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同桌是爱豆》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我的同桌是爱豆 作者:深浅 文案 暴躁小少爷捡到个轻度抑郁症的傲娇小爱豆。 翟一旬X林杭 一个校园+轻娱乐圈甜饼。 暴躁小少爷遇上轻度抑郁症的傲娇小爱豆,从想手撕对方到各自试探心意。攻受还互相以为对方是直男。 有日常打架逃课玩手机也有热搜绯闻搞飞机。受是惨惨der小可怜,家没了,爸shi了,自己还要还钱钱,暗恋吃醋被暴打都不吭声,深陷追债+家人绝症+娱乐圈丑闻等狗血桥段,小攻不离不弃一路护妻。前面轻松一点后面走剧情。 自己瞎鸡儿写着玩,木有原型~~喜欢的话求收藏求海星求评论任一,鞠躬~~ 第1章 炸毛小少爷遇上个冷漠小爱豆 行政综合楼门口。 “你他妈没长眼睛啊??开学第一天就敢撞到老子头上!” 翟一旬站在台阶下,原本抱着的一大摞教科书四散在地,黑色手机也被撞到了地上,整个屏幕碎得稀巴烂,旁边还有不少细碎的玻璃渣子。 “我急着报道。姓名,电话,地址。下午我重新买了手机,就寄给你。” 台阶上的男孩背对着翟一旬,头微微侧回去,丢了句不带任何情绪的话后,打算扭头走人。 翟一旬往前跨了两步,一手揪住林杭后背的衣领,把他生生拽下了台阶。 “拽什么呢?谁差一部手机似的,你他妈的给老子道歉。不然老子让你这辈子都别想报道了!” 林杭看了看手表,10点15分,心里焦躁得不行,他今天的行程是固定的,11点前要到东江市第一人民医院,14点前要到公司和几个品牌方的人聊一些合作。 但翟一旬,时间多得很。今天是报道日,而且是周日,除了下午有一节开学动员班会不能缺席之外,他闲得蛋疼。 林杭想用力挣开眼前这个人,但翟一旬就是死死拽着他不放,两人拉拉扯扯,林杭的牛仔外套被拽得歪歪斜斜,露出里面米白色的薄针织衫和一截清秀的锁骨。 周围慢慢聚了十几号人,叽叽喳喳,不敢上前。 “牛仔外套那个,是林杭吗?卧槽他来学校报道了?!” “对啊,高一报道以后,就一年都没怎么来上课,今年不知道还上不上。” “黑色卫衣那个……不是17班打人不眨眼的那位吗……可怕。” “啊啊啊啊谁去劝劝呀,我的校草!我的男神!被翟一旬这个魔鬼欺负了!!” 同班的薛胖子刚报道完,急匆匆地从行政楼里冲出来。看了一眼两人,哆嗦了一下,立马把翟一旬扯到边上。 “卧槽……大佬,是林杭!你们两怎么杠上了?你不怕被他那些女粉丝围攻吗?” 翟一旬脑子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围攻?就凭这些整天犯花痴的女粉丝? “小时候是童星!专门演各种一线大咖的儿子,都说是国民校草,你没看过吗?和那什么范德华、刘冰冰都搭过戏的……” “哦,国民……草包啊?专演……儿子?来来来,现场演给爸爸看看,我也是东江三中的一线偶像,你问问三中有谁不认识我。” 围观的同学都白了他一眼。 林杭:有病。 翟一旬仔细打量了一下林杭,个子比自己矮个三四厘米,深棕色的头发比普通高中男生要长一些,后面还扎了一个小揪揪,黑色的口罩衬得皮肤更加白皙,鼻梁被遮住一半,也能感觉到很挺很秀气,眼睛也像被精雕细琢过的一样,深邃、明澈。 “别以为你演了几个破剧,就能对老子吹鼻子瞪眼了,在我面前,还没人敢这么拽!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只会在女生面前瞎鸡儿闹腾的娘娘腔,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林杭冷哼,“脾气不小,嘴也挺毒。是没有人好好教你吗。” “*你大爷,什么意思呢你!是你自己跑那么快,跟上赶着奔丧似的。” 林杭听到“奔丧”两个字以后,心里整个火山都爆炸了。猛地冲上前,右手紧握成拳,朝他脸上重重地抡了过去。 “操!”翟一旬正准备还手,就被两个保安架了起来警告不得在校内斗殴,林杭趁机逃离现场,飞快跑进行政楼报道,出来的时候门口已经恢复了宁静。 在安保处挨完训后,翟一旬捂着嘴角被薛胖子一路拖回17班,嘴里骂骂咧咧了半小时,就差没把整个学校都拆了。 环西路上,一辆黑色保姆车往医院的方向飞驰,车里总共四个人,安静了一路没说话。 快到医院的时候,曾瑗对林杭说,“情况好像有些恶化,医生说打算更改治疗方案,应该能控制住。”她昨天本来打算等林杭报道完就直接带他回公司,晚上突然接到医院的电话。 林杭没有看她,一直望向车窗外,一言不发,也没什么表情。 “杭杭,你放心吧,你妈妈的病情,我们一直都有帮你留意着,没事的。对了,今天报道还顺利吗,之后要转到17班上课了,希望这个学期,你能跟得上进度,之前给你排的工作太满,耽误了你学习上的事。” 林杭半晌才低声回了一句,“谢谢瑗姐,你辛苦了。” 曾瑗看得出来,他心里很沉重。 东江市第一人民医院,608号病房外,曾瑗拉着助理小王,两个人低声交谈着。 “你别跟杭杭说,你下半年起就不是他的单人助理了,该帮的你还是要多帮衬着点,杭杭高二高三重心要放在学习上,虽然工作不多,但是平时没什么照顾他的人,你别整天想着巴结你那个‘新主子’,听到没有!” 小王也就20来岁,是星澄娱乐的宣传和助理,之前一直单独负责林杭,现在林杭要准备高考,他前段时间就被派去跟进公司旗下一位炙手可热的艺人。 小王嘟囔着说到,“知道了姐,我没那么白眼狼……” 两人望向病房内,林杭背对着他们坐在椅子上,身体在发抖,好像在抽泣,床上躺着的是林母,一两年前发现是胃癌早期,后来就一直住院接受治疗。 曾瑗进去拍了拍林杭的肩,“快两点了,咱们得去下公司了,然后我再送你回学校。” 跟品牌方和节目组的人简单聊完后,已经下午3点半了,曾瑗带着林杭返校,今天他还有一节班会。 曾瑗一路上都觉得挺愧疚的,明明是才17岁的男孩子啊,眼圈都已经红得不行,嘴上却还要挂着笑容,那么风轻云淡地和成熟的大人们一起沟通…… “我得去商场买个手机,再去学校。”林杭突然想起来。 “嗯,张师傅一会前面百货店停一下。” 已经快到开班会的时候了,学生基本都进了教室,正在整理暑假作业和熟悉新课本。 方诗语领着曾瑗和林杭,走在教学楼三楼的走廊上。 “其实我也是这个学期刚调过来带17班的,对班级可能不太熟悉……不过我对学校很熟的,杭杭之前是一年都没有来上课吧,这边都是我们高中部。” 方诗语很年轻,看着不到30,比曾瑗小,有些不太好意思,齐肩的黑发很柔软。 “高中部四栋楼是连一起的,是这样一个‘口’型的构造。”方诗语向他们比划着。 “1~2楼呢,是高三的孩子,3~4楼是我们高二部,5~6楼就是高一的孩子了。” “南北侧都是教室,东西侧都是办公室和洗手间,杭杭之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来西侧公办室找我就好。” 林杭驻足在走廊边上,往上看是一条长方形蓝天,往下是楼底的大理石小道和紫藤架,还有其他一些绿植,像一个巨大的天井。 他知道南北侧教室的区别。三中的班级是按入学成绩排序的,1班都是尖子生,到了17班是最后一个班级,也是成绩最差的班。 1到9班都分在北侧,坐北朝南,冬暖夏凉,是给好学生的优待。 高一报道的时候,他本来以优异的中考成绩进了1班的,但因为一年没去上课,校风严谨的三中把他挪去了17班,书面通知他好好学习、跟上进度。 “这个位置可以吗?”方诗语打断了林杭的思绪,他们已经走到了高二17班的后门。 是第一组最后一排靠门边的位置,平时关起后门就是个绝佳的角落,打开门的话也方便进出,不用被太多人看。 现在这个位置旁边也没有人,不知道同桌是谁,林杭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嗯那就先这里啦,因为你刚转过来,还没有重新排位置, 如果之后觉得不合适,可以调换。”方诗语笑着摸了摸林杭的头,心里想,是个挺安静温和的少年啊。 教室内已经有人注意到后门的动静。 “卧槽,快看那是谁!林杭??” “林杭要来上课了吗?!但为什么是我们班?” “啊啊啊啊啊我疯了我是林杭路人粉诶!要和他一起上课了好刺激啊!!” “呵呵,据说他成绩很差脾气也很臭的哦,不然来我们班干啥。” 林杭没有理会,拉开凳子,坐了下来,把灰色的书包放在了桌上。 “杭杭,我先回公司了,台里中秋晚会的事你记得抽空准备哦。” 接着,走廊风风火火地走过几个高大的男生,每个人手里都抱着新教材,打头的那个,还没踏进教室,骂人的声音就从外面传进来了。 “操!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大爷啊!老子都到门口了,就没人接一下书吗!” 同学们都沉浸在八卦林杭中,没有注意到三中的小霸王在走廊上,完了。 “臣救驾来迟!辛苦大佬了,赶紧歇歇。”李大仁非常狗腿地冲到前门帮翟一旬发放书本。 “去你的,刚刚搬书不见你这么积极!” 翟一旬嘴角还有一些泛红,累得气喘吁吁,额间挂着的汗珠,从立体的眉骨上滑到脸颊,下颌的线条很硬朗但还带着些青涩少年感。 他累得哪都不想看,也不想听,不知道林杭来了。在教室里往后排走,边走边挽起袖子到手肘,露出两截白手臂,已经有一些肌肉了。 走到第四排的时候,顺手抽了旁边同学桌上的一张纸巾,擦汗的手骨节分明,细长白皙,青筋略微凸起。 他走到了第一组最后一排,停下了脚步,正好对上林杭不可思议的眼神。 ——是那个穿牛仔衣,戴黑口罩的撒比。 ——是那个穿黑卫衣,嘴巴挺毒的智障。 “操!!” 全班同学:……有好戏看了。 第2章 男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解释一下?”翟一旬左手插兜,一只脚踩在自己座位的凳子上,右手指着嘴角泛红的地方,从上往下盯着林杭,凑得很近。 林杭没理他,低头翻看学生手册和课表。 “我去……你俩打架了?”李大仁还不知道行政楼门口的事。 “放屁!我根本没动手,是这小子上来就是一拳!” 震惊。翟一旬头一次被人打还没还手?? 震惊。校霸和国民校草,两个颜值身高都势均力敌的人,居然有一天能碰在一起做同桌还互相要撕了对方。 “不说话,那就打一架再说吧。”翟一旬把袖子又撸高了几分,扛起自己的凳子就准备往前砸。 林杭瞬间站起来要往旁边躲。 翟一旬还没砸下去,就感觉被很多人拽住了衣服,还特么全是女的…… “不行!!你是不是疯了!!要出人命的!” “林杭快跑啊!!!我们帮你拖住了!!” 作为翟一旬的塑料兄弟,李大仁和薛胖子立马踩上桌子,掰开那些花痴女同学。 还有些男生也过来凑热闹,抽起扫帚就是往李大仁和薛胖子手上一顿打,正好解了平时这三人在班上横行霸道的气,“拽女生就过分了吧!!” 混乱中,还有女生偷偷跑去拉林杭的衣服,想亲自摸摸传说中的校草。 有男生趁乱狠狠地踩了翟一旬几脚,翟一旬挣脱不开又不能真的把凳子砸向周围的同学,只能痛得骂娘。 李大仁和薛胖子被拉到了地上,三五个女生也倒在地上,周围一两排的课桌都歪歪斜斜,新课本散落一地,角落的垃圾也飘得到处都是。 