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浮生若梦》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快穿之浮生若梦》作者:荔枝笑嫔 文案 我是无尽位面的旅行者,见证了一场场悲欢离合。 不受重视的贵族嫡子、绯闻缠身的娱乐明星、含冤枉死的平民百姓、求而不得的温柔男配…… 我应禁忌之力召唤而来,将世界引向未知的篇章,既定的命运从此被改写,有谁能在纷乱中登上新时代的神座 内容标签: 奇幻魔幻 快穿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 配角: ┃ 其它:快穿,爽文,反套路,脑洞大开 一句话简介:配角要跑路,谁赞成?谁反对! 立意: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第1章 侯府嫡子 作者有话说: ①:主角可能是个反派。 ②:主角部分时候非人,读者可以尝试代入非人类立场。 ③:主角的真名处于未知状态。 冷风萧瑟,拂动布满灰尘的蛛网,潮湿的青石板间遍布斑驳的青苔,这是靖恪侯府中最偏僻的院落。荒凉破败,围墙半塌,杂乱无章的野草四处疯长,由内而外的透着一股衰颓的气息。 略显失神的坐在窗边,呆呆的看着自己白皙修长的手指,他从沉睡中苏醒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一睁眼便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脑海中混沌的记忆告诉他,他现在的名字叫做苗之珩,是当朝重臣靖恪侯苗慎的次子,上有一个异母兄长苗之桓,下有一个异母妹妹苗沂贞。 苗之珩是靖恪侯的原配夫人林氏所出,苗之桓则是继室夫人刘氏所出,而苗沂贞的生母只是靖恪侯的姬妾谭氏。 深宅大院是非多,只看这三兄妹的排序便可见一斑。 阳光顺着屋顶破损的漏洞倾泻而下,清晰地映照出了漫天飞舞的尘埃,很明显,原身和他的生母是侯府宅斗中的失败者。 苗之珩起身推开房门环视四周,只见庭院内杂草丛生,蚊蝇四飞,碎石瓦砾遍布,其间还点缀着几朵不知名的野花,随风摇曳的花朵似乎是在嘲笑周遭凄迷的景象,窸窸窣窣的虫鸣与枯树枝头的鸦叫遥相呼应,不由得令人心生悲凉。 一股突如其来的绝望猛地在胸腔中蔓延开来,即使灵魂已经消散,可那种万念俱灰的情绪却仍然根植于血脉深处,叫嚣着不愿离去。 苗之珩以手抚胸,驱除了那些属于原身的不甘,他很难做到与原身共情,毕竟他只是个鸠占鹊巢的孤魂野鬼,正是由于他的到来,才导致真正的苗之珩神死魂灭。 直白的说,刨除自愿被穿越这类特殊情况外,魂穿的穿越者与原身之间基本是互相敌对的状态,他们是凶手与被害人的关系,甚至凶手还夺走了被害人的躯体。 也许某些穿越者会出于愧疚或某种未知原因,而愿意承担起原身的一切因果,但很遗憾,身上并不存在那种美好品质。 他取代了苗之珩,想做什么全凭他的心情。 苗之桓是靖恪侯的长子,他在京城中的名声极好,文韬武略,才华横溢,而且相貌也很出众,是许多名门淑女的春闺梦里人。 苗沂贞三年前被召入后宫,圣眷优渥,颇受恩宠,如今已经被册封为贤妃。 苗氏一门显赫无比,然而这一切荣耀都与苗之珩没有关系,因为有传言称他血脉存疑,可能并非靖恪侯的亲生骨肉。 父权社会中的嫡庶之分,大多是针对妻妾,而非针对子女,虽说不同时代的规矩不尽相同,但封建礼制对待子嗣和生育工具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向来只听说过发卖妾室,可从未听说过发卖庶子庶女。 若非苗之珩的身世有疑点,苗慎无论如何都不会如此苛待自己的儿子。这年头又没有亲子鉴定,再加上有人故意走漏了消息,以至于京城中流言纷纷,苗慎颜面尽失,自然会迁怒苗之珩。 没有证据能证明苗之珩的清白,同样也没证据能证明他确实并非苗慎亲子。 谣言扑朔迷离,似是而非,却无法得到验证,苗慎半信半疑,其他人亦是半信半疑。 疑心生暗鬼,事情悬而不决,在有心人的挑拨下,苗慎只会对苗之珩的观感越来越差。 被软禁在后院自生自灭的原配嫡子,这样的开局似乎暗示着既定的剧本—— 奋发图强,手撕后妈,吊打渣爹,一路逆袭,成为宅斗冠军,走上人生巅峰…… 命运已经为他铺好了一条光辉璀璨的道路,奈何苗之珩并不喜欢被牵着鼻子走。 “宅斗什么的最无聊了。”他一边说着这样的话,一边放火烧了靖恪侯府。 “所有的恩怨情仇,就都随着大火往生极乐去吧,祝你们能从火灾中幸存。” 苗之珩认为自己相对来说还算是比较善良的,否则他现在就应该去刺王杀驾,届时无论是靖恪侯还是苗贤妃,通通都得死! 伴随着冲天的火光与仆婢的哀嚎,苗之珩施施然离开了靖恪侯府。 “大火无情,靖恪侯次子不幸葬身火海。”这个消息不出几日便传遍了京城,彼时苗之珩已经在京畿之地的某处小城镇落脚。 他这一路走来,亲眼目睹了从贵族到平民的不同风貌,总的来说,尚且能称得上四海升平,国泰民安。 据说先帝晚年昏聩,官场一片黑暗,新帝废了好大心血才重塑官场风气,又多实施惠民政策,所以才会有如今这般景象。 …… 清河镇来了个俊俏的公子哥,风度翩翩,器宇不凡,如同从画卷中走出来的一样。 起初,镇民以为他只是路经此地,毕竟从他的穿着打扮上来看,一眼便知他不是普通百姓。既是贵人,又怎会在这样的小城镇常驻? 可万万没想到,俊公子短暂的逗留竟引发了一场风波。 镇上有个富商刘万怀,家财万贯,可惜子嗣不丰,早些年更是因为后宅的妻妾争斗,致使他的血脉一度断绝。 那狠心的正室夫人生不出孩子,又怕姬妾之子爬到她的头上,于是就想法子弄死了刘万怀的所有庶出子女。 原本庶女的存在并没有那么碍眼,只除掉庶子也就罢了,可害人这种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第一次暗中夺人性命,如同开启了潘多拉魔盒,自此之后,欲罢不能。 刘万怀不是个傻子,接二连三的丧子早就令他怀疑起了自己那素来温婉贤惠的夫人,然而他找不到证据。 夫妻二人逐渐貌合神离,但后来,刘夫人忽然诊出了喜脉,别说刘万怀没证据,就算证实了刘夫人的所作所为,一切也要以她腹中的孩子为重。 刘万怀很快便拥有了一个健康的嫡子刘宝,这也是他此生唯一的孩子,自刘宝出生后,刘万怀的妻妾再也没有传出过喜讯。 作为一根独苗苗,刘宝自然是受到了其父母的万千宠爱,刘家的家业也必然会全都交给他继承。 可万万没想到,这刘宝竟养成了一副奇葩的个性,像是话本子看多了一样,整日嚷嚷着要去闯荡江湖,做一个惩恶扬善的侠客。 刘万怀夫妇发现儿子长歪了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他们想尽办法都没能将刘宝掰回“正轨”。 刘夫人甚至怀疑是有人在故意教唆,意图养废了刘宝,刘万怀的那些姬妾成为了头号嫌疑人,可查来查去却什么都没查到,刘夫人索性就把她们都弄死了,一了百了。 刘万怀对刘夫人的心狠手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儿子可比那些年老色衰又不能生育的姬妾重要太多了,宁杀错不放过。 为了实现理想,刘宝与父母斗智斗勇,父母不允许他舞刀弄棒,他就对着自己偷偷藏起来的武侠话本里写的招式练习神功,还悄悄的弄来了一把很漂亮的佩剑。 有传闻称,镇里最近来了个大恶棍,日日兴风作浪,叫人不得安宁。 “那魔头住在客栈,已经被两波人先后找上门,结果进了他的房间之后,就再也没人出来过,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听卖瓜的王婆说,那些人没准都被毁尸灭迹了!”小厮十分夸张的描述着自己道听途说来的消息。 刘宝闻言,顿时心血来潮:“这不就是话本中的大反派么?”他自觉神功小成,于是拎着漂亮的佩剑,准备前去替天行道。 待他找到魔头所在的客栈时,才惊觉一切都是以讹传讹,所谓的魔头,只是一个俊俏的青年。 青年正是苗之珩,他真的只是路过此地而已,哪成想竟被人误会了。 没有见到传说中的魔头,刘宝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事情到了这里本就该结束了,可好巧不巧的,他与苗慎派来寻找苗之珩的人正好撞上了。 苗之珩见状挑了挑眉毛:“又来了一波?” “得罪了,二公子,老爷让我们速速带您回府。”来者态度非常不客气,可惜领头的人只说完了这一句话,就像下饺子一样被苗之珩从窗口丢了出去。 刘宝在一旁瞪大了眼睛:“高手啊!” 他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 …… “你要拜我为师?” “没错,我从小就梦想成为一名武功高强的大侠!” “这年头,当大侠可不容易啊。”苗之珩一本正经的说道。 “想成为一名合格的大侠,需要经历一个漫长的过程,按照江湖规矩,你得依次参加小侠、中侠、大侠的分级考试,通过了之后,才能从六大门派联手开设的皮皮侠管理处领取一份大侠资格证!” 刘宝大惊:“竟然这么麻烦!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苗之珩呵呵一笑:“你不混江湖,当然不知道这些规矩,这世上总有些奸诈小人喜欢仗着侠义之名为非作歹,你平时看的话本里不就有很多这样的伪君子么?所以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大侠必须实名认证!” 第2章 谋财害命 返回刘府的途中,小厮满脸欲言又止,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少爷,你真的相信苗先生所说之言么?” 刘宝略显烦躁的皱起了眉头,没有说话。 只听小厮继续道:“我瞧着那苗先生可不太靠谱,满口胡言乱语的样子,和那些招摇撞骗的神棍没啥区别。” “不许浑说!”刘宝微微斥责了小厮,“苗先生的穿戴皆非凡品,况且那几个被他丢出窗外的人还称其为‘二公子’,可见他来历不俗。” 刘宝猜测,苗先生大概与他一样,都是向往武林江湖的富家公子、都遭到了父母的反对,只不过苗先生悄悄离家出走了,所以他家里才会派人捉他回去。 不得不说,良好的外貌确实极具欺骗性,刘宝主观上就不愿意相信苗之珩是个骗子,“就算他是个骗子,我现在不也没什么损失么?” 可小厮却在一旁不停的泼冷水:“少爷且先仔细想想,那些被丢出窗外的人连个动静都没有,还有就是,苗先生怎么知道少爷你喜欢看话本?这些迹象足以看出苗先生的怪异之处!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少爷!” “好了好了,就你话多。”刘宝明显没听进去小厮的忠言逆耳。 刘万怀夫妇正在家中长吁短叹,见儿子回来了,立马便换上了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老两口不想让孩子看出家里遇到了难事。 但很显然夫妻两人想多了,刘宝根本不会注意他们的情绪变化。 被督促努力读书或继承家业,都已经是老生常谈,刘宝敷衍的应付了父母几句,便急匆匆的跑回了房间,还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而后才从怀里鬼鬼祟祟的掏出了一本古怪的书。 想起临别时苗先生说过的话,刘宝心中一阵沸腾—— “我只是虚长你几岁而已,拜师就不必了,不过你我今日有缘,这本《五年大侠,三年模拟》就赠与你,此书乃是江湖人称天下第一剑的剑盘侠所著,有了它,想必你日后定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大侠!” 像是对待神功秘籍一样,刘宝庄严肃穆而又满含期待的翻开了那本书…… 而刘府的另外一边,刘万怀夫妇二人依旧在唉声叹气。 “老爷,这次他们要的实在是太多了,咱们刘家大多都是不动产,上哪儿弄那么多现银去?”刘夫人面色不渝的开口说道。 刘万怀的脸色同样不好看:“咱们给上头‘上贡’,这本是寻常事,年年如此,可谁能想到他们今年的胃口突然变大了那么多,还直接开口规定了最低数额,吃相也忒难看了些。” 刘夫人忍不住自嘲:“怕是上头出了什么事儿,急需银子,所以才要拼命压榨咱们这些个不入流的商户!” 刘万怀冷哼一声:“那些个达官显贵素来瞧不起商人,嫌弃商人身份低,生怕沾上铜臭和市侩,可他们朝商户伸手要银子的时候可从来都不会手软。” 刘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惆怅:“若是阿宝有出息,咱们撒出去的银子就当是疏通关系,给他铺路了,可阿宝偏偏是个不长进的。” “儿子变成现在这样,还不都是你宠出来的?”刘万怀愤愤不平。 刘夫人怒了:“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儿子是我一个人的儿子么……” 话题瞬间跑偏到了下一代的教育问题上。 …… 数日后,刘万怀夫妇发现刘宝终日沉迷“神功秘籍”,症状比从前更严重了,他们舍不得教训自己的儿子,只在口头上说了几句便罢了,反正这些年都是如此,他们已经习惯了。 不过刘宝身边的那个小厮却倒了霉,刘夫人嫌弃他没能在刘宝贪玩时加以劝阻,于是罚了他几板子,把他撵到了别处干活。 刘宝身边的小厮隔三差五就要换一个,这在刘府中同样屡见不鲜。 刘夫人本打算再指一个老实本分的家生子给刘宝当小厮,但刘万怀不知听了谁的建议,从外面买回来了个读过几年书、缺钱卖身葬父的人,给刘宝当小厮兼书童。 读过书还愿意卖身为奴的人可不好找,刘万怀这次也算是赶巧了。更多免费小说关注vx工种号:一 江 星 梦 这个名为六安的新小厮确实有两下子,从表面上看,刘宝可比从前乖巧多了,甚至还在书房读起了书。 刘夫人见状,喜笑颜开的给六安包了好几个红包。 刘家的主子都很喜欢六安这个新来的,唯有刘府的管家对六安颇为严厉,由于他本身就很古板严肃,所以也没谁觉得奇怪。 但六安却隐隐察觉出了管家对他的恶意。 听府里的其他奴才说,管家一直都是这副模样,什么事儿都要插手管一管,他自己分明也是个奴才,却像是把刘家当成了自己家一样。 六安对此倒是见怪不怪,酒楼里的店小二还总以为酒楼是他自己开的呢,老板都没对客人挑三拣四,店小二却总喜欢用鼻孔仰视那些穿着朴素的客人。 …… 清河镇里发生的一切,对苗之珩来说,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他很快便离开了此地,并决定一路南下。 越是远离京城,越能看出古代生活条件的落后,这么一对比,清河镇还算是比较繁华,只不过是距离京城比较近,这才显得像是个小地方。 苗之珩的旅途并没有明确的目标,如同他的存在一样,很多时候都是意义不明且随心所欲的。 南下的途中,苗之珩遇到了一个叫郑梁的通缉犯,据说他的罪名是通敌叛国,苗之珩会注意到他,是因为他的行为有些反常。 明明是个朝廷要犯,却偏偏要去天子脚下,当真是稀奇。 古代的景色其实很一般,刚开始的时候还有点新奇,看多了就没啥意思了,生活条件的落后足以掩饰古代的所有优点。 …… 月黑风高,一个矫健的身影悄悄潜入了刘府,一袭夜行衣,黑纱遮面,卫轩摸着夜色,一路直奔刘万怀的卧房。 “谁!”老管家的低声呵斥忽然从不远处传来。 卫轩眼神一凛,当即就要拔刀解决这个节外生枝之人,可万万没想到,刘府管家竟有一身不俗的武功。 几个回合下来,卫轩愈发急躁,正在此时,管家又一腿踢了过来,卫轩微微后撤,压低重心,同时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两枚飞镖。 锋利的飞镖闪过一丝幽暗的绿光,很明显,那是淬了毒的! 卫轩有备而来,他是来报仇的。 当年刘万怀看上了卫轩的姐姐,使手段强纳了她为妾,若是她不答应,整个卫家都会遭殃。 可没想到,姐姐入了刘府不到半年就暴毙身亡,刘万怀的小妾都很短命,这在清河镇是公开的秘密,但当厄运降临到姐姐身上时,卫轩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他在暗中调查了许久,终是查明了姐姐的死因。 卧薪尝胆数年,苦学一身武功,奈何复仇之路荆棘密布,卫轩刚踏出第一步就遭到了坎坷。 谁能想到一个年迈的老管家,竟会是个武林高手呢? 缠斗许久,卫轩逐渐转为劣势,毒镖一个都没能击中管家,卫轩稍作衡量,心中萌生退意。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卫轩压下心中的不甘,转身飞速逃离。 奇怪的是,管家并没有追着不放,而是大喊一声:“有贼人!” 刘府值夜的护院很快便赶了过来,为了不陷入包围,卫轩跑得更快了,只是他在逃跑的过程中,却隐约瞥见一个书生的打扮的黑影正站在不远处,似乎是在暗中偷偷观察。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安全脱身后,卫轩复盘今夜发生的一切,他承认自己有些冲动了,没有事先调查清楚,就贸贸然的闯入了刘府,只怕日后刘府的防守会更加森严。 一想到那个管家,卫轩就不由得一阵气急败坏,可冷静下来后,他又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为什么那个管家不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大喊大叫,吸引护院一起来对付他? 卫轩想不明白,但更令他费解的事情还在后头。 刘万怀和刘夫人死了,官府对外宣称,他们是被夜里闯入府邸的贼人所杀,那贼人穷凶极恶,不仅杀了人,还盗走了刘府的许多金银珠宝…… 刘宝倒是侥幸逃过一劫,据说他偷偷跑到外面练什么绝世神功,这才幸免于难,结果一回家,爹娘就没了,这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被刺激的直接昏厥。 仇人死了,可卫轩一点都不开心,这件事实在是太古怪了,处处都透露着诡异的气息。 “你姐姐的仇已经报了,现在你总该去找份活计,正经过日子了吧?”卫轩的父母苦口婆心的劝说。 卫轩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烦躁,他的父母总是这样,不仅不赞同他的复仇行动,还总是催他干活攒钱,娶妻生子。 可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怎能令自己的姐姐蒙受不白之冤! 虽说现在,刘万怀夫妇已经死了,但卫轩就是不甘心! 第3章 孰是孰非 卫轩对刘府的管家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既然刘万怀夫妇并非自己这个“贼人”所杀,而那天晚上表现最古怪的就是老管家,卫轩有理由怀疑是管家在谋财害命。 “怀疑”这种事情,不需要证据,卫轩将自己代入管家的视角,他觉得自己面临这样的大好时机,八成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刘宝显然是个不通俗物的,完全可以慢慢架空了他。 而事情的发展与卫轩的猜测八九不离十,自从刘万怀夫妇死后,他们的丧事全都是由管家打点的,整个刘府依旧维持着正常的运转,前来吊唁的客人,也全都是由管家接待。 管家以“怕少爷劳累”为理由,将一切都处理的妥妥当当,刘宝被衬托的像个不学无术又一无是处的纨绔一样。 就连县令来了,也是直接找管家,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刘宝是个废物。当地县令名为谭望,刘家的惨剧算是大案,他自然会多多关注刘府几分。 卫轩越看越觉得管家有嫌疑,几日之后,他决定再探刘府,摸摸那管家的底细。 还是穿着原来的那套夜行衣,不过卫轩这次可谨慎了许多,只可惜他刚刚潜入刘府,身后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小伙子,别来无恙啊?”管家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 卫轩心中一惊,慢慢的转过身来,故意装作淡定的模样,“彼此彼此,你这次来的倒是挺快”。 “哈哈哈哈!”管家笑了,他身后的护院也跟着一起笑了,那笑声中饱含着不加掩饰的嘲讽与不屑。 卫轩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心中思索脱身之法,嘴上却是不愿露怯:“老东西,你笑什么呢!” “笑什么?当然是在笑你蠢!”管家骤然疾言厉色了起来,“我没想到你竟然有胆子再闯刘府!” 被人指责愚蠢,卫轩心里有些恼羞成怒,可他表面上还要继续搭话以拖延时间,“既然上次我能全身而退,这次自然也能全身而退。” 话音落下,管家身后的那些护院,笑得更大声了。 管家亦是摇着头,状似惋惜的说道:“卫家的小子啊,你还真是无可救药了。” 卫轩瞪大了眼睛,彻底愣住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什么卫家,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管家冷哼一声:“当年卫姨娘出殡,你们全家堵在棺材前大闹,你更是撒泼打滚的一直喊冤,后来是刘家赔了你们一大笔银子,这才了事,你以为拿了块黑纱遮住下半张脸,我就认不出你了?” 当年之事闹出了不少风言风语,好在刘万怀夫妇在外面的名声一向不错,而卫家的风评则是极差,他们拿了银子就走人的举动更是为人诟病,以为卫家只是在讹诈。 “我看你小子是和刘大少爷一样,话本子看多了。” “你到底是哪儿来的自信?就那么半块黑纱,哪能遮住你的身形和眉眼?” “人家自命不凡着呢,以为自己是武林高手!” 护院们左一言右一语的挤兑,卫轩终是忍不住怒吼道:“你们休要胡说八道!分明是刘家欺人太人,先是害了我姐姐的性命,后又威逼利诱,逼着我父母妥协。你们如此颠倒是非黑白,就不怕遭报应么!” “我懒得与你多做辩解,你这样自以为是、活在幻想中的人,谁都叫不醒你。”管家面无表情,直接吩咐道:“把这杀害了老爷夫人的贼子抓起来送到官府里去!” …… 刘府的案子就这么破了,镇民们议论纷纷。 “我原以为卫家那小子只是好吃懒做、整日不干正事,谁能想到他竟然有胆子杀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呗,要我说,这事儿像是他能做出来的,没准卫家那老两口也参与了。” “那一家子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前些年朝我借的钱,这么多年了,我愣是一个铜板都没要回来!” “哎呀,他们赖的账还少么?当年他家那闺女也是个掐尖好强的,最喜欢在背后造谣生事。” “就我一个人感觉奇怪么?既然卫轩已经杀人窃财,又为什么要重返刘府,还被人抓了个正着?” 百姓众说纷纭,可即使证据充足,县令也没有当即判了卫轩死刑。大牢里的卫轩怎么都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明明是为姐报仇,替天行道,怎么就沦落到这个下场。 前来探监的卫父卫母哭天抹泪,他们根本不相信自家孩子那三脚猫的本事能杀进刘府,还能全身而退。他们坚信卫轩是冤枉的,可卫轩此时真是黄泥掉进裤子里,怎么都说不清了。 卫母自责极了:“若是早知今日,我就该对你严加管教,省着你一天天的就会胡思乱想,如今惹下了这天大的官司,你可让为娘的日后怎么活呀!” 卫轩被母亲的哭声闹得心烦意乱:“娘,你这是在说什么啊?儿子明明是被冤枉的,况且姐姐被刘家害死了,我去报仇有什么错么?” 卫父长叹一口气,心知儿子已经长歪了,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扶着老妻离开了监牢,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他们要去找证据洗脱儿子的罪名。 其实有些头脑精明的人已经看出了异常:“卫轩不太可能是真凶,他那点功夫,也就他自己以为自己是个绝世高手,平时他与人打架时,别人不敢对他真动手,怕被那一家子赖皮碰瓷。” 认识卫轩的人都知道,他是个极度自负且严重以自我为中心的人,相当的固执己见。卫父和卫母也了解自己儿子是个什么德性,平时总是打着“为姐姐报仇”的名义游手好闲,他所谓的勤学苦练,在别人眼中只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他自己却觉得自己很努力。 卫轩在牢里一直嚷嚷着刘府管家陷害他,要求衙役检查管家的身体,一定能查出管家是个高手! 不出意外的,卫轩挨了一顿打,不过他的话还是起了点作用,县令真的派人去检查了一下管家,可最终的结果却让卫轩失望了…… “他只会打一套养生太极拳?这不可能!一定是他用某种秘法骗了你们!”卫轩叫嚣着,他分明记得管家在那天晚上与他打的不分高低,怎么可能是个只会花拳绣腿的普通老头子! 思索一会儿过后,卫轩茅塞顿开:“定是他用钱收买了你们!” 不出意外的,卫轩又挨了一顿打。这次他终于不再口无遮拦,只是心中却更加认定官商勾结之事。 世道如此黑暗,卫轩不认为自己还有机会洗刷冤屈,他现在只想着如何逃狱,留得青山在,以待来日再回来报仇! …… 刘府之中,刘宝仍然茶不思饭不想,父母的死对他造成了太大的打击。 六安在一旁安慰了许久,可这种伤痛,哪会被三言两语抚平呢? “我听外面的人说,母亲害死了卫姨娘,所以才招来了祸事,这都是报应。”刘宝声音嘶哑的开口,“你说,我娘是个坏人么?” 六安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少爷,你觉得卫姨娘是个好人么?” 刘宝愣了愣:“我以前听都没听过她,哪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六安笑道:“少爷都不了解她,那外面的人对她就更是知之甚少了,可为什么他们大多都觉得卫姨娘是个好人呢?” 不等刘宝开口,六安就继续说道:“其实这只是一种错觉罢了,大多数人都会同情弱者,但实际上,卫姨娘只是被害人,被害人不一定等于好人,弱者也不一定就是善良。” 六安这种另类的安慰还是很有效的,至少刘宝心中豁然开朗,不再那么纠结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六安可能是在抹黑卫姨娘,但他的话也挑不出来什么错,刘夫人害死卫姨娘,前者是坏人,可后者就一定是个好人么?万一她只是个宅斗失败者呢? 大宅院里的龌龊,哪能是黑白分明的? 两个手染鲜血的恶人互相厮杀,难道谁先死了,谁就能被轻而易举的洗白成好人? 这个问题在掺杂了嫡庶之争后,答案就变得很分明了,不同立场的人,都能回答出各自肯定的答案。 和自己站在同一立场的人,那大概就是好人,就算ta害了人,那也必定是逼不得已的、有正当理由的,只能算是白璧微瑕; 和自己立场对立的人,就算品德出众,那八成也是伪装出来的假面,内心指不定多肮脏,一点点小错都能被放大无数倍,若是害了人,那就更是不得了了。 明星的粉丝和黑粉,大概就是这样的关系。 刘万怀夫妇死后,管家劳心劳力打理好了一切,可刘宝却越来越依赖六安,从前六安就想办法帮他蒙混过关,把他的神功秘籍伪装成圣贤书的模样,如今六安更是好话连篇,总能搔到刘宝心中的爽点。 刘宝会下意识的更亲近谁,这不是显而易见么? 第4章 阴谋诡计 卫轩的娇臀吃了一顿板子之后,就被无罪释放了。 清河镇人人称赞县令谭望是个青天大老爷。 就算对待一个游手好闲的无赖,县令大人也没有冤枉他。 刘府的管家以及他的同伙被判了秋后问斩,这次是人证物证确凿,再也无从辩驳。 “那管家看着忠厚老实,没想到竟也能做出这等谋财害命的事情。”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也怪刘家为富不仁,要不是出了这件事,我一都以为刘万怀是个大好人呢。” “哄着府里的护院和仆婢全都签了死契,却还经常克扣工钱,也难怪他们会与管家合谋害死了刘万怀。” “要我说啊,还是卫家运气好,遇上了好官,否则那卫家的小子,现在怕是已经断头了。” 镇民们依旧在议论纷纷,他们多是在赞颂县令,或是指责刘万怀和管家,却绝口不提前几天对卫家的无端猜测。 卫父卫母从衙门接走卫轩时,不由得老泪纵横,狠狠地给县令磕了几个响头,卫轩却是有些不情不愿,谭望心情颇好,没有计较卫轩的失礼。 衙门的师爷似是十分看不惯,脱口而出道:“当真是不识抬举!” 谭望反倒劝了自己的师爷几句:“他不开心也是正常,你真以为他是想为姐报仇?他分明是看上了刘府的钱财,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巧取豪夺的借口,谎话说多了,连他自己都信了。现在没捞着一个铜板,他能开心才怪呢。” 师爷也想明白了:“卫家这些年一直没什么进项,全靠着卫姨娘死时从刘家讹来的那笔银子过活,如今坐吃山空,他可不是要急了么。” 谭望和师爷相视一笑,转身回了衙门,风中隐约传来了句“刘安这步棋完全没发挥作用,要不要……” …… 衙门大牢里,管家面如死灰的坐在地上,他完蛋了,只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完蛋,本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怎么就会被县令给看穿了呢? 其实卫轩第一次闯入刘府的那天晚上,管家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谁,不止是因为管家对他印象深刻,主要是卫轩实在是太单蠢了。 卫轩在夜闯刘府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经常在刘府附近转悠,想注意不到都不行。 起初管家并不知道卫轩想要干啥,直到卫轩蒙着面闯入刘府,管家依旧有点懵逼,说实话,卫轩的那点花拳绣腿,与他打的那一架只能说是菜鸡互啄。 管家之所以没在第一时间喊人捉拿卫轩,是因为他那时忽然萌生了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若是抓住了卫轩,那后面的事情可就没办法进行了…… 后来叫人出来,也不过是为了见证一下,确实有“贼人”溜进了府中。 卫轩以为自己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出生天,可实际上么,呵呵。 刘万怀大概怎么都想不到,他的管家会与府里的其他仆婢一起谋杀了他。这也是他自己造孽,管家只是稍稍鼓动,当夜的几个知情者就都反了。 横竖有卫轩背锅。 上面伸手要银子,刘家的资金周转就出了问题,于是就克扣仆婢的工钱,可当初签死契的时候,他承诺给双份的工钱,结果隔三差五就找借口扣钱,这谁能受得了啊。 可惜管家的计划功败垂成了,他甚至把一笔财宝偷偷埋在了卫家的墙角,就等着“人赃并获”呢,奈何县令不按套路出牌。 管家和一众从犯被捕后,刘府比以往萧条了许多,看着刘宝手足无措的模样,六安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世事无常,六安也没想到,自己还没发挥作用呢,目的就即将达成了。 意外闯入局中的卫轩,反而成了莫名其妙的助力,那天晚上作书生打扮、躲在暗中观察的人,正是六安。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今刘府只剩下了一个脑子有坑的大少爷,六安有把握将这块肥肉蚕食殆尽。 刘宝不通庶务,学起来要很长一段时间,这期间,很多事情都是六安帮着打理的,只有一件事是由刘宝独自做主,那就是将府里所有人的死契都还给了他们。 外人不知道刘府内部的波澜,他们只看见了,刘家短时间内肉眼可见的衰败,很多不动产都被低价卖掉,刘宝貌似只守住了那个大宅子。 不久之后,六安向刘宝辞行,刘宝也没有强留他,两个人好聚好散。 六安离开的那天,刘宝亲自将他送走,待六安的身影彻底消失时,刘宝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当天他就遣散了府里的仆人,只有一些孤寡的老仆自愿留了下来。 刘家虽然只剩下了个空壳,但他们暂时倒也还能维持生计。 夜深人静时,刘宝独自对着月亮喝闷酒,给她送酒的老婆子很是惊讶,微微醉酒的大少爷看起来精明灵动了许多,不像前阵子那样,呆呆愣愣,如同缺心眼。 “装傻充愣,散尽家财,总算是活下来了,且待我来日……”低声呢喃的醉话,悄悄的随着晚风飘散…… …… 京城。 火灾过后,重新翻建的靖恪侯府还像从前一样富丽堂皇。 这日,一个穿着精致的婢女趁着夜色,将手中的大锦盒交给了谭姨娘。 风韵犹存的妇人只看了一眼,便心满意足的笑了:“还算是有点本事,也不枉我让侯爷帮他弄了个官职。” 婢女翠红也在一旁吹捧道:“谭大人年轻有为,这是主子的福气。” 自从谭姨娘的女儿成为贤妃之后,她在侯府的地位就跟着水涨船高,很多人都愿意巴结她,私底下都称呼他为“主子”而非“姨娘”。 被人捧着,谭姨娘自然是心情舒畅,不过笑着笑着,她忽然就变了脸色,眼中闪过一抹凌厉:“要不是被那把火烧光了多年的积蓄,我这段时间至于如此拮据么,打赏下人的银子都拿不出来,凭白失了颜面。” 谭氏本是一个穷秀才的女儿,当年入府时,基本什么东西都没带,她攒下来的积蓄,都是靖恪侯私底下补贴她的体己银子,还有逢年过节时送她的好东西。可这些全都被火灾毁了,她自然是既生气又心疼。 翠红闻言急忙劝道:“主子莫恼,正院那位的嫁妆不也被烧了个干净?” 谭姨娘冷笑:“刘氏当初也只是个妾而已,哪来的什么嫁妆?那些东西分明都是原配夫人的。难不成她以为偷来的东西用久了,就是她自己的了?” 这话翠红可不敢接,只是又笑着奉承了几句,方才退下。 待翠红走后,谭姨娘才从锦盒中摸出了一封信,一目十行的看下去,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刘氏那般精明,手底下的人却是差了些,这次连老天爷都不待见他们……” 烛光慢慢吞噬了信纸,谭姨娘带着笑容,一夜好眠。 正院的靖恪侯夫人就没什么好心情了,底下的一笔银子没有收上来,还被人挖了墙角,她的心情能好才怪呢。 侯府的夫人和谭姨娘,这些年仗着靖恪侯的威势,也各自发展起了自己的势力,侯府后宅的妻妾之争,自然也会蔓延到府外的两股势力。 刘万怀是刘氏的远房亲戚,背靠大树好乘凉,有靖恪侯府的庇护,他成了数一数二的富商,当然了,他每年也要孝敬许多银子给刘氏。 刘氏提携自己的娘家,这本就是人之常情,谭氏同样也提携自己的娘家,靖恪侯全都知道,他基本上不加干涉。 刘家和谭家若是真有本事,那对靖恪侯也有好处;若是他们作奸犯科被人捅破了,那就是他们自己的责任,靖恪侯定不会包庇他们。 当初那场诡异的火灾,几乎烧毁了靖恪侯府里的所有珠宝玉石、房产地契、绫罗绸缎、珍贵摆件,只有金银逃过一劫,却也被烧化了,熔进了废墟中。 侯府这么一大家子人,为了维持正常的运转和体面、以及重建府邸,自然是需要很多钱,刘氏为撑起侯夫人的派头,向下面的人要“供奉”也是无可厚非。 倒下了一个刘万怀,还不至于让刘氏伤筋动骨,她可不止这一条来钱的途径,但若刘万怀是被谭姨娘那边的人给弄垮的,那此事就该另当别论了。 所谓“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清河镇刘家的惨剧,那位被当地百姓称为青天大老爷的父母官,真的一点都没干涉过么? 就凭他姓谭,靖恪侯夫人就能脑补出一连串阴谋。 不过刘氏眼下最恨的人,暂时还轮不到谭姨娘。 “还没找到那个丧门星的下落么?”刘氏又问起了这句话。 她的心腹婢女菱枝硬着头皮回答道:“暂时还没消息……” 刘氏恼怒的拍了下桌子,眼中闪过一抹狠辣,菱枝瞥见她的脸色,便将后面想要说的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那些被刘氏派出去的人,已经失踪一半以上了,这事儿实在邪门,可此刻,菱枝哪敢对刘氏说这些啊。 第5章 西宫春怨 皇宫。 一个新入宫不久的小宫女满脸羞红的看着刚刚与她擦肩而过的人,尽管那人已经走远了,可小宫女还是忍不住频频回望,直到那人的背影消失不见。 “李嬷嬷,刚才那个人是谁啊?”小宫女忍不住问道。 走在前面的中年嬷嬷见怪不怪的笑了笑:“那是畅安宫的掌事太监陆公公,贤妃娘娘身边一等一的红人,下次你可别再直勾勾的盯着人家看了,当心惹祸上身。” 小宫女急忙垂下了头:“多谢李嬷嬷提点。” 走了一段路之后,小宫女终于还是忍不住再次开口问道:“李嬷嬷,奴婢瞧着陆公公与宫里的其他公公可不太一样,他那样的人,怎么会进宫呢?” 小宫女的话虽然有些含糊其辞,李嬷嬷却是毫无障碍的就听懂了,然而她却不愿意多提陆公公的事情,只是意味深长的说道:“再怎么不一样,他现在也已是宫里的太监了。” 小宫女一听这话,就很有眼色的没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是她心里终究是被勾起了念想,就算不问李嬷嬷,也可以去问其他人。 李嬷嬷一眼就看穿了小宫女的想法,这倒不是因为她的眼睛有多毒,而是像小宫女这样类似的情况,并不是很少见。 陆公公相貌英俊,身姿笔挺,属于那种一眼惊艳型的……太监,否则小宫女也不会明知他穿着宦官服饰,却依然念念不忘的追问。 当初第一次见到刚入宫的小陆子时,李嬷嬷同样也是被勾起了满心的好奇,李嬷嬷一把年纪了,当然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她那时就只是单纯的好奇。 陆公公站在人群中,就像黑夜中的烛火一样引人注目,想注意不到都不行。 不过对于一个刚入宫的小太监来说,那样的好相貌只会为他带来无尽的苦难,皇宫里的龌龊实在是太多,李嬷嬷不愿去回想小陆子的遭遇,那总会令她产生一种莫名的痛苦—— 似是看到美好的事物被玷污时,惋惜中掺杂着不忍与怜悯,却又无能为力。 小宫女回去之后,果然不出所料,经常有意无意的打听陆公公的消息,而关于陆公公的种种传闻也不算隐秘,小宫女很快就东拼西凑出了陆公公的大致生平。 他叫陆珀,入宫时已经是成年男子了,所以他的身形才会与那些少年入宫的太监有十分明显的区别。 据说他是在宫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被仇家强行送到宫里当太监;也有人说他是遭人嫉妒,被陷害入了宫。 早年间与陆珀共事的宫人,大多都出于各种原因而死掉了,现在只知道他押对了宝,跟着贤妃一飞冲天。 苗贤妃初入宫时,仅被册封为才人,虽说她出身靖恪侯府,但她只是庶女,且容貌平平,在美人如云的后宫并不起眼。 可谁也没想到,苗才人出乎意料的受宠,两次越级晋封,先是从正五品的才人成了正三品的婕妤,而后又被册封为正一品的贤妃,让那些在九嫔之位上困守多年的嫔妃直接嫉妒到发疯。 而一直忠心耿耿的陪在贤妃身边的陆珀,也从小陆子成了陆公公。 不少宫人私底下都说陆公公眼光独到,一眼就看出了贤妃并非池中之物,所以才会在贤妃初入宫时,就毫不犹豫的投靠了她。 当今皇帝并未立后,皇后之下的四妃就是地位最高的女人,本来贵妃才是四妃之首,可执掌宫权的人,偏偏是贤妃。 …… 畅安宫原本只是个比较偏僻的宫室,坐落在皇宫的西南角,前院里有两棵高大茂盛的西府海棠,后院则遍植桃花,花期到来时,淡香弥漫,落英缤纷,是宫中难得的美景。 自从贤妃入住后,畅安宫逐渐变得炙手可热了起来。贤妃的性格有些古怪,迁居畅安宫后没多久,就命人用开水烫死了宫里的海棠和桃树,又在树下种满了紫藤萝、凌霄花、铁线莲等爬藤类花卉。 每逢春夏时节,枯枝上都会缠满藤蔓,依旧是一树千花,依旧是美不胜收。可这份美丽,却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说不出的诡异与扭曲。 陆珀穿过庭前如瀑布般的紫藤,贤妃此时正在殿中看着账簿,熟悉的脚步声传入耳中,她也没抬头,只开口道:“你回来了,事情都办好了么?” “嗯。”陆珀只吝啬的回了一个字,便沉默了下来,良久之后才说道:“听说靖恪侯府近来有些不太平?” 靖恪侯府是贤妃的娘家,可陆珀的语气中似乎有那么一点幸灾乐祸。而贤妃也只是叹了一口气:“都是冤孽罢了。” 气氛再次陷入了沉默,直到一个小宫女走进来禀告消息:“娘娘,长乐宫的张昭仪薨了。” 贤妃眼睛都没眨一下,只吩咐了下去:“按照正常的九嫔丧仪处理张昭仪的身后事。” 长乐宫挂起了白幡,不少嫔妃都前去吊唁,贤妃却只是上了柱香走走过场,她乘撵到达长乐宫时,场面瞬间为之一肃,有些低位嫔妃无声的行礼问安,也有些嫔妃不加掩饰的怒目而视。 然而贤妃根本不在乎她们的态度,眼睛里像是完全没看到她们,那副目空一切的模样,别提有多气人了。 张昭仪被葬入了妃陵,从始至终,皇帝都没有出现过。 后宫的角落里很快便滋生了一些流言蜚语。 “都说是贤妃害死了昭仪,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听说那天陆公公亲自去了趟长乐宫,张昭仪当天就出事了。” “张昭仪在宫里可是出了名的和善,怎么会招惹到贤妃呢?” “还不是为了位分么,苗贤妃尚未入宫时,张昭仪是最有机会问鼎贤妃之位的人。” “你们都不知道吧?长乐宫的宫人在整理遗物时,竟找出了一本禁书……” 很快,这些只在宫人之间流传的谣言,渐渐被后宫里的不少主子所知。 侍女向淑妃说起这件事时,下意识的就来了句:“这馊主意八成又是出自贵妃娘娘之手。” 淑妃闻言直接笑了:“若真如你所言,那贵妃可当真是不长记性。” 流言蜚语这种手段,在先帝的后宫可谓是无往不利,但在当今皇帝的后宫里,基本没啥效果。 先帝时期,皇宫漏的像筛子一样,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宫外的人都能很快知晓。这种情况貌似已是司空见惯,所有人都习以为常。 新帝登基之初,倒也相安无事,直到某日早朝,有御史参奏当时后宫的一位嫔妃周美人,称其狐媚惑主,在宫中跳|艳|舞勾引皇帝,致使六宫失和…… 那御史理直气壮的指责皇帝不该独宠出身微贱的嫔妃,应当雨露均沾,及时绵延后嗣,以保社稷稳固。 皇帝确实独宠了周美人一段时间,但并非因为她会跳舞,而是因为她比较聪慧又有分寸,是朵解语花,能让身心疲惫的皇帝感到放松。 至于跳舞一事,只是周美人昨夜私下里为皇帝献艺,纯属闺房之乐,而且还是第一次。可万万没想到,第二天一早竟然就被御史捅了出来。 皇帝当场就责问了那名御史:“卿家是如何知晓后宫之事的?” 这一问可就问出事来了,御史支支吾吾的说不清,只含糊其辞:“京中有些上不得台面的流言,臣闻风而奏……” 但皇帝偏要寻根究底,不断追问他“从哪听说的”、“听谁说的”,直把那御史问得冷汗直流。 很明显皇帝早就知道宫里和宫外互通有无,经常传递消息,他这是借机发作,铁了心要治一治这股歪风邪气。 那名御史最终被扣上了“窥伺帝踪”的罪名,贬为庶民。 而皇宫中也掀起了一番腥风血雨,很多宫人都被处死了,管不好自己的嘴巴,那就等着脑袋搬家吧。 前朝自然是对此事议论纷纷,有不少认为皇帝太过于小题大做,可皇帝却说这不是小事,皇宫乃一国核心,宫中之事无论大小,皆为机密! 自此之后,宫禁变得异常森严,宫里宫外基本断了联系,再也没有出现过后宫轶闻传遍京城的情况。 就算依旧有人向外传消息,那也绝对不敢像从前那样光明正大的放在明面上来说。 周美人也跟着失宠了,后来她才想明白,自己失宠一点都不冤。 皇帝的独宠惹来诸妃嫉妒,她们将消息传了出去,意图通过前朝向皇帝施压,狠狠打击出身寒微却又简在帝心的周美人;前朝的那些老臣也想试探试这位刚登基的皇帝的底线和手段; 双方一拍即合,但没想到竟被皇帝借题发挥,事后那些老臣也回过味儿来了,皇帝莫不是故意独宠周美人做局? 如今后宫流言如沸,都说苗贤妃害死了张昭仪,可这些流言不仅很难传到宫外,哪怕真的传了出去,听过的人也只会故作,否则会死很多人。 皇帝真的会以窥伺帝踪之名大开杀戒。 作者有话说: [注]:套用了唐代后宫品级划分 第6章 大奸似忠 “怎么样?皇上有下旨申斥贤妃么?”贵妃又一次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她的侍女耐着性子回答道:“启禀娘娘,贤妃未曾受到申斥。” 贵妃一听这话,脸色立马就阴沉了:“苗氏那个贱人,也不知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汤,竟一味的偏袒她!” 侍女瞥着她的神情,忙劝道:“娘娘,咱们还是先想想怎么收尾吧,若是让皇上知道了您又在捕风捉影,怕是会大事不妙。” 贵妃冷冷一笑:“这次可不是本宫无中生有,长乐宫的钉子传回了消息,昭仪之死确实与贤妃有关,贤妃派人不知和张昭仪说了什么,竟活活逼死了她。” “本宫就不信了,皇上真的有那么冷心绝情,会对伴驾多年的张昭仪无动于衷!贤妃得意了那么久,也该杀杀她的威风了!” 贵妃咬牙切齿的模样,显然是恼极了贤妃,在她眼里看来,贤妃的出身也就那么回事、长相也不出众、性格还十分乖张古怪。这样一个无才无德无貌之人,怎么就能独得乾坤恩宠呢? 后宫没有皇后,贵妃就是嫔妃之首,可皇帝却越过了她,将宫权交给了贤妃。她心中不忿,在背后抱怨了几句,皇帝却为了贤妃而斥责于她,以至她心里一直都憋着口恶气,不吐不快。 贵妃越想越是愤怒,伸手从盘子里抓了个红彤彤的苹果,大口大口啃了起来,似是把那苹果当做了贤妃。 侍女见状,唬了一跳,急忙劝阻道:“哎呦喂,我的好娘娘,您要是想吃苹果,奴婢帮您削成小块慢慢吃,这么囫囵的啃,可别伤了牙!” 贵妃当即柳眉倒竖:“我就是要啃着吃!” …… 夜幕降临时,淑妃正准备梳洗就寝,她的侍女突然脸色古怪的走了进来,声音中带着一丝压制不住的笑意:“贵妃说她可能怀孕了。” 淑妃挑了挑眉毛,脸色也变得古怪了起来:“她又怀孕了?这次是因为啥?” 侍女彻底忍不住笑了:“听说贵妃今日不知与谁怄气,晚膳时啃了两个猪蹄子,结果吃撑了犯恶心,就以为自己害喜,忙去请了太医,最后太医给她开了一瓶山楂丸。” 淑妃很是无语:“贵妃一直都是这样,一把年纪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隔三差五就要闹一出笑话来,她这都多少次了?” 侍女道:“贵妃也是求子心切,若是有了子嗣,贵妃说不定能坐上那个位子呢。” 淑妃卸下了头上的点翠金步摇,眼底闪过一抹黯然:“当今圣上可是个乾纲独断的性子,若是他不想立后,生再多孩子都没用。” 侍女猛然惊觉自家娘娘也没有子嗣,便立刻转移了话题:“被贵妃这么一搅和,张昭仪丧礼上的那点悲伤气氛全都一扫而空,再过不久,怕是都没人能记得她是谁了。” 淑妃随意的将步摇丢进了首饰盒,语含轻蔑:“你大可不必同情张氏,她那是自己作死。” 侍女有点好奇:“娘娘是指……禁书?” 提到禁书二字,淑妃便多说了几句:“张昭仪自己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就罢了,她竟然还偷偷塞给仙惠公主看,这不就是自寻死路么!” “贤妃向来聪明,就算她真想弄死张昭仪,也绝对不会留下那么明显的把柄。本宫瞧着,八成是皇上容不下张昭仪了,所以张昭仪才会干脆利落的‘暴毙’,至少死后还能保住她的位分和颜面,不至于让娘家丢脸。” 侍女也是颇为唏嘘:“若真是如此,张昭仪当真糊涂啊,好日子过久了,自己非得给自己找不自在。只是可怜仙惠公主,不知受了禁书多少影响,性子还能不能掰回来。” 仙惠公主是皇帝目前唯一的女儿,她生母早亡,张昭仪为人和善,又喜欢小孩子,就经常照顾公主,仙惠公主也喜欢往长乐宫跑。 只是可惜了…… “女诫那种东西,分明就是残害女子的毒物,不知为何,却有那么多女人喜欢自轻自贱,还希望别人也和她们一样,莫不是脑子里进了水?”淑妃愤愤不平。 侍女接着她的话茬说道:“奴婢听说,著作《女诫》之人,也是个女子呢。” 淑妃叹了口气:“说起来,贤妃与此事还真有点瓜葛。” …… 尚未成为贤妃之前,苗沂贞也受过不少苦。 她是靖恪侯的庶出女儿,生母谭姨娘还算受宠,按理来说,她的生活本应该很不错。 但事实上,苗沂贞的童年就是一场灾难,谭姨娘时常以女儿生病为由邀宠,想要趁着年轻,生一个儿子出来。 以病邀宠是个行之有效的手段,谭姨娘肯定不会让自己“病”了,因为病了就不能服侍靖恪侯了,那还怎么生儿子?所以只能让女儿生病。 病自然是真病,否则若是被人拆穿,那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因此,靖恪侯府的所有人都以为苗沂贞生来便是个体弱多病的,而谭姨娘也趁机将自己的慈母人设表现得淋漓尽致。 只是苦了苗沂贞,从记事起,各种汤药补药就没离过口。 还是奶娘于心不忍,将真相告知了苗沂贞,起初她并不相信,直到奶娘带着她亲耳听到了谭姨娘与心腹之间的对话,她不信也得信。 不久之后她又知道了,原来奶娘也是被别人所收买,想要利用她算计谭姨娘。 这是她亲眼所见。 生母都能为了利益而害她,她又怎会全心全意的相信奶娘呢?所以她留意了许久,还真的被她发现了奶娘的马脚。 身边没有值得信任的人,可苗沂贞依旧和谭姨娘母慈女孝,在这深宅大院里,她和谭姨娘就是荣辱与共。 若她拆穿了谭姨娘,只会让谭姨娘失宠、让她被人指责不孝、谭姨娘也会对她心生怨怼。一个失宠侍妾的女儿,生活只会比从前更加的不堪。 其实谭姨娘对女儿是有感情的,苗沂贞能感受到母亲的呵护,只不过这段母女情在面对一些事情的时候需要退让。 小时候的苗沂贞很羡慕她的大哥和二哥,他们都能得到全心全意的母爱,特别是二哥苗之珩,他是嫡子,生来就比父亲的其他孩子尊贵。 倒是常听大哥苗之桓的生母刘姨娘说什么“英雄不问出处”、“王侯将相本无种”之类的话,苗沂贞知道,这是刘姨娘在鼓励大哥,不要自轻自贱。 可无论刘姨娘说得有多好听,现实的地位高低依旧摆在那里。 按理来说,苗沂贞和苗之桓都要称呼夫人林氏为母亲,可夫人却吩咐他们,只叫她“夫人”即可。 夫人嫌弃他们这些庶出子女。 苗沂贞并未觉得夫人做错了什么,正妻不喜欢姬妾的孩子,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苗沂贞的心胸还算宽广,她不仅能理解夫人,也能理解自己的姨娘。