想到他的目标会转移到宋瑾风身上。” “瑾风在一个节目上演唱《一念之间》时?改掉了部分歌词,这?一举动惹怒了将《一念之间》奉为神曲的凶手,凶手觉得瑾风亵渎了这?首歌,所以他要杀瑾风。”管明淞尽可?能地让自己?保持头脑清醒、思路清晰,“沅江上有一本可?疑的连载小说叫《阿撒兹勒》,上面写到阿撒兹勒去杀自己?的一位好友之前,将十二翼中最小的翅膀折断。” 林子川恍然大悟,“折翼之后图案就变了。莫非某个顶点在地图上的位置落在了四?季银杏会议厅?” “嗯。”管明淞站了起来?,朝阳台边缘走去,月亮拉得他的影子老长,月光衬得他精致的五官更将清冷。管明淞的目光死死地盯在酒店对面的一栋高楼大厦上,开口道:“凶手有枪,我猜,他这?次还想射击。” “我知道。管博士,你目前在二十楼,帮我看看附近有哪一栋建筑的哪一层最适合狙击二十一楼?”林子川出奇地镇定。 “酒店正南方向,有一栋全?是钢化玻璃的大厦,估计其方位和角度,这?栋大厦的高楼层最适合狙击二十一楼,但我不知道凶手会躲在哪一层。” “正南方向……我明白了。”林子川沉声说。 “现在酒店大楼一时?半会没?法?上来?,林警官是要去正南方向那栋大厦抓捕凶手吗?”管明淞问。 “抓捕?”林子川冷笑一声,“搜查抓捕让我的同事去。我去适合狙击那栋大厦的位置,狙击凶手。” 管明淞明白了,在遭遇特?别紧迫的情?况时?,刑警有权使用枪击射击。 “你们那层楼情?况如何?”林子川问。 “不太好。第一,突发情?况引发人群骚动,容易发生踩踏事件;第二,犯罪嫌疑人用炸弹炸毁安全?通道,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性质的炸弹,是否有起火隐患。”管明淞说。 “好的,多谢报告情?况。消防同事的云梯消防车已经到了,云梯的高度可?以到达二十楼和二十一楼,你们再坚持一下。” 云梯。管明淞听了一喜。他正苦于无法?上二十一楼找宋瑾风,云梯消防车一来?,可?不有机会了。 管明淞跑回管雪和周颜颜跟前,看到周颜颜一直紧紧拉着管雪的手,而管雪的脸也已经恢复了血色。管明淞蹲在两个女孩面前,用安抚的语气说:“你们两个好好呆在这?,警察叔叔和消防员叔叔很快就上来?,到时?就安全?了。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远离拥挤的人群,不管他们怎么哭怎么喊,你们都不要慌乱,不要卷入人群中去。” 周颜颜和管雪点了点头。 消防队伍行动相当迅速,云梯消防车停在酒店楼下,消防员通过云梯首先到达二十楼,他们得到林子川的消息,知道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安抚人群和排查起火隐患。跟着云梯上来?的消防员中,有一半的人落在了二十楼,其他人则留在云梯上,随着云梯继续向上伸长去二十一楼。就在云梯再次启动的那一刻,管明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上了云梯,他本来?是个体育方面相当弱鸡的研究人员,可?不知道怎的,在这?一刻体育潜能仿佛全?被激活了。 管雪突然心里没?由来?地一慌,撕心裂肺地叫了声:“哥!” 消防员大声呵斥管明淞扰乱行动。管明淞脸皮厚得很,在云梯上升后,又眼疾手快地跳到二十一楼平台,不管不顾地跑去找宋瑾风去了。 二十一楼的人群同样混乱,管明淞叫了几声宋瑾风的名字,没?有听到回应。这?时?管明淞突然想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就是凶手为什?么要把动静闹这?么大?行为艺术么?当然,搞大动静向警方耀武扬威,不失为原因?之一,但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四?季银杏会议厅有一个接待室,专门给贵宾休息用,宋瑾风这?样的咖位,在危险发生后,一定会被保镖送入接待室保护起来?。听说接待室有一个独立的电力系统,它正南面是一面玻璃墙…… 管明淞一惊,他明白了,宋瑾风会被送入接待室,接待室有独立的电力系统,接待室不像会议厅内部四?面封闭,它的正南面是玻璃墙。凶手准备了望远镜,只?要接待室的灯一亮起,宋瑾风就会出现在凶手的视线里,此?时?凶手开抢,就能命中宋瑾风。 管明淞脸色煞白,他慌张地寻找接待室的位置,在哪里,在哪里…… 某个角落黄色的灯光亮起,在一片黑暗中显得格外?突兀。管明淞像一只?发了疯的野兽一般冲了进去,冲过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阻拦,在人群中锁定了宋瑾风。 还未等宋瑾风叫一声“明淞”,管明淞突然红着眼,如一头狩猎的狼一般扑了上来?,用力将宋瑾风摁在地上。 宋瑾风与管明淞相识四?年,什?么模样的管明淞没?有见过?宋瑾风印象中的管明淞虽然冷面又毒舌,但总是文质彬彬,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露出凶狠的、压迫力十足的姿态。 管明淞像孤狼一样恶狠狠地把宋瑾风摁倒在地,宋瑾风仰面朝天看着他。与此?同时?,一声巨大的玻璃破碎的声音传来?,玻璃墙破了一个窟窿,甚是骇人。一声闷响,管明淞的背部血花四?溅,他的衣服被大片的血染湿,鲜红鲜红的,格外?刺眼。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响起,宋瑾风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看着身上的管明淞,都懵了。 凶手的子弹打中了管明淞。 “明淞!”宋瑾风突然反应过来?,他撕心裂肺地大叫,挣扎着想要起来?抱住管明淞。宋瑾风试图从地上起身的举动惹急了管明淞,管明淞又将他往下一摁,下意识地骂出了一句脏话:“你他妈的躺着别动!” 管明淞极少骂脏话,这?罕见的一骂居然气势十足。宋瑾风被他再次摁在地上,就在同一瞬间,下一颗子弹飞来?,擦着管明淞的肩膀,狠狠打入对面的墙上。 管明淞肩膀被子弹擦伤,手一软塌在了宋瑾风身上,肩膀上的血哗哗地流了宋瑾风一身,染红了他的高级西装。 宋瑾风瞪大了双眼,整个人仿佛丢了魂。他死死抱住管明淞,全?身发抖。 而就在挨着酒店的另一栋大厦中,枪声响起,子弹穿越高空,命中对面楼潜伏的凶手,一枪毙命。 是林子川打出了这?枚子弹。凶手藏在对面楼中,但不知道具体方位;林子川埋伏在挨着酒店的大厦里,等待时?机。凶手打了管明淞两枪,同时?也暴露了自己?。 林子川枪法?极好,当他的同事在对面楼找到毙命的凶手时?,发现子弹是正中凶手额头的。 53.生死时刻 中?心医院, 救护车的声音让人听了?揪心。失去?意识的管明淞下了?救护车后?就被紧急推入急救室。他的出血量很大,身上的衣服全?被染红了?,让人看着心惊胆战。 宋瑾风看着管明淞进入急救室的时候, 腿都是软的, 他的魂魄仿佛离开了?肉.体好久, 才缓缓回来。宋瑾风在急救室外的凳子上坐下,他嘴唇发白?, 睁着双眼看着天花板。他的心早就到了?嗓子眼,差点就蹦出来。 唐源也赶到了?,看到宋瑾风的样子,连忙坐在他身边, 劝道:“不会有事的瑾哥,管博士不会有事的……” 唐源一边说,一边拧开一瓶矿泉水, 递给宋瑾风。宋瑾风想去?接唐源的水,可他的手颤抖得厉害, 竟然连瓶水都拿不稳。 “汤圆……”宋瑾风的眼睛似乎没有焦点,他的嘴唇动了?动, 喃喃道:“是明淞在里面?吗?” “是的,瑾哥。” 宋瑾风的身体剧烈地一抖。 宋瑾风的背弓了?起来,蜷缩成一团。他觉得冷, 刺骨的冷。 唐源很着急,他低下头去?想看宋瑾风的表情,但他没看到, 倒是听到宋瑾风突然呜咽一声,跟个孩子一样泣不成声。 随后?苏雯茹也赶到了?,在急救室外痛哭起来, 差点晕死过去?。管修齐刚刚得到消息,在来医院的路上。管雪和周颜颜毫发无损,也都来到了?医院等?待管明淞的抢救结果。 管明淞被两颗子弹打中?。最为致命的是第一颗,第一颗从他的左侧后?背肩胛骨打入,现在子弹只能从前胸取出,情况非常危险;第二颗擦伤他的肩膀打入墙内,虽然不是要?害,但造成了?他大量出血。 宋瑾风等?待急救室大门再次打开的过程,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那种?感觉,像死了?一场一样。 宋瑾风眼神涣散,身体发抖。他感到剧烈的恐惧,他好害怕急救室门打开的那一刻,医生露出沮丧的表情,悲哀地冲着在外面?等?待的人摇摇头。不,他不可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他接受不了?。 管明淞,你别把我一个人留下来,你敢把我一个人留下来…… 漫长的等?待过后?,急救室的门开了?,管明淞被推了?出来。宋瑾风跟丢了?魂似的,疯了?一样冲过去?,却被护士拦住了?。 “病人转重症监护,家属不要?妨碍工作?。”护士冷冷冰冰地说。 重症监护室是全?封闭的,管明淞还没有醒过来。 宋瑾风执拗地等?着管明淞,不吃不喝也不睡觉。苏雯茹和管修齐都被这个大明星的举动惊讶到了?,不过知道管明淞是为了?救宋瑾风中?的枪后?,倒也觉得合理。生命垂危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都该重视。况且苏雯茹和管修齐的心都在管明淞身上,没工夫多想。 宋瑾风就在医院里等?。古雨知道等?不到管明淞转危为安,宋瑾风是不会出来工作?的,便以宋瑾风经历枪击案后?出现创伤应激反应,正在接受心理疏导为由,把宋瑾风接下来的工作?推了?。枪击案不是小事,对方表示理解,并对宋瑾风表达了?关心之意。 案件的真相也水落石出。犯罪嫌疑人赵沿,职业是网络小说家,擅长幻想小说,外表敦厚老?实?,实?则内心扭曲。不久前他一度遭遇事业瓶颈,灵感枯竭,一则英国?警方破获二十年前杀人案的新闻闯入他的视线,他对事件主?人公吉尔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并在吉尔特的刺激下迸发出创作?《阿撒勒兹》这部小说的灵感,他要?塑造一个为爱堕成恶魔后?,凶狠阴戾、杀人如麻的阿撒勒兹。这部小说在网上连载之后?大受欢迎,而赵沿却因为沉溺于他创造的虚幻世界,混淆了?幻想和现实?。 宋瑾风的《一念之间》取材于吉尔特的故事,风格黑暗,基调阴郁,这恰恰击中?了?赵沿深埋于心底的某种?扭曲的疯狂。赵沿把《一念之间》奉为神曲,认为这是一首为恶魔而诞生的歌,而自?己就是现实?世界的恶魔阿撒勒兹。 枪支是走私得来的,赵沿的第一个目标,是个卖东西偷秤的商贩。商贩偷秤被赵沿发现了?,赵沿去?找商贩理论,没想到却被商贩胡搅蛮缠一通,倒钉一钯把赵沿骂了?个狗血淋头。赵沿怀恨在心,把商贩列为第一个目标。 杀掉商贩后?,赵沿意外地获得了?一种?权力感,那种?把人的生死握在手中?的变态的快感。赵沿痛快得要?疯了?,从前他只能创造和把控虚幻世界,如今连现实?生活中?的人都被他把控了?,他怎能不痛快? 赵沿本来不想杀宋瑾风的,但宋瑾风改词一事发生后?,赵沿被激怒了?,他认为《一念之间》是魔鬼的赞歌,是为他所?写,宋瑾风改词,无异于是一种?背叛,所?以他要?杀宋瑾风。赵沿在《双崖剑》发布会之前就把发布会场地四季银杏会议厅的情况调查得一清二楚,他之所?以把动静搞这么大,就是要?创造一场浩大的灾难,一如他创作?那些天马行空的小说一样。 警方破获赵沿的案子之后?,连带着破获了?一起枪支走私案,缴获大量走私枪支。 这个案件有很高的关注度,真相大白?后?引发了?社会各界的激烈讨论。有人感慨赵沿外表敦厚老?实?,没想到内心是个疯子;有人主?张研究赵沿的犯罪心理;有猎奇者把赵沿生前写的小说全?都看完了?……而在八卦论坛中?,被谈论更多的却是宋瑾风,宋瑾风是扫把星的流言越来越猖狂,甚至有不少人热衷于研究宋瑾风的生辰八字,认为其中?一定暗藏玄机…… 外面?的声音有如狂风暴雨,可宋瑾风却一点都不关心,他还在等?管明淞。 当?医生宣布管明淞可以从重症监护室转入普通病房时,宋瑾风惊喜得站了?起来,他这一站太激动,突然间他头晕脑胀、眼前一黑,脚下一个不稳,晕了?过去?。 “哎哟,这是怎么了??”护士长见到有人晕倒了?,连忙跑过来。 幸好唐源在旁边,他眼疾手快地扶住宋瑾风,急道:“几天没合眼了?,能不晕吗!” 54.扭转舆论 宋瑾风工作室, 边敏急匆匆地走?进办公室,一头妩媚的大波浪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抖动?。 进了办公室,古雨在那里等着?她, 见她进来了, 朝她招招手, 说:“小敏,??过来。” 边敏点点头, 随着?古雨进了会议室。 古雨与边敏面对面坐下。古雨剪着?干练的短发,她是个一长相有些严肃的人,不说话?的时候更明显。 “最近八卦论坛上乱七八糟的舆论对瑾哥不利。”古雨对边敏说。 “我看了。”边敏知道?古雨指的是说宋瑾风是扫把星的流言,“我真是服了这?些网民?了, 说什么?的都有,闹得沸沸扬扬的,倒好?像犯罪的不是赵沿, 而是我们瑾哥一样。” “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乱,有些人人云亦云, 有些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个个拿巧合做文章, 我们也?是倒霉。” 边敏用一只手撑着?下巴,她涂着?红指甲,红指甲配上她的红唇, 衬得她愈发娇艳。“我觉得,这?事儿或许不仅仅是网民?的锅,对家团队就没?有偷偷当推手?” 古雨看了边敏一眼, “我知道???的意思,竞争对手在流言的传播上肯定有推过一把。毕竟瑾哥现在的位置,哪个不眼红?把瑾哥拉下来, 有的是人高兴。现在瑾哥还在医院陪管博士,对外面的事情不闻不问,我帮瑾哥把工作推了不少。但即使是这?样,面对这?种流言我们不能不采取措施,不然粉丝是要骂我们工作室不做事的。” “我昨晚想了一夜,想到一个方案。”边敏说。 “说说看。”古雨见边敏胸有成足,便问。 “对方拿巧合做文章,我们也?可以拿巧合做文章,只不过方向不同。??小学的时候有没?有学过一篇课文,一个杨桃,从侧面看是个杨桃,从正面看,是个五角星。” 古雨向边敏露出?“愿闻其详”的表情。 “他们的角度是,每次不法分子制造犯罪事件,瑾哥总是在场,所以瑾哥是扫把星、灾星。同样的事情,我们换个角度引导舆论——瑾哥每次在场的时候,总能让犯罪分子狼狈落网、锒铛入狱,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瑾哥正是犯罪分子的克星。” 古雨眼前一亮,拍手道?:“这?个方案好?,就这?么?做。” 于是很快,八卦论坛上,“宋瑾风是犯罪分子的克星,警方的福星”的言论,逐渐代替了“宋瑾风是命格凶煞的扫把星”,舆论的风向要有人来带,有人来带了,其他人就跟着?走?了。 “哇哇哇,是不是宋瑾风每次演出?,都有一个犯罪分子落网?” “哈哈,原来罪犯也?喜欢听明星唱歌。” “谁还不是个歌迷了,笑死我了。” “宋瑾风下次演唱会是什么?时候?我要去现场观看抓坏人。” …… “犯罪克星”的言论愈演愈烈,连带着?几个月后宋瑾风演唱会的门票都被黄牛炒成高价。边敏这?一手,成功地扭转了局势,还给宋瑾风带来了新的正向话?题,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了娱乐圈明星处理公关危机时的模仿案例。 此次连环枪击案影响恶劣,破案后警方组织了一次新闻发布会,回答记者的提问。林子川作为警方代表之一出?席。 会上,一个记者说:“犯罪嫌疑人是歌曲《一念之间》的忠实粉丝,传言说这?首歌很邪恶,能够激发人心里的犯罪欲望,是不是这?样?” 林子川本来百无聊赖地坐在座位上,听到记者的提问,突然抬起?了眼,看向记者似笑非笑道?:“这?位漂亮的记者小姐,咱们是社?会主义?国家,讲唯物主义?的,这?种传言不符合唯物主义?的基本观点哦。” 林子川的长相是帅的,但不同于其他警官一身正气的清正的帅,他的五官很浓烈,像是上帝浓墨重彩的绘画,连警服都压不住;他的剑眉压着?眼,使得他略有些凶相,总之就是很夺人眼球。 记者被他这?么?一看,突然有些不敢说话?。 林子川又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我倒是还听到另一个传言,说宋瑾风是犯罪克星,每次有他在,警方就能破获大案。这?个传言也?很不唯物主义?,但我一听,犯罪克星啊,帮警察的!好?事,好?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哄堂大笑。 娱记们也?不肯放过这?个热点,每个跟宋瑾风有关系的人都要被问一问。某次,凌霄霄在出?席一场活动?时,有记者提问的环节,凌霄霄曾经跟宋瑾风传过绯闻,此时娱记们当然不会放过她了。 “霄霄是瑾风的好?朋友,最近有关于他的舆论有没?有关注呢?”一个娱记问道?。 凌霄霄精明的眼珠子骨碌一转,掩嘴笑道?:“??是说瑾风是犯罪克星的传言吗?哎呀,我当然知道?啦,我还打电话?给他,问他这?件事情,他在电话?那头笑得半死,说大家真会开玩笑。然后我就跟他说,下次他开演唱会一定要给我留一张票,我好?想现场看犯罪分子落网,一定很刺激!” 凌霄霄当然没?有跟宋瑾风打过电话?,她忙着?进组,哪有时间问候宋瑾风,而宋瑾风目前还在医院陪管明淞,也?没?工夫理别人。凌霄霄这?一说辞,只是为了应付娱记。娱记问她这?个问题,无非是想看热闹,娱记只说是“宋瑾风的舆论”,没?指明是扫把星的言论还是犯罪克星的舆论,要是她理解成扫把星的言论,娱记们少不得大作文章;要是她说“不知道?、没?关注”,娱记们也?不免添油加醋地写道?两人关系破裂,毕竟他们对外是很好?的朋友;就算她理解成犯罪克星的言论,娱记们也?肯定要继续追问,而凌霄霄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花费太多时间。所以凌霄霄很聪明地撒了个打电话?的谎,借宋瑾风的名头说一切都是开玩笑,轻描淡写地化解娱记的追问。 “说起?来,瑾风献唱的电影《双崖剑》上映了呢。”凌霄霄顺势转移话?题,她面露微笑,一双仿佛含了秋水的美目扫过众娱记,众娱记的心立即酥了一半。凌霄霄笑道?:“我下次一定要演个侠女,我从小就喜欢看武侠片,而且最好?也?能请瑾风来唱主题曲。”她面对镜头,露出?无可挑剔的微笑,卖了《双崖剑》剧组一个人情:“既然说到这?里,那就祝《双崖剑》票房大卖,大家一定要走?进电影院看《双崖剑》哦。” 医院,管明淞病房。 管明淞住的是独立病房。他转入普通病房后,他的导师莫教授,同学和好?友霍文楚、迟允皓、乔琪、陈于等人纷纷来看望,一时间病房里总有络绎不绝的人进出?。 这?天,好?不容易没?有人来,病房里就管明淞和宋瑾风两人。管明淞醒过一次,又觉得困,所以又睡着?了。宋瑾风坐在管明淞的病床前,手里拿着?他送给管明淞的七眼天珠,正在编绳,编锁骨链。宋瑾风看到管明淞就买了根绳子随随便便地把他送的天珠穿起?来挂在脖子上,实在是觉得太随便了,就在网上学了平安结的编绳法,决定给管明淞编个锁骨链。 宋瑾风跟大多数男人一样,不擅长干手工活。但宋瑾风觉得,不擅长,是因为没?去学,手工这?种小事情,只要不蠢,就能学会,于是他照着上的视频教程学了,也?学会了。 平安结这?个名字吉利,自?从枪击事件后,宋瑾风还真有点迷信起?来。不然怎么?解释他在事发之前莫名的心慌,买下这?颗七眼天珠硬是要送给管明淞?管明淞这?次死里逃生,是不是这?颗小珠子保佑,宋瑾风说不准,但宋瑾风愿意信这?颗小珠子,他要管明淞以后永远戴着?它,永远受它保佑,平安无事。 天珠锁骨链编好?了,宋瑾风轻手轻脚地把它戴在管明淞的脖子上。此时管明淞穿着?病号服,一张苍白的脸陷在枕头里,显得很脆弱。病号服的扣子,管明淞没?好?好?系,两条漂亮的锁骨就这?么?露了出?来。宋瑾风看着?管明淞的锁骨,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他觉得管明淞的锁骨是管明淞身上最性?感的部位,他在床上的时候总喜欢用牙齿去磨管明淞的锁骨,如今就这?么?敞着?露在他眼前,他怎能不有点想法。 不过现在管明淞身体虚得很,宋瑾风就算有想法也?只能忍。 宋瑾风伸手摸了摸管明淞性?感的锁骨,然后他的手往上移,移到管明淞的脖子上。管明淞的脖子也?很漂亮,修长且线条流畅。宋瑾风忽然想起?来之前管明淞跟他闹矛盾,老跟他灌输什么?两人不合适、及时止损、长痛不如短痛的思想,那时候自?己特别想掐死他。 想到这?里,宋瑾风不自?觉地笑了,对着?睡着?的管明淞自?言自?语道?:“口是心非的家伙。噢,一边跟我说什么?‘及时止损’、‘不合适不合适不合适’、‘欲望不等于爱情’,一边又拼了命的来救我。见过拧巴的,没?见过这?么?拧巴的。” 宋瑾风的手抚在管明淞的脖子上,手有些凉,把管明淞给凉醒了。管明淞一睁开眼,就看见宋瑾风捏着?自?己的脖子,他莫名其妙地问宋瑾风:“??干嘛,想掐死我啊?” 55.床前小话 宋瑾风愣了半晌, 然后“啧”了一声,说:“你说你好?不容易醒了,怎么就没句好?话呢?” 宋瑾风把手从管明淞脖子上拿开, 管明淞摸摸脖子, 发现那颗天珠被宋瑾风重新编了锁骨链挂在?自己脖子上。 来看?望管明淞的人带了不少?牛奶、水果来, 堆在?病房里,宋瑾风随手拿了个梨, 对管明淞说:“给你削个梨吧。” 宋瑾风认真地削完了一个大梨子,递给管明淞,管明淞说:“这梨太大了,切一半吧, 一人分一半。” 宋瑾风立即不乐意?了,一本正经地说:“梨子不能分,不吉利。” “分梨”谐音“分离”, 宋瑾风说的是这个意?思。 管明淞笑了,“你说你还是在?国外读过书的人呢, 这么迷信。” “国外读书怎么了,我是纯正的中国人。”宋瑾风说着, 把整个梨子递给管明淞。 管明淞接过削好?的梨,还不忘揶揄宋瑾风一句:“迷信。” 宋瑾风忽然认真地说:“在?遇到你之前,我没有这么迷信的, 我也曾经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但遇到你之后,就总害怕世事不如我所愿,怕你出事, 怕你不爱我,怕失去你。怕的东西多了,就迷信了。”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像一颗子弹一样?击中了管明淞。管明淞手里拿着个梨, 一双眼睛瞪得比梨还大。 “所以啊。”宋瑾风继续说,“你让我省点心吧,管博士。” 管明淞一言不发,默默地吃梨,他表面?上与平常无?异,耳朵却?已经发烫。 两人呆在?一起时,时间总是过得非常快。宋瑾风给管明淞看?自己《双崖剑》主题曲的MV,管明淞看?了看?MV里的宋瑾风,又看?了看?身边的宋瑾风,眼神有些古怪。 “你干嘛这么看?我?”宋瑾风问。 “我在?想,为什么好?像MV里的你比我跟前的更?帅一点?” 宋瑾风白了管明淞一眼,“在?其他场合永远帅炸天的宋瑾风,在?你面?前却?永远不帅。” “为什么?” “因?为宋瑾风爱你。一个人爱另一个人的时候,不会帅,也不会美。” “你……”管明淞又是一愣,“你今天怎么了,嘴巴抹了蜂蜜?” 宋瑾风摇摇头,“没有。只是你好?不容易醒了,就想把以前一些想说但没有说的话都跟你说。你知道吗,你在?重症监护室的时候,我总在?那胡思乱想,我想你要是醒不过来了,我这些话对谁说啊。” 管明淞听着,忽然心里一酸。 “过两天我爸妈从国外回来。”宋瑾风忽然说,“来看?你。” “啊?”管明淞突然局促起来,“这……不用麻烦叔叔阿姨了吧。” “这怎么能是麻烦呢?要不是你帮我挡了这一枪,躺在?这里的就是我而?不是你了。你怎么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我爸妈都应该来看?看?你。况且……”宋瑾风停顿了一下,卖了个小关子。 “况且什么?” “况且我爸我妈想见儿媳妇了。” “噢。” 管明淞虽然面?色不变,但宋瑾风看?得出来他紧张,于是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他。 管明淞想了半天,忽然问宋瑾风:“叔叔阿姨接受我们的关系?” 宋瑾风玩着手机,轻松地说:“接受,当然接受。他们早就知道你了,老早就说要见你,但我跟他们说,你这人拧巴,别逼太紧,也就作罢。” 