17班一片嘈杂,乱成了一团。方诗语踏进教室的时候,发现这个班比她想象得还乱。 方诗语正想着怎么让大家安静,突然脚下一滑。砰的一声巨响,让整个17班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讲台,年轻女班主任摔倒在地起不来,扶着腰痛得眉眼拧成一团,她今天穿的是高跟鞋,脚也崴得厉害。 空气里沉默了一秒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所有人哄然大笑。 李大仁和薛胖子在地上击了个掌,“计划成功。” 上午的时候,刚被打的翟一旬脾气极其暴躁,听说这学期有新班主任要来,就和薛李两人说给她个下马威。 薛胖子点子最多,他去食堂弄了一桶油,涂在了讲台台阶上,果然成功下套了。 同学们正笑着,学校的铃声响了,该上动员班会了,有老师在外面巡视,所有人都慢悠悠地回到自己座位上。 翟一旬在林杭旁边坐了下来,移桌凳的时候把动静弄得特别大,像只随时都可以发威的豹子。 方诗语好不容易站起来,没生气,还害羞地摸着脑袋,对底下同学说:不好意思啊,我来晚了,咱们开始开班会吧。 翟一旬脚踩在前排同学的凳子腿横杠上,从裤兜里摸出一盒烟,两根修长的手指夹了条出来,开始抽烟。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啥每次想打林杭的时候总是不得手,他在三中一年了,从来都是想打谁打谁,还没人敢还手。郁闷,特别郁闷! 而且最气人的是,这小子居然还坐在自己旁边特别淡定的翻教材!! 方诗语在台上说完了一通,准备拿粉笔,粉笔盒里突然跳出几只大蟑螂,尖叫声和大笑声再次充斥了整个教室。 “那个,接下来,我来熟悉下各位同学吧,我点到名的,大家介绍下自己的名字。” “这个班41个人都特么熟的不能再熟了,给她介绍,真是浪费时间。”翟一旬嘟囔了一句。 “翟一旬,你先来吧。” 方诗语早就听说过他,成绩挺好的,就是太不守校规。之前在1班待了一学期后,被班上同学强烈要求他换班。 翟一旬吐了口烟,漫不经心地说,“我,翟一旬,论学习和打架,这个学校都没人牛逼得过我。也没哪个老师能做我班主任超过3个月。” 牛还是翟大佬牛。同学们都在底下偷笑,期待着方诗语接话。 “你的名字,挺好的。” “《诗经》里说,王命召虎:来旬来宣。旬,是巡视和游历的意思,做名词的话,也可指光阴。一旬,可以理解为来世界上游历一番,去经历风花雪月和酸甜苦辣,找到属于自己的人生。” 同学们都愣了愣。 “大姐,真没那么复杂,只是因为出生在10号,十日为一旬,所以就叫了这个名字。” “每个人对同一事物的解读都是不一样的,我觉得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坏人、好事坏事,关键看你从什么样的角度去看待。你可以认为这是一个普通的名字,我也可以认为这是一个寓意很好的名字。何况世上的父母,在为孩子起名的时候,大多对他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是吗,家里那位姜女士恐怕不是吧。 不过,这个方诗语,倒是有点意思啊,他抽了那么久的烟,竟然都没让灭,还饶有兴致地解析什么名字。 “下一位,林杭同学吧。” “杭是古义里航行的意思,作名词是舟。”这是林杭进17班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他仿照方诗语的解读方式,解读了下自己。 方诗语之前查过,林杭的粉丝名叫“宇航员”,出处大概就是这里。 “嗯,连上林字一起看的话。是森林与大海,是航行的舟与无尽的远方。你的未来很长,希望有一天你可以像你的名字一样,开阔自在,去追寻自己的一片天地。就算有人在替你掌舵,你也有更改航线的权利。” 林杭有些动容,眼眶有一点点湿,方诗语竟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从小就按部就班被人牵着走的人生,很没意思,他想去做自由的事。 在基本上了解完以后,方诗语又再三提醒了所有人,好好准备下周五晚自习的开学摸底考试。 时至下午5点半,下课铃声响了,按照规定,所有同学要起立鞠躬对老师说老师辛苦了。 但是17班没人站起来,更意外的是,伴随着铃声,方诗语居然朝着台下同学深深地鞠躬了。 “很高兴能认识你们,我叫方诗语,以后,就拜托大家多多关照啦!” 有傍晚的风吹进教室,带着些凉爽,方诗语说完温柔地笑着,额前的发丝被轻轻地吹动着,衣摆上的油渍脏了一大片。 一瞬间同学们纷纷错愕,这一刻他们才真的意识到,新的班主任要加入17班了,不是油腻中年大叔,也不是刻薄的妇女,而是一个还没有30岁的文艺女青年。 开始有三三两两的同学觉得不好意思,歪歪斜斜的站起来。 林杭是第一个站起来的。 翟一旬踩灭了烟,他是第五个站起来的。 他是冲着那句“我觉得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坏人、好事坏事,关键看你从什么样的角度去看待”站的。 薛胖子和李大仁看到大佬都站起来了,赶紧也撒丫子站起来。 接着,42名同学全都站了起来。 翟一旬侧过头,看了看站在自己右边的林杭。林杭的旁边就是教室开着的后门,被门框住的那一小方天空已经染成了橘色,有温煦的夕阳照**来。 逆光站着的林杭,左脸看不太清楚,但是脸部轮廓被勾勒得格外清晰,从眉骨到直挺的鼻梁再到唇部线条,不硬气凌厉也绝不过分温软,是恰到好处的那种温润与少年感。 他的脑袋后面扎的那一搓小啾啾的尾部,在晚风下微微颤动了几下,脖颈处有已经比较明显的喉结,两处地方中和在一起,竟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可爱。 一缕缕深棕色的头发被勾出橙金色的边,在夕阳下看起来像栗色,林杭的嘴上还挂着一丝浅浅的淡淡的天然无害的笑容。 翟一旬在心里悄悄说了句:不愧是国民校草,是真他妈好看啊! 男人,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划掉) 然而“林杭真好看”这个念头只停留了两秒就转瞬即逝。 毕竟,这个看起来清秀的王八蛋早上刚刚打过自己一拳。 这口气,绝不能忍。 第3章 妈妈和妹妹胳膊肘往外拐怎么办 回到家吃晚饭的时候,翟一旬只顾着扒拉面前的菜,没什么心思吃。直觉告诉他,方诗语和林杭两个人,不太好对付,尤其是林杭。 “我让刘姨做了油焖大虾,特意恭喜你开学!你怎么不吃啊儿子。”姜晚怡往翟一旬碗里夹了只虾。 翟一旬撇了眼面前这个女人,大波浪卷,淡淡的香水味,吃饭也不擦口红,只要不说话那还算个精致少妇,但是只要说了话,就是个唠唠叨叨老妈子。 “得了吧您嘞,我暑假在家的时候你每天有100种理由骂我,现在开学了,终于不用见到我了,是我该恭喜你。”翟一旬把那只虾,从自己碗里夹回了菜盘里。 “嘿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呢,都快18岁的人了,说话还这么没大没小的,今天怎么样啊,没打人吧?” 翟一旬抬头白了她一眼,冷嗤道,“您的宝贝儿子,被别人打了!” “谁这么大胆!” “林杭。” “啥啥啥?我没听错吧??是哪个林杭?不会是我家小爱豆杭杭吧……”翟一一猛地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嗯,你家小爱豆,硬气得很。” “啊?就是那个……那个《我的好时代》里面演男主的儿子的那个男孩子吗?”姜晚怡有些激动。 “对对对!就是他!可帅了,笑起来能鲨我一百回!怎么会有人17岁就这么撩人啊啊啊啊!” 母女两激动地握手,仿佛大型粉圈姐妹认亲现场。 “喂喂喂!我说你们,一个是亲妹,都不关心我被打到了哪里,一个是亲妈,45了还在这跟风追星什么呢,居然还胳膊肘往外拐!” 翟枫在旁边闷头吃饭,偷笑了几声,翟一旬摇了一下他,“爸,你说句话!” “哦对了,我还有工作要处理,欧洲那边一会有个紧急电话会议,你们慢慢吃啊。”说完,翟枫就上楼回书房了。 “走走走,妈你来我房间看,我追了林杭三年,有个写真集你一定要看看!” “好!刘姨你记得一会帮忙收拾下餐厅。” 于是母女俩也兴冲冲地上楼了,留下翟一旬和他家的家务阿姨,面面相觑。 “刘姨……”翟一旬表示他真的很委屈。 “你稍等啊,我去药箱拿点药给你涂上。”刘姨笑着说。 一楼大厅里,只剩翟一旬一人,他用筷子把桌上没吃完的大虾,一个个地戳断了头。 “林——!杭——!老子总有一天要把你打得屁滚尿流喊爸爸!” 晚上九点,翟一旬刚洗完澡,穿着睡衣在三楼走廊上,一边拿毛巾擦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回房,拖鞋在大理石地板上拖出一声声响动。 翟一一看到他在门外,把人喊了进来。 “这个人就是你吧!”翟一一指着微博上的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他和林杭早上在行政楼门口拉扯的画面,只不过,他没露脸。 “是啊怎么了,微博上怎么有?” “我刷杭杭超话看到的,我的天你能不能悠着点,当时没有让人删除吗,怎么还被发网上了。” 翟一旬回忆了下,当时确实好像有人拿着手机拍,但是他只管生气去了。 “杭杭虽然不是什么顶流,但是几百万粉丝里也是有不少战斗粉的,还好没露脸,大家骂骂也就算了,不然把你人肉出来,你……” “我特么一大男人我还怕一群女的?而且你能不能跟他们解释清楚,这明明是林杭打人,我根本没来得及还手!今天班会上他还趾高气扬的,根本不道歉,我真是想扒了他的皮的心都有。” “哈?你俩怎么一个班?他不是1班的吗?” “转班了,还是我同桌呢!”翟一旬把擦头发的毛巾狠狠甩在凳子上。 “啊!那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我们家杭杭啊,他一个人真的特别辛苦,我跟你说——” “闭嘴!” ???为什么所有人都帮着林杭?感觉要想对付他,只能来软的不能来硬的了。 翟一一掐着翟一旬的手,激动地说,“我教你玩超话吧!你看看他超话,你就知道他有多好了,全世界最好的小天使啊!” 翟一旬一脸黑人问号。 窗外的小区已经静了下来,三楼的房间里却是翟一一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两个人趴在柔软的粉色地毯上看着同一部手机。 “你看这个太太画的Q版杭杭,多可爱啊!” “这个这个,他在片场休息的时候还帮工作人员整理器材,太好了吧!” “还有这个,粉丝给他打招呼,他一个个回应,说辛苦大家了,我的天这个人怎么这么好!!” “杭杭!妈妈爱你!!!” 妈……妈妈?? “就是妈粉!还有这个,这个大大整理了很多杭杭的各种习惯,你看看就知道他是多可爱的一个男孩子了。” 对哦,可以看看他不喜欢什么,从心理上攻克。 