谭姨娘生下她便已是生育之恩,她不想奢求太多。 可有时候,并不是她理解了别人,双方就能相安无事。 谭姨娘经常在私下里说夫人眼高于顶,自命不凡,对夫人怨念颇深。可苗沂贞却觉得夫人既温柔又美丽,虽然看不起她这个庶女,但却从未苛待过她。 当时谭姨娘只告诉苗沂贞:“你以后会明白的,她那是大奸似忠。” 苗沂贞不懂谭姨娘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只是单纯的羡慕夫人。 夫人林氏出身勋贵,不仅美貌且才华出众,尚在闺中之时,便写出过无数脍炙人口的诗词。 苗沂贞就非常喜欢夫人所作的《清平调》、《水调歌头》、《春江花月夜》,先帝时期,宫里的太后和皇后也对林夫人推崇备至,皇后更是亲口称其为“京城第一才女”。 皇后抬举林夫人并非因为她所作的那些诗词,而是因为她所撰写的《女诫》。 京中原本对《女诫》的争议颇多,可在皇后背板之后,反对的声音就渐渐消失了。 皇后拿《女诫》约束后宫嫔妃以及太子妃,并放低了姿态,以求先帝垂青。 上行下效,女子学习《女诫》的风气也从京城逐渐向外辐射。 苗沂贞出生时,《女诫》早已传遍了大江南北,她完全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姨娘总是对这本著作骂骂咧咧,还不让她多看。 夫人让苗沂贞学习《女诫》,但谭姨娘却阳奉阴违,苗之桓和苗之珩学什么,她就让自己的女儿也学什么。 谭姨娘没读过多少书,但她知道夫人绝对不会害自己的亲生骨肉,夫人让苗之珩学的东西,定不会有错。 读书可以明智,正是由于谭姨娘的这个无心之举,所以才有了后来宠冠后宫的贤妃娘娘。 贤妃之所以会得宠,主要还是因为她够聪明。 谭姨娘多年求子而不得,后来她年龄大了,慢慢的也就放弃了,只能全心全意的爱护着唯一的女儿,指望着女儿为她带来荣耀。 事实上,靖恪侯的妾室不少,但整个侯府却只有三个孩子。 第7章 人面桃花 靖恪侯的原配夫人去世时,苗沂贞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夫人性子温和,一向与人为善,似乎从未主动伤害过别人,可苗沂贞慢慢的却想明白了,为什么谭姨娘总说她“大奸似忠”。 《女诫》是林氏于闺中所作,至今已有二十多年的时光,自从嫁人之后,这位大才女就很少再吟诗作赋,像是要以身作则,践行《女诫》中的内容,做一个三从四德的贤妻良母,不再抛头露面。 总之自打苗沂贞记事起,就从未听说过夫人再创作新的诗词,不过她往日的那些作品也足以传诵千古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沉寂多年的夫人竟会再次一鸣惊人。 她向皇后提议了从母法,所谓从母法,主要是针对庶出,只要生母低贱,所出子女应与其生母同等地位,并将正室以及嫡出兄弟姐妹视为主人侍奉。若生母为奴婢,其子女在家中也等同于奴婢。[注1] 从母法能有效维护嫡长子继承制,先皇的皇后和太子自然是全力支持,靖恪侯夫人的大名,一时间风头无两。 可惜自那之后,夫人就病了,她病得很突然,还不允许任何人探望,就连她的亲生儿子苗之珩都见不到她的面。 没过多久,夫人就撒手人寰了。 丧仪期间,苗沂贞发现,除了自己的二哥,其他人貌似都挺开心的,父亲脸上不见悲伤,谭姨娘和刘姨娘私下里更是喜笑颜开。 明眼人都能看出夫人的死有蹊跷,可夫人的娘家却没有多过问,只是正常的参加葬礼。 皇后和太子还一门心思的试图推广从母法,苗沂贞读过不少书,自然知道他们是在痴心妄想。 皇后以为那些官宦勋贵的正妻都会支持她,可她却忘了,同为官宦世家,也是有高低之分的,谁能保证自家女眷不会入高门为妾? 旁的不说,就后宫的那些嫔妃,有多少是前朝大臣的女儿?若真的确立了从母法,她们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高门大户确实注重嫡庶之分,可一旦牵涉到利益,特别是事关夺嫡,谁还会在乎那些规矩? 某大臣若是有机会让自己的外孙登上皇位,猜猜他会不会遵守嫡长子继承制去力挺太子? 皇后和太子动了太多人的蛋糕,他们会被拉下马也不足为奇,当今皇帝是先皇的第七子,谁都没想到他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先皇的皇后和太子,以及靖恪侯的原配夫人,都为他们的冒进之举付出了代价。 而苗沂贞也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 人间四月芳菲尽,雨过天晴,彼时苗沂贞刚刚及笄不久,府里原本的刘姨娘成了继室夫人,谭姨娘颇为不忿,时常抱怨苗沂贞怎么不是个男孩。 苗沂贞早就看开了,并未将谭姨娘的态度放在心上。 近来时常能看见父亲大发雷霆,因为有传言称,苗之珩血脉存疑,可能并非他的亲子。 自幼娇生惯养的二哥吃了不少苦头,苗沂贞只冷眼旁观,她对他本就不存在什么手足情深。 苗沂贞本性凉薄,她也不想如此,可她从小到大就没感受过别人对她纯粹的爱,父亲和姨娘的呵护也是不择手段算计来的,她又怎会去爱别人。 有江南富豪想走靖恪侯的路子,由商转士,大笔的银子砸了下来,苗慎自然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 那富商带着他的长子前来拜见时,苗沂贞无意间瞥了一眼,自此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江南的风水养人,陆珀身上带着一种京城男子从未有过的温柔与俊朗,侯府的侍女都看呆了,苗沂贞也沦陷了。 所谓一见钟情,不过都是见色起意,苗沂贞承认自己确实是贪恋美色,她爱上了陆珀的皮囊。 若是陆珀能春闱高中,说不定他们真的有机会能走到一起。 每次见到陆珀,苗沂贞的心脏都会砰砰乱跳,久久不能平息,在绝对的美貌攻势之下,她似乎并不需要爱情。 第一次真正与陆珀搭上话,是在城外的相国寺。 谭姨娘染了风寒,药没少吃,却久久不见起色,身边的丫鬟提议去寺庙祈福,苗沂贞也没多想便同意了,顺便还能散散心。 京城的桃花已经落了,但山上的桃花还在盛开,远远望去,煞是好看。 苗沂贞从寺里出来时,恰好碰见了陆珀往里走,不知是缘还是孽,两人竟直直撞在了一起,陆珀手中的折扇没拿稳,就那么轻飘飘的掉在了地上。 丫鬟轻笑的声音传入耳中,陆珀竟先羞红了脸,手足无措的样子,活脱脱的像个被调戏的黄花大闺女。 苗沂贞快他一步,将那折扇捡了起来,然后有模有样的行了个礼:“陆公子安。” 陆珀囫囵的回礼,而后头也不敢抬,急匆匆的就走了,像是背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苗沂贞猜,他大概是被她那种过于热切的眼神给吓到了吧? 回府的路上,天公不作美,转眼间便电闪雷鸣,下起了大雨。 路上的泥土松松软软,一个不留神,马车的车轮就陷入了坑里。 赶车的小厮力气不大,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把车推出来,苗沂贞只能坐在车里枯等,心里却在思付陆珀身上用的是哪种熏香,味道好闻的很。 雨声哗哗作响,听得人心烦意乱,远远听到了马蹄声响起,苗沂贞福至心灵般悄悄撩开帘子的一角,隔着重重雨幕,两人又一次闯入了对方的视线里。 陆珀骑着马在雨中狂奔,雨水打在了他的身上,也落在了苗沂贞的心里。 既然已经看到了,陆珀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他只好下了马,帮小厮一起推车。 被雨水打湿的衣服勾勒出了他的身形,苗沂贞大大方方的打量着他,没想到陆珀看似文弱,实则非常健硕。 待马车停稳后,陆珀才在车外拱手到:“苗姑娘安。” 雨幕中的陆珀和山腰处的桃花交相辉映,如同一幅山水画卷。 苗沂贞笑了笑:“没想到我与公子竟这般有缘。” 陆珀似是有些讪讪,急忙告辞而去。 等陆珀策马远走,苗沂贞才渐渐回过神来,今天的事情有点不对劲! 撺掇她去祈福的丫鬟、恰好把马车赶进坑里的小厮、孤身一人骑马而来的陆珀…… 思量许久,她决定顺水推舟。 …… 丫鬟提议飞书传情时,苗沂贞假装什么都没察觉到,真的写了一封书信,让丫鬟悄悄交给陆珀。 作为侯府唯一的女儿,苗沂贞的联姻价值不言而喻。 小时候被生母当做争宠的工具,长大了被父亲当做博取利益的筹码,她无比厌烦这样的人生。 不知是后院的哪个女人算计了她,想把她和陆珀这个商人之子凑成一对,目的大概是为了打击谭姨娘。 苗沂贞却觉得陆珀虽然出身不高,但长相俊美,况且出身低有出身低的好处,至少不会欺辱她,还得把她供起来。 陆珀本身也颇有才华,未来指不定能走到哪一步呢。 若是遵从父亲和谭姨娘的期待,嫁入高门大户,未来等着苗沂贞的,可能会是来自婆家的压力,以及无休止的后宅争斗。 嫁给陆珀,至少她能以势压人,让自己的生活更潇洒恣意一些。 爱慕中掺杂着诸多算计,但对陆珀而言,成为侯府女婿不也好处多多么? 可惜有些事情真的只是苗沂贞的一厢情愿,她自以为作为家里唯一的女儿,父亲多少会对她有些疼爱、谭姨娘从前对她不好,如今也该补偿一二,成全她的痴心妄想。 但事实却是,如果父亲有很多女儿,他没准会答应苗沂贞,可他如今只有一女,这个“掌上明珠”必须要发挥出应有的价值; 而谭姨娘也一门心思的希望女儿能嫁如高门,让她扬眉吐气。 苗沂贞写给陆珀的那封信被当场截获,此事在府里闹得沸沸扬扬,她倒是不在乎颜面问题,面子哪有里子重要? 然而剧情并没有朝着苗沂贞预想的方向发展,所谓的流言蜚语没能让她如愿下嫁,反而是被禁足抄写女诫。 谭姨娘对她又打又骂,嫌弃她丢人现眼,这倒不是怪她私通外男,而是怪她眼瞎。若她能勾搭上一个王公贵族,谭姨娘自然会拍手叫好,可她偏偏看上了个商人之子。 苗沂贞被关了整整两年,再出来时,父亲已经为她相看好了婆家,给伯爵世子当继室夫人,真真是门当户对。 听说陆家被赶回了江南,陆珀亦是杳无音讯,苗沂贞知道,他是受了无妄之灾,毕竟一直都是她在剃头担子一头热。 她为自己的异想天开付出了代价,还连累了无辜,不过苗沂贞却毫无悔意,为了自己的幸福,她做过太多胆大包天、不为世俗所容的事情,不差这一件。 可有时,她也能体会出一丝天理循环的意味,若是当年她没有做那件事儿,父亲和姨娘能多生几个孩子,是不是就不会太在乎她的婚事了? 作者有话说: [注1]:从母法是古朝鲜的制度,现代的某些宅斗小说也喜欢套用。 林氏其实是个比古人更封建、更重阶级观念的……现代人。 第8章 准确定位 苗沂贞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个不被父母所重视的庶女。 生母一门心思的想生个儿子稳固地位,父亲眼中只能看到优秀的长子和次子。 可若是家里只有她这一个女儿,是不是就会自然而然的受到重视了? 感谢谭姨娘经常让她生病,所以她才有机会略通医术,还能正大光明的截留许多药材。 反正家里已经有两个男丁了,想来父亲应该不介意吧? 半吊子的医术配出来的绝嗣药不知道发挥了多少作用,幸好当时的夫人林氏也在做同样的事情,只要男人不能生,后宅的姬妾再多,也没什么意义。 或许是双管齐下的原因,效果出奇的好,苗沂贞如愿成为了独一无二的掌上明珠。 这些年一直享受着独女的好处,如今也是时候付出代价了。 遵从父母的安排出嫁? 不不不! 苗沂贞从来都不是个安分守己的性子,既然已经失去了她想要的爱情,那她就要追求权势与荣华! 陆珀的事情点醒了她,权力是多么的重要,若她有权有势,就算想收几个面首,谁又敢多做置喙! 反正都是要依附男人,她为何不选取地位最高的那一个? 苗沂贞先是将这个想法告诉了谭姨娘,因为她知道,谭姨娘会同意的,一个为嫔为妃的女儿更能满足她的虚荣。 只要谭姨娘动了心思,自然有本事说服父亲,反正都是卖女儿,何不卖与天家呢? 即使苗沂贞相貌平平,但有侯府背板,她入宫后还是得了一个不高不低的“才人”位分。 再次见到陆珀时,是在掖廷。 那一刻,愧疚与心虚瞬间涌上了她的四肢百骸,若是没有她苗沂贞的“青睐”,想必陆珀本该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陆家早就放弃了陆珀,无论他是不是受了冤枉委屈,事已至此,无力回天,陆家丢不起那个脸。 苗沂贞无比清晰的意识到,她需要足够的权力和地位,才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才能保住自己喜欢的人。 陆珀是该怨恨她,可她也是目前唯一能带他脱离苦海的救命稻草,未来的妖妃与奸佞就这么搅和在了一起。 畅安宫的桃花极美,总能让她回想起那天与陆公子的相遇。 …… 苗沂贞需要皇帝的重视。 比起先帝,当今圣上是个相当勤政爱民的人,后宫美人如云,但皇帝每月留宿后宫的次数却不多。 除了前几年昙花一现的周美人,没有任何人能称得上“宠妃”二字。 谁不想像周美人一样独得圣宠?然而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人成功。 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苗沂贞和其他无宠嫔妃一样蛰伏着,她与大多数女子的区别在于,她从小接受的是男子的教育。 或许这只是谭姨娘的无心之举,但总的来说,苗沂贞确实能时常站在不同寻常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皇帝不偏宠任何嫔妃,苗沂贞对此有两种猜测,一是皇帝是个懂得节制的男人、二是皇帝还没有遇到“真爱”。 她更倾向于前者。 接触过周美人之后,苗沂贞就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 盛极一时的周美人为什么会骤然失宠? 所有人对此都众说纷纭,当年皇帝独宠她,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那场宫变彻底洗刷了先帝时期遗留下来的歪风邪气,自此之后,宫内宫外几乎断了联系。 这怎么看都像是皇帝冲冠一怒为红颜,可事后的结局却出乎意料。 当今皇帝总是不按套路出牌,谁都猜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我的独宠是皇上设局,我也一直以为自己能保持清醒的头脑,成为皇上的棋子,只求荣华富贵。” “后来皇上做了那么多事情,渐渐迷花了我的眼睛,我天真的以为皇上总该有那么一两分心思是为了我,所以我失去了分寸。” “我向皇上直白的表述了我对他的仰慕,从那天起,我就失宠了。” “很久之后我才想明白,当今圣上最讨厌的,大概就是那些情情爱爱的论调,听到了就会犯恶心,或许这是先帝留下的阴影,可惜我懂的太晚了。” “找准自己的定位,才有机会‘得宠’,后宫的大多数女人,都看不清自己的位置,总以为自己是皇上的妻妾。” “她们都错了,皇上与嫔妃的关系,应该是上司与下属。” “皇上素来冷漠,他心中只有国家大事,没有儿女情长。” 这是周美人的肺腑之言,可惜没多少人认同,就算有人真的见识到了帝王绝情,也很难不对皇帝动心。 “总有人以为自己对皇帝来说是特殊的存在,总有人想要获得皇帝的真心,若是得不到,她们便会怨怼,怨皇帝冷漠,看不见她们的一腔热忱。” 刚失宠的那会儿,周美人也曾不甘心的去询问皇帝,为何要对她如此绝情,猜猜皇帝是怎么说的? “你们这些嫔妃因何入宫,难道自己心里没点儿数么?为了家族的荣耀、为了父兄的地位、为了成为下一任皇帝的生母,带着满满的算计成为嫔妃,却还想奢求朕的真心,朕的真心有那么廉价?” “以为唱个歌、跳个舞、说几句故作贤惠的话,就能将朕迷得神魂颠倒?你们眼中的朕就那么愚蠢么?” 皇帝永远只爱他的万里河山。 后宫只是消遣娱乐的地方,或许还带着某些政治因素,对于一个恨不得把时间掰成八瓣用于朝政的帝王来说,谈情说爱实在是太勉强了。 皇帝没时间和精力去给嫔妃断官司,他不在乎谁对谁错,他只需要一个平稳的后宫、不给他惹麻烦的后宫。 苗沂贞准确的摸透了皇帝的心思,所以她成了一代宠妃,步步高升。 后宫里那些乌烟瘴气的事情,到了贤妃这里就会被彻底拦住,永远都不会传入皇帝耳中。 贤妃是一把最锋利的刀子,既能治理后宫,也能威慑前朝,皇帝有很多不方便做的事情,可以放权给贤妃去做,比如除掉某些倚老卖老的前朝重臣。 狐媚惑主、残害忠良等恶名,自然也是由贤妃担当。 时代对男人和女人是不平等的,不会有人说皇帝犯了错,他们只会责怪女人。 先是纵容出一个妖妃,然后在恰当的时机除掉这个妖妃,世人只会说皇帝深明大义。 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苗沂贞也知道自己是在悬崖边上跳舞,但她一点都不后悔,与其稀里糊涂的成为别人的妻子、母亲、窝窝囊囊的被困在后宅一辈子,还不如为自己拼上一把,恣意妄为一次。 贤妃为皇帝办事,皇帝自然不会吝啬,在一定范围内,贤妃几乎可以算是为所欲为,包括但不限于在宫里养小白脸(陆珀)、为自己的姨娘请封诰命…… 况且她日后说不定还有更大的造化呢,皇帝沉迷朝政,身体有些跟不上,看着就是个短命相。 谁笑到最后谁才笑的最美,贤妃若是能熬死了皇帝,或者把皇帝熬到半死不活,再慢慢收拢权力,未来当个太后垂帘听政,甚至成为女帝一统天下,也不是不可以。 苗沂贞的野心向来很大,就算失败了也无所谓,大不了就株连九族而已,她这样自私自利的女人,会在乎娘家的死活么? …… “贤妃娘娘容禀,江南陆家出事了,和苗府的二公子有些关系……”御前的宦官将某些消息转告了苗沂贞。 她虽然已经培养了一些势力,但还没办法把手伸的那么远。 因为有贤妃这个绝代宠妃的存在,很多人都极其关注靖恪侯府,苗家和陆家那点破烂事儿根本不算秘密。 皇帝之所以会把江南的事情告诉贤妃,也是因为那件事太离奇了—— 陆家老爷几个月前生了重病,请了无数名医都无济于事,眼看着就要撒手人寰,连棺材都准备好了。 陆老爷不想死,既然医术不管用,他就开始求神问佛,寄希望于巫卜方术。 陆家长子莫名其妙的“病逝”了,继承人这块大馅饼从天而降砸在了陆家二公子的身上。 反正陆老爷已经快咽气了,二公子不介意满足一下他的痴心妄想,于是花费重金聘请了许多民间高人。 可万万没想到,他真的招来了一个有本事的…… 那年轻的术士直言不讳:“生老病死本是自然规律,想要延寿,须得逆天而行,正道的办法起不了作用,所以只能使用邪术。” 陆老爷的求生意志早已压倒了一切,邪术就邪术,只要能活着,他不在乎。 陆老爷和那术士单独在陆家祠堂呆了一晚上,而后陆老爷就奇迹般的康复了。 年轻的术士不知去向,除了陆二公子有点不太开心,陆家的其他人皆是喜笑颜开。 起初不少人都在寻找那术士的踪迹,可随着陆家的子嗣不断意外身亡,总算有人渐渐看出了不对劲—— 陆老爷不会是借了后人的寿命吧? 第9章 皇权之威 眼看着就要成为陆家的掌舵人,没想到一脚踏进棺材的父亲却突然痊愈了,虽说有点失落,但那毕竟是自己的父亲,陆二公子没过多久便看开了。 权当是好事多磨吧。 只是没想到,意外成为陆家的继承人似乎耗干了陆二公子的所有好运,在陆老爷康复后的第七天,陆府二公子竟然在吃桃花酥的时候活活噎死了。 陆家办起了丧事,可二公子的丧期还没过,灵堂就突然失火,烧死了陆家的两位小姐,没过多久,陆家的成年子嗣接连死于非命,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但陆老爷除了悲痛欲绝之外,没有多做任何表示。 陆老夫人自从长子没了之后,便一直吃斋念佛,完全不理会陆府的变故。 当初鬼迷心窍,听从了小人之语,逼着长子去勾搭侯府贵女,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陆老夫人后悔的肝肠寸断,如今发生的这一切,在她看来都是报应。 陆老爷为了苟命,可不会在乎死了几个儿女。 后来事关陆府的流言蜚语,传着传着就渐渐变成了大人吓唬不听话小孩子的怪谈。 畅安宫中,贤妃淡定的让那个汇报消息的宦官退下,皇帝会关注陆家和苗家,这并不奇怪,他的掌控欲从来都是这么强,被他秘密关注的人实在是太多,陆家和苗家只是其中之一。 皇帝查出那个让陆老爷起死回生的方士是苗之珩假扮的,这才是让贤妃感到荒谬的地方。 陆珀却提醒道:“古往今来,有多少君王是败在‘长生’这条路上的?” 贤妃挑了挑眉,念头瞬间通达,小小陆家本不值得一国之君过分关注,但若涉及长生,那自该另当别论。 也不知当今皇帝能否扛得住“长生”的诱惑。 苗之珩的底细被查了个底朝天,可惜并没有查出什么不同寻常之处,除了那场出人意料的火灾。 受到太久的压迫,性格会发生转变似乎不足为奇。 比起苗之珩,他的生母林氏才更为传奇,她童年时本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嫡女,在一次冬日落水昏迷后,性子突然变得强势而自信,自那之后,她渐渐传出了才女之名。 林氏落水前后反差极其惊人,她甚至以一己之力改变了时代的风气,女诫的出现曾盛极一时,新皇登基后又将女诫列为禁书,女子的价值观几十年间数次变动,以致出现不少乱象。 虽说女诫是禁书,但仍然有些人按照女诫中提出的某些规矩教导家中女儿,有些人却极其厌恶女诫,价值观不统一,难免会发生冲突…… 皇帝对长生自然是感兴趣的,但他现在尚且年轻,没有硬性需求,所以他并没花费太多心思去追寻苗之珩变成术士的秘密。 京城近来发生了几起惨案,几名大臣非常不体面的死在了秦楼楚馆,墙上还写着替天行道几个大字。 大理寺已经逮捕了真凶,那凶手竟是通缉犯郑梁,他曾是魏王旧部,却通敌卖国,以至于在前线打仗的魏王死于非命,被通缉后又迅速逃窜,直到几年后的今天又重新出现,一出手就再次犯下大案。 大理寺少卿本以为这桩案子应该很好处理,没想到在审讯犯人的过程中,竟挖出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我从来都没有通敌叛国,被我杀死的那几个人才是真正的卖国贼,是他们将罪名嫁祸与我,我蛰伏多年,总算查出了他们,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别人……” 这样的话可大大超出了大理寺少卿的预计,他急忙将此事上报,经过皇帝的允准,大理寺少卿命人仔细搜查了死者的府邸,而后果然在那几名死者的书房中找到里通外国的书信。 皇帝御笔朱批,还了郑梁的清白,又将真正的卖国贼族诛。 结局皆大欢喜,百姓纷纷拍手叫好。 只有一些前朝老臣面色凝重,先帝时期,太子莫名其妙的暴毙,七皇子和九皇子都是夺嫡的热门人选,结果七皇子成了皇帝,九皇子成了魏王。 没过几年,魏王就死在了前线。 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什么猫腻? 先帝是个耳根子软的,当今皇帝却强势无比,无论对待政敌还是对待倚老卖老的臣子,都不会有任何心慈手软。 …… 乘着贤妃这股东风,谭家这些年也算是扶摇直上。 谭望做了几年县令,名声颇好,最近更是一路升迁,已经被调往陇原任职布政使。 谭姨娘在侯府后宅也是极其嚣张,奈何她技不如人,被继夫人刘氏一通连消带打,丢了颜面不说,还硬生生把自己给气病了。 谭姨娘一怒之下就要进宫找贤妃给她做主。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苗慎怎可能让谭姨娘去告状?所以谭姨娘只能在家里“养病”。 不过贤妃还是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但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就是了。 贤妃对苗家没啥好感,可也谈不上恨,毕竟苗家养育了她,贤妃不至于为了个男人就拎不清。 而且贤妃此时还很享受苗家在她面前伏低做小的样子,这就是皇权的力量,苗慎面对她的时候,要先论君臣后论父女。 在利益一致的前提下,贤妃不会去伤害侯府,所以对于谭姨娘的事情,贤妃也只是随意的敲打了一下—— 苗之桓被外放到了陇原做地方小官。 谭姨娘瞬间就支棱起来了,刘氏却是哭天抹泪:“我苦命的儿啊……” 而作为当事人的苗之桓却是胸有成竹,苗慎亦是不慌不忙。 把苗之桓丢到谭家人手底下做事就会被迫害? 不不不! 谭家不仅不会害他,还得拼命保护他的安全。 苗之桓如今是靖恪侯的独苗,谭家终归是扒着侯府的大腿起家的,若是伤了这根独苗,且看他们能不能承受得起代价。 谭姨娘很快也想明白了这个道理,而后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万一苗之桓被苗家的政敌所伤,苗慎最后肯定会迁怒于她。 谭姨娘感觉自己的病又要犯了,女儿成了贤妃之后,虽然为她带来了诸多好处,可贤妃时不时就会让她不太痛快,如同糖里沾了米共田。 苗之桓带着一群武功高强的侍卫出发前往陇原的那天,侯府后宅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无论是夫人还是谭姨娘,都没心思斗了。 贤妃似乎总能做出让所有人都不爽的举动,不过这次让苗之桓外放的主意,却是陆珀出的。 …… 苗之珩在江南逗留了一段时间,不过没过多久他便离开了,因为总有人来打扰他。 有不少人宁可牺牲儿女,也要让自己活着,可惜除了陆府的老爷,其他人都没那个好运气。 这应该算是一件好事吧?毕竟苗之珩也救了人呢,代价是陆老爷自愿付出的,旁人可强迫不了他。 江南与京城的距离很远,所谓天高皇帝远,皇帝的政令在此处并不一定比地方官的话有用。 先帝晚年昏聩,官场一片黑暗,江南更是重灾区,新帝登基后没少杀江南的大贪官,只是这股贪腐风气却极难遏制,新上任的官员没过几年也就腐败了。 那些寒窗苦读的书生,最开始时大概也不想做个贪官吧,他们也想报效朝廷、也想成为一个为百姓谋福利的清官、没准还能名垂青史呢。 奈何形式比人强。 江南官场对当今皇帝似乎颇有怨言,苗之珩偶尔就能听见他们嚼舌根,指责皇帝立身不正。 前朝太子莫名其妙的暴毙身亡,无数人都猜测是当今皇帝暗下毒手,但在京城,即使是私下里都没有敢讨论这种话。 江南的老牌官员自然也不会愚蠢到将某些不该说的话宣之于口,他们只是极力的贬低庶出,从母法虽说没能成功实施,但在江南的某些地区,嫡庶之分与从母法也没什么区别了。 当今皇帝是庶出,可他明显比前朝太子更有才能,怎么就不可取而代之呢? “为什么明明是男人纳妾搞出了庶子庶女,小妾和庶子庶女却成了原罪,生来就要被称为‘庶孽’、被人人喊打?” 人类的心思太复杂,苗之珩搞不懂着这个问题。 受限于信息的传播速度,地方的状况,往往要许久才能传到京城。皇帝没办法完美掌控整个国家,距离京城越远,控制力就越低。 苗之珩还在向南走,直至边疆地区,连这里的百姓偶尔都能说上几句贤妃的轶闻,可见贤妃是真的很出名。 估计所有人都以为贤妃苗氏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宠妃,但若问起贤妃本人,大概她会说自己更羡慕贵妃。 入宫那么多年,贵妃却还像个小姑娘一样任性,这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可能这就是皇帝对贵妃的偏宠吧,也可能是皇帝懒得搭理她。 苗沂贞有时候也会考虑,如果自己拥有一个幸福的童年、长大后再嫁给一个合适的男人,是不是她也可以像贵妃那样幸福的无忧无虑?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第10章 因果循环 四年后。 一桩惊天贪腐案震惊全国,主要涉案官员为陇原布政使谭望以及陇原的大部分官吏。 谭望是个人才,他的贪污手段超乎想象,曾经的那些大贪官在他面前似乎只能算是个弟弟。 一般官员在贪的时候都会十分谨慎小心,参与者和知情者越少越好,可谭望却反其道而行之,巧立名目、拉拢富豪、敲诈捐款,这些低级手段,他都不屑于用,或者说这都是他当小官的时候玩剩下的。 自从成为陇原布政使之后,陇原地区的钱粮出纳和人事升迁都要经过谭望之手,于是谭望连续几年谎称陇原大旱,颗粒无收,不仅不交税,还需要皇帝从其他地区向陇原调动粮食、从国库拨款赈灾。 为了圆一个谎,谭望还撒了许多其他谎言,朝廷向陇原运粮,运输和监管的开支自然会增多,于是谭望就继续向朝廷伸手要拨款。不止这一项,只要需要用到钱的地方,他就会写奏折向皇帝要银子。 而这些赈灾款,全都被谭望和整个陇原官场大大小小的所有官吏给瓜分了,几乎算是见者有份。 除了陇原当地人,旁人都以为陇原是真的连年大旱。 这样的弥天大谎自然会引起皇帝的疑心,陇原以前从未有过如此大的天灾,连续几年都是大旱,皇帝怎么可能不去调查实际情况呢? 朝廷接二连三派了钦差去陇原探访,结果全都遭到了谭望的威逼利诱,他扯着靖恪侯府和贤妃娘娘的大旗,谁敢不给他面子? 况且这官场上就没几个真一清二白的,又有靖恪侯在京城帮衬,皇帝派下来的钦差也有亲属家眷留在京中,他能不投鼠忌器么?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皇帝独揽大权,皇权高度集中,臣子无法从皇帝这里得到更多好处,所以官员们才会更容易结成利益共同体,欺上瞒下。 几年之内,整个陇原的财政被贪得亏空严重,全靠做假账蒙混过关。 陇原不能再大旱了,毕竟一个借口不能总用,谭望想换种方式坑朝廷的银子。 他对待贪污的理解就是做大做强,将所有人都和他绑在同一条船上,要死一起死,很多事情不需要他吩咐,底下的人自己就能做好,因为大家有共同的利益, 如果就这么干下去,谭望说不定能顺顺利利的做到退休。 但俗话说得好,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苗之桓也在谭望手底下做事,他也是陇原贪腐集团中的一员,或许曾经他想做个勤政爱民的清官,可惜后来他真香了。 苗之桓经过几年的积累,手头也算是十分富裕,这个大聪明在靖恪侯过寿的时候,送了价值整整六万两白银的贺礼。 那长长的礼单当真是羡煞旁人,可苗慎脸上不仅没有露出一丝喜悦,反而冷汗直流。 陇原每年都要朝廷拨款才能勉强活下去,这苗府的大少爷,咋就那么阔绰呢? 一场动荡朝野的贪腐案就此被揭开了一角。 事情很快就败露了,根据查抄出来的赃物和口供,整个陇原的近千名官员都参与了这场贪腐游戏,按律皆应处死。 可这样一来,陇原的官府体系就会停摆,一时之间去哪儿找那么多合适的官员去填上这个大窟窿? 皇帝只能先处理了那十几个主犯,余下的人容后再议。 戴着枷锁被押解入京之时,谭望几乎一路都在怒骂苗之桓是蠢货,苗之桓低着头啥也不说,心里却在盘算自己能不能活下来。 “我怎么都算是皇帝的大舅子吧?妹妹和父亲也该为我求情,要不然苗家可就绝后了。”苗之桓想得挺美,不怕前途尽毁,只要能苟住命就行。 遗憾的是,苗沂贞已经决定弃车保帅了,因为在她心中,她自己才是苗家的“帅”,苗之桓如今拖累她,那就不要再留着了,若是她日后能成为太后乃至女皇,就算牺牲整个苗家都是值得的。 苗沂贞有野心有抱负,每当她看到那些被困在深宫中的女人时,就总是会产生一股想要改变这个世界的冲动。 所谓宅斗与宫斗的“赢家”,表面总是温婉柔顺,实则最擅长利用封建礼制加害于人,自以为是的拼命斗来斗去,以为斗完了就能拴住男人。 但人类总是喜新厌旧,男人对女人的宫斗宅斗心知肚明,却也懒得去管,因为就算她们全都死光了,他也能找到更年轻漂亮的。 可笑的是,那些宫斗宅斗的“赢家”明明也是受害者,却又身不由己的做了男人的打手;可悲的是,她们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力,所有的心机和手段只能用在女人身上,而真正的元凶却享受着这一切。 更可悲是,很多人还在称赞这样的人生,她们似乎是在自鸣得意。 为什么男人可以读书科举、封侯拜相,而女人就只能宫斗宅斗,靠生儿子改变命运? 不可否认,苗沂贞现在也是依附着男人,不过一时卑弱不代表一辈子,王侯将相本无种,就算苗沂贞失败了,她坚信未来必定会有更多的女人觉醒,世界迟早会发生变革…… …… 苗之桓被押送到京城后,就直接进了天牢,很不凑巧,谭望就被关在他的隔壁。 这一路谭望早已冷静了下来,心知自己必死无疑,临死前他只想做个明白鬼,若是能钻空子救了苗之桓,说不定还能庇护一下自己的家眷。 谭望主动低头询问起了苗之桓:“大少爷,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为啥非要明目张胆的给侯爷送那么重的贺礼?你这不是明晃晃的告诉别人你在贪么!” 苗之桓惆怅的叹了一口气:“我哪有那么傻啊,这事儿可不是我办的。” 谭望震惊极了,只听苗之桓继续说道:“我有个幕僚,因为他是刘家的旁支,所以我很信任他,而他也没辜负我的信任,这些年一直在帮我打点上下,从未出过差错。” “父亲的贺礼也是他帮我筹办的,他撺掇我送重礼以表孝心,不过这重礼本该是在私底下送的,表面上只是普通的贺礼,哪成想送礼的人竟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真正的贺礼给抬进了侯府……” 当时的情况就像晒嫁妆一样,那一箱箱的珍奇珠宝,连盖子都没盖上,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谭望一听就知道苗之桓这是遭了算计,苗之桓显然也意识到了:“难怪刘宝帮我办完这件事之后,就说家中双亲生了重病,非要回老家一趟,现在看来……” “等等,你的那个幕僚叫什么名字!” “刘宝啊?” …… 月黑风高,晚风拂过树梢,传来一阵欻欻的声响,清河镇外的墓地似是被这声响映衬出了几分诡谲的气息。 两道人影停留在刘万怀的坟前,一个跪着,一个站着。 若是有镇民在此,定能认出两人的身份,曾经的富豪之子刘宝以及他的随从六安。 不,应该叫他刘安才对。 两人在坟前争执着,刘安并不愿意跪下,想要起身,却又被刘宝粗暴的踢倒在地,怒斥道:“这坟里的人是你亲爹!” 刘安眼角眉梢俱是森冷:“我可从没承认过这种事儿,跟他扯上关系,当真叫人恶心。” 刘宝摇了摇头:“你无法否认你的血脉,伙同外人戕害生父,今日我就送你下去亲自向父亲赔罪。” 刘安噗嗤一笑:“我若见了他,定叫他死都不得安宁……” 话还没说完,刘安便被一刀捅死了。 刘宝并不想和仇人说太多废话,哪怕这个仇人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 一切的元凶可能真的是刘万怀夫妇吧?为富不仁,所以府里的仆婢才会心生怨怼,联手将刘宝引诱到了“歧路”上;肆意荼毒姬妾和庶出子女,所以才会有人为了给孩子一条生路,让孩子诈死离开。 刘安就是那个被送走的孩子,他自愿成为谭望的棋子,回来复仇了。虽说计划出了很多差错,但只要能达成目的就无所谓。 刘安原本以为刘宝将家财挥霍一空之后,会沦为乞丐,悲惨死去,所以他才没有赶尽杀绝,他想留着刘宝活受罪,可万万没想到,刘宝竟然逆袭了。 若再给刘安一次机会,他定会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刘宝趁着夜色,离开了墓地,他之所以能活下来,还是因为当初那个姓苗的神棍送他的书,虽说那本书通篇废话,但那时他深信不疑,这才免遭毒手,否则他早就跟着父母一起去了,哪还有机会报仇? 这可能就是因果律吧。 苗之珩还在很远的地方游历,苗家的事他也略知一二,苗之桓最终难逃一死、苗慎一边拼了命的造人,一边满世界的寻找苗之珩、刘氏因丧子而发疯、谭氏被迁怒,余生只能一直“养病”。 再后来,听说贤妃与魏王旧部搅和在了一起,她大概是想留张底牌,不知她最终能否实现宏愿。 第11章 番外 后宫里最疼爱我的张昭仪薨了。 昭仪生前的心腹婢女跪在灵前痛哭,不过很快她们就被几个神情严厉的嬷嬷拖走了。 婢女叫喊的声音被帕子堵在了嘴里,我远远的看着,她们的泪水似乎滴落在了我的心头,掺杂着无尽的绝望。 “哎呦喂,公主殿下,您怎么在这儿站着啊,可教奴才好找。”荣喜一脸焦急,双手递上了一块帕子,似是想为我擦干泪水。 我别过头:“荣喜,我想给张母妃上柱香。” 荣喜是个白白净净的宦官,身材圆圆的如同蹴鞠,整日里笑眯眯的,仿佛连眼睛都睁不开,他的嘴巴很甜,总是能哄着我开心。 可这次他却不能好言好语哄我了,父皇不允许接近张昭仪,哪怕她已经死了。 “公主殿下可别为难奴才了。”荣喜的话带着一丝颤音,我知道我确实是在给他出难题,如果我非要一意孤行,大概明天就会有另一个“荣喜”取代他。 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眼前这个荣喜也并非最初的荣喜,只不过“荣喜”永远都是白白净净、嘴巴很甜的胖宦官。 我安安静静的回了自己的寝宫,婢女服侍着我梳洗沐浴,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床上时,才是独属于我自己的时光。 父皇亲自拟定“仙惠”二字给我做徽号,张昭仪以前总说,父皇疼爱我,所以才会赐给我这样美好的字眼。 可实际上我从小到大都没有感受过几次父爱,父皇永远都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御案上批改奏折,唯一能令我感到欣慰的是,父皇对待我的兄弟也是这副态度。 估计这就是人的劣根性吧,自己不幸福的时候,也不希望别人能获得幸福。 听人说,我的生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有宫人见父皇并不是很重视我,于是就大胆克扣我的份例,只是这样的情况只持续了半个月,那些胆敢克扣我份例的宫人就消失不见了。 后来还是张昭仪告诉我,父皇知道了我被宫人苛待,于是借机发作了此事,很多人都死掉了,宫里拜高踩低的风气也改了很多,“拜高”的情况基本上没啥改变,可“踩低”却几乎销声匿迹了。 即使是无宠的低位嫔位,也能安安心心的在后宫好好活着。 起初我以为父皇虽然表面冷漠,但心里还是很关爱我的,直到周美人失宠,我才惊觉父皇可能就是在单纯的借题发挥。 我渴望着来自父母的关爱,所以当张昭仪以慈母的形象出现时,我根本无法拒绝她,哪怕我明知她的目的并不单纯。 那时候的张昭仪还是张婕妤,后来父皇很快就晋封她为九嫔之首的昭仪。 父皇的想法并不难懂,他知道张昭仪是想邀宠,但很多事情要“论迹不论心”,张昭仪真的将我照顾的很好,父皇自然不会吝啬。 他这样大手笔的封赏,也是在侧面告诉别人:“平时对公主好一点,绝对不会有坏处。” 自那之后,巴结我的人就逐渐多了起来,然而有张昭仪挡着,这样的谄媚对我的影响并不大。 那段时间的张昭仪可谓是意气风发,她将目光放在了四妃之中还空缺着的贤妃之位。 当然,张昭仪对我依旧很好,她若是没有丝毫真心,只有利用,我又怎会屈从于她。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有时我和张昭仪真的像是一对亲生母女,在这深宫之中互相慰藉。 直到后来,苗才人入宫了,我对父皇的妾妃并不感兴趣,可苗氏实在是太耀眼,她的那种嚣张恣意,是我这个公主都做不到的。 我总是那样的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 苗氏成了贤妃之后,我的内心深处就更加的不安了,好在张昭仪对我依旧如初。 畅安宫是个古怪的地方,贤妃也是个古怪的女人,自从她入住畅安宫后,我虽未曾去过,但从往来的宫人口中,亦能得知桃木枯枝上爬满异种鲜花的盛景。 第一次看到陆公公的时候,我心中只有惊艳,而后便是无尽的惋惜。 张昭仪私底下总说,她想不明白贤妃为什么要把那么好看的小太监放在身边,也不怕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没想到张昭仪一语成谶,在她与贵妃说了这样的话之后,宫里很快出现了许多不利于贤妃的流言。 不久之后,贵妃遭到父皇的申斥,流言蜚语也就随之消失了,贤妃仍然没有丝毫避讳。 张昭仪起初并不服气,总是想与苗贤妃斗上一斗,我并不了解内情,只知道张昭仪输了,这几年一直避居长乐宫。 偶尔我也能听到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 贤妃肆意干涉朝政、诬陷忠良、戕害宗室,可她做事又滴水不漏,明面上没有任何证据指向她。 无论外面如何暗潮汹涌,后宫一直都是那样的平静。 我一直都不爱读书,那些个经史子集什么的,读起来甚是无聊,还不如看看京城里流行的话本子。 父皇不曾逼迫我念书,张昭仪也说女子不必懂得太多,知晓女德也就罢了。 我问张昭仪什么是女德,她告诉我:“女子本就卑弱,天生比不过男子,要学会三从四德,在家从父……” 张昭仪偷偷塞给我一本《女诫》,我知道那是禁书,而且书中的内容也并不为我所喜,但我依旧看了。 这大概是一种逆反心理吧,越是禁,就越想看。 直到某天,张昭仪莫名其妙的死了。 我藏在寝宫床下的禁书也不见了。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 假如你的母亲犯了错,你会怪她么? 张昭仪的存在,弥补了我童年时缺失的那份母爱,哪怕她真的做了不好的事情,我也不想去怪她。 可她现在已经死了,我一时间忘记了她的所有缺点,只记得她在深宫中带给我的那份温情。 我恨贤妃,也恨我的父皇,或许是我的怨怼太明显,连贵妃那个草包都看了出来。 “不知仙惠公主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明明是一国公主,想出宫就出宫,这样的好机会,本宫想要都没有,可她非要整天闷在后宫,一张哭丧脸,像是谁都在欺负她一样。”贵妃在御花园里的大嗓门被我听了个正着。 我心中万分恼怒,可却也没有上前与贵妃争执,身为唯一的公主,我本就该规行矩步,恪守女子之德,万万不能抹黑皇室颜面。 贵妃是后宫里的一朵奇葩,我记得小时候她还曾带着我一起踢毽子、跳皮筋、玩泥巴,后来却不知怎的渐行渐远。 贵妃这些年一直都没怎么变过,我却越来越看不上她,身为贵妃,竟无丝毫妾妃之德;身为庶母,竟带着公主胡行乱闹,这样的人也配成为四妃之首? 也不知父皇究竟是什么眼光,依我看来,宫中的四妃全都德不配位。 贵妃和贤妃就不说了,淑妃也不遑多让,万事不理,只顾着自己吃喝玩乐。 至于德妃,我从未见过她,只听宫人说她犯过大错,一直被幽禁,可能一辈子都出不来了。 为什么要让一个罪妇占着德妃之位呢?我很不解。 我不理解的事情还有很多,不过我并不在意,张母妃说过,女子本就不必懂得那么多。 陇原贪腐案震惊朝野,可直到主要案犯都被杀头,我才渐渐知道了这个消息。 我很高兴,贤妃这次八成是要倒霉了,毕竟那最大的贪官是她生母那头的娘家人。 可很快我便知道,自己高兴的太早了,贤妃依旧是贤妃,她丝毫没有给自己的亲哥和谭望求情,听人说她还想大义灭亲呢。 贤妃依旧宠冠后宫。 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变化。 几年后,我到了议亲的年龄,按照我原本的想法,找个不错的男人相夫教子就是了,甚至我都找好了日后给驸马做通房的丫鬟。 可父皇却说,我是一国公主,若是对驸马不满意,可以休掉他,甚至他还暗示我,想收面首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不明目张胆的强抢有妇之夫就行…… 我和父皇大吵了一架。 起因是我诉说了我的那套女德理论…… 可父皇却痛心疾首的说我被张昭仪害了,他后来又说了很多我听不懂的话,什么“剥削与压迫应该是按照阶层划分,而非性别”、“上位者剥削下位者,而非男人剥削女人”、“你是公主,除了你的父母,其他人,无论男女,见了你都要拜!” 我与父皇产生了严重的分歧,可他最终还是如了我的愿,没有给我建公主府,因为我怕夫君和未来的公婆会不舒坦,我只想做一个孝顺的儿媳妇。 贤妃不知为何大发雷霆,说什么上行下效,我这么做只会带坏京城风气。 我冷笑,相夫教子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贤妃莫不是在嫉妒?空有荣华富贵的滋味,很寂寞吧? 后来听说贤妃和魏王旧部结成党羽,我很高兴,贤妃总算是要倒霉了…… 第12章 儿女冤家 皇帝的寿命出乎意料的长,长到令贤妃感到绝望。 而晚年的皇帝也不再贤明,他追逐长生,却永远都求而不得。 后来陆珀踩着贤妃成了权倾朝野的九千岁,他是皇帝手中的新刀子,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而且他是个太监,皇帝用起来更放心。 陆珀私底下经常替皇帝搜罗长生秘法,同时他也在偷偷的尝试各种巫术,意图让自己重新变回男人,然而他注定要失望了。 很久很久之后,靖恪侯的妻妾仍然没能生下一儿半女,某天苗慎忽然做了一场梦,梦中的谭望并没有被查出贪腐案,他一路高升,最后扶持贤妃成了只手遮天的太后。 苗家跟着水涨船高,苗之桓迎娶了一个高门贵女,苗慎不久便抱上了孙子…… 梦境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残酷,醒来后的苗慎依旧是断子绝孙、备受打压、前路无望的靖恪侯。 总有办法让所有人都变得不幸。 并非单纯的善或恶,祂只是个旅行者,但不介意捉弄一下那些令祂感到厌烦的生命,让他们在没有希望也不会绝望的命运中,永无止境的挣扎残喘。 …… 再次穿越的身份是个鹤发鸡皮的老妇人,名叫赵桂芬。 赵桂芬的丈夫几年前就去世了,儿子李襄也早已成家立业,收入稳定。 按理来说,赵桂芬也该到了享清福的年纪,可她却总是和儿媳妇周晓菲闹别扭,因为周晓菲只生了个女儿李鸢。 老太太很疼爱孙女,但她也不忘催生,希望有生之年能抱一抱孙子。 养一个孩子的压力就已经很大了,况且周晓菲当年怀孕的时候生了病,没能养好胎,这些年身体一直都不太好,夫妻两人不想生二胎,同时也是怕生了二胎,就会有意无意的忽视大女儿。 赵桂芬舍不得对儿子和孙女生气,那就只能隔三差五对儿媳妇撒火,这婆媳关系可不就越闹越僵了么。 不过如今穿越版的赵桂芬才懒得去多管闲事呢,她掐指一算(翻了翻脑海中的记忆),原身貌似有一个孙子,年龄只比李鸢大了六个多月,好像是李襄的前妻所生…… 啧啧啧,没想到李襄那个浓眉大眼的,竟然会带着渣男属性,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赵桂芬不愿去理会这些家庭琐碎,找了个借口就说要回老家祖宅,李襄和李鸢倒是舍不得,周晓菲表面上也劝她留在城里比较好,但心里却巴不得老太太早点走。 赵老太太精神矍铄的收拾好了回老家的包袱,实际上却是悄悄订好了旅行机票,就等着出发呢。 人生得意须尽欢,赵桂芬可不会像原身那样,全心全意的为后代付出,她只会及时行乐。 穿越成一把年纪的老太太,若是再没点穷奢极欲纸醉金迷的生活做点缀,这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当然了,赵桂芬也不会拖累便宜儿子,李襄的资产全加在一起,估计都撑不过她一天的挥霍,压榨便宜儿子还不如直接去打劫美利坚金库。 …… 某个风景优美的海滩上,穿着清凉的桂芬惊艳亮相,颇有那么几分泳装千代的味道—— “这个夏天,就让老朽狠狠地疼爱你吧!” 辣眼睛?伤风败俗? 呵呵~ 老人家怎么就不能有自己的娱乐和消遣?既没有违法也没有触碰道德底线,老太太咋就不能穿泳装? 反正就算再丑,赵桂芬自己也看不到,难受的永远是别人。 赵桂芬在外面胡吃海塞乐不思蜀,她便宜儿子一家可就不太好过了,他们近来被麻烦缠身。 起因是李襄的前妻齐佩佩,在这个流量经济时代,她突如其来的成了网红,仅仅只是在直播间里稍稍透露一些自己怀孕时,前夫的渣男举动,没过多久,李襄就倒霉了。 网络暴力+公开个人信息,李襄夫妇的工作和私生活都受到了巨大影响,女儿李鸢也同样遭到波及。 周晓菲单方面和李襄大吵了好几次,因为她根本不知道丈夫有个前妻,可冷静下来后,她还不得不和李襄站在同一立场,毕竟他们共同抚育了那么大个女儿。 无论对李襄有多少怨言,周晓菲都要考虑清楚自己接下来的举动会不会对女儿造成伤害。 其实周晓菲和李襄这些年的感情非常不错,李襄相貌英俊、性格温柔、疼女儿爱老婆、从不乱发过脾气,婚后的周晓菲唯一不满意的地方,就是婆婆总催生,但那只是微不足道的小瑕疵罢了。 周晓菲从来没想过,自己丈夫的真面目竟会是个渣男!她本以为李襄是有苦衷的,会解释一二,可万万没想到,李襄竟然全程保持沉默,似乎是默认了此事。 周晓菲想找借口洗白都没有门路,她自己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小三”了。 李鸢也成了同学口中的小三之女,周晓菲很果断的让女儿暂时别去上学,这种情况容易留下心理阴影,还不如好好在家待着,等热度下去了,再换一所学校。 后来周晓菲打电话给赵桂芬,想要打听打听李襄前妻齐佩佩的事情,赵桂芬只说让她去问李襄,顺便给他们夫妻打了一笔钱。 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赵桂芬说自己买彩票中了大奖,金钱很俗气,但它能为人带来真实的快乐,至少拿到钱的李襄和周晓菲都很快乐,有了钱,他们就有了耗下去的资本。 齐佩佩靠着曝光李襄的渣男举动,狠狠地搏了一波同情,赚了无数流量。 后来李襄的黑历史几乎全都被翻了出来,不仅婚内出轨、趁着老婆怀孕,搞大了小三的肚子、甚至还想强行带着齐佩佩去打胎,幸好齐佩佩提前溜走了,否则那孩子早就遭了他亲生父亲的毒手。 “我算是大开眼界了,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都说虎毒不食子,那姓李的连人都算不上了吧!” “信女愿一生荤素搭配,只求老天开眼让渣男和小三儿一家全都遭天谴,不得好死!” 来自网络的口诛笔伐,差点把李襄全家都搞自闭了,对此赵桂芬没啥想说的,成年人么,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她倒是建议便宜儿子可以出来旅行散散心,至于这建议有没有用,她完全不在意。 齐佩佩的网红之路一帆风顺,只不过光靠卖惨能吸引到的流量是有限的,不久之后她又搞起了新花样,那个传闻中差点被渣男害死的孩子出现在了直播间里—— 他叫齐大宝,是个唐氏儿。 “我也没想到他会患有唐氏综合症,可他毕竟是我的孩子,既然已经生下来了,我就一定会照顾他平安长大!”