管明淞又想了半天,又问宋瑾风:“叔叔阿姨都喜欢什么,我跟他们聊天聊什么好??” “他们很随和的,想怎么聊就怎么聊。”宋瑾风把手机一放,“管明淞,封建社会的小媳妇见公婆都没你这么紧张。” “谁允许你用封建社会小媳妇来形容我的?” 两人又斗起了嘴,没完没了。 来探望管明淞的,除了管明淞的家人同学朋友之外,还有两个意?料之外的人。 第一个是林子川,他提了好?大一筐果篮,一脸郑重,那样?子倒是像来负荆请罪的。管明淞看?到他,笑道:“林警官,你干嘛呢,这么大阵仗。” 林子川一脸严肃,“我上次说绝不会让凶手再杀一人,却?还是让他伤了你,是我失职。” “我这不没死吗。” “那是你命大。”林子川把果篮一放,坐在?管明淞的病床边。 管明淞听林子川把此次案件的前因?后果完完整整说了一遍,叹道:“赵沿作为网络小说家,创造着自己的虚幻世界,到最后分不清楚虚幻和现实?,竟然以为现实?世界也在?他的掌握之中,无?视法纪,杀人犯罪。” “我去看?了赵沿写的小说,说实?话这小子小说写得挺好?看?的,可惜了。”林子川说,“某种程度上来说,赵沿跟英国那个吉尔特是同一种人,都是偏执的、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疯子。”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人的这一念,有的时候真的很可怕。瑾风那首《一念之间》,表达的东西其实?很深刻。吉尔特和赵沿的案子,让我觉得这个世界有时候挺魔幻的。” “这你就觉得魔幻了?”林子川笑了,“你要是干我们这一行,见的案子多了,才是真的觉得这个世界就是个魔幻现实?呢。” “警官的工作我可干不来。”管明淞也笑着打趣。 第二个意?料之外的人是何为之。何为之来的时候,宋瑾风正好?也在?。 自从上次催眠事件过后,管明淞和何为之就没什么交集了。何为之这次来,依然带着他的黑色长伞,他出行的时候总是喜欢带着伞,仿佛时时刻刻担心会下雨。 何为之还是老样?子,气定神闲,步履从容,一方面?稳重如古代的谋士,一方面?又有着艺术家特有的忧郁气质。 何为之一见到管明淞,就激动地握住了管明淞的手,“我真的很担心你,明淞。”何为之说。 何为之给管明淞带了许多补品,又握着管明淞的手跟他说了好?久的话,那姿态谁看?了都要感动。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明淞,你是个有后福的人。”何为之说。 “谢谢何老师吉言。”管明淞忙道。 何为之又对宋瑾风说:“这次这个犯罪嫌疑人还连累瑾风差点被污蔑了,真是可恶。” 宋瑾风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什么污蔑不污蔑的,我才不管网上怎么说。反正我是清白的,我的歌也是清白的。犯罪的只会是人,不会是音乐。” 何为之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变。他低下头,低不可闻地自言自语道:“或许有时候,音乐也能犯罪呢……” 何为之离开医院的时候,任然是气定神闲,步履从容。他走出医院,却?在?医院门?前的一棵大树下遇见了林子川。 林子川穿着便衣,叼着一根烟,正靠着大树百无?聊赖地抽烟。看?到何为之出来,一双眼睛像猎鹰的眸子,直勾勾地盯住了他。 何为之认得林子川。何为之看?着他,目光从惊讶转为恐惧最后转为释然。 “你终于来了。”何为之说。 作者有话要说:  何为之和林子川这次碰面是下一部作品的伏笔,下一部作品还在构思中。 56.月季花下 管明淞的病房。 今天宋瑾风不在, 倒是周颜颜和管雪两个小姑娘在。两个小姑娘开开心心地?一起打游戏,把管明淞晾在一旁。 发现管明淞一直在思考事情?,管雪好奇地?问:“哥, 你在想什么呢?” 管明淞把目光转向管雪, 很认真地?问:“小雪, 你知道怎么跟很重要的人的长辈聊天吗?” “很重要的人?”管雪眨巴眨巴眼,“不好意思我没有很重要的人。” “那就……怎么跟长辈聊天?” “我哪知道, 我基本上不走?亲戚,管修齐撵我我也不去。”管雪任性地?说。 一旁的周颜颜露出欣羡的表情?,“太幸福了!” “颜颜知道吗?”管明淞问周颜颜。 “嗯……”周颜颜想了想,说:“就装得乖一点?, 长辈说什么你都说对,反正顺着他们就是了。” 管明淞记下?了。 管雪这个小机灵脑袋一转,突然笑嘻嘻地?说:“哥, 该不会是你要见公婆了吧?” “说话注意点?。”管明淞一脸严肃,“是岳父岳母。” “噢!”周颜颜和管雪同时发出起哄的声音。 周颜颜揶揄道:“就是, 我们哥怎么会是受呢,我们哥妥妥一脸攻啊。” 管雪笑嘻嘻地?说:“我的错我的错。” 周颜颜:“攻就要拿出攻的气势出来——管他是岳父还是岳母, 在谁面前我都是老大。” 管雪:“一定要霸气,要趾高气昂,横着走?就对了!” 管雪和周颜颜你一言我一语, 管明淞斜着眼看?她们,突然问:“一唱一和的,你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周颜颜抱着管雪的手臂, 答道:“枪击案之?后?。不过?哥你别告诉妈妈,我怕她知道了不高兴。” 管雪也道:“也别告诉管修齐,我怕他知道了心里有疙瘩。” 管明淞看?着亲昵的两人, 想起这两人刚见面时一副水火不容的模样,叹道:“女人的友谊真多变。” 管雪听了,笑着说:“是是是,女人多变,不过?反正你也不跟女人过?,所以多不多变都不关你的事,对不对?” 周颜颜应和道:“哥哥,你这辈子就跟宋瑾风绑一起吧,别想什么女人了。” “不是,我什么时候想女人了……”管明淞被这俩小姑娘弄得没脾气。 管雪又道:“好好好,没想没想。反正哥你记得,别跟我爸和她妈妈说我俩成好朋友了就行,别做两面派噢。” “我什么时候又成两面派了?”管明淞服了管雪。 管雪和周颜颜在一旁叽叽喳喳,出乎意料的,管明淞并不觉得她们吵。管明淞看?着眼前毫无芥蒂的两人,心想父母辈的纠葛延续到?现在,或许已经终结了,眼前这两人就是终结的信号。父母辈的纠葛,让自己一度十分自闭;让管雪觉得她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从而深陷躁郁情?绪;周颜颜或许是受影响最小的一个,但从一开始见面时带着些许敌意的疏离可以推测,她心里也有疙瘩。而到?了现在,这些都应该结束了。 宋瑾风的父母在国内有一套房产,是他们出国前留下?的,此次回?来他们还想住在老房子里,于是宋瑾风请了钟点?工去打扫老房子,等他们回?来就可以入住了。 宋瑾风的父母回?国后?,立即来医院看?了管明淞。两位老人一看?到?管明淞,就激动地?握住了他的手,老泪纵横。他们听宋瑾风口述当天的惊险过?程时,仍然心有余悸。 正如宋瑾风所言,宋父和宋母非常随和,很好相?处。管明淞刚开始还有些绷着,然后?就渐渐地?放松了下?来,与宋父宋母说笑。 又过?了一段时日,管明淞可以出院了。宋父宋母听说后?,便邀请管明淞来家里做客。管明淞打电话问宋瑾风要带什么,宋瑾风笑着说:“把你的人带来就行了。” 管明淞忐忑不安地?跟宋瑾风来了宋父宋母家,中途屡次想逃跑,因宋瑾风阻拦,无果。 宋父宋母家的门一开,管明淞就闻到?扑鼻花香,花香沁人,使人心旷神?怡。 管明淞进了屋,便看?到?阳台上放着几大盆月季花,红色、紫色、黄色交替,大朵大朵的一片,绚烂多彩。 宋父站在阳台上,背对着管明淞,正在给月季花浇水。听到?开门的动静,他转过?身来,见管明淞来了,立即露出和蔼的笑容,笑呵呵地?走?过?来招呼管明淞。宋母也出来了,招呼管明淞坐。 宋父宋母的关系亲密和谐到?管明淞无法想象。宋母见水果没了,支使宋父去洗一些,宋父扁着嘴,说:“你又支使我干活,不行,你得亲我一下?我才去。” 宋母笑着,假装去打宋父,宋父一溜烟地?跑了,去洗水果。宋父洗了一碟葡萄端出来,挑了一颗塞到?宋母嘴里,宋母张口吃了,宋父便得得瑟瑟地?唱起了歌:“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月亮代表我的心》,经典歌曲。宋父好像忘了家里还有管明淞和宋瑾风这两个活人。 闹了一阵后?,宋瑾风和宋母去厨房洗菜,宋父在阳台给月季花浇水、松土。管明淞问宋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宋父笑呵呵地?说:“没事,没事,你坐着就行了。你刚出院,别累着了。” 管明淞看?着一阳台的月季花,问:“我听瑾风说,叔叔阿姨回?国之?前,他请了钟点?工来收拾屋子,这些花是钟点?工准备的吗?” “当然不是,钟点?工怎么可能花这心思。”宋父道,“这花是我买的。前几天我陪你阿姨去逛街,逛到?一个花市,你阿姨连夸这月季花好看?,但她又不好意思开口买,我就偷偷要了那家花店老板的电话号码,回?来之?后?让他挑几盆大的好的,送到?家里来。” “叔叔有心了。” 宋父却道:“谈不上什么有心没心的,她高兴我就高兴。她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送几盆花讨她开心,算得了什么?” 管明淞父母的婚姻和爱情?是失败的,他第一次见到?这般堪称完美的感情?,不由得一愣。良久,管明淞才说:“我好羡慕叔叔和阿姨的感情?。” 宋父笑了笑,说:“其实我和你阿姨年轻的时候也曾有过?一段时间?闹得不共戴天,不过?那个坎让我俩熬过?去了,熬过?去之?后?,两人都明白?了对方才是自己此生最应该珍视的人,感情?啊也就升华到?了另一个阶段。” “彼此最珍视的人……”管明淞重复着这个词。 “是啊。”宋父一边浇水一边说,“得双方都确定对方是自己最珍视的人,缺一不可,爱情?才能像这些月季花一样,长得灿烂美丽。我不怕你这个孩子笑话,到?了这个年纪,我牵起你阿姨的手,仍然会脸红心跳。”宋父一边说,一边笑了起来。 管明淞也笑了。 管明淞陪了宋父一会,忍不住问了宋父一句:“叔叔,您和阿姨对我和瑾风的关系,是接受的吗?” “你这孩子说什么话呢,当然接受,不然我请你到?家里来做客干嘛?”宋父笑了。 “可是……您和阿姨就没有想过?抱孙子什么的?” “抱孙子这个事情?,也是看?缘分的,有缘份就抱,没缘分就别强求。我和你阿姨从来不跟瑾风提什么孙子的事,我们都认为?,生儿育女是选择而非责任,伴侣关系胜过?子女关系。” “但瑾风他是独生子啊……” “独生子怎么了?是独生子所以要传承香火?都什么年代了,早不信这个了!人活在世上,谁都不是传宗接代的机器。” “叔叔阿姨真开明。”管明淞由衷地?说。 “开明是因为?经历的事情?多啦。我和你阿姨相?互扶持这么多年,从国内到?国外,从亚洲到?欧洲,什么没见过?啊……” 一桌菜上了桌,四人和和气气地?围坐一团吃饭,宋父一见到?宋母,眼睛里就仿佛带了光,饭桌上欢声笑语,热闹不断。 宋父和宋母瞧瞧宋瑾风,又瞧瞧管明淞,笑着追问两人是谁追的谁,追的细节之?类的,宋瑾风没透露他俩是在酒吧看?对眼的一夜情?,编了段浪漫的日久生情?。宋父和宋母笑眯眯地?听八卦,不停地?给管明淞夹菜。 管明淞看?见宋父和宋母的关系,忽然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宋瑾风这么热情?开朗,为?什么宋瑾风相?信且坚持着爱情?,正是因为?他的父母、家庭教会了他如何去爱、如何被爱,在他心里种?下?了爱情?的信念感,所以宋瑾风在感情?上是坚定的。因为?见过?好的爱情?,所以才敢相?信。 管明淞又想到?自己,自己与宋瑾风恰好相?反,因为?从小所见的是歇斯底里、支零破碎的感情?,所以对世间?一切的爱抱有怀疑态度。因为?没有见过?幸福,所以不相?信。 但是没有关系,即便童年时期不幸没有感受过?美满的父母爱情?,也并不意味着就会继承父母的命运。只要努力追寻,每个人都可以拥有幸福。 管明淞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宋瑾风,把笑容憋了下?去,扒了几口饭。 57.奈良的鹿 《一念之间?》是宋瑾风的一个新起点, 标志着?属于宋瑾风的乐坛新时代开启。宋瑾风像一股龙卷风一样,席卷海内外。 中国以外,宋瑾风热度最高的国家当属日本, 为了?答谢日本粉丝, 宋瑾风特地?在东京举办了?个人演唱会, 这是宋瑾风第一次在日本举办个人演唱会,取得了?空前的成功。 东京演唱会结束之后, 宋瑾风团队包机前往日本奈良市,准备一次度假。宋瑾风对?团队的人很好,几乎每次出国工作?都会安排一次当地?游。 在去日本之前,宋瑾风要求管明淞到时从?中国飞往奈良与他会合, 一起度假。于是就有了?如下对?话: “奈良,那?是个好地?方,风景不错, 你们?团队好好玩。”管明淞说。 “你跟我一起玩啊。”宋瑾风一屁股坐在管明淞身边。 管明淞正坐在沙发上,正八风不动?地?拿着?他的科教期刊在看, 他转过头一本正经地?对?宋瑾风说:“可是我已经去过奈良了?。” “什么??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去的?我怎么?不知?道?”宋瑾风发出了?一连串疑问。 “还没认识你的时候。” “跟谁去的?多少人去的?去干嘛的?度假?散心?蜜月?”宋瑾风追问。 “蜜月你个头。”管明淞忍无可忍,拿手中的科教期刊去敲宋瑾风的头。“大一暑假, 自己去的。”管明淞说。 “自己去?”宋瑾风眨了?眨眼睛,“探险啊?” “不是。大一那?年我奶奶去世了?,她是我最亲的人。那?段时间?我老梦见她, 就想着?找个陌生的地?方散散心。”管明淞平静地?说。 宋瑾风立即收起了?不正经的姿态,抱歉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什么?。我已经很久没有梦到我奶奶了?, 可能是因为我现在过得还不错,我奶奶放心了?,就不在梦里来看我了?。”管明淞说着?, 把手里的科教期刊一放,对?宋瑾风说:“你要想玩,我陪你也行,或许还能给你当个导游。” 就这样管明淞算是答应了?下来。 管明淞从?京城飞往日本,下飞机后,唐源和老张已经在那?等着?他了?,他们?把管明淞送到宋瑾风团队下榻的酒店。 离管明淞上次来奈良已经过去了?好几年,管明淞对?奈良的记忆有些模糊了?,他跟宋瑾风说给宋瑾风当导游,纯属托大,没想到宋瑾风很是当真,硬是要他当导游。 “宋瑾风,我给你当导游,你不怕我把你带沟里去?”管明淞说。 “不怕不怕,你就随便带。”宋瑾风全副武装,推着?管明淞往外走。 “喂喂喂。”管明淞拼命扒着?门框,“我没做攻略啊。” “现场做,现场做……”宋瑾风继续推他。 团队的人知?道只要管明淞在,宋瑾风就不会管他们?,也不会让他们?管自己,等于默认了?他们?自由玩耍,自己则开开心心谈恋爱,也就都不去管这两人。 管明淞这个半路出家的导游硬着?头皮带着?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的宋瑾风出门了?。奈良的鹿十分有名,它们?不光聚集在奈良公园,还散落在街道各处,甚至能够进入餐馆等公共场所,向人们?索要食物。 管明淞记得宋瑾风喜欢驯鹿——即使奈良的鹿和冰岛驯鹿并不属于同一品种,但管明淞觉得应该差不多,反正都是鹿。于是管明淞带着?宋瑾风去奈良公园附近看鹿。奈良的鹿喜欢吃一种叫“鹿仙贝”的食物,“鹿仙贝”以米糠和面粉为主要原料制成,街上到处都有日本阿婆售卖。 管明淞对?宋瑾风说:“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买几份‘鹿仙贝’喂鹿。”管明淞担心宋瑾风自己去买的话,会被认出来,他刚在日本开了?很成功的演唱会,被认出来难免引起小骚动?,就让他待在原地?。 宋瑾风满口?答应。管明淞走后不久,一只漂亮的梅花鹿靠近了?宋瑾风,小鹿非常有灵气,它拥有长?睫毛大眼睛,眼眸清亮,皮毛光滑,体态轻盈,身体线条优美。小鹿像是天上派下来的精灵,眨着?一双萌萌的大眼睛看着?宋瑾风,在宋瑾风面前一鞠躬、二鞠躬。 宋瑾风被萌化了?,感慨这里的鹿真有灵性。他蹲下来,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小鹿,并拿出手机拍照。 没想到,那?只灵性小鹿突然?摇身一变变成凶狠大魔王,它见宋瑾风迟迟不给它食物,竟然?一头撞了?过来,追着?去咬宋瑾风的屁股。宋瑾风“哇呀”一声赶紧跑,大魔王紧追不放,一副不咬到宋瑾风不罢休的架势。 “瑾风!”危急时刻,管明淞拿着?“鹿仙贝”过来了?,小鹿一看到拿着?食物的管明淞,立即放弃了?宋瑾风,朝管明淞冲过来。管明淞买了?不少“鹿仙贝”,但他没有把所有的“鹿仙贝”露出来,而是藏了?不少,一点一点地?喂。 宋瑾风“哇呀呀”叫唤着?走过来,捂着?屁股。管明淞看到他这模样就笑?了?,说:“被咬屁股了?吧?” “这鹿怎么?翻脸如翻书啊?明明还跟我鞠躬来着?,转头就来咬我屁股!”宋瑾风愤愤道。 “它那?不是向你鞠躬,而是向你讨食来着?。它向你讨了?半天食,你不光什么?都没给它,还在那?拍照,它能不生气咬你吗?”管明淞一边喂“鹿仙贝”一边说。 “我没食物它就撞我、咬我?流氓。”宋瑾风气呼呼地?说。 管明淞递给宋瑾风一点“鹿仙贝”让他喂,宋瑾风的气还没消,一边喂一边骂。 宋瑾风看了?一眼身边淡定如常的管明淞,忽然?气不打一处来,他问管明淞:“你为什么?这么?淡定,难道你早就知?道这里的鹿流氓,故意不告诉我,让我被咬?” 管明淞耸耸肩,淡定道:“我当然?知?道这里的鹿凶,因为上次来的时候我也被咬过。我不告诉你,不是我故意的,而是我一时间?忘了?而已。” “你……”宋瑾风无话可说。 两人喂完了?鹿,宋瑾风问他的“导游”,下一站去哪里,管明淞明目张胆地?拿出手机,现场查攻略,然?后说道:“唐招提寺,是曾经东游大唐的鉴真大师亲手兴建的寺庙,可以去看一看,但现在游客有点多,你不太方便,建议早一点或者晚一点,选个游客少的时间?去;佐保川,流淌在奈良市内的一级河川,沿岸种植着?1000多株樱花树,树龄大约为三十到四十年,樱花盛开时,花开烂漫,宛如仙境,现在正是花开时节,可以去看看,但是这个时候应该会遇上游客,你不方便,建议早一点或者晚一点,没有游客的时间?去,还可以拍拍照片……” 宋瑾风幽幽地?问:“所以我能去哪?” 管明淞翻了?半天手机,最后说道:“若草山吧,人少。” “就因为它人少所以去?” “人少,而且景色美。”管明淞赶紧补充。 宋瑾风怀疑地?看着?管明淞。 “行,老婆说去就去。”很快,宋瑾风收起了?怀疑,顺从?了?管明淞的安排。 若草山就在奈良公园后面,它由三座相叠而成的草坪山组成,可以俯瞰奈良风景。山上,绿意盎然?的草坪连接着?一望无际的蔚蓝天空,天空上飘着?几朵白云,几只小鹿悠闲地?在草坪上仰头看着?天上的白云,睡眼惺忪,耳朵时而动?一动?。整个若草山像极了?一幅油画,好像是动?的,又好像不动?。 管明淞和宋瑾风走上登山道,迎着?徐徐清风慢悠悠地?往上走。山路分为三段,分别是一重目、二重目、三重目。走过一重目的时候宋瑾风忽然?说:“老婆,你有没有看过宫崎骏的动?画《千与千寻》?” “当然?看过。我又不是没有童年。” “千浔与她的父母穿过那?座奇怪的神庙,神庙另一头,迎接他们?的首先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坪山,对?不对??” “对?。然?后他们?就来到了?神明世界,千浔的父母因为贪吃,变成了?两头猪。”管明淞说。 宋瑾风突然?脚步一停,双手叉腰,看着?对?面绿油油的山头,眼睛里闪烁着?孩子?似的天真,他问管明淞:“老婆,你说,我们?翻过这座山头,会不会也去到神明的世界?” 宋瑾风经常这样,面对?有趣的物品或者美丽的风景时,喜欢蹦出一两句孩子?气的话,他仿佛是世俗的大人与天真的孩提的共同体。 如果换作?别人,或许会觉得宋瑾风很奇怪,怪人怪语,暗暗在心里吐槽。但管明淞不然?,管明淞一本正经地?接下了?宋瑾风的话:“说不准呢,或许山头那?边就是神明的世界也说不定,跟《千与千寻》里一样,有街市,有汤屋。” “我们?会因为吃了?神明的食物而变成猪吗?跟千浔父母一样的两头肥得流油的猪。”宋瑾风问。 这话管明淞听着?怪怪的,他白了?宋瑾风一眼,认真道:“首先,我从?来不吃、不拿来路不明的东西;其?次,大好风景就在眼前,你却在这跟我谈论两头猪?” 58.稻田孤光 下?了若草山后, 管明淞和宋瑾风两人坐在路边长凳上休息。管明淞很认真负责地在查旅游攻略,宋瑾风一把夺过管明淞的手机,忽然?道:“法隆寺。” “什么?” “老婆, 我?们去法隆寺好不?好?据说那里有世界现存的最古老的木结构建筑群。” 公元607年, 推古天皇与圣德太子一起修建了法隆寺, 建筑设计受中?国南北朝建筑群的影响,分为东西两院, 西院迦蓝是世界上保存下?来的最古老的木结构建筑群。法隆寺内保存有自飞鸟时代以?来的各种建筑及文物珍宝,是日本的国宝。 说来可惜,作为日本古建筑的“老师”中?国,中?国现存最早的古建筑是南禅寺, 建于782年,唐代古建筑则仅存3座。而对应着中?国中?晚唐时期的日本奈良时代,却有25座古建筑存世, 它们集中?在奈良。 法隆寺很偏僻,它在奈良城外, 在市区地图上是找不?到的。它是一个旅游景点?,但却是个相?对安静的旅游景点?, 因?为古建筑的话题对于游客来说往往显得很枯燥,远不?如漫天的樱花、成群的小鹿、可口的美食吸引人。 管明淞查了查路程,对宋瑾风说:“时间?赶不?上, 现在去的话,今晚可能回不?来市里了。” “那今晚就不?回来呗。”宋瑾风任性道,“我?让唐源在法隆寺附近订个合适的酒店。” “你带护照了?我?们两个人住酒店至少有一个人要带护照吧?” 宋瑾风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说:“带了。” 管明淞看着宋瑾风。 宋瑾风摸摸自己的脸,问?:“你看我?干嘛?太帅了?” “你为什么会带护照?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该不?会连唐源的酒店都是早就定好了的吧?”管明淞质问?。 宋瑾风嬉皮笑脸,并没有回答管明淞的问?题。 两人说走就走, 前往法隆寺,跟寻常游客没什么两样。 法隆寺当?天入馆时间?到下?午四点?半截止,两人到达法隆寺时,已经过了最后入馆时间?,只好计划明天再来。 法隆寺的游客出乎意料的少,使得寂静的古寺庙群不?被打扰,愈发有了庄严之感。这里的古寺庙群保留完好,外表没有刷漆,古香古色,仿佛透过它们就能窥探到埋葬在漫长时间?里的过去。 法隆寺外的公路两旁是大片的稻田,四周没有人,宋瑾风开心地把口罩和帽子全摘了,呼吸着带着稻田清香的空气,享受这难得一次的放松。 管明淞看见宋瑾风身后是波浪一样的稻田,一人一景完美融合,忍不?住掏出手机,偷偷给宋瑾风拍了一张照片。 “老婆,我?帮你拍照吧。”宋瑾风忽然?对管明淞说。 管明淞摆手,“我?不?拍照。” 管明淞不?喜欢拍照,虽然?他是个难得一见的好相?貌,但他不?上相?,可能是因?为他面对镜头时多少有些拘谨的缘故,照出来的效果总是大打折扣。 没想到宋瑾风无视管明淞的拒绝,突然?扑过来,紧紧搂住他的肩膀,用自拍模式“咔咔咔咔”地连拍,不?知?道拍了多少张。 管明淞局促道:“宋瑾风,你干嘛开连拍啊?” 宋瑾风说:“知?道你不?会摆Pose,小问?题,连拍拍他个十几二十张,总有一张好的。” 说完宋瑾风就在那选照片。 晚上,两人入住了唐源预定的酒店。唐源很会看眼色,他只定了一间?房。 房间?在中?楼层,可以?看到外面成片的稻田,让人身心放松。两人在阳台外喝喝茶,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夜幕降临,两人相?拥而眠。 进入深度睡眠后,管明淞做了一个梦,他梦到他不?知?道为什么孤身一人来到了稻田里,稻田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两个穿着和服的女子的背影,女子一高一矮,衣着一华丽些一朴素些,倒像是一对主仆。两位女子提着牡丹灯笼,笑语盈盈,她们背朝着管明淞走去,也不?知?道要走去哪里。 管明淞突然?想起来一个日本鬼故事——牡丹灯笼。相?传名门大小姐阿露与新三郎相?恋,因?门户之见无法在一起,阿露相?思?成疾,因?