翟一旬立马抢过手机,查看那份清单。 喜欢大海,喜欢星空,讨厌榴莲不喝碳酸饮料不喝酒,喜欢果汁和火锅,最讨厌葱,喜欢小猫小狗,喜欢文学,不打游戏,会怕蝴蝶,最想去的地方是希腊,不喜欢暴力的人……后面还有一长串。 呵,正好,他翟一旬就是个喜欢榴莲喜欢碳酸饮料喜欢酒还喜欢暴力的人。 “诶诶诶,你俩还不去睡觉呢,明天的校服我给你两熨好了,明天记得穿啊,正式上课第一天,都收收心!”姜晚怡在门口扣了扣门。 碧园小区,七楼。房子里只有房间的灯亮着。林杭一个人熨着校服。 说起来,还是第一次穿这件校服呢。 林杭胸里闷闷的,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妈妈、公司、学校,所有的事情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方老师说的那句话,他也思索了很久,但愿能实现吧。 他草草煮了份速冻水饺,然后洗了个澡,寂静空荡的房屋,把浴室的水声衬得格外响亮。水雾蒙上了瓷砖和镜子,温热的水流和滚烫的泪汇在一起,顺着脸部流下来,从清瘦的锁骨到薄薄的胸膛,再到隐约可见的腹肌和人鱼线。 他重重地朝墙上锤了一拳,手骨关节生疼,疼到发麻。 夜色深沉,只有几粒星子,连月光都没有,凌晨一点,林杭才终于睡去。 第4章 这是你欠我的,换个方式还你 今天的天气很好,柔风暖阳。松软的白云被揉碎在蓝得不知所终的天空中,整个东江市像被洗过一样,清丽明亮。 清晨7点15分,东江三中的校门口有不少学生陆续扶着自行车进校门。 百米长的法国梧桐树,苍翠葱郁,微微泛黄,从校门口的主干道两侧一直延伸到远处的操场。空气里是很淡的桂花香和法桐特有的植物香气。 “你们说翟一旬今天会选什么交通工具来学校啊?”有三三两两的女生穿着制服和过膝的百褶裙结伴而行,上学期间,每天都会有女生喜欢八卦这个,顺便故意放慢脚步看翟一旬匆匆路过。 有时候是翟枫的黑色迈巴赫接送他,有时候是姜晚怡那辆红色的玛莎拉蒂,不过大部分时候,翟一旬喜欢踩着滑板或者旱冰鞋,又或者是骑一辆山地车。 “诶!那个是林杭吗!戴口罩那个!!”女生揪了下旁边人的袖子。 林杭从黑色保姆车下来后,进了校门口,靠右侧走着。 “他……他竟然穿了我们学校校服!天啊有生之年……” 林杭背了个米白色的帆布双肩包,制服很新,白衬衫没有一点点折痕,外面穿的是男生秋季统一的卡其色无袖针织背心,黑色领带打得一丝不苟,稳稳正正地系在衬衫第一颗纽扣下方,衣领上面一寸是白净的脖颈和喉结。 黑色的长裤很合身,能刚刚好显出修长的双腿,脚踩着一双白色帆布鞋不紧不慢地走着。 晨曦透过法桐树斜斜地穿透过来,被密密的叶子裁得细碎。不停的有光斑在他脸上晃来晃去。 像一幅画一样。周围的女生甚至都不敢说话,也不敢上前,都三五成群地默默跟在林杭身后,看着他高高的身影。好像这样就已经足够美好了。 “翟一旬来了!” “随他去吧,老娘要看林杭。” 有个身影飞快地穿过身旁,拍了一下林杭的肩。 “早啊,同桌。” 林杭看到翟一旬滑到自己前方一米的位置,脖子上挂着头戴式耳机,脚下踩着旱冰鞋,比他高出了至少半个头,一只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拿着一杯豆浆,白衬衫的袖子挽起到了手肘,随着刚刚的运动扭出几道痕迹,隐约看得到衣服下面隐藏的臂膀和腰间线条。 穿上制服倒是人模人样了不少,没有那股戾气。林杭心里想。 “早。”不知怎么的,林杭脱口而出回应了翟一旬,口罩下的嘴角还微微上扬。 翟一旬正喝了口豆浆,差点没呛到。他看到林杭眼角弯了起来,分明是对他笑了。 昨天打一拳,今天给口糖,这什么套路。牛批牛批。这种天然无害的笑简直让你找不到报复他的理由。 翟一旬先一步到了教室。昨天,他没补完暑假作业…… 唐圆是班长,个子小小挺可爱的一女生,现在正看着翟一旬抄她作业。 唐圆一脸黑线,“明明自己都会做,为什么还要抄……大佬,你可快点吧,一会老师来了。” “害!糖总,这你就不知道了,我这叫不做无意义的事,既然都已经弄懂了,为什么还要自己做这些智障题。” 薛胖子和李大仁也在旁边顺便蹭着唐圆的作业。为了不被老师从后门看见,他两把后门关得死死的。 过了会,林杭出现在前门。 教室里的同学都停下了自己手中的事,怔怔的看着林杭。 林杭匆忙扫了一眼,有个戴助听器的小男生放下了正在画画的手,有个眼镜厚厚的男生边啃包子边扶了扶眼镜打量着他。 林杭低着头不去回应他们的眼神,直直往后排走。 厚眼镜的男生立马转头和后排同学吧唧嘴,“看到没,这样的男生就是传说中的 ‘戏子误国’,在古代,也就只配给官家唱唱小曲,所以说,好好啃书才是第一位。” “得了吧杜秀才,整天看你捧着本论语也没背出一句……” 刚刚在抄作业的这几个人,看到林杭过来了就都散开了。早读和第一节课,翟一旬都破天荒的很安静,没有惹林杭一分一秒。 ——他趴在桌上睡了两节,昨天和他妹翻林杭超话翻到整个人困得不行,方诗语和英语老师都没能成功把他弄醒。 翟一旬睡的时候,有时候头朝外,有时候朝向林杭。制服上是淡淡的洗衣液的清香,领带系得歪歪斜斜,两只小臂都露在外面,手腕处的骨节凸出,有几只手指垂着,修长得像水葱,不,比水葱硬朗很多分。 林杭偶尔会这么盯着他看一会,心里想好像除了嘴上挺毒以外,倒是没什么,挺孩子气的。 第一节课课间。趁林杭不在,翟一旬放了张白纸在桌上,手在纸上敲了敲。 “说说你们的计划吧,别用硬手段,薛胖子,你先说。” 薛胖子在纸上飞快地写写画画。 “上次那个油挺好使的,要不然……在后门也涂一点,一会他进来……” “操场树下有个马蜂窝!我去弄来?” “早上他怎么来的,我去把他自行车放掉气?” “……卧槽你们能不能靠谱点,这都不行!要么太明目张胆要么不现实。” “大佬,这不是你以前惯用的手法吗……” “……林杭不一样,他那么多粉丝盯着呢,而且都说了不硬碰硬。” “我知道了。中午李大仁和我一起去食堂,薛胖子,你午休的时候,去弄一罐蝴蝶过来。” “啊……啊?蝴……蝴蝶?” “让你弄你就去弄!” 中午12点,下课铃声响了。林杭打算起身去食堂吃饭。三中离市区有一段距离,所以大部分学生中午都不回家吃饭。 翟一旬拦住他,露出一口白牙,“同桌,一起去咯?你可是焦点人物,等会我们不在,你被围堵了怎么办。” 林杭没多想,戴上黑口罩跟着翟一旬和李大仁往食堂走。 “你就坐这等吧,我们去排队帮你打饭。”说罢两人就消失在排队的人群里。 林杭一个人坐在角落低头翻看手机。 “阿姨!葱花豆腐来两份,只要葱不要豆腐!!” “阿姨,这个牛肉里的葱给我多来点,不要牛肉!” “阿姨阿姨,你们那盆里的生葱多倒点给我。” 阿姨:这两人是不是不太清醒。 两人分工合作,四格餐盘里很快就打满了三格葱花和一格白米饭,然后两人再去拿了自己想吃的菜。 李大仁把林杭那盘放到他桌子上以后,就飞快跑了,和翟一旬坐在后排。 林杭看到满眼的葱花干呕了几次,差点没吐到口罩上,他眉头紧拧,回头看了看那两个人。 翟一旬嘴里正嚼着块肉,手拍着桌子笑得合不拢嘴差点呛到自己。 林杭没说话也没理他,站起来冷冷得从旁边飞快走过。 翟一旬吃完饭回教室的路上路过三楼男厕,还看见林杭手撑着洗手台,大口大口地喘着,脸色有些发白,估计是刚吐完。 翟一旬双手插在裤兜,得意得不行。“就没有老子搞不定的人,这是你欠我的那一拳,换个方式还你。” 林杭中午没吃饭,饿得不行还一直反胃,整个下午手都捂着胃,没心思听课,他坐在角落,没有人觉察到他的变化。 翟一旬心情大好,又继续睡了一下午,中间抽了几根烟,抽完的就扔林杭桌子底下,也不踩灭。林杭被熏得整个人昏昏沉沉。 好不容易撑到了下课,林杭打算不上晚自习了,向方诗语申请了以后准备回家。 “快,你那个蝴蝶罐子呢!拿来。” 翟一旬提着旱冰鞋,抱着一大罐蝴蝶,跨过凳子冲了出去。 林杭在林茵道下走得很慢,翟一旬就在他身后三四米的地方慢慢地滑动着,他打算找个时机从旁边滑过去的瞬间放出那群蝴蝶,糊他一脸。 大玻璃罐子里装了十几只大大小小的蝴蝶,不停煽动着银色蓝色白色的羽翼,是薛胖子花言巧语从学校园丁那整来的。 大概还有几十米就到校门口了,翟一旬打算现在冲过去。 滑到林杭身边的瞬间,迎面正好有人开着小电驴飞快驶过来。 “喂!你小心!”林杭反应很快,抓住翟一旬的手臂,把他拉到了道路内侧。 几乎是同一瞬间,翟一旬忘了自己刚好打开了玻璃罐子。 十几只蝴蝶扑哧着薄翼,没有朝林杭的方向飞去,而是在翟一旬面前四散飞起。 黑色、蓝色、黄色……各色的蝴蝶在夕阳余晖中,折射出不同的色彩,明灭闪烁,温柔地转弯,向抱着玻璃罐子的少年身后飞去。 有微风带着一点余热拂过,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微腥和树叶的清冽气息,还有他衣服上那淡淡的香气,橙金色的光线,从树梢落到白衬衣肩头,落到他的鼻尖上。 林杭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有些错愕的少年被绚烂纷呈的蝴蝶和光芒包围,心神竟然有一丝荡漾。 他第一次觉得,蝴蝶这种生物,原来也没有那么可怕。 两人愣了几秒后,林杭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盒子。 “对了,这是给你的。昨天忘记给了。” 翟一旬从他手中接过,还没有回过神来,林杭就已经转身走了,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带着一罐蝴蝶出现。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部黑色的新手机,和自己那款被摔坏屏的是同一款。 第5章 悄咪咪刷下他的超话 翟一旬盘腿坐在自己房间的地毯上,面前是落地窗,落地窗外面能看到远处的高楼灯火辉煌。 他左手撑着头,右手不停地把新手机支在地毯上转动。 不合理呀。为什么几乎每次都能完美避开,而且还不生气,也不打报告。 吃惯了硬的翟一旬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他登上微博,注册了个小号,关注了林杭的超话,不停地翻看着。 “7岁时的杭杭!这圆嘟嘟的小脸,水汪汪的大眼睛,可爱到犯规啦!” ——哈哈哈哈还真是,小时候的林杭的确有那么一点点可爱。 “九月,你好,你是阳光,是微风,是陷阱,是我无法自拔的小欢喜@林杭” ——……这特么是啥,腻味。 “今天超话打榜了吗?签到了吗?反黑做了吗?保驾护杭,人人有责。” ——反黑是什么东西。 “今日份的校服杭,我出不来了,太可以了啊啊啊啊!” ——你们大概是没有见过我翟一旬穿校服的样子…… “有姐妹是三中的吗,杭杭这张照片脸色是不是不太好,有姐妹知道怎么回事吗?” ——emmm,好像是因为我。 翟一旬几乎看一条就要吐槽一条,他顺手点进林杭的官方微博,又顺手……点了个关注。 林杭的微博主页只有32条微博,基本都是转发的一些自己参与的活动报道,没什么原创微博,也没关注什么人。 