齐佩佩在直播间里声泪俱下的哭诉着。 仿佛是厄运专挑苦命人,一个接一个的悲剧都压在了齐佩佩这个弱女子的身上,广大网友既愤怒又同情,齐佩佩不出意外的又收割了许多流量。 “你难道没有做过产检么?”这样的问题刚一出现在评论区就被秒删了。 齐大宝是个唐氏儿,智力存在缺陷,直播时经常发生意外状况,偶尔不听话、偶尔又作又闹,让齐佩佩的直播间无法顺利恰饭。 一段时间之后,齐大宝在直播间的露脸次数直线下降,取而代之的是齐佩佩的亲妈。 老太太年纪一大把,身体看起来还算硬朗,按照她自己的说法就是:“女儿一个人赚钱养家不容易,为了女儿和外孙子,我这把老骨头也该帮帮忙。” 老太太姓张,网友都亲切的称她为张奶奶,她的人气可比齐大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唐氏儿要高太多了。 老太太从早到晚直播吃饭、直播化妆、直播走秀、直播Cosplay,很多人都担心她的身体撑不住,可她却说:“赚钱就不要怕丢人也不要怕累,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一句“为了孩子”,道尽了无数的心酸。 为了孩子,周晓菲带着女儿和李襄分居了,李襄啥都不愿意说,周晓菲也不愿陪着他在泥沼中挣扎。 李襄倒是看得开:“分居也挺好,省着闺女被我拖累。” 后来他也收拾收拾包袱回了老家,可回到老家的李襄却傻了眼,因为他的老娘不见了。 跟邻居打听了一下,他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老母亲根本就没有回来过。 李襄急忙打通了赵桂芬的电话,可另一边的赵桂芬只是不慌不忙的告诉他,自己中了彩票,正在外面旅行呢,叫他没事少打电话叨扰她。 便宜儿子实在是烦得很! 挂断电话之后,李襄瞬间产生了一种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感觉。 母亲对孩子总能造成极大的影响,哪怕孩子已经到了而立之年。 赵桂芬还能怎么办,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只会享受人生的老太太而已,难不成还指望她做主? 指望她还不如盼着母猪上树! 她唯一为原身子孙做过的事情,就是在心里默默祝福了一下齐大宝…… 第13章 母慈女孝 全网都知道,张奶奶是最疼爱晚辈的老太太;全网也都知道,张奶奶的女儿齐佩佩是最孝顺的乖女儿。 她们在网络直播间里母慈女孝。 张奶奶似乎全天二十四小时都在直播,早上起来对着摄像头做一顿丰盛的早餐,并直播吃饭;中午测评各种网红零食水果;下午对着摄像头浓妆艳抹,还要穿着各种奇奇怪怪的服装走秀;晚上还要直播亲子互动,向全网展示自己与患有唐氏的外孙如何相处…… 半夜还要直播睡觉,直到凌晨过后,直播才会停止。 齐佩佩每天也都会定时出现在直播间,不过她出现在镜头前的时长,显然要比张老太太短很多。 这种长时间、高强度的直播,自然吸引来了许多恰饭广告,齐佩佩的短视频平台也被不少网友戏称一句“高产似母猪”。 “张奶奶今天测评魔鬼辣螺蛳粉,我先替大家尝尝!”直播间里的张老太太手脚麻利的撕开了包装,起锅烧水,一盆飘着厚厚红油的螺蛳粉很快就煮好了。 趁着热只吃了一口,张老太太的脸立马就红了,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水,嘴唇泛着油光,像是刚打了丰唇针。 过高的辣度令老太太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而后她又连忙面不改色的多吃了几口,一边吃还要一边推广魔鬼辣螺蛳粉是多么的美味。 直播间里也被适时的弹幕刷屏—— “这个粉儿的味道简直绝了,我一口气买了好几箱!” “XX牌的螺蛳粉我都吃了好多年了,一直都是这么的便宜大碗!” “张奶奶真是太拼了。” “老人家的胃口,能受得了这种重油重辣的食物么?”这条弹幕很快便被淹没在了密密麻麻的弹幕海洋里。 好不容易吃完了一盆螺蛳粉,齐佩佩及时出现,接替了母亲继续直播,以防止冷场。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张老太太才重新回到镜头前,细心的网友发现她换了一身衣服,脸上仿佛还打了些腮红。 “张奶奶的气色真好!”弹幕飘过了这样的话,齐佩佩见状忙笑着说道:“妈,大家都在夸你身体好呢!” 不自然的神色一闪而逝,老太太的脸上很快就又挂起了毫无瑕疵的完美微笑:“接下来是网红雪糕测评时间……” 齐佩佩从冰箱里拿出了许多雪糕,等待着张老太太挨个尝试,张老太太津津有味的慢慢吃着,边吃边夸,毕竟她是在恰饭。 “虽然我很喜欢张奶奶,但有一说一,这些网红雪糕的价格是不是有点太贵了?” “何止是贵啊!原料里还都是劣质奶油和代可可脂。” “只有我一个人关心奶奶的健康状况么?刚吃了那么辣的螺蛳粉,又吃这么冰的雪糕,就算是年轻人也可能会受不了吧?” 张老太太的眼神不太好,并不知道那一条条飞速飘过的弹幕都在说些什么,反正就算她仔细看,大部分的弹幕也都是在夸那些雪糕有多好吃。 都是套路罢了。 …… 半个月后,张老太太忽然不再直播了,齐大宝顶替了她。 然而齐大宝智力有问题,况且观众也并不喜欢看一个无法互动的唐氏儿,评论区有不少网友都在询问张奶奶的下落,齐佩佩只回复道:“我妈妈最近有些累了,所以打算休息几天。” 有人在评论区质疑齐佩佩逼迫老人直播,可这样的话很快就消失了,毕竟所谓评论区并不意味着真正的畅所欲言,在这个流量时代里,控评并不是一件难事,评论区基本等同“夸夸区”。 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月,张老太太才再次出现在了镜头前,彼时她正躺在病床上,上气不接下气的念着剧本:“奶奶生病了,给奶奶点个赞好不好,点的赞越多,奶奶好的就越快……” 这话刚一落下,齐佩佩就在一旁哭了:“妈妈就算生病了,也非要强撑着开直播,说是要减轻我的生活负担。我现在真的好后悔,当年嫁人的时候没有擦亮眼睛……” 拉踩李襄是很常见的事情,齐佩佩的人设一直都很稳。 …… 赵桂芬有时候并不能很好的理解人类。 现代的旅游景点还算不错,只不过充斥了太多小吃摊贩和卖假珠宝的骗子,千篇一律的场景,老太太很快就看腻歪了。 赵老太太坚信一切都是因为钱没花到位,只要银子撒出去了,多得是独一无二的美景等她临幸! 作为一个吃喝玩乐的高手,赌场什么的,赵桂芬也逛过几次,只不过那种地方实在是没多少乐子,老太太赢到麻木,那些该死的钞票看着着实令人心烦。 然而就在她打算离开的时候,赌场的人却不干了,负责人非要和她赌一把,赢了才能走,输了就砍手。 赵桂芬还能怎么办?有人主动送上门供她取乐,她当然了乐意至极啊! “别总提什么钱或砍手的事情,又血腥又俗气,多没意思啊,要不这样吧,你跟我赌‘运’好了,你要是输了,就把未来十年的好运气都给我这个老婆子!” 老太太和蔼可亲的说着略显诡异的话,赌场负责人只当个笑话听……然后他自己就变成了个笑话。 听说后来警方从那个赌场的小黑屋里救出了不少人,都是从世界各地被骗来“发大财”的赌徒,可惜来了就回不去了。 而赵老太太早就挥挥衣袖走人了,未曾带走一片云彩。 那没牵绳的二哈,在夕阳下狂奔;毫无间歇的犬吠,在老太太的耳边回荡;草坪上的狗屎,幽幽的在路灯下招摇;姗姗来迟的铲屎官,举着相机面带微笑。 “这狗咋不牵个绳子,也不怕咬到人?”路人好心的提醒。 可养狗的姑娘只是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她似乎听多了这种告诫的话,语气略显强硬:“我家狗从不咬人!” 赵桂芬扭头看了一眼漂亮姑娘和蠢萌哈士奇,这样的组合在网络上应该很容易吸粉吧? 只是可惜了。 …… 楼上的姑娘养了条大狗,每天不定期嚎叫,有时候是在凌晨,有时候是在半夜。 她的楼下住了个宅男小伙子,个头挺高,身材偏胖,平日里深居简出。 那天他穿着一身睡衣,路过的人恰好能从门缝看到他屋里的杂乱邋遢,垃圾与锅碗瓢盆齐飞,纸巾与不健康读物一色,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宅男很少出门,那天也是巧了,他与楼上养狗的姑娘发生了纠纷,被不少人目睹了全程。 其实附近的住户全都对那条总是乱吠的哈士奇意见颇大,但奈何狗主人十分护犊子,又非常不讲理,她靠着拍摄与二哈互动的短视频,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网红,脾气拽得很。 以前上门协商狗叫问题的住户,全都被她反手曝光到了网上,还卖惨把自己和狗包装成了被恶邻欺负的受害者。 她很聪明的把这件事扯到了“女权”、“保护动物”、“爱狗人士”、“单身女性安全问题”等相关话题上,不出意外的站在了道德制高点。 宅男小伙这次上门理论,结果也没啥区别,后来甚至惊动了民警,可民警来了也只能调解一番,说些个不痛不痒的废话,让他们互相理解。 民警走后,养狗的姑娘一脸得意,她觉得自己完美利用了自己的优势,却没看见楼下宅男盯着她的目光有多阴沉。 其他住户兴致勃勃的看了一场热闹,这可比电影有意思多了。 更有意思的事情还在后头。 …… “所以,您因为楼上突然变安静了,就怀疑对方遇害,并且凶手就是您隔壁的古怪住户?” 坐在椅子上的警察同志看着对面的报案人,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 王晓飞连忙解释道:“狗突然不叫了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而已,我还听见她的房间里传出过‘咚咚’的闷响,像是钝器在撞击,同时还有玻璃碎裂的声音。” “自从那天起,她就再也没有直播过,也没有发过撸狗视频。” “隔壁的那个宅男,这几天也非常可疑,毕竟他前不久刚与那养狗的姑娘大吵一架,我瞧见他最近总是戴着口罩、兜着帽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一趟趟的往外搬东西,结合以上疑点,我怀疑他是杀人之后再分尸抛尸!” “王先生,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到目前为止,你所说的话都是你的主观臆断!”警察的态度有些严厉。 王晓飞脸色一白,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手也不自觉的抚住了胸口,警察见状立马询问道:“王先生,您没事吧?需不需要叫救护车?” 王晓飞摆了摆手表示拒绝:“抱歉啊,我的心脏有些问题,最近又没有好好休息,缓一会儿就好了……” 警察原本想要脱口而出的批评教育全都咽了回去,并决定立刻送王晓飞就医。 然而王晓飞却坚定的拒绝了,并依旧坚称自己楼上的养狗姑娘可能遇害了…… 第14章 离奇命案 “我也不想贸然报警,只是这几天,她家里的味道有点不对。” “你们该知道的,养狗,尤其是养大狗,难免会有些异味,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狗主人习惯了那股味道,但对旁人来说却是极为明显。” “我的嗅觉很灵敏,她家里一直都有股狗狗的臭味,恼人的很,只是这几天,那股臭味更重了,隐约还夹杂着一丝腥气,像是肉类腐烂的味道…” “所以我这才报了警。” 王晓飞坚持自己的观点,尽管他所说的话充斥太多主观臆断,但警察最终还是出警了,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们这也是为老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负责。 真实情况并没有出乎意料,养狗的姑娘只是因为狗生病了,所以这几天才会突然变安静,宅男也没做出任何过激的举动。 至于那股腥臭味儿,是因为这几天晚上,这栋楼经常莫名其妙的断电,姑娘冰箱里的肉类腐败了,这也是那只哈士奇生病的原因。 警察对王晓飞批评教育了一顿,这件事也就过去了,附近的其他住户听说了此事,大概也只当是个笑话,听过拉倒。 最难受的就是那个宅男,莫名其妙的就被冤枉了一顿,他的脾气不是很好,等警察走后,没少摔门发脾气。 所有人对此都见怪不怪,这个小伙子和楼上的那条哈士奇有的一拼,他喜欢通宵玩游戏,输了就大吼大叫的狂喷,还喜欢乒乒乓乓的拍桌子砸键盘,偶尔还会怒摔卫生间的门,大半夜的扰人清静,只是频率没有狗叫那么高而已。 闹了一场乌龙之后,一切都好似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警察走后的当晚,这栋单元楼就又停电了,可能是无法顺利的打游戏,宅男家里很快便传出了一阵愤怒的钝器撞击的声音,不久之后,楼上的二哈也随之哀嚎了起来,那声音比起以往,颇有几分凄厉的感觉。 …… 近来气候骤然转冷,已然是步入寒冬,王晓飞最近气色好了不少,因为他这些日子能够正常的入睡休息。 隔壁的宅男好像很久没有“暴躁”了,楼上的哈士奇也只是在那桩乌龙事件后的最初几天嚎叫过,后来就莫名其妙的安静了许多。 电路也没再出过问题。 左邻右舍都说,楼下的宅男和楼上的狗或许悄悄搬走了。 直到两个月后,警方破门而入,才发现了两具被狗啃食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宅男和养狗的姑娘都死了,他们一起死在姑娘的客厅里,狗子没有食物,只能吃掉他们,这给后续的侦查工作带来了不少难题。 死者的房间没开暖气,窗户也被打开了个口子,尸体在冬季的低温中腐烂速度缓慢,又有一只大狗在不断蚕食,浓烈的狗屎味儿掩盖了血腥与腐臭。 其实这股味道挺明显,只不过由于已经发生过一次“报假警”的事情,所以附近的居民都没有多管闲事,这才导致延误至今,狗都快把尸体吃光了。 如果不是那姑娘的父母讨要生活费时联系不到人,从而选择报警,估计这桩命案要很久之后才会被发现。 由于停电问题,监控未能拍下两名死者为什么会死在同一房间,附近的居民人心惶惶,王晓飞却睡的舒心。 凌晨突如其来的巨大噪声总是打扰他的睡眠,心脏病差点都犯了,如今终于清静了,家里总是短路的电路也被彻底的修复,几个月的时间,早就看不出多少痕迹了。 “半夜制造噪声的人,真是死有余辜。”王晓飞睡前喃喃自语着。 人类最擅长双标,盯着他人的错误不放,却又会将自己的错误不断合理化,宅男嫌弃网红养的狗吵闹,却没意识到自己平时有多烦人。 好在他们一起消失了。 没了这两个噪音源,楼下总是闹腾的熊孩子突然显眼,又一次从睡梦中被惊醒的王晓飞眉头紧蹙,“早知道把他一起送去喂狗好了……” …… 作为网红,难免会蹭蹭热度,最近有件事登上了热搜,齐佩佩也跟着评论了几句。 一男子在投喂小区流浪狗时,却反遭袭击,流浪狗被恰好赶到的巡逻民警给打死了。 关于流浪狗的问题,本身就自带一定的热度,爱狗与恨狗的双方各执一词—— 【“狗狗那么可爱,为什么要打死狗狗!难道狗就不是生命吗?生命有高低贵贱之分吗?一条鲜活的生命消失了,难道没有人出来为此负责吗!” “可那是条会咬人的疯狗啊。” “是不是疯狗由谁来评判?谁有权力做出这个决定?有经过鉴定吗?鉴定程序合法吗?鉴定人员有利害关系吗?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黑幕!” “就特么一条狗而已,某些人是不是太上纲上线了,谁会闲着没事跟一条流浪狗搞黑幕?” “哼,眼见不一定为实,这个国家的黑幕还少吗,千万别被洗脑蒙蔽了!” “成为流浪狗本就已经很可怜了,它肯定是受尽委屈,走投无路,但凡有一条活路,哪有狗愿意去咬人呢?” “祝所有圣母|婊|原地爆炸。”】[注1] 齐佩佩在直播时,有人发弹幕询问她对这件“人狗冲突”的看法,彼时她并不清楚这个问题隐含陷阱,那一排排醒目的弹幕,她也不好假装没看见。 后来她才知道,那些弹幕都是同一个人发出来的,而她无论站在哪个立场,都会遭到另一个群体的狂轰乱炸。 爱狗者与恨狗者之间的矛盾冲突,岂是一个小小的网红能解决的? 齐佩佩的人设一直都是慈母孝女有爱心,自然不会支持残忍的杀害狗狗,她的粉丝掉了一些,没几天又涨了回来。 本来这件事的热度应该很快就会过去,但没想到那个被狗袭击的人就医后突发心脏病死了,这可就麻烦了。 有传言称他是被狗吓得犯了病;还有传言说他住的地方风水不好,招惹了脏东西,那附近前段时间刚死了两个人;到最后甚至还有人说,他想利用流浪狗咬熊孩子…… 曾经帮狗说过话的齐佩佩也受到了一定的波及,以至于她最近都不怎么露脸,几乎全程都是张老太太在直播。 然而齐佩佩还是翻车了。 不是因为狗,而是因为一篇名为《我妈不是小三》的帖子。 发帖人是李鸢。 她没有写那种煽情的小作文,只是如实陈述了前因后果,顺便还曝光了一本日记—— 【宝宝已经十五周了,医生建议我做唐氏筛查,老公陪着我一起去了医院,可结果却是唐筛高危,我心情郁闷的都没胃口吃晚饭。】 【婆婆絮絮叨叨的催我吃饭,她越说我越心烦,我本就不爱吃她做的营养餐,我想吃炸鸡、我要喝可乐!婆婆只关心我肚子里的孩子,她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感受!】 【老公安慰我,只是唐筛高危而已,还需要做羊水穿刺才能确诊,不少人都是虚惊一场,我希望我的孩子也有这样的福气。】 【最近心理压力特别大,一直睡不好觉,就怕孩子真的患有唐氏。】 【晴天霹雳!确诊是唐氏。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老公说要打了这个孩子,我疯了,他怎么可以这样!】 【我舍不得这孩子,我愿意为了孩子克服一切,老公和我大吵了一架,他真的好狠心!这也是他的孩子啊,已经快要五个月了,怎么就能那么冷血说要杀死他?唐氏儿就不是生命么?唐氏儿就没权力来到这个世界看一看么!】 【冷静下来后,老公和婆婆再次在我耳边劝说了起来,又说唐氏儿并发症很多、又说没钱没精力抚养这样的孩子、还说父母死后,唐氏儿该由谁来照顾?】 【他们的嘴脸令我感到恶心!虎毒不食子啊!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李襄竟然是个人渣!】 【我把心中的委屈一股脑的告诉了妈妈,可万万没想到,我妈竟然也想让我打掉这个孩子!】 【这怎么可能!我妈难道不懂为人母的感受么?她怎么可以和李襄一样,自私又物质!】 【所有的亲朋好友都知道我怀了个唐氏儿,他们无一例外的劝我打胎,我如坠冰窟,明明是大热天却冷汗直流,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为何会如此扭曲?】 【还是网络上的好人多,我找到了不少支持我生下这个孩子的网友,每次看到他们的鼓励,我的心情都会好上不少。】 【我在网络上查过很多资料,不少专家都说,唐氏儿有一定概率可以拥有正常人的智力,李襄为什么就不愿意赌一把呢,他怎么就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孩子呢?】 【老公态度强硬的逼着我去打胎,否则就要和我离婚。我知道,这个家里已经没有我们母子的容身之处了,我决定离家出走,等孩子生下来,所有人都只能接受他的存在。】 【我可真是个勇敢的母亲啊。】 作者有话说: [注1]:该段评论来源于网络。 第15章 尘埃落定 微微泛黄的纸张上写满了心酸的过往,李鸢说,日记是她在搬家时无意间发现的,上面记载了齐佩佩孕期的心路历程。 李鸢拿着日记去逼问李襄,这才从他口中得知了十几年前的旧事。 当年齐佩佩执意要生下那个患有唐氏的胎儿,甚至不惜离家出走,她是想把孩子生下来之后,逼着所有人接受那孩子。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丈夫和婆婆确实愿意养大那个唐氏儿,但他们不愿意再次接纳她。 简而言之就是,孩子可以留下,大人不行! 赵桂芬和李襄的态度很坚决,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想和一个脑子有坑的女人共同生活,尽管齐佩佩苦苦哀求,可他们就是不松口。 齐佩佩见状,也只能把孩子丢给李襄,拿了一笔钱顺利的离了婚。 她知道李家有多少钱,李襄给她的钱不少,况且李襄还要养孩子,所以齐佩佩也就没有狮子大开口,可能这也算是一种母爱的表现吧。 然而齐佩佩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家出走的这段时期,李襄已经和别人好上了,那个人就是周晓菲,他们的恋情发展极为迅速,很快周晓菲就有了孩子,这孩子就是如今的李鸢。 正是因为这种情况,李襄才会那么坚决的和齐佩佩离婚。 当年齐佩佩和周晓菲互相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因为李襄把怀孕的周晓菲安置在了另一个城市的新家。 这是一出瞒天过海的戏码,实锤李襄的渣,没什么可洗白的。 李襄原本是打算让自己的老母亲带着那个唐氏儿回老家,谎称他是亲戚家的遗孤,托付给自家养大。 可没想到李襄的前任丈母娘,齐佩佩的母亲张老太太竟然主动接过了照顾孩子的重任。 齐佩佩刚生下孩子的那会儿,哪还有精力带孩子?所以她通知了自己的母亲,孩子出生后的那段时间,一直都是张老太太在照顾。 张老太太很是怜惜那个孩子,他怕李襄有了新的孩子之后,会忽视这个傻孩子,于是就主动请缨,李襄只要每个月都支付抚养费就行。 张老太太是个明事理的人,她知道自己女儿在孩子这件事上有点不可理喻,她不想责怪女儿,也不想拖累旁人,只能自己承担苦果。 这样相安无事的日子持续了十多年,直到齐佩佩突然爆红。 李襄最开始什么都不愿意解释,是因为齐佩佩和齐大宝毕竟也是他的妻儿,他心中多少有点愧疚感,况且他以为网络上的热度会很快过去,趁着热度让齐佩佩多捞点钱,不丢人。 …… 齐佩佩翻车了。 作为网红,翻车是常有之事,齐佩佩虽然翻车了,但不是彻底的翻了。 她一口咬定自己执意生下齐大宝,是为了让他睁眼看一看这个世界,她不愿意剥夺胎儿的生存权,把圣母人设立得稳稳的。 尽管有不少网友都说她是在自我感动,但如今的她仍然能获得一部分粉丝的支持。 直到后来,有个护士跳出来指责齐佩佩吸血,逼迫患有胃出血的张老太太直播吸引流量,张老太太原本很健康,就是因为在直播间各种吃播作秀,才会引发胃病; 再后来,还有人继续爆料,说齐佩佩对齐大宝并不好,生气时就会虐待齐大宝出气,为了让齐大宝在镜头前乖乖听话,齐佩佩没少体罚他。 这些流言蜚语一度让齐佩佩差点以为自己黑红,还是张老太太亲自在镜头前发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自己没有被逼迫、孩子也没有被虐待,那些都是恶意诋毁齐佩佩的谣言而已。 面对一个老太太的恳求,不少人都选择相信齐佩佩一次,这也让她的网红生涯得以延续。 齐佩佩大概也意识到了什么叫做“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人就是她手中的王牌,这对张老太太来说,应该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周晓菲已经和李襄离婚了,她无法接受自己的丈夫仍然小心翼翼的保留着前妻的日记本,她也无法接受丈夫的欺骗,强行凑在一起对谁都不好。 赵桂芬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是李鸢打电话告诉了她,彼时赵桂芬正在喂企鹅,接了电话之后就把这事抛之脑后了,谁都无法阻止老太太及时行乐。 李襄也给赵桂芬打了电话,人到中年妻离子散,他大概是想求安慰,然而赵桂芬可不愿意听他唠叨。 挂断电话时,手机上恰好弹出一条推送新闻,说是某个居民楼短时间内连续横死了三个住户,其他住户纷纷搬走,很快便成了一座“鬼楼”。 不过在房价降低和租金下调的情况下,仍然有人不在乎这些事情,曾经发生过命案的凶宅也被成功租了出去,租金只收取原本的三分之一。 在贫穷的面前,恶鬼什么的,好像根本不值一提。 在贫穷的面前,良心什么的,好像也不值一提。 齐佩佩依然活跃在网红界,偶尔还会客串一把知心大姐姐。 总有些孕妇明知自己的孩子患有严重的先天疾病,却坚持想将孩子生下来,她们会向齐佩佩询问到底该不该生。 其实这有点自欺欺人。 因为想生,所以才会去询问齐佩佩这个“过来人”,所以一定能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就像那些戒不掉烟瘾酒瘾的人一样,他们总会去关注那些喝酒抽烟却仍然身体健康的人,用幸存者偏差来说服自己。 无论自我感动还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既然做出了选择,自己就要承担责任与后果。 …… 齐大宝生了一场重病。 因为他患有唐氏综合征,这种病常常伴随着先天性的心脏问题以及免疫力低下,所以他生病是常事。 只不过这次他的病来势汹汹,怕是不太妙。 主治医生都打算下病危通知书了,可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齐大宝的病竟然奇迹般的好转了,没过多久就活蹦乱跳了起来。 虽然不知为什么,齐佩佩看起来有点不太开心,但主治医生和张老太太却是真的开心。 这个本该早逝的孩子,余生会健健康康的活着,这是祖母对他的祝福。 自从齐大宝病愈后,张老太太就有点不愿意配合齐佩佩演出了,她疼爱这个女儿,所以把女儿养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她宁可自己吃苦受罪,也要满足女儿的想法。 可张老太太对外孙子的疼爱丝毫不比对女儿的疼爱少,况且这些年,齐佩佩总是瞎折腾,消磨了张老太太的很多耐心,张老太太的心早就偏了。 张老太太近来身体不好,她只是一时没注意,齐佩佩就没照顾好孩子,导致齐大宝生病,这让张老太太很不满。 靠直播赚来的钱已经很多了,张老太太现在更想保养好自己的健康,这样才能多照顾几年齐大宝,若是她死了,她怕自己的女儿不愿好好对待孩子。 …… 赵桂芬再次回到老家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因为身体即将走向终末,所以她是回家准备丧事的。 李襄比从前颓废了许多,最明显的就是他的发际线以及小肚子,赵桂芬看了他两眼,遗憾的摇了摇头,就算是帅哥,也经不起这种糟蹋。 李鸢也抽空回来探望了赵桂芬,她这些年的变化很大,颇有几分独立女强人的气质,年纪轻轻的就像是看破红尘了一样,从不相信爱情那种鬼东西,反倒是把精力全都放在了学习上。 可以看得出来,受到父母的影响,李鸢可能产生了一辈子单身的打算。 同样是单身,有人过得好,有人过得差,李襄就属于垫底的那类,他需要陪伴,他畏惧孤独。但很遗憾,他的母亲也要离他而去了。 准确的说,他的母亲早就不在了。 几年之后,李鸢逐渐到了被催婚的年纪,周晓菲没少为这事儿头疼,每次提起恋爱结婚的话题时,李鸢总是拿父母的失败婚姻为案例,坚称“不婚不育,芳龄永继”。 周晓菲也拿女儿没办法。 其实李鸢心里有个小秘密,在奶奶去世后的第七天,她做了一场怪梦,梦中的生活与现实似是而非,不同的是,她没有找到那本日记,齐佩佩的人设很稳;齐大宝病死了,齐佩佩在镜头前伤心欲绝,不久之后,她建立了新的家庭,这才渐渐走出阴影。 在梦中,齐佩佩的第二任丈夫是她的初恋,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没能走到一起,现在他成了大人物,又重新和初恋再续前缘了,为了给齐佩佩出气,李家遭到了毁灭性的报复,家破人亡。 梦醒之后的李鸢吓出了一身冷汗,她急忙去查了一下那个男人,却发现他前些年就因为非法开设赌场、拐卖人口、走私违|禁|药品等诸多罪名而被判了死刑。 现实中的齐佩佩已经成了过气网红,张老太太不能一直陪伴她,再怎么不愿意,她也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李鸢会一直关注着她和齐大宝…… 第16章 女肖其父 穿越成了一只猫,一只胖胖的橘猫。 从它健硕的体型来看,它的生活应该还算可以。 对现实世界的躯体要求不多,无论是人类、非人类、亦或是无机物,都可以成为载体。 “小咪,你说妈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抱着橘猫的小女孩一脸苦大仇深的问道。 小姑娘大概只有六七岁,稚嫩的面孔上摆出一副故作成熟的表情来,多少有点反差萌。 橘猫注视着女孩的双眼:“她大概是不会回来了。” 猫并没有开口,那声音是直接传入脑海中的,可女孩完全不在意,她只知道自己家的小咪突然会说话了。 如果一个成年人面对这种事,大概率会以为自己遇到了猫妖或是神秘事件,进而引发一系列不可预知的举动。 然而在小姑娘的眼中,小猫会说话简直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只微微惊讶了一瞬间,就迅速接受了这个设定。 小孩子么,世界观难免会有些不同寻常,羊会说话、狼会说话、猪也会说话,这都是常识。 女孩立刻就把妈妈抛之脑后,一个劲儿的追问橘猫,“小咪以前为什么从来都不说话?”、“其他的猫猫也会说话么?”、“你认识黑猫警长么?” 橘猫废了好一会儿功夫,才让女孩弄明白,自己是个神仙,不是普通的猫。 这个论证很简单,人类常说猫有九命,而人类同时又把那个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三天后又复活的人视为神,那很显然,能复活九次的猫肯定也是神! 女孩被橘猫说得一愣一愣的,她表示自己啥都听不懂,但小咪真的好厉害! 橘猫一直都是女孩的伙伴,她喜欢将自己的心事说给橘猫听,如今橘猫更是能回应她的话,她简直开心的不得了。 可这样的开心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很快,女孩就又想起了妈妈。 “妈妈已经好多天没回来了,每次问爸爸,他都会生气,还会打我骂我。”女孩越说越沮丧。 妈妈不在的日子里,没人打扫卫生,也没人做饭,女孩和父亲一直在吃外卖。若是妈妈在家,她早就该唠叨“外卖不卫生”、“重油重盐不健康”之类的话。 女孩从前只觉得妈妈有点烦,现在却无比想听到她的唠叨。 夜幕降临时,小女孩愁眉苦脸的躺在床上,愣是一丝睡意都没有,眼看着她又要开始和猫猫说悄悄话了,橘猫果断的决定带她一起出去玩。 小女孩一听要去玩,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完全不在乎大半夜出去会不会发生危险,或许在她的认知中,根本就不存在“危险”这个概念。 小女孩穿好衣服,一瞬间就觉得自己变小了许多,好像仓鼠一样跟在橘猫身后,开启了一场奇幻的冒险之旅。 用更小的视野看待这个世界,无疑是非常新奇的,一人一猫在城市里慢慢游荡,后来小女孩累了,他们就在河边的小公园暂时休息。 女孩对什么都很好奇,就算累了,嘴巴也不肯停下来,直到一坨颜色粉嫩的东西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这是个啥?”小女孩用手捅了捅那个看起来很像是粉色桑葚的物体。 橘猫瞥了一眼:“一种水生软体动物的卵。” 随后橘猫抬爪指了指不远处,女孩朝着猫爪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螺旋状的壳正在水底缓缓蠕动,女孩一阵惊奇:“这是蜗牛么?” “不,这是福寿螺。”橘猫淡淡的说道。 女孩扭头一脸渴盼的看着猫猫,然而橘猫的态度很坚定:“福寿螺有很多寄生虫,不能玩。” 女孩不听,非要伸手去捞那个螺,结果一个没站稳,噗通一下就掉进了水里。 小女孩惊呼一声,一个泡泡就包裹着她缓缓沉入了水底,橘猫也跟着下了水。 此时正是夜间,水下的视野很昏暗,女孩闹着要看美人鱼,可惜美人鱼没找到,水里的虫子倒是看见不少。 受虫子的影响,女孩对水下世界迅速失去了兴趣。 从水底出来后,橘猫带着小女孩坐在纸飞机上,从高空俯视万家灯火,这一刻,女孩仿佛抛开了所有的烦恼,她愉悦的大笑着,夜间的微风带着丝丝闷热,女孩的眼皮越来越重,直至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早,女孩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家里的床上,自己没有变小,猫猫也不在家,她叫了好几声小咪,反倒是惊醒了起床气很大的爸爸。 女孩挨了一顿训,也不敢说起昨晚的事。 猫猫和妈妈一样消失不见了,女孩很伤心,她甚至一度怀疑那天晚上的奇幻经历,只是她的一场梦。 …… 女孩学会了做饭。 她不太喜欢吃爸爸点的外卖,她说了几次,然而爸爸似乎并不在乎她的口味,也不记得她喜欢吃什么。 女孩只能尝试着做一些简单的食物,从煮鸡蛋到炒土豆丝,女孩只摸索了几天就学会了,这倒不是说她有做厨师的天分,而是以前她经常看妈妈做饭,心里对下厨的步骤有个模糊的概念。 后来女孩就渐渐承担起了做家务的责任,幸好现在正值暑假,女孩尚且能忙得过来。 偶尔女孩也会梦到妈妈,只是很奇怪,每次梦到妈妈时的场景总是一模一样—— 她看到妈妈在山上被人推了下去。 女孩原本想把这个噩梦告诉爸爸,可每当她出现这种想法时,耳边总会听到类似猫叫的古怪幻听,阻止她把噩梦的内容说出去。 女孩有些苦恼。 最近家里时常有陌生人登门造访,女孩不知道他们在和爸爸聊些什么,她只看出了爸爸越来越高兴。 女孩仍然负责家里的伙食,虽然爸爸更爱吃外卖,但女孩说自己要孝顺父亲,爸爸又怎会拒接女儿的一片心意呢? 姥爷和姥姥最近也经常来看望女孩,他们的眼睛红红的,声音也很沙哑,爸爸说他们只是感冒了而已。 姥姥告诉小女孩,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要很久很久之后才能回来。 小女孩乖乖的点了点头。 姥爷对爸爸说,想要把小女孩接走照顾一阵子,却被小女孩一口拒绝了。女孩表示自己暂时更想和爸爸在一起。 爷爷奶奶也来过几次,不过他们是来陪着女孩的爸爸一起开心的。 女孩偷偷听见奶奶说,让爸爸抓紧时间再婚,尽快生个孙子出来…… 女孩莫名的不开心。 …… 缺少了妈妈的监督,女孩有时也会偷偷跑出去玩,她非常怀念与橘猫共同冒险的那个夜晚。 她的爸爸根本没注意到女儿在家里消失了一小会儿,就算注意到了也没有很在乎。 小女孩循着那天晚上和橘猫一起外出冒险的记忆又重新走了一遍,还在河边玩了好一会儿,当她看到那一串串粉色的桑葚黏在岸边时,这才终于确定,橘猫会说话的事情不是做梦。 她很开心,这次不会有猫阻止她捞神奇海螺啦! 当天吃晚饭的时候,女孩做了一道新菜,她的父亲很喜欢吃。 …… 某天深夜,女孩的家中突然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音,她推开自己的房门往外一看,原来是爸爸有点不舒服,正在找药吃呢。 女孩挠了挠头发,她记得自己上次收拾家务的时候,好像把药装错盒子了。 应该不会出事吧…… 大概几个小时之后,救护车的鸣笛在楼下响起。 女孩的父亲生病了,她只是个小孩子而已,一下子就慌乱得不知所措。 她打电话将这件事告诉了爷爷奶奶,可怜两个老人家深更半夜还要着急上火,苦苦等在急诊室外,奶奶一直念念叨叨的求神拜佛,把耳熟能详的各路神佛全都拜了一遍,希望爸爸能平安无事。 可惜漫天神佛没能听到奶奶的祈祷,女孩的父亲情况危急,重度食物中毒并且还有感染寄生虫以及服用过期药品的迹象。 医生认为这是饮食不洁造成的,为了以防万一,女孩也被要求体检,但奇怪的是,她的身体却很健康。 女孩对医生说:“爸爸喜欢吃外卖,我喜欢自己做饭吃。” 医生觉得自己找到病因了。 病痛短短几天就将那个男人折磨到不成人形,女孩被姥姥接回了家里,照顾病人的责任就落到了女孩爷爷奶奶的身上。 偶尔女孩也会去探望爸爸,有一天女孩突然对爸爸说:“我梦到妈妈了,她说很快就会回来照顾你。” 病房里传出了一阵惊恐的怒斥。 …… 女孩的母亲坠崖身亡了,保险公司需要赔偿受益人一笔保险金。 如今这笔钱还在审核期。 警方没有找到疑点,再过不久大概就可以结案了。 可惜受益人现在也已经去世。 感染寄生虫真的会致命,这个概率不算高,但女孩的父亲就是个天选的倒霉蛋。 保险受益人死后,赔偿金应当支付给第一顺位继承人,也就是死者的配偶、子女、父母。 女孩和她的姥姥姥爷会拥有一个相对安慰的未来。 第17章 重生之人 墨色的乌云点缀在昏暗的天幕之上,燥热的风吹起了满地枯黄,被落叶覆盖着的人形物体忽然微微动了动手指,下一瞬间,一个满头血污的年轻男人猛地从落叶堆里坐了起来。 皱着眉头,稍稍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此地仿佛是一处悬崖的底下,这具身体伤痕累累,骨头也断了不少,最严重的是头上的伤口,似乎已经能够看到大脑皮质了。 伸手看了眼青青紫紫的胳膊,下一刻,一股奇诡的气势从体内涌出,只见那令人作呕的尸斑迅速褪去,伤口处也长出了肉芽,缓缓蠕动着愈合。 这具身体的名字叫萧清,虽然现在他身上已经看不出明显的伤口了,但那灰白的面色还是出卖了他已非活人的事实。 萧清起身拍了拍落叶与灰尘,抬头望向他失足坠崖的那处峭壁,过往的一幕幕画面在他眼中悄然浮现。 他是被人推下来的,凶手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萧澜,在将他推下悬崖时,还顺手抢走了他系在手腕上的一块玉坠。 不,应该说抢玉坠才是萧澜的主要目标,干掉萧清只是顺手。 萧家是当地有名的豪富,可惜萧清的生母早逝,继母是个面甜心苦的,他从小到大未曾受到过物质上的苛待,但却没少遭受冷暴力。 原本对萧清还有几分关爱的父亲,在幼子萧澜出生之后,火速的偏心了,又有继母在一旁煽风点火,导致萧清与父亲的关系愈发疏远。 自从上了大学,萧清就脱离了家庭的掣肘,只偶尔和父亲通个电话,与其他人则从不来往。 萧清喜欢画画,他认为低端的宅斗只会浪费他的时间和精力,影响他对艺术的追求,反正母亲给他留下的遗产已经足够他挥霍了,他又何必与那恶心的一家子打交道呢? 萧清的很多时间都被用于采风绘画,但有一说一,他的画很一般。 几个月前,萧澜突如其来的给萧清打了个电话,言辞颇为诚恳,似乎是想与他缓和关系,还再三请求与他见一面。 所谓“事出反常则为妖”,萧澜从前就是个小霸王一样的性子,从未见他尊重过自己的哥哥,他现在越是放低身段,萧清就越觉得有阴谋! 于是萧清拉黑了萧澜,无论他有什么算计,自己不接招就是了。 尽管萧清的举动招来了父亲的一通训斥,父亲总是偏心小儿子,指责长子没能尽到一个兄长的责任,但这种话对萧清来说就是左耳进右耳出,他听过太多次,早已无感了。 可万万没想到,萧澜竟然能找到萧清的踪迹,无论他走到哪儿,萧澜都会追上来,做足了好弟弟的模样。 直到最近,萧清再次甩开萧澜,独自前往这处悬崖采风,居高临下的俯视漫山黄叶,真真是一幅难得的人间美景。 然而当萧澜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时,萧清立刻就预感到了不妙,果不其然,萧澜抢走了母亲留给他的玉坠,并且将他推下悬崖。 萧澜下手很果断,一句废话都没有,与他从前那种爱装哔的性格简直天差地别,记得小时候,萧澜对萧清使坏,每次都是事前放狠话,事后冷嘲热讽,高调的不得了。 萧澜的低段位计谋大致可以概括为:对老爸说哥哥的坏话,以至哥哥被责骂。没别的花样,但却很有效,因为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萧清坠崖时满脑子都是困惑,难道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兜了那么大一个圈子,仅仅只是为了得到一块玉?还有就是,他想不明白萧澜的身手为啥会那么好,两三下就把自己制伏了…… 玉坠是母亲的遗物,萧清不可能转赠给别人,或许正是因为想明白了这一点,萧澜才会果断的下了死手。 萧澜费尽心机都要得到那个玉坠,拿到玉坠后,他的欢喜之情溢于言表,很明显就能看出他是冲着玉坠来的,杀人只是顺手。 萧清临死前也明白了,玉坠肯定不简单,可惜他没机会知道其中的秘密了。 …… 萧清像个普通的旅人一样,若无其事的离开了悬崖底。 附近有个依山而建的小城,萧清到来时恰好是日暮黄昏的时刻,天边红霞四溢,浓云欲坠,街道上车水马龙,拂面而过的秋风里仿佛都夹杂着一丝烟火气息。 萧清先是吃了一圈当地的特色美食,一直到深夜,才算是酒足饭饱。 月色下的山城渐渐归于平静,一张寻人启事被夜风吹到了萧清的脚边,他瞥了一眼,只见照片上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可惜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大半夜还在街上乱溜达的人不多,萧清漫无目的的闲逛,渐渐地,他的身后就多出了几个脚步声。 萧清如同什么都没察觉到一样,越走越偏僻,直到走进了一个死胡同。 脸上带着奸笑的几个不明人士堵在胡同口,他们就差没把“我是坏人”几个大字直接写在脸上,一看就不太聪明的样子。 不过很快,这些人就知道了什么叫做高明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身份出现。 “我也不想这么麻烦的,可某些未知的东西遮住了我的眼睛。” 萧清撂倒了那几个心怀不轨的家伙,直言道:“以前被你们绑走的人都被送到哪儿去了?现在就带我去!” 领头的人瞬间头冒冷汗,闭紧了嘴巴啥都不肯说。 萧清见状只好替他们开了个头:“你们原本只是小混混,后来被一个神秘组织吸纳为外围成员,任务就是定期抓一些活人送到组织内部的实验室里,一般情况下,你们只会对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下手,毕竟流浪汉就算失踪了也很难被察觉。” “可前段时间,你们其中的某个人管不住裤腰带,侮辱了一个女人,怕事情败露,你们就把她也当做‘材料’送去了实验室,自此之后,你们愈发胆大,流浪汉早已满足不了你们的胃口……” 一群游手好闲的小混混,在利益的驱使下,一步步突破底线,这就是萧清从那张寻人启事中看到的因果,可奇怪的是,他看不清那个实验室的具体方位。 被人揭破了老底,小混混们先是惊慌失措,而后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他们干得都是掉脑袋的勾当,一旦暴露了,无论是警方还是那个神秘组织,都不会让他们活着! 没人愿意死,所以他们要反抗,毕竟萧清只是孤身一人,很容易就会令他们产生一种错局:我能逆风翻盘! 只要把萧清也送进实验室当材料…… …… 胡同里躺着了几具尸体,他们的脸上带着笑,似乎在临死前做了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 那些小混混只是神秘组织的外围成员,他们的死活无关紧要,他们也接触不到组织核心,他们以为自己将“材料”送入了组织内部的实验室,可那个实验室仅仅只是个中转平台,随时都可以被舍弃。 线索断了。 萧清已经看到了,再过不久,这个世界的大半本土居民就会转换生命形态,变成行尸走肉,而导致这一切的起因,就是那个到处抓捕“材料”的神秘组织。 其实就算那些外围成员知道神秘组织的核心位置,他们可能也无法用任何方式告诉萧清,因为某种未知的力量拒绝这个外来者干涉此事,似乎那场灾难的到来是一种必然。 萧清对此并不在意,他没有那么强烈的正义感,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存在正义感,若不是因为那个被抢走的玉坠,他也不会一路追查到这里。 这对他来说更像是一场游戏,一场扇动蝴蝶翅膀的游戏。 既然一条路走不通,那就换一条路好了。 …… 另外一边的萧家,最近发生了不少大事。 萧澜的性格在近来的几个月里变得极其古怪,最开始时,他一夜之间忽然就沉默寡言了起来,看向别人的眼神总是带着警惕,像是随时都可能会暴起伤人,对待父母的态度也十分恶劣; 可就在几天前,萧澜出了趟远门,回来后的第二天,他就又变了,变得听话且懂事,对父母孝顺极了,不再像从前那样总喜欢惹是生非。 但这样的变化却并没有让他的父母感到开心,反而是隐隐有些不安,他们甚至怀疑儿子的精神状态出了问题。 犹豫了许久,萧澜还是决定暂时不向父母坦白自己的秘密—— 他是从五年后重生回来的人! 从丧尸危机爆发的初期,到末世求生的五年经历,萧澜全都历历在目,他的父母是他最信任的人,末世降临后,他们一家三口都是没觉醒异能的普通人,父母一直拼命保护着他,本该承担起责任的萧澜却有些无法接受自己的命运,常常自暴自弃。 而那个早就被“赶出家门”的异母哥哥却大放异彩,成为了只能被仰视的存在,每每想起此事,萧澜就忍不住拳头发硬,后悔重生后让他死的太痛快! 第18章 以德服人 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在空旷的地下实验室响起。 “九十五号实验体失控了!” “两道防线已经被突破,快拦住他!” “第一分队全军覆没,子弹对九十五号无效……” 嘈杂的声音和血肉纷飞的画面全都通过监控传回了核心实验室,实验室的最高领导人廖博士正一脸津津有味的观看着,他的助理赵洲则在一旁认真的记录实验数据。 尽管心中有诸多不忍,但赵洲的脸上没有表露出分毫,在这个实验室里,人命是不值一提的,每天都会有很多人痛苦的死掉,包括赵洲这个助理在内。 九十五号实验体,就是赵洲曾经的同事,可惜他的同情心实在是太多了,多到把自己害死。 赵洲仍然记得九十五号曾经说过的话:“我原本以为这里的实验体都是死刑犯,直到我看到了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孩子,那时我才明白,我们是在用自己的同胞做人体实验,我们的双手沾满鲜血,这个实验室根本就不该存在!” 他愤怒的试图曝光一切,然后他就成了不人不鬼的九十五号。 很多人都不忍直视他的遭遇,但不会有人去帮他,因为实验室里的事一旦被披露出去,所有人都会完蛋。 没谁愿意像九十五号那样鱼死网破,尤其是在看到他的家人也成为了新的实验体之后。 其实想也知道,如果没有几个手眼通天的人在幕后庇护,这样的实验室怎么可能会存在呢? 实验体有罪犯、有流浪汉、也有一部分无辜的人,毕竟这个实验需要大量的实验数据,抽调太多的罪犯本就不现实,甚至还可能会引发关注。 在实验室里待久了,赵洲总会产生一种丧失人性的错觉,特别是在看到那些被关押起来的实验体后,每当这时,他都会用廖博士常常挂在嘴边的话安慰自己—— “这都是必要的牺牲,为了国家的稳定和发展,为了人类的未来,总是需要人牺牲的,这也是为了大局考虑。” “一旦我们的实验成功了,人类将会直接迈入新的时代,在此之前,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实际上这些大道理起不了多少心里安慰的作用,真正能安慰到赵洲的,是他那个刚上小学的女儿。 他在实验室工作,每隔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回家一次,或许还会受到监视,然而当他看到自己的女儿时,无论心里有多少伤痛都会被瞬间治愈。 实验室的薪资足以让老婆孩子过上富足优渥的生活。 九十五号还在疯狂的破坏,他看起来已经彻底丧失了理智,有不少人都被他弄死了,但赵洲知道,其实这也是一次实验,只不过方式有些另类。 至于那些死掉的人……,嗯,这也是一种必要的牺牲! 赵洲不知道那种能让尸体复苏的病毒是从哪里弄来的,活体感染者会变成只保留进食本能的行尸走肉,身体也会发生诸多变异。 而九十五号算是其中比较罕见的特例,他的身体没有变异,仍然保持着人类的外形。 当然,实验室里也有其他特例,身体变异成怪物,理智却尚存的实验体也有一个。还有一些实验体拥有放电、控制火焰、制造低温等能力,他们都是很宝贵的实验素材。 实验室的最终目标,就是人为控制感染者的变异方向,最好是能兼具各种正面效果,那些像超人一样的力量只是次要,最关键的是起死回生,甚至是长生! …… 最近的实验进展还算顺利,赵洲也抽空回家看了看妻子和女儿。 妻子抱怨他总是不回家,女儿也眼泪汪汪的希望爸爸能在家多陪她几天。 赵洲勉强敷衍了过去,心里却很不是滋味,现在他已经深陷泥潭,就算实验成功了,他作为重要的研究人员,估计也还要继续参加后续的任务,想脱身几乎是不可能的。 急匆匆的回来一趟,又急匆匆的走了,心不在焉的赵洲一时不慎就撞到了一个路人,他立刻低头道歉:“真是不好意思。” 路人萧清淡淡瞥了他一眼,轻声道:“没关系的。” 这只是个小小的插曲,尽管这样的插曲已经上演了很多次。 回到实验室的赵洲继续投入工作,外面又送来了一批新材料,其中有几个很是年轻健康,这样的优质材料不多,他们很快就会被注射一针变异过不知多少代的病毒。 赵洲观察并记录不同实验组的数据,可当他看到某个实验体的面容时,瞳孔骤然一缩,那是个高中生模样的小伙子,个头高高的,身材很有料,半张脸英俊逼人,另外半张脸却已经长出了脓包和肉瘤。 可就算只剩半张脸,赵洲也能认出他是廖博士的孙子! “怎么会这样?”赵洲愣住了,他曾有幸见过廖博士一家,对眼前这个高颜值且离经叛道的大男孩记忆颇深。 廖博士的孙子不喜欢家里为他安排的道路,他讨厌科研,他更向往娱乐圈,因为这事儿,他可没少与长辈发生争执,所以赵洲才会对他印象深刻。 呆愣的时间只有一小会儿,赵洲就若无其事的走开了,完全无视了身后的哀求目光。 “为了人类和国家的未来,谁都可能会被牺牲,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 萧澜最近正在疯狂的囤积各种物资,一卡车一卡车的食物和生活必需品全都被送进了萧家,他的父母对此十分费解。 更令人费解的是,巨量的物资竟然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了! 