病辞世,忠心的侍女阿米也伤心欲绝,死?在主人床前。新三郎闯入阿露家中?,却只得到心上人的死?讯,新三郎伤心地回到了家里。没想到,中?元节那天晚上,新三郎门外传来木屐的声音,新三郎打开门,却看见他朝思?暮想的阿露,和她的侍女阿米提着牡丹灯笼笑盈盈地站在门前…… 到这里,管明淞突然?深陷一片黑暗,整个人喘不?过气来。他想要睁开眼,却无论怎样都睁不?开。 糟糕,是梦魇。 管明淞猛地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还?在酒店的床上,旁边是熟睡的宋瑾风。 管明淞深吸一口气,他下?了床,打算去阳台透透气。阳台有一扇门,管明淞蹑手蹑脚地打开门走了出去,又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管明淞趴在阳台上,吹着晚上的风,有些冷。忽然?,一个幽灵似的亮光游移在夜间?的稻田上,像是鬼火,但更像是灯笼的光。管明淞揉了揉眼,再次睁开,灯笼的光还?在那里游移,管明淞想到刚才做的梦,突然?间?毛骨悚然?。 就在管明淞聚精会神看稻田里的亮光的时候,屋里的宋瑾风做起了噩梦。宋瑾风好像是梦见了之前发生的枪击案,他一边满头大汗,一边无语伦次地说道:“明淞……别过来……有枪,有枪……” 稻田里的诡异亮光还?在,管明淞听见屋里宋瑾风做噩梦的声音,连忙回了屋,打开了全部的灯,一只膝盖跪在床前,紧张地唤道:“瑾风!” 宋瑾风猛地睁开眼,从?噩梦中?挣脱,满色煞白?。 宋瑾风看着眼前的管明淞晃了一下?神,惊魂未甫地说:“明淞,我?又梦见枪击案了。” 这不?是枪击案结束后宋瑾风第一次做噩梦。明明中?枪的是管明淞,但宋瑾风的后劲却明显更大。 两人呆了一会,等宋瑾风缓过神来,管明淞再次回到阳台找刚才的亮光时,却已经找不?到了。 “稻田里有什么,你往那边看?”宋瑾风也来到了阳台。 管明淞回过神来,摇头道:“没什么。” 此时宋瑾风收了白?日里的嬉皮笑脸,死?死?地、紧张地盯着眼前的管明淞看,像是夜间?出行的野兽盯紧了它的猎物一样。 不?知?是怎么开始的,这种紧张发展成了突如其来的情.欲,宋瑾风堵着管明淞,用力地吻住了他。 宋瑾风死?死?抱住管明淞,让管明淞喘不?过气来,仿佛要通过这种最亲密无间?的方式确认对方的存在。自从?枪击事件过后,宋瑾风就总是要这样死?死?地抱住管明淞,生怕他不?见了。 宋瑾风一如往常,没有太多花样,只有一场狠狠的占有。 情动?时,宋瑾风却哭了,他将头埋在管明淞颈边,抹眼泪。 管明淞被他折腾了好一阵,这时候还?要哄他。管明淞拍着他的背,哄道:“怎么了,瑾风?” 宋瑾风紧紧抱着管明淞,带着哭腔问?:“明淞,是你对吗?” 管明淞笑道:“不?是我?难道是鬼啊?” 宋瑾风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哗啦”落在管明淞身上。 管明淞瞬间?手忙脚乱,“不?哭不?哭,我?没死?呢。” 宋瑾风带着鼻音说:“你可不?许死?,你要死?,也得死?在我?后头。我?这个人,最怕没有人陪,所以?你要一直陪我?到老。” “不?死?,我?们两个谁都不?死?。”管明淞温柔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啥都没有啊。。。 59.游法隆寺 次日?, 管明淞和宋瑾风起了个大早去法隆寺,做了今天第一位和第二位进入法隆寺的游客。 这个时候的法隆寺是宁静的,是与世隔绝的。 法隆寺内保存有日?本重?要文物约190类合计2300余件, 管明淞来过一次, 对这里比宋瑾风熟悉, 遇到宋瑾风不?懂的,管明淞会?给他讲解。 “公元710年, 女帝元明天皇迁都平城京,拉开了日?本盛世奈良时代的序幕。奈良时代经历8代天皇,其中元明、元正、孝谦均为?女帝,而圣武天皇在位期间实则是由光明皇后掌握实权, 所以奈良时代可以说是在女性统治者治理下?的盛世。当时日?本与唐朝交流频繁,朝廷派出大量遣唐使东渡学习,朝野以模仿唐朝为?时尚, 连平京城都是模仿长安城的格局建造的。你看,法隆寺内的建筑风格是不?是带着许多中国的影子。”管明淞对宋瑾风说。 “我?看出来了。它?们真美啊。”宋瑾风叹道, “你跟我?讲解了一早上,我?发现你对日?本历史还挺了解。” “倒也不?是。我?只是上次来之前, 为?了更好地游玩,做了不?少功课,所以才会?知道一些?。做了那次功课后, 我?发现,抛去历史情?绪、民族情?绪不?说,日?本这个国家有值得学习的地方。奈良时期它?派大量遣唐使来到中国, 学习儒学、医学、佛教、茶道等等,近代时期又派遣了一批有志青年到欧洲学习先?进科学技术,继而爆发了明治维新?。或许是因为?身为?岛国的危机感, 他们永远都在向外面世界中先?进的部?分?学习。” 管明淞一本正经,他一个学数学的,在历史方面其实并不?专业,但?或许是搞学术久了的原因,讲起其他学科的学问来也有模有样——至少看起来是,那股范儿对味了。 宋瑾风忽然抱臂,笑眯眯地看着管明淞。 “你干嘛?”管明淞觉得宋瑾风的注视莫名其妙。 “老婆,我?发现你真是个宝藏。放在家,能做饭,能洗碗,还能上床;带出来,可以当司机,还可以当导游。”宋瑾风大大咧咧地一把揽过管明淞的肩膀,不?正经道:“越看越爱。乖,让我?亲一口。” 管明淞冷着脸一巴掌呼过去:“佛门胜地,给我?放正经点。” 两人转了一圈,又回到了五重?塔前。五重?塔作为?日?本最古老的塔,出现在许多风景照上,是奈良的一个象征。塔有檐五层,所以名为?“五重?塔”,是一座阁楼外形的塔。 五重?塔的塔底安置着日?本国宝“塔本四面具”塑像,维摩诘文殊论辩群像在东面、涅槃群像在北面、金棺和分?舍利塔群像在西?面、弥勒净土群像在南面,都是重?要的佛教遗迹。 “这里的佛教塑像跟中国的很像,但?又不?太相同。”宋瑾风说。 “日?本佛教源自中国,但?在发展中融入了自身的特点。就?像中国的佛教源自古印度,但?在发展过程中本土化了一样。在奈良时期,日?本佛教一度达到了鼎盛。” “老婆,刚才你说奈良时期日?本有三位女帝?” “嗯。算上其他时期,日?本历史上有八位女天皇,而且都是有实权的。” “这就?有点厉害了。”宋瑾风第一次知道这一知识,“中国五千年历史,也只出了武则天一个女帝。” 管明淞却说:“很奇怪,其实中国历史上掌权的女性并不?少,大辽萧太后,一位不?折不?扣的政治家、军事家和改革家;吕雉,虽然名声不?太好,但?也曾大权在握;窦太后,辅佐汉朝三位帝王治理朝政。但?不?管怎样掌权,皇帝这个位置无论如何?都不?能给她们。就?连称帝的武则天,死后却是以皇后的身份入葬干陵,虽说史书记载这是她的遗愿,但?或许只是一种无奈的选择。” 宋瑾风想了想,说:“是因为?受儒家文化的影响,社会?的条条框框更难打破吗?比如皇帝必须男人做。”宋瑾风停顿了一会?,继续说:“又比如男人和女人,必须和对方成家。” 管明淞看了宋瑾风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话题引到这上面来,“你想说什么?”管明淞问。 “武则天明明是皇帝,死后却非得以皇后的身份下?葬,这是在逃避什么?我?和你,明明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老夫老妻了都,对外却非得瞒着,我?跟记者说我?单身,你跟你的老师、同学从不?提我?。”宋瑾风突然不?开心起来,情?绪一变,“到底在遮掩些?什么呢。” 管明淞先?是一愣,随后马上理解了是怎么回事。没有人比他更懂宋瑾风。管明淞猜测宋瑾风现在内心很焦躁,一方面宋瑾风此人有点疯劲,公布两人的关系,点爆热搜,他早就?跃跃欲试了,给他机会?他肯定这么干;另一方面宋瑾风又不?是个彻底的疯子,也不?是个天真的傻瓜,能在娱乐圈混的,情?商都不?低,他懂得审时度势,也知晓利害关系,公布恋情?的后果是什么,宋瑾风再清楚不?过,况且他自己开着工作室,他的员工都指望着他吃饭,因此他不?可以任性。 管明淞心里明白,宋瑾风冲自己抱怨只是在发泄一些?情?绪,不?然这话他为?什么只冲自己说,不?冲古雨边敏她们说呢? 于是管明淞沉默了一会?儿,没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拍了拍宋瑾风的肩膀,道:“别任性。” 这时有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一个年轻人走到九重?塔前。中年人很严肃,用日?语在跟年轻人讲解,他的手在九重?塔前比划,好像是在讲九重?塔相关的知识。年轻人拿着厚厚的笔记本,边听边记。 宋瑾风被?两人吸引了,凑到管明淞耳边,问:“他们在讲课吗?好像一对师徒噢。” “你别说,还真的挺像。”管明淞认同宋瑾风做出的“师徒”的判断。 中年男人已经不?年轻了,身上有一股沉稳的儒气,跟着他的小年轻应该只有二十出头,一脸青涩。这两人好像真的在授课,宋瑾风和管明淞看了他们一会?,虽然好奇,但?决定不?打扰他们。 离开法隆寺后,宋瑾风说要在四周走走。法隆寺附近有个小树林,一条人工栈道蜿蜒而入,宋瑾风好奇,便走了进去。 树林里树木茂密,进去之后光线都暗了下?来。管明淞忽然想到昨天晚上看到的稻田上的光亮,和牡丹灯笼的鬼故事,总觉得混身不?自在。 这片树林显然不?是什么野森林,不?光有人工栈道,栈道两旁还有那种日?本动画片里经常出现的特别小的用石头做的神庙。管明淞看到一座小神庙里石头做的像青蛙一样的小像,老觉得它?在盯着自己看,连忙把视线挪开。 “老婆你怎么了?怎么感觉你有点紧张?”宋瑾风道。他看了一眼栈道旁一群群小小的神庙,笑着揶揄道:“不?是吧,在英国那次,面对恐怖古堡你都不?害怕,怕这些?东西??” 管明淞皱了皱眉,说:“本来是不?怕的,但?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恐怖的梦,搞得我?心里发毛。” “恐怖的梦?你梦到什么了?” “一个日?本的鬼故事,牡丹灯笼。” 宋瑾风面露好奇,“牡丹灯笼,讲什么的?跟我?说说。”他把手伸向管明淞,“你要是怕,就?牵着我?的手。” 管明淞轻轻一挑眉,若有所思地看着宋瑾风,问他:“不?怕就?不?能牵了吗?” 宋瑾风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不?怕当然也能牵。” 管明淞伸出手,在这四处无人的寂静树林里,坚定地握紧了宋瑾风的手。两人并排走着,手牵在一起,一如普通的异性情?侣一样。 “老婆,你觉不?觉得这片树林有点像《萤火之森》里的那片森林?看过《萤火之森》吗?”宋瑾风问。 “看过,是有点像。” 《萤火之森》是一部?日?本动漫,讲的是一个人类少女在森林里遇到了一个清秀的妖怪少年阿银,从此之后少女每年暑假都会?来到森林与阿银相聚,度过一个又一个夏天。阿银被?施了法术,不?能够触碰人类,否则就?会?消失,少女牢记这一点,从不?触碰阿银,尽管她很想拥抱他。直到有一次,阿银带少女去参加妖怪的夏日?祭,有两个小孩经过,其中一个差点摔倒,阿银以为?小孩是夏日?祭上的妖怪,伸手扶了一把,没想到小孩不?是妖怪,而是混入夏日?祭的人类。阿银消失了,在消失的前一刻他向少女张开了手臂,少女扑向阿银的怀抱,紧紧拥住阿银,两人在最后一刻实现了拥抱彼此的梦想。 宋瑾风再一次发挥了他飘忽不?定的想象力:“如果我?是阿银,你是女主,我?会?在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就?拥抱你。” “为?什么?你被?施了法术,触碰人类就?会?消失。”管明淞顺着他的想象说。 “因为?我?忍不?住啊。”宋瑾风深深地看着管明淞,斑驳的光影落在管明淞身上,这使他看起来有些?不?真实。宋瑾风轻轻说道:“谁能忍得住呢……” 60.萤火灯笼 这片树林比想?象中的要大。管明淞和宋瑾风中途走了个岔路之?后, 就觉得?越走林子越深了。 走到深处,却忽然间豁然开朗,前方?有?人工开凿出来的池塘, 池塘很大, 引来了山上的泉水填充, 小桥横跨其上,假山点缀其中, 颇有?韵味。池塘旁边,有?两棵参天大树,主人利用这两棵大树拴了一?个秋千,静静地放置在那里。挨着两棵大树的, 是座精致的日式庭院,建筑全为木质结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庭院很有?设计感, 显然不是随意之?作?,而是出自厉害的设计师之?手;庭院外有?篱笆墙, 绿色的藤蔓密密麻麻地缠绕,开出一?朵又?一?朵娇艳的花。眼前这一?景, 人工雕琢与周围的自然风光完美结合,让人只需看一?眼,心就能静下来。 宋瑾风靠近管明淞, 戏精体质再次显现:“完了,老婆,现在可不就是日本动漫里经常出现的情节, 我?们要遇到妖怪了。” “你担心里面住着汤婆婆吗?”汤婆婆是《千与千寻》里的女巫。管明淞说:“可我?觉得?这只是一?间特色民宿呢。” “民宿?” “是啊,你看篱笆墙上的牌子,用日语、英语、中文等不同国家的语言写着‘十间坊’。” “你怎么知道‘十间坊’就是民宿?” “昨天晚上闲着没事, 就查了一?下附近的情况,刚好在地图看到有?这么一?间民宿。我?觉得?它的名字很有?意思?,特地去网上查了它的评价,别说,评分还挺高的。” “原来不是妖精的小屋啊。”宋瑾风耸耸肩,说不上是轻松还是失落,“既然如此,那就去看看呗。或许可以讨杯茶喝。” 两人走进十间坊,这是一?座典型的日式庭院,里里外外的布置透露出禅意。穿着和服的老板娘前来迎接他们,老板娘是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带着日本女人特有?的温婉。宋瑾风用英语问能不能讨杯茶喝,老板娘看了看两人,用不太标准的中文说道:“你们,是中国人?” “是。您会说中文?”宋瑾风很惊讶,换了中文跟老板娘交流。 老板娘微笑着点点头?,说:“年轻的时候,去过中国。” 老板娘将管明淞和宋瑾风带到茶室。茶室是传统的设计,窗户是墙底窗,挂着竹帘,极具清雅。 而管明淞却被?挂在茶室外的一?盏灯笼吸引了注意力?,他观察挂灯笼的地方?,发现是个活动的钩子,也就是说这盏灯笼可以取下来。在门?边,放着一?个不起眼的细长木杆,像是挂灯笼提着走用的。 于是管明淞又?想?起了昨天晚上在稻田上看到的灯笼亮光。 “您喜欢这个灯笼吗?”老板娘发现管明淞在看茶室外挂着的灯笼,问。 “呃……不是……是。”管明淞支支吾吾道,“我?觉得?这个灯笼很漂亮。” 老板娘笑了笑,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您是不是昨天晚上看到灯笼了?” 管明淞硬生生地被?吓了一?跳。 老板娘却没再说什?么了。 茶叶、茶水、茶具都备好之?后,老板娘礼貌地请管明淞和宋瑾风细品茶,然后走出了茶室。 茶道是门?有?讲究的学问,可惜管明淞和宋瑾风在此道上都没有?研究。大眼瞪小眼过后,两人忽然哈哈大笑,反正没有?外人笑话他们,随便吧。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突然一?声清脆的摔碎瓷器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老板娘尖利的骂声。她说的是日语,管明淞和宋瑾风都听不懂,但这语调叫人担心,两人急忙出了茶室,朝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 玄关处,进门?的地方?,碎了一?地的碎片,一?个装饰用的白瓷花瓶被?打碎了。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门?外,神?情严肃;穿着和服的老板娘站在门?里,正掩面哭泣。 管明淞和宋瑾风一?看,发现中年男人就是早上他们在法隆寺内遇到的给跟着他的小年轻讲解五重塔的那个人。男人肃穆地站着,垂着头?,一?副任老板娘打骂的模样。 管明淞猜测白瓷花瓶是老板娘打碎的,因为老板娘的左手手指上出现了一?道被?瓷片划伤的口子。管明淞好心提醒:“您的手被?割破了,这里有?创口贴吗?” 男人也注意到了老板娘的伤口,想?要走上前来查看,可刚走到门?口,又?生了怯,一?只脚刚要踏上台阶,又?退了回去。 老板娘找来了创口贴,又?用日语冲着男人说了一?句话。那应该是一?句十分狠绝的话,男人听了露出受伤的表情,一?步一?步往后退,最终转身离去。 男人已经没了踪影,老板娘却站在门?口呆呆地往外望,突然她一?个激灵,跑了出去,朝着男人离去的方?向。她才跑了几步,又?失魂落魄地缓缓停了下来。 管明淞和宋瑾风面面相?觑。等老板娘回来,平复了情绪,管明淞向她开口问道:“我?能冒昧地问您刚才那位先生与您是什?么关系吗?” “他是我?先生。”老板娘擦干了眼泪,跪坐在蒲团上。她呆呆地望着门?外的池塘、小桥与假山,说:“说起来,这座十间坊还是他设计建造的。” “您的先生是建筑设计师吗?我?们今天在法隆寺看到他带着一?位像是他学生的人,在讲解五重塔。”宋瑾风问。 “他是鵤工舍的徒弟,后来又?去了大学的建筑系读过书。有?设计现代建筑的能力?,又?擅长传统木匠的活。他一?直以鵤工舍弟子自居,他们鵤工舍,都是师徒制,你们今天看到的,应该是他的徒弟吧。”老板娘淡淡地说。 鵤工舍,由?师从“最后一?位宫殿大木匠”的西岗常一?的小川三夫创建,延续了古老的师徒制度,传承传统木匠技艺。宫殿大木匠世代都是法隆寺的守护者?,鵤工舍创建之?后成了更多寺庙的守护者?,创立四十年来已修复近200座寺庙。 “您与您的先生,感情不好吗?”管明淞问。 老板娘苦涩地一?笑,“曾经好,后来,不好了。”她抬起头?,木然地看着天空,将心里的苦水倾倒出来:“他对我?本来是很好的,山里的这座十间坊,是新婚时候,他亲手建造出来送给我?的,后来我?把?它改成了民宿。”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呢?”管明淞继续问。 “我?跟他有?一?个儿子,生病去世了。当年儿子在医院奄奄一?息的时候,我?打电话给他,哭着叫他回来,可他那时候正在紧急修复一?座古寺庙。等他回来的时候,儿子已经没气了。” “您的先生为了修复古寺庙,儿子病危都不回来。所以您一?直都不肯原谅他,对吗?”管明淞说。 老板娘点了点头?。她闭上了双眼,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捂着心口说道:“我?好想?我?的儿子,好想?过去的时光。从前,这里的萤火虫很多,儿子喜欢萤火虫,我?和他会抓很多萤火虫,放到灯笼里,一?家三口提着萤火灯笼,到稻田里玩。现在啊,儿子不在了,连萤火虫都少了,我?想?做一?盏萤火灯笼都做不了,只能在灯笼里点普通的蜡烛。” 管明淞忽然道:“莫非,昨天晚上是您在稻田里……” “是我?。”老板娘幽幽地说,“每到儿子生日的时候,我?都会提一?盏萤火灯笼到稻田里转转,怀念过去的时光。今年抓不到那么多萤火虫了,就只能提普通灯笼。”老板娘垂目,朝管明淞微一?低头?,抱歉道:“吓着你了吧?” 管明淞连道没有?。 老板娘始终失魂落魄,她穿着和服的背影缓缓消失在长廊尽头?,只留下木屐的声音,和似有?似无的叹息声。 离开十间坊后,管明淞和宋瑾风走出了树林,两人都觉得?老板娘的故事很悲伤,但很难评价谁对谁错,所以默契地选择了闭嘴。 才走出树林,两人就看见刚才的中年男人,也就是老板娘的先生,正在焦急地向一?位村民询问。他们用日语对话,管明淞和宋瑾风听不懂。村民离开了,中年男人发现了管明淞和宋瑾风,想?到刚才在十间坊的一?幕被?他俩看到了,难免局促,正想?要走。宋瑾风却叫住了他,用英文问他:“请问,需要我?们帮忙吗?” 中年男人英文不错,便用英文跟两人交流了起来。 中年男人名叫高桥西,他的妻子,也就是刚才的老板娘名叫惠子。高桥西当年为了紧急修复古寺庙的任务,导致没能见到儿子最后一?面,惠子从此恨着他。这么多年过去了,高桥西一?直在祈盼得?到惠子的原谅。 “她每到儿子生日,都会做一?盏萤火灯笼,提着去稻田里走走。以前我?们一?家三口常常这么玩乐。”高桥面露痛苦,“她以为儿子死后就只有?她一?个人在做萤火灯笼了,其实不是,每年儿子生日我?都会回来,也做一?盏萤火灯笼,来怀念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光。但我?不敢告诉她,也不敢接近她,我?只敢远远地看着她。萤火虫一?年比一?年少,今年甚至抓不到了。刚才我?问那位村民,他说这附近已经没有?萤火虫了,隔壁的莲山町似乎有?,但不确定。”高桥西对二人说。 宋瑾风想?了想?,突然心血来潮,说:“我?们帮您去莲山町看看吧。” 61.萤火山谷 宋瑾风兴致勃勃, 管明淞只好依他。 管明淞查了路线,指着稻田前延绵不绝的?公路说:“沿着这条公路一直走,就能到达莲山町。” 两人需要?一辆交通工具。高桥西说他有一辆摩托车, 山里路窄, 有时摩托车更方便些。管明淞便跟高桥西借了摩托车, 他把头?盔戴在自己?和?宋瑾风头?上,相当酷地?对宋瑾风说:“走吧, 带你兜风,上次我带迟允皓兜风,你气得半死,这次带你兜一次。” 宋瑾风很?意外, 因为上次管明淞带迟允皓兜风的?事情他已经忘了,没想到管明淞一直记得,也记得自己?因此气恼。 一望无际的?田野, 一条公路横穿而过,人烟稀少, 天地?朗阔。管明淞骑着摩托车,后座驮着宋瑾风, 像流星一样顺着公路划过。风迎面吹来,两旁稻田上波涛绵绵,好像在演奏一支无声?之曲。 宋瑾风坐在后座上, 两边的?风景“呼呼”地?飞速后移,前方的?公路一望无际,仿佛没有尽头?。宋瑾风多么希望这条公路真的?能够没有尽头?, 他和?管明淞就可以一直这样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管明淞见身?后的?宋瑾风安安静静的?,有点反常, 便开口问:“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有吗?”宋瑾风反问。 “有。”管明淞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噢,那可能是昨天晚上上你上累了。搞了三次,老牛犁田。”宋瑾风也是嘴贱,张口就来。 “……”管明淞差点喷出一口老血。他沉默了许久,忽然对宋瑾风说:“你觉不觉得车速有点慢?” “哈?”风有点大,宋瑾风没听清楚刚才管明淞说了什么。 管明淞突然加大油门,摩托车猛地?提速,好家伙,简直就一个生死时速。 “啊!”宋瑾风没玩过这么刺激的?,没忍住大叫出声?,一条公路上全是他的?声?音。宋瑾风很?怂地?身?体往前一倾,闭上眼睛抱紧了管明淞的?腰。 到了莲山町,两人问附近居民,得知这里确实有萤火虫,在西边的?山谷里,晚上7点到9点是它们最?活跃的?时间。 宋瑾风拽着管明淞去弄来了适合抓虫子的?小网,黄昏降临时前往西边山谷。 在等待萤火虫出现的?间隙,管明淞问宋瑾风:“你为什么要?帮高桥先生找萤火虫?” “高桥先生与惠子小姐的?儿子患病去世,使得曾经美好的?家四分五裂。这么多年过去,高桥先生和?惠子都没有走出来,记忆一直在,他们陷在逝去的?幸福里,试图以一种破碎的?方式重现过去的?快乐。” “然后呢?” “然后我想起了一句歌词。” “是什么?” 宋瑾风轻声?唱了起来:“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纵然记忆抹不去爱与恨都还在心里。” 管明淞听到就笑了,说:“《当爱已成往事》?宋瑾风,你这扯得有点远吧,《当爱已成往事》这首歌唱的?是情人之间的?剪不断理?还乱,高桥先生和?惠子小姐的?故事是世事无常导致的?家庭破裂,明明就八竿子打不着。” “哪里打不着?”宋瑾风不服气,“不都是对过去的?放不下?么?” “好吧你硬要?这么联系也不是不可以……”管明淞无奈。 “快乐稍瞬即逝,人们不喜欢它稍瞬即逝,便在抓住它之后想方设法留住它,或在它流失后想方设法重现它。高桥先生和?惠子小姐丧子之后,人生被悲痛笼罩,只能靠每年一盏萤火灯笼来重现过往的?快乐,也算是一种精神寄托了。这么一点小小的?精神寄托,如果能够帮他们实现了,也等于做了一件好事,对不对?” 管明淞颔首,赞同宋瑾风的?话。