看上去挺没意思的。但是翟一旬还是反反复复翻了这32条微博。 晚上11点的时候,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又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通过班级QQ群加他。 “10”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昏暗的夜灯下,手机屏幕亮起了一条刺眼的消息。林杭拿起了手机。 备注信息:我是翟一旬 林杭迟疑了两秒,通过了。 “hang”通过了您的好友请求。 10:没睡? 10:(连发了一排龇牙笑表情) 10:在干啥? 10:hello?同桌? 10:林杭? 10:杭杭? hang:………… hang:有屁快放。 10:啧,平时挺高冷的,怎么到了QQ上开始解放自我了。 10:emmm,就是想问问你还好吗,中午看到你吐了。 hang:…… 这难道不是你害的吗,林杭心里很无语。 10:那个……你现在好点了吧…… hang:嗯。 10:那就行 10:(连发几个熊猫头表情包) hang:……准备睡了。 10:啊……这么快哦。 hang:哥,都要12点了。 翟一旬看到这个“哥”字,喉结滚动了一下,翻了个身。 10:(语音消息)那……你早点睡。 嗯?他发了条语音?他点开,是一阵低低的嗓音,因为是躺在床上说的,和平时白天听得不太一样,多了几丝性感。 hang:(语音消息)嗯。 两人都没有再回复。然而也并没有睡。各自都把对方的这条语音反复播了不下十遍。 翟一旬把这个嗯字也就听了几十回吧。很短,很干净,很脆落,很秀气的声音。是那种一开口唱歌就会把人扼进温柔乡的声线。 ※※※※※※※※※※※※※※※※※※※※ 开始网聊了。网聊什么的,一般都是攻破心理防线的开端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6章 你不会是,不会做吧? 第二节课的下课铃声响了,全校学生要在操场集合做课间操。 开学第一天的课间操没有进行,因为全校师生开了个校会。今天算是正式开始新学期的第一次课间操。 emmmm……也是林杭第一次得和全校学生在同一个操场上。林杭返校的事,早在报到日那天就传到了全校女生的耳中。 大家翘首以盼的周二课间操终于来了! “能和林杭一起做早操简直了,四舍五入,我就是单独和他一起运动了!!” “不知道做早操的林杭是什么样子,应该会和跳舞一样优雅吧。我们是丧尸,他是舞蹈小王子。” “有没人可以录视频啊,他以后要是大火了,我就是和他同过屏的人了。” 翟一旬今天不知道怎么的,良心发现。他猜到会有很多女生围观,于是带了两个蓝色医用口罩,又带了件连帽的外套,下楼前让林杭穿上。 他和林杭身形差不多,两个人都戴上口罩的话,再把林杭的头发遮住,基本认不出来。 楼梯间和楼下,浩浩荡荡都是下楼的学生,翟一旬从下楼梯开始,一路都用手勾着林杭的肩膀。 林杭第一次穿别人的衣服,浑身不自在,一直推推搡搡让他滚远点,翟一旬就是不放。 不过这样确实低调很多,毕竟没有人能想到前天还在干架的两人今天会勾肩搭背。 一路走到操场,都没有女生找到林杭的身影。 “第九套全国中学生广播体操,现在开始。预备节,1、2、3、4……” 两个人站在最后一排。广播响起后,翟一旬转过头看着林杭。 他 竟 然 一 动 不 动。 一直到第五节,都没有动,笔直站着,手插在口袋里。 “你……你不会是,不会做吧?” 林杭白了他一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哦哦对,我忘了,你一年都没来上课,不会做很正常。我来教你。” 翟一旬不管他同不同意,就靠过去对林杭动手动脚,抓着他的两个手臂挥来挥去。 林杭使劲推开他,警告他不许再碰自己。 两个人闹腾到了——体转运动。 前面十几排的同学突然一瞬间全部转过来,看到翟一旬正抱着林杭的腰,林杭还扭来扭去。 看到的同学:…… 其他班的可能没认出来,17班的都知道是哪两个人,已经笑得广播体操都不会做了。 简直是大型公开处刑现场。 “高二17班!最后那排的那两个人怎么回事!一会结束后在操场上重新做十遍!”教导主任在主席台上拿着大喇叭喊。 林杭:……你干的好事。 所有人都散去之后,翟一旬带着林杭在操场上懒懒散散地做早操,林杭一点都跟不上,基本上原地不动,翟一旬也跟个老大爷似的晃来晃去。 教导主任盯了他们一轮就放弃了,一脸“这两人大概是天生的小脑不发达”。 看到教导主任走了以后,林杭打算转头回教室,翟一旬一把拉住他。 “出都出来了,不想干点别的?” “一会是语文课,方诗语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而且她知道我们在操场上做操呢。” “去哪?” “去校外。” “……你不会是早就预谋好的吧,还带了外套和口罩。” “我可没有啊同桌,我原本真的只是想操场上帮你挡一挡而已。” 已经到上第三节课的时间了,学校里没有人。两个少年戴着口罩拉着胳膊飞快的在校园里跑。从操场一路跑往学校侧门。 今天天气依旧很好,跑起来的时候,风拂在脸上很轻柔舒适。 林杭感觉很久没有这样迎风而跑了。他以前只吹过剧组里强劲的鼓风机,吹过车窗外呼啸而过的急风,要么就是室内空调的冷风。 好像和这个人一起做的事,周围的环境总是有一点点不一样。 “我们到底要去哪?” “出去你就知道了。” 第7章 “今天是不一样的浪” 两个人穿过了几条街道,跑了贼远,才进到地铁站。 “校门口不就有个地铁站?”林杭表示很疑惑。 翟一旬边刷卡进站,边气喘吁吁地说,“等……等会……你就知道了。” “欢迎乘坐东江地铁2号线,列车运行前方是……” 列车上人特别少,大人们都去上班了,又是离市区有点远的站点,车厢里只有三五个老人和妇女。 林杭准备找个空位坐下来。翟一旬把他拉起来,让他站车门旁。 林杭:“?” 翟一旬就站他旁边,笑嘻嘻地看着他。 地铁飞速行驶,有些摇摇晃晃,和铁轨的摩擦声巨大,有冷风从车厢缝隙窜上来,很凉,林杭看着车门窗外一片漆黑,车内的灯光把两个人的身影映在了窗上。他有些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就是在那么一瞬间,黑暗猛然褪去,大片大片的光亮透过车窗门刺入眼中。 林杭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眼睛,适应了一秒之后放下了手。 他被眼前的风景怔住了。 面前是无垠无际的蓝天,只有两三朵白云停留。从前需要仰望,现在因为视野开阔,仿佛天空和自己平行。 绵延不绝的白桦林、枫树、香樟、梧桐树尽收眼底,挨着挤着在早秋的风里摇晃着,有些还很浓翠,有些叶子黄得快,一团团的翠绿色、黄褐色、枫红色没有规律的融在一起。 路过一片湖泊,湖水被风漾得波光粼粼。林杭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几乎就没有坐过地铁,更没有看过这样的景象。 “2号线,市里唯一一条中间段会从高架铁轨上走的地铁线路。怎么样,好看吧。” 林杭侧头去看翟一旬,他就靠在自己同一侧,另一扇车门的扶手旁,正掏着耳机线。 黑色的头发看起来细密柔软,因为跑得太快,热得他把领带和针织衫都脱了下来,衣领解开了一颗扣子,隐约可见锁骨中间凹下去的地方。 城市很安全。车外大把的阳光洒落进车厢。列车哐哧哐哧地响。远处渐渐有高楼浮现。对面的人听着音乐,一脸轻松地看着外面。真好。 林杭总是不自觉地看翟一旬,正巧翟一旬也偶尔侧头看他几次,有那么一两次刚好对视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又匆匆看向别的地方。 两个人在中街站下了车。翟一旬拿着衣服一路连跑带跳,就跟关了几天终于被人放出来的金毛狗似的。 “林杭你快点!老子都要饿死了!” 正好是十一点多,翟一旬打算先吃个饭,中街是东江市有名的美食一条街,暑假的时候他和薛胖子李大仁来了不下十回。 翟一旬在前头疯狂地买,基本上逮啥买啥,羊肉串、鸡蛋仔、小碗龙虾…… 翟一旬拿不过来了,林杭在后面帮他拿着衣服,不知道该吃什么。 “甜筒……第二个半价。”翟一旬飞快买了两支就往回跑,给林杭手里塞了一个。 “还没吃饭呢就吃甜的。”林杭很嫌弃,用手推开。 “卧槽你一个男人还矫情这些,快点,等会化了!”说着就把甜筒塞到他嘴边,林杭被抹了一嘴冰淇淋,只好一边擦嘴一边吃完。 “诶还有这个,你尝尝啊!!” “还有这个这个!” 翟一旬总是不问他爱不爱吃,就直接塞他嘴边蹭他一脸。 林杭,冷漠.jpg 走着走着,翟一旬突然看到了什么似的,眼睛一亮,“你等会,我去前面买个东西。” 隔着三五米的时候,林杭就闻到了那股味道。翟一旬买了盒榴莲饼回来。 “吃吗!!!”翟一旬举着盒子朝他喊。 林杭撒腿就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操,别跑啊!” 两人在人数不多的行人中你追我赶,终于在一个阴凉处停了下来。 林杭让他跟自己保持三米远,不然就把他衣服扔进垃圾桶。 好不容易在后面吃完,翟一旬才勉强能被同意并排走,他塞了一罐可乐给林杭。 “我不喝。” 哦,他忘了,上次在超话里那个大大有说过,林杭不喜欢榴莲和碳酸饮料。 翟一旬用手勾住林杭肩膀,准备带他进旁边的商场。林杭在负一楼吃了份清汤馄饨,两人慢悠悠地在商场里随意逛着。 翟一旬到处乱摸,一会在手机店玩新款手机,一会在手办店嗷嗷叫,一会又拿起游戏手柄一通按。 林杭一路都无话,看着这个精神亢奋的人。 “前面有家书店,我想进去看看。”林杭拉住他。 书店很大,原木色的书架摆放了几十排,咖啡区是安静阅读的大人们,有一些孩子坐在台阶上看画本,空气里是纸墨的香气和店里喷的清新香水。 林杭拿了几本书坐在木阶上,翟一旬就坐在他旁边拿着手机打游戏。 打完一局的时候,翟一旬会侧头看看认真看书的林杭。他手指修长,翻书的时候,骨节会随之微动,脸一会朝左侧着一会朝右侧着看书,分外安静,分外温柔。 “旅游、科幻、文学……你喜欢看这类书哦。”翟一旬问他。 倒是和超话里描述的一模一样。林杭没怎么回头,沉浸阅读中。 差不多到了12点半的样子,翟一旬觉得不过瘾,又把他拉去了电玩城。 林杭就一脸无奈的在旁边看着他玩了一个又一个游戏机,并催促着他注意时间,还要赶回去上下午的课。 翟一旬总算玩了个尽兴,勾着林杭肩膀出了电玩城。 “诺,给你一个。刚刚兑换的游戏币正好剩两个没用完。” “我要它干什么。” “纪念一下你人生中第一次逃课呀!!” “……我之前缺课一年。” “那怎么能一样!今天是哥带着你出来浪!”翟一旬把游戏币塞到了林杭裤兜里。 “……赶紧回学校吧。” 两个人戴上了口罩上了回去的地铁。正值午后,翟一旬有些困了,一不小心头就靠在了林杭肩上,林杭推开了好几次,让他把头往车上靠,自己又稍稍挪开了几分。 