面对父母的再三追问,萧澜始终顾左右而言其他,不肯说出重生真相。 按理来说,父母本应该是萧澜最信任人,透露一些末世的情报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萧澜却总有一种莫名的违和感,他的记忆告诉他应该信任父母,可他的潜意识却在本能的排斥父母。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违和感愈发强烈。 前世,萧澜一家三口都是普通人,而萧清却觉醒了异能,成为了末世中数一数二的强者,可他却丝毫不顾念亲情,视萧澜一家如空气。 父母一直保护着萧澜,直到尸潮爆发,一家三口全部丧命,所以萧澜重生后,急迫的夺走了萧清的空间神器,报复他前世的袖手旁观。 萧澜绝对不承认自己是在嫉妒! 萧清拥有随身空间的事,并不是什么机密,尽管他最开始确实是依靠空间才迅速成长起来的,可后来他的实力暴涨,空间就渐渐沦为了辅助工具,他不会把空间交给别人,但他不介意用空间救人。 有了空间,随时都能将被丧尸包围的人群进行快速转移。 萧澜对前世的记忆本该刻骨铭心,可近来他却时常会在半梦半醒时看到另一种完全不同的记忆—— 【萧清依旧是超级强者,但他并没有对亲人不管不顾,他庇护了自己的父亲,可也仅此而已,继母以及同父异母的弟弟并不在他的庇护范围之内。 而父亲也痛痛快快的甩掉了萧澜母子,一心一意的给大儿子当慈父。 萧澜和母亲过了不少苦日子,但万万没想到,母亲竟意外觉醒了异能,还迅速傍上了一个强者,紧接着就是怀孕生子…… 有了小儿子的母亲很快就忽略了萧澜,毕竟萧澜身上还流淌着前夫那令人讨厌的渣男血脉。】 这样的记忆对萧澜来说是无比痛苦的,重生后他自然不会对父母有多少信任,两种完全不同的记忆在互相博弈,萧澜也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不过他更倾向于后者,因为他对自己父母的性格还算了解。 刚重生时,萧澜志得意满,发誓定要夺走萧清前世所拥有的一切,可随着记忆的混乱,他慢慢变得不自信起来,甚至对重生这件事都产生了怀疑。 但这并不影响他收集物资,反正有空间在,收集充足的物资肯定不会吃亏。只是他的存款有限,很快就花光了。 萧澜想说服父母变卖不动产,支出所有的流动资金,全都都用于购买物资,可想也知道,如果他拿不出充足的理由,父母绝不可能答应他。 万般无奈之下,萧澜打算利用随身空间的能力去窃取物资。 反正他就是不想把末日的消息提前说出来,不告诉父母、也不告诉国家。 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后,父母和蔼可亲的记忆迅速褪色,父母自私自利的记忆占据上风,萧澜以为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所以才会看见“真实”。 而在另外一边的神秘实验室里,廖博士正在很随意的命令助理将失败品全部处理掉,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孙子也混在那些废弃材料中。 但廖博士认不出来也很正常,毕竟谁也想不到他的孙子是从面部开始变异的,一丁点人类的特征都没保留,廖博士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赵洲见状,心里有些莫名的失望,不知怎么的,他忽然就诞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19章 污染侵蚀 赵洲很想知道,当廖博士突然发现自己最疼爱的孙子成为了实验素材时,会是个什么表情。 他平时总是满口大道理的让别人去送死,可当伤口出现在自己身上时,他还会那么大义凛然么? 这样的想法来的很突兀也很猛烈,但赵洲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奇怪的是,每当赵洲想要找廖博士倾诉一番时,廖博士总是恰好有事,与赵洲擦肩而过。 直到不久之后,赵洲请假回了一次家,看到女儿天真无邪的笑容时,赵洲心里突然就产生了一阵后怕,他前阵子怎么就鬼迷心窍,非要找廖博士的不自在呢?万一牵连了女儿岂不是要后悔莫及? “八成是我做人体实验太久了,精神压力过大导致的心理问题。”赵洲谨慎的思考着,并试图遗忘廖博士孙子的事情。 回到实验室工作的赵洲如同拨云见雾般清醒了过来,不仅完全克制住了自己的小心思,还发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迹象。 已经有了九十五号的先例,但最近好像又有些科研人员同情心泛滥了,总是想要曝光实验室的秘密,解救那些活体材料。 幸好这样的人只有一小部分,赵洲暂时还能压得住,都是在一起工作了许久的同事,赵洲不想让他们白白送死。 但赵洲也发现了诡异之处,实验室里好像被渗透进了一种奇怪的意志,有不少科研人员都受到了“它”的感召。 诡异的事情不止这一件,廖博士仿佛完全不知道自己孙子失踪了的消息,整日只会埋头于实验,像是非常急迫的想要得到成果。 一切都显得那么异常。 赵洲本身也是异常的一部分,他能察觉到别人的异常,这就很不对劲。 越想越是细思极恐,赵洲忽然觉得整个实验室都是个巨大的异常,能令人起死回生的病毒实验,真是一个实验室能吃得下的么?这种划时代的东西,国家真的没有注意到么? 廖博士的研究方向,与其说是“长生与超凡”,还不如说是在不断增强病毒的感染性与感染率,反正从结果上来说,现在的毒株比赵洲刚接触时,危险了百倍不止。 难道廖博士突发老年痴呆,所以才走上了岔路? 赵洲一头雾水,但他依旧选择保持现状,他是个自私的男人,什么“国家发展”、“人类未来”之类的话,对他来说都是毫无意义的,如果不能保护自己的妻女、如果不能让妻女过上好日子,那些大道理只能算是高尚的废话! …… 萧澜在四处盗窃,方便面厂、罐头厂是他最常光临的地方。 他心里没有产生丝毫的羞耻,那种宝贵的品质,早就在重生前的末世中消磨殆尽了。 和羞耻心一同死去的,还有善良、无私、慷慨等诸多人性光辉,在崩坏的世界里,只有崩坏的人在苟延残喘。 萧澜闹出来的动静很大,他本身也不是个多谨慎的人,反正末世即将到来,他根本不在乎自己身上背负了多少罪,甚至还有一丝沉迷这种零元购的感觉。 直到被警察人赃并获的那一刻,萧澜才骤然清醒,自己最近是不是有点太嚣张了? 他不相信自己会那么蠢,“先是扭曲了我的记忆,后又蒙蔽了我的理智,究竟会是谁!” 警方可不会心疼萧澜,他们只会逮捕罪犯。 萧澜思考了片刻,果断躲进了空间,其他人只能看到他原地消失了,这可不是件小事,简直就是灵异事件! 有些不该被知晓的东西,终归是被掀开了一角。 警方第一时间封锁了现场并等待上级的指示。 萧澜一点都不急,记忆中再过一个多月,丧尸就会出现,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这可不是电影中那种走路慢吞吞、杀伤力比不过买菜大妈的垃圾丧尸,这个世界的丧尸极难被消灭,普通子弹都打不破丧尸的皮,更别提爆头了。 同时丧尸还都点满了速度、高温抗性、辐射抗性、酸碱抗性等技能,所以人类社会才会崩溃的那么快。 丧尸如果不厉害一点,完全不是现代武器的对手,起初丧尸就如同开了挂一样,直到一部分人感染了病毒却没有尸变,反而觉醒了异能,好运才重新眷顾人类。 萧澜在空间里等待末世降临,丧尸爆发后,谁还有空理会他这个梁上君子? …… 廖博士疯了。 赵洲眼睁睁的看着他诱导病毒变异出更为强大的感染性,如今实验体根本不必接受注射,病毒只要散播在空气中,就有很大的概率让人感染。 难道廖博士已经知道了他孙子的惨剧,所以打算报复社会? 赵洲心乱如麻,廖博士的异常显而易见,可实验室里的其他人却视而不见,他们像是全都变成了提线木偶,为了达成某个目的而不择手段。 赵洲觉得该给自己准备条后路了,万一这种病毒从实验室泄露了出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他先是找机会告诉妻子,在家里囤积不少食物和水,以及生活必需品。然后对实验室的紧急逃生通道做了些手脚,让逃生通道的大门不受实验室主系统的控制,时刻处于可以被手动打开的状态。 赵洲这是怕被困在实验室里,事实证明,他很有先见之明,疯狂的廖博士确实是知道了孙子的惨死,所以他决定让所有人都去陪葬! 至于廖博士是如何知道的,只能说是某种预感指引他去查看了那天的监控,结果他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乖孙子。 廖博士不在乎孙子是怎么来到这间实验室的,人都已经死了,再追究那些都是没意义的事情,他现在只想毁灭一切! 那种毁灭欲强烈到了极点,被其支配的廖博士很快就将病毒的感染性开发到了极致,这个过程可以说是如有神助,但廖博士却丝毫没有发觉异常。 现在,病毒已经发育成了完全体,廖博士的耳边仿佛响起了古怪的呓语,催促他释放病毒,从此刻开始,让世界感受痛苦! 廖博士并没有抗拒,他锁死了实验室、关闭了通风管道的灭活装置、切断了一切与外界的通讯联系,然后毫不犹豫的摔碎了盛有病毒的螺旋试管。 按理来说,实验室里的所有人都只能留在这里等死,廖博士会让自己最后一个死,他会向外界传递假消息,直到病毒彻底扩散。 然而他却忽略了赵洲这个“头脑清醒”的不稳定因素,在察觉到廖博士的举动之后,赵洲迅速从逃生通道溜走了,在确保自己能够安全逃离的前提下,赵洲还将逃生通道告诉给了自己的同事们。 大部分科研人员全都活了下来,但一切也因此而失控。 从实验室出来的人,身上全都带着病毒,他们无一幸免。 …… “既然无法阻止灾难的降临,那我就顺水推舟好了,这个世界无论变好还是变坏,对我来说,都只是游戏结局的一种可能性而已。” “世界的意志,可不该是某个种族的舔狗……” …… 躲在空间中的萧澜并不知道丧尸危机已经提前爆发了,储备物资中有很多移动电源,他每天数着日子玩手机,空间中无法连接外界的网络,萧澜很快就觉得无聊极了。 随身空间虽然安全,但长期逗留却像是关禁闭,而外界早已乱成一团。 丧尸的出现令一座座城市迅速沦陷,到处窜逃的人们将病毒的光辉播撒向全世界,灾劫的降临蒙蔽了诸国领导人的智慧,一条条错误的指令让情况进一步恶化。 末世真的来了,但象征着希望与救赎的强大异能者却并没有出现。 感染者出现异能的比例暴跌,丧尸出现异能的几率却高了许多,这大概是因为病毒的过度变异吧,它没能落在恰到好处的点上。 破坏比建设要容易得多。 萧澜从空间里出来的时候,面对的就是一座死城,遍地都是在游荡觅食的丧尸,不见任何一个活人。 萧澜心头一惊,他循着前世的记忆,去投奔那几个大型的幸存者基地,遗憾的是,幸存者基地根本就不存在,甚至连幸存者都没有,前世那些呼风唤雨的强者,似乎惨遭群杀。 萧澜茫然了,空间中的物资足够他用一辈子,可孤独却是他无法忍受的,他重生是想当人类王者,受到敬畏与崇拜,不是想单机玩荒野求生。 末世中,一个拥有随身空间、储备了大量物资的人,根本没必要加入任何组织,带着亲人躲进空间,足以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反正随身空间可以保证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加入幸存者基地,无非就是想装装哔或实现某些人生理想,比如享受被别人仰视的感觉。 可现在,入眼可见的只有丧尸化的生物,萧澜找谁打脸装哔去? 他不由得面露苦笑:“我真傻,真的,重生本就会引发蝴蝶效应,我凭什么以为一切都还会与前世一模一样呢?” 第20章 既定剧情 萧澜独自一人在大地上游荡了整整半年,才遇到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幸存者基地,其中有决策层的强大异能者、执行层的中低级异能者、以及被压迫的普通人。 熟悉的感觉一下子就回来了,萧澜第一时间以空间系异能者的身份加入其中,空间系作为罕见的战略辅助异能,自然受到了最高等级的待遇。 那种高高在上、俯视众生、被人追捧的装哔感,简直令萧澜欲罢不能。 萧澜无疑是最安全的,他的空间能有效转移物资,外出搜刮物资的队伍只要带着他,就不用开着大型运输车辆,有很大概率能避免吸引丧尸。 队友都会把萧澜护在中间保护他,虽然萧澜并不需要这种保护。 爆掉丧尸的头会获得晶核,从前萧澜虽然有空间,但他没有杀死丧尸的能力,也就无法获得晶核;如今,幸存者基地会分配给他一些资源,他得到了晶核之后,很快就觉醒了火焰异能。 不过他一直隐瞒着这张底牌,别人都只以为他是空间异能者,如果有谁想对他不利,那肯定会大吃一惊的!萧澜甚至有些期待这种打脸剧情,否则不就没人知道他在扮猪吃虎? 这可是极致的爽点啊! 萧澜的心态还算不错,毕竟他有空间,食物充足,不过就算他再怎么迟钝,也发现了基地内部的氛围很差,哪怕是领导层,大多数时间里也都是垂头丧气,不见笑颜。 前世萧澜是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但他的母亲和继父只稍微关照他一小下,他就不用像其他普通人一样,连饭都吃不饱。 那时候,底层人民的生活很艰苦,可上层的异能者却是吃香喝辣,外出执行任务的,都是异能等级不高的中低层异能者,高等异能者基本上不会随便出手,除非遇到高等丧尸。 在萧澜的印象中,领导层的异能者永远都是快活的。 可眼前这个幸存者基地的领导却总是丧丧的,很明显能看出他在担心些什么,起初萧澜不以为意,就算是其他异能者提醒他新一轮的尸潮即将爆发,他也没放在心上。 尸潮这东西,萧澜前世经历过很多次,那时他是普通人,不用参与战斗,现在他是空间异能者,同样不必参与战斗,只要留守在基地内部,等待胜利即可。 …… 直到尸潮真正爆发的那天,萧澜才明白,为什么基地的领导人一直忧心忡忡。 “这怎么可能,为什么尸潮的规模会这么大!”萧澜惊讶极了,他记得前世,丧尸危机的初期,尸潮的规模都很小,五年后才会出现大规模尸潮,他也是在大尸潮中死去的。 “尸潮的规模一直都是这么大啊。”有人好心的向他解释了一句。 萧澜愣在了原地,良久之后才无奈苦笑:“是啊,我怎么又忘了,一切都与前世不一样,还总遵循前世的经验和记忆,可能会害死自己。” 萧澜一时之间有些茫然,他想不明白自己重生的意义是什么,小说中的那些重生者全都能利用前世的记忆兴风作浪,到了他这儿,前世的记忆就只帮他拿到了个随身空间。 难道蝴蝶效应真的如此强大? 其实仔细想想,重生者既然已经做出了重大改变,那些与他有关系的人却还像前世一样做着同样的事、说着同样的话,这确实有点不合理,仿佛他们根本就是不知变通的机器,只有一套运行逻辑。 萧澜摇了摇头,试图不让自己继续胡思乱想。 通过监控,他能明显看出异能者与丧尸的战斗很吃力,阵亡率很高,每个人的眼中都带着绝望。 基地领导之所以会忧心忡忡,就是因为异能者损耗的太快,又补充不到多少新鲜血液,基地内的异能者总数已经降低到了阈值,再来两次尸潮,这个基地就撑不住了。 萧澜也看出了这一点,如果基地失守,大概也只有一部分异能者能幸免于难,而且他们还面临着携带物资的问题。 无形间,萧澜的价值好像又提升了许多,但萧澜未必愿意配合他们,他现在更想跳槽去其他更大规模的幸存者基地,或许他会从这个即将毁灭的基地里挑几个保镖,那也算是他们的福气了。 基地领导以为自己控制住了萧澜,但事实上,萧澜从未告诉过他,自己能够进入空间。 “距离这里最近的大型基地,还有哪个?”萧澜悄咪咪的问道。 可领导却告诉他:“我从没听说过其他基地的消息。” 萧澜点点头,并没有产生“震惊”、“不可置信”等情绪,被打击的次数多了,早就习惯了。 基地领导说的话不一定是真的,萧澜觉得官方肯定有不止一个避难所,强大的国家机器不可能比民间异能者更弱。 只不过官方的避难所资源有限,做不到庇护全国上下的所有难民,民间组建的幸存者基地很有存在的必要。 眼前这波尸潮被异能者们勉强挨了过去,基地外围的丧尸密度逐渐降低,萧澜在确定了基地的糟糕情况之后,就毫不犹豫的抛弃了他们。 反正他现在已经拥有了真正的火系异能,再加上一个随身空间,他根本不需要队友。 萧澜的失踪令这个摇摇欲坠的幸存者基地进一步崩溃,不少人都觉得萧澜是被人藏了起来,最受怀疑的就是基地的领导人。 基地内部出现了信任危机,但很显然,萧澜早就将这个基地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 萧澜又开始了独自一人的游荡,遇到了落单的丧尸就打一打,遇到了成群结队的丧尸就躲进空间里,生活仿佛被他玩成了一场单机游戏。 有时他也会在空间中长期逗留一段时间,全当是休假,不过最近他却时常会做梦,梦到他重生后走上了另一条道路。 梦境中,丧尸危机与前世一模一样,萧澜先是伪装成空间系异能者,成为某个基地的核心领导人之一;然后利用晶核渐渐觉醒异能,一步步扩充自己的力量,这其间自然少不了各种装哔打脸的剧情—— 看他不顺眼,想要打压他的傲慢异能者;觊觎他的空间,想要控制他的邪恶团队;想要解剖他,研究空间之谜的疯狂科学家…… 总之他走到哪里,是非就跟到哪里,但他从不畏惧,因为他一定会是最后的赢家,时来天地皆同力,他就是被天命所眷顾的男人! 萧澜还在梦中看到了已经变成高等丧尸却依旧保留生前记忆的萧清,他想报复,却被萧澜轻而易举的除掉。 后来萧澜逐渐成为了天下第一高手,同时丧尸的规模也越来越大,终于在某天,有一只丧尸进化成了皇者,他将丧尸训练成了军队,无坚不破。 危急时刻,幸好萧澜打败了丧尸皇,还挖出了他脑子了的绝版晶核。 服下这颗独一无二的晶核后,萧澜的实力堪比地上神灵,带领人类重新走向辉煌。 梦中的人生有多爽,醒来后的现实就有多憋屈,某种不甘的情绪如海啸般淹没了萧澜,他有一种预感,梦中的经历才是他本来的命运! 人在闲来无事的时候很容易胡思乱想,萧澜现在就处于这种状态,每天总是琢磨那个梦:“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为什么现实会与梦中有那么大的差距?” 随着那个梦出现的频率逐渐增加,萧澜慢慢的就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了。 他以为自己真的是末世之光,悲惨的现实才是他休息时总会做起的一场噩梦。 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终有一日,萧澜彻底陷入了沉睡,他在梦中过起了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与此同时,他的随身空间像是凝固了一样,内部的时间不再流动,如同一块美丽的琥珀。 萧澜用一种另类的方式完成了本该属于他的命运。 …… 人类研究出了特效疫苗,多年之后,丧尸基本绝迹,只能在少数实验室里发现这些濒危物种。 由于人口大量衰减,各国都实行多生多育政策,同时异能也已经融入了人类文明,大多数人都可以通过药剂觉醒各种异能。 异能可以用来基建、绿化,人类的生产生活比从前方便了许多,灾难过后,人类步入了高速发展的时代。 某天,一条奇闻突然登上热搜,说是某地区忽然凭空出现了一个昏睡不醒的男人,他的身边还陆陆续续的凭空向外涌出了大量生活物资。 有好奇心重的路人全程拍摄了视频,还想办法叫醒了那个人,可没想到刚刚沟通了几分钟,那个人就疯掉了,嘴里嚷嚷着“这是梦”、“我是救世主”之类的话。 后来官方封锁了那个地区,带走了那个疯子,还迅速压下网络上的热度,估计那个疯子将会成为实验室里最珍贵的样本吧。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已经失去价值的棋子,天命不会再眷顾他。 第21章 禁忌之恋 六月扬州百卉悠,瘦湖潋滟画中游。 扬州美景,冠绝天下,一边欣赏着接天映日的荷花,一边大口大口啃着莲藕,略显不羁的举止与姣好的面容形成了强烈对比,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皱紧眉头。 这次的身份叫胡凌,是一个雄性狐狸精,他刚刚从狐族的领地出来不久,带着寻找狐族公主的重要任务。 刚穿越到狐族的那会儿,是有些惊讶的,他不理解狐族的领地中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人类,仔细打量了一眼,他才看出来,原来是有修为的狐狸精大多都变成了人类的模样。 仍然不明白狐狸为什么要变身,附近的小狐狸说:“人类是万物之灵长,所有妖魔都向往人类的样子……” 这话还没说完,小狐狸就被狐族长老狠狠拍了一下后脑勺:“谁特么告诉你人类是万物之灵长的?身为狐狸,却承认异类生命是万物之灵,你不觉得害臊么?你是想当狐奸么?” 小狐狸不服:“我听山下那些道士都是这么说的……” 狐长老眼神一厉:“哼!万物灵长的名号是人类自封的,远的不说,龙和凤会承认这种说法么?” 小狐狸抬起了懵懂天真的大眼睛:“那为什么神兽和妖魔都要修炼出人形?” 狐长老当场无言,显然这个问题直戳要害,狐长老破防了。 也很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按理来说,有智慧的生物大多都不会嫌弃自己的种族形态,也不会羡慕比自己等级更高的生命形态,比如人类,很少有人愿意为了力量和生命而接受克苏鲁的馈赠,成为深潜者。 在以往的旅途中,见到的人类,无论修炼到什么程度,都会很执着的保留着自己的人形和人性;其他智慧生命亦是如此,哪怕成了神,也要保留自己原本的种族特征。 而眼前这个世界就有点那么一点点与众不同,神兽和妖魔竟然都不得不修炼出人形,平时也要以人形出没,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释—— “世界意识偏爱人类!” 按照这个世界的本土说法应该是:“天道偏爱人类。” 虽然很难接受,但狐长老还是对附近的小狐狸多科普了几句,妖魔之所以会修炼人形,不是在跪舔人类,而是在跪舔天道!他还提醒小狐狸们千万不要随便招惹天地的宠儿。 “其他生灵伤害人类,是会背负罪孽的,这是规则;但人类伤害其他生灵,并不需要背负罪孽,这也是规则。” “人类可以杀死并吃掉动物,这都是正常的;可动物成了精怪之后,绝对不可以吃人,否则必遭天谴!” “人类只有杀死同族的时候,才需要背负罪孽;人类杀死其他生灵的时候,大多是无罪的,顶多接受道德指责。” “我们作为狐狸精,可以随便吃兔子精、鲤鱼精、只要我们打得过的生物,都可以吃,唯独不可以伤人!” 以上是老狐狸修炼千年总结出来的经验,或许其中存在一些不准确的地方,但已经足够让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狐狸做参考了。 不公平是真的不公平,按理来说,所有吃肉的生物都是在杀生,如果植物的命也算命,那所有生物就都是在弱肉强食,可人类有特权。 狐长老不是在抱怨这种不公平,他只是在抱怨为什么狐狸不是特权阶层。 “若是日后,天道不再偏爱人类,改为偏爱狐族,那天地间所有的神兽和妖魔就都要修炼出狐形!”老狐狸满脑子都在幻想着属于狐族的时代。 被穿越的胡凌只觉得老狐狸是在自欺欺狐,或许他的眼神太直白,老狐狸找了个借口就将他赶出了族地。 …… 狐长老给胡凌安排了任务,派他寻找离家出走的狐王之女苏姝。 其实这是个多人任务,很多狐狸精都被派出去找狐族公主了。 苏姝之所以会离家出走,是因为她和一个凡人书生爱得死去活来,非君不嫁,狐王坚决不同意,苏姝一怒之下就悄悄跑了。 她倒是够任性,却连累了许多狐狸精都要为她四处奔波。 如今苏姝就躲在这扬州城里,她靠着一件法宝遮掩了身上的妖气,以至于狐王找不到她、人间的修行者也看不出她是妖精。 那件法宝原本是镇守狐族的宝贝,能隐匿气息、遮掩天机、反占卜,有了它,那些整天嚷嚷着替天行道诛妖驱邪的和尚道士,就永远都找不到狐族族地的具体位置。 狐王那么急迫的想要寻回女儿,也是对整个狐族的负责,他现在靠着自己的修为启动了一个临时结界,暂时代替法宝镇守族地,但这不是长久之计,他经不起这般消耗,而且效果也差了很多。 胡凌觉得,那个狐狸公主可能就是叛逆期到了,处于这种时期的小年轻,一般都是家长不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偏偏要去做。 至于后果,有好有坏,全凭运气。 胡凌找到苏姝的时候,她正坐在一个大宅子里自怨自艾,看到胡凌的身影,她的脸上立刻摆出了不耐烦的神情:“那个谁,是父王让你来找我的?” “不是。”胡凌矢口否认,“狐王现在正忙着用法力维持族地结界,根本就没心思搭理其他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我只是恰巧路过此地而已,公主别多心。” 苏姝的脸色登时一僵,眼底浮现出七分不满三分愧疚,不过堂堂狐族公主是不会在一个普普通通的狐狸精面前露怯的,她高傲的抬起下巴,吩咐道:“本公主命令你……” 话还没说完,胡凌就已经原地消失了。 苏姝先是目瞪口呆,而后恼羞成怒,可很快他就想起来自己现在正处于离家出走的状态,找不着父王为她做主。 …… 胡凌从来不爱多管闲事。 他才不会费尽口舌去跟一个恋爱脑的狐女讲大道理,反正缺少镇族法宝的后果,她比谁都清楚,她想继续作死,胡凌只会在一旁看着她去死,甚至推波助澜。 胡凌会来扬州,也只是为了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而已,然而仅见了一面,他就对苏姝失去了兴趣。 享受着身份带来的诸多特权,又不想承担丝毫责任,自以为自己的爱情最伟大,全世界都该为她的爱情让路,这种家伙,胡凌见过太多,真真是毫无新意。 他已经看穿了狐女的命运。 她天真懵懂,为爱不顾一切,这个烂俗的设定大概很讨喜,但有一说一,评价一个人的时候应该“论迹不论心”。 评价一个女妖精的时候也是如此,她是好是坏,取决于她的行为和结果,而非她的想法和打算。 比如一个善良、有爱心、正义感爆棚的人,坚持救助一个落难的陌生人,却因此害死了自己的队友,他这样的善良还算真正的善良么? 狐女拯救了自己心爱的男人,却间接坑害了整个狐族,她的爱情还伟大么? 胡凌不懂这些,他只会看热闹。 …… 苏姝用法术将扬州城里的一处偏僻荒宅变成了豪宅,自己住进去了当苏府大小姐。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她没有在凡间混日子的经验,偏僻且荒废许久的宅子突然翻新,实在是太突兀了,最关键的是,那么大一处豪宅,就只有苏大小姐一个人住,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此处有问题么! 苏姝看上的那个书生也在扬州,是个秀才,相貌英俊…… 或许外貌才是苏姝喜欢他的主要原因,但仍然很奇怪,为什么狐狸精的审美会与人类一致呢? 狐狸难道不该更喜欢毛茸茸的同族么?为什么苏姝会喜欢没有毛的书生? 或许是天道偏爱人类,妖魔的审美观都在向着人类靠拢,他们说人话,使用人类的文字,早就被彻底驯化了。 扬州城里有不少妖精假扮的人类,也有些妖精没化作人形,可能是道行浅薄、也可能是没必要,湖里的荷花精就是个例子。 虽说是荷花精,但它并没有开花,它已经很多年没开过花了,植物开花是为了延续后代,有了灵智的妖精可不会随便生孩子,偶尔开朵花也只是迷惑装饰。 胡凌刚才啃的莲藕,就是从荷花精身上薅出来的,百年老藕的口感不咋好,有点硌牙。 那荷花精平时跋扈惯了,它不敢伤人,却敢屠戮其他生灵,从前道行浅的时候,就一直吞噬湖里的鱼虾、岸边的猫狗,现在成了气候,就捕猎路过的小妖精。 它开了朵假花,结出了个假莲蓬,有小妖路过的时候,那莲蓬里的莲子就会隐隐泛出金光,像是某种天材地宝,实际上这是个诱饵,被它迷住了,就会被悄悄拖进淤泥里吃掉。 对于人类来说,植物若成了精怪,根本一点都不善良,因为植物更加缺乏人性,它们可不会像猫猫狗狗一样,理解人类对它们的喜爱,它们更多的都是依靠本能趋利避害。 第22章 奇葩妖精 胡凌在扬州溜达了几天,就启程去了其他地方。 这一路走来,他发现了不少妖魔与人类混居,甚至偶尔还能遇到转世下凡的仙人。 不过大部分妖魔是不会与人类相恋的,毕竟物种不同。 不少人都习惯将妖魔鬼怪混为一谈,其实这是错误的,就连“妖族”这个名词,都是伪概念,至少在这个世界是伪概念。 妖精的种类太多,有些还是天敌关系,哪能并称一族? 就拿狐狸来说,狐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和兔子精、老鼠精是同类,因为兔子和老鼠都只是狐狸的食物而已。 胡凌在四处游历的过程中,也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某些本不该成精的东西竟然有了灵智和道行,或许这是征兆吧? 郾城的一处大宅院里,一个成了精的桃子正在与胡凌面面相觑,胡凌炯炯有神的用爪子戳了戳那颗粉嫩嫩的桃子,每戳一下,桃子都会颤抖一下,大概是怕自己被吃掉吧? 其实胡凌只是在好奇,为什么桃树没成精,桃子却成了精? 问起这颗桃子时,它只战战兢兢的说:“我也不知道,我有意识的时候就是这种情况了。” 桃树很寻常,树上的其他桃子也很寻常,唯独其中一颗桃子与众不同。 “怪哉怪哉,前些天我遇到的那个成了精的蛋壳,也是这么说的,忽如其来的就诞生了灵智。”胡凌心里默默的想着。 那个不知是什么生物的蛋壳成了妖精,这很反常,成精的本应该是蛋里孵化出来的生物才对。可那蛋壳妖似乎很讨厌那种生物,它一直在拼命阻止体内的孵化过程。 “规则出现混乱了呀”胡凌抬头看了看天,而后摘掉了桃子妖,化作妖风走了。 宅子里的小丫鬟只觉得一阵阴风拂过面颊,大热天无端升起了一阵寒意。 小丫鬟打了个冷颤,迎面看到了另一个年长的丫鬟,忙招呼道:“玉怜姐姐好。” 玉怜笑着回应了她,脚步没有停歇的朝着后院的大桃树走去。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玉怜就醒了,夏日炎炎,一大早就能感受到那种热度,还有四处飞舞的蚊虫扰人清梦,与其躺在床上,还不如早早起来干活。 一年前,玉怜被这座宅子的主人武玄参救下并带了回来,此后她就一直负责侍弄照料宅子里的花草树木,特别是后院的那棵大桃树,因为武玄参喜欢吃这棵树结下了桃子。 大桃树的树干上遍布血管般凸起的纹路,常常有许多扭曲的枝丫和虬节的肿块纠缠在一起。 说来奇怪,桃树明明是生机勃勃的样子,靠近时却总会觉得有些莫名的阴冷衰败感。 玉怜先用扫帚打扫一下落叶,然后又给桃树浇了水,郾城今年的夏天特别热,而且少雨,不多浇点水,玉怜怕桃树旱死。 水顺着树根全都渗入了地下,树下的泥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混合成的红泥,遇水之后颜色十分好看。 等玉怜做完了这些活儿,宅子里的其他仆婢差不多也都忙完了,武玄参从不苛待他们,一般不会让他们顶着大夏天的日头忙碌。 一个叫玉珠的丫鬟躲在桃树下乘凉,看着玉怜对桃树如此用心,不由得阴阳怪气道:“这有钱人就是不一样,竟然特意让人伺候一棵树,不会是钱太多没地方花了吧?玉怜,老爷就没跟你说过,这棵桃树有啥特别之处么?” “老爷喜欢吃这棵树结的桃子,当然要照顾好这棵树啦!”玉怜理所当然的说道,阳光透过桃叶间的缝隙落在她的脸上,照亮了那张清丽脱俗的容颜。 玉珠的脸上闪过一丝僵硬,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桃树结出的果实是独属于老爷武玄参的,不允许府里的其他人食用,但玉珠从没告诉过别人,其实她偷吃过这棵树上的桃子,那味道简直难以形容。 玉珠不理解老爷为什么要吃那么难以下咽的桃子,所以才会有此一问,她以为玉怜应该也偷偷吃过…… 午后,玉怜和玉珠被后厨的张大娘抓了壮丁,张大娘负责府里仆婢的膳食,她让玉怜和玉珠帮忙倒下泔水。 原来那个负责倒泔水的小厮中暑了,沉默的玉怜和不耐烦的玉珠抬着泔水桶从后门出去,回来时恰好看见街对角走过了三个捕快。 武家的宅子临近城郊,平时很少能看见生面孔,玉怜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玉珠也看了一眼:“估计又是来查案的。” 玉怜有些疑惑:“附近出了什么大案么?” “你来的晚,当然不知道。”玉珠压低了声音,“早从几年前开始,城里隔三差五就会有人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最近失踪的人数越来越多,官府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玉怜没怎么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反正她很少出门,整天窝在宅子里侍弄花草,总不会莫名其妙的失踪吧? 玉怜原本也是良家女子,只是很不幸,她在一次出门的时候遇到了贼人,与她同行的另一个女子用性命保住了贞洁,而玉怜却选择用贞洁保住性命。 官府的人很快赶到,玉怜得救了,但回到家后,流言蜚语却让她陷入新的绝望,周围的街坊邻居都说,那个用性命保住贞洁的女子是烈女,可玉怜只是个…… 后来就连她的父母都嫌弃她为什么不刚烈一些,至少能保住名声。 再后来,玉怜投河自尽了,或许是老天开眼,她这次在下游被恰好路过的武玄参救了下来,此后她就有了“玉怜”这个新名字,并且跟着武玄参回家当了丫鬟。 虽然是丫鬟,但玉怜却觉得在武家的这一年,比她从前的生活要快乐多了。 郾城的失踪案闹得人心惶惶,天色稍一暗下来,街上就看不见行人了,只有少数胆子大的人还敢在外行走。 …… 燥热的晚风掀起一地灰尘,天边的星光仿佛都被蒙上了一层阴霾。 胡凌风尘仆仆的走在山间小路,渐渐远离了江南水乡,最近这段时间他路过的地方,几乎都没有下过一滴雨,土地龟裂、草木生烟,很多地区都出现了大旱的迹象。 而此时胡凌脚下的这片土地,情况比周遭要严重许多,即使是在夜间也不见一丝清凉,白天的时候更是热的像在下火,庄稼一片枯黄,眼看着就要断绝生机。 胡凌看见了一股异样的气息笼罩在这片大地上。 附近有个小村庄,胡凌进了村子,却没找到半个活物,他手里的桃子猜测道:“想来是这里的村民也察觉到了旱灾将起,早早的远走他乡躲避天灾人祸了。” 胡凌摇摇头:“这个时代的老百姓想要出远门是很麻烦的,集体搬迁更是不太可能,况且农民怎么会轻易抛弃土地呢?” 桃子并不认同胡凌的说法,胡凌就说自己想要吃个桃桃,桃子立刻改口:“狐大人说的都对!” 桃子作为植物,比人类更恐惧旱灾,看着荒芜的大地,桃子闷闷不乐:“天上的神仙为什么不管一管这种事。” “神仙为什么要管这种事?”胡凌反问道。 桃子呐呐无言,其实它能说出很多,神仙必须解救凡间灾害的道理,比如“天规天条”、“神仙的职责所在”、“受人供奉就要给予庇护”等等…… 但道理终归只是道理,说再多也改变不了现实,神仙就是在袖手旁观,谁还能去找神仙讨公道啊? 朝廷若是啥都不管,百姓还有机会起义,可面对神仙时,谁有胆子对神仙不敬? “神仙宁可闲着没事干,下凡历情劫,也不肯睁眼看看人间疾苦。”桃子略显讽刺的说道。 胡凌突然停住了脚步。 桃子问:“你怎么停下了?” 胡凌指了指不远处:“那有一窝蚂蚁快要渴死了,它们正举着一块糖四处求助呢,我在考虑要不要去帮个忙。” “小虫子什么的最讨厌了,死光了才好呢!”桃子有些厌烦的说道,“你又不缺那么一块糖,有必要在一窝蚂蚁身上浪费时间么?” 胡凌点点头:“你说的对。” 快步离开了这个荒废的村庄,桃子的唠叨一直不曾中断,很难想象一颗成了精的果实竟然会有那么多滔滔不绝的……抱怨。 起初胡凌刚把桃子摘下来的时候,桃子一声都不肯吭的装死,大概是怕被吃掉吧,可后来与胡凌混熟了之后,桃子就变成了怨气冲天的话痨,无论看到什么都想抱怨几句。 和桃子同属一个类型的蛋壳妖就没那么多的废话,蛋壳多数时间都是在提心吊胆,仿佛无时无刻都在杞人忧天,生怕体内的另一个生命会突然破壳而出。 胡凌曾建议蛋壳妖前往极寒之地,把自己冻起来沉睡,那就不会孵化了。 头脑不是很聪明的蛋壳妖认为此话有理。 “话说你到处游历,是为了什么啊?我怎么看你就是在单纯的闲逛?”桃子将话题转移到了胡凌身上。 第23章 天机混乱 “我就是本身,我在做符合自身概念的事情……” 桃子没听懂胡凌在说什么,趋利避害的本能令它强行终止了这个话题。 胡凌一路北上,直奔京城而去,半路上却遇到了另一个重伤濒死的狐狸精,当她看到胡凌时,已经快要涣散的瞳孔好似又浮现出了光芒。 狐族被攻陷了。 她却没有说“必须要去复仇”之类的话,只是反复叮嘱胡凌,“族地已经毁了,告诉其他流落在外的狐族,如今敌强我弱,不要硬碰硬,隐瞒身份,好好活下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种族的生存与发展才是第一要务! 这个叫虞美人的狐狸精,头脑十分通透,可惜她没救了。 在这个生离死别的伤感时刻,桃子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们狐狸精究竟应该姓什么啊?” 胡凌一边挖坑埋了虞美人,一边开口回答道:“姓什么都可以。” 狐族族地是几万年前的一个狐妖大能亲手建立的,旨在为狐狸一族提供一个安全稳定的庇护之地,最初被大能亲自带入族地的那些狐狸大多姓涂山或姓苏,还有少部分姓纯。 后加入的狐狸就姓什么的都有了,在外独自修行的野生狐妖,从来没接触过任何传承,很可能会随便给自己起个名字,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将虞美人安葬过后,胡凌就带着桃子继续赶路,狐族的覆灭仿佛没对他造成任何影响,桃子也没觉得奇怪,毕竟它的本体只是植物,成精之前根本不会思考,也没有喜怒哀乐。 胡凌早就知道狐族的结局,他一点都不意外。 命运已然发生了改变,原本苏姝的下落会被发现,如今却无人知晓她的踪迹,那些被派出去寻找公主的狐狸精们全都没有返回族地,他们幸运的逃过了一劫。 越靠近京城,妖魔鬼怪的数量就越稀少,这是天道气运对人间帝王的庇护,不过很显然,天道现在可能出了点问题,以至于皇宫中也混入了少许非人的存在。 虽然外面已经爆发了旱灾的迹象,但京城依旧是歌舞升平繁华热闹,皇帝好像根本不知道外界的灾情。或许是受到了信息传播速度的限制,灾情的消息可能真的还没传入京城呢。 胡凌对君王和国运没啥兴趣,吸引他的是住在城中的一个老人。 动物活的时间久了,哪怕不会修炼,慢慢的也能变成精怪,可若是人活的时间久了呢? 在固有的印象中,人好像只能正常的经历生老病死或修炼得道,“人老成精”这个词一般都是指老人的经验和智慧。 不过胡凌在京城中找到的这个古怪老人,却是真的成了精,他就如同世间其他普通的生灵一样,活得久了,变成了老人精。 以往天道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混淆人类与妖魔身份的生灵诞生于世,就算人活的太久有了道行,也只会变成得道高人,而不会像眼前这个老人一样,满身妖气。 老人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他最近只是觉得身体愈发硬朗,皱纹淡化了些许,白发也在慢慢转黑。 胡凌观察了一会儿,很快就将老人的身份和桃子妖、蛋壳妖画了等号。胡凌没有去打扰老人的生活,反正以他的情况的来说,他日后是不可能安稳的。 天机和星象逐渐出现了混乱,胡凌看得出来,其他人也能看得出来,但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离开京城后,胡凌偶尔也会找一些大妖,询问他们此前有没有听说过白骨精这类奇特的妖魔。 他们都说自己对白骨精闻所未闻。 …… 扬州。 苏姝已经嫁人了,丈夫赵希年对她很好,婆婆对她也很好,她现在过着平凡恩爱的生活,只觉得幸福极了。 不过她偶尔也会有些失落,因为在她原本的设想中,父亲会拼命阻止她和凡人相恋,而她则会为了爱情苦苦挣扎,甚至不惜放弃一切,她的痴情与执着迟早会感动父亲,最终父亲成全了她的爱情,结局大圆满。 苏姝甚至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劝说父亲的台词,可万万没想到,直到她成亲的那天,也没有任何一个狐族前来劝阻,她所做的一切仿佛都是在和空气斗智斗勇。 苏姝无法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就好像她一点都不重要,根本没人在乎她是不是和凡人相恋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孩子,本以为父母会手忙脚乱的到处寻找自己,找到自己后可能会责骂吵闹,但最终一定会温声软语的将自己哄回家; 可实际上父母就像是没发现自己出走了,自己花光了钱,走投无路只能灰溜溜的主动回家…… “不,我可是堂堂狐族公主,怎么能轻易认输!我一定要向父王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我一定可以过得比从前更幸福!”苏姝在心底一遍遍的对自己说着这样的话,只要能和心爱的男人在一起,就算抛弃狐族公主的身份又何妨? 由于消息闭塞,这个时候的苏姝尚还不知狐族的变故,她的气息被法宝遮蔽,扬州城里的其他妖魔也不会特意将狐族被毁的消息告诉她。 附近的街坊四邻都知道赵家娶了一个漂亮又有钱的媳妇,只是这媳妇有点好吃懒做,而且成亲那天,娘家竟无一人到场,这难免会遭人非议。 只是苏姝根本不在乎别人对她的看法,她只在乎赵希年的态度,有时可能还要算上她的婆婆。 没成亲之前,苏姝听人说,赵希年的母亲十分抠门泼辣,为人斤斤计较,是远近闻名的悍妇。 苏姝也曾担心过,自己未来的婆婆会不会很难相处,可赵希年却说:“我幼时丧父,母亲独自一人将我拉扯大,若是不厉害些,早就被人欺负去了。” 苏姝这才稍稍放心,成婚之后,婆婆从来都没刁难过她,平日里和和气气,立规矩、伺候长辈之类的事情更是提都没提,甚至婆婆还会日日早起,负责家中的柴米油盐。 苏姝只觉得自己遇到了最好的丈夫和最好的婆婆,邻居也对此十分惊奇,他们何曾见过如此和善的赵家老婆子? 在苏姝心中,婆婆就是嘴硬心软而已,她就曾经看到过婆婆因为街坊的流言蜚语而独自垂泪的画面,第二天苏姝就掏了银子,买了大宅搬走了,远离那些嘴巴不干净的恶邻。 搬家之后,苏姝做主买了不少丫鬟仆役,再也不用婆婆劳碌了。相处的时间越久,苏姝就越能发现婆婆心底的柔软,婆婆对待她就像对亲生女儿一样。 可惜婆婆的身体不是很好,有时她就会故作坚强的对苏姝说:“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女子,是赵家的福气,老身早已心满意足了,如今只盼着希年能够功成名就,岁岁无忧,哪怕是立马让我去死,我也心甘情愿了。” 苏姝一脸感动的握着婆婆的手:“娘别说这种丧气话,您和相公一定都会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 赵老婆子叹了一口气:“我的身体什么样,我自己心里清楚,早些年操劳,没少留下暗疾,能看着你们小两口快快乐乐,我就别无所求了。” 苏姝心里有些沉重,她想回狐族讨些灵丹妙药给相公和婆婆吃,只是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掐灭了,好不容易才得到了想要的自由,她才不愿去面对那个不理解她的父亲,那些满口“责任”、“义务”的狐长老也令她十分反感。 可□□凡胎难免会头疼脑热,赵希年只小病了一次,苏姝就急了。 风寒本不严重,但赵希年却像是要死了一样,苏姝脑子一热,趁着夜色就带着法宝出门了。 附近的湖里有个荷花精,苏姝仗着法宝,逼迫荷花精一夜之间结出了两颗饱含精华的莲子。 回家之后,两颗莲子就被苏姝分别给了相公和婆婆,看着两颗泛起微光的莲子,赵希年和他的母亲好像都没有察觉到丝毫异常,母亲先吃了下去,瞬间只觉得头脑清明,精神抖擞,在这之后,赵希年才将莲子服下。 莲子在年轻人的身上起到了更明显的效果,赵希年甚至可以做到过目不忘,再去参加科举,想必他定能高中。 但他现在还有必要追逐官场上的名利么? 他已经得到了更好的! 只要能哄住妻子,他就能拥有凡人难以企及的一切! “你们以为我看不出我家娘子的不同寻常之处么?你们以为我听不到街坊四邻的流言蜚语么?” “其实我什么都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偏爱。” “我的妻子就是一座宝藏,我才不会像话本故事里的那些蠢书生一样,听信道士与和尚的谗言,去伤害我的妻子。” “和尚道士能让我家财万贯么?和尚道士能让我百病全消青春永驻么?” 赵希年从来都很清醒,清醒的知道谁能满足自己的欲望。 第24章 桃树之谜 夏日炎炎,郾城今天依旧是一副万里无云,艳阳高照的景象。 持续了多日的干旱逐渐令大地失去了生机,燥热的风掀起了阵阵尘土,在地表连绵不绝的涌动着。 武府的丫鬟玉珠靠在窗口向外看去,目光恰好落在院子里的那棵繁盛茂密的大桃树上。 此时此刻,天地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蒸笼,唯有桃树下的影子还剩下几分朦胧的阴凉。 “玉珠,该吃饭了。”门外传来了另一个丫鬟玉怜的声音。 玉珠随口说了句“知道了”,视线却没有离开外面那棵桃树。 对于玉珠来说,这几天府里发生的怪事,实在是令她食不下咽。 怪事为何,还要从半个月前说起。 从半个月前到现在,武府已经少了四个下人。 最初消失的是后厨的一个小厮,玉珠对他没多少印象,只记得他病病歪歪的,听说是前不久中了暑气,一直没好利索,因为不熟,所以他的消失并没有引起玉珠的太多关注。 可接下来的短短数日,府里就又陆续少了一个丫鬟和一个小厮,这武府总共就那么些人,玉珠想注意不到都不行。 但奇怪的是,除了玉珠以外的其他人好像根本不在乎这种事,那些消失者对他们来说,仿佛只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玉珠曾试探着向其他人提起这件事,可得到的说辞却一模一样,他们都说那几个消失了的人是辞退不干了,回老家了。 玉珠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不可能!” 谁不知道外头闹起了旱灾?在武府做奴仆,好歹供吃供住,还能领到些许月钱,哪个傻子想不开要回老家? 可其他人都笑玉珠想太多。 从那之后,玉珠就有点疑神疑鬼,总爱胡思乱想。郾城的人口失踪案已经持续了好几年,且每次失踪的,大多都是青壮年,玉珠不由得就将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 就在昨天,又有一个丫鬟不见了,提起她时,众人仍然是那套说辞——主动辞退回老家了。 “你怎么还不去吃饭啊?”玉怜又在门外催促了一次。 玉珠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天儿太热了,我没胃口,不想吃。” 燥热的天气令本就忧心忡忡的玉珠变得更加心烦意乱,她的目光偶尔落在了玉怜的身上,就那么一瞬间,玉珠的瞳孔骤然紧缩,喉咙抑制不住的想要大叫一声。 玉怜似乎有所察觉,转身向后看了看,玉珠见状,硬是把喉咙里的声音拧了个调子吞了下去,像是闷闷的咳了一下。 …… 傍晚之时,一个道士模样的中年人急匆匆的走在路上,鞋底与干燥的地面互相挤压,共同演奏出一曲令人厌烦的声音。 沿着大路逐渐走到郾城城郊,道士的眼前慢慢出现了一个在黄昏中略显朦胧,看不真切的大宅子。 宅子颇为气派,道士走上前去,打量了几眼宅子的大门,伸手拍打了起来。 几声闷响过后,门里传来了声音:“是谁啊?”随后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守门人并没有开门,而是打开了大门上的一个小洞,先瞧瞧来者何人。看清楚了道士的身影,才张嘴问道:“先生打哪儿来啊,有什么要紧事么?” 中年道士一句话都没说,手臂直接顺着门上的小洞伸了进去,一把掐住了守门人的脖子,就那么轻轻一捏,咔嚓一声脆响过后,守门人就没了。 紧接着,道士就直接翻墙而过,进入宅院后环顾一圈,厉声呵斥道:“出来吧,贫道已然看穿了那些小把戏,别再躲躲藏藏了!” 下一刻,几个小厮打扮的人就拎着棍棒冲了过来,一脸怒容的质问:“何人胆敢在此撒野!” 话音刚落,棍子就已经朝着道士锤了过来。道士不慌不忙的侧身闪开,就算被围殴也显得游刃有余,随便几招就掐住了小厮的右手,一使劲,棍子就落在了地上。 道士连剑都没拔,几个小厮就被迅速干掉了。 住在宅子里的其他人仿佛都被嘈杂的打斗声惊动了,无论是丫鬟还是小厮,以及上了年纪的老妈子,全都纷纷涌入前院,将道士围了起来。 中年道士轻蔑一笑:“乌合之众!” 闷热的晚风在宅子上方吹个不停,茂盛的桃叶互相摩擦,发出了一阵古怪的欻欻声,似乎隔绝了外界与宅子里的联系。 “你这道士,竟敢滥杀无辜,真当武府无人了么!” “这分明是个假扮道士的贼人,快打死他!” “打死他!打死他!” 道士轻叹一声,拔剑指着面前的人:“你们都还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模样吧……” 剑光闪过,无人生还。 道士一跃而起,跳到了宅子的屋顶上,一眼便看到了唯一一处还亮着灯光的屋子。 他迅速朝着灯光的方向奔去,一进屋,道士便看到了两个年轻的丫鬟,还闻到了一股枯木腐败的味道。 玉怜手中拿着根木棍,眼神防备的看着道士,可惜她的木棍哪能敌得过利剑,一下子便被刺中了。 一股常人不可见的漆黑气息从玉怜的体内逐渐散去,片刻后,玉怜便悚然看到自己的手正如同冰雪消融般慢慢消失。 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玉怜却仍然跌跌撞撞的试图再次站起来,执着的看向道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道士摇头不语,玉怜又转身看向屋子里的另一个人,此时此刻,她才愕然发现,玉珠竟一直在冷冷的袖手旁观。 “玉珠,你……”她拼命的想要再说些什么,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玉珠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忍,可终归是死死的站在原地,什么都没做。 那时她在玉怜转身时所看到的画面,依然历历在目—— 一具具尸骸被桃树的枝干束缚着,仔细看去,树枝早已深深扎入尸骸之中,某些干瘪尸骸的眼皮偶尔还会颤抖一下,仿佛生命尚存,仔细看他们身上的服饰,玉珠能确定,那就是武府的仆婢们! 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能看到那些,如今她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了眼前这个道长的身上。 中年道士看着玉珠希冀的眼神,没有狠心打破她的幻想。 玉珠没救了,她和其他人一样,都被桃树的枝干所困,他们的躯体已然死去,唯有脑袋和桃树生长在了一起,还保持着活性。 如果现代人看到了他们如今的样子,大概会想到一个词——缸中之脑。 …… 郾城的城郊确实有一处武府大宅,宅子里有一棵大桃树。 中年道士如今就站在桃树前,看着大半身体已经融入桃树主干的武玄参,不由得怒火中烧。 武玄参也是个道士,然而却是个修炼邪术的。 “你不惜抛弃人身,成为妖魔,是想获得长生么?”中年道士的语气饱含讥讽。 “道友不懂,这是玄天的意志,扰乱人与妖的界限……”武玄参笑呵呵的说道。 附近失踪的人都是被他所害,但实际上,这只是冰山一角而已,他不会总在一个地方薅羊毛,这世道太乱,消失了几个人算不得什么大事,活活饿死的都很常见。 用活人投喂即将成精的桃树,却不让这些活人彻底死掉,他们的身体已经被桃树吸干,可他们的脑子却还活着,并且与桃树逐渐生长在了一起。 这一个个缸中之脑的思维还活跃在集体精神世界之中,换种说法就是,他们的灵魂还活在集体梦境里。武玄参想利用这种办法压制桃树,令其无法诞生灵智,再让自己的身体与桃树慢慢融为一体,届时武玄参就会彻底变为树妖。 玉怜和玉珠当丫鬟的经历,只不过是被武玄参所操控的脑内活动而已,其他仆婢亦是如此,在那个集体精神世界里,武玄参吃掉树上桃子的过程,就是他与桃树融合的过程,那些桃子是桃树的原始意志在精神世界里的象征。 玉怜偷吃过桃子,窃取了桃树的一丝丝控制权,所以才会苏醒,看到了真实。 原本这个过程是非常顺利的,再过不久,武玄参就能取得成功。 可前些天却突然出了变故,桃树的生机不明原因的迅速流逝,武玄参已经和桃树融合太多,他只能选择用自己的道行吊住桃树的生机。 玉珠发现府里的下人陆续失踪,就是因为桃树供养不起那么多人头了,只能消耗掉一部分。 长在树上的脑袋死了,精神世界里对应的那个人也就会消失。 情况急剧恶化,武玄参无力回天,原本他还有能力隐匿桃树的气息,可后来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气息遭到泄露,替天行道的中年道士很快就找上了门,虽然桃树周围有陷阱,一碰到就会进入武玄参构造的精神世界,但他也趁机让那些被桃树束缚的灵魂都得到了解脱。 武玄参难逃一死,临终前,他是很不甘心的:“我受玄天庇护,能遮掩因果,大罗神仙都看不穿我,怎么就失败了呢……” 第25章 苍天将死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大地上时,原本沉寂的燥热似乎瞬间恢复了活力,嘈杂的声音渐渐于街道上响起。 对于人类来说,太阳不再是希望与生命的象征,而是灾厄与毁灭。 可太阳根本不会在乎人类的看法,太阳只是在发光发热而已。 老百姓们为了生计,就算天气再热,也要撸起袖子干活。 就在此时,一队官差忽然在街上匆匆而过,看他们的方向,似乎是要去城郊。 没过多久,住在城郊附近的百姓就聚在武府门前议论纷纷,只见数名官差在武府进进出出,一具具被白布蒙住的尸体陆陆续续的从宅子里抬了出来。 热风掀起了白布的一角,露出了底下那具被树根侵蚀的干尸,千疮百孔却面带微笑,枯瘪的嘴角微微上扬,那画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啊~”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呼,胆子小的人直接就跑开了,胆子大的也躲到了远处,但目光却仍旧盯着武府门前,等着看热闹。 一个年轻的官差脸色难看的说道:“头儿,郾城最近失踪的人都找到了,大概都在这儿呢,还有不少身份不确定的尸骨,有些已经辨认不出容貌,有些估计是外地的。” “武府的主人叫武玄参,他也死了,半个身子都被那树妖吃了。”另一个官差补充道。 “这是妖魔作祟,待会儿把那桃树烧了,再让失踪者的家属来认一下尸体,认完了就把尸体一起烧了。”官差首领为这件事盖棺定论。 他们一大早在衙门门口发现了一封告密信,信上指明郾城人口失踪案的前因后果,还说妖魔已被铲除,让他们处理一下后事就行。 官差查明真相后,火速的结了案,他们之所以如此急迫,是为了减少那些模仿作案的宵小之徒。 世道眼看着就要乱了,底层的官员也只能尽力守住一方平安。 替天行道的中年道士并没有露面,他还在思量着武玄参做过的每一件事,说过的每一句话。 桃树与多个人头共生,人头的集体意志影响着桃树,桃树就算成了精也无法诞生灵智,因为这具躯体已经有了“伪灵智”,那些人头如同外置大脑一样,等武玄参和树妖融为一体之后,人头也就没用了。 这办法当真是闻所未闻,不过中年道士更在乎的是“玄天”二字。 记得师门曾流传过“玄天不祥”的预言,只是年份太遥远,只能在古书上寻到寥寥几笔的记载。 忽然之间,道士就萌生了一个古怪的想法:“我替天行道,替的究竟是哪个‘天’?” 这想法一出,道士的思维就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散,默念了好几遍清心诀才强行将其压了下去。 …… 另外一边,胡凌一只手捏着的桃子,另一只手长出锋利的指甲,跃跃欲试的划过桃子粉嫩的表皮。 桃子战战兢兢:“狐老大,咱们有话好好说,动手动脚的多不文明啊……” 胡凌一脸兴致勃勃:“别装了,就算我现在挠你两下子,你也伤不着,照样活蹦乱跳的!” 桃子被啃两口或是被踩两脚都不要紧,甚至对它一点影响都没有,因为它本就不是桃子精,而是桃核成了精! 胡凌之所以会带走桃子,就是因为看不透它的来历,如今天地异变,他心有所感,追溯因果之下,才发现自己当时被蒙蔽了双眼。 武玄参说自己感受到了玄天的意志,可实际上他只是个螳螂,压制了树妖诞生灵智又能如何?生命总能为自己找到出路,这颗桃子才是黄雀。 黄雀背后当然还有其他存在,它们都只是那位“玄天”播撒的种子而已,祂在用这种方式逐渐增强自身对现实的干涉力度。 胡凌也不知道“玄天”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可能是这个世界的新天道,也可能是外来的入侵者。 目前只能看出,祂或许比较钟爱让生灵发生蜕变,祂憎恶一成不变的生灵,生命不过是由生到死的旅程,一成不变等于毫无意义。 祂喜欢看万物生灵竭尽所能的挽留,却又无可避免的朝着另一种生命形态转化的过程,祂的存在似乎就是为了践行这一切,用独特的形式打破原本的规则。 …… 扬州。 苏姝仍然过着平凡的生活,仿若一个普普通通的贤惠妻子,这是她亲自追求来的,本该很幸福甜蜜才对。 起初她确实是快乐的,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渐渐的就有些腻歪了,毕竟她曾经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狐族公主,凡人的生活与她格格不入。 归根结底还是这段感情来的太顺遂了,苏姝的想法就像那些话本小说中的主角一样,只有经历艰难险阻、付出重大代价过后所收获的爱情,才是刻骨铭心的爱情! 没有流血流泪、没有生离死别、没有家长阻碍、没有和尚道士捣乱、没有与小三撕逼、没有曝光狐妖身份、没有对抗世俗伦理、没有误会、吵架、决裂、和好…… 这样的爱情,还算真爱么? 反正苏姝的激情渐渐退去了,慢慢变为细水长流,不过她对相公和婆婆的好感还在。 苏姝现在有点期盼父王能找到自己,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大概是想让自己的爱情接受考验? 后果无非也就两种,如果赵希年的表现比较符合苏姝的预期,那么这段感情将会得到升华;如果赵希年表现不佳,苏姝就能顺水推舟的让这段感情成为永恒。 苏姝想要的是爱情么? 对,她要的就是爱情! 她喜欢的不是赵希年这个人,而是“爱情”这个概念本身带给她的快感。。 苏姝这个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丈夫和婆婆身上已经发生了诡异的变化,赵希年和他的母亲,此时此刻比苏姝更像一个妖精。 苏姝收起了法宝的隐匿效果,属于狐族公主的独特妖气不加掩饰的冲天而起,她在心底告诉自己:“木已成舟,现在也是时候让相公见见父王了。 “这样刻骨铭心的禁忌之恋,理应得到所有人的接受和祝福!” 遗憾的是,苏姝没能等来自己所期盼的,整整一个月,根本没有任何一只狐妖找上门。 苏姝再怎么迟钝,心里也隐隐产生了一股不安的感觉:“族里不会是出事了吧? “难道是因为法宝丢失? “不不不,一件法宝而已,父王那么强,不可能出问题的……” 她拒绝承认是自己为狐族带来了危机,但眼中的不安却越来越浓烈了。 …… 旱灾大面积爆发。 受灾的百姓到处求神拜佛,传说中掌管雨水的龙王庙,门槛都快被踩破了。 可惜雨就是不来,甚至连朵乌云都没有。 百姓怨声载道,流民越来越多,皇帝祭天祈福,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胡凌这个外来者却是能看透几分,他并非人类,更能用非人的视角来审视这场灾难。 “面对天地大劫,龙王会选择先救人类,还是先救自己的龙子龙孙? “自身难保之时,漫天神佛会选择先救自己,还是先救别人? “这根本就不是选择题!” 人类自身面对旱灾时,也会有所取舍。牛作为农耕工具,平时根本不会有人随意宰杀耕牛,可在灾难面前,牛也只是一种口粮而已。老弱病残会被率先抛弃,甚至会成为食物。 灾祸与苦难也是旅途中的风景之一,胡凌淡定的欣赏了一会儿千里饿殍图,而后动身出发前往海边,中途路过原本的狐族族地时,看到了很多修行门派已经搬迁至此。 人间的修行者仿佛是想把这处钟灵毓秀之地打造成一个秘境小世界,可能是想避难吧,不过若缺少了那个能够遮掩天机的法宝,估计这秘境也发挥不了多少效果。 留给他们寻找法宝的时间不多了。 坏心眼的胡凌在秘境的边缘空间戳了个不易被察觉的小漏洞。 里面的人自求多福吧。 内陆地区爆发旱灾,沿海地区也并不好过,泛滥的赤潮几乎让近海的鱼虾死绝。 桃子看了一眼,感叹道:“真是天灾不断啊。” 胡凌的语气轻飘飘:“自然现象罢了。” “天灾”这个概念,是智慧生物赋予某些自然现象的,干旱、地震、海啸、甚至是太阳熄灭,对于大自然来说,都只是正常现象。 桃子没有反驳胡凌,反正这死狐狸总是能说出一大堆歪理邪说,桃子根本说不过他。 后来胡凌下了海,打算去看看龙宫,桃子也很感兴趣的跟着一起去了。 龙宫并不像桃子想象的那般金碧辉煌,这里一条龙都没有,到处都被藤壶占领了,看样子早已荒废许久。 溜达了一会而过后,桃子发现海里不止是没有龙,连像样一点的水族妖魔都没见到,它不由得十分惊讶:“龙宫都变成这样了,我是不是可以合理猜测一下,天界和地府也早都空了?” 第26章 不得善终 海洋的情况很糟糕,胡凌随便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接下来要去哪儿?”桃子问道,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你为什么总是在到处走,乱世将起,不如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胡凌呵呵一笑:“我是永不停息的旅者,是永远不会停下脚步的,除非……” “除非什么?” “不告诉你。” 桃子和胡凌继续意义不明的闲逛,或许在桃子眼中,胡凌的所有举动都是那么的莫名其妙,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胡凌也不会多做解释,他没必要向外人透露自身存在的意义。 几天之后,一只受伤的小狐狸精恰好遇到了胡凌,更巧合的是,胡凌认识这个小狐狸,他刚穿越到狐族的时候,与这小狐狸唠过嗑。 想当初,小狐狸天真懵懂,狐长老语重心长的教导他要小心人类;再看此时,小狐狸眼中只剩仇恨与怨毒。 胡凌抱起小狐狸撸了几下,嗯,手感不错,至于小狐狸的糟糕经历,他并不在乎。反正一个小狐狸受了伤,原因也就那几种,他都懒得费力气追溯因果。 桃子看起来倒是挺开心的,它本就是个话痨,却与胡凌基本没有共同语言,它视胡凌如精神病,胡凌只把它当收藏品。 还不到两天的时间,桃子就和小狐狸打成一片,当然,这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桃子跟在胡凌身边,小狐狸对它本就没啥防备。 小狐狸很快就对桃子大吐苦水,把自己的痛苦遭遇全都说了个一干二净,或许它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来排解心中的苦闷。 “我们狐族族地被人类修士攻破了之后,长老拼死送走了道行尚浅的同族,我和大家一起东躲西藏。 “长老千叮万嘱,告诉我们不要急着复仇,来日方长,先活下来,努力修炼,有了足够的实力之后,复仇将会变成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尽管很不甘心,但我们知道自己有多弱小,只能选择遵循长老的遗愿。 “直到狐族公主苏姝找上了我们。确切的说,她是在收拢狐族所有的幸存者,打算背水一战,为死去的同胞报仇。 “我们的意见出现了分歧,都知道狐族会被攻陷的原因出在谁身上,一部分狐狸并不愿意相信苏姝,可另一部分报仇心切的狐狸却管不了那么多。 “苏姝拥有遮掩天机、隐匿神形的法宝,完全可以悄无声息的执行斩首计划。她还说每一个狐狸都有责任为死去的同族报仇,但她不会责怪任何一个贪生怕死、苟延残喘、忘恩负义的同族,此次复仇行动全凭自愿……” “说什么自愿,她根本就是在用大道理强迫你们,这是明晃晃的道德绑架!”桃子忍不住插嘴说道。 小狐狸眼中浮现出了抑制不住的憎恶:“你说得没错,可她的话已经说到了那个份上,我们别无选择。 “苏姝带着道行比较高的狐狸去突袭,其他狐狸在外接应,计划有点草率,但苏姝说,计划越复杂,变数就越多,就越容易失败。” 话到此处,小狐狸的声音中突然染上了哭腔:“可我们都没想到,那些狡猾的人类早就料到了我们可能会去报仇! “若是拼死一战,未必不能让那些人类伤筋动骨,可是、可是……,苏姝竟然在关键时刻倒戈了!” 桃子惊讶极了:“她不是狐族公主么?怎么可能会背叛!” 小狐狸冷笑道:“有什么不可能的?那些人抓了她的姘头! “那软骨头的书生只喊了几句‘娘子救我’,苏姝一下子就动摇了。” 结果没什么好说的,苏姝用法宝换回了赵希年,并得到了那些修士不再追杀狐族的承诺。 后来苏姝一脸愧疚的对同族说了句对不起,还说:“如果你们品尝过爱情的滋味,就能理解我的选择了。” 她倒是拍拍屁股走人了,自认为就算没能报仇,起码也得到了修士的承诺,保下了其他狐狸的安全。 如果修士真的遵守了承诺,小狐狸现在就不会满身是伤了。 人类真的很善于钻漏洞,哪怕不亲自动手,他们也有办法消灭狐妖。 “哎,你们族里的那个公主,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吧?”桃子有些迷茫的问道,它的本体作为植物,无法理解那些腻歪的情情爱爱。 小狐狸没回答,显然是默认了桃子的话。 胡凌的神色略带几分嘲讽:“苏姝脑子没病,她只是没把你们放在眼里而已。身为狐族公主,普通的狐狸精与她并非同一阶层,虽说都是狐狸,但她视你们为奴仆。 “用一群奴才的命来换丈夫的命,这很合理,况且苏姝临走前还在人类修士面前替你们说情了呢……” 小狐狸的耳朵耷拉了下来,它无从反驳胡凌的话。皇帝养的狗很可能比底层仆役的命更贵重,这是残酷的事实。 “你是不是有点太冷漠了?小狐狸崽可是你仅剩不多的同族!”桃子在胡凌耳边小声哔哔。 胡凌面容平静:“是他们主动选择被苏姝坑,连她那种货色都愿意信,我还能说什么?苏姝第一次盗窃镇族法宝之时,就足以看出她的不靠谱了。” 此时此刻的苏姝在干嘛呢? 她正在逃难。 “你们这群无耻之徒,明明已经答应了不再追杀狐族,如今却出尔反尔,当真不要脸!”苏姝愤怒的斥责围攻她的几名修士。 前阵子她忍不住偷偷回了一趟族地,这才知道狐族的惨案,脑子一热就做了不少失智的事情。当然,她自己并不这么认为,她以为自己处理得当,既保全了狐族的有生力量,又护住了自己的相公,血仇什么的,哪有活人重要? 但没想到那些修士竟然食言而肥,苏姝此时才隐约意识到,把性命安危寄托在别人身上,貌似是一件很蠢的事情。 “向你许下承诺的人是我师叔,与我有什么关系?”年轻修士义正辞严的反驳。 苏姝登时无语至极,平日里都是她对别人强词夺理,哪受过这样的气,当即就打了起来。 可惜她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失去法宝加持,不出几招,就被提前设伏的修士给抓住了。 妖精被抓会遭遇什么? 被当做材料拆了呗,狐狸精的内丹、骨血、皮毛都很有价值,修士可不会在乎她是不是狐妖公主。 直到被拆皮去骨的那一刻,苏姝仍然是不可置信的:“我可是堂堂狐族公主,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爹爹,快来救我啊……” 赵希年不知道苏姝的下场,他现在正和母亲逃跑呢,那几个打上门的修士目标明确,剑指苏姝,并未理会他们母子,所以他们才有机会从后门悄悄溜走。 反正已经得到了足够多的好处,赵希年稍微衡量一下,就果断抛弃了苏姝。 上次被抓走充当人质,赵希年就产生了这样的想法,那次苏姝曝光了狐妖身份,赵希年和母亲表面上待她依旧如初,私底下却没少想办法摆脱她,此刻恰逢其会,他又岂能错过大好时机? 赵希年和母亲轻装简行,只携带了大把的银票以及一些散碎银子,这是他们早就准备好了的。 “咱们暂时低调一段时间,等风声过去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赵希年轻声安慰母亲,也是在安慰自己。 两人路过湖边之时,忽然心有所感,朝着湖水看了一眼,只见半死不活的荷叶接天映日,赵希年和他的母亲像是被迷住了一样,一步一步的朝着水里走去。 噗通、噗通,两声重物落水声响起,被荷叶覆盖的湖面微微荡起波澜,却又很快恢复了平静,原本有些枯萎迹象的荷叶反常的重现了生机。 …… 胡凌站在云端俯视着整片大地。 旧天道的衰败速度比想象中的要快太多,一个全新的时代即将降临了。 新天道会带来新的规则,并诞生完全不同的力量体系,旧有的力量体系会逐渐瓦解,难怪那些神仙根本顾不上人间疾苦,他们都在抢时间,试图在旧体系彻底消失前适应新的力量体系,否则等待他们的只有毁灭。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就像某个位面的地球,一颗陨石改变了整个地球的环境,原本的统治级生物恐龙大部分都灭绝了,少数侥幸逃过一劫的恐龙,面对剧变的环境,若是不能进化适应,只会被迅速淘汰。 “你是第一批适应新天道力量体系的存在,日后可能会成为这个世界的本土神灵哦。”胡凌对桃子说道。 桃子看起来很兴奋:“新规则究竟是什么样的?” 胡凌随口瞎咧咧了几句:“我也不是很清楚,新天道的底层逻辑看似有点混乱,可能偏向诡秘或克系。但我猜新天道再也不会只偏爱人类,或许在未来,各种智慧种族都能在这世间拥有一席之地。” 桃子没听懂,却仍然故作淡定,甚至还在不停的脑补幻想…… 第27章 真假千金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 中年男人的巴掌狠狠拍在了小女孩的脸上,女孩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眼睛直冒金星,口中涌出一股腥甜,下一刻天旋地转,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仿佛失去了呼吸。 “你个贱货,装什么死!快特么给老子起来!”中年男人愤怒的指着女孩叱骂。 另外一边,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年龄不大的小男孩正坐在餐桌上,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们的脸上带着细碎的嘲讽与轻蔑,任由中年男人对女孩拳脚相加。 眼看着女孩奄奄一息,中年女人才开口说道:“行了,别把人给打死了,还得留着她进厂子干活呢。” 中年男子这才罢手,他像是将满心怒火全都发泄干净了一样,转头就带着笑意和中年女人一起哄着小男孩吃饭。 他们是一家三口。 小男孩不喜欢吃蔬菜,他的爸爸妈妈说尽好话,试图让他多吃两片菜叶子。小男孩像是受不了唠叨,不耐烦的吃了几口蔬菜,他的爸爸妈妈见状立刻喜笑颜开,仿佛儿子刚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至于那个躺在地上的女孩? 她是小男孩名义上的姐姐,但男孩并不在乎姐姐的痛苦,他对这种事早已见怪不怪,甚至还有一丝幸灾乐祸。 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并没有注意到,女孩的一只耳朵流出了鲜血、半张脸肿成了馒头、体温越来越高,直到某一刻,女孩猛地睁开了眼睛,肿胀随即慢慢消退,鲜血也仿佛原路倒流了回去。 躺在地上,无聊的翻了个身,刚才还在看“旧时代的修士被当做邪魔喊打喊杀”的戏码,眨眼间就又穿越了。 中年女人瞥见女孩翻身的动作,便呵斥道:“醒了就赶紧起来干活,别想偷懒!你也别怨你爸揍你,你这丫头实在是太不懂事儿了。 “一个小姑娘念那么多书干嘛?将来还不是得嫁人!送你去厂子干活,也是为了你好。 “家里养活两个孩子不容易,你早点儿赚钱,也能减轻我和你爸的负担,让我们有更多时间培养你弟弟。 “你弟弟将来有了出息,肯定不会亏待你这个姐姐……” 无视了中年女人的哔哔,因为现在的附体之躯与中年女人没有丝毫血缘关系。 原身叫杨艳,她之所以会被殴打,是因为她刚初中毕业没多久,一点都不想辍学打工,可她的父亲根本不在乎她的想法,已经替她找好了工作,她只争辩了一句,就招来了一顿毒打。 然而这样的事情对杨艳来说早就习以为常,从她记事起,干活和挨揍就伴随着她的成长,她也不懂为什么父母对待自己和弟弟的差别竟然会有那么大。 父母有多宠爱弟弟,就有多苛待她。 杨艳曾经也试着和父母讲道理,可反馈回来的不是打就是骂。 她屈服了,她摆烂了,直到穿越而来,取代了她短暂而又悲苦的一生。 此时的杨艳已经知晓了前因后果,原身所谓的父母,其实并不是她的亲生父母,连杨父母都算不上,他们就是为了一己之私,故意换孩子的人渣! 他们的亲生女儿如今正在富豪之家当着大小姐,而真正的大小姐却像个奴隶一样流血流泪。 家境差距如此巨大的两户人家竟然能顺利的换了孩子,这里面一定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巧合,不过杨艳没放在心上就是了。 她对家庭伦理纷争没有丝毫兴趣! 所以当晚,她就拧开了煤气阀门,还顺手点了火,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了。 杨艳其实还是很善良的,哪怕这一家子人渣虐待了她很多年,她也没打算取走他们的性命。 …… 深夜,火警与救护车的笛声在街道上响起。 坏消息是某处居民楼失火了,好消息是没有人员死亡,火势很诡异的只烧伤了一家三口,他们的脸像是被烧熟了,而居民楼的其他人只是受了点惊吓,不是被火吓到的,而是被那一家三口吓到的。 连烧伤科的医生都很奇怪:“病人怎么只烧到了脸?” 这句话的深层次含义就是“不会是有预谋的刑事案件吧?” 医生还真没说错。 杨父杨母醒来后就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他们的儿子尚在昏迷。 嘶吼怒骂了一阵,听闻杨艳不知所踪,两人哪还不知道这火是谁放的?冲动的杨父当即就说要报警把杨艳抓回来活活打死,可杨母却阻止了丈夫。 杨母心里也是恨死杨艳那个贱丫头了,不仅伤了他们两夫妻,还害了他们最宝贝的儿子杨弘,她现在恨不得把杨艳凌迟处死! 可打死了杨艳之后呢? “咱们家的状况,根本负担不起医疗费用,后续的治疗以及整形都需要花费大笔的钱!”杨母一脸忧心忡忡的说道。 杨父逐渐冷静了下来,他也想到了眼前的困境,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如今也只能走那条路了——去找亲生女儿的养父母! 这个时候他们绝对不能迫害杨艳,杨艳可是他们用来道德绑架的重要筹码! …… 杨艳这个时候早已远走高飞了,不过以她现在的年龄和外貌,总是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此刻就有两个男人,一个捂着杨艳的嘴巴,一个半拖半拽把她拉到了面包车上。 杨艳既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拼命反抗,反而是有些兴致勃勃,她倒不是对人贩子有兴趣,而是感叹命运的巧合。 两个人贩子惊讶极了,这姑娘不会是个傻瓜吧? 傻子更好! 面包车一路驶向大山,远远望去,山中薄雾氤氲,景色十分别致。 车最终停在了一个偏僻的小山村,不用别人提醒,杨艳自己就下了车,像是观光旅行一样四处转了转,顺手还把其他被拐来的女人全都放了出来。 那些女人要么已经麻木的顺从了,要么已经彻底疯了,还有一些被砍断了手脚,如同只保留生育能力的机器。 她们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得到了救赎,走出关押她们的小黑屋,只见那些人形的牲口们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定在原地一动不动,但他们那惊恐的眼神和喋喋不休的谩骂却表明了,他们的意识很清醒。 起初女人们都很害怕,牲口给她们带来的心理阴影不是一时半刻能磨灭的,直到一个刚被拐来不久的女人突然伸出长长的、沾满污垢的指甲,活生生抠出了一双眼珠子…… 凄厉的惨叫声如同按下了某个神秘的开关,女人们全都笑了起来,她们有样学样,挖眼断手剥皮凌迟,如同地狱般的血色画面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中迅速蔓延。 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头,那些牲口无论受了多重的创伤,似乎都不会立刻死去,只能活着承受无尽的痛苦…… 三天三夜过后,死亡才姗姗来迟。 彼时杨艳早已消失不见,逃出生天的女人们找到手机报了警,静静等待着警察的到来。 …… 医院里,被烧伤的杨弘醒来了,他刚想开口说话,剧烈的疼痛就侵袭了他的神经。 “啊啊啊啊!” 护士和医生听到声音后陆续赶到,见杨弘实在是痛得不得了,再这么哭嚎下去,不利于伤口愈合,没办法,医生只能酌情给他补了一针镇定。 杨弘逐渐安静了下来,陷入沉睡前的最后一刻,他满脑子都是疑惑:“我不是被人丢进海里了么?难道有人救了我?” 他还记得自己好像是喝多了,然后不知道被谁偷袭,稀里糊涂的就差点丧命。 杨弘得罪过太多人,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是哪个仇家对他下了手。 自从他的亲姐姐鸠占鹊巢霸占了周家之后,杨弘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只要能讨好自己的姐姐,无论犯了什么事儿,姐姐都能帮他摆平。 就连他那泼皮无赖般的父母,都被姐姐收拾的服服帖帖,见了姐姐就像猫见了耗子一样,话都不敢多说。 杨弘对姐姐有嫉妒也有畏惧,他不愿讨好一个女人,哪怕这个女人是他没见过几面的亲姐姐,可他又不得不依赖她,这样的矛盾令他的心理愈发扭曲,也让他愈发的堕落。 在重男轻女的家庭氛围中长大的男孩子,受到父母的耳濡目染,大多也都继承了重男轻女的性格,杨弘就是这样,他的那个假姐姐从小就是他的奴婢,他早已习惯性的看不起女人。 昏迷中的杨弘睡得并不安稳,噩梦一个接着一个缠着他,先是梦到自己掉进海里,咸腥的海水灌进他的肺,一点一点夺走了他的生机;后又梦到自己的头颅着了火,炙热的火焰令他的皮肉都翻卷碳化。 水火两重天轮番折磨着他,曾经他也用过更残酷的手段害死过别人,这难道都是报应么? 再次醒来时,杨弘依旧痛苦无比,直到他无意间瞥见了自己的小手手,整个人一下子就惊呆了。 “日历呢,今天的日期是多少?!” 第28章 真假千金 杨弘重生了,但这重生并不是他所期待的。 他从不记得前世有烧伤这么一回事儿,更没想到杨艳那个贱人竟然敢纵火! 前世的杨艳一直都任劳任怨,直到杨弘十七岁那年,周家的人突然找上了门,他这才知道,原来杨艳并非自己的亲姐姐。 自己真正的姐姐是周家的千金周慧颜,周家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富豪,自从周家登门拜访的那一刻起,杨弘就意识到了,自己将会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周家之所以会找上来,是因为周慧颜发生了一场车祸,这其间也不知出了什么变故,让周家人怀疑起了周慧颜的身世。 杨艳这些年被杨父杨母□□的像奴隶一样,况且杨父杨母还道德绑架她,所以就算见了亲生父母,她也没敢抱怨什么。 多年前的计划终于得到了回报,杨父杨母别提多开心了,他们妄图同时拿捏住两个女儿,像寄生虫一样寄生在周家。 他们隔三差五就要开口向周慧颜要钱,其实他们也是怕周家突然翻脸,所以想着能多拿一点是一点。 可杨父杨母却高估了周慧颜对他们的耐心,他们以为靠着撒泼耍赖和道德绑架就能死死拿捏住周慧颜,但他们却忘了,周慧颜从小接受的就是精英教育,她可不是个任人摆布的傻子。 起初杨父杨母伸手要钱时,周慧颜一句怨言都没有,毕竟是亲生父母,可后来杨父杨母愈发变本加厉,周慧颜仅仅只是推脱了几句而已,就被杨父杨母骂了个狗血淋头。 什么“不孝顺”、“没有姐弟之情”、“贪慕荣华富贵,只认养父母,不认亲父母”之类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杨父杨母平时习惯性的打骂杨艳,不自觉的就把周慧颜也当成了可以随便打骂的丫头,自从周家找上来后,他们已经许久没有打骂过杨艳了,可杨艳见了他们却像是耗子见了猫,让周家人凭白增添了许多怀疑。 杨父杨母心里憋了一口气,他们见周慧颜表现的乖巧听话,一个不注意就没收敛住。 杨弘记得,在那之后,自己的父母就整整失踪了半个月,自己也被控制了起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再后来,父母回来了,也老实了,再不敢对周慧颜指手画脚。 杨弘知道,肯定是周慧颜做了什么,可父母咬死了不肯说,后来杨弘也就不再追究了,因为周慧颜还愿意养着他们,哪怕像对待宠物一样,也足以让他们一家三口潇洒自在。 尽管心里对周慧颜有诸多怨怼,但表面上,杨弘还是会讨好她,原因很简单,当米虫躺平的日子实在是太快乐,不需要自己奋斗,只需要享受人生。 周慧颜的手段极高,就算不是周家的亲生女儿,她也照样笼络住了周家人的心。 周慧颜比杨艳优秀太多,这是成长环境造成的差异,杨艳初中毕业就辍学了,周慧颜接受的却是精英教育,其中的差距几乎永远无法弥补。 或许杨艳可以奋发图强,可现实不是电视剧,别人都会在原地踏步等着主角成长,杨艳进步的同时,别人也在进步,她拿什么弯道超车? 杨弘当了好几年的米虫,不需要好好上学,也不用找工作,以他的身份无法插手周家的事情,但他却能看出周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周慧颜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傍上了另一个顶级富豪家的大少爷,后来又成了周家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在那之后,周慧颜的养父母就陆续身亡,杨艳不知所踪…… 杨弘知道杨艳去了哪里,她被悄悄的拐走了,这是周慧颜的手笔,杨弘亲眼看到了,却故意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在男朋友的帮助下,周慧颜顺利的把持了周家,杨弘也跟着开心,他以为自己能过上更好的日子,所以才喝酒庆祝,哪成想当晚就出事了。 杨弘怀疑是哪个仇家对他下了毒手,同时他也怀疑到了周慧颜的身上。 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重生归来后,杨弘直接迷茫了,这一世与前世有很大不同,杨艳主动离家出走,临走前还放了一把火。 杨弘原本还没考虑好这一世要不要和周家打交道,他生怕自己莫名其妙的死掉,但悲惨的现实就摆在面前,他们一家三口都被烧毁容了,他们拿不出那么多的治疗费用以及后续的整形费用。 “真特么疼啊。”杨弘龇牙咧嘴,根本不敢照镜子,重生对他来说貌似并非恩赐,而是诅咒。 …… 一桩人口|贩|卖案刷爆了全网的所有平台。 某山村一整个村子都是人口|贩|卖这条黑色产业链的买家,可惜不知出了什么变故,他们竟然遭到了那些受害者的反杀。 警察赶到现场时都快看吐了,整个村子没有一具完整的尸骨,到处都是残肢断臂,甚至还有小孩子的。 “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一个刚入职不久的年轻警|察不可置信的控诉道,“砍死那些渣宰也就罢了,可孩子是无辜的,为什么连他们都不肯放过!” “难道就因为你们自己受到了伤害,所以连人性都丧失了么!” 他义愤填膺的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他以为那些女人会哭诉反驳,可他没想到,她们只是麻木而又冰冷的看着他,仿佛失去了灵魂的玩偶。 年轻的警察先生突然打了个冷颤,原本想要说出口的批评教育也咽了回去,只留下了一句:“犯罪者自有法律审判,你们私自报复的行为同样逃不过制裁。” 这件事同样在网络上掀起了热议,除了少部分圣母以及坚守程序正义的人,大多数网民都对人贩子的惨死拍手叫好,但他们同样不太支持无差别杀害村子里的孩子。 “虽然我很理解她们的痛苦,但那些孩子懂什么啊,大人的罪孽不该延续到下一代身上,须知万事过犹不及。” “她们的精神状态不太正常,要不然怎么连自己的孩子都弄死了?” “天呐,这么可怕么!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没放过!” “孩子?呵呵,一群孽种罢了!” “什么狗屁的亲生骨肉,分明就是被畜生强迫后生下来的小畜生!” 网民们各执己见,舆论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影响司法,但网络上的关注度并不持久,新鲜事儿太多,热度很快就会转移。 医院里的杨弘也无意间注意到了这条新闻,当他看见那个被毁灭的山村的名字时,不由得冷汗直流。 “这是报应么?” 或许真的是报应吧,杨弘重生后吃尽了苦头,他们家已经和周家联络上了,可由于找不到杨艳,周家对杨家的意见很大。 周家人没有真正见过杨艳,难免会脑补出一个相对完美的形象,找不到杨艳,他们就无法弥补那份对亲生女儿的愧疚,周慧颜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打败一个“虚构”的姐妹。 所谓好坏优劣,都是对比出来的,没有杨艳这块垫脚石做对照,周慧颜的表现虽说仍然很优秀,但周家人普遍认为,那都是她应该做到的,如果他们的亲生女儿还在,说不定会做得更好。 没人能理解周慧颜的苦闷,她思来想去,决定给自己留条后路。 杨弘一家三口在医院接受着痛苦的治疗过程,医生说了,他们的脸花再多钱也很难恢复如初,头顶也不可能再长出头发来。 杨父杨母尚且能接受现实,可对杨弘来说,这打击就太大了,他还那么年轻,他的学业、工作、婚姻都会受到巨大影响。 为了儿子,杨父杨母只能死死抓紧亲生女儿这根救命稻草。 周慧颜被烦的一个头两个大,可杨弘一家三口一直住在医院里,她想收拾他们都没机会。 周慧颜现在年纪不大,阅历不足,不能很好的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就算心里有些主意,也没能力去实施,而她这样焦躁的表现,令周父周母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周慧颜原本打算先哄住自己的养父母,等她长大后再徐徐图之,甚至她还想过联合外人吞掉周家,毕竟周家再怎么富贵,那也不属于她,和外人瓜分了周家,哪怕只分到小部分,那也是属于她自己的。 如果那个“外人”是个年轻英俊有权有势与她相亲相爱的男人,或许女人也行,那就更完美了。 可当周慧颜听说养父母打算生二胎时,她就知道,自己彻底没机会了,她被放弃了。 如果抱错孩子的真相能晚十年曝光,那时周慧颜已经接触周家的财务,还有几分鸠占鹊巢的机会,养父母年纪大了,二胎不容易生,她也有能力阻止二胎的存活。 可现在么,呵呵。 杨家三口人就是周慧颜甩不掉的包袱,周家不可能无底线的掏钱,而杨弘也对周慧敏防备甚深,不会被她轻易所害。 一家人整整齐齐的,一辈子互相折磨。 第29章 灵异复苏 幕城郊区的一处偏远地带,这里有一座被高高的铁栅栏围起来的大院子,院子里矗立着一些破旧的老楼。 夜色深沉,明亮的满月高悬于天际,银辉般的月光照耀着荒废破败的大院子,张牙舞爪的藤蔓攀附在锈迹斑斑的栅栏上,微风拂过,好似透着一股寒意。 院子里的枯枝被吹得胡乱摇摆,细碎的吱呀声仿佛有人在暗中窃窃私语。 一只乌鸦从远方飞来,嘶哑的啼叫像是在为谁吟诵丧歌。 突然,一声惨叫从老楼里传来,那叫声凄厉高昂,却又在中途戛然而止。 夜色重新归于平静。 …… 幕城安定医院,是一个近期火起来的网红打卡景点,这在当地一些老人的眼中是非常难以理解的事情,他们永远都想不明白,那些小年轻为什么总喜欢往一座废弃的精神病院里跑?甚至有些人还特意挑大半夜的时候进去! 此时安定医院的上空被一片乌云笼罩,医院外围拉着警戒线,一具被白布覆盖的尸体就那么直挺挺的躺在里面,行色匆匆的警察和法医正在仔细调查取证。 附近聚集了不少围观看客,这忽如其来的命案所引发的恐惧与不安,正在人群中迅速蔓延。 “早就听说这地方有点凶,前些年就死过人,可惜偏偏有人不信邪。” “网红都是为了博眼球赚流量,挣钱不磕碜,只是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意外。”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那些年轻人天不怕地不怕的,都特别有主见,哪会听人劝啊?” “这次死了一个,还失踪了一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估计以后没人敢来了。” “哎呦,那你可说错了,这精神病院说不准会比以前更红火呢……” 群众七嘴八舌的交谈着,话题越说越跑偏。 “情况怎么样了?”一名中年警官走到法医身边问道。 “很奇怪,入行这么久,我就没见过这样的。”法医皱着眉头说道,“队长你过来看,死者身上没有外伤,也没有遭受钝器打击,我起初以为他是受惊过度而死,可他的脸上却带着笑,看起来很幸福的样子,如果想要进一步确认死亡原因,得等到尸检过后。” 中年警官脸色难看的点了点头,这起案件的不良影响很大,因为死者临死前还在直播,而直播间中却出现了很多匪夷所思的惊悚画面,网络上的舆论一夜之间就爆发了。 警方不相信灵异事件,毕竟现在的网红炒作手段越来越没下限,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自己玩翻车了? 直播极限运动把自己作死的、吃播把自己吃出一身病的,如此种种,根本屡见不鲜。 …… 昨天半夜。 小瑞和小莫是一对网红主播,他们最近跟风做了几期探灵直播,效果还算不错。 荒废的学校、传闻中闹鬼的女生宿舍、空无一人的鬼村,实际上都是假的,但却很吸引眼球,只要能克服恐惧,粉丝数量涨得飞快。 这次,他们又盯上了大名鼎鼎的幕城精神病院。 小瑞和小莫坐在出租车上,对着手机镜头,面带微笑:“家人们,今天我们准备夜探传说中的幕城安定医院! “对于这间医院的传说,不了解的人可能有些陌生,但幕城当地人绝对耳熟能详。 “当年安定医院曾传出过虐待病人、逼疯正常人、走私|人体|器官等诸多谣言,后来据说这里的院长、医生和护士全都被一个狂躁症患者活活折磨死了。 “从那之后就传闻每当午夜时分,安定医院里就总能听到凄惨的哭泣,还有人声称见到了死者在走廊中游荡、墙上出现血手印……” 小瑞和小莫说得有声有色,恐怖的气氛逐渐被调动起来了。 开车的司机师傅听了一路,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身为一名司机,尤其是经常跑夜路的司机,一点都不愿意听这样的恐怖故事。 他趁着直播的间隙,稍稍劝说了几句:“两位是要去精神病院探险?我可听说那里有点不干净,非要去的话,不如等到白天……” 小瑞一脸笑嘻嘻:“不用担心,这种地方我们已经去过很多次了,只要不自己吓自己,那就啥事没有。” 司机见状也不好再劝,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半个多小时之后,司机踩下了刹车。 眼前是一条昏暗的公路,幕城安定医院就矗立在不远处,小瑞和小莫兴致勃勃的下了车,司机犹豫了一下,还是好心提醒道:“有些事情最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们注意点安全,就算没有脏东西,这种地方也可能会遇到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他们不一定是好人。” 小莫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不耐烦,不过此时正在直播中,所以他还是很礼貌的感谢了司机师傅。 司机哪能看不出小莫的想法,心里嘀咕着自己多管闲事,一脚油门就飞速离去了。 此时直播间里的弹幕逐渐多了起来。 小瑞和小莫看着不断上涨的人气,脸上都露出了喜色,他们当然知道夜探废弃精神病院可能会遭遇危险,但为了赚钱,他们不得不承担这种风险。 若是没有利益,谁愿意自己找罪受呢? 小瑞与直播间的观众互动,小莫环视四周观察环境,低声嘟囔道:“怎么突然感觉有点冷。” 这句话是提前设计好的,意在活跃气氛,虽然是嘟囔,但还是清晰的传入了直播,弹幕肉眼可见的增加了许多—— “夜间降温是很正常的,不必大惊小怪。” “听说阴气重的地方,就容易让人感觉冷。” “前几次直播,他们也是这么说的,都是套路罢了。” 直播间的观众大多都是不相信灵异事件的,特别是这种以讹传讹、不知被魔改过多少次的都市传说,几乎没有任何可信度,观众图的也不过就是那种紧张刺激的气氛而已。 就从来没听说过哪个探灵主播真的撞过鬼,若真有鬼,小瑞和小莫也不会来探险。 大家都是心知肚明,都是在找乐子。 小莫不自觉的抱着手臂缩了缩脖子,小瑞充当摄影师的身份,两人顺着栅栏的空隙钻了进去。 虽然此时夜黑风高,但他们已经经历过好几次了,如今胆量也大了许多,零点过后,两人走进了曾经的安定医院。 破碎的窗户、遍地的灰尘、不知名的黑色污渍,到处都是破破烂烂,但比起封门村之类的鬼村,这个精神病院实在是太弱了,小瑞和小莫不得不花费更多的时间与观众互动,偶尔还要临时增添一些表演的成分。 直到他们推开了某间办公室,霎时间,周围的环境突然就变了,原本荒凉破败的医院仿佛时光倒流,重新焕发了生机。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一脸严肃的坐在椅子上,灰白的脸色泛着些许死僵,嘴角勾起标准的职业微笑,语气中透着丝丝彻骨的阴冷:“两位先生,请问你们谁是患者?” 小瑞和小莫目瞪口呆,直播间的弹幕也瞬间刷爆了—— “卧槽卧槽卧槽!”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弹幕护体,主播快跑啊!” “这都是剧本吧?不得不说,主播挺有创意的,我被吓了一跳。” “刚才那个场景变化是怎么做到的?直播都可以用特效了么?” 小瑞和小莫哪还有心思去看什么弹幕,主治医生那如同僵尸般的脸一直死死盯着他们,此刻他们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直播遇到了真实的灵异事件,该肿么破? “你们怎么不说话呀,究竟谁才是患者?”医生执着的询问。 小瑞和小莫一声不吭,迅速的向后退去,他们可不是恐怖片里的白痴主角,绝对不会与疑似恶鬼的东西搭话,遇到了危险更是第一时间就会选择报警并试图逃跑。 医生并未阻拦他们,可遗憾的是,当他们转身冲出房门时,竟又一脚重新踏入了办公室。 熟悉的医生带着熟悉的笑容:“两位先生,请问你们谁是患者?” 小瑞和小莫愕然回头,却发现背后仍然是那道门,整个房间一点变化都没有,两人发了疯似的连续数十次夺门而逃,可每次执行的却都是“推门而入”。 这间小小的办公室仿佛变成了一个扭曲空间,小瑞和小莫背靠背,一个推开门,一个死死盯着眼前的房间,结果依旧没有改变,他们分别看到了一个完全相同的医生。 直播还在继续,小瑞悄悄的报了警,小莫却已然崩溃了:“鬼打墙,一定是鬼打墙!” 他浑身颤抖着,心底却涌起了一股怒气,冲动之下就想去殴打那个鬼医生。 看着已经失去理智的小莫,小瑞突然灵机一动,指着小莫对鬼医生说道:“他就是患者,现在发病了……” …… 与此同时,远在另一座城市的某个少年也收获到了自己的劳动成果。 【恭喜您获得恐惧值12356点!】 第30章 怪谈系统 无数人在直播间里亲眼见证了小瑞和小莫所遭遇的灵异事件。 “我仍然觉得这都是剧本,灵异事件绝对不可能存在!” “慕名而来……” “报警了,但警察同志不信我的话,还警告我报假警是要承担责任的。” “正常人都不会相信吧?” 网友们到处散播这件事,以至于短短一段时间里,直播间的人气就翻了好几倍,毕竟这可是真正的灵异事件! 就算这只是一场自导自演的剧本,那也说明主播的功力深厚,演技能骗到那么多人,妥妥的要爆红的节奏! 直播平台的管理员见后台数据如此疯狂的暴涨,差点以为小瑞和小莫是在直播没节操的东西,可当他们点进直播间时,一下子就被镇住了。 当然,作为直播平台的运营方,他们并不在乎小瑞和小莫的死活,甚至连报警的想法都没有,他们更想做的是借机炒作,割一波韭菜,赚取足够的利益。 至于小瑞和小莫,万一他们真的挂了,平台只会一口咬定一切都是意外,要坚信唯物主义世界观,反正国家没有关于灵异事件的法律法规,这方面有很多漏洞可钻。 小莫消失不见了,他被小瑞当做精神病患推了出去,在那之后,办公室里突然闯进来了几名没有五官的护士,她们迅速绑走了小莫。 小莫惨叫一声,很快就被堵住了嘴巴,小瑞也趁机摆脱了这个空间扭曲的办公室,结果一不小心却瞄到了自己的手机还亮着,他卖友求生的举动遭到了全程直播。 “无所谓了,只要能活着,名声臭点算什么?”小瑞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一路奔向精神病院的出口。 他以为自己迈向了光明的未来,可直播间的观众却疯狂的发弹幕问他,为什么要在安定医院门口原地踏步。 …… 如果小瑞和小莫在第二天照常直播,那这所谓的灵异事件,就是一起不折不扣的炒作,可偏偏小瑞死了、小莫失踪了。 网络舆论一夜之间便被引爆。 有关部门并没有删除或控评所有的言论,而是加以引导,并放出了消息,声称小瑞和小莫的探灵直播确实是提前写好的剧本,只不过中途发生了意外而已。 与此同时,娱乐圈的几个流量明星突然塌房,丑闻不断,成功的转移走了大量群众的视线。 铺天盖地的明星绯闻很快就将“直播撞鬼”的热度压了下去。 “那些个劣迹艺人也是时候为社会做出点贡献了。”某有关部门的工作人员淡定说道。 小瑞和小莫的直播录像已经被火速成立的专案组翻来覆去的看过很多遍了,任何一个细节都没被放过。 专案组的成员很复杂,不止有公安部门和检查部门的人员,还有许多各行业的专家学者。 直接从视频中能得出的结论很少,有专家提议,不如趁着午夜时分,再来一次夜探安定医院! 看着那些年事已高却又无比兴奋的老教授老专家,专案组的警察不由得面露苦笑,对待这种灵异事件,他们谁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经验,但他们也不想去冒险。 没有任何一个专家教授高喊“这不科学”、“这不可能”、“这是假的”之类的废话,他们都是真正的专家,不是卖假药的骗子。 科学是对客观事实进行阐述说明,而非“科学创造一切”,科学永远不会否认客观存在的东西,灵异事件既然已经出现了,真正的专家学者就不会去否认它,而是会选择去探索全新的领域。 因为信奉科学,就极力否认已经出现的灵异现象,那和宗教徒有什么区别? 况且未知的领域代表着新的论文、新的资金补助,谁愿意和利益过不去呢? 因为小瑞和小莫的直播,幕城安定医院最近吸引了不少慕名而来的猎奇者,可惜医院周围已经被警戒线封锁,警方说这儿是命案现场,禁止围观。 试图悄悄溜进去的人,全都被警察批评教育了,然而没人知道,此时安定医院的走廊里,正有一位不速之客在到处乱逛。 张英祺也是因为在网络上听说了这间精神病院所发生的灵异事件,所以才故地重游。 张英祺当然不是普通人,他是的临时身份,借用人类的躯体,暂时由祂变成了他。 