管明淞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他问宋瑾风:“说起来,我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你们歌手唱的?情歌,都是悲情歌,都是讲什么失恋啦、过去的?爱人啦、爱而不得啦、备胎的?艰辛啦,怎么不多唱点欢乐的?歌?” “失恋、过去的?爱人、爱而不得、备胎的?艰辛?”宋瑾风重复了一遍管明淞的?话,“老婆,你这总结,还真特么到位啊。我想想该怎么回答你这个问题。嗯……这么说吧,音乐,是美的?一种,而悲剧,尤其是悲剧之爱的?破碎感,恰恰极具美感,最?能触动听众的?心弦。明白?了吗?” 管明淞摇头?。 宋瑾风盯着管明淞看?了几秒,眨了眨眼睛,说道:“算了,没法跟你解释。我还是唱歌给你听吧。” “唱什么?” “《当爱已成往事》。” “我不听悲伤情歌,你唱首欢乐点的?。”管明淞表示拒绝。 “我就唱这一首——爱情它是个难题,让人目眩神迷,忘了痛或许可以忘了你却不太容易……”宋瑾风真的?唱了起来。 管明淞连连翻白?眼,这个死宋瑾风,爬若草山的?时候跟他讨论两头?猪,抓萤火虫的?时候在那唱《当爱已成往事》,到底是怎么长的?脑回路? 晚上七点,山谷里的?萤火虫冒了出来。管明淞和?宋瑾风拿着备好的?工具抓萤火虫,他俩安安静静地?干活,都不大声?说话,在这静谧的?山谷里,竟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气氛。 夜晚,9点50分,十间坊。 惠子正准备结束一天的?营业,她走到篱笆墙外,将门口的?牌子换成“休息”。她刚走出篱笆墙,目光就被池塘那头?的?光亮吸引了。光亮是一盏萤火灯笼发?出的?,提着萤火灯笼的?,是她分居已久的?丈夫高桥西。 惠子不可思议地?一步一步走到高桥西面前。高桥西鼓足勇气,对惠子说:“我第?一次做萤火灯笼,你以为我是为了讨儿子开心做的?,很?自然地?给了儿子玩。其实那次,我是为了讨你开心才做的?萤火灯笼。” 惠子看?着高桥西,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高桥说道:“我不祈求你原谅我。但我不希望你因此全盘否定我对你、对这个家的?爱。” 惠子没说话,呆呆地?从高桥手中拿过萤火灯笼,说:“以前,我发?现你在做灯笼的?过程中特别开心,以为你很?喜欢做这种手工活,才会叫你在每年儿子生日上都做一盏。”她抬起头?,深深地?望着高桥,“这些年我光记得恨你了,差点忘了,我也是爱你的?。” 高桥手足无措,拘谨又局促地?看?着惠子,红着的?脸暴露出他激动的?心情。 酒店,管明淞和?宋瑾风的?房间。 宋瑾风趴在床上,正拿着笔在一本小本子上写些什么。管明淞从卫生间洗完澡出来,问宋瑾风道:“你让高桥先生今天晚上提着萤火灯笼跟惠子小姐诉衷肠、求和?好,能成吗?我看?高桥先生不善言辞,别把准备好的?台词全忘记了。” 宋瑾风一边写一边说:“台词记得不记得不重要?,重要?的?是氛围感,氛围感你懂吗,女性朋友下?至十五上至五十,都吃这套。高桥先生今晚提着我们做的?萤火灯笼,就是营造氛围感的?秘密武器。” “女性朋友下?至十五上至五十?你很?懂啊?”管明淞在椅子上坐下?。 宋瑾风紧张道:“老婆你别乱想,我只是女粉比较多……” 管明淞走过来看?宋瑾风的?小本子,勉强认出上面写的?是曲谱,便问:“你在写歌?” “嗯,在山谷里跟你抓萤火虫的?时候灵感就来了,回来赶紧记下?来。” “大明星又要?出新歌啦?”管明淞也趴在床上,在宋瑾风旁边,“不会是悲伤情歌吧?” “不是。等明天回了奈良市里,我拿吉他弹一段给你听,你就知道是什么了。”宋瑾风卖了个关子。 62.吉他弹唱(倒V结束) 次日一早, 两人回了奈良市内宋瑾风团队下榻的酒店。宋瑾风团队的人个个面带笑容,显然在奈良玩得很开心,见两人回来了, 也都心知肚明这两人干什么?去了, 无人大惊小怪。 宋瑾风的套房是这里最大的一间?, 有?一个很大的阳台,阳台布置宜人, 有?茶桌和藤椅,晚上可以坐在这里吹风乘凉。 宋瑾风一回来就在房间?里的书桌前埋头写歌,一写就到了晚上。 晚上,管明淞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他所在的科研团队的成员打过来的,跟他确认一份数据。管明淞看了一眼专心致志的宋瑾风,怕打扰他, 便说资料都在电脑里,让对方登q.q沟通, 然后拿着?自己的笔记本到阳台上工作去了。 这边宋瑾风的作品完成了,他兴致勃勃地拿起吉他去阳台找管明淞, 想让管明淞做他的第一位听众。可管明淞的数据还没?确认完,他抱着?笔记本一脸严肃,手指飞快地打字, 哪里有?时间?理宋瑾风? 宋瑾风不知道管明淞在干嘛,看了一眼管明淞的电脑,发现全是他看不懂的东西, 便开口?问道:“老婆,这是什么??” 管明淞的活儿也快收尾了,他正全神贯注, 没?听到宋瑾风在叫他。 宋瑾风被管明淞忽视,十分不高?兴,作势要去合管明淞的笔记本。管明淞在专心干活的时候本就有?点?生人勿近的气场,宋瑾风来这一手,管明淞眉头一皱,立即出声斥道:“别动!” 宋瑾风其?实也没?打算真的把管明淞的电脑合上,只是做做样子?跟管明淞开个玩笑,管明淞这么?严肃,倒把他吓了一跳。 “这个是什么?啊?”宋瑾风又问了一次。 管明淞只想赶紧干完活儿,头都不抬一下,看都不看宋瑾风,敷衍道:“这个你不懂。” 这一下可把宋瑾风给点?着?了,想当初管明淞跟他闹分手的时候,用?的说辞就是“我不懂你的音乐,你不懂我的数学”,这次又来? 宋瑾风强忍着?,等管明淞干完活,把电脑关上时,宋瑾风摆着?一张阴沉沉的脸坐在藤椅上,吉他放在一旁。 此时管明淞已经忘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他见宋瑾风脸色不好,忙问:“你怎么?了?” 宋瑾风没?好气道:“你不懂。” 管明淞感受得到宋瑾风的怒气,可他觉得非常无辜,茫然地看着?宋瑾风。 宋瑾风又道:“管博士做学问的时候好威风啊,噢,我不懂你的学问,就连话?都不能跟你说了?” “你……”管明淞瞬间?明白了宋瑾风生气的点?在哪里,心想这人又要发疯,便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在干你的事情的时候我不打扰你,我在干我的事情的时候你不打扰我,反正就是干正事的时候大家?就不要互相打扰。你刚才想合我电脑,换位思考一下,换作你写歌的时候我抽走你的笔,你不制止我?” 没?想到宋瑾风毫不犹豫道:“不制止。写歌是正事,但跟你相比,它就不是正事了,你才是。”说着?,宋瑾风的上半身倾向?管明淞,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盯着?管明淞看,说:“为什么?在你那里,我不是正事?” 宋瑾风看得管明淞心里一颤,但他还是觉得宋瑾风的脑回路很神奇,或者也不能叫做神奇,反正就是跟自己的不太一样,否则就是自己脑回路神奇。难道这是理科生与艺术生的区别? 管明淞推开宋瑾风,非常认真地说:“瑾风,有?些东西我们必须沟通一下。有?时候你的关注点?和我的关注点?,你所在意的东西和我所在意的东西,并不在一个频道,你没?发现么??” 没?想到宋瑾风突然把刚才的怒气一收,换了副笑嘻嘻的模样,调侃道:“哎哟,不错嘛,管博士开窍了,知道要讲沟通啦?” 管明淞“啧”了一声,“你这人怎么?喜怒无常啊?正经点?。你不觉得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吗?” 宋瑾风想了想,说:“那你觉得要怎么?解决?” “我这不没?法解决才来问你吗?” 宋瑾风耸耸肩,轻松地说:“简单,以后你觉得相处不舒服了你就直截了当地跟我提,我要是觉得委屈了也直截了当地跟你提。两个人在一起不可能步调都一致,但说出来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感受,就能让对方知道该往哪方面调整。” 宋瑾风拿起一旁的吉他,对管明淞说:“好了,刚才的事情到此结束。我给你弹吉他吧,弹我的新作品,《问萤》。我这次不光写了曲,还写了词哦。” “是吗?”管明淞有?些惊讶,宋瑾风是演唱型歌手,并不经常参与作词作曲,不过他毕业于欧洲著名音乐学院,音乐底子?很强,写曲是没?问题的,偶尔创作出来的《一念之间?》就很惊艳,但作词需要很高?的文学素养,对语文水平有?要求,用?宋瑾风的话?说,他高?中?就去了国外读书,对自己的语文水平没?信心,作词还是交给何为之那样的专业人才比较靠谱。 “这是你第一次完整的、独立的作词吧?”管明淞微笑道,“怎么?这次不让何为之帮忙写了?” “《问萤》跟《一念之间?》不一样,《问萤》是我写给你的,所以一定要自己作词,哪怕作得不好。”宋瑾风说。 “写给我的?”管明淞忽然手足无措起来。 “通过这首歌,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好好回答我。”宋瑾风说着?,扫了一下弦,开始了弹奏。 “ 过去你说爱不长久,如烟花消逝。 我笑你杞人忧天?,无端忧郁。 …… 爱情,不是热闹的烟花,而是平静的萤火。 年年日日点?滴平凡你可愿陪我过? 风风雨雨长河漫漫你可愿陪我熬? …… ” 这是一首旋律舒缓的歌,给人的感觉很安静,像一个人在喃呢。这不是宋瑾风的一贯风格,宋瑾风擅长唱激烈的歌,要么?像《一念之间?》那样悲伤绝望到极点?,要么?是热烈又深情的表白歌,又或者是炸翻舞台的rap、大气磅礴的影视主题曲等,这种安安静静的低吟,是宋瑾风很少演绎的。 如今宋瑾风坐在管明淞面前,安静到反常,认真又专注,他好像真的只是在平静地问管明淞几个问题:两个人在一起并没?有?多少轰轰烈烈,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平凡,你愿意陪我过吗?生活有?许多意想不到的意外与挑战,它们都是不可控因素,你愿意与我一起面对吗? 管明淞难以自持地心潮澎湃,他大部分时间?都是个冷静甚至冷漠的人,可在宋瑾风这首缓缓低吟的吉他曲面前,管明淞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激动。 一曲唱完,宋瑾风望着?管明淞。管明淞满眼通红,他一言不发,把头仰了起来,生生把要流出来的眼泪忍了回去。 宋瑾风很平静,他把吉他放下,轻声对管明淞说:“没?关系,你可以晚一点?回答我。” 从日本回国之后,宋瑾风的新歌《问萤》发布,大受欢迎。就在宋瑾风的粉丝敲锣打鼓过年的时候,八卦论坛上出现了这么?一个声音:这首歌是宋瑾风独立作词的,看这歌词的内容,宋瑾风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舟木不会写词,将就着看吧。反正宋瑾风也不擅长写词,嗯。 63.宋大导师 “欢迎来到《新声音》的舞台, 我是主持人于立。” 选秀综艺《新声音》的录制现场,主持人正在台上慷慨激昂地说着开场词,一旁有四个导师席位, 其?中一个位置上坐着宋瑾风。 这是宋瑾风从日本回国后接的第一个综艺, 确切地说他是来救场的。之前?的那个导师, 本来也是个优秀歌手,没想到自己作死, 税务被查出问题来了?,一下成了?污点?艺人,遭到舆论?口诛笔伐,节目组哪里还敢用他, 临时下架前?几期节目,让剪辑师一帧帧地重新剪辑,硬生生把那人从成片里抹去后, 才敢重新上架。然而这还不?够,四位导师席如今缺了?一位, 节目还要继续做,得找个人来救场才行, 于是节目制作方找到了?古雨和宋瑾风,登了?几次门,好说歹说, 终于让宋瑾风答应来救场。 宋瑾风的出现无异于力挽狂澜,他热度高,一下把公众的注意力从之前?那个作死的导师转移到了?他身?上来, 节目得以顺利地继续下去。 《新声音》,顾名?思?义,比拼的是声乐能力, 选的是优秀新歌手。赛制很激励,多?轮比拼之后,最终会选出前?三名?,届时节目组会依照承诺,给予前?三名?好资源。 《新声音》节目组号称参赛的都是素人,但宋瑾风刚来第一天,就接到了?一份名?单,说上面这些人会在节目中得到更多?曝光,让宋瑾风多?多?照顾一下。而其?中被圈出来的一个叫“骆旻西”的,更是打了?招呼,将是前?三名?之一。 宋瑾风立即明?白了?,节目对?外宣称参赛者都是素人,只是一个噱头,实际上这些鲜嫩的小鲜肉都是各个经济公司送来的练习生,《新声音》是经济公司推新人的舞台,而哪个公司实力强,哪个公司就有办法让节目组给自己的人更多?曝光。 宋瑾风也是选秀出道的,对?这些套路心知肚明?,只不?过他那个时候这些套路还没有这么猖狂,虽然跟他同期选秀的也有公司送来的练习生,但大?多?数都是没有背景的素人,相对?来说还是说比较公平的。 看到这份名?单时,宋瑾风烦恼地捏了?捏眉心,不?过他很快调整了?心态,反正是来挣钱的,开心地挣钱难到不?比哭丧着脸挣钱好?资本要玩让它们玩去,自己能做的,只是在能力范围之内提携一些有实力却被打压的人罢了?。 “从这一期开始,我们非常高兴迎来了?新朋友的加盟。”主持人露出无可挑剔的笑容,目光转向宋瑾风,“欢迎瑾风,欢迎你的到来!” 宋瑾风面带微笑,从座位上站起来,先朝观众挥挥手,再上前?走?到主持人身?边。 主持人热情极了?,对?宋瑾风说:“从这一期开始,瑾风就是我们的四位导师之一了?,瑾风现在有什么感受?” 宋瑾风道:“我很荣幸,也很激动。” 主持人笑着说:“瑾风你可不?知道,自从知道你要来做导师,我们的选手们啊一个比一个激动,甚至还有人说他高兴得都睡不?着觉,迫不?及待要见到宋导师了?!” 宋瑾风也笑了?,“是吗?这我就有点?受宠若惊了?。不?过觉还是要好好睡的,不?睡觉没精神唱歌啊!” 在场的其?他导师和观众都笑了?起来。 “咱们这个舞台,有个规矩,瑾风你也逃不?过。”主持人卖了?个关子。 “是什么?” “这是音乐的舞台,所以第一次来的人,一定要献唱一首歌。” “是吗?你早说啊,早说我提前?准备一下。”宋瑾风当然知道这是节目流程,但还是按照剧本装出了?惊讶的样?子,“那我就唱一首我的新歌《问萤》吧。” “好!” 主持人把舞台让给宋瑾风,助理去给宋瑾风取了?吉他。宋瑾风在舞台上深情弹唱,他的表演感染力十足,听众们沉浸在歌声中,大?气都不?敢喘。直到宋瑾风唱完,观众席上才爆发出如雷的掌声和欢呼声。 主持人走?上舞台,一顿恭维。宋瑾风是来救场的,加上他热度大?,所以节目组捧着他,从他上场开始,赞美之词就没少过。恭维完之后,主持人对?宋瑾风道:“这首歌的歌词听说是瑾风自己写的。” “对?。” “太有才了?。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众人大?笑。 主持人又说:“我能问问瑾风吗,这首歌的歌词是在什么契机下写成的?这么深情款款,搞得现在大?家都在猜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宋瑾风心知肚明?主持人为什么要这么问,节目组可盼望着能从自己嘴里问出什么大卦来呢,这样?节目的热度就爆了?。 宋瑾风不?慌不?忙,他微微一笑,说:“不?是有句话说,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跑嘛,谈不?谈恋爱,都不?妨碍我写情歌嘛。你看那何?为之,写了?那么多?情歌,不?还是个单身?狗。” 何?为之不?在现场也无端躺枪,大?家继续笑。 宋瑾风又道:“好了?,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看选手们的表演了?。” 主持人搓搓手,“哎呀,我也是啊,都迫不?及待了?。那现在就有请第一位选手上场!” 第一位上来的是节目中热度最高的,也是夺冠的热门人选骆旻西。宋瑾风见到骆旻西时,眼前?一亮,饶是日日面对?着管明?淞这样?的美人,看到骆旻西,宋瑾风仍然小小地惊艳了?一下。 骆旻西身?高、身?材都不?错,一张脸尤其?好看,额上有美人尖,五官立体如刀削,眉毛英气,眉骨的形状完美,眼睛是深邃的双眼皮,鼻梁窄而高挺,嘴唇不?厚不?薄,唇形饱满,看起来很诱人,下巴精致,脖子修长。 可这张完美的脸却有些古怪,古怪的地方就在于太完美了?。要知道管明?淞即使综合了?帅哥爸爸管修齐和美女妈妈苏雯茹的所有优点?,长成一副好相貌,但如果硬要从他脸上挑毛病,也不?是挑不?出来,但这个骆旻西的脸却是一点?毛病都没有,完美到不?像是天生的,倒像是人工雕琢的。 宋瑾风隐约想起来,不?久前卦论?坛上就有人扒过这个骆旻西整过容,被骆旻西的粉丝一顿怼,说他们旻西只是减肥瘦了?而已,之后骆旻西的公司也发表了?声明?,说骆旻西从未整过容,如果再有类似的传言就要追究法律责任,这事也就过去了?。 宋瑾风没有火眼金睛,看不?出来骆旻西整没整过,不?过他不?关心这个,他来这里是来指导唱歌的,不?是来查整容的。 骆旻西选了?一首伤感的情歌,他的演绎非常完美,连脸上的小表情和在舞台上的小动作,都极具魅力。 唱完之后是导师评价环节,前?面三位导师都给出了?非常高的评价,到了?宋瑾风这里,宋瑾风却用手撑着下巴,迟迟不?出声。 骆旻西不?聒不?噪,他目视宋瑾风,目光中流露出无可挑剔的尊重与敬意。 宋瑾风笑了?笑,看着骆旻西,说:“旻西的表演非常完美,非常有魅力。” 骆旻西礼貌地鞠了?一躬,说:“谢谢宋老师。” “可是。”宋瑾风又道,“问题就在于太完美了?,太有魅力了?。” 骆旻西面露不?解,其?他三位导师也转头看向宋瑾风。 宋瑾风问骆旻西:“旻西知道这首歌讲的是什么内容,表达什么情感吗?” 骆旻西自信地答道:“它讲的是一个男孩偷偷地爱了?一个女孩很多?年,以朋友的身?份陪在她身?边,女孩明?知男孩的心意,却始终不?说破。男孩眼睁睁地看着女孩爱上了?其?他男人,看着女孩为其?他男人伤心哭泣。男孩很痛苦,可他能做的却只是在女孩为了?别?人伤心时陪她喝酒。” “这首歌是谁的视角?” “男孩。” “好,男孩。通俗来讲,这个男孩就是个备胎,对?不?对??他在唱这首歌时,是自卑的、卑微的,对?不?对??” 骆旻西点?点?头。 “可如果男孩的形象像刚才旻西你表现的那样?完美无缺、魅力十足,他凭什么做了?这么多?年的备胎呢?凭什么自卑呢?是不?是有点?不?合情理?”宋瑾风突然一问。 骆旻西一愣,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为什么说问题就在于太完美了?,旻西你刚才在舞台中展现的是完美的、有魅力的你自己,而不?是这首歌的主角——一个自卑又卑微的备胎。” 骆旻西的表情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了?谦虚的模样?。他朝宋瑾风的方向鞠了?一躬,虚心地说:“谢谢宋老师指导,下次我一定会做得更好。” 下一位选手上场,骆旻西回到后台。在后台,选手以要好程度分成几个小集体坐在一起,骆旻西回来之后,没有融入任何?一个小集体,而是独自坐在一旁。骆旻西在想刚才的事情,眼神里偷偷闪过一丝愠怒。 “旻西,回来了?,怎么样??”这时一个选手走?到了?骆旻西身?边,在他身?边坐下。这个选手叫钟衍,跟骆旻西同一个公司,同时也是骆旻西的同学,两?人认识很多?年了?,所以即便骆旻西在选手中不?怎么受欢迎,钟衍仍然与他走?得近。 64.舞台黑马 骆旻西瞥了一眼钟衍, 淡淡地说:“挺好的。” 钟衍长得其貌不扬,倒不是说他丑,而是相貌??平凡, 像路上偶尔遇到?的路人、排队买东西时站在?前面的陌生人, 毫不起眼。 钟衍虽说跟骆旻西是同一个公司的, 但他??清楚这次公司要捧的骆旻西,自己只是来陪跑的, 自己长相毫无特点,连摄影师都忽略了他,不给?他镜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这一轮的比拼就是他此?次比赛的终点。钟衍??淡然,他早就在?心里接受了这个结果,既然如此?, 那就好好享受最?后一次舞台。 钟衍见骆旻西情绪不太?稳定,不知道刚才台上发生什么了, 只好帮骆旻西倒了一杯水,端到?他面前。可?骆旻西没有心情喝水, 他皱紧了眉头,把?钟衍递过来的水推开?了,一脸不耐烦道:“不要。” 他的语气有点重, 有其他的选手注意到?了他俩的动静,其他选手见骆旻西又给?钟衍脸色看,都有些看不惯, 便?为钟衍打抱不平:“骆旻西,比赛还没完呢,还没成明星, 就先有明星的派头了?” “就是,钟衍哪次对你不是好声好气,你至于每次都不给?人家好脸色看吗?” “哎,这话说错了,在?镜头前的时候啊,他对谁都是好脸色,现在?不是不在?镜头前嘛,看镜头说话啦。” “钟衍啊,是不是刚才你碰到?他的脸了,他怕你把?他碰坏了才生气的,哈哈。” 选手们笑了起来,骆旻西知道这句话是在?暗讽他整过容,气得脸都黑了。 钟衍见这些人越说越过分了,连忙道:“你们别在?那乱说。” 钟衍平时对人和气,人缘不错,大家都愿意给?他面子,既然他开?口了,刚才挤兑骆旻西的人全都收敛了。 可?骆旻西已经被得罪了,他阴沉着脸,看起来异常可?怕。骆旻西推开?钟衍一步一步走到?刚才讽刺他的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其中一人,冷笑道:“这一环节关注点在?前台,摄像机不录后台,所?以你才敢这样狗吠。要是现在?在?这里放一台摄像机,你还敢乱叫吗?看镜头说话?哈哈,你跟我半斤八两,又有什么资格说我?”骆旻西阴沉沉的气质把?那人震住了,一时间竟不敢乱动,骆旻西狠狠地揪住那人的衣领,压低了声音,说出一句狠戾的话:“小心点说话,再乱叫,小心嘴巴舌头全烂了,一直烂到?肚子里。” 钟衍连忙上前来分开?两人,对被骆旻西揪住衣领的人说:“对不起对不起,旻西就是这样,嘴巴虽然狠,但心不坏的。”他把?骆旻西拉到?远离人群的地方?,压低声音道:“旻西,这么多双眼睛,谨言慎行一点好不好?” 骆旻西像没了魂一样盯着天花板看,眼睛一眨不眨,十分无神。他说:“都这样了,随便?吧。” 钟衍长叹了一口气,握了握他的手。 到?钟衍上台表演了,钟衍这次不用配乐,而是拿了自己的吉他上台,打算自弹自唱。 “钟衍这次给?我们带来的是什么歌呢?”主持人在?串场。 钟衍坦然地露出微笑,“是一首我自己作?词作?曲的歌。” 宋瑾风露出了感兴趣的眼神,他对钟衍说:“你还会创作??不错哟。” “其实我??喜欢写歌,闲着的时候写了不少。”钟衍说。 宋瑾风奇道:“你??喜欢自己写歌?那为什么在?之前的节目里没有看到?你唱自己的原创?” 钟衍笑笑,??平静地说:“其实我唱了,不过没播,宋老师今天第一天来现场,所?以不知道。” 宋瑾风明白了,钟衍唱过自己的原创,但节目组觉得没有卖点,全剪了,所?以在?成片里看不到?。 宋瑾风不好多说什么,做了一个OK的手势,示意钟衍开?始他的表演。 钟衍抱着吉他开?始了他的弹唱。出乎意料的,钟衍的曲子像诗一样,??有味道,钟衍安安静静地坐在?台上唱歌,像一个看透世事?的诗人在?娓娓道来。宋瑾风本?来低着头,听到?钟衍的歌,不由抬起了头,目光定定地盯在?钟衍身上。 宋瑾风觉得太?不可?思议了,钟衍的原创歌曲虽然不是那种??热闹的曲子,但??有深度,意味悠长,简而言之就是??耐听,钟衍有能?力写出这种水平的歌曲,是个宝藏无疑,却在?节目里被剪得一个镜头都没有,在?搞什么呢? 钟衍演唱完,不卑不亢地接受了前几位导师的点评,到?宋瑾风时,宋瑾风满脸不可?思议,许久才憋出一句话:“你??强啊。” 宋瑾风的语气非常真诚,钟衍受宠若惊,连忙鞠躬。 “这是一首??优秀的原创曲,你还有其他原创可?以让我听一听吗?”宋瑾风问。 钟衍说可?以,便?又弹唱了一首他的原创。宋瑾风连连称赞,夸道:“从前面几期节目里,我没有办法了解你太?多,但今天,通过这两首歌,我可?以断言,你就是乐坛最?需要的人才。” 宋瑾风给?出的评价如此?之高,钟衍非常感激。 这一组选手全部表演完毕后,有导师讨论的环节,这个环节会避开?所?有选手和观众。 讨论室里,导师们要在?纸片上写出心目中第一个晋级的人选和第一个淘汰的人选,晋级人选其他三人不约而同地写了骆旻西,淘汰人选则有两人写了钟衍。宋瑾风手里的纸片还是空白的,他不可?思议地问其他三人:“你们不觉得钟衍实力??强吗?他有创作?能?力,而且创作?