空荡荡的车厢里,两个少年中间隔了20厘米,一个倒在旁边座位上睡得不省人事,一个端正坐着闭目养神。 一路无话。 第8章 奏鸣曲与月光男孩 “喂,翟一旬,到站了,一会好像是数学课。”林杭拍了拍他。 翟一旬猛地惊醒,操,是秃驴的课!这些老师里头,秃驴是最费劲的一个。 手表指针正好指到两点,他们回到教室的话,一定会迟到至少20分钟。 两个男孩火箭似地冲回学校,几声重重的球鞋摩擦在地板上的声音,停止在了高二17班门口。 讲台上是一个40多岁的秃头大叔,头顶甑光油亮,鼻梁上架着厚镜片,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死死的盯着他两,右手正夹着一支烟,左手拿着三角尺。 秃驴抖了一下烟灰,就用三角尺指着他两,操着一口方言:“给我滚过来!!” “老师……我们是刚刚遇到一个老奶奶摔倒了就……”翟一旬手插在兜里说。 “还说谎!!让你说谎!让你说谎!”秃驴用三角尺狠狠地拍打翟一旬的背。 翟一旬嘴里连骂了几声脏话,就被打得只会喊疼了。 “还有你!把手伸出来!” “别以为你搞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就有出息了,那都是吃青春饭知道吗!不多读点书,以后我看你往哪哭!” 秃驴看着林杭,心想应该也是被带着跑的,就只是打他掌心。林杭红了眼,忍着痛一声不吭。 底下的同学大气不敢出一声,校霸都被打成这样,搞不好下一个就是自己。 杜秀才在底下自言自语了一句:打得好,就得给他们两一点教训。 “放学后,你俩来办公室!” 下午五点半,三楼西侧办公室。 翟一旬和林杭站着,秃驴、年级主任坐他们面前轮番训话,方诗语在一旁连连给主任道歉是自己没管教好。 门外响起一阵急促响亮的高跟鞋声音。 “不好意思啊老师们,我家孩子太不听话了,又给你们惹麻烦!” 年级主任看着面前这个女人正在弯腰道歉,黑色大波浪卷,正红色的唇膏,浅黄色的女式西装和西装裤,白色尖头高跟鞋,提着一只黑色的皮手袋,俨然一副女老板的模样。 姜晚怡接到电话后,还没下班就匆匆赶去学校。 “翟一旬的情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还带着同学,从上午十点半一直离校到下午两点半。” “不上课是一回事,离校又是另外一回事,学校严令禁止学生上课期间离校就是考虑到安全问题!” “是是是,都是我平时管的太松了,我和他爸太忙了,总是顾不上这些……” 姜晚怡把翟一旬拽到一旁的角落。 “翟一旬,你到底有完没完?!报到第一天就抽烟打架,第二天睡觉,第三天逃课!你现在很行啊!” 翟一旬一把甩开她,“要你管!” “你整天就知道让我学习!我高一的时候按你的要求考进了1班又怎么样呢!中考结束后还不是冷脸对着我,你以为我喜欢打架!你儿子摔骨折的时候!被人骂没教养的时候你有来过学校一次吗!” 翟一旬也不管办公室和门外有什么人,对着姜晚怡就是一顿吼,眼眶已经红得都是血丝。 姜晚怡有点惊讶,不知道该说什么,怔在原地,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儿子,她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翟一旬。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了解儿子。 “老子他妈不想被你摆布来摆布去的!咱家没有皇位要继承!你别整天指着我做你认为对的事,我他妈不喜欢!” 方诗语突然懂了,原来翟一旬成绩好但从不守校规,是在向周围的人抗议,他不需要也不想被束缚着,他靠自己的想法也能做得很出色。 林杭好像在翟一旬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样的,被一些人要求、束缚,但是他却没有翟一旬那么勇敢,而且他也没有资格去推翻。 剧组,节目组,医院,公司,粉丝群,还有……那群他不想提的人,所有的人都在掌控着他,他不可能逃脱。 年级主任在一旁语重心长地和林杭谈话:“林杭啊,不是我说你,你已经落下了一年的课,怎么还跟翟一旬混在一起,你爸爸妈妈呢,知道你逃课不会生气的吗!” 仿佛戳到了心中的那根刺,林杭的脸红成一片,手握成拳,狠狠用指甲掐进自己手掌心。 最后两人被要求打扫一周班级卫生和3000字检讨,再出现恶劣情况就留级。 母子两坐车上一路都没说话,翟一旬透过车上的后视镜看到她眼眶很红。 姜晚怡把包重重扔到家里沙发上,路过客厅的三角钢琴时,对刘姨说: “这个钢琴撤走吧,老娘真是白操了这些心,让他学的钢琴、舞蹈、还有奥数、围棋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看看现在,全部荒废了!整天除了玩轮滑就是打架!明天起,我不管这个人了!真是气死我了!” 路过翟一一的时候,又停下来说,“你看看你!半个月没管你,头发都到腰上了!留这么长给谁看!……这是什么?你还染发了???” 翟一一:“没有没有!这就是一次性的!好玩而已!” “去给我洗掉!” 翟一一飞快跑到翟枫身边,“我妈今天是怎么了……这是把没撒完的气都撒我身上了吗……” 翟枫笑着说,“你妈和你哥的脾气啊,如出一辙。我以前追她可是费了好大劲的。” 翟一旬正好后脚进门,姜晚怡没理他,自己上楼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尴尬。 翟一旬打开琴盖,手指弹了一个键,发出悠长的声音。小时候的他,是所有人羡慕的好孩子,9岁就拿到了钢琴八级,但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慢慢就变成这样了。 林杭打开家门,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 “小姨?您来了?” 女人正在做饭,回过头笑着,“杭杭啊,月初我比较忙,今天才过来,饿坏了吧,我做了几个小菜。” 林杭没什么亲戚,妈妈在医院,爷爷在乡下,爸爸……已经7年没消息了,他平时没人照顾,只有一个小姨在市区工作,工作日会过来和林杭住,周末和节假日就回家带孩子。 “刚开学,一切还好吧。” “嗯……还……还好。” 晚上八点多,两人吃了晚饭各自回房。林杭正在写检讨,收到一条曾瑗的短信。 “杭杭,中秋晚会的演唱曲目你写好了吗?如果太忙了……其实,你直接选一首别人的歌唱也可以的,不要太勉强。” 林杭回她:“曲调差不多定了,歌词还在斟酌,这几天我会发个demo过去,您给节目组报备一下。” 过了会,他又补发了一条:“不勉强。我会努力的。” 检讨写了5000多字,写完已经晚上10点多了。小区里遛狗的人都陆续回家了,小姨也去睡了,只有风声刮过树叶的摩挲声。 今天白天天气好,晚上也有明亮的月光,霜华满地。 翟一旬独自坐在客厅的钢琴前,擦了擦灰,开始断断续续地弹起贝多芬的《升c小调钢琴奏鸣曲》,弹了一半,后面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他很久没有像今晚这样,安安静静地思考一些事情,关于家里,关于未来,关于自己,关于某个人。 林杭坐在房间的木地板上,穿着件宽松的白t恤,手里抱着把吉他,身边是散落的手稿,不停哼唱着同一个曲调,在找最合适的旋律。 他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歌词卡了半天。节目组要求他唱一首情歌,和月亮有关,最好是原创。 他想起了白天和翟一旬逃课的事。飞快地写下了几行。 完成的时候,已经凌晨2点了。他写完歌名后,终于安心的睡去。 手稿上写着歌名——《月光男孩》。 第9章 上课前,唐圆给林杭递了张纸。 “那……那个,林杭同学,这是我们班几十个人的一些……建议。是这样的,自从开学以后,就经常有女生来我们班走廊上……而且比较吵闹,还一直询问你的事情,有些同学不太满意,所……所以……” 林杭看了眼纸上写的东西,大意就是说那些来看他的女生给班上同学造成了困扰,希望他能给出解决办法,最后一行还写了,建议:在家自学。 “我知道了,谢谢。” “啊……没事……这个,这不是我的意思,我只是作为班长代替大家给你传达一下。” “嗯,谢谢你。” 今天翟一旬心情也不太好,一大早就被告知每周的生活费没有了,所以难得的安静,连烟都没抽。两个人并排坐着,谁也没有理谁。 林杭找了个没什么人的角落打电话。 “转……转班?你不是才转到17班吗,怎么了?”电话里,曾瑗问他。 “我觉得我可能不太适应这个班的氛围。” “这样吗……但是你快要参加摸底考试了,而且中秋晚会的事最近也要忙着准备,转班的手续有点复杂,我这段时间都在出差,要不然你看9月底左右我来处理下这件事,可以吗。” “……嗯,好,谢谢瑗姐。”挂了电话后,林杭轻轻叹了口气。 他不是一个喜欢麻烦别人的人,尤其是几十个人都不愿意接受他的话,他除了主动离开,想不出别的办法。 晚上。十点半。翟家。 翟一一鬼鬼祟祟地钻进哥哥房间。 翟一旬正躺在床上打游戏,两腿架在床头。 “操!我被对面的砍死了!你能不能别这么神出鬼没的!” “怎么样怎么样!和林杭同桌几天,感觉怎么样。” “雨女无瓜。” 翟一一不屈不挠,摇着他的手臂。 “他写字好不好看!” “不好看!” “今天穿的什么衣服!” “没穿衣服。” “桌子里都有啥!” “里面都写着翟一一滚蛋别烦我。” ???翟一一把他手机抢走,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翟一旬有点想打人,“追星就这么有趣吗?是能变漂亮吗?能变有钱吗?你们高一部不是就在楼上吗,自己去问他啊。” “你想不想要生活费。”翟一一问他。 翟一旬眼睛瞬间亮了。 “一条情报10块钱,重要情报50块。” “成交。” “给我来个10块的。”翟一一说。 “他今天没跟我说话。” “????滚,谁要知道他今天有没有跟你说话啊!” 翟一旬扯过那10块钱,“这说明他今天心情不太好啊,这还不算情报啊?” “…………” 真是惨。没想到叱咤风云的长枫集团长子,竟然沦落为卖信息的黄牛。 第二天早上,翟一旬像开了窍似的又去打了一大波林杭的照片,推到林杭面前。 “同桌,签个名呗。” “我是你的小迷妹。” 林杭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地给他签了20张。 于是翟一旬以每张50元的价格卖给了那些女粉丝,一天之内,1000块到手。 接下来几天,翟一旬还仔细观察了他上学的时间,他喜欢的书,他喜欢吃的菜,他每天穿的衣服。 嗯,只是为了卖情报给翟一一,并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翟一旬在心里对自己说。 他慢慢发现,林杭这个人,有些习惯真是挺可爱的。 比如永远保持书桌整洁,哪怕歪了一个角度,都要调整回去。 