假身份能带来很多便利,毕竟不是来搞破坏的。 刚穿越过来的那会儿,张英祺正在接受治疗。其实他没病,只不过家庭关系比较混乱,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太多,在争夺家产的过程中,张英祺不幸出局,被精神病了。 这间医院的黑幕太多,正常人在这里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真正的病人,张英祺自然不会让自己受委屈,所以他随手就处理掉了这间医院,还顺便给原身的兄弟姐妹们来了一发【家徒四壁】的诅咒。 此事已经是十多年前的老黄历了,张英祺也没想到,幕城安定医院竟然会在十多年后,以闹鬼的方式登上热搜。 张英祺很好奇这里的鬼究竟是咋回事,所以他回来了。 不一会儿,他就找到了那几个弱的不能再弱的小鬼,同时也察觉到了一股神秘侧的力量,这股力量无根无源,仿佛凭空出现,古怪至极。 “或许是神秘即将在这个无魔世界复苏了。” …… 少年躺在沙发上,他的脑海中闪烁着一块半透明的发光界面,看着右上角的数字,他不由得喜笑颜开:“第一次就收获了这么多恐惧值,我可真是个小天才!” 少年名叫白石,原本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而已,可就在某天,他突然绑定了一个“怪谈创造系统”,虽然不知道系统的来历和目的,但他欣然接受了这一切。 怪谈创造系统,顾名思义,它能创造各种都市怪谈,并以此收割众生的恐惧。 恐惧值可以让白石继续创造范围更广、影响力更大的怪谈,也可以在系统商城中购买各种道具。 系统只提供了100点初始恐惧值,这点恐惧值只能创造出一个不大的怪谈场景,可白石的头脑很灵光,他很快就想到了利用现代科技人为扩大怪谈的影响力。 他成功了,小瑞和小莫这对主播提前在网上放出了消息,说是要夜探幕城安定医院,白石见他们两个还算有些人气,所以选中了他们作为幸运儿。 尽管第一次创造的怪谈场景有点简陋,但观众基数大,恐惧值自然也就多了。 高达五位数的恐惧值让白石有了更多的选择空间,在编辑好新怪谈后,剩余的恐惧值被他用来购买了锻体丹,以优化自己的体质。 而后他又吞服了数枚炼颜丹,令自己的颜值和魅力得到了极大提升。 最后他还买了一张可以随意变换容貌的面具,为日后的计划提前做一下准备。 如今的白石早已不再是普通人了,恐惧值可以通过某种未知的方式,合理的转化为财产。 自从上了大学之后,白石就失去了高中时的那种拼劲,大一的时候还好点,可慢慢的,他就随波逐流了,选修课必逃、必修课选逃、期末考试前临时抱佛脚、成绩只要能及格就行…… 白石原本对自己的未来也很迷茫,可现在他拥有了系统,表面上也成为了真正的高富帅,别人拼搏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他轻轻松松就拿到了手。 但他并没有离开校园,反而是坚持每天都去上课,甚至比从前还要勤快许多,哪怕他根本不听课。 每次坐在教室里,都会有很多人偷偷看他,而白石也愈发向着高冷男神这个经典人设靠拢,熟悉他的同学和室友都觉得他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纷纷询问他是不是偷偷整了容。 对此,白石表示自己从前年纪小,现在只是张开了而已。 明明是大佬,却偏偏要在学校扮猪吃老虎,这种装哔所带来的快乐,一般人无法体会。 当然,白石并不承认自己是在装哔,他在心里告诉自己,隐藏在校园里,一是为了保持低调,以免被人察觉到他和灵异事件的关系; 二是为了继续学习,学海无涯,不能因为自己拥有了系统就放弃学习。 在大学校园里,也有很多恐怖传说,白石创造的第二个怪谈就与校园有关。 这次白石仍然没有放弃直播这种快捷手段,校园本身又是个人流量很大的地方,他甚至已经可以预料到了恐惧值的暴涨,以及网络舆论的爆发。 白石这边蠢蠢欲动,调查幕城安定医院的专案组也有了新的进展,在专家的建议下,专案组还是组织了一次夜探行动。 没办法,用机械设备完全无法引发安定医院内的异常,专家猜测,可能活人才是开启异常现象的钥匙。 但参与行动的人选却成了难题,老实说,没谁愿意去,他们宁可不顾性命的与歹徒搏斗,也不想直面疑似鬼魂的存在。 第31章 校园鬼蜮(倒V开始) 小瑞和小莫的探灵直播爆红后, 同类型的模仿者如同雨后春笋般一茬接着一茬。 网友们亲眼在直播中见到了各种匪夷所思的“鬼”,渐渐地已经快要麻木了。 都是演员和剧本罢了,有些直播中的道具和化妆技术比较粗糙, 一眼就能被看穿是在演戏;而有些大主播的制作却非常精良,比国产恐怖片有趣多了。 甚至还有些主播的探灵直播遭到了热心网友的举报, 因为扮演鬼怪的演员脸上的特效妆实在是过于血|腥真实。 网红们像是闻到鲜血的鲨鱼般一拥而上,也正是由于这样,小瑞和小莫直播撞鬼的事情才会被彻底混淆,如今没谁觉得他们是真撞鬼, 都以为他们也是有剧本的, 只不过主播恰巧发生意外身亡了, 所以才让这件事染上了一丝灵异恐怖的色彩。 主播陈三河也是蹭热度的一员,他本身就拥有一定的粉丝基础, 背后也有自己的团队, 前些天他就在网上放出了消息,声称即将夜探本市的一所二级学院。 天边的太阳逐渐西沉,陈三河看了眼时间, 扭头询问自己的助理:“都准备妥了吧?” 助理点点头:“放心吧, 绝对不会出意外的。” 某些探灵直播,要么是剧本没写好、要么是演技太垃圾,以至于好好的灵异直播直接变成了喜剧现场,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陈三河的团队早已提前排练过好几次了。 助理其实不太理解陈三河为什么如此重视这次直播,陈三河也没对他说过自己的真实想法。 这次探灵直播的剧本取材自二级学院的一名跳楼的女学生, 她承受不住长期的校园霸凌, 所以才会想不开。 自她死后, 学院里就传出了不少闹鬼的流言蜚语, 陈三河本意是打算利用灵异直播警示那些施暴者,同时也想替那个死去的女学生博取社会关注度。逼死她的人本就该承受舆论和道德指责,而不是学校把舆论压了下去,他们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如此一来,陈三河既兼顾了直播人气,又传播了正能量,双赢的事情,何乐不为呢? 手机突然响起的短信铃声打断了陈三河的思路,他低头瞄了一眼,却只看到了发件人是一串乱码。 “新型垃圾短信么?”陈三河没多想,随手就想把短信删除掉,可当他的食指触碰到手机屏幕时,那条短信竟然直接跳了出来。 陈三河一惊,当即就以为自己的手机中病毒了,但他的视线却不自觉的落在了短信的内容上—— 【入夜后进入二级学院的非本校人员,请务必遵守以下规则】 1、晚上九点之后,学校的食堂已经停业,如果你在九点后看到了任何仍在营业的食堂,请不要进入。 2、如果你在食堂附近听到了有疑似人类的声音在大喊大叫,请不要理会,更不要回应。 3、假如你看到了被摔烂的、面目全非的人,请务必保持淡定并假装没看见,惊恐的表情与尖叫会让它感到被冒犯。 4、警惕与你走散后又重新遇到的同伴,尤其是当他们反复劝说你前往学校食堂时。 5、如果你发现自己无法离开学校,可以前往校医室,并关闭身上的所有电子设备。 6、直播摄像类的电子设备或许会带来更多的危机。 这条短信只在陈三河的手机屏幕上停留了短短一会儿,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若非他脑子里还记得刚才那些恶作剧般的规则,他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作为一名网红主播,偶尔收到一些骚扰信息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大多都集中在直播账号的后台,发短信的确实少见,但他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在夜晚来临前,陈三河与他的团队就冒充二级学院的学生,逗留在图书馆的通宵自习室。 自习室里的学生不多,有一半的人都萎靡不振,还有几个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仿佛连续几晚熬夜修仙。 助理抬头看了眼窗外,心底闪过一丝疑惑:“怎么这么快就天黑了?” 仔细一瞧才发现,外面的天空阴云密布,云层缓缓翻滚蠕动,沉甸甸的像是要塌下来。 助理背后一凉,不祥的预感随即笼罩了他的身心,他刚想提醒一下陈三河,却听外面忽然传来轰隆一声雷鸣,乌云愈发漆黑,似乎随时都会降下一场暴雨。 “万一下了雨,待会儿就不能直播了。”助理小声说道。 陈三河皱紧眉头:“天气预报不是说今天没雨么?” “天气预报偶尔也有不准确的时候……” 助理的话还没说完,校园外的景象就陡然发生了异变,靠近学校边缘的学生最先发现了异常现象。 “外面是不是突然起雾了?” “不是,雾可不是这样的。” “好像有一层毛玻璃罩在了外面。” 校外的景象由模糊逐渐变成了黑暗,仿佛一块幕布将整个二级学院遮了起来,深邃的黑将学校与外界孤立,阴冷的气息在迅速蔓延。 学生们暂时还没有混乱,他们的好奇心远高于恐慌,纷纷拿起手机,在网络上分享这桩奇闻异事。 陈三河也提前开启了直播,这样难得一见的景象,不直播吸粉简直对不起自己的职业操守,就连他的原定计划都被暂时抛之脑后了。 “乌漆嘛黑的,啥都看不清。” “主播不是要探灵么?咋还不干正事儿呢。” “是被关小黑屋了么?” 稀疏的弹幕一条条飘过,陈三河迅速解释了一下目前的状况,这才稍稍提起观众的兴趣,直到助理惊恐的尖叫声传入耳畔,直播间的气氛才彻底活跃了起来。 他们大多以为,提前排练好的剧情即将上演。 陈三河却因眼前的画面而冷汗直流,只见大地溢出一缕缕黑气,墙壁浮现猩红的血水,幽怨的哭声与刺耳的笑声撩拨着现场每一个人的神经。 这一刻,校园仿佛置身鬼蜮,胆小的人开始到处逃窜,可当他们发现无法离开校园时,心态直接就崩溃了。 秩序一步步瓦解,校领导急忙组织救援,但在恐慌面前,学校领导缺乏足够的约束力和震慑力,以至于部分学生完全不听指挥。 陈三河的直播还在继续,但观众明显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区区一个主播不可能让整个学校配合他演戏。 “这次不会是真撞鬼了吧?” “别管是不是撞鬼,赶快报警!” “完了,主播这次要凉凉了。” 陈三河没心思理会直播的事情,他带着团队冲向学校大门,可门已经被无数惨白的骷髅给堵死了,他想翻墙,可墙上张牙舞爪的骷髅手臂却令他望而却步。 助理在颤抖,陈三河也在颤抖,他深吸了一口气,故作淡定的说道:“走,咱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待救援!” “哪儿还有安全的地方啊?”助理的语气中满是哭腔。 陈三河沉默了片刻:“去校医室!” 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听陈三河的指挥,有两个龙套演员就随大流跟着学生们一起走了,人多能带来安全感。 前往校医室的途中,陈三河叮嘱身后的同伴:“若是看到了脏东西,先不要大喊大叫,如果他不来追你,那就假装啥都没看见;如果他追过来了,那就赶紧跑!” 陈三河不敢全然相信短信上的那些规则,但此时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先试试看吧。 宿舍楼和教学楼的门口也都被骷髅堵住了,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校领导组织学生们前往礼堂、食堂、体育馆等面积宽敞的场所临时避难。 刚才与陈三河分道扬镳的两个龙套演员还特意追了回来,告诉他们食堂那边很安全,还免费提供食物和水,建议他们最好也躲进食堂。 团队里的大部分人都心动了,陈三河也有些动摇。 …… 白石通过系统掌控全局,暴涨的恐惧值令他不由得喜笑颜开,但这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恐怖故事的主角还没有登场呢。 被霸凌而自戕的女学生化作厉鬼归来,那些欺辱她的霸凌者、那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校领导,都将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可看着看着,白石很快就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系统,那个主播的位置在哪里?我为什么找不到他?” 系统只回应了一串乱码。 白石皱了皱眉,他讨厌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好在那个主播只是一枚不重要的棋子,没了他,还有很多其他人在进行多角度直播。 …… 二级学院外,接到无数报警电话的警方早已赶到,不少看热闹的人也远远站在了外围。 校园上方的天空恰好被一片漆黑的乌云遮蔽,不过校门口没有被骷髅堵住、地面也没有溢散的黑气,学校与往常几乎没什么区别,只是从外面看,整个校园空荡荡的不见任何活人,毫无一丝生机。 第32章 超凡时代 陈三河被一群荷枪实弹的人带走了, 不止是他,二级学院里还活着的师生们,全都被带走盘问审查了一遍, 最后还签了一份保密协议。 其实保不保密都无所谓,发生灵异现象时, 网络信号并没有中断,大部分画面全都被传播了出去,尽管相关部门迅速插手了此事,但这件事还是闹得太大了, 受到影响的人也太多。 关于二级学院灵异事件的所有资料以及处理权限, 全都被迅速转交给了一个新成立的部门——异常现象对策局。 此时的对策局办公室里, 所有成员都在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新出现的灵异事件,他们此前从未接触过灵异, 大家都是新手菜鸟, 都毫无头绪可言。 从零突破到一,比从一积累到一百,要艰难太多, 但为了广大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对策局的成员只能硬着头皮探索这条未知的道路。 “根据目击者的口述,当天夜里,二级学院外围突然被黑暗笼罩, 紧接着学校内就发生了异常。” “所有活人仿佛都陷入了一个与现实世界重合的异空间,我们暂时称其为鬼蜮。” “鬼蜮中的绝大部分人都被驱赶到了特定地点,接受厉鬼的报复。” “厉鬼生前是二级学院的一名学生, 她活着的时候, 霸凌过她的人全都遭了殃, 少数几个在食堂被烹成了菜, 其他人则只是被吓疯了。” “而曾经那些沉默的看客也只能再一次成为看客,眼睁睁的看着厉鬼是如何折磨人的。” 说完这句话,办公室里的声音暂停了一下,几秒种后,才有人继续说道:“鬼应该是可以沟通的,虽然她没有回应任何人的询问和劝阻,但也没有滥杀,多数人都只是受到了惊吓,我们是否可以尝试利用她的父母……” “万一激怒了对方怎么办?” “鬼生前的骨灰有什么特殊作用么?” “检查过很多次了,就是普通骨灰,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讨论声一直持续了很久,而二级学院也已经被彻底封锁,就算不封锁,学校的师生也不愿意再回去了。 网络上关于二级学院的所有视频和言论全部遭到了和谐,散播消息的人甚至会在后台收到平台管理员的警告:禁止传播封建迷信! 这次的灵异事件比上次精神病院的灵异事件高出了好几个等级,处理方式自然也会不同。 国家拼命隐瞒真相,也是为了秩序的稳定,民众一旦知道了超自然力量的存在,难免会陷入怀疑与恐慌之中。 可偏偏事与愿违,二级学院事件的尾巴还没有扫干净,猫脸老太太、恐怖公交车等、红白双煞等恐怖灵异传说就接连降临了现实。 但比起国外那些堪称天灾的灵异事件,国内的这些只能算是小打小闹。 樱花国爆发了百鬼夜行,整个江户地区几乎被摧毁殆尽,这件事彻底将超自然力量推向了国际舞台,受灾人数太多,就算樱花国政府再怎么压制消息,流言依旧甚嚣尘上; 这还只是个开始,原本看热闹的阿美利加突然闹起了亡灵之灾,曾经的印第安人又回到了这片土地,他们疯狂的报复一切,而这激化了阿美利加国内本就很严重的种族冲突…… 欧罗巴那边出现了血族和狼人的争斗、热带大陆的各种野蛮血腥的巫毒教派渐渐复苏,全世界仿佛一夜之间就变天了。 追逐超自然力量的人进一步引发了混乱,而迄今为止,现实中的所有超凡力量,都是不利于人类的。 那些个寺庙古刹、主流宗教的教堂、都快被人翻遍了,可就是没找到属于人类的超凡者。 这种混乱整整持续了三个月,才陆续出现了人类阵营的超凡者,和尚道士、阴阳师、驱魔人、魔法师、获得了神谕的牧师…… 从他们的口中,各国拼拼凑凑得出了一个隐秘的消息,超自然力量从古至今一直存在,只不过在四百年前,顶层的那些大神们达成了某种协议,纷纷离开并封锁了现实世界,以至于超自然力量逐渐绝迹。 没来得及离开的超凡者,多数慢慢老死了,少数陷入沉睡之中,等待着超凡复苏。 如今正是超自然力量重新降临的时刻…… 这个理由是否存在漏洞都无所谓,因为目前所有的神秘力量都起源于同一个人,他可以垄断与超凡相关的一切。 神秘侧的崛起对世界原有秩序的破坏是无比巨大的,只厉鬼复仇这一条,就令很多大人物惶惶不安,超凡者和鬼怪都能做到无声无息的杀人,治安工作也面临难题。 民众不再相信原有的权威,各种宗教势力迅速复兴,无数人或正大光明或偷偷摸摸的追逐超凡力量,这条道路显然并非一帆风顺,而是危机四伏。 而在追逐超凡力量的过程上,难免会有一些不道德甚至违法的需求,还会有很多人不断模仿他人已经探索出来的道路,凡此种种,皆是混乱。 更可怕的是,极端情绪更容易觉醒超凡力量,包括但不限于遭受不公平对待的底层老百姓,甚至有些人会主动寻死,期望以身化鬼,让仇人不得善终。 对此,所有国家都采用了同一套处理方式,一经发现有鬼魂害人,立刻想尽办法将其魂飞魄散,无论是非对错! 如果人人都靠鬼怪寻求公道,那还要法律做什么?这种风气绝对不能滋长! 神秘力量的出现也并非没有好处,至少很多人都看到了长生不老的期望,目前正处于神秘力量复苏的初期,变革是必定会产生的,重新洗牌过后,阶层的固化也显而易见。 大概永远都不会有人猜到,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只是一个还在上学的大学生。 白石早已自诩唯一真神,他亲自下场,化身各路神话传说中的大能,一步步开创了一个全新的时代,一个神秘与科技并存的时代。 白石很骄傲,他的每个马甲都是受人尊敬又被人忌惮的大人物。 他先制造超凡灾害,再让马甲以救世主的形象人前显圣,百姓们信奉他,掌权者怕他插手政治…… 现在,世界的所有角落都被他留下了痕迹,就连马里亚纳海沟中都有被他点化的深海生物,日后它们将会变成为祸一方的海怪,等待白石用马甲再次人前显圣。 作为最早一批接触灵异事件的人,陈三河如今也已经成为了超凡者的一员,虽说他很弱小,但当个博人眼球的网红还是足够的。 二级学院仍然是他的梦魇,踏上超凡之路后,他也经历过很多超凡事件,也曾数次返回二级学院旧址探查过,可那些古怪至极的规则却再也没有出现。 甚至全世界都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情况! 超凡复苏涉及的大多都是耳熟能详的神话传说和民俗故事,与规则怪谈毛线关系都没有。 陈三河甚至请教过那些从古代复苏的“大人物”,可惜仍然一无所获。 白石也间接听说过此事,那些规则本身没有太大作用,但却超出了他的掌控,起初他以为这个世界上原本就存在超自然力量,还因此提心吊胆了许久,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古怪的规则再也没有出现过,白石的力量却在飞速成长,他也就不再重视这件事儿了。 他对自己有信心,能应对一切风险。 ……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他拥有这般焚山煮海的伟力,会膨胀也很正常。”张英祺淡淡的说道。 只见他面前飘着一个虚幻的光影,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这与他有什么关系啊?分明都是我的伟力!有了我的扶持,任何人都能做到他这种程度,甚至比他做的更好。” 张英祺又道:“他好像从来都没有怀疑过系统的来历和目的。” “怀疑又能怎样?他舍得将我束之高阁么?没有我,他就是底层的咸鱼,是我给了他翻身做主兴风作浪的机会。” “你就打算一直陪他玩下去?” “我只是找乐子而已嘛,等我先玩够了再说。”伪装成系统的究极乐子人如是说道。 张英祺呵呵一笑:“那我也找点乐子,希望你不要介意。” 系统表示欢迎,祂恨不得万物生灵全都陪着祂一起玩。 …… 一个自称地球意志的家伙分别给五大国首脑送去了一份契约,只要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在契约上签署名字,超凡力量就会立刻从世界上绝迹,再也不会复苏,世界将会恢复原来的模样。 超凡力量的出现已经严重打乱了原有秩序,无辜者死伤无数,此时出现这样一份契约,五位掌权者会如何选择呢? 哪怕契约是假的,他们愿意尝试一下么? 其实这五份契约都是真实有效的,但直到张英祺多年之后离开这个世界时,白石依旧在幕后翻云覆雨。 他最近甚至将视线投向了太空,月球与火星移民就是他近期的小目标…… 第33章 番外 夜空的幕布上挂着两个月亮, 白石抬头看了片刻:“这就是异世界么?天象竟然如此古怪。” “系统,探查一下这是个怎样的世界,看看主宰这个世界的智慧生命是何种生物。” 系统光屏迅速闪烁了起来, 几分钟过后,人类、精灵、兽人、巨龙等多种生物的形象呈现在了白石面前, 下面还写有详细的文字说明。 白石瞥了几眼:“真是怪啊,完全不同的世界环境中,竟然也有人类的踪迹,不会所有异世界都有人类存在吧?” 系统屏幕上弹出了一个大大的“否”字。 白石叹了一口气:“计较这些没什么意义, 我现在得从头再来, 也不知能从异世界的人类身上收割多少恐惧值。” 他原本在自己的世界里呼风唤雨, 利用系统掀起超凡复苏,将整个世界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自诩世间唯一真神, 心态也在迅速的膨胀, 甚至将目光投向了外太空,试图改造整个太阳系。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也逐渐对系统产生了怀疑。 从前, 白石只是个普通人, 他的一切都依赖系统,他下意识的忽略了系统未知的来历和目的。 可自从他通过系统商城获得了伟力之后,难免会有些疑神疑鬼, 毕竟他将自己视为凌驾于众生之上的神,唯有系统是他无法掌控的存在,或者更准确的说, 一直都是系统在暗中操控他, 就像他在暗中操控超凡复苏一样。 随着实力的增强, 白石愈发想要弄清系统的来历, 并尝试反控制它。他认为自己身上一定是有某种大机缘,否则系统不会无缘无故的选中他作宿主。 他采用各种小手段试探系统,可万万没想到,还没等他与系统分出个主次高低,系统就告诉他,五大国手里分别捏着一份神秘契约,契约能够将系统的力量彻底逐出这个世界。 届时系统会被抹杀,宿主也会变回普通人,超凡力量随之绝迹。 白石当场惊呆了,这是他从未设想过的情况,他不知道系统所言究竟是真是假,但他不敢赌。 赌输了,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就会全部消失。 经过探查,他发现五大国确实将那份无法摧毁的契约列为最高等级的机密,他尝试过很多办法,却都无法偷走契约,就算一时偷走了,契约也会莫名其妙的重新回到五大国最高领导人的手里。 他的命运被五个人拿捏着,虽然暂时没有任何一个人在契约上签名,但他还是选择退缩,前往异世界重新谋求发展。 契约不能跨世界生效,可系统却能换个世界重新开始。 他让自己的马甲留在原世界继续掀起超凡复苏,本体孤身一人,花光了所有恐惧值,甚至向系统赊账,勉强打开了空间通道,来到了这个天上有两个月亮的魔幻世界。 其实他很清楚,只要以超凡力量为基础的长生一直存在,那五份契约就必定形同废纸,可还是那句话,他不敢赌。 如今的白石已经拥有了一定的力量基础,但他还是习惯性的使用系统,目前这种情况,他也不好与系统翻脸。 身处人生地不熟的异世界,系统勉强算是个熟人,原世界的种种,也需要间接利用系统进行沟通。 “系统,探查一下这个世界的主要势力,以及超凡力量的分布范围。”白石吩咐道。 新世界本就存在超凡力量,系统说过,完全没有神秘的世界才是少数。 系统还像从前一样尽职尽责,但白石好像忘记了,既然这个世界有超凡力量,系统的窥探很可能瞒不过大佬的眼睛。 系统表示自己就是个智能程序,如果宿主没有特意吩咐,它是不会刻意隐瞒的。 所以这也就导致白石很快遭到了本土势力的隔空打击。 这个世界没有真神,但却有一些强大的魔法师、高等精灵,他们出手又狠又快,完全没想给白石留活路。 白石倒是不惧这种程度的攻击,但他很疑惑:“虽然我是个外来户,但我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啊?他们的敌意怎么那么大!难道我被视为入侵者了?” 想不明白原因,白石只好暂时隐匿气息以躲避追杀,他对这个世界的主观好感度也几乎降到了负值。 不过没多久,白石就知道了本土大佬为什么非揪着他不放。 他所走过的地方,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尸体,短时间内大量生灵的死亡迅速集聚起了浓郁的负能量,亡灵与变异的尸体在到处游荡。 一场浩大的瘟疫席卷了这个世界,高塔中的法师对瘟疫无能为力,为求自保,他们纷纷主动施法,隔绝了魔法塔与外界的环境,独自囤积粮食避灾。 精灵母树也在精灵之森的外围构建了屏障,禁锢了整座森林,每个智慧种族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保留火种。 情况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完全出乎了白石的预料。 没人知道瘟疫的源头是什么,更可怕的是,引发瘟疫的病菌,并非同一种,而是无数种。 它们不断的变异进化,还带着一丝未知的神秘力量,就连大魔法师都束手无策。 魔法大陆的秩序迅速崩塌,少数还活着的幸运儿躲进了深山老林或海外荒岛,企图用物理隔绝的方式躲避瘟疫,原本璀璨的魔法文明就这么毁了。 白石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看不见几个活人了。 很久之后,他才明白,自己就是瘟疫之源。 正常人类身上携带着至少十四万种病毒、细菌、支原体等微生物,白石身上的微生物更是受到了各种灵丹妙药的影响,携带着神秘力量,进入新世界后,这些病菌又与魔法力量相结合,从此变异得一发不可收拾。 整整十四万种病菌,就算其中大部分都被异世界的环境杀死,但只要有那么一小部分适应了新环境,对于异世界的生灵来说,这就是一场天灾。 异世界的人完全没有接触过这些不断变异的超级病菌,没有任何抵抗力,况且导致瘟疫的病原体并非一种,而是成千上万。 “这个世界就这么凉了,真是让人……一言难尽。”白石喃喃自语,他不是故意的,但他也没有自责,早在他成为幕后黑手兴风作浪的那天起,他就不在乎人命了。 在他原本的世界里,他都能掀起一场场超凡灾祸,再假扮救世主人前显圣,这其间会有无数无辜的生命消逝,但他只在乎自己能收割多少恐惧。 可这个世界的生灵几乎遭到了大灭绝,还特么怎么赚恐惧值! 其实他忘了,他最初起家致富是靠着直播,这个世界就算没被毁灭,他也很难快速积累财富。 白石现在是负债状态,虽说系统没有催账,但他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股预感很快便应验了—— “警告,系统能量不足,即将陷入沉睡,请宿主及时补充恐惧值!” 白石当场大惊失色,立马就要动身去吓唬人,收割恐惧值。 可冷静下来之后,他又不怎么急了,他如今已经掌握了强大的超凡伟力,又对系统产生了疑心,还欠了系统大笔的债务…… 系统关机未必是一件坏事啊! 白石故意拖延时间,系统渐渐陷入了沉睡,无论他怎么呼唤,都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很开心,他觉得自己可以慢慢找出系统藏在他身体的哪里。 “咳咳~”喉咙的轻微刺痒并未引起他的注意,直到他不受控制的咳了起来,疱疹与红斑迅速在他的体表蔓延。 “这怎么可能!”他的身体早就经过各种灵丹妙药的强化,根本不可能生病! “难道是系统……”白石陡然想起来了,这个世界的大魔法师的身体肯定也经过强化,可他们依旧选择了物理隔离。 异世界的人对他身上的变异病菌没有抵抗力,反过来,他对异世界的变异病菌同样没有抵抗力,是系统为他提供了防护,只不过系统从来没提过这件事,他也就未曾想到。 自从绑定了系统之后,白石就习惯性的依赖系统整理各种数据,系统已然成为了他的外置大脑,很大程度上消磨了他本身的智慧,就像那些过度使用电子设备的人,经常会提笔忘字。 当他意识到这些时,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 “有些人真是奇怪,一边享受着系统带来的巨大好处,一边又怀疑这怀疑那,又是防备又是试探,也不想想,没了系统你特么还算个屁啊!真当自己是天命主角啊?” 虚幻的光影不知在与谁对话,祂面前的半透明光屏被分割成了数个小屏幕,每个屏幕中都有一个被系统选中的宿主。 在祂没有降临之前,那些系统都是完全听命于宿主的,祂像是掷骰子一样,随机选中了个看起来发展的很不错的人,一头扎了进去,取代了原本的系统。 “希望这次的宿主能稍微有趣些,否则我又要自己动手了……” 第34章 第四天灾 青州城是个钟灵毓秀之地, 依山傍水,颇有几分虎踞盘龙的气势。 穿越成柏长信时,他才刚刚成年, 可惜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一命呜呼了。 柏长信的身份稍微有点尴尬, 他的父亲柏苍是青州城的城主,他的母亲是柏苍的第五位妻子。 柏苍不是渣男,也不是命硬,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金丹修士罢了, 而他的历任妻子都是凡人, 寿命远不及他。 这个世界的社会结构有点类似于古代华夏, 有朝廷官府、有镖局客栈,不同之处在于, 这个世界也有武林高手、妖魔鬼怪, 以及修真者。 凡间的修真者并不多,柏苍的修为在修真者中或许并不算高,但在凡人眼中, 他几乎与神仙无异。 很多年前, 柏苍孤身一人来到了青州城,没人知道他这样的大人物为什么要在凡人的城市定居,可就算是皇帝也得对他恭恭敬敬。 柏苍定居青州之后, 就开始广纳妻妾,多得是人乐意抱他的大腿,甚至他的第一任妻子是当朝的郡主娘娘。 妻妾多了, 孩子自然也就多了, 柏苍的想法很简单, 不断生孩子, 孩子长大后继续生下一代,子子孙孙逐渐壮大,总能诞生一个绝顶天才。 如同玩游戏时刷初始账号一样,哪怕概率再低,只要基数足够大,迟早抽出SSR。 柏家的嫡子庶子一大堆,但柏苍不在乎嫡庶之分,他只看天赋。 天赋好的孩子,才有资格得到他的亲自指导,走上修真之路;天赋平平或根本没有修真天赋的孩子,那就只能在凡俗界做个富贵闲人,同时充当种马。 柏长信的母亲在生下他之后就去世了,更不幸的是,他的修真天赋很一般。 他不是很清楚自己究竟有多少兄弟姐妹,有时他甚至能遇到比自己年龄大许多的侄子侄女。 生而丧母外加无比混乱的家庭关系,令柏长信身上多少有点少年老成的气质。 好在柏家没什么宅斗,柏苍不会宠爱任何妻妾,他只将她们视为生育工具,没有修真天赋的孩子同样得不到柏苍的青睐; 只有那些天赋极佳的孩子才会得到柏苍全心全意的呵护,他们到达一定年龄后,会被送进修真门派,当他们成长起来时,就要履行反哺家族的责任。 这就是青州城修真家族柏家的来历。 柏长信的死对于柏家来说,只能算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版的柏长信从棺材里爬出来之后,也无意惊动柏家,他复原了坟墓,拍了拍身上的土,转身就走了。 …… 柏长信并没有按原计划离开青州城,因为这里发生了有趣的事情。 他变换了容貌,走在青州城的街道上,两个小娘子兴高采烈的从他身边路过,一边走一边叽叽喳喳,脸上还浮现出了古怪的红晕。 不止是她们,路上还有很多人都在低声的议论着什么,偶尔还会露出一丝猥琐的笑容。 柏长信找了个酒肆,点了一壶酒,又叫了一碟茴香豆,顺手丢给店小二一块碎银子,这才问起了青州城近来发生了什么。 店小二一脸神秘兮兮:“客官有所不知,这两天城内出了不少怪事儿,一群不知从何而来的外地人四处惹是生非,今儿早上还有一个男的,竟然把衣服脱光了在街上乱逛……” 柏长信楞了一下,抓了把茴香豆就出去看热闹了。 城东的街道熙熙攘攘,不少人都从家里跑出来围观奇男子,刚才与柏长信擦肩而过的两个小娘子也在人群中瞪着眼睛张望,不过她们的脸上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失落之色。 “长得真俊啊,可惜脑子不好使。” “真是有伤风化!” “不知道他过会儿还会不会再脱一次……” 被围观的年轻男子,面对人群的指指点点,嘴角凝着云淡风轻的笑容,似是毫不在意。 柏长信远远的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头上顶着一行闪闪发光的文字【情比金贱】。 柏长信扩大了自己的视野,果不其然,附近还有不少情况相同的人。 普通人看不见他们头顶的文字,这些怪人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颜值普遍都很高。 只有那么几个少数的另类,颜值低到令人发指,比如那个正在试图将自己卖进怡红楼的【阴婷仙子】。 柏长信啧啧称奇:“是第四天灾啊,难怪天机如此混乱……” …… 柏府。 柏长青是柏家最近二十年里,天赋最高的子嗣,可此时的他没有一丝意气风发,反而是有些颓废,像是受了打击一样喃喃自语:“太不可思议了,那些人有一个算一个,竟然全都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柏长青从前一直自傲于自己的修真天赋,可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就在半个月前,青州城附近的天虞山深处,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伙人,没人知道他们的来历,当他们的被发现时,天虞山已经被改造成他们的山寨了。 山中生灵几乎被他们杀了个干净,由于距离青州城太近,如今他们中的一部分已经逐渐转移到了青州,柏长青奉父命前去打探,结果这一看可不得了。 柏长青深受打击。 柏苍看着儿子的神情,不由得眉头紧皱,柏长青的表现让他很失望。 不就是见到了一大堆天资出众的人么?至于如此失魂落魄么?这心性也太差了。 终归是自己的儿子,日后慢慢纠正吧。柏苍心里有了打算,嘴上却问道:“你就只打探出了这些?没有其他更重要的情报么?” 柏长青回过神来,语气略带一丝古怪:“孩儿从未见过他们那样的人,满口胡言乱语,没有丝毫廉耻之心,见了好处就疯抢,彼此之间为了一点小利益就会大打出手,在他们身上看不到修真者的矜持,只要有报酬,他们什么都做……” 柏苍叹了口气,柏长青说了一大堆废话,一句重点都没有。 挥挥手让柏长青退下后,柏苍又叫来了自己的另一个儿子柏长宁,命令他再探天虞山。 …… “太神奇了,每一个NPC都像真实的活人一样,拥有自己的喜怒哀乐,难以想象游戏公司的服务器有多强大!” “脱了衣服只能看见圣光,差评!” “这游戏号称百分之百模拟真实场景,需要玩家自行探索各种玩法。” “目前游戏还在内测阶段,不知道日后人多了,会不会有bug。” “策划简直不做人,任何事都特么得玩家自己动手,毫无游戏体验!” “这才叫百分之百的真实游戏!可惜小怪不会刷新,后入坑的玩家可能没那么容易升级了。” “有人砍过NPC么?” “论坛上已经有人试过毒了,自己去看吧。” “现实与游戏的时间比例竟然不一样,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不会是外星人的科技吧?” “说起时间问题,现实中做不完的某些事情,倒是可以在游戏里做,比如上网课,说不定未来能在游戏里开个补习班呢!” “哦,我的老天,你可真是个魔鬼!” “这个游戏必火……” 柏长宁悄悄的躲在角落,看着眼前这群疯疯癫癫的人,只觉得心里非常凌乱—— “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为什么每个字我都认识,连在一起却听不懂?难道是他们家乡的方言?” 柏长宁继续观察,很快他就发现这群人的名字也很古怪,什么“凹凸蔓”、“盲目吃鱼”、“明人不放暗屁”…… 几乎没一个正常的。 他们中的某些人穿着很奇葩,而且他们似乎并不团结,小团体很多,有些恨不得互相置对方于死地。 柏长宁就亲眼见到了,一个叫常威的人被一群人堵住揍了一顿,几乎被打到不成人形。 可常威毫不示弱的高喊:“等公测开放了充值氪金,老子让你们这群贱人全都出不了新手村!” “诶呦喂,我好怕怕哦!”旁边一个叫大威天龙的人阴阳怪气,附近还有很多其他人在嘻嘻哈哈,他们仿佛看不到常威身上的血肉模糊,常威也好像感觉不到痛苦,照常大放厥词,直到被人用野果堵住了嘴巴。 场面既混乱又和谐,柏长宁的心却一直在下沉,这样一群天资绝顶,却毫无约束肆意妄为的家伙,一旦成长起来,难免会为祸一方! 柏长宁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想要将这群灾祸扼杀于摇篮之中! 他完全不是在嫉妒他们的天赋! 真的! 这群人距离青州城实在是太近了,青州城是柏家的大本营,会受到他们的影响是必然的! 柏长宁悄悄的离开了天虞山,就算起了杀心,他暂时也没有轻举妄动,一来他觉得自己应该先与父亲商量一下,父亲见多识广,经验智慧并非他这样的年轻人可比; 二来他不知道这群人的背后是否有其他势力的支持,就算动手,也必须扫除所有痕迹,不能让人追查到柏家…… 第35章 神秘商店 青州城里的玩家数量越来越多, 他们所带来的混乱是难以想象的。 大部分玩家都只会遵守游戏规则,游戏世界里的道德和法律对他们没有任何约束力,毕竟他们以为这个世界真的只是个游戏, 作为玩家,现实生活中的压力已经很沉重了, 游戏就是放松身心的地方,谁愿意在游戏里找虐? 还有一小部分玩家彻底属于邪恶阵营,哪怕游戏惩罚再怎么严厉,他们依旧我行我素。还是那句话, 他们以为这个世界只是个游戏。 玩家的人数多了, 总会良莠不齐, 偶尔出现几个奇葩也很正常。 但本土居民对玩家的印象可不太好,一两个搅|屎棍就足以抹黑整个玩家群体的形象, 更关键的是, 玩家根本不在乎NPC的看法,哪怕是生活系玩家,也不愿意费心思刷普通NPC的好感度, 因为投入远小于回报。 柏长信在青州城的西南角买下了一间铺子, 他打算开一家黑心商店,哦不对,是神秘商店, 薅玩家的羊毛。 只要他在店门口竖起一个大大的感叹号,就会有无数傻哔争着抢着来帮他干活。 如今神秘商店还在装修中,值得一提的是, 帮忙装修的人也是玩家, 柏长信没提供报酬, 只是承诺店铺开业后, 这些玩家可以在本商店获得永久八五折购物特权。 玩家们在忙忙碌碌,柏长信却悠闲的晒着太阳,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定睛一看,只见两个衣着轻浮妖冶的女玩家正在逛街,几个不怀好意的男人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他们油嘴滑舌的调笑着,显然是误会了两个女玩家的身份。 不同世界的三观相去甚远,玩家自己动手改造的衣服确实挺漂亮的,但在本土居民眼中,她们就像游街的花魁。 女玩家起初以为自己遇到了NPC触发任务,好一会儿之后才弄明白了,那几个男人不是来发布任务的,他们只是单纯的在调戏。 结果他们就倒了大霉,被狠狠教训了一顿,都成了残废。 玩家随便杀死NPC应该是有惩罚机制的,但玩家向来最喜欢钻漏洞,就算不能乱杀人,他们也有很多办法让人生不如死。 柏长信猜测,玩家应该是被屏蔽了视觉和痛觉,他们感受不到疼痛,也看不到过于血腥的画面。 玩家们的修真天赋都是上上等,他们刚降临到这个世界时还都是凡人,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有人突破了练气三层。 本土居民完全不能理解,这群已经有了一定修为的玩家为什么还要与凡人厮混在一起,为什么不去更繁华的地方谋求新的出路。 他们也无法理解什么是空气墙,正是由于空气墙的存在,才限制了玩家的地图范围。 玩家身上没有一丝一毫修真者的气质,起初百姓时常会在无意间“冒犯”他们,吃了几次苦头之后,才知道不能随便招惹玩家。 靠着服装和言行就能很快确认玩家的身份,但也有一小部分玩家选择另辟蹊径,他们将自己伪装成游戏土著,充当细作,打探情报。 神秘商店完工的那天,参与装修建筑的玩家们得到了柏长信承诺的永久打折卡,那是一块巴掌大小的牌子,材料未知,柏长信还特意叮嘱了一句:“本商店只认牌子不认人。” 部分玩家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当场就把牌子收了起来。 神秘商店上架了不少补气丹、回春丹之类的低等丹药,每天上架的东西都不一样,而且限量出售。 这些货物对玩家的吸引力不大,神秘商店真正的核心竞争力在于,柏长信偶尔会在货架上放一些有特殊效果的东西,并且他对外宣称那些东西都是独一无二的,相当于全服唯一限定。 当然,唯一限定不等于就是珍贵的好东西,限定道具的上限极高,下限也极低。 柏长信曾经上架过一卷《太阴尸解蜕形箓 》,也曾上架过一块破石头。 前者价格太高,没人买得起;后者倒是卖出去了,只不过买它的人以为石头里藏着某种隐藏线索,隔三差五就会掏出来研究一番。 神秘商店不是每天都营业,特殊物品的上架时间更是随机,种种行径将“神秘”二字彰显得淋漓尽致,但本质上只是柏长信懒而已。 有个叫【泥菩萨】的玩家试图攻略柏长信,柏长信也反向从他嘴里掏出了许多情报,比如玩家的新手村保护机制。 天虞山深处的那个被玩家建造起来的简陋山寨,就是玩家们的新手村,处于新手村范围内的玩家不可被游戏世界的NPC攻击,否则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听说前些天有一群高等级的妖兽冲了进去,结果就被天雷劈成了灰灰。 部分阴谋论的玩家纷纷猜测妖兽背后还另有他人操控,可惜找不到证据。 …… 月上柳梢头,柏长信控制着自己到处旅行的本能,抬头望着天边的银盘。 大多数位面都存在“月”这个概念,可惜“月”不具备活性,否则必定会引发一场巨大的变革。 远方忽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成群结队涌入青州城的玩家映入了柏长信的视野,城门被炸了,但柏长信丝毫不觉得意外,玩家做出任何出人意料的举动都不奇怪。 这个世界的土著一点都不傻,与玩家接触久了,自然会逐渐了解玩家的行事准则,甚至能反过来欺骗利用玩家。 玩家严重扰乱了青州的正常秩序,普通百姓很讨厌他们,玩家与青州本地的居民积累了太多的矛盾,况且他们是三观完全不同的两个群体,迟早会爆发冲突,毕竟玩家是来玩游戏的,不可能一直忍受NPC。 被柏家管治下的青州城本就不是什么人间乐土,人性的阴暗面无处不在,柏长信这几天没少听玩家悄悄吐槽策划,为什么要写出那么阴暗的剧情—— 前些天有个叫【阴婷仙子】的玩家倒贴钱把自己卖进了怡红楼,他在线直播了老鸨是如何迫害被拐进青楼的良家女子。 【阴婷仙子】本以为怡红楼里的画面会像电视剧演的那样,很多穿金戴银的漂亮小姐姐被一众丫鬟簇拥着,随便弹弹琴唱唱曲就能赚到大把的银子,赚到了银子就可以卖艺不卖身…… 然而真实情况却令【阴婷仙子】难以接受,他没能在青楼中看到一丝丝人性的光辉,入眼皆是令人作呕的悲痛与苦难。 青楼里的女人,想死都是一种奢望,老鸨甚至还会戳瞎她们的眼睛,让她们成为盲伎。 而【阴婷仙子】的所见所闻仅仅只是青州城的冰山一角,作为一个现代人,在第一次直面那种可悲的命运时,难免会义愤填膺。 现实生活中也有很多黑暗恶心的事情,但玩家在现实里没能力去管,只能眼不见心不烦,可这里是游戏世界,早就有一大群玩家想开铲车推平了青州城的所有青楼。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款虚拟现实游戏也算是用另类的方式传播正能量了,至少那些去过青楼的男玩家再也不会满口骚话,也不会一厢情愿的认为青楼女子活得很轻松。”某女玩家如是说道。 真正导致玩家爆发的导|火|索,是因为一些相貌出众且穿着暴露的女玩家们被盯上了,有些歹徒想要偷偷掳走她们卖掉。 可惜土著不知道玩家能通过游戏频道互相交流,再加上前些天游戏公测,涌入了大批的新玩家,那几个被抓的女玩家都有自己的公会,这下子可不就捅了马蜂窝了。 玩家们或许是一时头脑发热,但他们可能不太清楚,类似青楼这种暴力行业,背后肯定会与其他势力勾结,而青州城的青楼,幕后的老板全都指向同一处——柏家。 怡红楼每年都会给柏家送上大笔的银子,柏家让怡红楼拥有合法经营的资格,同时暗中保护怡红楼。 最高等级的玩家还没到筑基期呢,这就急吼吼的和金丹期的修真家族对上了,如果没有机械降神,玩家大概会输的很惨吧? 青州城里的动静太大,不少人都跑出去远远的看热闹,玩家像蝗虫一样,不仅青楼被推平,整个花街柳巷都被挖空了。 柏家倒是派了人去阻拦,但他们以为玩家会畏惧柏家的威名,派出去的人太少,结果就翻了车。 柏家的增援来得很快,他们没有傻乎乎的分批送人头,而是一次性出动了大量的打手,领头的还是个练气九层的柏家少爷,战局瞬间反转。 大量玩家被击败,却很反常的没有被就地格杀,柏家将他们活捉了回去。 其中一部分玩家见势不妙,立刻就逃窜了;还有一部分玩家原地消失,柏家命令手下看守在他们消失的地点; 剩下的那些人,就算被俘也照样嘻嘻哈哈,一点紧张沮丧的情绪都没有,不过青州百姓都对此见怪不怪了… 第36章 连夜奔逃 柏府。 “父亲, 咱们真的要离开么?”柏长青一脸不甘不愿的说道。 柏苍面无表情:“你不是已经看到了,那些域外天魔能复活,不能被搜魂, 也无法被困住,而且数量太多, 咱们耗不起。” 玩家口中关于“游戏”、“NPC”之类的字眼,都会被屏蔽,但柏苍依旧能从他们口中推测出,未来还会有很多玩家降临, 数量远超想象。 一群打不死、杀不灭、困不住、修炼速度还特别快的域外天魔, 柏苍才不愿意和他们硬碰硬, 他与玩家又没什么深仇大恨,何必自讨苦吃? 柏长青张张嘴, 欲言又止, 可最终还是啥都没有说出口,他知道父亲是对的。 柏苍确实能靠修为暂时压制玩家,但玩家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性格还锱铢必较, 只要其中有一个人突破了金丹期,那对柏家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况且玩家背后很可能有大能在暗中扶持,天虞山深处的那个寨子受莫名力量的保护, 这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柏家的存在皆因柏苍这个金丹修士,其他人根本不值一提,放弃了青州城又能如何?只要柏苍还活着, 他随时可以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柏苍先带着几个有修真天赋的孩子, 连夜离开了青州城, 至于柏家的其他普通人, 就只能日后慢慢转移了。 他走得很急,潜意识里那种如芒在背的危机感一直在催促他快点逃跑,但在临走前,他还是抽空将“域外天魔”的种种情报以书信的方式通知了在天心派修炼的儿子。 天心派是附近最大的修真门派,每隔二十年就会大开山门,从凡间各地招收弟子,柏苍先后送进去过五个孩子,可惜只有一个站稳了脚跟,成为了某位长老的亲传弟子。 依附天心派的修真世家有很多,底蕴不足的柏家连个屁都算不上。 柏苍处理不了域外天魔,不代表天心派没办法,天塌了还是让那群高个子顶着吧。 …… 就在柏苍离开前的一个时辰,被抓起来的玩家尚在柏府地牢中窃窃私语,全服活动公告突如其来的就降临了—— 【叮~】 【已触发主线剧情】 【心怀正义的玩家摧毁了青州城内的黑暗势力,然而黑暗的背后还有更深的黑暗,替天行道的玩家遭到了青州城主的逮捕,他是黑暗势力的保护伞,亦是笼罩在这座城市上空的阴云……】 【主线剧情第一章 :占领青州城】 【任务目标:1.消灭盘踞在青州城的幕后黑手;2.获得城主资格;3.在青州城内设置稳定的传送阵法。】 【任务人数:无限制】 【任务时限:无限制】 【任务奖励:技能书、专属称号、不降级复活次数、奖池抽奖次数、大量经验。】 【任务提示1:人多力量大,任务期间,玩家阵亡后复活不会降级。】 【任务提示2:该任务风险极高,可提前准备好能够对金丹期修士造成伤害的道具。】 第一个剧情任务副本来了! 看到游戏公告时,很多玩家都欣喜若狂。 早在内测第一天,就有玩家一直在讨论主线剧情会以哪种形式开启,论坛上有人预测过,可能会由玩家触发,没想到真让他给蒙对了! 任务奖励更是让人眼前一亮,别的倒也罢了,技能书才是关键,没有技能,玩家就是一群空有等级的白板。 天虞山的玩家新手村早已热闹沸腾,几个大型公会决定联手,这个任务必须联手,因为BOSS是个金丹期的高手,玩家想要打败他,靠的还是人海战术以及商城中的道具和装备。 玩家向来不会保密,柏长信很快也知道了他们的任务。 说实话,玩家这个群体一看就不好惹且背后有人,他们降临了这么久,柏苍却一直摆出一副死磕的气势,活脱脱的像个前期小反派。 柏长信怀疑柏苍是被某种神秘力量迷了心神,强行降智,所以他偷偷回了一趟柏家。 果然,智商变回正常的柏苍很快就意识到了玩家的恐怖之处,直接跑路了。 “没了BOSS,不知道这场游戏该怎么进行下去。” …… 天虞山深处,某个叫【始作庸者】的玩家突然一愣:“柏苍跑了?真特么不中用,好在我还有备选方案。” 【始作庸者】本名郑庸,他就是这款虚拟现实游戏的策划,也是一手主导了第四天灾的幕后之人。 玩家账号【始作庸者】就是他打入玩家内部,时时收集建议、以便于及时修补bug的马甲。 原来他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之所以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都要从他得到的那个神器说起。 那件神器能沟通两界,能利用天地灵气打造不死之躯,还能进行意识投影。 玩家在游戏中的身体都是用神器打造出来的,其本质只是一团灵气,玩家的灵魂和身体都在游戏仓中沉睡,唯有意识被神器拉入了这个世界。 神器打造出来的士兵都是没有自我意识的傀儡,在玩家意识的操控下,这些不死傀儡才拥有了极高的机动性。 玩家替郑庸在这个世界征伐,掠夺更多的灵气,以供给神器升级,升级后的神器会拥有更强大的爆兵能力,如同小说中的虫族一样,以战养战,不断殖民其他世界。 爆兵神器阴差阳错的认了郑庸为主,他如今的修为相当于还未飞升的地上仙人,自然也不会浪费这天大的机缘。 青州城是个相对偏僻的地方,距离大型修真门派很远,又有尚在发育初期的修者世家,很适合充当新手副本。 柏苍的修为远高于玩家,但有郑庸兜着,根本不怕翻车,只是没想到柏苍太谨慎,连挣扎都没有就直接跑路了。 BOSS没了,郑庸只好再弄一个出来,用神器捏一个金丹期的人物模板,自己在背后操控,还能随时调控任务难度,简直美滋滋。 郑庸并没有注意到,在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身后的一小片阴影凝聚成了眼球的形状,静静地盯着他看了许久。 …… 神秘商店还保持着原有的格调,玩家【泥菩萨】仍然在试图攻略柏长信,只不过频率比从前降低了很多。 其实也说不上是谁在攻略谁,【泥菩萨】起初只是刻意接近柏长信,但他却没想到这个黑心老板竟然如此渊博,时间久了,【泥菩萨】已经习惯了经常与柏长信聊天。 作为一名生活系玩家,【泥菩萨】对剧情任务没多少兴趣,他更喜欢这个游戏世界本身,连一个NPC都拥有那么高的智慧,他不止一次的惊叹这款游戏实在是太真实了。 “知识是无价的,或许你无法带走任何外物,但你能带走你学到的知识。”柏长信手上捧着一本稍显残破的旧书,笑眯眯的对【泥菩萨】说道。 【泥菩萨】微微一愣:“只怕是学会了也用不了。” 从游戏世界里学到的东西,拿回现实世界完全无效,比如那些晦涩难懂的秘籍,大多数人都将其当做技能书一次性用掉了,玩家是来玩游戏的,很少有人会去主动翻阅。 而且由于不同世界的语言存在差异,游戏系统帮玩家翻译出来的往往词不达意,这也能大幅度减少游戏世界对现实世界的干扰。 玩家不知道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否则…… 青州城本土居民在迅速流失,稍微有点条件的人都搬走了,特别是青楼被铲平之后。 玩家无论善良与否,都是混乱阵营的,他们在游戏世界中暂时抛弃了道德和法律的约束,到处放飞自我,普通人哪能受得了他们的折腾,会选择搬走是一种必然。 留下来的人都是没条件搬家的,或者自诩已经摸透了玩家的性格,想薅羊毛的。 神秘商店的特殊货架上更换了新的道具,那是一枚材料未知的古怪戒指,效果也是未知的,价格不高不低。 自从神秘商店开业以来,就从来没听说过有人在特殊货架上淘到宝的,毕竟玩家若是真买到了宝贝,早就忍不住拿出来显摆了。 所以大多数人都认为,那个特殊货架就是用来搞笑的,随手捡了块破石头都敢卖那么贵,老板绝对是当之无愧的黑心商人。 可奇怪的是,每当特殊货架上了新货时,总有那么几个固定玩家会来疯抢,甚至不惜大打出手,除非价格太高,实在买不起。 但当其他玩家询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时,他们又全都闭口不谈,一个字都不肯泄露。 “谢老板,你这儿的东西到底有什么秘密啊?”【泥菩萨】指着特殊货架,一脸好奇的问道。 谢老板是柏长信的假身份,他笑而不语,收起了手中的旧书,并未回答【泥菩萨】的问题。 特殊货架上的戒指很快就卖了出去,买走它的人迫不及待的将戒指戴在手指上,然后若无其事的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悄然下线。 第37章 幸运玩家 薛小川是《修真世界》的第一批玩家。 科技在不断发展, 虚拟现实游戏早已走进了千家万户,不过这类游戏的拟真度普遍都不是很高。 游戏广告宣称的百分之百拟真,都只是吸引玩家的噱头罢了, 有游戏大神测评过,目前最好的虚拟现实游戏, 拟真度大概在百分之六十左右。 所以当薛小川第一次看到《修真世界》的内测广告时,还以为是那种一刀999的垃圾,心里也只有一个想法:“内存这么小,还敢大言不惭的说百分百拟真无充值,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本着神农尝百草的心态, 薛小川试着玩了一下, 这一下可不得了,当他进入游戏仓后, 再睁眼时, 直接被面前的景象惊呆了。 天空中的太阳是那么的耀眼,微风轻轻拂过,还能闻到草木的清香, 薛小川已经不记得自己上次接触大自然的气息是在什么时候了。 一切都太真实了!就连每片树叶上的纹路都是不一样的, 探索了短短几分钟,薛小川就入迷了,如果游戏地图上的每一处都如此逼真精致, 那他保证会抛弃以往的所有游戏,只玩这款《修真世界》,直到比它更优秀的游戏问世为止! 初次进入游戏时, 会为玩家简单介绍一下游戏设定, 除此之外, 连指导任务都没有, 也没有职业划分,需要玩家达到一定等级后,自行选择炼丹师、炼器师等职业。 薛小川登录游戏时,周围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玩家,他们的表情几乎都是一样的,兴奋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到处乱摸乱看,甚至还有人在脱衣服。 薛小川打开了游戏地图,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名叫天虞山的大山深处,就像真正的原始森林一样,附近有一些在深山中生活的动物,他用初始装备杀死了一只小兔子,经验条一下子就推进了不少。 小兔子死亡时,伤口呈现出金红色的光辉,血腥的画面都被屏蔽了,也唯有这一点才证明了这是游戏世界而非真实。 薛小川玩得兴起,然后他就翻车,被一头野猪拱死了。 他暂时退出了游戏,看了一眼游戏的发行时间,心里已经断定这款游戏必火无疑,在《修真世界》的衬托下,其他游戏全都显得索然无味。 薛小川很果断的自发推广起了这款游戏,起初他的朋友都以为他在恰烂钱,在他的不断怂恿下,他们才肯去尝试一下,权当是卖他一个面子。 这一试,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薛小川的朋友和他一样,都瞬间抛弃了以往玩的游戏,全心全意投入到了《修真世界》之中。 作为带头大哥,薛小川已经可以预料到,这款游戏爆红之后,自己能获得的收益。 《修真世界》对内测玩家很大方,各种资源都有所倾斜,薛小川恨不得把所有时间都花费在这款游戏上,可惜游戏有登录时间限制。 青州城是新手村附近的人类城市,玩家在探索地图范围时,自然会进入这座城市,城市中的NPC 又给玩家带来了新的惊喜,至少薛小川是十分惊喜的,每个NPC都足够智能,绝对没有重复,甚至比玩家更聪明。 《修真世界》中的一切都完美符合薛小川对虚拟现实游戏的期待,自从入坑以来,他就一直在努力肝游戏,直到他走进了那间黑心商店。 黑心商店只是个戏称而已,因为商店老板经常上架一些看起来毫无卵用却又价格极高的特殊物品,不少玩家都被坑过。 那些被坑了的玩家可不会老老实实的认栽,干掉NPC抢东西才是玩家的本性。谢老板一度也曾面临这样的危机,但这件事最终却莫名其妙的不了了之了。 黑心商店依旧不定期营业,某天薛小川路过的时候,恰好看见谢老板在特殊货架上放了一块价值一枚铜板的破石头。 他鬼使神差的拿起了那块石头,回过神来时,他已经付过款了。 一枚铜板也算不上损失,万一撞了狗屎运,这石头是个重要线索呢? 遗憾的是,破石头没有丝毫神奇之处。 玩家触发了剧情任务,薛小川渐渐的忙了起来,就将石头抛之脑后了。 日常肝游戏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了他无意间穿过空气墙,走出了游戏地图之外。 那一刻,他的心情已经不能用简单的震撼来描述,游戏地图的边界处有看不见的“空气墙”,这是虚拟现实游戏的基本操作,可他为什么能穿过空气墙? 空气墙之外应该是程序员还没有写好代码的新地图,为什么…… 薛小川心里有太多的疑惑,首先他怀疑游戏出了bug,不过出于私心,他决定先在地图外探查一番,然后再上报这个bug,届时说不定还会收到补偿。 只是很快,薛小川就发现,在游戏地图之外,游戏系统失效了,他无法召唤出游戏界面,看不到公共频道,也不能私聊,不能拍照,不能直播录像,就好像他孤身一人穿越到了异世界,没有任何依仗。 薛小川不由得产生了一丝恐惧,而这种恐惧在他随手干掉了一只野怪后,瞬间达到了顶峰。 游戏系统失效了,猩红的鲜血与破碎的肢体就那么直白的展现在了他的面前,他的大脑在极度的惊恐中忽然产生了一个荒诞的想法——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人一旦起了疑心,那他看什么就都有问题。 薛小川把剧情任务暂时放在了一边,守在地图边缘试探了许久,慢慢的,他也摸索出了一些规律。 “只有在不被观察的情况下才能穿过空气墙。” “这块破石头才是钥匙!” “神秘商店……” 就算能穿过空气墙,对薛小川来说也没多大意义,在地图之外完成击杀不会获得任何经验,破石头似乎只是让他确定了这个世界并非游戏,而是真实。 作为一名现代人,薛小川接受过许多小说漫画电影的熏陶,对于隐藏在《修真世界》这款游戏背后的真相,他心里有无数脑洞大开的猜测,然而他没能力也没胆量去证实。 “万一这是某位大能的布局,我贸然捅破真相,只怕是会惹来杀身之祸!” 薛小川并未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任何人,他不再热衷于做任务升级,反而是每天都会有意无意的路过神秘商店。 只是在那之后的没多久,他就发现了另外几个也总在附近溜达的人,他们望向神秘商店的目光无比热切。 薛小川数了数,包括自己在内,一共有五个人。 他们也察觉到了真相么? 他们应该是察觉到了真相,当他与他们无意间对视时,眼神中会流露出心照不宣,他们共同守护着这个惊天大秘密。 只可惜有些人的头脑并不灵光,为了黑心商店的特殊商品而大打出手,这本身就会引来怀疑。 薛小川讨厌猪队友。 他陆陆续续的从神秘商店中又购买了几样东西,虽然它们看似是垃圾,但他坚信是自己没有找到正确的使用方法。 神秘商店最后一次营业,售卖了一枚戒指,被薛小川幸运的抢到了手,从那天起,谢老板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有人说,谢老板做了太多黑心事,遭了玩家的报复。 空置的店铺很快就被玩家占领了,【泥菩萨】在里面转了转,只找到了一本泛黄的旧书。 而此时的薛小川早已陷入了纠结之中,神秘商店最后售卖的戒指自带一个空间,空间的体积很小,大概只有一立方米,远不如游戏系统为玩家提供的背包。 但戒指的空间可以将游戏世界里的物品带回现实。 “我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国家?” “如果这款游戏有巨大的阴谋,我却知情不报,岂不是成了罪人!” …… 青州城的夜晚被震耳欲聋的声响打破了,玩家用火焰与爆炸拉开了战争的序幕。 玩家的修为虽说普遍不高,但大量玩家集中在一起释放火球术,威力还是十分惊人的。 铺天盖地的火球再次证明了五火球神教的长盛不衰,柏家的修士同样不甘示弱,尤其是“柏苍”,他一出手就能拍死一片玩家。 但很遗憾,柏苍亮出了血条。 BOSS亮了血条,玩家就像打了鸡血的疯兔般一拥而上,结果不言而喻。 第一次剧情任务完美落幕,玩家取得了最终胜利,不少人全程开了直播,将《修真世界》这款游戏推上了热潮。 游戏官方也适时的放出了更新公告:即将再次开放游戏名额! 无数人都摩拳擦掌的期待着进入这款游戏中大放异彩。 新手村也正式从天虞山的山寨搬迁到了青州城,或者应该说这两处地点合并了,都是属于新手村的范围,有些人就是喜欢原始森林中景色,反正他们不怕被蚊子咬。 玩家的名声渐渐向外扩散,在本土修士的眼中,青州城大概可以被视作域外天魔的魔城。 第38章 最高机密(倒v结束) 薛小川静静盯着自己的游戏仓沉默良久, 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一旦下定了决心,那就没什么可犹豫的了,他立刻启程前往|公|安局。 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找哪个部门, 只是习惯性的出事找警察。 公|安|局的警察还以为他是来报警的,迅速的接待了他, 薛小川也没客气,直接说出了自己发现的大秘密。 警察同志当即呆愣,看向薛小川的眼神中带着三分愤怒七分疑惑以及九十分的怜悯。 太特么不负责任了,这是哪个没长心的家长, 竟然放任患有妄想症的孩子随便乱跑! 警察很温柔的询问薛小川:“好孩子, 你还记得自己爸爸妈妈的电话号码么?我马上联系他们。” 薛小川脱口而出一串数字, 转念一想,不对啊, 你甜美的把我当精神病了! 警察不想和未成年人废话, 尤其对方还是一个患有精神类疾病的未成年,待会儿叫来他的父母,必须批评教育一番! 薛小川无奈叹了口气, 他早就料到过程不会太顺利, 没想到第一步就遇到了难题。 薛小川只好当着警察的面表演了一下“无中生有”,从随身空间中掏出了一杯奶茶,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他怕警察仍然不相信, 所以又从空间中掏出了一大包薯片,警察顿时瞪大了眼睛,大热天的全身冷汗直流, 他瞬间意识到了薛小川并不是精神病人、也没有说谎, 这种事儿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基层警察能够随便插手的。 警察叫来了另一个年长的同事, 暂时稳住了薛小川, 随后迅速夺门而出,将这件事层层上报。 薛小川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枯等了将近两个小时,然后就被一群荷|枪|实弹的人接到了一处看起来很高级的会议室。 会议室里的开会时间在不断延长,整整三天三夜,全国很多只能在新闻上看到的大人物陆续进入了会议室,却没有一个出来的,会议的保密级别越来越高,军|队将会议室守卫的密不透风,各种高端电子屏蔽设备也全都启动。 事实上,会议室里的所有电子设备都被物理拆除了,工作人员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他们只是听从上级命令而已。 会议内容被列为最高等级的机密,甚至参与会议的人员,吃了什么、喝了什么,都绝对不能泄露。 薛小川只是一个提供情报的普通市民,后续的一切都与他没太大关系,不过他最近这段时间仍然需要接受国家的调控。 此次会议中通过了一项机密提议,不过所有的与会内容以及讨论方向、执行过程,全都是在纸质报告上进行了,后续的所有会议都保持了这个传统,不允许任何电子设备接近会议室,薛小川前往警察局报案的录像也都被彻底粉碎。 “电子设备可能会被神秘存在X监听,我们绝对不能赌这种概率!” 能建立起跨世界的游戏,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可这也是一次天大的机遇,一旦计划成功了,全人类都可能会受益无穷! …… 修真界。 某些正在闭关的修士突然察觉到了一股迫近的危机感,他们迅速停止了修炼,有些甚至被迫出关。 只见原本温和的灵气突然翻滚涌动,混乱的灵气漩涡从远方铺天盖地而来,逐渐形成了灵气风暴。 修真者若是将这种狂躁的灵气纳入体内,纯粹是不想活了,然而并不是谁都能提前察觉到危机,不少低阶修真者因此蒙难。 普通人感受不到灵气风暴,修真者却是如临大敌,附近的大小门派纷纷开启护山法阵,以免遭受殃及。 玩家在游戏中的躯体需要消耗灵气,大量新玩家的降临会抽空附近的灵气,引发灵气风暴,这都是正常现象。 《修真世界》涌入了大量的新玩家,由于人数太多,郑庸并没有注意到,有一批很特殊的玩家刚一进来就组建了数个不起眼的小团队,表面上是在玩游戏,实则是在采集土壤样本、空气样本、各种动植物的样本、本土居民的血样…… 郑庸的目光大多集中在那些游戏大佬身上,游戏玩家日后会越来越多,他就算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监视每一个人,况且他也不觉得有谁能看穿他的把戏。 游戏地图扩张了很多,玩家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广,但空气墙仍然存在。 一名玩家悄悄穿过了空气墙,就像穿越到异世界的穿越者一样,靠着双腿朝着另一座人类城市出发。 薛小川依旧在玩这款游戏,目的只是为了迷惑某些人罢了。 一立方米的随身空间在不同人手中能发挥出不同的价值,普通人只将其视为背包,可科学家却能用它玩出无数花样来。 大量灵性植物的种子从异世界流入地球世界,其中大部分都由于无法适应环境而死亡,少部分适应了地球环境,却也表现的十分虚弱,离了实验室恐怕根本活不下去。 一部分动物的卵和幼崽也被带回了地球,遗憾的是,只有少部分虫子顺利存活,它们同样很虚弱。 大概“灵气”才是它们在成长发育过程中所需要的必要条件,这个问题也不难解决,将异界的灵石用空间运回来就可以了。 “这个空间实在是太小了,根本不够用。” “有得用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 “已经派出了不少人去学习异界的知识,未来没准可以批量生产这玩意儿。” 研究员们在实验室里聊着天,另一边的修真世界,几个大型门派的话事人也在针对“域外天魔”互相扯皮。 人人都知道域外天魔是入侵者,应该及时清除他们,可域外天魔的实力也很强悍,至少领头者的实力深不可测,而且还特别神秘。 攻打域外天魔,必定会产生极大的损失,谁都想让别人去牺牲,自己在身后捡便宜。 修真界并非和平之地,就算是名门正派,各大门派之间的摩擦也从未中断过,况且还有一些邪道门派在暗中虎视眈眈,这种情况下想联合起来一致对外? 难度实在是太高。 玩家全都在“游戏地图”中活动,一切在郑庸的眼皮子底下,修真界的修士想掳走玩家仔细研究一下都很难做到,郑庸也对此有所防备,那些悄悄潜入青州城打探消息的细作,早就被玩家视为红名怪除掉了。 就算玩家真的被修真界顶尖大能掳走了,郑庸也可以使用强制下线,避免玩家的意识受损。 心态膨胀的郑庸依旧没有注意到那几个异常玩家,未来他也不会注意到,因为大多数玩家的行为本身就很混乱,特立独行的人比比皆是。 玩家都是来玩游戏的,不是来上班的,像对待工作一样认真严谨一丝不苟的对待游戏,那叫被游戏玩,而不是玩游戏。 薛小川脱离了玩家视角,他看待那些大型公会的玩家时,就觉得他们是在被游戏玩,每天定时上线,各种升级刷怪做任务,恨不得一分钟都不停歇,比打工人还要内卷。 可惜大多数游戏玩家的内卷都无法变现,能成为大神的人终归只是少数。 薛小川偶尔也会观察一下另外几位和他拥有同样奇遇的玩家,他们大概也都知晓了真相,国家应该已经秘密联系过他们了。 小看国家机器的力量,是会吃苦头的。 【泥菩萨】是玩家中的另类,就算是生活系玩家也觉得他很另类,上线之后就一直在写写画画,其他什么都不做,不过也没谁会关心他,毕竟《修真世界》只是一款游戏,当初还有人宣称要在游戏里开补习班呢,结果刚一上线就被刺杀了。 薛小川曾无意间看到过【泥菩萨】所书写的内容,那是一大堆他从未见过的古怪符号,他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只是在他游戏下线后的当天夜里,忽然就做了一场噩梦,梦中的他坠入无尽黑暗,耳边持续不断的响起令人难以忍受的呓语——“考试多少分、月薪多少啊、找对象了么、买房子了么、啥时候结婚、房贷车贷还清了么……” 太特么可怕了! 第二天清晨,薛小川是顶着一对熊猫眼醒来的,他认为自己肯定是最近压力太大,所以他决定给自己放个假,今天不玩游戏了。 没谁会把游戏当做人生的全部,哪怕那个游戏是一个真实的异世界。 薛小川打算出去逛逛街,他的死党都沉浸在《修真世界》,没人陪他,他只能暂时享受孤独的乐趣。 “突然感觉好轻松啊。”薛小川心里一阵诧异,不玩游戏竟然会出现这种感觉,真是奇怪。 他的思维在自由发散,迎面走来了一个相貌很英俊的长发男人,他们擦肩而过,好一会儿之后,他才瞪大了眼睛转身看向那道长发飘飘的背影,顿时只觉一股阴冷的寒气直冲天灵盖…… “谢老板!” 第39章 诎膝请和 薛小川浑浑噩噩的回了家。 其实有些事情他早就该想到的, 能跨世界运输的随身空间都被随意的摆在了货架上,那个人会出现在地球世界也并不意外。 他向上级相关部门汇报此事时,除了他以外, 没有任何人大惊小怪。 后来他才知道,上头的智囊团早已预测过无数种可能性,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异界入侵、世界末日…… 黑心商人的出现自然也在某种可能性的预料之内,相关部门迅速展开了行动,务必在第一时间找到商人的下落,并与其进行友好沟通。 后续的事情, 薛小川就没资格知道了。 其实在这场多方博弈中, 地球上的国家势力目前正处于劣势, 他们对那个构建起跨界游戏的存在一无所知、也不知道神秘商人谢老板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修真界比起地球位面,虽然低阶修士在面对现代化武器时不堪一击, 但顶层修士的破坏力绝对惊人, 而且他们全都是单兵作战,机动性极强,轻而易举就能完成斩首行动。 或许地球上的终极武器能伤害到高等修士, 但高等修士又不是傻瓜, 会站在原地当靶子。 地球上的国家势力唯一的优势在于,他们如今正处于幕后,可以在暗中悄悄积蓄实力。 《修真世界》中的玩家数量越来越多, 颇有一种全民都进入了虚拟世界的感觉,部分玩家也确实是这样对外宣传的,就像某些明星的狂热粉丝, 一厢情愿的认为全宇宙都该喜欢他家爱豆。 虽然粉丝有夸大其词的嫌疑, 但不得不说, 《修真世界》的影响力是真的很强大, 连很多国外友人都逐渐被其征服。 相关部门并未阻止《修真世界》的传播,也没有对公众做出任何提醒,仿佛是在听之任之。 如薛小川这种了解真实情况的人,一直都坚定的认为,政|府表面上的放任自流肯定大有深意,没准儿已经制定好了详细周密的反击计划,此时的不作为只是为了迷惑敌人。 然而真相却令人绝望。 地球人类的现代化武器非常多,核|武器、生化|武器、声波武器、激光武器…… 但,试图用这些武器去对付那个能建立起跨世界游戏的神秘存在,着实有点不太靠谱。 要何等伟力,才能在两个世界之间打出一条通道? 地球人类对时间和空间的摸索还处于起步阶段,那些引以为傲的终极武器,在面对一个能横跨世界的强大存在时,恐怕连小孩子的玩具都算不上。 早在薛小川把《修真世界》的真实情况上报给政府的当天,就有部分科学家得出了非常悲观的推断—— “仅看《修真世界》目前所表现出来的技术水平,地球就完全没有胜算。” 横跨两个世界的基础就是空间技术,除此之外,对方还疑似拥有时间技术和物质转化技术(凭空捏造玩家的躯体)。 “你说的那些技术,挡得住核弹的威力么?”反驳者是这样问的。 科学家不得不耐着性子继续解释道:“如果是空间技术,我们扔了一颗核弹,很可能会被直接收进空间里,对方也可以自己躲进异空间,你敢保证核弹的爆炸能对异空间造成影响么; “如果是时间技术,我们扔了一颗核弹,这颗核弹很可能会在爆炸的那一瞬间陷入永恒的相对静止,变成一朵供人观赏的烟花; “如果是物质转化技术……” “不用说了!”反驳者打断了科学家,“我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就是物质转化么?丢了颗核弹,结果核弹被啪的一声变成了糖豆。 “你们这些科学家的想象力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能不能不要这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只是一些合理的推测罢了,我们要试着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不能将希望寄托于‘对方的实力没有如此强大’,这种想当然的脑补之中。”科学家的声音很平静。 说句不太好听的话,如今连敌人的本体形象和具体位置都不清楚,想实施核打击都找不到目标。 而随着相关部门对《修真世界》的进一步探索,越来越多的高层大人物都觉得对方确实深不可测,或许这次面对的敌人,真的无法被打败。 现实不是电视剧,喊几句口号就能获得胜利,口号喊的再响亮,明晃晃的实力差距摆在那儿呢,总不能指望用嘴遁说服敌人吧?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团结、信念、阴谋都显得很无力,这些东西若是有用,印第安人就不会被灭族了。 双方的力量过于悬殊,一窝蚂蚁再怎么团结、再怎么智计百出,也战胜不了想要祸害蚂蚁窝的熊孩子。 “难道我们真的一点伤害到敌人的机会都没有么?”有人不死心的问道。 科学家摇了摇头:“我们当然有机会打伤ta,但我们大概有且只有一次机会,只要我们率先发起了攻击,对方难道会任由我们挑衅,毫不反击?” 地球人能承受得起ta的反击么? 显然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否定的,看看另外一边的修真界就知道了,都被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目前看来,ta对修真界简直就是恶意满满,对地球世界倒是相对友好许多,这种相安无事的状态或许能维持很久,前提是没有傻瓜去胡乱挑衅。 一旦激怒了那个创建跨世界游戏的神秘存在,ta不用做别的,只要调换一下地球世界与修真界的立场,把修真者当做玩家召唤到地球、把地球当做游戏副本,那可就万事休矣了! 所以相关部门才会对《修真世界》这款“火爆游戏”放任自流。 “虽然实话很难听,但不得不承认,我们如今正处于极端的劣势。”这是在某次机密会议中,从一位科学家嘴里说出来的话。 “不应该将希望寄托于敌人的仁慈,可此时的我们别无选择。” 也正是因为如此,智囊团才会预估了“异界入侵”与“世界末日”等可能会发生的情况。一旦真的陷入了这种地步,肯定会有人拼命反抗,宁愿选择站着死;也肯定会有人跪地求饶,苟且偷生。 尊严与种族延续只能二选一。 当然了,异界入侵和世界末日只是一种最糟糕的设想,如果往乐观的方向考虑,那个神秘存在若是能一直保持着对地球人的高度友好,那对地球人来说,这就是一场天大的机遇。 薛小川以为上头已经制定了缜密的反击计划,可真实计划却是为了交好,不仅要与创建跨世界游戏的神秘存在交好、还要与身份未知的黑心商人交好、甚至交好名单上也包括修真界,只不过三者的优先级有所不同…… 一切都是为了生存与发展,在这个主要目标面前,面子问题根本微不足道。 …… 郑庸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脑补成了绝世大魔王,尽管他的某些行径几乎与魔王无异,但他自己并不这么认为。 而修真界对待他的看法,其实与地球世界并无太大区别。 起初玩家数量相对较少的时候,修真界的各大门派确实存了些反抗的心思,可惜他们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互相推诿扯皮,等他们再回过神来时,玩家数量已然激增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这种情况下,修真界的那些老怪物们可不会硬碰硬,他们活了那么久,没有一个是傻瓜楞头青。 于是就有门派主动向玩家伸出了橄榄枝,既然无法反抗,那就加入呗。 玩家与本土修士双赢也不是不可以,毕竟玩家也是人类,双方完全可以将矛盾转嫁给第三方,修真界有那么多的妖族,海洋中的妖更是数不胜数,大家一起欢欢乐乐的抓水母,这不也挺好的么! 天心派距离玩家新手村最近,也是最早和玩家达成共识的门派,这位带路党起到了一个很好的模范作用,其他门派见状亦是蠢蠢欲动的想要效仿之。 【泥菩萨】面无表情的瞧着玩家与修真界土著居民互动,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右眼的瞳孔仿佛被一层淡紫色的雾气所笼罩。 神秘商人遗落的那本旧书中记载了很多禁忌知识,这些知识令他拥有了不可思议的力量、脱离游戏也不会消失的力量。 他的右眼就是从旧书中获得的某种神奇能力,可以看到一些常人不可见的奥秘与真理。 此时他就看到了,无数道漆黑的“烟”从四面八方升起,纷纷飘向游戏地图中的某处。 【泥菩萨】的手掌从黑烟中轻轻掠过,瞬间便感受到了无边的怨恨与罪孽,黑烟在新手村上空汇聚成了翻滚的乌云,可这样的画面却只有【泥菩萨】一人能看见。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明白那绝对不是好东西,潜意识和直觉无时无刻都在警告他赶紧逃离此地。他并没有犹豫不决,很干脆的就顺从了自己的心意…… 作者有话说: 推荐一本小说《七月是神的时间》,用空间装核弹、把核弹变成糖豆的观点,就是从这本书里学到的。 第40章 欲取姑予 修真界的门派选择与玩家合作, 无异于与虎谋皮。 玩家本就属于混乱阵营,或许其中大部分都是善良的,愿意和游戏中的NPC打好关系, 但总有那么一小部分玩家唯恐天下不乱。 最重要的是,游戏策划郑庸一直都对修真界虎视眈眈。 各大门派以为可以与玩家和平相处, 达到双赢的局面,还能顺手处理掉修真界的妖族,可他们应该想不到,郑庸所觊觎的是修真界的全部灵气, 无论是妖族还是本土修士, 在他眼中都是一样的存在。 就算有人看出了郑庸的恶意, 他们也无能为力,这就是属于弱者的悲哀。 郑庸的神器的核心能力是掠夺超凡力量, 化为己用。它可以吞噬灵气爆兵, 也可以吞噬其他种类的神秘侧力量爆兵。 面对各大门派的主动求和,郑庸表面上一脸和善的接受了,甚至不在乎他们愈发得寸进尺的试探。 可在私下里, 郑庸却想出了一个极为毒辣的手段去对付他们。 天虞山深处多了一个转生池, 玩家可以进入其中,修改自己的部分属性,比如姓名性别以及重新捏脸。 对于玩家来说, 转生池就是个娱乐消遣的东西;但对于修真界的本土修士来说,转生池的作用可不得了,他们进入其中亦能受到转生池的改造。 转生池真的就像它的名字一样, 如同重新转世投胎, 不仅能获得绝顶的修真天赋, 还能修改身体上的不如人意之处, 比如某些地方的尺寸。 但代价嘛,这具全新的躯体是神器捏造出来的,相当于本土修士转化成了另类的玩家,完全受到郑庸的支配,只不过一时半会儿还没人发现这个后门。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修真者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可有些事情就算明白了,他们也别无选择。 “刘兄,你当真要去那个什么转生池?我听道上的前辈说,那里边的水可深了。” “张兄,我师弟在门派比斗中故意下狠手毁了我的经脉,他出身修真大族,门派只是不疼不痒的罚了他一下,如今我已成了废人,除了转生池,我还有别的路可走么?” “说不定日后你会有什么更好的机遇呢,何必急于一时?” “百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与其等待命运的垂青,不如抓紧了眼前仅有的救命稻草,否则我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仇人登上高位,自己却像个蝼蚁一样,可以被人随手碾死。” 姓刘的修真者义无反顾的踏入了天虞山,其他人见状也难免有些蠢蠢欲动。 “我的资质太差,就算拼尽全力也很难达到筑基期,比起庸庸碌碌一辈子,成为大能手中的棋子或许才是个更好的选择。” “你可想好了,做一个低微的炼气期弟子,不会有谁注意到你,这样的修为也很难卷入修真界的纷争之中;可一旦成为大能的棋子,从此便是身不由己,棋子的命运,不用我多说你也该懂吧?” “呵,这天下之大何处不是棋盘,何人不是棋子?若是连成为棋子的资格都没有,那才是真正的可悲呢!” 说完这话,又一名修真者头也不回的跳入了转生池,旁边的一对男女正在互相拉扯,只见男人抓着女人瘦弱不堪的肩膀,疯狂摇晃大吼:“就算是把你打成残废,我也不会让你去的!” 女人苦苦挣扎:“快放开我,我要变强!” 男人的吼声更大了:“转生池里肯定存在某种未知的危险,我不想看着你冒险。我的实力足够强,能护住你一生一世,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女人冷笑:“你的意思是说,我天生就该屈于人下、被你当作宠物一样护着、和其他几十个女人一起争夺你的宠爱?我为什么要满足于这种充满雌竞的人生?若我自己有机会能成为强者,为什么需要你来保护我?” 男人激动道:“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比起做你的十几个宠妾之一,投靠转生池幕后的大能才更靠谱,反正都是把自己卖给别人,何不挑一个强者买家呢?”女人的语气中饱含讥讽,可惜她这句话刚一说出口,就被男人直接打晕了。 男人抱着女人,看着她昏迷不醒的面孔,一脸深情的说道:“我这也都是为了你好!” 转生池是郑庸对修真界设下的阳谋,人人都知道,这个能够免费脱胎换骨的池子肯定有猫腻儿,但依旧有无数本土居民趋之若鹜。 明知鸩酒有毒,可还是要饮鸩止渴,难道他们不怕被毒死么? 不! 他们当然怕,但他们别无选择! 修真界的阶层过于固化,转生池的出现只是为那些想要逆袭、复仇、追逐理想的底层,提供了一条捷径。 摆在明面上的转生池只有一个,可最近这段时间,各种能够令人脱胎换骨提高天赋的天材地宝,仿佛井喷般在修真界疯狂涌现。 ……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间便过去了好几年。 地球世界依旧风平浪静,郑庸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对自己的故乡下手,异世界的某些材料令尖端科技得到了长足发展,他所在的国家一边低调的积蓄实力,一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薛小川在游戏中花费的时间越来越少,因为他已经成年了,需要工作赚钱养家。能在游戏中变现的人终归只是少数,薛小川没有那份能耐,只能脚踏实地的工作。 况且那款游戏是个真实的异世界,薛小川心里对其有些未知的恐惧,不过在修真界飞天遁地的爽感确实令人欲罢不能。 黑心商人只在地球世界出现过一次,此后再也没有人找到过他的踪迹,但寻找他的任务却从未终止。 修真界的变化就比较惊人了,玩家的足迹如今已经遍布五湖四海,郑庸的神器也几乎把控了整个修真界的绝大部分灵气,甚至它可以瞬间抽干灵气,制造高等修真者充当战士。 曾经的顶尖大能们要么被郑庸干掉了、要么向郑庸投诚了,大家一起吃香喝辣。柏苍就是主动投诚的一员,他向来比较识趣,走上修真之途本就是为了求长生、求权势、求力量,郑庸能给他这些,他就不介意为郑庸效力。 重新回到青州城的柏苍感慨良多,幸好当年没有和玩家死磕。 郑庸原本打算在不久之后开发新世界,换地图继续玩第四天灾,连几个新世界的坐标都找好了。 可近来他总觉得有点不太舒服,并非身体上的不适,而是心灵和精神出了问题,不知从何时起,他时常就会陷入极端的暴虐或愤恨之中,耳边偶尔还会出现一些古怪的幻听,严重的时候甚至会失去理智,对周围进行无差别攻击。 蠢货意识不到自己的愚蠢,起初郑庸也没发觉自己哪里出了问题,普通人会发个脾气情绪浮动,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然而事实则是,他并非普通人,某些普通人的正常反应出现在他身上就是异常,比如无法控制的负面情绪。 当他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时,情况已经十分严重了,可神器的资料库中却并未记载过这种事。 事实上,郑庸对神秘侧的认知几乎全部来源于神器,很少一部分是他自己对修真界的见闻,但修真界不能代表整个神秘侧。 他找不出解决方案,同时也没有停下对修真界的入侵,当所有灵气全都成为神器的掌中之物时,郑庸忽然心有所感,好似一股极大的危机即将降临在他的头上。 果然,没过多久,一道紫到发黑的雷就从天而降,直劈郑庸的天灵盖,他勉强躲开了,可等待他的还有第二道雷、第三道雷…… 一脸懵逼的郑庸召唤神器保护自己,可神器这次却不肯回应他分毫,他直接就傻眼了。 自从捡到神器后,他就跳过了所有的修炼过程,直接站在了顶端,心性比不过那些活了千百年的老怪物,就连筑基期的修真者怕是都比不过。 一直以来,他都是靠着神器的位格与强大来维持自己的威严与神秘,就算他偶尔会做出一些很幼稚吊丝的举动,别人也只会脑补那是他的个性。 可一旦离开了神器,他就只剩一具被强化过后的真仙之体,思想却仍然是那个尚未历过任何打磨的小年轻,遇到了突发状况,他无法冷静下来认真思考现状,只会慌不择路的奔逃。 随着天雷的一道道落下,他眼中的画面也发生了变化,修真界不再是山清水秀,天空与大地四处都弥漫着黑气,那些象征着罪孽与怨恨的黑气汇聚成墨色的海洋,拼命的往郑庸身体里钻。 郑庸不知道那些黑气究竟是什么,他只是骤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侵略其他世界,真的不用付出任何代价么? …… “当然要付出代价,来自世界意志的仇视与诅咒,就是代价之一。 “你来背负代价,我来收割好处。” 第41章 召唤大师 区区一个凡人, 当真有资格收服神器为己所用么? 小说里倒是时常会出现这种剧情,一个干啥啥不行的废物,无意间与上古神兽、独一无二的神器、瓶子里的老爷爷缔结了契约, 从此飞黄腾达,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但那所谓的“契约”, 对神器之类的存在,能有多大的约束力? 换个角度考虑,那些有灵的神器、智慧的神兽,会心甘情愿的认一个一无是处的凡人为主? 怕是拼着自爆也不肯当奴隶吧! 显然, 遭了雷劈的郑庸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其实在他得到神器之初, 就怀疑过神器选上自己是否有阴谋,好在神器并未表现出任何灵智, 他才渐渐将疑心抛之脑后。 而且他已经绑定了神器, 还能放着不用么?谁有那么大的决心,会把主动送上门的金手指束之高阁? 所以哪怕明知神器背后有阴谋,郑庸还是会选择使用它。 若无神器, 他就是个社会底层的咸鱼, 有了神器,他才是掌控两界生死的大神。 作为一个打工人,给老板打工也是打工, 给神器打工也是打工,何不攀个高枝儿呢? 只可惜郑庸被神器往日里表现出来的唯命是从迷惑了双眼,慢慢的混淆了自己与神器之间的主次, 真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掌控了神器。 实际上他只不过是神器收的一个奴隶, 所谓契约, 不是他契约了神器, 而是神器契约了他。 如今该是他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郑庸并不清楚自己被天雷劈的前因后果,他只知道这一切肯定与他利用神器入侵修真界有关。 神器不肯响应他的命令,也不肯把他送回地球世界,此举更是坐实了阴谋论。 要问郑庸现在后悔么? 肯定是有悔意的。 可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使用神器。 郑庸遭了雷劈,但神奇的是,《修真世界》并没有因此而停止运营,玩家依旧每天准时上线,甚至官网上还放出了消息,游戏进程即将扩展到第二卷 《魔幻世界》。 一个属于剑与魔法的全新世界观即将展开。 【泥菩萨】抬头望向修真界的月亮,眼中紫光大盛:“又来了一个新的替死鬼,不知道他能撑多久。” 第四天灾是一种很有效的侵略手段,没必要放弃这种好东西,郑庸不中用了,换一个人照样可以让这场游戏进行下去。 幸运的是,神器的“新主人”仍然是地球上的一名年轻男性,大概是因为他生活在信息大爆炸的年代,中二又充满想象力,套路比较多且本体孱弱,易于控制。 这对地球来说无疑是件喜事。 不过很显然,“新主人”有自己的想法,在维持着第四天灾的同时,他又弄出了新的花样。 【想理解生命的意义么?】 【想真正的活着么?】 【Yes or No】 “不错,你是这批人里素质最好的一个。” “欢迎来到主神空间!” (完) …… …… 【来自未知之地的伟大存在】 【奇迹与愿望的化身】 【无法描述,无可言喻,难以理解的永恒神祇】 【我以鲜血奉献,我以生命祭祀,我以灵魂祈求您降临此世!】 昏暗的房间里,一个穿着黑袍的苍老男子盘坐在地上,向着神龛中供奉的古怪雕像不断祷告。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除了男子的祷告声外,整个房间都安静极了,可这种安静却不是他想要的。 “为什么没有任何反应?”男子面色凝重,他反复确认了自己的召唤咒语并未出现问题,只能不死心的再次祷告。 然而神龛中的雕像依旧毫无变化。 男子的面色愈发难看,忽然间,一股不可名状的气息触动了他的神经,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在安静的自习室里偷偷吃薯片,十分清晰明显。 男子瞬间激动了起来,他察觉到了某种被注视的感觉,来自隐秘存在的目光仿佛跨越了时间与空间,似乎还饱含着打量与好奇。 神龛中的雕像随之散发出了一股青色微光,它们旋转跳跃着形成一个漩涡,空间的屏障逐渐淡化,两个不同的维度于此刻交汇。 那漩涡越来越大,在密闭的房间里掀起杂乱的狂风,漩涡的中心逐渐显露出一条若隐若现的未知通道。 男子抬头望去,隐约看见了一片暗淡的星空。 无尽的青色光芒汇聚成了不可直视的庞大身影,男子低下头颅,稍稍掩去脸上的狂热,声音微微颤抖的问道:“神圣而又伟大的存在,请问您是愿望之神么?” 愣了两秒钟,回应道:“我并非你期待的那位神灵,但我也可以实现你的愿望。” 男子并未流露出任何失望的神色,因为这种情况早在他的预料之中,召唤术本就有一定的随机性,他的召唤咒语既能指向愿望之神,也能指向其他可以实现愿望的隐秘存在。 愿望之神是传说中的真神,被普通人召唤成功的概率非常低,在召唤师的历史上,仅有几位大人物成功召唤出了愿望之神……的投影。 但也有人说,他们召唤出来的愿望之神其实是恶魔假扮的。 这些都不重要,使用那段召唤咒语的人,本意也不是为了召唤真神,他们只是想要实现愿望而已。只要能实现愿望,大多数人并不在乎对方是真神还是恶魔。 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男子提前做足了功课,愿望之神能够完美的实现祈愿者心中所想的愿望,可其他存在就未必了。 祂们很可能会以扭曲的形式让愿望降临,其中有些是单纯的找乐子,比如恶魔; 有些则是受规则限制,不得不扭曲愿望,比如神灯。它必须满足祈愿者的愿望,这是它自身的规则,但它的能力有限,一旦祈愿者的愿望超过它的上限,神灯就不得不钻漏洞完成任务。 男子不知道眼前被召唤出来的究竟是什么,所以他并没有贸然许愿,而是试探性的问道:“伟大的存在,请问卑微的我该怎样称呼您?” 想了想,道:“永不停息的旅行者。” 男子微微皱起眉毛,这个尊名貌似与“愿望”没啥关系,但他很快就释然了,只要实力足够强大,人类的愿望根本不值一提,恶魔不就是如此么? 男子又试探了几句,询问实现愿望是否需要支付代价、有没有什么负面影响,直到把问烦了,男子才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祈求您赐予我永生!” “没有任何副作用的永生、精神与躯体的同时永生、还要永葆青春、不会变成活尸或吸血鬼之类的黑暗生物、也不能变成人类以外的其他任何生命形态……” 限定条件很多,但这都是为了防止愿望被扭曲,男子说完了一大堆要求后,就竖起耳朵静静期待着。 “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的话音刚一落下,男子便感受到了自己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澎湃的生命力。 他急忙从怀里掏出一面小镜子看了看,原本苍老的面容已然恢复年轻、皮肤紧致光滑、浑浊的眼球也重新变得明亮。 “长生不老,就这么简单?”男子既惊又喜,他以前可没少听说,祈愿长生不老的召唤师的悲惨结局,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这么轻易就成功了! 高兴归高兴,男子也没有忘记正事,他闭眼面向神龛,果断喊出了驱逐咒语:“神秘的未知存在啊,我以我的名义代表这个世界,请求您迅速离去。” 他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召唤师,将神秘存在召唤到现实世界后就撒手不管,这很容易就会引发灾祸。 倒不是说他有多善良,而是他怕惹麻烦,一旦弄出了大型事故,他肯定会遭到多方势力的追杀。 他的驱逐咒语很快便生效了,一个空间漩涡出现在了神龛面前,可惜不为所动。 男子有些惊慌的又喊了一遍咒语,无尽的青色光辉才慢慢从漩涡中消失。 “看他那么卖力,我就稍稍配合一下他的表演吧。”平静的想着。 这个世界很奇特,表面上是一个不存在神秘侧力量的现代社会,暗中却潜伏著名为召唤师的群体。 刚才那个重返青春的男人就是一名召唤师,他以为这场召唤仪式已经彻底结束了,仔细收起神龛中的雕像,又稍稍整理身上的黑袍,这才施施然推门而出。 几个守在门外的彪形壮汉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您是……克里斯先生?” 克里斯听到这个问题,不由得放声大笑,“不必怀疑,我就是你们的老板!” 手下目瞪口呆的模样极大的取悦了他,他心情颇好的下达了命令:“那些祭品全都就地处理了吧,记得不必折磨他们了,这次就给他们个痛快。” 所谓祭品,自然是为恶魔或邪神准备的。有备无患,无备遭难,在此之前,克里斯也不知道自己会召唤出什么…… 第42章 召唤禁忌 这个世界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没有任何神秘侧超凡力量的无魔世界, 实际上却有一群召唤师,可以召唤各种不属于现实世界的存在,包括但不限于异界生物甚至神灵。 绝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接触不到召唤师以及和召唤师相关的一切, 召唤师本身是个高危职业,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会召唤出什么, 被召唤物干掉的召唤师比比皆是。 克里斯是在半年前无意间知晓了召唤师的存在,原本他只是个帮派头目,可惜他太老了,风烛残年的掌权者和羽翼渐丰的继承人之间的矛盾日益加深。 克里斯遭到过几次暗杀, 他也不知道幕后主谋究竟是敌人还是那些不安分的手下, 现在看来, 无论主谋是谁,他都该感谢他们。 暗杀克里斯的杀手中有一个新手召唤师, 他召唤出了一个阴影生物帮助他隐匿在阴影之中完成暗杀, 赚一笔外快。 但很不幸,那个阴影生物在关键时刻坑了他一把,以至于他被克里斯轻松俘获。 亲眼目睹杀手被人从阴影中拖出来时, 克里斯是无比震惊的, 然后就是狂喜,这种主动送经验、送装备、送情报的菜鸟召唤师,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克里斯严刑拷问了那名召唤师, 从此推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召唤师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大上,他们曾经也是普通人,只不过是无意间接触到了“信物”, 所以才成为了召唤师。 并非随便念一念咒语就能将异界生物召来现世, 若真有如此简单, 只要将召唤词流传出去, 召唤师早就满大街都是了。 想成为召唤师,必须要拥有一件“信物”,没人知道信物究竟是什么,古老的召唤师曾经猜测过,信物或许是世界意志的碎片,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可能是任何一种常见的东西。 暗杀克里斯的那个召唤师,手持的信物就是一个古怪雕像,雕像的样貌似是由无数细小的触手勾勒出的一团火焰,本身就携带着很多信息与知识。 克里斯用手触碰雕像,就能轻松的读取那些知识,其中所有的知识都是关于召唤咒语和召唤仪式的,却没有召唤后果、代价、禁忌的说明。 召唤仪式带来的负面效果,都是历代召唤师用生命总结出来的经验。 幸运的召唤师可以利用被召唤出来的异界生物,获取强大的超凡力量,拥有了超凡力量后,就能够慢慢摆脱信物,用自己的力量进行召唤。 