水平??高。” 第一位导师说:“可?是他的表演能?力受限制,舞台感染力不行。” “他唱功是OK的,听得出是科班毕业。”宋瑾风连忙道,“我知道你们说的表演能?力受限制是什么意思,无非是觉得他的外形条件在?舞台上不出彩。可?这不应该成为淘汰他的理由。” 第二?位导师说:“钟衍的网络票数??低,缺少商业价值。” 宋瑾风笑了,“都不给?他镜头他票数当然低啊。”宋瑾风说:“你们第一个晋级人选都写了骆旻西,可?我觉得骆旻西好是好,但雕琢感太?重,比不上钟衍,钟衍有一种洗去铅华的真诚感,而且有才。” 说完,宋瑾风二?话不说在?卡片上写上了钟衍是他心目中的第一个晋级人选。 第三位导师笑道:“瑾风这是打定主意保钟衍了?” “对。”宋瑾风斩钉截铁。 公布结果时,钟衍因为宋瑾风的力保留了下来。宋瑾风用欣赏的目光看着钟衍,说:“结束以后钟衍留一下,我想跟钟衍老师交流交流。” 钟衍连连鞠躬,虚心地说:“不敢不敢,怎么敢被宋老师叫老师。” 在?这期录制中,钟衍是宋瑾风最?感兴趣的选手,自然跟他互动最?多,而宋瑾风的镜头节目组基本?上是全留的,于是钟衍也跟着宋瑾风镜头多了起来。节目一经播出,之前默默无闻的钟衍闯入了公众的视野,大家都在?好奇这个被宋瑾风连声夸赞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管明淞家的客厅,管明淞正坐在?沙发上用平板看这一期的《新声音》,宋瑾风跟他一起看。 管明淞边看边笑,“不错嘛宋大导师,挺有范啊。” 宋瑾风得意洋洋道:“那是。”宋瑾风移动进度条,移到?骆旻西的镜头,揶揄道:“你看,这人是不是比你还好看?” “骆旻西啊,夺冠的最?大热门。”管明淞看了几期节目,对里面的人有所?了解,“嗯,确实??好看,比我好看。怎么,你想潜规则人家?” “啧,老婆你说什么呢?我可?是娱乐圈第一大老实人。” “那你干嘛特地让我看他,还夸他帅?” 宋瑾风饶有兴致地问:“你用你的眼光看看,他是不是整过?” 管明淞奇怪地看了一眼宋瑾风,说:“网上传他整过,但没有证据,都是空穴来风。我的眼光也看不出来啊,我又不是整容医生。不过娱乐圈整容的应该不少吧,不多他一个,何必揪着他不放?” “嗯,老婆你说的也是,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况且《新声音》是歌手选秀,看的是声乐能?力,不看长相。” 管明淞却道:“话是这么说,可?你们这个选秀最?终谁得第一看的是网络票数,拼的就是谁粉丝多,一张好看的脸显然能?吸引更多的粉丝,也就能?得到?更多的票数。” 宋瑾风点点头,“或许这就是骆旻西票数一骑绝尘的原因吧。” “看《新声音》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来从前你选秀时的样子,土土的。”管明淞忽然说。 “什么?我土?老婆你有没有眼光?”宋瑾风不高兴了。 “当时那个妆发就是土啊。” “土你还给?我投票,还投那么多?”宋瑾风气道。 “你……”管明淞一愣,不好意思起来,“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你给?我投票了是不是?我为什么不知道?你说你给?你男人投个票还偷偷摸摸的,真是个拧巴怪。”宋瑾风撇撇嘴。 宋瑾风躺在?沙发上,头枕着管明淞的大腿,话题一转,说:“话说回来,好久没见你那两不省事?的妹妹了,她俩不是和好了吗,正好哪天叫过来,我们四人凑一桌麻将呀。” 管明淞瞪大了眼睛,差点没被宋瑾风气死:“宋瑾风!她们两个是中学生!正是学习的大好时光!你居然想教她们搓麻将?像话吗?” 管明淞一边说一边操起放在?一旁的书去打宋瑾风,打得宋瑾风连连求饶:“哎哟哎哟,我错了老婆,不搓麻将,不搓麻将,我们学习,学习……” 65.十强之战 《新?声音》选秀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因?为?有宋瑾风的照顾和提携,默默无闻的钟衍获得了很多关注,大众很快发现这个看似内敛普通的大男孩实则是个才华横溢的宝藏, 纷纷被他吸了粉, 于是钟衍成为?了节目上最大的黑马, 一路挺进二十强。宋瑾风当了回伯乐,难免沾沾自喜。 很快到了至关重要的十强之战, 十强之战开始之前,作为?导师,宋瑾风在节目中需要对选手们进行一对一的指导。指导到钟衍时,两人并不着急排练表演曲目, 而是在练习室聊了好一会儿音乐理念,宋瑾风觉得钟衍的音乐理念与?自己的相?合,颇有些遇到知音的感觉。 “好好加油, 进前三?,我看好你。”宋瑾风笑眯眯地?对钟衍说。 钟衍却笑了笑, 摇头道:“多谢宋老师看重,但我知道我是不可能了, 能比到十强已经是意外的惊喜了。” 宋瑾风心想钟衍还真是清醒。即使现在钟衍的创作才华被大多数人认可,但他的人气依然排不到前三?,人们还是更愿意给更好看、更有明星范的选手投票。 宋瑾风不忍心钟衍被埋没, 便对他说:“不进前三?也?没事,回头我介绍几?个资源给你。” 娱乐圈内互相?介绍资源是常有的事,但钟衍没想到宋瑾风对他这么?上心, 受宠若惊道:“这……真的可以吗?” “当然。我知道你签了公司不能私自接活,回头我让古雨找你的经纪人牵线,这方面她熟。” 钟衍连声道谢。 就在练习室里宋瑾风和钟衍谈笑风生?的时候, 练习室外一个影子动了一下,骆旻西悄悄地?退到了黑暗之中。 《新?声音》选手的宿舍是两人间,钟衍的室友是骆旻西。钟衍高高兴兴地?回到宿舍,一开门,就看见骆旻西坐在床上,跟个木桩一样。 “回来了?”骆旻西瞥了一眼钟衍。 “旻西,你怎么?在宿舍?我还以为?你去练歌了呢。” “练得差不多了,不想练了。”骆旻西懒洋洋地?说。 钟衍笑道:“也?好,休息一下。你吃饭没有?我俩一起去吃?” 骆旻西却阴阳怪气道:“不敢不敢,高攀不起。” 钟衍意识到气氛不对,走到骆旻西面前,问?:“你怎么?了?” 骆旻西冷冷地?看着钟衍,看了许久,突然他用力一扯钟衍的衣领,将他摔在床上,居高临下地?摁住他。 “听说宋瑾风要给你介绍资源,不错嘛,比赛都还没完,你就先要飞黄腾达了?”骆旻西似笑非笑道。 “你怎么?知道?刚才你在练习室外面?” “碰巧路过而已。”骆旻西轻飘飘地?说。他的目光从冷漠逐渐转为?嫉妒最后转为?愤怒,他凶恶地?看着仰面躺在床上的钟衍,毫无预兆地?“啪”打了钟衍一个嘴巴子。 “才子?音乐诗人?网上的人都是这么?夸你的吗?”骆旻西的情绪突然变得非常激动,他气红了眼,尖声道:“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幸运!” 骆旻西高举手臂,正要再打钟衍一巴掌,没想到手落下来时,钟衍不再坐以待毙,而是用力地?抓住了骆旻西的手。钟衍直视骆旻西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你有病吧骆旻西。你打我干什么??仇视我干什么??”钟衍骂道,“宋老师看重我是我幸运,我在网上虽然小有曝光,但无论怎么?样,我现在的人气、票数离你仍然差了一大截,我构不成你夺冠的威胁。你要仇视也?应该去仇视追着你的第二名啊,你怎么?不去打他?” 骆旻西不说话,只是没有感情地?看着钟衍。 钟衍一针见血地?说道:“我是你身边的人,从前??时时在你之下,人能接受陌生?人扬名立万,却接受不了身边人奋起直追。一直在你之下的我突然小火了一把,所以你心里不爽,打我撒气,是不是?” 骆旻西古怪地?笑了,“阿衍,你还是那么?懂我。但你刚刚说的并非最重要的原因?。” “最重要的原因?是什么??”钟衍问?。 骆旻西俯下身子,一张完美无缺的脸逐渐贴近钟衍,他扭曲地?说道:“我付出多大的代?价,才换来这次在《新?声音》上小火一把,而你,什么?都没付出,就遇到宋瑾风提携,有了热度。凭什么??凭什么??我不能接受。” 钟衍听到这话,看着骆旻西的眼神逐渐变成了疼惜。他一字一句对骆旻西说:“旻西,你的东西,我不会跟你争。”他叹了一口?气,柔声哄道:“我跟你做同学做好友这么?多年,我对你怎样,你不知道吗?” “哈哈哈哈。”骆旻西突然大笑了起来,他抓起钟衍的一只手,暧昧地?放到自己腰上,嗤笑道:“得了吧,你不也?就为?了那点事。” 钟衍脸色一变,露出悲哀的表情。 骆旻西放开了对钟衍的钳制。钟衍从床上坐起来,深深地?看着骆旻西,说:“旻西,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 骆旻西冷淡地?倚在床边,问?:“是吗,以前我是什么?样的?”说到这里,他自顾自地?笑了,“真好笑,我改头换面,你却还记得我以前的模样。” 说完,骆旻西整理了一下衣服,出了门。 轮到宋瑾风跟骆旻西一对一指导了。练习室里,骆旻西排练了一次,宋瑾风发现骆旻西把上次自己说他不够贴合角色的问?题全改了,说明他是个很认真的人。 “旻西进步很大。”宋瑾风夸道,“我没什么?好说的了。总之记住一点就好,不用太端着,不用太刻意去展现完美。” “宋老师,我不太懂。”骆旻西礼貌地?提出了疑问?,“如果我们不展现完美,那么?观众就不喜欢,粉丝就不喜欢,觉得我们不敬业,那该怎么?办呢?” 宋瑾风耐心地?解释:“我说的不完美,不是说表演不认真的意思。而是说,歌曲表达的是人的情感,人总是不完美的,我们表演的时候要记得把人性的不完美呈现出来。” “宋老师,粉丝和观众不会考虑这么?多,他们才不管真实的人完不完美,他们只希望舞台上、镜头前的那个人表现出他们理想中的完美,他们觉得美是我们的责任。”骆旻西忽然有些着急。 宋瑾风看了骆旻西许久,却不说话。 骆旻西紧张起来,道:“宋老师,是不是刚才我的话冒犯到您了,如果是,我道歉。” 宋瑾风笑着摇头道:“没有,我只是觉得,节目录制这么?久,你跟我相?处一直礼貌和气,虽然态度无可挑剔,但我看不到真实的你。刚才你的语气是急了些,但反而让你这个人更真实了。”宋瑾风摊开手,说:“我觉得你说的挺对的,没事,以后你可以多跟我交流,我很欢迎。” 骆旻西愣了一下,随后低下头,说:“您说让我不要那么?完美,可宋老师您本身就是个完美的人啊,毕业于著名音乐学院,外表才能俱佳,出道就大火……” 骆旻西说到这就停住了,他没往下说,宋瑾风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 晚上回家的时候宋瑾风把骆旻西对他说的话跟管明淞说了,他问?管明淞:“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管明淞正在炒菜,没工夫理他,敷衍道:“我哪知道,你们娱乐圈的人个个玲珑心,你让我这个理科直男去猜,哪里猜得到?” 宋瑾风“嘘”了他一声,“得了吧,你还直男呢?你直个屁,都弯到家了都。” “我不直,你直,行了吧。”管明淞一边炒菜一边跟宋瑾风没头没脑地?聊天。 宋瑾风笑嘻嘻地?说:“我也?不直,我也?弯到家了,正好弯到你家了不是?” “把菜端出去。”管明淞白了宋瑾风一眼,把炒好的菜递给宋瑾风,支使他干活。 管明淞做了一桌子菜,宋瑾风早流口?水了。 “你真的打算给钟衍介绍资源啊?”饭桌上,管明淞问?宋瑾风。 “嗯,钟衍是个难得的音乐人才,还是个创作型人才,我不想他被埋没。” 管明淞想了想,说:“这样骆旻西会不会不高兴?” “不会吧?他为?什么?不高兴?因?为?钟衍比他得意了?娱乐圈比他得意的人多了去了,难到个个都让他不高兴?” “不一样,别人得意是别人的事,跟骆旻西没有关系。但我听你说钟衍跟骆旻西很熟,是同一个公司的,而且认识这么?多年做什么?都差骆旻西一头。要知道大多数人能在陌生?人获得成功时心平气和,却无法接受一个一直在自己身边但不如自己的人突然得意。” 宋瑾风一边吃菜一边说:“你说的也?有道理。可他最多也?就心里不舒服一顿,??能怎样呢?” 管明淞耸耸肩,“不能怎样。但他俩这么?多年的情谊怕是有了隔阂。从学生?时代?到进入社会,这情分不容易。” 宋瑾风笑道:“所以你是怪我挑拨人家好兄弟的感情咯?” 管明淞白了宋瑾风一眼:“我哪敢怪宋大明星!” 66.抄袭争议 十强之战现场。 “下面我宣布, 进入《新声音》十强的选手是:骆旻西、钟衍……”主持人激情满满地念出在十强之战中突围的选手名单,钟衍这一次发挥得非常好,成功与骆旻西一起?进入十强。 在此之后?, 网络上针对钟衍的声音发生了一些变化。十强之战前, 虽然有宋瑾风的夸赞, 但仍有不少人攻击钟衍长?相普通,没有明星气, 而十强之战中钟衍的超强发挥硬生生扭转了自己的口碑,此时另一种声音占据了主导: “钟衍唱歌的时候连他那张普通的脸都变帅了呢!” “以前有整容式演技,现在有整容式歌喉!” “我就喜欢钟衍唱歌时候的样子,用实力说话!” …… 喜欢钟衍的人和不喜欢钟衍的人进行了一场激烈的论?战, 这场论?战甚至出了圈,吸引大量目光。在娱乐圈,有时重要的不是优秀程度, 而是话题度与讨论?度。论?战使钟衍话题度爆表,跟着话题度一起?长?的自然而然就是他的网络票数, 本来?钟衍的票数排在十强中的末尾,论?战过后?他的票数直接飙升到了第二, 直追骆旻西。 选出十强选手后?,节目组安排了一场用于答谢粉丝的公演,各家?粉丝纷纷到场。现场每一家?粉丝都在撕心裂肺地喊着自己偶像的名字, 哪个名字最响亮,意味着哪位选手人气最火爆。 出乎意料的,目前票数排名第二的钟衍现场呼声高过了票数第一的骆旻西, “钟衍!钟衍!”不得不说钟衍粉丝团的姐姐们战斗力真强,整个会场都是她们的声音。 选手上场的时候,面对漫天的“钟衍”的呼声, 骆旻西瞥了钟衍一眼,眼神?复杂。 答谢演出结束后?,钟衍回到宿舍,却不见了骆旻西,他给骆旻西打?了好几个电话,没有人接,钟衍心急如焚。 到了很晚的时候,骆旻西终于回来?了,钟衍跑过去,满脸焦急地问:“旻西,你到哪里去了,公演结束就不见你,急死我了。” 骆旻西慢慢地走进宿舍,他走路姿势有点怪。骆旻西关上门,看都不看钟衍一眼。骆旻西还带着妆,准备去卸妆洗漱。 钟衍注意到了骆旻西的走路姿势,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猛地大步上前,一把拉住骆旻西,把他摁在墙上,拉开他的衣服。骆旻西并不阻止钟衍,随钟衍摆布。当看到骆旻西身上的痕迹时,钟衍气得双眼通红,双手颤抖。 “你……你又去找他了?”钟衍嘴唇发抖。 骆旻西冷漠地看了钟衍一眼,轻轻地推了钟衍一下,想?要走开。 “骆旻西你这个傻逼!”钟衍爆发了,他死死抓住骆旻西的肩膀,质问:“到底为什么又去找他?” 骆旻西嘴角上扬,露出一个颓废却诱惑力十足的笑容,他凑到钟衍耳边说:“这次是为了你啊,阿衍。” 钟衍一愣,露出不解的表情。 骆旻西拍了拍钟衍的脸颊,说:“这段时间担心担心你自己吧。”骆旻西目光闪烁,看着钟衍的眼神?背后?是嫉妒、扭曲和报复。 如果当时钟衍还不能理解骆旻西的话,三天之后?,他就理解了。 三天后?,一位知名度并不高的小作词人发了条微博斥责钟衍在《新声音》上所谓的“原创”,全都是抄袭自己的作品,他声称自己的作品是几年?前写成的,但因?为资金链出问题的缘故,没能成功发布。作词人公布了几年?前的demo,言之凿凿,矛头直指钟衍。 这件事情迅速上了热搜,并且有大批网友支持作词人维权,指责钟衍欺骗大众。有好几个大V都站出来?,发表了对钟衍的质疑。这样一来?,全网的节奏都在往不利于钟衍的方向带,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对钟衍的声讨,逼钟衍道歉并退赛。这场声势浩大的讨伐愈演愈烈,一度成为娱乐版块排名第一的热点。 管明淞家?,宋瑾风一连打?了几个电话,脸上神?情严重。 “你是不是想?查钟衍抄袭的事情?”管明淞问。 “对。我相信钟衍,他不会做抄袭这种事。”宋瑾风道。 管明淞坐到宋瑾风身边,说:“网上的舆论?一边倒,网友都在支持那个作词人。” “网友就是傻逼。”宋瑾风气道,“你想?想?,那个作词人赢在哪里?赢在他在指控钟衍那天洋洋洒洒地发了一篇水平很高的小作文,一下占领了道德高地,随后?立即有一群人带节奏,还有上热搜这种操作,网友很容易被煽动的。然而你看看他实际的证据,他的歌确实跟钟衍的很像,他说他的歌几年?前就有了,还给出了几年?前的demo,可如果事实上顺序是反过来?的呢?如果是他抄了钟衍的作品写了那几首歌,再伪造出旧demo,有没有这种可能呢?” 管明淞想?了想?,问:“可是那个作词人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想?红?”宋瑾风想?出来?一个理由。 “为了红不惜污蔑别人?” “有人为了红什么都干得出来?。” “会不会有另一种可能。”管明淞说,“他被收买了。如果他是被收买的,那么他被收买去做这件事情,对谁最有利?” 宋瑾风恍然大悟,“你是说《新声音》里钟衍的竞争对手们?” 管明淞点点头。 “我要不要出声支持钟衍?”宋瑾风问管明淞。 “你还出声啊?”管明淞掏出手机,打?开八卦新闻给宋瑾风看,“你之前力赞钟衍,现在大家?都把你和他联系在一起?,钟衍出事后?,你也连带着被骂了。” 宋瑾风拿过手机,不由念出声来?:“翻车!宋瑾风看走眼,力荐选手出大事!震惊!钟衍抄袭事实锤定,宋瑾风被牵连?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现在的媒体都是标题党吧。”宋瑾风满脸不爽,“这样一来?我就更不能坐以待毙了,我要查清是谁在背后?搞幺蛾子。” “能不能让钟衍去告那个作词人诽谤?”管明淞问。 宋瑾风却道:“对方之所以敢这么搞,一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钟衍就算有时间精力去告他,也未必告得赢;二是就算告赢了,估计比赛都比完了,对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你打?算怎么做?”管明淞问。 “有空我找一趟何?为之,他是作词圈大神?,说不定能看出什么端倪来?。”宋瑾风说。 管明淞忽然想?到什么,对宋瑾风说:“对了,过几天霍文楚组局,我们几个老?校友聚一聚,跟你说一声。” 宋瑾风不满道:“你们A大联盟怎么又聚餐啊?” 管明淞听到这话就笑了,“A大联盟?你这取的什么名字?也没有经常聚餐吧?霍文楚回来?一次,他生日一次,再算上这次,也没几次。” 宋瑾风把管明淞拉到怀里,说:“我心眼小,上次你和他整的那一出,在我这里过不去了。” 管明淞自知没理,无奈道:“要怎样才能过去?” 宋瑾风跟小孩子耍脾气一样一字一句说道:“过!不!去!” 突然,管明淞搂住宋瑾风,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唇。虽然这一吻很轻,但因?为是管明淞罕见的主动,所以足够让宋瑾风一愣。 管明淞的目光在宋瑾风脸上转来?转去,忽然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左脸颊,又亲了一下右脸颊。 管明淞看着呆愣的宋瑾风,若有所思?道:“如果我色.诱呢?过得去不?” 话音刚落,宋瑾风揽过管明淞的腰,将两人位置一换,把管明淞压在身下,“过得去了。”宋瑾风喘着气说。 在找何?为之之前,宋瑾风有一场《新声音》一对多的导师指导,这次导师指导会有摄像机跟拍,但摄像机是随着宋瑾风来?的,在宋瑾风到来?之前,练习室里没有摄像机,选手们个个跳脱如兔子。 钟衍和骆旻西结伴到来?,两人来?得晚了些,进入练习室时其他人已经到了。钟衍因?为被指控抄袭一事,心事重重,整个人气色不太?好;骆旻西一如既往地挂着商业微笑,不咸不淡地走入练习室。 钟衍一走进练习室,众人纷纷朝他投去打?量的目光,钟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这时有人笑道:“看,咱们的原创歌手来?了。” 这话像是反讽,其他人听到都笑了。 反正没有摄像机在,有好事者干脆凑到钟衍跟前,开门见山地问:“钟衍,你的歌真的是抄的吗?” 有几个平时跟钟衍玩得好的看不过去了,愤愤不平道:“干什么呢干什么呢?因?为别人一句话就随便怀疑钟衍?我看那人也没有拿出什么有力的证据出来?啊。” 就在选手们叽叽喳喳的时候,宋瑾风来?了,跟着他的还有节目组的摄像机。众人一看到摄像机,纷纷闭了嘴。 宋瑾风笑道:“这么热闹啊。” 选手们整齐地站起?来?,很有礼貌地说道:“宋老?师好!” 宋瑾风让大家?坐下,在开始讲课之前,宋瑾风正襟危坐道:“最近网上有些不太?好的言论?,大家?都知道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说话。 宋瑾风说:“网上的事情真真假假,没有定论?。各位都是从初赛走到现在的,在一起?度过了几个月的时间,彼此结成了深厚的友谊,我希望大家?能够相信身边的朋友,而不是网上陌生人的言论?。” 选手们点了点头。钟衍抬起?头来?,朝宋瑾风投去感激的目光。这时骆旻西不动声色地偏过头,眼神?凌厉地看了钟衍一眼。 宋瑾风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两人的小动作,目光落在骆旻西身上。 67.退赛声明 宋瑾风说道:“下一场比赛, 我们的形式有所变化,不再是单人?作战,而是选择合作伙伴, 进行?合唱表演。”宋瑾风假装随意地?叫了骆旻西一声, “旻西, 当前票数第一的选手?有优先选择权,你先选择你的合作伙伴吧。” 骆旻西礼貌地?朝宋瑾风鞠了一躬, 说:“老师,我选择钟衍。”他的语气很淡,没?有多少期待和?激动的意思?在?里面,但也并未表现出?丝毫厌恶。 宋瑾风先是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会, 随后立即笑了起来:“旻西跟钟衍是舍友吧,感情很好啊。” 其他人?也纷纷选择了自己的伙伴,配对成为五组, 随后各小组自由讨论合作方?式和?合作歌曲。宋瑾风怎么想怎么觉得刚才骆旻西看钟衍的目光奇怪,但又拿不出?证据出?来。 各小组选好了歌, 把歌单上交给宋瑾风。宋瑾风看到骆旻西钟衍组选的曲目,有些纳闷, 但不好多说。 回到选手?寝室,关上门,骆旻西对钟衍似笑非笑道:“刚才我选的曲目, 阿衍喜欢吗?” 钟衍背对着他,说:“我敢说不喜欢吗?你这首歌选得好,这首歌本就是首二人?合唱曲目, 不过二人?的分工很微妙,有一人?完全是另一人?的衬托。你是要?我唱那个衬托你的角色吧?” 骆旻西百无聊赖地?掰着手?指,道:“不, 这次我来衬托你。” 钟衍一愣,忍无可忍地?转过身来,冲到骆旻西面前,把骆旻西抵在?墙上,压低声音问:“你他.妈到底想干嘛?抄袭的事情是你弄出?来的吧?我可真万万没?想到,你去给人?陪.睡,居然是为了搞我?” 骆旻西冷笑,一字一句地?说道:“对,我他.妈就是要?搞你。” 钟衍的情绪从愤怒转化为无奈,他不解地?问骆旻西:“为什么?我们明明认识了这么久。” 骆旻西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咬牙切齿地?对钟衍说:“因为我看不爽你。我走到今天付出?了多少努力多少代价,我这人?没?有幸运过,一切都?是靠自己,所以我讨厌所有幸运的人?,你凭什么幸运?谁都?不允许幸运!” 另一边,宋瑾风去找了何为之,把事情跟他说了。何为之看完了那个作词人?的小作文,对宋瑾风说:“这个作词人?我知道,好歌没?写几?首,在?作词圈内名声倒是不太好,出?了名的利益至上,一切向钱看。我不相信这人?的指证。” 宋瑾风忙问:“有什么办法能够快速揭穿他?” 何为之沉思?了一会,说:“他的说辞其实不牢固。谁能证明他的demo是几?年前录的?谁能证明他的歌是在?钟衍之前写出?来的?他不过是抢占了先机,先控制了舆论,煽动网友对抄袭的厌恶情绪。” “又是舆论控制法。”宋瑾风撇撇嘴,“娱乐圈玩这套都?玩不腻。” 何为之又道:“如果最初煽动舆论的这个人?的可信度骤然下降,那么公众对他的话也会产生怀疑,趁着公众产生怀疑的时机,向他抛出?质问,让他拿出?证明自己的歌真的是几?年前写的证据,他拿不出?来,那么这局就破了。” 宋瑾风是个聪明人?,一下就听明白了何为之的意思?,“去扒那个作词人?的黑料?” “嗯。他的黑料好扒得很,作词圈的人?都?知道,我给你透露点?线索。” “好。何老师,你可帮了我大忙了!” “瑾风这次怎么这么尽心地?