比如看书永远不折页,书本干干净净平平整整的。 比如很喜欢语文课,很苦恼数学课,解答不出来会急得脸红。 有林杭做同桌,真好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觉得好,但就是发自内心的觉得,真好。 第10章 “那就代表不嫌弃我” 这几天时间流逝得很快,所有人都在准备开学摸底考试,东江三中倒是安静了不少。 翟一旬依旧没怎么复习,考试成绩出来了以后倒是不意外,又是万年老二,第一名是高一1班的。 翟一旬准备去西侧办公室领试卷。因为成绩好,长得又高,所以就算再调皮,搬书搬试卷搬作业什么的,老师们还是很乐意让他做的。 路过隔壁办公室的时候,他看到高一1班的纪律委员正在和年级主任讨论什么。是那个当时举报翟一旬不守校规,强行把他碾到17班的始作俑者。 “主任,您仔细考虑下同学们的意见吧。林杭这次摸底考试不仅排到500名开外,平时风气也是极差。最近各班都有同学反映,林杭引起了多次聚众围观,吵吵闹闹。我认为,在以勤学和自律为校训的三中里,实在是不合适招收林杭这样的同学。” 操……他想把林杭赶出三中??? 林杭做错什么了,就因为……长得帅???该自律的应该是那群女生吧。 而且林杭一年没上好好上课,是以初三的知识量来考高一的科目! **大爷的。 翟一旬气冲冲地回17班,正是课间时间,他从后门进去的时候正好看见某个傻子正在写——转班申请书。 “你要转班???” 翟一旬抓起林杭写字的手,很用力。 “不是现在,月底吧。” “月底什么月底!不行!!” 这个傻子根本不知道有人想把他弄出三中,如果连成绩最差的17班都没法留下他,在1班那个纪律委员的压迫下,搞不好真的就转校了。 “你嫌17班不好,还是嫌我不好?” 翟一旬气得有些小喘,眼睛直直盯着他。 “是他们嫌我不好。”林杭撇过头去,低声说着,眼眸也垂得很低。 翟一旬看到了唐圆给他的那张纸。他快速扫完以后,拿着这张纸,走上了讲台。 “砰——” 翟一旬猛地拍了下讲桌,所有同学都安静了下来。 “张帅,李维峰,孙小川……”总共28个人的名字,翟一旬每个都念了出来。 念完后,他扫视了一下这些被念到名字的人,把制服袖口的扣子解开,挽到了手肘,两手撑开在讲桌上。 “是你们自己主动滚出17班,还是我亲自下手。” 被念到名字的人当然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1……2……” “林杭给咱班同学带来了恶劣影响是……是事实!”被念到名字的其中一个男生,涨红了脸指了出来。 “他有在脑门上写着‘我在这大家都来看我’吗?他有一下课就跑到走廊上招蜂引蝶吗!林杭天天早晚戴着口罩,中午为了避开大家,1点多才去吃饭!食堂菜早凉了!” “我们林杭每天本本分分!他妈的招谁惹谁了?不服的,出来单挑,没打赢我的就滚出17班!” 林杭听到“我们”两个字,心里咯噔了一下。 我……我们…… “翟一旬。”方诗语出现在教室门口。 “这件事情我会和校领导好好沟通,大家稍安勿躁!”方诗语示意翟一旬不要冲动而行。 晚自习后,林杭等到了十点多才走,他戴着口罩,抱着书,低头走出教室。 “林杭——”方诗语在身后叫住他。 “老师……” “都晚上了,还戴着呢。” “嗯……这……这样好一些。”林杭低着头。 “林杭……这里是学校,不是外面,没有学生每天戴着口罩在学校里行走的。” “我看得出来,你是个自我保护意识很强的人,你也和别人不太一样,就好像彼此侵入了各自的领地,自然会引起双方的不自在。” “但,他们是你的同学,在我眼里,你们都是孩子而已。不要把自己孤立起来,你越孤立自己,大家越会用不同的眼光看你。” “翟一旬是个不太好接触的同学,但他这段时间一直在主动接触你,如果他都可以,其他人也不是不可以。我相信以后17班肯定会拧成一股绳的。我会给他们做好思想工作的。” “你的转班申请书,我先暂时保管,不会上交,你想清楚了,再决定,好吗?” 林杭沉默了很久,才答她,“好。” 张师傅在黑色保姆车里等了他挺久,“放学啦。” “嗯,每天这么晚,给您添麻烦了。” “害,没事儿,都接你这么多回了,你一个人也挺不容易的。” “以后我会早点。” 宽敞的街上,两侧的路灯快速向后倒去,从远处看,像一条暖橙色的长河破开了黑夜,林杭靠着车窗发着呆。 [特别关注]您的好友“hang”上线了。 hang:今天白天的事,谢谢你。 ??竟然主动找我聊天?翟一旬立马从游戏界面退了出来。 打了一大段“没啥!应该的,同桌嘛!哈哈哈哈哈哈怎么样你同桌对你不错吧!我这样又帅气又见义勇为的同桌你上哪里找第二个……” 然后删掉了。 10:(一个哼的表情) hang:你怎么了? 我特么……是气你要转班啊!!! 10:你嫌弃我,要走! hang:白天都说了,是他们不满意我。和你无关。 ????神特么,和我无关!合着老子跟你同桌最后还不配拥有姓名?! 10:那你嫌弃我吗? hang:不嫌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不嫌弃他翟一旬。 10:抽烟喝酒脾气不好还爱吃你讨厌的榴莲,不嫌弃? hang:……这个,有待商量。 10:那你以后还转班吗? hang:再说吧 10:(手动再见)哥哥扎心了。 hang:(语音消息)好了,快睡吧。哥。 翟一旬点开语音。清脆干净的声线在被窝里显得格外好听。 他……脸刷得一下就红了,耳朵也有些烫烫的。 在被子里翻了半天不知道回什么。最后回了句语音。 10:(语音消息,笑着说)那就代表不嫌弃我。以后也是哦。 10:(语音消息,笑音)你要是嫌弃我,可没人再带你去浪了啊。 10:(语音消息)晚安。好梦。林杭。 林杭听完后,放下手机去浴室洗澡。 在浴室里笑了半小时。 第11章 拿媳妇的钱请媳妇下馆子咯 风和日丽的清晨。浅金色的晨光斜斜地透过一楼客厅的落地窗投在室内的大理石地板上。 翟一旬心情大好,起得很早,破天荒的在家坐着吃早餐。 “平时拿杯豆浆就溜了,今天起这么早啊。”姜晚怡边倒牛奶。 翟一一正打着哈欠,制服穿得歪歪斜斜从楼上下来,然后在桌旁懒懒散散地胡乱抓了只鸡蛋,眼睛都没怎么睁开。 “小小年纪怎么跟个老太太似的!”姜晚怡轻打了一下她的手臂。 “你们开学摸底考试考得怎样?” “对哦,翟一旬,林杭考得怎么样?”翟一一瞬间来了精神。 “他…没进500名。” “啊,不会吧,我看着那孩子挺乖巧的啊,一看就是好学生。” “妈……他高一的时候去拍电视剧了啦,长篇奇幻巨制《长夜》!!这次是男二!而且制作班底和合作演员都是绝对的大咖!我都等了一年了!” “是吗是吗?那什么时候能看啊。” “好像是明年吧……” 得,这两人又开始追星了,都不问问自己考了几分。 翟一旬在门口台阶上穿好旱冰鞋,刘姨正在前面引着长长的水管浇花圃里的粉蔷薇。 水雾被晨曦镀得金闪闪,隐约还能看到一段彩虹,翟一旬直接从水雾中冲了出去。 刘姨反应过来后,和蔼地朝他笑:“这孩子真是……” 翟一旬回头,隔着水雾笑嘻嘻地摸着有些湿答答的后脑勺,飞快地去上学了。 翟一旬左手插兜,右手提着旱冰鞋搭在右肩上进了教室,刚坐下没几分钟就看到林杭从前门进来了。 他看了看后门,开着啊,怎么今天绕这么远。 林杭两手抓着书包肩带,戴着口罩,不太好意思地走进来,经过前几排的时候,那个戴助听器的男孩朝他笑了笑,林杭点了点头,还有几个女生盯着他,林杭也用眼神回应了一秒又快速把头埋下。 或许,以后,大家就会慢慢习惯自己了吧。 翟一旬一想到昨天晚上林杭说不嫌弃自己就乐得跟个小太阳似的。 “林……杭……” “杭……杭……” “今天怎么从前门进来哦,昨天还说不嫌弃我。” 前排的薛胖子听了直起鸡皮疙瘩。 “……看你的书去吧。”林杭从他桌上抽了本课本给他。 到了饭点。林杭正在认真整理刚刚历史课的笔记。 翟一旬搂过他的肩,喊得很大声,“走!校外吃饭去!” “还有薛胖子你们两个,一起,快点儿,我请客。” 周围的同学都听得一清二楚。前段时间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的两人,最近竟然莫名其妙亲近了不少。有翟大佬坐镇,想让林杭转班的那波人,都不太敢再提这回事。 林杭戴上口罩,四个人从学校后门出去走了两百米,进了一个小院子里。院里有个五米宽的葡萄藤架,一只柴犬正趴在地上吐着舌头,门口陈设着假山、盆景和小池塘。吃饭的人不多,都是些大人。 “ ‘小江南’?可以啊大佬,咱不会在这吃吧,这可是学校领导喜欢来的地方啊。” 装潢低调,江南菜系,文艺装逼,林杭应该会喜欢吧? “这是给上次食堂的事做个道歉,怎么样,你同桌对你不错吧。”翟一旬凑到林杭面前笑着说。 哦,原来,我们两就是来陪吃饭的。薛胖子和李大仁心想。 “不用这么麻烦的,上……上次的事已经过去了。” 当然不麻烦,兜里的1000块,还是靠林杭赚来的呢。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翟一旬把菜单推到林杭面前,让他先选,林杭就选了一道清蒸鲈鱼。 翟一旬把几个贵的招牌菜都点了,总共六个菜。 几个人吃饱喝足后,翟一旬在前台结账,林杭独自在院外等他们。 他看到不远处有几个中年男子聚在一起,一直盯着校门口,时而争论时而沉默,嘴里都吧嗒着烟,抽了一支,踩灭,又抽一支。 四个人返校,经过那几个中年男子的时候,林杭下意识拉高了一下口罩,换了位置走,好让薛胖子他们挡住自己。 他隐约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第12章 月色撩人,恰似你 “这周末中秋节放三天假,各科的作业大家都记得完成好哦。”方诗语在讲台上笑着提醒大家。 17班的学生一听到中秋两个字就已经沸腾了,拍桌子的拍桌子,扔书的扔书,没几个人听后半句话。 林杭两眼放空,在想那几个中年男人,觉得有些眼熟,却怎么都想不太起来,但他总觉得,和自己有关。 “我的好同桌,中秋打算怎么过?”翟一旬手撑着腮帮子,一手搭他肩上,侧头问他。 过了一会林杭才回过神来。 “……你还真是……无趣,到时候哥喊你出来,你出来不。” 林杭推开了他的手,“别动,有正事。” 林杭没有和班上任何一个人透露,他要去参加市电视台中秋晚会的直播。不过直播这天,翟一旬还是知道了,毕竟,家里有一个追星的翟一一。 中秋。晚八点。厚重的云把圆月遮盖得严实,月亮看不清,只是朦胧一块亮部,整个东江市有些阴沉。 林杭坐在安静的化妆间,闭着眼,嘴里重复哼着一会要上台表演的曲目,妆发师在给他做最后的定妆。 曾瑗拿着节目台本进入化妆间,她看到林杭已经换好了衣服,月白色的休闲西服套装,胸前是一枚小小的银色弯月胸针,里面薄薄的西装领柔软白衬衫,露出雪白一段脖子和秀气的锁骨。 踩着白色帆布鞋的脚不安分地动来动去,深棕色的头发比平时多扎了一些上去,喷了定型喷雾后要比平时多几分成熟和硬朗。 “第10个节目。吉他调试好了吗?” 林杭朝她温柔地笑了笑,“放心吧。” “好。灯光、舞台、调度、音响、耳返,所有的我都帮你确认了三遍以上了,希望一切顺利。” 