但已经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了,还有必要作死么? 信物对那些被召唤来的异界生物有一定的约束和压制作用,可这种约束力并不绝对,强大的存在完全可以无视任何规则。 自从知晓了召唤师的存在后,克里斯就没少投入资金调查这方面的事情,只要舍得花钱,还真就让他查出了几个召唤师构成的隐秘组织。 古老的东方国家有个很活跃的七秘教、欧罗巴那边的魔法议会、血色蔷薇等等…… 可惜这些组织都很少招揽新人,每个召唤师都要对自己的身份进行保密,据说是几百年前几位顶尖召唤师联手设下了规则诅咒—— “认知神秘的人越多,神秘力量就越弱!” 他们是怕召唤师对正常人类的社会造成不可逆转的破坏,所以才会弄出这么一条规则来。 多数召唤师都没有收徒的欲望,因为召唤信物不是魔法秘籍,不具备传承性。召唤师所谓的收徒,更像是在找实验品,测试召唤咒语的安全性。 克里斯许愿获得了永生,目前来说,他的永生还没有表现出负面影响,起初他是非常兴奋的,可冷静下来后他又隐隐有些后悔,早知道愿望这么容易就能实现,他就该多提出一些要求,比如永生的同时还让他拥有强大的魔力…… 一直在这个世界游荡着,偶尔也能听见一些指向不明的祈祷,这个世界的人根本就是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那些祈祷或召唤咒语的随机性太强,能给予回应,其他邪神也能给予回应。 这个世界到现在为止,竟然还能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真的是很神奇了。 一部分召唤师不负责任,也有一部分召唤师有良心有担当,他们会主动清理其他召唤师遗留下来的麻烦,清除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邪恶召唤师。 又是一阵熟悉的祷告在耳边响起,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年轻男人正对着一面锈迹斑斑的铜镜在祈祷,祈祷词和克里斯差不多,都是指向能够实现愿望的存在。 空间屏障在这一刻变得极为脆弱,眼看着未知的存在即将降临现实,闪耀的青色光辉突然堵住了空间通道,取代了那一位的降临。 身后传来了阵阵不甘的嘶吼,然而根本不在乎,顺着祷告声,祂来到了年轻男人的面前。 铜镜一瞬间褪去了锈迹,重新变得光彩熠熠,镜子里映射出了祂的身影,年轻男人虔诚而又激动,和上一位祈愿者克里斯差不多的套路,只不过眼前这位年轻男人更冲动、更不理智、更不在意后果,甚至扬言可以奉献自己的生命与灵魂—— “我只想让一个人生不如死,我要让她承受永生永世的痛苦,在不会死亡也不会发疯的无间炼狱中,接受永恒的绝望与折磨。” …… 他叫杜襄,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风趣幽默的父亲、温柔贤惠的母亲、阳光帅气的弟弟,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直到某天,弟弟坠楼身亡的噩耗无情的撕碎了这一切。 杜襄的弟弟杜瑜刚上高中,是个非常帅气的大男孩儿,不是杜襄吹牛皮,他弟弟的相貌绝对不比明星差,是最招女孩子喜欢的那一款。 班主任打来电话时,杜襄还以为弟弟做了什么违反校规的事情,哪怕班主任重复了好几遍讣告,他依旧不肯相信,他那么好的一个弟弟,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班主任不耐烦的挂断了电话,杜襄慌不择路的推门而出,父亲还在厨房里准备一家人的晚餐,见他神色不对,忙问道:“出什么事了,你要去哪儿啊?” 杜襄勉强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只推脱自己的工作出了点问题。 父亲没有刨根问底。 杜襄赶到学校时,警察已经带走了杜瑜的尸体,现场只留下了一滩猩红,周围被拉起了警戒线。 杜襄永远无法忘记,在太平间里见到弟弟时的场景,那张英俊的面孔已然破碎稀烂,他活着的时候最爱护自己容颜,若是见到此情此景,肯定又要闹脾气了。 弟弟再也不会发脾气了。 杜襄没能瞒住父母,他们崩溃了,好在他们还有一个孩子,勉强支撑他们活下去。 母亲坚定的认为杜瑜不会自|杀,杜家的家庭氛围很和谐,杜瑜本身也很优秀,甚至还有点小小的自恋,怎么可能会想不开跳楼? 她跑去学校,要求调取监控录像,校方的态度有些冷漠,他们告诉母亲,学校里的某个摄像头坏掉了,恰好没有拍摄到杜瑜坠楼前后的画面。 这样的说法无法被母亲认同,她反而怀疑其中必然有诈! 警方和校方都坚称杜瑜是由于学习压力过大,一时想不开,母亲坚决不信,杜襄和父亲也一直没有停止私下里的调查。 他们向杜瑜的同学和老师打听情况,班主任的态度有点奇怪,却什么都不肯说,最后还是杜瑜的一个好朋友提醒了杜襄,杜瑜的死或许与“绯闻”有关。 “绯闻?”杜襄茫然了,他弟弟又不是什么大明星,怎么还能和绯闻扯上关系。 不久之后,母亲接到的一通骚扰电话,为杜襄揭开了疑惑。 电话那头的匿名人士痛骂杜襄的父母是食古不化的老顽固,竟然因为取向问题硬生生逼死了杜瑜。 父母不知所措,在那之后,骚扰电话和信息如井喷般越来越多,杜襄也没能幸免,他也因此知道了自己的弟弟为什么会死。 人人都说,杜瑜喜欢男孩子。 杜襄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他的父母更是惊呆了,难道真的是他们不够了解杜瑜,所以才导致了他的死亡? 不! 不是这样的! 这件事很容易就能查清楚,有人在网络上以杜瑜为原型,创作了一篇耽美小H文,作者声称自己是杜瑜的同学,还放出了杜瑜和另一个男主角的合影。 杜襄特意去看了眼那篇文章,简直不堪入目。又看了看那张合影,明明只是很普通的照片,不知为什么,竟有那么多网友硬是看出了CP感。 后来杜襄又登录了弟弟的社交账号,果然找到了他在那篇文章下的留言—— “你能不能别再胡说八道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你对我们的生活造成了很多不好的影响!” “‘我们的生活’?你们已经同居了么!磕到了,磕到了,甜死我了!” 第43章 乱嗑CP 杜瑜是被逼死的。 他和班里的另一个男生被人强行磕了CP, 那群小姑娘看见他们两个站在一起时,总是会瞎起哄,偶尔还会趁他们不注意, 从身后推他们一把,让他们贴贴。 起初杜瑜没当回事儿, 只以为一切只是个玩笑,可他的容忍在别人眼中却变成了默认,有个叫傅冰女孩子最爱嗑他们的真人CP,甚至已经达到了疯魔的地步。 她会在黑板报上正大光明的歌颂杜瑜的“禁忌之恋”、她在网络上写小说脑补杜瑜的私密生活、她大声的告诉周围的每一个人:“同性才是真爱, 你们不要歧视杜瑜!” 恼羞成怒的杜瑜去找她理论, 可她却表现出一副“我都懂得”的表情, 义正辞严的说:“你不必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不会有人看不起你, 我一直都在背后默默的支持你, 大胆去追求自己的真爱吧!” 在傅冰的不懈努力下,学校里的很多人都知道了杜瑜的“取向”。 现实世界并没有网络上那么开放与美好,杜瑜的人生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可傅冰就像是魔怔了一样, 写小说满足不了她的欲望, 她开始剪视频了。 “哎呀,你看他们的眼神在拉丝!磕到了,磕到了!” 放屁!只要放慢镜头再配个合适的音乐, 任何两个对视的人,眼神都特么在拉丝! “哎呀,他们两个在勾肩搭背, 不知道私下里该有多亲密呢!” 扯淡!你特么没朋友啊, 朋友间的亲密怎么就被曲解了! 杜瑜无论怎么解释, 都被视作狡辩, 傅冰坚定的认为杜瑜只是不敢直面自己的内心。 更可怕的是,杜瑜的班主任有点崆峒,他曾悄悄找杜瑜谈过话,反复叮嘱他去看看心理医生。 班主任的举动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杜瑜不敢和家里说这件事,他怕父母也误会,他以为自己能解决,于是约了傅冰和她的几个好姐妹,想要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结果傅冰她们全程不正经,丝毫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最后杜瑜为了自证清白,冲动之下就跳了楼。 临死前的那一刻,杜瑜脑海中闪过了电影里的画面,六子究竟吃了几碗粉,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以为死亡就能结束一切么? 太天真了。 杜瑜死后,傅冰仍然在更新她的“小说”,杜瑜的事迹被宣传成了一场突破世俗的生死绝恋,害死他的是这个不公平的社会以及食古不化的父母。 小说赚足了眼泪,可偏偏没人愿意相信真相,傅冰的家庭有些背景,杜家根本动不了她,只能任由她继续污蔑。 杜襄拼劲全力为自己的弟弟证明清白,然而他很快就变成了傅冰笔下带有骨科属性的偏执狂兄长。 有些人只愿意看自己想看到的东西,所谓的自证清白,就像是个笑话一样。 父母从未停止过为杜瑜找公道的步伐,遗憾的是,没谁能给他们公道,赔偿和不痛不痒的批评教育,有个屁用? 母亲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父亲的身体也越来越衰败,眼看着就要撑不住了,杜襄本以为自己会走投无路,没想到竟在无意间接触到了神秘的召唤师。 过程很艰辛,但杜襄还是顺利的获得了召唤信物——一面生锈的古代铜镜。 他尝试了几次召唤,成功召来了异界生物,却没有一个能让他满意,异界生物只会咔嚓一刀了结性命,这实在是太便宜她了,杜襄想让傅冰永生永世的受苦! 显然杜襄现在的精神状况也不是很好,大概是接触了异界生物的后遗症,听他絮絮叨叨的说完了自己的悲惨过往,并没有为难他,只是声音平静的说道:“你的愿望实现了。” 青色的光芒消失,铜镜再次爬满了锈迹。 冒充愿望之神,玩的不亦乐乎。 当然,偶尔他也会客串一下其他异界存在。 …… 樱花国。 小岛田子的呼吸略带急促,她手持一个雕花木梳,声音疲惫至极:“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轰隆~轰隆~ 闪电和雷鸣先后而至,阴森的黑夜里,小岛田子的面孔被映照的苍白至极。 将木梳摆放在祭台中央,召唤咒语随之响起—— 【源自过去的不朽存在】 【超越时间的影子,逆转光阴的圣灵】 ………… 【卑微而又虔诚的我祈求您的降临】 祭台上泛起了丝丝缕缕的黑气,它像是活物般迅速蔓延,很快便将小岛田子包裹成了一个茧。 茧中传来了急切的声音:“请让我回到十年前,我要重新开始!” 小岛田子是个重生者,至少她自认为自己是个重生者。 前世的小岛田子从名校毕业后,拥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樱花国女性的社会压力很大,但她比大多数同龄人的情况都好上许多。 直到她恋爱结婚,才面临人生中的选择难题。 她的上司暗示了她,如果怀孕的话,那就尽快辞职吧,樱花国的职场对孕妇很不友好。 家庭和事业只能二选一,她没怎么犹豫就辞去了工作,成为了一名全职主妇,后来她怀了孕,生了孩子,每天在家相夫教子,生活还算平静。 只是生活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婚后,丈夫的缺点逐渐暴露,家务与带孩子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轻松,小岛田子只觉得身心俱疲,她有点后悔当初的选择了。 这种悔意在看到曾经的同事美奈时,达到了顶峰。 美奈和田子的情况差不多,只不过她选择了事业,没那么早结婚生子,如今已是公司的管理层,月薪不菲。 美奈还是那样的青春靓丽,可田子却因为操劳而出现了衰老的迹象,她没有闲钱来保养自己皮肤。 回到家时,看着哭泣不止的孩子、疲惫不堪的丈夫,小岛田子陷入了迷茫,她的人生仿佛一眼能看到尽头,未来的十几年,她都要重复着这样的生活,在家务、三餐、孩子、丈夫之间辗转腾挪,直到孩子长大成人,她或许还要照顾孩子的孩子。 这就是一个樱花国普通家庭的日常,抗风险能力极差,一旦丈夫失去了工作或某个家庭成员发生了重病车祸等意外,后果可想而知…… 小岛田子本以为自己一辈子也就那样了,但奇遇突然降临在了她的身上,她得到了召唤信物,成为了一名召唤师。 因为执念,她召唤了时光老人,想要重回过去。 时光老人满足了她的要求,但代价是,她此后只能召唤时光老人,再也不能召唤其他隐秘存在。 小岛田子重生了,这次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事业,没有过早结婚生子,一直留在公司努力打拼。 她重生后的人生就像前世的美奈一样,表面足够光鲜亮丽,可实际上却远比她想象中更辛苦,而且还要时不时承受职场霸凌、上司的骚扰以及某些潜规则。 重生后没多久,小岛田子就隐隐产生了一丝悔意,不过当她画着精致的妆容出席毕业几年后的同学会时,对比那些没有独立生存能力的家庭主妇,她才能找回许多优越感。 这种优越感一直持续到了她无意间在街上遇到自己前世的丈夫,其实她重生后就刻意忽略了那个男人,生怕自己心里难受。 但他还是突如其来的闯入了她的人生,彼时他正挽着另一个女人的手,脸上带着幸福的、令她嫉妒至极的笑容。 小岛田子的心就像泡在醋缸里一样,他的丈夫是个好男人,尽管有很多的缺点,可他对她是真的很好…… 她又后悔了,所以她再次祈祷时光老人,让她获得第二次重生。 这次,她选择事业爱情两手抓,与丈夫交往的同时,又在工作上拼搏进取,凭借着前两世的经验,她轻松抓住了丈夫的心,同时也规避掉了职场上的大部分风波。 她仿佛获得了一切,虽然真的很累。 几年之后,美奈不知交了什么桃花运,竟然和一个帅气多金的富二代结婚了,小岛田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凭什么她如此努力,人生依旧不温不火,而美奈却轻而易举的就走上了巅峰。 心有不甘的小岛田子不断鞭挞自己的丈夫,催促他拼命努力的赚钱,做不成富二代还不能做富一代么! 丈夫有些抱怨,但还是照做了,然而在樱花国,一个人想通过白手起家实现阶层跨越,简直难如登天,田子理想中的富太太生活几乎不可能实现。 美奈在社交平台上晒自己的名牌包包时,田子正在公司熬夜加班,无意间翻到了美奈凡尔赛的网络发言,她只觉得心里有一团火在猛烈的燃烧,怒火加上加班产生的过度疲惫差点令她当场晕厥。 当天夜里,她就又一次翻出了召唤信物,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会再有下次了。 电闪雷鸣的漆黑深夜,随着召唤咒语的一声声落下,时光老人如约而至,小岛田子早已迫不及待…… 第44章 许愿神灯 某个阴暗的地下室里。 一名年轻男子正慌不择路的到处逃窜, 他的身后有一团烟雾紧紧的追逐着他,烟雾很快就像枷锁一样,缠绕在年轻男子的周围。 男子举起手中的枪, 砰砰几声,子弹穿过烟雾, 只击中了对面的墙壁,烟雾中隐隐露出了一张人脸,他似乎是在嘲笑年轻男子的不自量力。 年轻男子还想再开几枪,对方却不再给他机会, 烟雾锁住了男子的四肢, 直接将他拖进地下室的深处。 这里有很多像他一样被抓来的人, 他们被绑起来堵住了嘴巴,眼神中充斥着惊恐与绝望。 烟雾转瞬化身成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老人:“克里斯, 祭品的数量已经足够, 你可以开始了。” 克里斯脸色沉重的点点头:“待会儿的召唤可能会带来未知的危险,你确定要在这里围观么?” 黑袍老者呵呵一笑:“以我如今的状况,根本不需要任何顾忌, 别再废话了赶快召唤愿望之神吧。” 克里斯沉默了, 哪怕心里有再多的愤怒和不甘,他也只能照做。 被人当做召唤工具,这件事怨不得旁人, 只怪克里斯自己不谨慎,自从他获得了永生之后,就有点飘了, 丝毫没有对外隐瞒, 反倒是沾沾自喜的到处炫耀。 起初别的召唤师并不看好他, 纷纷认定他的长生不老必然存在某种未知的负面影响, 此前追逐永生的召唤师,就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有些人渐渐失去了理智,只有躯体得到了永生;有些人抛弃了人类的生命形态,转化成了丑陋的长生物种;有些人变成了石头、变成了树、背负着难以忍受的痛苦诅咒…… 其他召唤师全都在暗中盯着克里斯,将他视为一个观察数据,观测他的“永生”究竟能持续多久。 很显然,他们被打脸了,克里斯重返青春后的整整半年,都没爆发任何隐患,就连运气之类的难以捉摸的东西,都没受到丝毫影响。 这种情况下,有人忍不住出手,他们想让克里斯再次召唤出那位实现愿望的存在,他们自己曾用同样的召唤词尝试过很多次,但只召唤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所以如今只能采取控制变量法。 黑袍老者就是其中的一员,他掳走了克里斯,并完美还原了克里斯召唤时的场景。 克里斯被黑袍老者拿捏着性命,不得不听命于他,而黑袍老者本身的状态也非常差,他同样是个召唤师,只不过他在某次召唤仪式中接触到了旧日邪神,此后就饱受折磨身体畸变与理智值狂跌的折磨,他尝试过很多办法,却都无法祛除邪神的污染。 如今黑袍老者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操控克里斯召唤那位“愿望之神”,以解除自己身上的诅咒。 克里斯别无选择,反抗必然会死,照做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他将雕像摆放在神龛之中,随着召唤词的一声声落下,地下室的房间里刮起了阵阵阴风,血红色的光芒逐渐从雕像背后涌现。 克里斯心底当即一凉,象征色不对!那位赐予他永生的隐秘存在,被人类认知到的颜色应该是青色! 可看着站在一旁满脸狂热的黑袍老者,克里斯并没有提醒他分毫。 无形的波动在地下室散开,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空间漩涡,漩涡中心隐隐透射出血色的光辉,忽然间,一股狂暴的气息喷涌而出,吓得克里斯退后了好几步。 “稳住,不要中断仪式!”黑袍老者呵斥道。 克里斯硬着头皮继续祈祷召唤咒语,只见漩涡中伸出了一团红色火光,紧接着是一片金光灿烂,一盏巨大的闪闪发光的油灯突兀的出现在了房间里。 “许愿神灯?”克里斯诧异极了。 黑袍老者却摇了摇头:“不对,神灯的光芒只有在许愿者摩擦了神灯表面之后才会亮起,这盏灯一出现就亮着,八成是其他东西假扮的,直接把它送走吧!” 黑袍老者很谨慎,他不愿意接触任何未知的隐秘存在,毕竟他已经因此付出了惨重代价。 但有句话说的好,请神容易送神难,克里斯倒是念了驱逐咒语,可这似乎触发了未知神灯的某种规则,神灯的灯光一下子就熄灭了,一阵淡蓝色的烟雾从灯嘴里钻了出来。 烟雾在空气中盘旋,逐渐凝聚成了一个高大的人影,他的情绪似乎很高昂:“愚蠢的凡人啊,你召唤出了许愿神灯,现在你必须满足我的三个愿望,否则我将永远纠缠着你,直到时光的尽头……” 克里斯傻眼了,黑袍老者也傻眼了。 …… 红国的某家医院里,一对中年夫妇正焦急的问着医生:“我女儿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她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医生斟酌的回答道:“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查出您女儿昏迷不醒的原因……” 那就是治不好喽?中年夫妇的脸上浮现一丝绝望,他们就这么一个爱女,女儿却突然陷入昏迷,怎么叫都叫不醒,这可让他们两口子怎么活啊! 昏迷不醒的人正是傅冰,在昏迷之前,她正在码字更新小说,虽然小说中的两个男主角的原型,一个死了,一个被送到戒|同所接受折磨,但傅冰仍然坚定的认为他们是相爱的,是这个不够包容的社会害惨了他们! 只有如此,傅冰才不会感到愧疚。 她不是傻子,知道自己逼死了杜瑜,可她不愿意承认这种事,内心一直在逃避,所以她只能一口咬定杜瑜的取向,反复说着假话,还在网络上得到了很多网友的支持。 谎言说了一千遍,连傅冰自己都信了,真的以为自己是个为少数群体发声的勇敢斗士。 表面上,傅冰如今昏睡不起,但事实上,她却是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 傅冰经常接触网络小说,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自己的穿越,她的新身份是个白富美,还有个英俊多金的未婚夫,据说是什么商业联姻。 未婚夫虽然有些冷淡,可傅冰却很喜欢这款高冷冰山,高颜值足以令人忽略他身上的缺点。 还有一点比较巧合的是,原身竟然也是个耽美小说作者,这是她的业余爱好,傅冰认为自己不比原身差,她对原身的作品有很多不满意之处,所以进行了大刀阔斧的修改。 “女配角的百合线实在是太恶心了,耽美小说里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令人糟心的东西?” 傅冰亲自操刀,把百合线的两个女配全都改成与零号男主角抢老攻的恶毒女配。 “主角攻受的颜值怎么可以普普通通?耽丑根本就不该存在,丑八怪不配拥有爱情!” 傅冰再次动手,将男一号改成身高一八八、面容冷峻、八块腹肌、一出场就自带Bgm的俊美猛男;男零号则被改成了肤白貌美、从头发到脚趾都精致至极、风靡万千男女老少的万人迷。 这才符合耽“美”的设定! “两位男主角怎么可以出身平平,家世平平?这完全体现不出强强啊!” 傅冰立刻将男一号的身世改成了某跨国企业的太子,至于男零号,就某个落魄豪门的小少爷好了,反正他日后只需要被宠爱,不需要做别的。 被全面改写后的小说果然收获了很高的点击率,虽然评论区有些许不和谐的声音,指责她小说中的“女性角色太刻板”,“同性是真爱为什么不能接受百合”之类的话。 但那些评论直接就被傅冰给删除了:“一部完美的作品,总会有很多人吹毛求疵,我才不会被那些喷子影响到心情呢。” 不久之后,傅冰结婚了,虽然穿越前的她只是个高中生,但谁让她老公太帅了,还是她最喜欢的高冷冰山美男,她根本没考虑过自己的真实年龄问题,她有信心让丈夫变成只对她一人热情如火的美男子! 可惜事与愿违,婚后的丈夫依旧高冷如初,直到她怀孕,丈夫才稍稍给了她几分好脸色。 霸道总裁这种生物,当真是只可远观,但傅冰自己选的路,咬着牙也要走下去。 有了孩子,大概就能挽回丈夫的心了吧? 遗憾的是,傅冰猜错了开头,也猜错了结尾。 孩子一出生,就被抱走了,丈夫给出的理由是:“你分娩的时候伤了身子,我怕你没精力照顾小孩儿。” 这当然无法说服傅冰,可丈夫却拿出了总裁的霸道劲儿:“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的意见不重要!” 公公婆婆根本不会帮着傅冰,爸爸妈妈也因为联姻,要求傅冰顺从丈夫,傅冰只能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他也是为了我好,等我身体康复了,就能见到孩子了吧?” 可她的病就是一直养不好,反而日渐虚弱,每个月只能与孩子见上寥寥数面。 躺在病床上的傅冰越想越不对劲儿,他的丈夫貌似从头到尾都透露则一丝古怪…… 第45章 无限穿越 从前傅冰被丈夫的高颜值所迷惑, 下意识的忽略了他身上的所有缺点。 如今躺在病床上,傅冰越琢磨越觉得很多事都有问题,包括丈夫的冷淡态度、孩子的去向、她的病为什么反反复复…… 按理来说, 她接受的是最好的医疗手段,就算治不好, 也不至于情况越来越差吧? 长了个心眼儿的傅冰开始有意减少摄入医生给她开的药,还找各种理由拒绝打吊瓶,不过她的这一举动却惹来了丈夫的关注。 霸道总裁的作风么,一向是直来直去, 他懒得再糊弄傅冰, 直接就摊牌了:“既然你已经有所察觉, 那我也就没必要继续瞒着你了。” 傅冰只见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正被一个美得雌雄莫辩的年轻男子抱在怀里, 平日里高冷至极的丈夫看向他的眼神中饱含着温柔与溺爱。 傅冰一瞬间就什么都懂了, 因为这是古早耽美剧耽美小说中常常出现的剧情,攻身边总会出现一个愿意为他延续血脉,事后默默无闻的退去, 为受腾地方的“无私”女人。 无论她能否接受, 霸总攻总有办法让她“自愿”退出,她就是一个为攻受生育下一代的机器人,除了生孩子以外, 别无他用。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傅冰心里是崩溃的:“我竟然是个同|妻?” 尽管她此前看过不少同类型的耽美小说,甚至自己亲自写过这样的剧情, 但不代表她能接受这种剧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所谓“叶公好龙”,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结婚前我就调查过你的底细, 你经常在网络上发表的那些言论,我全都看到了。” “我记得你曾经就劝过一个同|妻,让她默默的奉献,事后还要及时退出,不退出就是恶毒、就是看不起少数群体。” “既然如此,你应该能理解我们之间爱情吧?你应该愿意为我们生孩子再主动退出吧?毕竟这是你一直想做的事情。” 不,我不理解,我也不想退出,更不想让我的孩子管另一个男人叫妈!傅冰在心里呐喊着,然而没人在乎她的声音。 她的父母说:“哪个男人不偷腥,只要你还是明媒正娶的妻子,他外头有再多小三都没用。” 父母为了联姻带来的好处,完全无视了傅冰的委屈。 她的婆婆说:“能嫁给我儿子,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这福气给你,你特么要不要? 婆婆并不想让傅冰离婚,因为她不愿意让一个男媳妇出现在自己家里,有傅冰在,至少面子上还能说得过去。 婆婆想让傅冰做他儿子的挡箭牌,像块遮羞布一样,隐瞒她儿子的取向,傅冰才不愿意受这种委屈,她只是个穿越者,对原身的父母和家庭没有太多感情。 她决定离婚,并争取孩子的抚养权,这个时候的她终于抛弃了腐女思维,以正常的眼光看待这个社会,她认为只要自己曝光了丈夫的行径,就必然能得到舆论一边倒的支持。 然而傅冰万万没想到,结果与她预计的恰恰相反,亲朋好友全都感动于她丈夫和那个年轻男人之间的禁忌之恋,纷纷给予祝福; 网络上声音也都是劝说她大度些,既然不能爱,那就和平分手,何必纠缠不休,把自己弄得像个恶毒女配。 傅冰傻眼了:“这个世界不正常!” “这不正是你理想中的世界么?耽美之爱最高尚,最应该得到所有人的祝福,其他任何事都要为它让路。”一个莫名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谁!”傅冰猛地回头,却只看到了一辆向她迎面奔驰而来的汽车,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就被撞飞了出去。 傅冰成了植物人。 其实她的意识一直都清醒着,只是浑身不能动弹、也睁不开眼睛、说不出话,她能感知到外界的一切,她成了丈夫彰显责任心的工具人。 不少人都说她命好,虽然丈夫不爱她,但足够负责任,没有趁着她生病就一脚踢开,还照顾了她大半辈子。 呵呵,大热天的,傅冰只觉得浑身发凉,她丈夫缺那点钱么? 十多年后,傅冰依旧没能醒过来,最终她是被活活气死的,因为她的孩子在她耳边说什么“同性才是真爱”、“为什么要来探望这个没有承担过丝毫母亲责任的废物”之类的话。 傅冰以为自己死了,一切就结束了,可万万没想到,她又穿越了。 这次她的身份是一个古代的王妃,当她详细了解了自己的名字和王朝的名字时,脑海中忽然灵光一现:“这特么好像是我以前看过的一本耽美小说!” 耽美小说么,里面的女性角色就没几个能善始善终的,原身这位王妃同样如此,她的丈夫和一个侍卫好上了,在这个能正大光明纳妾搞断袖的时代,她的丈夫肆无忌惮的给她戴了无数顶绿帽子,天天都在打她的脸,最后她因为嫉妒那个侍卫,意图投毒,而被悄悄弄死。 剧情先放在一边,当务之急,傅冰还是想弄明白,自己的这种穿越,究竟有没有尽头! “没有!你被快穿系统选中了,要不停的扮演各种耽美小说中的悲惨女配或恶毒女反派,攒够了积分才能重新回到属于‘傅冰’的人生。”系统跳了出来,稍稍的解释了一下。 傅冰当即冷汗直流:“为什么是我!” “你自己做过什么,难道都忘了么?”杜襄假扮的系统满怀恶意的反问道。 傅冰呆呆的瞪大了眼睛,仿佛失去了灵魂。 这是报应么? 是的,这就是报应,反正杜襄很喜欢这种复仇方式。 …… 假扮的愿望之神,能完美实现祈愿者心中所想的愿望,并且很容易就能响应召唤,祂的名声很快就被传遍了整个召唤师群体。 有很多人尝试了召唤,他们成功了,可在他们顺利完成自己的心愿后,又隐隐产生了许多不安。 以前不会有人随便许愿,就算许愿也会慎之又慎,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召唤出来的隐秘存在是否会以扭曲的形式完成愿望。 但的出现似乎打破了召唤师的谨慎之心,一个能完美实现愿望、又能轻易响应召唤的隐秘存在,比那些会扭曲愿望的隐秘存在,破坏力更为惊人! 谁都不知道,会不会有哪个神经病许愿毁灭世界! 某个神秘的议会上,几个召唤师忧心忡忡的讨论着什么—— “阿三国出现了地域性规则诅咒,处于其境内的所有生物,竟然失去了生殖隔离!” “哦,这太可怕了,肯定又是那位干的。” “除了祂还能有谁?也不知道是哪个傻哔许愿让阿三国的生殖隔离消失了!” “阿三国最近诞生了很多怪物,却被愚昧的当地百姓视为神灵转世。” “那儿的人向来有畸形崇拜。” “禁止地域|黑,阿三国也有不少好人。” “现在还是谈谈该怎么扼制那位吧,肆无忌惮的实现愿望,最终肯定会惹来灾祸!”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那些会扭曲愿望的存在,是否原本也能完美实现祈愿者心中所想的愿望,古代的召唤师为了防止人类自取灭亡,所以才想办法让祂们将愿望扭曲了?” “讨论这个问题没有意义,我现在只想弄死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菜鸟!” 最后这句话才是这些召唤师要扼制愿望之神的核心原因,他们努力了一辈子、死里逃生无数次、背负了诸多诅咒,才走到今天这一步,成为了一名令人敬仰,实力强悍的神秘界大人物。 可愿望之神的出现打破了召唤师原有的阶层分化,新手菜鸟也可以许愿成为当世强者,吊打老牌召唤师。 这令老牌召唤师们无法容忍! 好在愿望之神并非没有丝毫原则,经过反复多次实验,已经可以证实,每个人只能成功召唤祂一次,这辈子都别想再召唤第二次了;过于离谱的愿望,也不会被实现,比如成为真神、再要三个愿望…… 但即便如此,祂的威胁依旧巨大无比! 老牌召唤师们,由于太谨慎,没有对祂提出过分的愿望,因此错失良机。 “那些得到了馈赠的菜鸟们,一个比一个膨胀,而且他们不顾规矩,大肆干涉普通人的社会,据我所知,有好几个国家都在暗中调查抓捕召唤师。” “没人告诉过他们么?知晓神秘的人越多,神秘力量就会越弱!” “你指望一群新手能懂什么!” “趁着阿三国的事情还没有闹大,咱们现在应该尽快找一个充满正义感的人,让他成为召唤师,再让他召唤愿望之神,祈求愿望之神日后实现愿望时,要尽量钻语言漏洞扭曲愿望……” “一辈子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请求,但我们还不得不做,真特么一言难尽!” “都是为了这个世界,想开点吧!”说这话的人呵呵一笑,绝对不能让新手召唤师动摇他们的地位! 第46章 釜底抽薪 一望无际的撒哈拉沙漠深处, 几个穿着奇异的召唤师正站在烈日之下,他们好像完全感受不到沙漠的酷热,只一脸忐忑的盯着被他们围绕起来的年轻男人。 “嘿, 这真是太酷了,我从来没想过, 能这么近距离的观察沙漠美景,以前我只在电视上看到过!”年轻男人略显兴奋。 “在没有生命威胁的前提前,你可以将任何地方视为旅游观光景点,普通人站在这里, 用不了多久就会死。”一个苍老的召唤师平静的说道。 作为老牌召唤师, 他们早就见识过各种各样常人一辈子都无法见识到的瑰丽画面, 这也是支持他们在召唤师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的动力之一。 在神秘力量的加持下,召唤师可以让周围的温度维持恒定, 沙漠深处比起地心、大海沟之类的地方, 环境还算不错。 另一个召唤师及时出言提醒:“好了比尔,你应该没忘记自己的使命吧?” 年轻男人一脸阳光自信:“当然,接下来我可是要拯救世界!” 召唤师们悄悄对视了一眼, 心中嗤笑不已, 不过此时他们还要用到比尔,所以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心中所想。 “那么就赶快开始吧!”一名召唤师将自己的召唤信物交给了比尔。 比尔眼中闪过一丝泪花,心底也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见其他人面色古怪,他解释道:“一想到待会儿我就要做一件伟大的事情,实在是激动得不能自已。” 某召唤师翻了个白眼, 如果不是比尔还有利用价值, 他真是恨不得直接暴打他一顿! 这群老召唤师全都是神秘世界的大人物, 低声下气的哄劝别人, 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比尔没有继续耽误时间,他举起了召唤信物,大声念出了召唤咒语—— 【来自未知之地的伟大存在】 【奇迹与愿望的化身】 【无法描述,无可言喻,难以理解的永恒神祇】 【我祈求您的降临】 随着咒语的落下,青色的光辉逐渐蔓延,在场的召唤师都很喜悦,这个象征色没有问题,比尔竟然一次就成功了! “快,按我们提前商量好的说法许愿!”有召唤师急忙催促道。 比尔深吸了一口气,眼底闪烁着坚定的决绝,他望向那个青色光辉凝聚成的伟岸身影,大声说道:“不可名状的愿望之神啊,我向您许愿……” 他十分恶趣味的略略停顿了一下,召唤师们的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儿,手上青筋毕露,蓄势待发。 只听比尔继续说道:“我许愿,让这个世界彻底远离神秘,让这个世界永远失去神秘,并再也不会被神秘所侵蚀,未来这个世界就像它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没有召唤师、没有超凡力量、没有非自然灾害……” “比尔!”愤怒的召唤师们完全没想到,比尔竟然会许下这样的心愿,这特么是要逼死所有召唤师啊! 他们没有多说废话,嘴炮废话毫无意义,根本改变不了现状,他们心照不宣的齐齐出手,试图直接将愿望之神驱逐。 没人知道愿望之神是否能实现比尔的心愿,但只要把祂赶走了,那就一定无法实现! 遗憾的是,他们错估了的实力,祂只是平静的说了一句:“你的愿望实现了。” 召唤师立刻就变成了普通人。 神秘侧的光辉在迅速暗淡,包括自己都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排斥力。 很显然,让神秘消失并不只是的功劳,起到主要作用的是世界意志本身。 祂不知道召唤师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可祂能看出召唤师的弊端,任何一个不负责任的召唤师,都可能会引发世界级的超级灾害,鬼知道他们会不会把某些恐怖的邪神给招惹来。 不就是个例子么? 祂没有表现出破坏性,但能完美实现愿望这一点,就是个巨大无比的隐患,终归是人心难测,阿三国的惨剧还历历在目呢! 世界意志温柔的送走了,顺便还祝福了祂,毕竟这件事祂确实出力了,是祂带头驱逐神秘,削弱神秘侧的力量,世界意志才有机会一击即中,彻底让神秘侧消失。 在那之后,所有的召唤信物全都变成了普通物件,所有的召唤师也都变成了普通人,因神秘而带来的所有特殊全都荡然无存。 撒哈拉沙漠的深处,比尔和那几名召唤师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失去了神秘力量,沙漠的酷暑尽情向他们展现着威严。 “比尔,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某个召唤师哭着质问道。 比尔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你们当我是傻子么?以为我看不出你们的用意?反正我怎么做都会死,拖你们一起下地狱也挺好的。” 召唤师沉默了,他们确实没打算让比尔活着。 他们精挑细选,选中了比尔这个充满正义感的人,并对其洗脑,驱使他向愿望之神许愿,祈求愿望之神日后实现愿望时,尽量钻语言漏洞扭曲愿望。 他们这无疑是在破坏其他召唤师的利益,怎么可能留下比尔这个知情者? 所以他们将召唤仪式的地点定在沙漠深处,首先为了防止意外,万一比尔召唤出了其他危险的隐秘存在,在沙漠地区战斗能尽量减少不良影响; 其次则是为了杀死比尔,等比尔许愿过后,直接把他丢在沙漠,他必死无疑! 可万万没想到,比尔竟然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直接来了个釜底抽薪。 充满正义感不代表比尔是个无脑冲动的人,相反,他很聪明,他一直都坚定的认为,正义需要力量和智慧的支撑。 老牌召唤师找上他的时候,虽然他们满口都是大道理,但比尔还是很快就察觉到了他们的自私。 道理说得再好听都没用,他们的要求直接暴露了他们的目的。许下那样的心愿,算哪门子的拯救世界?他们根本就是怕新人推翻他们高高在上的地位! 比尔表面上接受了他们的道德绑架,暗中却下定决心,必须铲除这些潜藏在阴影中的囊虫! “你会和我们一起死在这里的!”某召唤师大吼大叫。 “那又怎么样?这就是我的正义!”比尔云淡风轻。 起初比尔并不知道这个世界有神秘侧的存在,召唤师突然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不仅让他看到了世界的另一面,也让他察觉到了潜藏的危机。 神秘力量会扰乱原本的世界秩序,普通人一旦知晓了神秘的存在,度过了最初的兴奋期过后,难免会产生诸多怀疑,比如暗中是否有一群神秘的超凡者在推动世界发展。 怀疑的种子会迅速生根发芽并扩散,接下来就会有很多普通人走上追逐神秘的道路,而这条道路明显危机四伏,死亡率极高。 他们在追逐神秘的过程中,一定会惹来其他人的不断模仿,重复他们已经走过的道路,这个过程必定会产生巨大无比的混乱。 比尔并不知道召唤师不会主动传播神秘,他只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视角看待神秘力量的负面影响,所以才会许下“让这个世界彻底远离神秘”的愿望。 这算是因噎废食么? 不,比尔不这么认为。 科技具有可复制性与可推广性,大部分普通人都能享受到科技发展带来的便利;神秘力量就没有这些优点(仅限这个世界),召唤太过于随机,普及性几乎为零,偶尔还会带来灾祸,完全就是阻碍人类社会发展的绊脚石! 比尔在烈日的暴晒下渐渐脱水,另外几个召唤师比他更惨,他们年纪大了,根本受不了沙漠的环境。 曾经被他们不屑一顾的自然环境,如今却成为了夺走他们性命的凶手,不甘心的召唤师们想要杀死比尔泄愤,可他们的老胳膊老腿哪能比得过年轻力壮的比尔?没走几步路就躺在地上昏迷了。 比尔很快也体力不支,倒在了滚烫的沙子上。 与此同时,世界各地的召唤师们也都察觉到了异变,有些正在举行的召唤仪式直接中断、有些正在施法的召唤师放了个寂寞、有些人因祸得福,摆脱了背负的诅咒…… 某繁华的街道上,一个小孩子伸手指向前方:“妈妈快看,那儿好像有个傻瓜!” 妈妈看了一眼,而后认真的告诉小孩:“乖宝宝,我们不能歧视任何人,他可能只是在进行某种行为艺术,也可能是患有精神病。” 被当做傻瓜的人正是一名召唤师,此前他正在空间传送,没想到半途突然就掉了出来,更令他惊讶的是,他身上的力量全都不见了! “是谁在暗算我!”这是他第一时间的想法,而后他试图从次元口袋里掏出武器,结果次元口袋也失效了,他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失去了力量和各种神秘道具的召唤师并不比普通人更能打。 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防备着所有接近他的路人,被小孩子当做傻瓜也不奇怪。 第47章 最终结局 神秘力量的消失所带来的后续影响还在持续发作。 大多数召唤师都以为自己遭到了别人的暗算, 所以才会暂时失去力量,部分大型召唤师组织是最先察觉到真相的。 起初他们以为是哪个混蛋向愿望之神许愿,要覆灭他们的组织;可很快他们就发现, 所有的召唤师组织都陷入了混乱。 尽管所有人都在拼命隐瞒自己失去了神秘力量,但纸包不住火, 时间可以证明一切,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神秘侧的崩塌,对人类社会……几乎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倒是有不少积压了多年的悬案被破解了。 某个经常盗窃各国国|宝, 事后还要在现场留下字条的神秘大盗, 在失去神秘力量后,于案发现场解除了幽灵状态, 直把调查人员吓了个半死。 该名大盗被逮捕后, 完全扛不住专业的审讯,几乎把召唤师的情报全都出卖了个干净,同时也透露出了很多令人发指的事情, 比如某个特大连环杀人灭门惨案的真凶、某个大型跨国企业的幕后支持者…… 但由于他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他所说的话, 毕竟召唤师已经成为过去时了,他的所有话都像是一个精神病的妄想。 负责处理这件案子的工作人员很头疼:“是个精神病啊,这麻烦可就大了, 精神病诊断证明大概能免除他的牢狱之灾。” “别开玩笑了。”同事笑眯眯的反驳道,“精神病不承担法律责任,这只适用于普通人, 他犯下的可是偷窃国|宝的重罪!” 以为精神病诊断证明就是免死金牌? 那得看受害者是谁, 精神病人若是伤到了省长的儿子、首富的儿子, 就算表面上处理不了他, 私下里也能让他□□! 神秘侧的骤然消退令许多无法无天的召唤师被逮捕,从他们口中,国家和政府挖出了同一套说辞,但由于缺少证据,只能将他们当做发了疯的妄想症患者。 刚接触到神秘侧的新手召唤师大多只是有些失落,只要日后不再想办法追逐神秘,他们尚且有机会回归普通人的生活; 但对那些在神秘世界混迹多年的老油条来说,神秘几乎等于他们的全部,他们是真的发疯了,他们失去理智般的重新祈求神秘回归,甚至不惜血祭。 显然,血祭这种手段必定会引来政府的雷霆一击,最后少量残余的前任召唤师纷纷逃往非洲的原始部落,试图在这些地方再次举行血祭仪式,哪怕是投靠邪神,他们也要重新获得力量! 可惜他们永远都没机会了。 …… 被神灯中的精灵纠缠不休的克里斯重新变回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精灵也随之消失,曾经胁迫他的那个黑袍老者早就被神灯精灵给弄死了。 克里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再次追逐起了神秘,想让自己变回年轻人。 尽管他已经知道了神秘世界的大地震,但他不甘心,反正他的寿命即将走到尽头,科技无法令他长生久视,他只能选择相信玄学。 三个月后,克里斯因涉嫌谋杀被捕入狱,多年的累累罪行一并发作,被判处有期徒刑七百六十八年。 樱花国的某家医院,病床上的小岛田子仍然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画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现在应该是统一世界的唯一女神才对啊!” 田子记得自己对生活一直都不是很满意,所以她召唤出了时光老人,不断的重生,从职场精英,到总裁夫人,再到女首相,似乎每一次重生,她都在进步,却总也无法达到十全十美。 后来小岛田子的眼界终于看开了,既然已经成为了神秘的召唤师,何必苦苦执着于人类的功名利禄? 第十次重生的时候,她彻底抛弃了过往,转身拥抱了神秘,就像热血漫画的主角一样,经历重重艰难险阻,终于成为了一代女神。 可她才刚刚统治世界,转瞬间就天翻地覆,她浑身虚弱的从病床上醒来,睁眼看到的就是熟悉而又陌生的丈夫,隔着整整十世,曾经最亲密的爱人也变得陌生至极。 但丈夫却说:“田子,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三个月,医生查不出原因,幸好你醒了,否则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小岛田子愣住了,她并不相信这种话。 “这是幻觉,神秘力量奇诡多变,哪怕我是女神,也可能会中招!” 她状若疯癫,想尽一切办法证明这个世界是虚假的,最后还是她的孩子出现在面前时,才稍稍唤醒了她的理智。 其实被她所召唤的从来都不是时光老人,而是一种诞生于梦境中的妖魔。 她的未来大概是无法摆脱那段重生之梦的影响了。 红国的某家医院里,不明原因陷入昏迷的傅冰同样醒了过来,只不过她没小岛田子那么幸运,还有重新回归正常的机会,她清醒即疯狂,仇视靠近她的所有人,包括她的父母。 在她数之不尽的“穿越”旅途中,父母经常是伤她最深的人,她早已PTSD,其次还有丈夫、男朋友、哥哥、弟弟、青梅竹马,这些都是对她进行精神凌迟的刽子手。 原本有股神秘力量帮助她维持清醒的精神状态,以便于让她承受痛苦,如今这股力量消失,她瞬间就崩溃了。 …… “比尔,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做梦,如果你去做编剧的话,银幕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烂片了。”一个妙龄女子满脸嬉笑着对比尔说道。 “哦,我用隔壁乔治奶奶的苹果派发誓,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确实改变了世界!”比尔再三强调。 “好了好了,伟大的召唤师比尔,为了庆祝你的壮举,是不是该请我们喝上一杯?”另一个女子提议道。 “该死,我就知道你们一点都没有相信我!”比尔略显懊恼,但还是带着朋友一起去了酒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那天在沙漠中的经历是如此的真实,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没想到,醒来后的他竟然躺在自家沙发上,沙漠发生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梦。 比尔还没愚蠢到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对朋友倾诉算是死里逃生后的抱怨,隐约还掺杂着一丝遗憾,毕竟他曾经距离超凡脱俗是那么的近,谁还没个超级英雄的梦想呢? 如今这一切无论是真是假,他只能把它当做一场梦。 比尔的生活貌似并未发生改变。 “嘿,小伙子,你运气真特么好,彩票中了特等奖!” “比尔,你竟然在自家后院捡到了一颗超大克拉的钻石原矿!” “恭喜您,比尔先生,您恰好是本店的第一万名顾客,我们将为您提供以下优惠服务……” 比尔变成了一个幸运儿。 …… 某机密实验室。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正在窃窃私语—— “还是没有任何进展么?” “反正我是看不出任何研究方向,鬼特么知道阿三国竟然会发生这种离奇事件。” “蜥蜴人、牛头人、狗头人,还有什么没发现的杂交物种么?” “阿三还真是不挑剔啊!” “这是我们无法理解的现象,已经多次实验了,只有在阿三国境内,生殖隔离才会失效,而且在不久前,阿三国也失去了这条新的自然规则。” “目前只保留了一些杂交物种,但很显然,它们并不具备生育能力,只能算作特例。” “我们要深度挖掘产生这种现象的原因!” “你们都没听说么?前段时间,有一批□□徒落网了,好像和阿三国的异象有点关系!” “不信谣,不传谣,□□徒若是有那么大的能耐,早就颠覆世界了。” 对阿三国莫名消失又突然重现的生殖隔离产生兴趣的国家不在少数,那些杂交物种并不属于神秘侧的范畴,它们只是衍生产物,少部分暂时还活着,尽管健康状况堪忧。 它们的父亲和母亲同样是珍贵的研究素材,母体都是禽兽,至于父亲,比禽兽还禽兽,对待这种人,根本不必考虑人权。 生殖隔离的消失对阿三国本土居民的影响是最大的,畸形的杂交物种被视为神灵转世,不少人都借着神灵的名义大肆敛财,生下神灵转世的父母,也被当地□□视为摇钱树控制了起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科学家把那些禽兽当做研究素材,算是变相解救了他们,至少科学家会为他们提供良好的生存环境,不会逼迫他们和各种动物[数据删除]。 可惜科学家再怎么努力,也研究不出了所以然。 …… 一个脸上带着疤痕的妇女走在阿三国的街道上,神情略显落寞:“神秘怎么就突然消失了呢?这片土地上的禽兽,受到的惩罚还不够啊!” 她就是许愿让阿三国生殖隔离消失的那个奇人,奈何她觉得还不够,“看来我得想办法多读书,借助科技力量再次赐予他们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