帮一个新人??”何为之问。 宋瑾风道:“可能是因为他确实有才,所以起了一点?惺惺相惜的感情。” 何为之笑了笑,说:“也好,如今乐坛缺人?。一茬茬鲜嫩多汁的小鲜肉都?往乐坛挤,却没?几?个有过硬才能的。之前那个易坤不错,但龙昕没?给他规划好,重?心全放在?讨好粉丝、依赖粉丝上了,出?道这么久连个自己的代表作都?没?有。瑾风啊,还是你好,你可别给我整什么幺蛾子哦。” 宋瑾风笑道:“我能整什么幺蛾子?” 何为之半开?玩笑道:“别的幺蛾子你不整,你就是个天天只想谈恋爱的。” 宋瑾风知道何为之在?敲打自己,没?多说什么,打哈哈敷衍了过去。 《新声音》的比赛仍在?激烈地?继续。在?合作演唱环节中,骆旻西钟衍小组发?挥得很好。这场合作中,钟衍是主角,包揽了整首歌最精彩的副歌和?高音部分,骆旻西全程给他作配,衬托钟衍。 虽然小组得分很高,但二人?的分工引起了骆旻西粉丝的不满,她?们质疑选歌、演唱的分工是节目组和?导师共同安排的,身为导师的宋瑾风偏爱钟衍,节目组也捧着钟衍,所以一首歌全让钟衍出?风头了,导致骆旻西被压制。 于是钟衍一下被打成了特权阶级,在?一个选秀节目中,特权阶级是最受抨击的,一时间网络上充斥着这样的声音: “原来钟衍是天选啊。哎哟,那还比什么?直接让他夺冠不就行?了?” “搞特权主义,欺骗粉丝,节目组恶心死了。” “旻西的网络投票一直都?是第一,有人?看不惯了,所以想方?设法压制他,捧钟衍!一首歌出?彩的部分全给钟衍唱了,旻西都?没?几?句词,唉,没?背景就是受欺负。” “看到这里搞得我对宋瑾风的好感都?没?了,我说他怎么一来就可了劲地?推荐钟衍,看来是向资本投降,拿钱办事了吧!” “就是,宋瑾风怎么这样啊,对别的选手?多不公平。” “背景咖钟衍滚出?节目!” “钟衍退赛!宋瑾风也换了吧!” 选手?寝室楼,钟衍匆匆往自己寝室的方?向走。他用力打开?门,一开?门就看见骆旻西在?里面,正坐在?床上弹吉他。 钟衍怒气冲冲地?走过去,冲着骆旻西怒道:“骆旻西,你针对我可以,但你同时也针对了宋老师是为什么?” 骆旻西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说:“哈?你是说网上说你是背景咖,说宋瑾风偏袒你那些舆论吗?这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是网友要?这么想、这么说咯。”他那双漂亮得不像话的眼睛里露出?无辜的眼神,看着钟衍。 钟衍被他气笑了,说:“得了吧,我虽然不搞幕后,但也知道这种舆论是水军煽动起来的。你搞我,想搞到我退赛。” 骆旻西似笑非笑,他凑近钟衍,语气暧昧地?轻声说:“我是搞你,对不起了。要?不我给你搞一回,让你赚回来?” “骆旻西!”钟衍气极。他沉了沉气,认真地?对骆旻西说:“你搞我可以,但你搞宋老师,也未免有点?不自量力了,人?家自己有工作室,有团队,还有战斗力很强的粉丝,碰瓷他对你自己没?什么好处。” “是吗?”骆旻西不以为然,“可我有靠山啊,我要?是利用我的靠山去找宋瑾风麻烦呢?” “你……” “宋瑾风对你不错,是你的贵人?,对吧?”骆旻西突然话锋一转,他盯着钟衍说道:“你退赛吧,你退赛了我就不找宋瑾风麻烦了。阿衍啊,我知道你的性格,你最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所以总不能让人?家宋瑾风提携你,你反而害人?家麻烦上身吧?” 钟衍愤怒到胸膛起伏、双肩抖动。过了好一会儿,他的情绪才平复下来。他深深地?看了骆旻西许久,终于认命地?低头道:“好,我答应你,我退赛,你别再算计宋老师。” 钟衍关注宋瑾风,知道宋瑾风没?有雄厚背景,这几?年在?娱乐圈全靠自己打拼。而骆旻西的那个靠山,也就是他的金主,是家族财团霍氏企业的四公子,纨绔子弟一个,家里有的是钱,要?是被吹了枕边风后动用资本来找宋瑾风麻烦,宋瑾风指定要?倒霉。骆旻西很了解钟衍,知道钟衍是个从不欠人?人?情、懂得感恩的人?,宋瑾风帮了钟衍许多,如果让宋瑾风因为钟衍被连累,钟衍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不久后,一条爆炸性娱乐新闻登上了热搜,钟衍发?布声明,宣布推出?《新声音》的比赛。《新声音》是当前最受瞩目的选秀节目,而钟衍是最具话题和?争议的选手?,退赛声明发?出?之后,立即引发?了网友激烈的讨论。 68.意外发现 宋瑾风得到消息后, 立即打?电话给钟衍问他怎么?回事。电话那头钟衍情?绪很低落,但对于自己的决定没有解释太多,只是说自己最近身体出了问题, 没有精力继续比赛了。 宋瑾风哪里听不出来这?是借口, 但钟衍守口如瓶, 他问不出什么?来。之后边□□动联系了宋瑾风,宋瑾风本来交代?她在抄袭风波这?件事上帮一帮钟衍, 现在钟衍都退赛了,边敏问宋瑾风还要不要继续帮? 宋瑾风想了想,说:“小敏,你继续查抄袭的事情?, 我总觉得不对劲。而?且针对钟衍的人不仅仅是在针对钟衍,他还在针对我。” 几天后,管明淞如约参见老校友聚会, 确切地说是他们数学?系的小团体聚会。他们这?个小团体由管明淞那一届和霍文楚那一届玩得好的一群人组成,这?么?多年?虽然大家各奔东西, 但一直保持联系,将学?生时代?那份友谊延续了下来。管明淞朋友不多, 这?个小团体是他为数不多的交际圈子。 管明淞被枪击的事情?大家还心有余悸,管明淞一到来,所有人都迎上去问他身体情?况。管明淞连忙说自己的枪伤已经?恢复了, 大家一阵嘘寒问暖。 霍文楚给了管明淞一个用力的拥抱,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明淞啊,学?校的事情?都还顺利吧?”霍文楚问。 “都很顺利。” “上次学?校派你去英国?访学?, 我听说能入选那个访学?项目的,都是国?家重点培养的科研人才。明淞,你前途无量啊。” 管明淞笑?道?:“文楚, 今天是怎么?了,这?么?恭维我?” 霍文楚大笑?,“或许是因为许久没见你了,话有点多。” 聚会上,大家喝了点小酒,玩得很尽兴,散场时,都有点恋恋不舍。在聚会会所外?,大家各自告别,霍文楚则拉住了管明淞,说:“明淞,陪我走走吧。” 管明淞猜想或许霍文楚家里又有什么?烦心事了,陪他散散步也无妨。两人便沿着公路慢慢走。 “前面有个生态公园,是市里的民生项目,也是政府单位跟霍氏集团合作?建设的。” “你们霍氏的业务真广啊。” “这?个项目我爸让我和老三一起参与了。老三也进了集团工作?,我爸有意锻炼老三。我们家几个儿子,我大哥已经?是集团核心人物,我和老三也是重点培养的人,唯独有个老四?,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书也不读,事也不干,就只知?道?在娱乐圈玩小明星。”霍文楚说道?。 霍文楚家事复杂,管明淞不好评价,所以只是听。 “说到娱乐圈,你跟你们家宋大明星最近怎么?样?”霍文楚问。 “挺好的。” 霍文楚笑?道?:“他知?道?你今天来聚会不?知?道?我在,没有不高兴?” 管明淞也笑?了,“一开始不高兴,被我哄过去了。” “哎哟,明淞现在也会哄人了?” 两人聊了一会宋瑾风,霍文楚忽然话题一转,说:“最近我们家老四?好像包了一个小明星,我不认识。他手里钱不够了,不敢找爸要,天天就追着我要,我也是服气。” “你跟你们家老四?关系很好?”管明淞问。 “好倒是说不上,只是他这?个人黏人,甩不开。” 走到了生态公园前,管明淞看着眼?前绿意盎然的一片,感叹道?:“现在的民生工作?做得是越来越好了。” “进去看看?”霍文楚对管明淞说。 话音刚落,一声不合时宜的汽车鸣笛声响起,管明淞心想是谁这?么?没礼貌,霍文楚闻声望过去,脸色忽然一变。 一辆夸张的、一看就很贵的跑车停在路边,一个带着墨镜,头发略显凌乱的年?轻人正从打?开的车窗往外?看,他穿着白色西装外?套,但没好好穿,歪歪扭扭的,里面配的不是衬衫,而?是件休闲T恤,一副纨绔子弟的气质。 年?轻人伸出手,他的手指上戴着夸张的金戒指,他摘下眼?镜,嚣张地朝霍文楚招招手,吊儿郎当道?:“哟,巧啊二哥,我出来兜风,居然能够遇见你。” 管明淞联想到刚才霍文楚说的话,猜到这?个人应该就是让霍文楚心烦的那个他们家老四?了。管明淞的目光落在霍家老四?的车上,隐约看到后座上还坐着一个人,但后座的车窗挡着,没看清楚。 果然,霍文楚板起了脸,对纨绔青年?道?:“霍文奕,你又开你这?辆扎眼?的跑车,爸不喜欢你这?样。” “哟,知?道?我这?车多少钱吗,限量版,天价,不开出来显摆难道?放着积灰?二哥,不是谁都像你这?样简朴。” 霍文奕说着说着,目光落在管明淞身上,愣了一下。管明淞的相貌是非常好的,虽然霍文奕流连于娱乐圈,美人见多了,但管明淞的气质与那些娱乐圈的人完全不一样,清冷,干净,因为长年?在学?校里呆的缘故,书卷气很浓。 霍文奕的小心脏一下被击中了,他指了指管明淞,笑?嘻嘻地问霍文楚:“二哥,这?位是你朋友?” 霍文楚知?道?霍文奕的德性,低声呵斥:“这?是我校友,学?长。你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思,给我放尊重点。” 霍文奕嬉皮笑?脸,冲管明淞道?:“原来是我二哥的学?长啊,学?长好,学?长好,幸会幸会。” 管明淞微微一笑?,不卑不亢道?:“担不起霍四?公子这?声学?长。霍四?公子今天是载着朋友出来玩的吗?别让朋友久等?了。” 没想到霍文奕向后座瞟了一眼?,嗤之以鼻道?:“载着?久等??他还不够格让我载着,至于久等?,是他应该的。” 管明淞想自己猜得没错,后座上坐着的是霍文奕包的那个小明星。 霍文奕不耐烦地做了个手势,跟后座那人说:“没眼?力见的,快跟我二哥打?个招呼。” 后座的车窗落了下来,一张好看得过分,以至于雕琢感有些重的脸露了出来。管明淞看到这?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此人是骆旻西。 管明淞每期《新声音》都看,对骆旻西再?熟悉不过,但骆旻西不认识管明淞。骆旻西礼貌又恭敬地跟霍文楚打?了声招呼,也跟管明淞打?了个招呼。 霍文奕不满道?:“这?么?久了才知?道?跟我二哥打?招呼,以后有点眼?力见,懂吗?” 骆旻西连声说是。 霍文奕又磨了霍文楚一会,直到霍文楚不耐烦了,他才离开。 管明淞和霍文楚继续逛公园,管明淞忍不住对霍文楚道?:“这?个明星……” “明淞认识吗?” “嗯,他是《新声音》的热门选手,叫做骆旻西。因为瑾风担任了《新声音》的导师,我每期节目都看,所以认识他。” 霍文楚对骆旻西颇为不屑,说:“这?种人,为了快速上位,出卖自己,我看不惯。他那张脸怎么?比你还好看,整的吧?” 管明淞无奈道?:“你跟瑾风的关注点怎么?都一样?” “我爸不满老四?玩小明星很久了。”霍文楚说,“今天这?事儿我要是捅到我爸那里,老四?吃不了兜着走。” 边敏那边,因为有何为之提供线索,她很快掌握了那个污蔑钟衍抄袭的作?词人的黑料,她让人把黑料放了出去,并带节奏说本身黑料满满的人说的话没有可信度,果不其然,作?词人说钟衍抄袭的说辞遭到了网友的质疑: “他黑料多得很,谎话连篇,说谎说惯了的人,我们凭什么?相信他说的钟衍抄了他?” “说不定是反过来,他抄了钟衍才对。” “这?反转真是猝不及防啊,没想到他是个说谎成性、黑料满满的人,如果早就知?道?,我一开始就不会相信他,攻击钟衍。” “他说钟衍抄袭,但是并没有拿出有力的证据,让他拿证据出来!” “对,拿出证据出来,否则就是诽谤!” “这?么?说钟衍是被冤枉的咯,唉,他还因此被网暴退赛了,真可怜。” …… 舆论迅速反转,大量网友攻陷了那个作?词人的微博,逼他拿出钟衍抄袭的有力证据,那个作?词人根本拿不出来,直接隐身了。 钟衍翻案后,网友们发起话题,号召钟衍回归。宋瑾风和节目组都给钟衍打?了电话,可钟衍还是一样的说辞,说他身体不好,无法继续比赛。 宋瑾风百思不得其解,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这?天在管明淞家,正在吃晚饭,管明淞见宋瑾风心事重重,便问:“怎么?了?” “我在想钟衍的事情?。”宋瑾风放下筷子说,“那个作?词人污蔑钟衍抄袭的谎言已破,但我让钟衍回来参赛,他不愿,让他继续告那个作?词人诽谤,他也不愿。这?是个什么?意思?” “被威胁了吧。”管明淞漫不经?心道?。 “被威胁?被同期参赛的人威胁吗?不是吧,能怎样威胁啊?那些选手中又没有一手遮天的大人物,能怎样威胁钟衍?” 管明淞若有所思道?:“选手中没有能一手遮天的,但如果选手有金主或是有靠山呢?” 宋瑾风问管明淞:“老婆,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于是管明淞把霍文奕和骆旻西的事情?跟宋瑾风说了,宋瑾风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69.暗中谋划 “这小?子有了靠山, 无法无天了都。我看他不光是针对?钟衍,他还在针对?我。”宋瑾风愤愤道。 “嗯,他策划的这些舆论攻击, 矛头对?准钟衍的同时, 也在暗戳戳抹黑你, 说你做导师不公?正,偏袒、包庇选手?等。”管明?淞也看出来了。 “可我不明?白, 他针对?钟衍是要扫清夺冠路上的障碍,针对?我是为什么?我得罪他了?”宋瑾风百思?不得其解。 管明?淞想了想,忽然话锋一转,问宋瑾风:“你明?天是不是有录制?” “是, 录五强。”宋瑾风答道,明?天是五强争霸赛。 “我去接你下班吧,假装是你工作室的工作人员。”管明?淞说。 宋瑾风很意外, 这是管明?淞第一次主动说要去接他。宋瑾风受宠若惊地说:“你明?天到了打电话给汤圆就可以了。” 第二天管明?淞果然到了录制现场,他戴着口罩, 唐源给了他一个工作证,把?他接了进去。 “瑾哥还没忙完, 不过快了,管博士你就跟着我,稍等一会就能见到瑾哥了。”唐源说。 唐源是宋瑾风的助理, 节目组的人都认识他,并都跟着宋瑾风叫他汤圆。有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见到唐源,热情道:“哟, 汤圆啊!咦,这位是?”工作人员好奇地打量管明?淞。 唐源和和气气地笑着说:“我们瑾哥工作室的,音乐助理。” “哎哟, 音乐助理啊,小?哥你好,你好。”工作室一听是宋瑾风的人,连忙过来握手?。 此时正式比赛已经录制完了,节目组正在录导师和选手?赛后交流的场景,到时候这些可以当作花絮放出来,也可以适当剪进正片里。这一部分录完后,今天的录制也就结束了。 节目组的摄像机一关,选手?们有些伸着懒腰,走出练习室;有些因为刚刚吐露了参赛至今的肺腑之言,情绪波动有些大,还呆在练习室里,宋瑾风在疏导他们。 骆旻西跟别人都不一样,既没有立即离开?练习室,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需要平复的。宋瑾风问他:“旻西,你不回宿舍吗?” 骆旻西摇摇头,“回去也是一个人,没意思?,不如在练习室里多练会歌。” 骆旻西的室友是钟衍,钟衍退赛后,他就没有室友了。 宋瑾风笑道:“你一直都这么勤奋。” 这时唐源和管明?淞走入了练习室,骆旻西正拿着谱子在认真研究,管明?淞走进来,骆旻西看了他一眼,突然身体一僵。虽然管明?淞带着口罩,但从身型以及气质来分辨,骆旻西仍能认出管明?淞是那次见到的霍二公?子的朋友。 管明?淞像是故意的一样,放肆地朝骆旻西看了好一会。管明?淞朝宋瑾风走去,叫了声:“瑾风。” 见到管明?淞,宋瑾风很高兴,忙道:“你来了啊。” 坐在地上的一位选手?奇道:“宋老师,这位是?” “我工作室的音乐助理。”宋瑾风已经和唐源串好了词。 选手?连忙向管明?淞问好。 而一旁的骆旻西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的脸白得跟纸一样,原本完美的五官在这种?紧张的状态下都变得不太好看了。 管明?淞偷偷朝宋瑾风使了个眼神,让宋瑾风朝骆旻西的方向看。 宋瑾风恍然大悟,一下明?白了管明?淞为什么今天要来接自己下班。管明?淞的目的不是为了接自己,而是为了让骆旻西看到。骆旻西认出管明?淞,见管明?淞跟自己是一伙的,骆旻西会紧张、会害怕,管明?淞知道他和霍文奕的关系,他怕管明?淞把?他傍金主的事情告诉自己,自己又将这件事曝光给公?众。 “旻西身体是不是不舒服?脸色不太好看。”宋瑾风明?知故问。 骆旻西吓得打了个激灵,连忙站起来,“是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肚子痛,我先回去了。”说完,他逃似的离开?了练习室。 回去的途中,宋瑾风问管明?淞:“你是故意让骆旻西认出你的?” “嗯。他知道我知道他跟霍文奕的关系,今天见到我和你熟,肯定认为我把?他和霍文奕的事情告诉你了。” “骆旻西绝不会允许自己和霍文奕的关系曝光。他现在是最依赖粉丝的阶段,对?外塑造的形象又是没有背景、自力更生的励志形象,一旦粉丝知道他傍了金主,肯定会对?他失望,觉得自己被欺骗了,最后的结果就是大面积脱粉。这个阶段的他没有了粉丝什么都不是。”宋瑾风说。 “看骆旻西刚才?的脸色,他现在一定很急。人一急了,就会不管不顾,更何?况骆旻西仗着自己傍了霍文奕这个金主,有些飘了,所以会更加不管不顾。”管明?淞道。 宋瑾风接着说:“他害怕我曝光他傍金主的事情,一定会想方设法让我没有机会说话,说不定会故技重施他逼钟衍退赛的伎俩。我只要盯着他,就能抓住把?柄。”说到这里,宋瑾风笑了,“老婆,没想到你还有这心机。可是如果霍文奕真的被他迷住了,无论他做什么都拿出资本来帮他,我们还是拿他没办法啊。” 管明?淞却道:“我听文楚说,霍家老爷子不满霍文奕奢靡的作风很久了,尤其不满霍文奕玩小?明?星。上次霍文奕开?他那辆限量版跑车,载着包.养的小?明?星招摇过市,霍家几兄弟有利益竞争,霍文楚准备把?这件事情捅到老爷子跟前,老爷子一发怒,限制霍文奕的资金,霍文奕也就没精力管骆旻西了。” 宋瑾风听到就笑了,“行啊老婆,真有你的。” 70.嚣张新星 《新声音》决赛之?夜现?场。 “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到来了!经过几个月的激烈角逐, 到底是谁披荆斩棘,最终登上我们的冠军宝座呢?”主持人慷慨激昂,把现?场的紧张气氛推到最高点, “下面我宣布, 《新声音》冠军得主是——骆!旻!西!” 伴随着如雷的欢呼声和掌声, 骆旻西一步一步走上台阶,走上冠军宝座。应节目组的安排, 宋瑾风手持冠军王冠,亲自为骆旻西加冕。 宋瑾风为骆旻西戴上王冠,跟他握手道贺:“恭喜旻西!” “谢谢宋老师。”骆旻西礼貌地说,随后他眼神一变, 似笑非笑道:“我能够夺冠,还?多亏了宋老师的悉心指导,没有宋老师的指导, 我不会有这?么?大的进步。” 宋瑾风察觉到他阴阳怪气的敌意,但没理他, 只是笑笑。 骆旻西在《新声音》中不光拿到了冠军,还?收获了数量巨大的粉丝群体, 他的粉丝数据亮眼,在商业价值榜上一下飙升到了第一的位置。商业价值有了,各品牌商、赞助商、节目组全都向他抛出了橄榄枝。骆旻西的通告排到了明年, 所有人都捧着他,一时间风光无限。 这?么?一看娱乐圈真像古时候皇帝的后宫,得了宠的风光无限, 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失了宠的销声匿迹,影都不见了。观众和资本都更偏爱新人,只见新人笑, 不见旧人哭。可新人能笑多久呢?谁也不知道。 骆旻西成了公司的宝贝,全公司都围着他转,他也愈发?放肆起来,耍大牌的新闻偶有出现?。骆旻西越来越针对宋瑾风。他先是截胡了宋瑾风的一个代言,宋瑾风的粉丝不服气,在网上多说了几句,就被骆旻西的粉丝追着骂。骆旻西的粉丝不光骂宋瑾风的粉丝,骂着骂着连带着宋瑾风也一起骂了,嘲讽宋瑾风过气了之?类的。骆旻西嚣张,他的粉丝更嚣张,到处撕逼吵架,在饭圈跟横着走的螃蟹一样横行霸道。 同在娱乐圈,难免会碰上。有次宋瑾风和骆旻西一起参加一个综艺活动,中间有做游戏的环节,要求拿一种充气的道具锤子互相锤人,宋瑾风和骆旻西被安排互相锤着玩。节目过后骆旻西又作妖,在微博上卖惨,暗指宋瑾风借着游戏真下手打人。 骆旻西的粉丝可见不得她们哥哥被欺负,于是针对宋瑾风进行了一场网暴,甚至还?扬言说要逼宋瑾风退圈。 奇怪的是,不管骆旻西怎么?嚣张,宋瑾风只采取以静制动的策略应对。 一天,在某个品牌活动现?场,宋瑾风和骆旻西又遇上了。骆旻西主动跟宋瑾风打了招呼,笑眯眯地说:“宋老师,巧啊。” 宋瑾风道:“《新声音》已经结束了,你不用再叫我老师了。” “宋老师怎么?这?么?生分?难道是因为我们的粉丝之?间有一些不愉快的缘故吗?粉丝吵架是粉丝的事,宋老师不要因此对我有偏见,我是很尊重?宋老师的。”骆旻西假惺惺道。 宋瑾风看了骆旻西好几秒,突然懒得戴面具了,冷冷地问骆旻西:“我就不明白了,我到底哪里?惹着你了?” 骆旻西不说话,只是看着宋瑾风笑。 “你想故技重?施,像逼钟衍退赛那样,逼我退出公众视线。不过呢,我的脸皮比钟衍厚得多,不会被网暴几下就自暴自弃。你要是能哄得你背后的金主动用资本全面封杀我,或许才能逼我退圈。但你那个金主不会这?么?做,因为你还?不值得他搞那么?大阵仗、花那么?多钱,我说的对吧?”宋瑾风说。 骆旻西脸色一变,霎时间面如土色。 宋瑾风平静地朝骆旻西点点头,“我先走了,再见,旻西。” 宋瑾风和唐源钻入保姆车中,准备回程。唐源愤愤不平道:“这?个骆旻西,我在比赛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不是什么?好鸟!瑾哥,我不明白,他针对你好几次,每次都极其?嚣张,你怎么?不还?击啊?” 宋瑾风懒洋洋地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不用还?击,让他嚣张去吧,他越是嚣张,凉得就越快。” 唐源想了想,凑近宋瑾风小声问道:“瑾哥是知道些什么?动向了?” 宋瑾风点了点头,继续闭目养神。 霍家?是有红色背景的,这?也就是为什么?霍氏集团总能拿到政府项目的原因。霍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当?过兵,这?是他看不惯霍文奕纨绔子弟做派的原因之?一,原因之?二则是因为这?几年政策严打骄奢淫逸之?风,像霍氏这?种项目跟着政府走的企业,政策敏感度要高,霍老爷子要求家?里?人低调再低调,就是为了不撞枪口,不被人做文章。那天霍文奕开限量版跑车载着包.养的小明星招摇过市的事情被霍文楚捅到老爷子那去了,老爷子气得半死,先是把霍文奕骂了一通,然后查了霍文奕这?几个月来的动作,这?一查可不得了,老爷子发?现?霍文奕曾经带着包.养的小明星,也就是骆旻西去参加过一场海上Party,这?场海上Party极其?奢华,来的都是富二代和官二代,为了有面子,还?都带了交际花或包的明星。 霍老爷子消息灵通,知道这?场海上Party被人盯上了,将被拎出来作为打击不良作风的典型。参加Party的官二代和富二代会被严查有没有官商勾结,而参加Party的明星,多半要凉。老爷子一边骂霍文奕坏事,一边处理问题,他开诚布公地进行了一次自查,证明霍文奕在集团内没有实权,不能代表霍氏,更不能进行官商勾结,他还?打点关系,让霍文奕的名字从Party名单上消失,媒体掌握的所有照片中,也都不见了霍文奕的踪影。 霍老爷子不动声色地处理完一切之?后,就把霍文奕禁足了,霍文奕的银行卡也全被冻结。等?海上Party事件发?酵的时候,霍氏已经撇清了关系。而恃宠而骄的骆旻西还?不知道,他的靠山,已经没有了。 消息是霍文楚告诉管明淞,管明淞又告诉宋瑾风。当?然,霍文楚不可能把所有的弯弯绕绕、利害关系都跟管明淞说,他当?时只是含糊地说:“老四?惹了事,被爸爸禁足了。以前他去哪都带着骆旻西,所以这?件事情牵扯到骆旻西,甚至牵扯到不少明星。” 管明淞知道,如果霍文楚对自己含糊其?辞,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事情很大,不方便说太多。管明淞在脑子里?进行了一番推理,大概有了个猜测。回来之?后管明淞提醒宋瑾风:“最近低调点,娱乐圈可能要变天。