林杭想,这些怎么都她一个人做了,“小王呢,没帮你吗?” 曾瑗不能告诉他,小王不是他的全职助理了,他今晚飞去了另一个城市陪其他艺人出通告,只好支支吾吾地说,“啊他家里有点事,这会请假了,可能晚点在吧。” 林杭没介意,专心地做最后的准备。 “各部门准备,第10个节目。” 现场座无虚席,几千人里面有几百人是专为林杭而来,蓝色的灯牌已经高高地举了起来,她们不敢大声说话,像在等待一场盛大的惊喜。 所有的灯光都没有开启,昏暗的场子里只有无数荧光棒映出一片暗蓝色的光影海洋。 主持人报完幕后,场内沉寂了几秒,随后响起了一阵清脆悠扬的没有任何伴奏的吉他音。 清弹意外地好听,却看不清弹奏者在什么地方,观众有一点点骚动。 短暂的前奏结束后,刹那间,一束追光灯亮了起来打在林杭身上,斜斜的光柱在黑暗中衬得少年格外亮眼。 台下的粉丝开始疯狂尖叫,激动地挥舞着灯牌,是那个被光芒包围的温柔少年郎啊。 他抱着吉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撩拨着琴弦,曲调温柔似水,眼眸被灯光映得如星般明灿,嘴角扬起的笑容甜到像藏匿了世间所有的美好。 我在孤岛 你在故里 忽明忽灭 躲躲闪闪 像我们之间的距离 今夕何夕 物走星移 温柔漾成了你 月色撩人也恰似你 这首歌唱完,正好九点半,翟一旬在房间里打了一晚上游戏,他不知道客厅里翟一一的尖叫是因为林杭。 十点半。翟一旬下楼拿冰箱里的可乐,才知道今晚林杭有直播。 “操!你怎么不告诉我??” “你也没问我呀……早结束了,一会十一点多,有重播,你自己看吧,我要去刷超话了啊啊啊我疯狂尖叫!” 也是十点半。林杭刚接受完采访,他换回了自己的白色卫衣,向门口等待的粉丝鞠完躬以后上了黑色保姆车。 车在大街上飞驰。后面跟着一辆银色金杯,张师傅没有发觉。 翟一旬等到了重播。 “那段前奏……”翟一旬听出来了,是改编的《升c小调钢琴奏鸣曲》中的一段,也叫《月光奏鸣曲》,源自德国诗人的评价——“犹如在瑞士琉森湖月光闪烁的湖面上摇荡的小舟一般。” 但他不知道林杭的曲目里,还藏了别的小心思。 十一点十五分,黑色保姆车在碧园小区不远处停了下来,后面的金杯也停了。保姆车开走后,林杭一个人下了车,金杯上面下来几个男人。 “唔……!放开!”一双粗糙的满是茧的手捂住了林杭的嘴,另一只手勒住他的脖子,把他蛮横地拖入了小区旁边的一条没人的巷路里。 借着昏黄的灯,林杭看清了他们,是前几天校门口那几个中年男人。之前他只在照片上见过他们,汇款也一直是线上。 拖他的男人正掐着他的脖子,把人抵到墙上不让他动弹,旁边一个男人抽着烟,一脚重重地踹到了他腰腹上。林杭猛地蜷缩了一**子又被摁回墙上。 “保密措施做得不错啊,哥几个等了这么多天都没在学校逮到你,今天可算是逮到你丫的了。狗娘养的。” “他妈的七年了,你老子呢?!是不是死了!我们这几百万,你想怎么整!啊?” “说好的,每个月10万,你他娘的,去年躲了一年拍戏,怎么着也赚够了吧,钱呢!?” 如果母亲没生病的话,再多接一些活动,其实每个月10万是够的。但偏偏,林杭的母亲被查出了胃癌。 他怕这些人找到医院去,只能忍着腹痛,咬紧牙关说,“最近比较紧张,每个月5万,可以吗。” 男人朝他脸上抡了几拳,眼睛快要瞪出来,“跟老子谈条件?信不信现在就掐死你!” 林杭的嘴角在流血,右手悄悄摸着裤兜里的手机,准备打给小王和警察。手机拿出来的瞬间,被男人拍到了地上。 几个男人一起上阵,把他摔到水泥地上,抓着他的头发开始拳打脚踢。颈部、脊骨、膝盖,都被砸了个遍。身上多处的皮肤裂开,鲜血溢出。 “真的……没有了……剧组还没有结款,我最近收入也少……现在每个月少点,但是我答应你们,还是按原定的日子,还清所有的,加……加上利息。”林杭哑着嗓子,带着哭腔。 翟一旬正看到他走上升降台的部分,林杭坐在升降台的边缘,抱着吉他,扬着笑容,唱着情歌。他在高处,观众在低处,他就像不可触及的璀璨的星芒。他也从来没见过这么深情的林杭。 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促使他拨打了林杭的QQ语音电话。 “嘟——嘟——” 地上的手机亮了起来,林杭在男人踢他的腿缝之间,看到了是翟一旬的来电。 他想伸手,却怎么也够不着。绝望地哭着。 临近12点,有巡视的保安路过,男人们解了气,警告他以后开车逃离。林杭跌跌撞撞地进小区,需要赶紧回家处理伤口。 他不能去医院,直播刚结束不久,到处都是他的报道,他不想这件事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家里一片漆黑,小姨回家过中秋节了。嘴唇已经没什么血色,额间大颗大颗地冒汗,他强忍着疼痛,翻腾药箱,消毒酒精碰到伤口上,是撕裂一般的酸辣疼痛。 翟一旬不停地在给他打语音电话,发语音消息。他颤抖着手点开。 “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不愧是我同桌,好吧,我承认一秒,你比我帅。” “前奏,是改编的《月光奏鸣曲》吧。” “你笑的样子,真的挺好看的,以后能不能别板着脸对我哦。” “忙完了没?” “你在哪啊。到家没有?” “林杭?还在忙吗?” “什么时候回家了和我说一声啊。” “中秋快乐。” 林杭抖着手,回了他一条文字消息:中秋快乐。 有血和眼泪不断地滴在屏幕上。 窗外亮起了璀璨的烟火。有人思念,有人欢喜,有人哀伤。 第13章 中秋节的医院没有什么人值班,林杭一夜没睡,忍痛挨到了早晨八点,才打通急救电话。 大大小小的外伤内伤,检查和处理花了一整个上午的时间。 走到医院门口,刮来一阵凉飕飕的秋风,林杭裹紧了牛仔外套,把口罩往上拉了拉,提着一袋子内服外敷的瓶瓶罐罐打算打车回家。 走了几步又驻足在原地,手里紧了紧塑料袋的提手,盯着旁边一栋楼出神,似乎在犹豫什么。 站了一会后,他还是转身进去了。 “精神科,28号,可以进来了。” 走廊里等待就诊的人不多,这里和外科不一样,没有那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墙壁刷了层水蓝色颜料,视觉上能帮助镇静安抚病人,但林杭还是紧张地不停用右手大拇指摩挲左手的虎口。 听到叫号后,他猛地抬起头,缓缓撑着站了起来,腰腹部有道伤口随着身体的摆动扯得人生疼。 林杭配合医生回答了一些问题,又做了一份专业的心理问题测试。 “第一次来看心理医生?经常性失眠、情绪低落,还有长期的自卑倾向……根据结果判断的话,只是轻度抑郁。现在像你这样的青少年很多,大多是因为学业和家庭的压力。” “不过我看你自己的描述,感觉你的压力挺大的,成年人如果遇上这些事,可能搞不好要中度抑郁了,说明你自己还是有一定的调节能力,平时多和家人朋友主动倾诉,会慢慢好起来的。” 林杭脸色苍白,牙齿咬着下唇,本来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薄唇被压出一道惨白的牙痕,他只告诉医生学业和工作上的压力,母亲的事吞吞吐吐了一半,父亲……和那个人,他无法启齿。 医生扶了下眼镜,似乎察觉出来他有未说完的话。 林杭的手机不停地震动,他从口袋里抽出半截,低头撇了眼屏幕,是翟一旬一直在发消息,问他在哪里,要不要一起出去溜达。 林杭心里颤了颤,没有回复,把手机塞了回去。 “是否……在感情上也受过挫折呢?像你们这种十七八岁的孩子,很多是因为早恋来咨询的,上周有个女孩子只是因为表白被拒绝就嚷嚷着要自杀。”医生看到了他的一系列动作。 林杭盯着桌上医生的铭牌出神。自杀?他怕是一个连解决生命都没有资格的人。他像是被掷入深海的弱势动物,海上,海下,不停地有其他生物将他拽出来或拉扯下去,他连自由呼吸一秒都觉得奢侈。 “这里只有你和我。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告诉家人的话,或许只有我能倾听了。”医生伸出手,朝前揉了揉林杭的棕色头发。 林杭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眼里慢慢蓄满了泪水,深棕色的瞳仁被浸润得水汪汪,睫毛上也是细密的小泪珠。 原本苍白的面颊和鼻尖,浮上一层淡淡的绯红,一直红到耳尖。低低抽泣了几分钟后,他用带着哭腔的嗓音温声说了句话,打破了诊室的寂静。 “我……我好像喜欢上一个男生了。”说完,就用袖口的布料匆忙蹭干净脸上的泪水。 医生怔了一秒,站起身来又在他面前蹲下,温柔地笑了。 “性取向不是什么值得难过的事情,中国古代就已经有相关记载了,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知道,第一次发现总是有些不太能接受……” “不……不是的医生,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 “确实自卑过很长一段时间,但是我一直告诉自己,只要没有真的喜欢谁,一切……就没关系。” “可是……我……我……” 林杭止不住自己的泪水,抽抽嗒嗒的声音渐强了起来。他以为只要不遇见,就可以像他认为的“正常人”一样,生活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他不需要情爱而已。 直到那种从未有过的眷恋感喷涌而来,他知道自己难以逃开了。他不知道也不敢试探对方的心意,如果对方不喜欢男性,抑或即使是同性却也不够喜欢他,那自己算什么,他受不了,这种猜测、担忧、心酸,每天每天的在深夜席卷而来,将人缚得揪心又疼痛。 “如果两个人心意相通,即使身处大雾中,也会找到彼此的。” “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件幸福的事,你有了牵挂,你向往着他,有了想要活得更好的希望,这是好事。” 医生抽了一把纸巾让林杭擦泪。 林杭水汪汪的一双桃花眼,下眼睑微微肿胀,眼尾泛红,像极了两颗春天里的核桃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来,尝尝这个。”医生转身从自己抽屉里拿了一颗糖。榴莲味儿的。 “我……我不吃这个……” “一颗糖而已。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你尝尝看,试着……去接受一些东西。” 林杭慢慢拆开糖纸,把那颗圆圆的浅黄色的糖果送入嘴里。刚开始有股难以忍受的奇怪味道,到后面,却也能尝出几分香甜。 他想起那天在美食街上,翟一旬满头大汗高高举着盒榴莲饼请他吃,他急匆匆地躲开。真傻。 林杭回到家,周末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翻箱倒柜地找东西,又把每条裤子的口袋仔仔细细地翻过来,还是没找到。那个游戏币呢? 身上的伤因为不停地动来动去有些难受,林杭却怎么也不肯停下来,他一定要找到它。 