至于骆旻西,他越嚣张,就凉得越快。” 就在骆旻西风头正盛的当?口,一则重?磅新闻横空而出,几个月前的一次海上Party被曝光,照片中的奢靡做派令公众瞠目结舌,加之?这?是一场富二代和官二代的狂欢,愈发?点燃了公众的仇恨情绪。参加海上Party的明星也随着越来越多照片的流出而曝光,这?些明星出现?在这?里?,显然是跟着金主来的,公众的讨伐声更大了,义正言辞地要封杀参与海上Party的明星。 骆旻西出现?在了照片中,没有人知道他是跟谁来的。骆旻西是最近热度最高的明星,这?样一来,公众的目光全都聚焦到了骆旻西身上,骆旻西也就成了那只出头鸟,遭受了公众最多的批判与攻击。由于骆旻西行事嚣张的缘故,他一出事许多人都幸灾乐祸,甚至落井下石。而之?前他针对宋瑾风的小动作也都被扒了出来,网友们开始为宋瑾风平反,并继续骂骆旻西。 虽然官方没有出正式文件封杀骆旻西,但看这?架势,骆旻西已经翻不了身了。经济公司审时度势,决定?雪藏骆旻西。 骆旻西的公寓里?,骆旻西蹲在墙角,紧张地一遍又一遍地拨通一个电话。电话终于接通了,骆旻西可怜兮兮地求道:“奕哥,奕哥,公司要雪藏我,你帮帮我,帮帮我。” 电话那头是霍文奕,霍文奕不耐烦地骂道:“去你妈的,老子还?在水深火热之?中呢,帮你?滚。” 说完霍文奕挂断了电话。 骆旻西愣了许久,最终靠在冰冷的墙面上,背一点一点往下滑。他瞪大了双眼,双眼没有焦点地看着天花板,整个人跟失了魂一样。 他想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好不容易挣来的星途,好不容易感受到的众星捧月、花团锦簇,他还?要继续在娱乐圈征伐呢,怎么?这?一切却跟流星一样,“嗖”的一下就没了? 就在骆旻西呆愣之?际,手机响了,是钟衍打来的电话。骆旻西一接电话,就听见钟衍焦急的声音:“旻西,你现?在在哪里??你还?好吗?” 骆旻西听见钟衍的声音,鼻子一酸。钟衍是出事之?后唯一一个打电话问他好不好的人。钟衍是骆旻西的同学,骆旻西知道他喜欢自己,过去骆旻西仗着钟衍喜欢自己支使钟衍干活,甚至看不起钟衍,如今在骆旻西最困难的时刻,只有钟衍想着骆旻西。 71.浮出水面 骆旻西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紧紧握住手机,对电话那头的钟衍说:“不好,阿衍, 我不好。” 钟衍心疼道?:“我这两天有点忙, 你等我两天, 两天之后我去?看你。” “忙工作吗?” “是的。” 骆旻西笑了笑,说:“我差点忘了, 宋瑾风说过要帮你介绍资源,你这次的工作是他帮忙牵线的吧?” 钟衍沉默了一会,才?说:“旻西,你一直在针对宋老师, 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事到如今,你还是少惹点事吧。” “我当然?不会惹事, 我都落到这般田地了,还能惹什么事呢?”骆旻西道?, “你明天的工作地点在哪?” 钟衍说了一个录音棚,他这次是给一部国?产动漫录主题曲, 这部动漫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制作,但有工作总是好的。 骆旻西道?:“我等不了两天了,阿衍, 我现在好难过,我明天去?录音棚附近等你下班吧,我想跟你说说话。” 钟衍连忙说好。 第二天, 骆旻西收拾了一番,准备出门,他在镜子面前照了许久, 发现自己十分?憔悴。事实上,这是骆旻西第一次照这么长时?间的镜子,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镜子中的人。骆旻西整过容,不是微调,而是大整,以至于整完之后他每次照镜子,看到镜中那人时?都会感到很可?怕,他几乎不认得镜子里长成那样的人是谁。 骆旻西戴上鸭舌帽和口罩,到了钟衍说的那个地点。他在商场一楼找了家咖啡店坐下,跟钟衍发了信息说自己在咖啡店等他下班。 钟衍几乎秒回,让他好好坐着,别乱跑,也别想太多。 咖啡店有一整面墙都是透明的,骆旻西就坐在靠近这面墙的位子上,百无聊赖地透着玻璃看着外面来往的行人与车辆。衣装革履的商务人士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行色匆匆,年轻的小情侣吵了架一个追着另一个,结伴逛街的姐妹团拎着今天的战利品七嘴八舌地聊天……骆旻西有些恍惚,这种烟火气十足的生活,在他短短的成名?时?日里,早离他远远的了。骆旻西有一种突然?掉回了烟火人间的感觉,心里说不上是空洞还是哀愁。 钟衍录音的地点在马路对面的商业大厦最高层。这时?有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闯入了骆旻西的视线,骆旻西看到开车的司机是宋瑾风的助理唐源。 奇怪,钟衍没说今天宋瑾风要来啊?骆旻西心想。随后他转念又一想,宋瑾风会来其实在情理之中,这个资源既然?是宋瑾风介绍给钟衍的,那么宋瑾风这个牵线人到现场说几句礼貌话,也是正常操作。 骆旻西一想到宋瑾风,眼中立即充满了恨意。他讨厌宋瑾风,看到宋瑾风过得好,他就不开心。骆旻西压低了鸭舌帽的帽檐,离开了咖啡店,朝宋瑾风的车走去?。 宋瑾风这次来钟衍并不知道?。宋瑾风今天没有工作,本?来是打?算载着管明淞出去?玩,过一把二人世界的,中途路过钟衍今天工作的录音棚,忽然?想起来既然?自己是钟衍的牵线人,应该上去?问候问候,说几句客套话,让大家多多照顾钟衍才?对。宋瑾风暗骂自己怎么把这茬忘了,忙叫唐源把车开到录音棚楼下。 车里,宋瑾风笑嘻嘻地搂住管明淞,说:“老婆,我上去?看看钟衍,很快就回来。” 他动作亲昵,管明淞提醒道?:“大街上的,你注意着点,别老贴我身上。” 宋瑾风撇撇嘴,“真是麻烦。” 宋瑾风松开了管明淞,戴上口罩和帽子,下了车。 宋瑾风不知道?的是,刚才?他搂着管明淞的动作被?潜伏在一旁的骆旻西用手机拍了下来。 骆旻西撞破这一幕,心里既震惊又激动。他回想上次在练习室见?到宋瑾风和管明淞的场景,暗骂自己太大意,当时?宋瑾风一看到管明淞,眼睛就亮了,这不是喜欢是什么?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如果早抓住这一点做文章,宋瑾风早就倒霉了。 骆旻西生发出一种扭曲的快意,他要把今天拍到的照片卖给狗仔。他就算翻不了身了,也不能让宋瑾风好过。 宋瑾风在录音棚没呆多久,寒暄了几句,说说客套话,让大家关照关照钟衍,然?后就下来了。就在宋瑾风走出大厦时?,突然?他眼角一瞥,瞥到转角处有一个人鬼鬼祟祟。即使那人戴了帽子和口罩,但宋瑾风仍然?认出了他,宋瑾风调转方?向,朝那人走去?。 车里的管明淞看到宋瑾风突然?转了方?向,心里奇怪,他怕出事,便下了车,追上宋瑾风。 转角处是一条小道?,小道?被?两栋大楼夹在中间,狭窄幽暗,平时?不会有人经过。 宋瑾风追进小道?,叫了声:“骆旻西。” 前面那人停了下来,他转过身,面对着宋瑾风。 骆旻西朝宋瑾风露出微笑,说:“巧啊,宋老师。我在等钟衍下班呢。” 宋瑾风双臂环在胸前,道?:“之前你诬陷钟衍,钟衍还愿理你啊?” 骆旻西笑容浅浅,“钟衍愿不愿意理我,好像不关宋老师的事吧?” 宋瑾风耸耸肩,“是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感叹钟衍交友不慎。之前你仗着自己有金主,收买那个作词人,污蔑钟衍抄袭,逼他退赛。不过我很疑惑,为什么后来就算败露了,我打?电话叫钟衍回来参赛,他却仍然?不愿意,你威胁他了?” 骆旻西看着自己的手,淡淡地说:“我跟钟衍说,让他退赛,退赛了就别回来了,不然?我就借我金主的力找你麻烦。” 这时?候管明淞刚好也进了小道?,听到骆旻西这话,十分?讶异。 宋瑾风皱了皱眉,说:“当时?钟衍的票数很高,已?经接近你了,你逼钟衍退赛,我能理解为是为了顺利夺冠。但你屡屡针对我是为什么?在《新声音》节目中,我对你已?经尽到作为一个导师的义务了吧,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这句话仿佛刺到了骆旻西,他猛地抬起头,大笑道?:“你问我针对你是为什么?你问我还有什么不满意?哈哈哈哈!宋瑾风,你第一天作为导师加入节目时?,对我说过什么话?你说我的表演太完美了,不好。可?笑,你知道?我为了这份完美付出了多少代价吗?”骆旻西情绪激动,胸口上下起伏着,“我是学音乐的,但我的天赋没有别人那么高,所以我只能靠努力来追赶。别人学一遍的东西,我学五遍六遍,别人练一遍的歌,我练九遍十遍。终于,我在专业水平上超过了大多数人,可?这样就能实现我的明星梦了吗?不能!因为我不够好看,我的长相,老板只看了一眼,就摇头说:他不行,唱歌挺好的,但长得一般,不够完美。” 说到这里,骆旻西摸了摸自己的脸,“网上有人传我是整的,对啊,我就是整的啊。我的脸好看吧?可?我本?来不长这样的,我为了变得好看,一共去?了多少次医院,挨了多少刀,遭了多少罪,你知道?吗?”骆旻西冷笑了一下,讽刺地说道?:“观众真是可?笑,要你漂亮得像一刀一刀雕出来的完美雕塑,还要你是天然?的;要你生动灵活,还要你绝不失态。他们在一个个镜头塑造的骗局中信以为真,真的以为世界上全都是帅哥美女了?” 骆旻西往前走了几步,目光像刀子一样割着宋瑾风。他说:“我为什么讨厌你呢宋瑾风?我想要变得完美,想要在娱乐圈有一席之地,就要比别人更努力,还要挨刀子,甚至要找金主陪.睡。可?你,什么都不用干,就是完美的、得意的。你的长相天生好看,你在音乐上天赋很高,你能唱六个八度,你毕业于世界闻名?的音乐学院,你的人生顺风顺水,出道?就大红。你轻而易举就拥有了完美,却来嘲笑别人的完美太虚假,你说,我能不讨厌你吗?” 宋瑾风被?骆旻西这番话说的无言以对,他支支吾吾毫无底气地说道?:“其实……其实我也不是一直顺风顺水,我刚回国?的第一年到处碰壁,甚至还要靠朋友接济。” 宋瑾风说的“朋友”就是管明淞。当时?宋瑾风酒吧驻唱的工作收入甚微,那个时?候的他又很要面子,死活不愿意伸手向父母要钱。管明淞看在眼里,便主动提出两人同?居,各自承担一半房租,事实上同?居之后管明淞从来没向宋瑾风收过房租,宋瑾风每次要给管明淞房租钱,管明淞都用借口拖过去?,几次之后,宋瑾风也就明白了管明淞的心意,心里暗暗感激。 可?即便如此,比起大多数人来,宋瑾风的道?路还是顺利太多了,简直就是小概率的奇迹。 骆旻西平复了情绪,朝宋瑾风冷笑了一下,径自走出了小道?。 宋瑾风茫然?地站在原地,管明淞走上前,拉了拉他的手,说:“走吧,瑾风。” 回到车里,宋瑾风一直默默不语,看着窗外往后移动的风景沉思。管明淞陪着他,也不说话。 “明淞。”宋瑾风忽然?说,“刚才?骆旻西的一番话,让我很难过,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难过,只觉得有些悲哀。骆旻西变成这样,真的是他一个人的错吗?” “不是。”管明淞道?,“心理学家班杜拉提出社会认知理论,认为人的学习大多是替代学习,也就是通过观察社会现象或是生活中重要的人习得的。每一个人都是自身成长与社会引导的共同?产物。骆旻西被?社会引导着一步步变成一个完美的商品,被?无情抛弃后,社会却来责怪他为什么要变成商品。” 宋瑾风看了管明淞一眼,奇道?:“心理学家?老婆你不是搞数学的吗?从哪里学到的心理学理论?” “我天天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科教期刊,难道?是白看的?” 宋瑾风惊讶道?:“原来你每次都是真看啊?我还以为你只是在装逼。” 管明淞气得给了宋瑾风一个暴栗。 72.劲爆热搜 清晨, 管明淞家,卧室。 几缕阳光透着窗户照进来?,床单??褥乱成一片, 光是这幅画面就让人?脸红心跳。 管明淞睁开眼睛,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熟睡的?宋瑾风, 宋瑾风睡得跟个孩子一样,管明淞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管明淞正想要轻手轻脚地起来?, 没想到“睡着”的?宋瑾风突然?伸出胳膊,把管明淞猛地往怀里?一拉,笑嘻嘻地压在管明淞身上。 两人?都没穿衣服,肌肤相贴着, 感觉很奇妙。 “你醒了??”管明淞道。 “我比你醒得早好不好。”宋瑾风亲了?管明淞一口,“装睡等你呢。” “装睡等我?真是无?聊。”管明淞笑道。 就在这怎么看?都应该做点什么的?时刻,宋瑾风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边敏打来?的?。 宋瑾风“啧”了?一声,说:“这个小敏, 打电话越来?越会挑时候了?。” 宋瑾风接了?边敏的?电话,那?头边敏的?语气十分紧张, 显然?是有大事发生了?。 “瑾哥,糟了?,你和管博士??人?拍了?, 照片爆了?出来?,现在热搜都炸了?!”边敏开门见山地说。 管明淞就在宋瑾风身旁,听到了?手机那?头边敏的?话, 连忙找到自?己的?手机,打开微博看?热搜。果然?“宋瑾风与同性友人?约会”的?热搜显目地挂在第?一位,管明淞连忙点了?进去?, 看?到的?第?一条标题就相当劲爆:惊!歌坛天王宋瑾风疑是同性恋,与同性友人?亲密照曝光! 照片里?,宋瑾风和管明淞都在车里?,车窗半开着,能看?到宋瑾风亲昵地楼着管明淞,宋瑾风??拍得很清楚,管明淞因为?背对着镜头,所?以没有看?到脸。照片的?背景,管明淞认出来?,是上次遇见骆旻西的?那?个地点。 管明淞把手机递给宋瑾风,说:“瑾风,你快看?。” 宋瑾风接过管明淞的?手机,一边听边敏的?电话,一边快速翻了?翻。好几个娱乐号都发了?同样的?内容,评论里友早就炸开了?锅: “天啊,太?劲爆了?!宋瑾风居然?是Gay!” “正常男人?谁会这样互相搂着?我敢打包票,宋瑾风绝对不是直的?。” “我还以为?海上Party已?经是今年最劲爆的?瓜了?,没想到没有最劲爆,只?有更劲爆!” “宋瑾风搂着的?男的?是谁啊?照片里?看?不清脸。” …… 宋瑾风也认出了?照片拍摄的?背景,沉声道:“是骆旻西拍的?。” “八成是他。”管明淞说。 “这个混账。” 电话那?头边敏焦急地说:“我们已?经在想办法让媒体删照片,但这没什么效果,因为?就算媒体能删,数量巨大的友手上也都存了?照片,可以任意地在网上发出来?。” 宋瑾风挠了?挠头,说:“既然?如此,那?干脆别删了?。” 边敏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再删下去?别人?只?会觉得我们心虚。不如不管这些照片,瑾哥你发布一则声明,说照片只?是拍摄角度问题,照片中的?人?只?是你的?普通朋友,希望媒体不要无?事生非,给你的?朋友造成困扰。”边敏想了?想,又道:“不,声明还不够,瑾哥,这事儿扩撒太?快了?,现在娱乐新闻、八卦论坛,全都在讨论这件事情,瑾哥你干脆录一段视频,亲口进行澄清,大众才会相信一些。” 宋瑾风停顿了?一会,叹气道:“我想想吧。” 挂了?边敏的?电话后,一旁的?管明淞焦急地说:“你还想什么?”刚才宋瑾风与边敏的?对话管明淞全都听到了?,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认为?宋瑾风应该立即采取措施,马上按照边敏的?方案去?做,把同性恋传闻对宋瑾风事业的?影响降低到最小。 可宋瑾风却出乎意料地平静,他对管明淞说:“老婆,我澄清什么呢?能澄清什么呢?我就是个Gay,我跟你就是恋人?关系,澄清个什么东西啊?” 管明淞一愣,知道宋瑾风又要犯混。他脸上表情一收,用郑重且带着些许冷意的?语气对宋瑾风说:“瑾风,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情不处理的?后果。因为?恋情而走下坡路的?明星多了?去?了?,更何况你和我的?恋情,还不是大多数人?能够接受的?。你的?事业好不容易到达巅峰状态,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你现在处于巅峰期啊瑾风,根本不是曝光恋情的?时候。” 宋瑾风用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管明淞,说:“上面没有明确文件规定,是同性恋就要??封杀。所?以这个事情会往什么走向发展,最关键的?,是公众的?态度。” “公众的?态度?瑾风,公众的?态度根本不可捉摸。是,这几年支持GLBT的?人?确实比前几年多了?,但归根到底还是个小圈子,跟你所?面对的?千千万万的?大众相比,这一部分声音该有多微弱啊。” 宋瑾风却突然?执拗了?起来?,急道:“总还有其他办法,为?什么一定要我否认你?” “我不管有没有其他办法。宋瑾风,你,绝对不可以拿自?己的?前途事业去?做试验!”宋瑾风急,管明淞比他更急。 管明淞一句话就把宋瑾风镇住了?。宋瑾风沉默了?许久,让自?己冷静下来?。过了?好一会,他忽然?小声问管明淞:“明淞,如果这件事的?走向不可控制,你愿意和我一起面对千万大众吗?” 管明淞一愣,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宋瑾风,他从来?没有想过在公众面前曝光,宋瑾风的?问题让他不知所?措。 宋瑾风没有得到管明淞的?回答,自?嘲地笑了?笑,说:“你看?,你连回答我的?勇气都没有。”他的?语气中带着失望。 不久后,宋瑾风依照边敏的?方案,录了?澄清视频并在微博发布,他说希望媒体不要打扰他的?朋友,希望公众把注意力放在三个月后他的?个人?演唱会上。 大部分人?不相信宋瑾风说的?话,宋瑾风成为?了?狗仔们紧盯的?对象,谁能再次拍到跟宋瑾风约会的?男子,谁就掌握了?最夺人?眼球的?新闻。为?了?避免??狗仔拍到,宋瑾风不再来?找管明淞。 那?天管明淞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科教期刊,看?着看?着,他的?思绪就从书上飘走了?,飘到了?宋瑾风那?里?。他开始回忆宋瑾风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笑容,这回忆绵绵不断,潺潺不绝。 这时,管明淞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宋瑾风发了?微信消息过来?,管明淞拿起来?一看?,消息内容是:我的?澄清视频发出去?了?,可我心里?很难受。我觉得我在欺骗大众,欺骗自?己,欺骗你。 管明淞看?到这段话,心里?一酸。 作者有话要说:  三个月后宋瑾风的演唱会,那我们三个月后见? 开玩笑开玩笑,在更文了在更文了,这几天就要完结了哈。下一篇文《在刑侦文里破案》,主角林子川,有兴趣可以关注下 73.大结局上 没有宋瑾风在一旁叽叽喳喳的生活让管明淞很不适应。他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 常常会觉得孤独,为了避免这种孤独感?,他干脆去实验室呆一整天, 可呆了一整天回到家里?, 面对空荡荡的屋子, 心?里?也是空荡荡的。 管明淞失落地叹了口气?,他想人一旦适应了另一个人的存在后?, 那个人离开时整个人就会不舒服,人啊真是一种矫情的动物?。 管明淞心?里?很乱,宋瑾风公开否认恋情的做法是他所期待和认同的不错,可那天看完声明视频的时候, 他心?里?却有些不对味,真是奇怪。管明淞想起宋瑾风问他的话:如?果?这件事的走向不可控制,你愿意和我一起面对千万大众吗?这个问题管明淞压根就没有想过,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在公众面前曝光,正如?几年前他把宋瑾风从酒吧带回家时也没有想过他俩会发?展到这么深层的关系。 管明淞在家里?坐立不安, 心?里?边空得难受。他打电话给霍文楚,聊了一会, 霍文楚问他和宋瑾风是什么情况,管明淞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他又发?微信给迟允皓,问候了几句, 迟允皓还跟以前一样?叽叽喳喳,同时也八卦了他和宋瑾风的近况,管明淞又简单地解释了一遍;然后?管明淞打电话给他妈妈, 问了问颜颜的学习情况,他妈妈很开心?地说最?近颜颜的学习成绩稳定在年级前列,她非常满意, 并热心?地关心?了一下管明淞的感?情状况,苏雯茹说她有个朋友的女儿漂亮还学历高,问要不要介绍给他,管明淞吓得冷汗直冒,连连拒绝——他就算一直单身,也不会做害别人女孩子当同妻的缺德事;最?后?管明淞破天荒地打电话给了他爸爸,问他最?近是否还好。 电话那头管修齐苦恼道:“都?还好,只是周六小雪该去医院复诊了,但我恰好这周六有个学生的家访要去,我正愁该找谁带小雪去医院呢。” 管明淞听了,连忙说:“我带小雪去吧,正好我周六闲着没事。” 管修齐高兴道:“那太好了!” 周六,管明淞去接了管雪,带她去医院。管雪一路上都?不太高兴,管明淞便问她怎么了。 “我在生气?。生宋瑾风的气?。他录了视频发?表声明,否定你和他的情侣关系,他怎么这样?啊!哥,你难道不生气??”管雪愤愤道。 管明淞笑了笑,“我当然不生气?,是我让他这么做的。” “为什么啊,哥?” 管明淞摸了摸管雪的头,说:“你嫂子正处于巅峰期呢,哪有事业巅峰期的明星公布恋爱的。更何况我和他都?是男的,这样?的恋情未必被大多数人所接受,情况又复杂许多。” 管雪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她又问管明淞:“对了哥,嫂子那首《问萤》到底是不是写给你的?好多人都?扒那是一首写给恋人的歌呢。” 偷拍事件后?,网上掀起了一股扒宋瑾风历史的热潮,希望从过往的节目、作品中找到蛛丝马迹,证明宋瑾风的同性恋人的存在,《问萤》是被扒得最?多的一首歌。 “是。”管明淞没有否认,“在日本的时候,我们偶然遇见了一对中年夫妻,中年夫妻本来?感?情很好,但不幸地遭遇了丧子变故,导致感?情破裂。中年夫妻中的男人想要跟女人重归于好,我和宋瑾风便帮了他们一把。宋瑾风有所感?慨,写了《问萤》这首歌。” “我没听明白,《问萤》这首歌到底想表达什么?” “生命长河如?此漫长,期间会遇到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变故,宋瑾风想借这首歌问我,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去面对。” “你回答他了吗?”管雪期待地问。 管明淞摇摇头,“没有。” 管雪叹了一口气?,“你们两?个人啊……” 到了医院,有很多病人排队,管明淞和管雪坐在科室外的铁椅子上等待叫号。管雪觉得无聊,就拿出手机,戴上耳机,找视频看。 忽然,管雪着急地拉着管明淞的衣袖,说:“哥,哥,你快看,你快看。”说着,她把手机递给管明淞。 管明淞看了看管雪手机里?正在放的视频,这是一个娱乐新闻,新闻主角是宋瑾风,宋瑾风向记者表示,他今年会投入三笔公益基金,分别用于普及性教育、罕见病救助和支持LGBT。记者听到最?后?一笔基金的用途,联系之前的偷拍事件,问宋瑾风道:“所以您是一位LGBT支持者对吗?” “当然。”宋瑾风肯定道。 “哥,嫂子要投入这三笔公益基金的事情你知道吗?”管雪问。 管明淞摇头,“最?近狗仔盯他盯得紧,他已经好久没去我那了,所以他最?近的动向我并不知道。” “这一则娱乐新闻一出来?,人人都?在猜宋瑾风的意图,总觉得他是在暗示什么。”管雪说,“这样?暗示来?暗示去的,还不如?开诚布公地承认呢。” 管明淞却道:“宋瑾风的活动,都?有工作室相关人员进行?严格把关,他们比你这个小丫头专业多了。” 正说着,广播叫了管雪的号,管明淞连忙带管雪进了诊室。医生了解了管雪的近况后?,说管雪最?近心?境稳定,情况好转了很多,可以适当减少药量。医生给管雪开了处方单,嘱咐管雪一定要好好吃药,躁郁症并不可怕,它是可以有效控制的。 管明淞带着管雪去药房拿了药,出了医院,管雪又拉着他陪自己逛街,过了好久才回到家里?。 宋瑾风对这三笔公益基金很重视,严格监控它们的去向,并在微博上进行?不定期反馈。他甚至到场参与了支持LGBT的公益活动,这一举动又让公众浮想联翩。 不知不觉三个月就快过去了,宋瑾风的演唱会即将?来?临,这场演唱会非常火爆,票早就售罄了,现在找黄牛都?买不到。可就在这天,管明淞收到一份快件,里?面是宋瑾风演唱会的门票,还是最?好的位置。 宋瑾风给管明淞打了个电话,问:“老婆,快件收到没有?” “收到了。”管明淞听到久违的声音,表面平静,内心?的感?情已波涛汹涌。 “演唱会你到现场呗。我等不及要见你了。明明只有三个月没见你,却好像有三辈子没见你一样?,我相思病都?要犯了。” 情话张口就来?,还是这么油嘴滑舌。管明淞想着,不自觉地笑了。“好,我去。”他停顿了一会,轻声说道:“其实我也想你了。” 74.大结局下 演唱会当天, 管明淞早早来到了会场,排队检票。以前他来看宋瑾风的演唱会时,往往会去一趟后台, 跟唐源等人打声招呼, 可这次他不敢, 怕惹人怀疑。 管明淞坐到了他的位置上,不久, 夜幕降临,演唱会开?始。灯光炫目,气氛High到极点。 宋瑾风今天的状态非常好,他站在舞台上, 仿佛上天的宠儿,天生就?是为这舞台而生的。他魅力四射,周身散发着光芒, 舞台下,千万歌迷为他疯狂。 歌声冲破云霄,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场音乐的狂欢之中?。 演唱会也是项体力活,宋瑾风在台上连唱带跳几个小时不间断, 最后一首歌唱完时,他早已经大汗淋漓。汗珠从他的额头往下流,流过他的脸颊和?脖颈, 他的衣服整个后背都湿透了,贴在身上,莫名有些性感。 宋瑾风喘了一口气, 拿起话筒,对台下的歌迷说:“这不是最后一首,还有一首歌。” 歌迷立即爆发出狂欢。 宋瑾风露出迷人的笑容, 问?:“你们期不期待?” “期待!”歌迷们撕心裂肺地?喊道。 “能?不能?等我一分钟,我换件衣服,这件衣服已经湿透了。”宋瑾风说,他解释道:“因为这首歌是一首很重要的歌,所以我想?换身衣服来唱。有没有耐心等我一下?” “有!”歌迷再次撕心裂肺地?回答。 宋瑾风暂时离开?了舞台。他换衣服的速度很快,再次上台时,大家只见他换了一身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白衬衫,这跟整场演唱会的服装风格很不相似。宋瑾风的演唱会有专门的设计师设计演出服,演出服的设计感很强,有浮夸风的、重金属风的,甚至还有未来星际风的,这种演出服虽然穿在大街上十分突兀,宛如异类,但穿在舞台上表演时效果却?非常好,非常炫酷。宋瑾风这身白衬衫,跟那?些华丽炫酷的演出服不是一个调调。 舞台中?央有个高脚圆凳,宋瑾风坐在高脚圆凳上,拿起话筒,开?场词就?很令人意外:“首先,我想?向大家道个歉。” 宋瑾风语气诚恳,台下一片寂静。 后台,宋瑾风工作室的人员也都面面相觑,宋瑾风这一举动?不在整场演唱会的策划之中?,谁也不知道宋瑾风想?干什?么?。 “大家应该都还记得三个月前有关于我的偷拍事件吧,我录了一段视频,声明我跟照片中?的另一人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宋瑾风缓缓说道。 管明淞心中?一惊,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个宋瑾风又要发疯! “声明视频发出后,我心里很难过,很愧疚,因为我欺骗了大家。” 话音刚落,台下爆发出一阵夹杂了尖叫、拒绝、讨论的声音。 “大家也都知道,不久前,我投入了三笔公益基金,分别用?于普及性教育、罕见病救助和?支持LGBT。我还亲身参与了支持LGBT的公益活动?,在活动?中?,我跟其他LGBT人群有了深入的沟通,我发现他们之中?的不少?人热情又开?放,敢于真诚地?面对自己,诚实地?公开?自己的恋爱关系,对此我深受感触。我想?,其实不论爱的是同性还是异性,人都有共通的地?方,都需要爱、依恋和?认同,并为此而追寻。既然都是追寻同样的东西,那?么?同性恋和?异性恋又有什?么?区别呢?” 台下的吵闹声逐渐小了下来,大家都在静静地?听宋瑾风讲话。宋瑾风笑了笑,继续说道:“我的爱人,是一位男性,还是一位特别拧巴的男性。上次我问?他,如果事情的走?向不可控,他愿不愿意跟我一起面对大众?他没有给我答案。当然,愿不愿意是他的自由,给不给我答案也是他的自由,我今天在这里唱一首一直想?给他唱的歌,他如果想?回答我,就?从天而降吧。” 管明淞全?身僵硬在座位上,心里乱成一团。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宋瑾风疯了,他事业不要了吗?粉丝不顾了吗?他怎么?这么?任性!宋瑾风,你这个疯子!傻子!妈的何为之骂你恋爱脑真不是瞎骂的!就?该骂狠一点! 后台也乱成一团,宋瑾风工作室的人员都懵了。 歌迷们也都傻了,全?都不敢说话,现场静悄悄的。 宋瑾风拿起话筒,没有配乐,他在清唱: “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我的情不移,我的爱不变,月亮代表我的心。 …… ” 管明淞的心脏“咚咚咚”的仿佛有人在里面打鼓,他想?起来之前宋瑾风是有说过要在演唱会上给他唱这首《月亮代表我的心》,没想?到宋瑾风真的这么?干了,宋瑾风还真这么?干了! 巨大的震惊过后,现场歌迷们的人生观世界观都被颠覆了一轮后,不知道是谁起了头,观众席上的人也都跟随着宋瑾风唱了起来: “ 轻轻的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 深深的一段情,教我思念到如今。 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月亮代表我的心。 …… ” 跟唱的人越来越多,座位上的管明淞突然认命似的眼睛一闭——算了,算了。宋瑾风,你真以为我玩不起吗?既然今天你先疯了,那?我就?陪你疯到底。 管明淞从座位上站起来,朝舞台走?去。他的座位离舞台很近,没多久就?走?到了舞台下,他没有走?两旁的楼梯,而是一个翻身跃上了舞台,走?到舞台中?央。 观众席上的跟唱声瞬间转变成爆发的尖叫声,这尖叫声震耳欲聋、冲破云霄。那?些天天喊宋瑾风“老公”的女性歌迷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此刻为什?么?这么?激动?,喉咙都快喊破了还要接着喊。 宋瑾风死死盯住了面前的管明淞,像等到了猎物的猎人一样露出了笑容。管明淞走?到宋瑾风面前,由于宋瑾风坐在高脚圆凳上,管明淞站着,所以管明淞比宋瑾风高出一个头。管明淞俯下身,宋瑾风愣住了,他想?依照管明淞的性子真能?上舞台已经是奇迹出现,怎么?可能?主动?吻自己? 宋瑾风正这么?想?着,管明淞居然伸出手指,居高临下地?挑起宋瑾风的下巴,管明淞那?张清清冷冷的脸在舞台灯光下出奇的好看。 管明淞毫不犹豫地?吻上了宋瑾风的唇。 舞台下的尖叫声立即提升了几个度,场面一度失控, 边敏等人在后台都已经傻了。 边敏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愣愣地?用?一种十分搞笑的语气说道:“玛德智障啊……” 在那?之后,宋瑾风与管明淞倾灭似的霸占了所有娱乐头条,微博服务器崩了好几次,大街上、小巷里、饭桌上,广大八卦群众在茶余饭后就?没有不谈论这件事的。 对宋瑾风的做法,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有人认为同性恋应该滚出娱乐圈,有人认为宋瑾风欺骗大众,有人认为宋瑾风有勇气有担当,有人磕CP磕得疯狂,还有人幸灾乐祸等着看宋瑾风凉……各种各样的声音在各种各样的网络论坛上来了一番大混战,战到最后声音逐渐倾向宋瑾风这一边。为什?么?呢?首先宋瑾风作为有公众影响力的性少?数人群,他并没有独善其身,而是贡献自己的力量,投入公益基金支持LGBT群体,表现出一定的社?会担当;其次,虽然在偷拍照片刚刚曝光时,宋瑾风发布视频否认了照片内容,是在欺骗大众,但他因此愧疚,并且知错能?改,在演唱会上公开?道歉,大方地?承认了自己的性向,倒是把他之前说谎的不良印象抹去了;另外,宋瑾风出道至今,没有任何有实锤的黑历史,还做了不少?公益,形象一直很正面,拿性向问?题来全?盘否定他,不合理。 宋瑾风休息了一段时间,任公众讨论去。宋瑾风工作室的工作人员提心吊胆地?过了好多天,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后来看到公众舆论逐渐靠向宋瑾风这一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接下来,我需要一部镇得住场的优秀新作品。用?作品说话,才是稳住人心的王道。你看,老婆,事情并不一定像你想?的那?样糟糕吧。”管明淞家里,宋瑾风躺在沙发上,头枕在管明淞大腿上,信誓旦旦地?说。 “你这是在赌,赌公众的舆论风向,太险了。”管明淞说。 “这话可说错了,我也不是完全?在赌,我也是做了一些计划和?准备的。” “是什?么??”管明淞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你投入的公益基金?” “还有亲自参加LGBT公益活动?和?在媒体面前表明自己是LGBT支持者。老婆,托你的福,上次你提起什?么?心理学家的,我就?想?,能?不能?用?一点理论知识来解决这个问?题。社?会心理学有一个名词叫‘登门槛技术’,意思大要求不要一下提,可以先提出较小的要求,诱使别人改变态度,再提出较大的要求,简称‘得寸进?尺’。我先告诉公众我是性少?数支持者,这公众总能?接受吧?然后我再在他们接受这一点之后告诉他们我是性少?数人群,那?么?,有了先前的铺垫,公众的反抗情绪就?没那?么?强了。是不是?” 管明淞一下就?听明白了,夸赞道:“行啊你,学精明了。” 宋瑾风笑嘻嘻地?说:“混娱乐圈的,都是人精!” 管修齐和?苏雯茹都听说了这件事。管修齐刚开?始有些不理解,但后来又想?,管明淞这孩子,自己对他亏欠太多,小时候没能?好好照顾他,没能?给他一个美满的家,长大了他好不容易找到个伴,难道自己还要去阻挠吗?于是管修齐决定不插手管明淞的感情,还打了个电话问?什?么?时候带宋瑾风来家里吃饭。 苏雯茹给管明淞打了电话,问?了他与宋瑾风的情况,管明淞不再遮掩,一五一十地?说了。 苏雯茹笑道:“其实之前在医院里我就?有点怀疑,虽说你那?两枪是为了救宋瑾风中?的,常人都有知恩图报的良心,宋瑾风在医院里陪你也在情理之中?。但我看到他在重症监护室外等你时,脸色苍白,整个人都没魂了,就?好像你要是醒不过来他也活不下去了一样,这哪里像是单纯的跟救命恩人的关系?但我不好意思问?,就?怕问?错了尴尬。哎呀,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们都管不了,你们就?好好过吧。” 管明淞诚恳地?说道:“谢谢妈。” 管明淞在学校里算是彻底红了。这天他走?进?实验室,乔琪和?陈于立即在那?起哄:“哇!天王嫂来了!” 管明淞笑骂道:“天王嫂你个头,别乱叫啊!” 乔琪和?陈于又揶揄了管明淞一阵,说得管明淞脸都红了。 管明淞去了一趟莫教授的办公室,一推开?门,莫教授立即笑道:“哎哟,名人来了!” 管明淞无奈道:“教授,怎么?你也……” 莫教授神秘兮兮地?把管明淞拉到一旁,说:“这事儿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孙女可喜欢宋瑾风了,正愁拿不到他签名呢!” “我要是早告诉您,您不得气吐血?” 莫教授却?摆了摆手,道:“年轻人,小瞧我?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气吐血?不可能?的。” 除了跟宋瑾风相关的部分之外,管明淞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平凡。日子如流水一般淌过,管明淞开?始准备博士论文答辩了,难免比以前更加紧张和?忙碌。管明淞过往发表在期刊上的论文水平一直很高,跟一些滥竽充数的完全?不一样,超群的论文质量和?科研水平已经吸引了好几个科研院所向他抛出橄榄枝。管明淞是决定了要做科研的,不过具体去向还在考虑。 一天莫教授要看管明淞的论文初稿,两人在办公室里讨论了好几个小时。从莫教授办公室出来后,管明淞匆匆往学校南门赶,因为刚刚宋瑾风给他发了微信说在南校门等他,管明淞不由翻白眼——这家伙,搞了个大新闻就?迫不及待地?往外跑,是多想?被人围观啊? 周颜颜中?考结束了,成绩非常优异,顺利升入明华中?学高中?部;管雪回了学校上学,成绩进?步飞速,尤其是数学成绩,当然这有管明淞的功劳在,她还在坚持吃药,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已经跟从前大不一样了,是个充满生气的样子;宋瑾风虽然引起了巨大的争议,但争议过后他在乐坛的地?位并未受损,依然在他的舞台上发光发亮;管明淞的博士答辩问?题不大,他专业知识牢固,真金不怕火炼,前途也很宽广。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管明松抬起头,觉得阳光明媚,天朗气清,心旷神怡。 管明淞在南校门外找到了宋瑾风,宋瑾风口罩帽子墨镜围巾齐上,把自己裹得跟个粽子似的。 管明淞吓了一跳,问?他:“你怎么?裹成这样?” 宋瑾风认真道:“我红,怕被人认出来。裹成这样怎么?了?” “跟个恐怖分子似的。”管明淞笑道。他好像记得“恐怖分子”这个词他之前也拿来形容过宋瑾风,但具体不记得是哪一次了。 宋瑾风瞪大眼睛道:“我是恐怖分子?那?没办法了,你就?跟恐怖分子过一辈子吧管博士!” ——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了完结了完结了! 敲黑板提醒:明天会有一篇番外!新文《在刑侦文里破案》本月底(12月28号)开更。 75.番外之刚同居时 入秋不久, 枫叶初红,银杏金黄。A大校园里?有一条有名?的枫叶大道,秋天一到, 层林尽染, 引来无数人观赏拍照。 管明淞穿着?高领毛衣, 外面是一件卡其色外套,水洗蓝的牛仔裤衬得他的腿特别长。管明淞慢悠悠地走过?枫叶大道, 旁若无人。一旁用手机拍枫叶的小女生一见到他,便偷偷地把手机镜头一转,悄悄把管明淞给拍了下?来。 没办法,管明淞遗传了他爸和他妈各一半的好基因, 长相出挑,常常走着?走着?就成为了别人眼?里?的风景线。 半路遇见同学,同学热情地跟管明淞打招呼:“明淞!” 管明淞连忙朝对?方?露出一个微笑。 “怎么了明淞, 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同学问道。 管明淞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没有吧。”他心虚道。 跟同学道别后, 管明淞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去。 管明淞是A大数学系在读研究生,他没有住学校宿舍, 而是在外面租了房子,平时还会做兼职赚钱。他从小到大独来独往,一个人惯了, 自己租房子住得挺舒服的。可就在不久前,他的小房子里?多?出来了一个人,某清吧的驻唱歌手宋瑾风。 这事儿说起来连管明淞自己都懵圈, 他是个Gay,生日那天去Gay吧喝酒的时候把偶遇的宋瑾风灌醉了,没办法只好把他带回自己家, 第二天早上不知道怎么的就看对?眼?了,发?生了点关系。 毕竟是个认识不久的人,管明淞留了点心眼?,办事过?程中两人安全措施做得很到位,事后检查也没发?现?套套破裂,管明淞很满意。 管明淞这个人,看起来清冷严肃,但其实他不古板,对?于性.事他并不抗拒,注意安全卫生就行。 管明淞本来觉得,跟宋瑾风激情过?了也就完了,两个人突如其来的欲望而已,不代?表还有后续。可没想到宋瑾风却较上劲了,非要跟他谈恋爱。 管明淞没谈过?恋爱,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不相信爱情。管明淞的父母离婚了,离得还很狼狈,一个出了轨,一个患了重度抑郁。管明淞小的时候,父母两个人摔盘子、指着?鼻子互骂,把小小的管明淞吓得都麻木了。最出人意料的是,管明淞父母的婚姻并非没有感情基础,恰好相反,管明淞的父亲管修齐,母亲苏雯茹,年轻的时候爱得那叫一个轰轰烈烈、难舍难分,在亲朋好友间都颇有名?气?。管明淞几乎见证了管修齐和苏雯茹从恩爱到反目成仇的全过?程,小时候的管明淞想不通这是为什么,长大了之后他才?渐渐明白,这叫世?事无常、缘起缘灭。 于是乎管明淞觉得爱情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今天你爱我爱得要死要活,或者我爱你爱得要死要活,可是过?几天呢?谁能保证感情还跟当初一样?谁能保证自己能爱一个人爱一辈子?你能吗?他能吗?谁能呢? 可是当宋瑾风要跟管明淞谈恋爱的时候,管明淞却无法拒绝,因为他虽然性格淡漠,却不是完全体会不到自己真?实的感觉,他喜欢宋瑾风。这份喜欢表现?在宋瑾风亲他时他会脸红心跳;表现?在宋瑾风在他眼?前晃悠时他会不自觉地把注意力集中到宋瑾风身上;表现?在他偶尔会心疼宋瑾风,心疼他怀才?不遇,独自打拼——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管明淞这个人连自己都不心疼,居然有一天会心疼别人? 让宋瑾风来自己家里?住是管明淞脑子一热做的决定。起因是他偶然知道了宋瑾风最近生活有些拮据,宋瑾风的父母在国外,只要宋瑾风开口向?父母求助,或者回到父母身边,问题就可以解决,可宋瑾风是个很骄傲的人,当初独自回国发?展的决定他是不顾父母的反对?做的,所以拉不下?脸跟父母求助。 管明淞悄悄心疼了,主动提出了跟宋瑾风同居的提议。他没打算收宋瑾风那一份房租,他想通过?这个方?法帮宋瑾风一把,毕竟省下?的房租也是一笔不小的钱。 宋瑾风这人有点黏人,跟管明淞住在一起,他求之不得,所以宋瑾风很高兴。 宋瑾风住进来也快一个月了,可管明淞还是无法适应家里?边多?了一个人。管明淞喜静,但宋瑾风挺吵的,管明淞不太习惯跟人有太多?肢体触碰,但宋瑾风偏偏喜欢贴在管明淞身上,那天管明淞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的时候,宋瑾风突然走过?来,往沙发?上一躺,非常自然地把头枕在管明淞的大腿上,管明淞吓了一大跳,差点没把宋瑾风一掌拍飞。 最可恶的是宋瑾风居然叫自己“老婆”。管明淞警告过?宋瑾风几次让他别这么叫,但宋瑾风不依,偏要这么叫。管明淞纠正了几次无果?后就不管了,随宋瑾风叫去,他不喜欢在无意义的事情上纠结太久。 看宋瑾风那架势,任谁都觉得他想和管明淞过?一辈子,可管明淞不信。但说实在话,管明淞舍不得宋瑾风,所以管明淞想,在还有缘分在一起的时候就在一起吧,等哪天缘分尽了,就分开,各走各的路,谁也不耽误谁。 管明淞一边想一边走,不知不觉就到了家门口。管明淞掏出钥匙打开门,就听到厨房“咣当”一声。管明淞先是一愣,然后怒气?冲冲地走向?厨房,一边走一边说:“宋瑾风!” 一进厨房,果?不其然,地上是一个打碎的碟子。 宋瑾风跟个小狗狗一样无辜地吐了吐舌头,说:“我手滑……” “你又手滑?你每进一次厨房都要打碎一次碗碟,你住进来还不到一个月,我家里?的碗碟已经全部换了一轮了。”管明淞气?道。 管明淞百思不得其解,“我就不明白了,看你干厨房的活,切菜炒菜煮饭,都很熟练,不是那种?从不干活的生手,怎么就这么容易打碎碗碟呢?” 宋瑾风笑嘻嘻地说:“手滑,手滑,我马上去买个新的碟子补上。”他有些心虚,一心虚难免会有小动作,他无意识地拿起桌上放着?的一个完好的干净的碟子,像转足球一样把碟子顶在手指上转了几圈。 管明淞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然后指着?他的手道:“原来如此。我可算知道为什么你进一次厨房碎一次碟子了,合着?你在这练杂技呢,学转盘子?” 宋瑾风讪讪地笑道:“刚学的,帅不帅……哎哎哎,老婆你别生气?啊,我马上就去买盘子。” 晚餐吃得比较简单,是宋瑾风做的,虽然菜样简单,但味道不错。 吃着?吃着?,宋瑾风忽然说:“老婆,等我红了,有了大钱,就请你吃大餐。” 宋瑾风的梦想是当一名?歌手,开演唱会。宋瑾风的学历背景其实很好,毕业于欧洲某著名?音乐学院,可惜他回国后,没人脉没经验,始终找不到进入娱乐圈的门道,有些不得志。 “用不着?你请,我想吃我自己买。”管明淞说,他想了想,说:“瑾风,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红不了,你要不要做其他打算?” 宋瑾风撇撇嘴,夹了一根青菜,固执地说:“不。有些人呢,喜欢鸡蛋放在几个篮子里?,做几手打算,可有些人,喜欢一条路走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我是后一种?人。” 宋瑾风随口一说的一句话,管明淞记得很清楚。所以管明淞一直都知道宋瑾风对?梦想的坚持,到了后来宋瑾风真?的红了,管明淞甚至要比宋瑾风还要紧张他的事业。 说到这里?,宋瑾风忽然换了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对?管明淞说:“我就是这么固执啊,说要和你谈恋爱,就要和你谈恋爱,你就算是个南墙,现?在不也被我撞破了?” “你这比喻不恰当,什么南墙?”管明淞白了宋瑾风一眼?,“我俩说是谈恋爱,其实就是相互做个伴儿,日后你若是有了更好的发?展,又或者有了其他变故,还是会有分开的可能的。” 宋瑾风眉头一皱,“你说什么?” “我说……” “算了你还是别说了,你闭嘴吧。”宋瑾风打断了管明淞的话,“在这个问题上我就没从你嘴里?听到过?一句像样的回答。” 宋瑾风还不解气?,又补了一句:“再说今天晚上操.死你。” “你……”管明淞没想到宋瑾风这么流氓,一时间愣住了。 “我昨天问你房租该给多?少,你怎么不回答我?”宋瑾风忽然话题一转。 “哦,房东还没说收呢,过?几天吧。”管明淞没打算收宋瑾风的房租,决定找借口拖过?去。 宋瑾风狐疑地看着?管明淞。 管明淞定了规矩,做饭不洗碗,洗碗不做饭,今天宋瑾风做了饭,所以管明淞负责洗碗。管明淞洗完碗从厨房出来,就看到宋瑾风趴在他家的大窗台上往外看。见管明淞出来了,宋瑾风朝他露出一个微笑说:“你这房子视野好,冬天在这里?看雪一定很美。” 宋瑾风走过?来,把管明淞拉到窗前,毫无预兆地亲了管明淞一口,说:“以后下?雪了我们就在这里?看雪,今年看,明年看,后年看,年年都看,你跑不掉了。” 管明淞心中一动,感觉到一股暖流注入他的心房,让那颗冷淡了多?年的心有了些活力。管明淞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宋瑾风,心想:死艺术生,一张嘴最会说了。 “你不信我?”宋瑾风问。 该信宋瑾风吗?从理性上来说管明淞跟宋瑾风认识的时间不长,不应该信;但从感性上来说,管明淞心底里?有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信他一次又何妨? “信。”管明淞心里?想着?,说出了这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篇文的灵感来源于“幸福与不幸是会遗传的”这个论题。一个人处理亲密关系的能力和态度很大程度来源于他的原生家庭。其实大部分人的家庭既没有宋瑾风的那么美满,也没有管明淞的那么破碎,处于中间地段,不算差,但各有各的不圆满之处。我认为人是有力量的,不能将幸福和不幸完全归结于家庭,自己可以做出改变。幸福与不幸的定义不是说是否找到了社会认同的伴侣,而是异性恋也好、同性恋也好、自己过自己的生活也好,希望每个人都有爱与被爱的能力,和选择自己人生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