翻腾了一个小时,终于在浴室洗漱杯旁边的小角落里看到一个圆圆的东西。 “找到你了。” 他光着脚丫坐在房间的飘窗上,不停用食指和拇指摩挲着那块游戏币,眼睛盯着它却又不聚神。脑海里像在放映电影画面一样,正一帧帧地闪动着那个人的每一面。 是那天夕阳下,他在扑棱的蝴蝶中微微错愕的神情,是那天清晨他拿着豆浆时露出的骨节分明的手腕,是那天操场上嘻嘻哈哈抱着他腰肢的模样,也是他在讲台上替他解围时的锋利冷淡的眼尾。 是推到面前的菜单,是递到嘴边的甜筒,是突然震动的语音消息,也是眼前这一枚小小的游戏币。 “你会找到我吗?”他喃喃自语。 第14章 他,是直男吗? 翟一旬给林杭发了一整天的消息,林杭都没有回他。 “本来还以为你会纠结去哪,结果连出来都不愿意。”翟一旬觉得丧气极了。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开学的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为什么林杭还是时不时将他推得远远的。 “突击检查!把你那些追星的东西都给我交出来!”翟一旬突然猛地把翟一一的房门给推开。 翟一一正在看直播,被他吓得耳机都掉了。 “你说啥??” 翟一旬指着她墙上林杭的海报,桌上的立牌,还有夹在书本里的应援手幅。 “你发什么疯啊,这些东西我在这放了三年爸妈都没说过什么,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你是个成熟的高中生了,要自己学会好好学习知道吗,这些东西我没收了。”说着就伸手把墙上林杭的海报扯了下来。 “哎呀我去!!翟一旬,你别把我家杭杭的脸撕破了!!” “这是啥?永……远……少……年,林杭首部个人自传。“ “你给我放下!别的都能收,这个绝对不行!” “那我就非要了。撒手。”翟一旬狠狠地打了下翟一一的手背。 “你别给我扯坏了!”翟一一气急败坏。 “借我看看!看完就还你。”翟一旬抱着一大堆东西溜回了自己房间。 他坐在落地窗前看那本自传书。从上午看到了傍晚小区里亮起路灯。反反复复看了几遍。 原来他6岁就开始演戏、跳舞了啊,怪不得平时身姿体态那么好。 原来他最想去的地方是希腊,那里有他喜欢的白色矮房子和蔚蓝色的大海。 原来他曾经拿下过最佳新人奖,还写过那么多的曲子和词,中考是市里前五名。 那些只有粉丝能牢记的身高体重和喜好,现在翟一旬也像个小粉丝一样把它们全记下来了。 他怎么这么好。这么可爱。像水晶般的不易触摸到的柔软礼物,璀璨闪亮,现在被送到他面前,成为他的同桌,触手可及,每天可以看见100次,从清晨的朗读声到夜晚的下课铃。 中秋假期匆匆结束了。 翟一旬的心完全收不回来,一大早就心烦意乱的和薛胖子在教室里打游戏。 林杭身子没好,起得晚,7点40了才匆匆赶到教室后门。隔着一两米的距离,就听见翟一旬大声说话的声音。 “操,这女人真是烦啊,都特么不是情侣了怎么还来,技术这么菜就不要缠上来好不好。” 情……情侣?技术……技术? 林杭脸色唰地白了。心脏突然停了一秒,一阵揪心的痛楚翻上来,感觉肝都在颤。 他,是直男吗……已经谈过……恋爱了? 教室里翟一旬没有继续说话了,他正专心操作着手机里的游戏。林杭不玩游戏,他不知道有些游戏,用户是可以结为情侣玩家的。 翟一旬看到林杭出现在后门,立马把手机放到桌肚里,帮他拉开凳子,笑嘻嘻地示意他坐下。 林杭脸色很难看。之前的伤和刚刚的那句话,让他整个人都有些发软,他心脏跳得极快,整个人本就瘦弱,从脸到脖子、手臂都是枯白的,更显憔悴。 “你怎么了?”翟一旬帮他把书包摘下,拉他坐下,林杭有些抗拒地推开了他的手。 他鼻子突然一阵酸,眼里就泛起了红,开始蓄了些泪,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闪动。 林杭坐下来以后,翟一旬突然凑了过去。他用手搂住林杭的肩膀,鼻尖停在离林杭面颊只有两厘米的地方。 直挺的鼻梁下随着嗅动缓缓喷出温暖的气息,林杭感觉到左侧的脸颊一定烧红,心里翻腾涌动,像大朵大朵的粉色玫瑰争相绽放在海里,无法呼吸。 翟一旬浓密的睫毛落下阴影,薄唇露出一排白齿,伴随着微弱却撩人的吐息。 “你身上……今天带了些消毒水的味道,不过,怪好闻的。去医院了?” 林杭连忙撇开他,头朝向门外,偷偷拭泪。 “没有,在家不小心磕破了皮,上了点药。” “磕到了哪,我看看。”翟一旬两个手在他肩上和手臂上游走。 “别动,该早读了。” 翟一旬就此作罢,但是眼神一早上撇了他八百回。 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假期后的第一天,一下早读课,17班后门就涌来了比以前多好几倍的女生,她们都是来看林杭的。毕竟,中秋晚会上的吉他少年,令人念念不忘。 女生们从后门和窗口递去一封封情书和笔记本让林杭签名。 林杭拿着水性笔,耐心仔细地给每一个人签了名又微笑点头回应那些热烈的眼神。 翟一旬在旁边看不下去了。 他不停地更换姿势,一会踢前排凳子,一会挪动桌子,一会又拉上窗帘,那些女生们又立刻把窗帘拉开。 操,为什么刚刚对自己这么冷漠,现在却对别人笑脸相迎?明明我才是你同桌,明明中秋节你还回了我中秋节快乐的。 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翟一旬受不了了。他猛地把林杭正在签名的笔抽走,又把后门关上,让那些叽叽喳喳的女生赶紧滚。 “别签了!……你影响到我了!” 林杭惊得心脏乱跳,像个被大人推搡出去不准回家的孩子,怔着不动,他惹他不高兴了吗。 他当然影响到他了。他对别人的微笑就像仙人掌的刺一样扎在他心上,他受不了他对旁人温和有礼,唯独对自己冷冷清清。翟一旬觉得这样自己根本无法正常思考,整个呼吸和大脑,都乱掉了。 林杭懊恼极了,他又没有考虑到翟一旬的感受,他又要讨厌自己多一点了吧。 本来这个班的人就不太能接受他,翟一旬是为数不多的替他解围的人,现在自己……却在做什么?在惹他生气。 整整一个上午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林杭甚至不敢看他,像只做错了事的小羊羔,只敢安静蜷在自己座位上。 翟一旬偶尔躁得跺脚,林杭就惭愧万分,心惊不已,生怕他会让自己滚出教室。 方诗语在讲台上通知大家秋季运动会的事情。除了报名基本的体育项目之外,今年高二每个班级都要参加年级里的绑腿赛跑项目,提高班级凝聚力。 下晚自习后,林杭匆匆地回家,翟一旬看他走了以后,狠狠地踢了下自己的桌子腿。 “操,我怎么这么笨!平时不是很能说吗……白天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 翟一旬:我应该说,别签了,康康我吧,我吃醋了 第15章 最后一节是体育课。操场上的白桦树叶子被风吹得不时翻起,绿茵茵的草地和红色塑胶跑道在阳光下格外分明亮眼。 “你们先同桌之间两两练习,熟练了后,我们再十人一组进行练习。”体育老师蹲在草坪上,懒洋洋地吹着口哨,让大家四散开去练习绑腿赛跑。 翟一旬去领了一根长长的红绳,飞快跑回林杭身边,在他面前晃了晃。 “走啊,一起。”翟一旬露出排洁白的牙齿,眉毛上挑了一下,没等林杭反应过来就抓着他白皙的手臂往草坪边上跑。 林杭边跑边看着他抓着自己的手,结实的肌肉线条,微微冒出的细汗,还有随着上衣摆动隐隐突出的肩胛骨,不由地滚动了几下喉结。 翟一旬在一块有阴影的草坪上停了下来,跑道外有棵高大的白桦树,枝丫伸得远远的,这个点,正好在草地上投下一点阴影,这里应该没那么热。 林杭手足无措,他不爱运动,也从来没参与过这项运动。 翟一旬知道他在想什么,突然伸手揉了揉林杭蓬松柔软的棕色头发,有几丝头发沾在了眼前,又帮他轻轻拨开,一连串的动作自然到好像他们是相识好多年的人。 “我来吧。”他笑着说。 林杭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高差不多半个头的人站到了他旁边,脚踝贴近了他的脚踝,骨节和骨节碰在一起,瞬间有一丝轻轻的酥麻感,翟一旬慢慢俯**子,蹲在他脚旁。 他手里绕着红布绳,他看到了袜口下隐隐有些伤口,没有问。很温柔很温柔地将绳子一圈圈绕在两腿之外,想牢牢套住什么,又不敢太用力。 林杭只觉得自己脚踝上的青筋疯狂跳动,他低头,只能看到翟一旬的发旋,还有慢慢缠绕的指尖,他第一次看到这么温柔的他,脸上飞起一片霞色。 “好了。”翟一旬站起来,带着林杭的脚往前踢了踢,有些松松的,应该没事。 “我出右脚的时候,你就出左脚,被绑着的两只腿要一起出,只要节奏一样,就不会乱。”翟一旬侧头给他讲解。 “唔……知道了。” 林杭手足无措,两手僵硬地垂在两侧,紧张、不安又激动。 “我数一二三,就往前跑。” 翟一旬喊完数后就往前跑,林杭有些没反应过来,慢了半步,两人只踉跄着跑了两步,林杭脚下就像被什么狠狠拽住了一样,重心不稳,很快就要摔下去。 林杭不肯抓住翟一旬,他知道只要抓住他的手,或许两个人就不会摔倒。但那一瞬间,他怎么也没有那股勇气,只任自己空空地倒下去。 头快要触及草地的时候,有温热的手掌拖住了他的后脑勺。翟一旬的手掌夹在草地和林杭的后脑勺之间,随着突然的重力冲击有些火辣的痛,指背也陷入了几分进泥土里。 他被摔倒的林杭连带着拽了下来,为了护住林杭的后脑勺,刚刚瞬间转了身过来,倒下来的时候,正迎面对着他。 两人倒在地上,翟一旬面对着他压了上去,两具少年的身体严丝密合得贴在一起。 翟一旬的鼻尖触碰着林杭的鼻尖,柔软,微湿,唇与唇之间只距离两厘米,两股急促、湿润、温热的鼻息和呼吸缠绕在一起,像早春里刚融化的暖流,疯狂地肆易地涌动。 扑通——扑通—— 两颗心脏疯狂地在各自的胸腔里用不同地节奏快速跳动着。 林杭在他乌黑的瞳仁里看到了自己,错愕紧张又害羞的神情。他眼角绯红,从脸颊到耳根再到脖子都扑了一层胭脂红似的。 翟一旬的额间不停地冒着细汗,他近距离地看着林杭,比在电视上看到的还要心动,林杭的脸颊就像一颗刚刚熟的粉粉的水蜜桃。 有一瞬间,他是想吻上去的。 翟一旬大口大口地喘着,温热的气息在林杭颈间缠绕,林杭看到他的眼睛正泛着和平时不太一样的光芒,似乎有火在烧。 何止眼睛。翟一旬的整个胸腹都随着林杭的呼吸一起上下促动着,他甚至能隔着衣服布料感受到林杭细瘦的肋骨。 他热极了,下半身也有一种异样的躁热。 “你……你脸怎么这么红。”半晌,翟一旬才说了第一句话。 林杭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推开他。 “天……天气太……太热了。” 翟一旬仰面躺在地上,看着辽阔又高高的蓝天,叹了长长一口气。 林杭不敢看他,也直直盯着天上那几朵半天都不动的云。 他突然想起自己的头还垫在翟一旬手上,猛地坐起来。 “刚刚绑太松了,我重新绑一下……”翟一旬侧头看他。 “唔……好……好。”林杭看着他也坐起来,伸手去解绳子。 重新绑好后,翟一旬把林杭扶了起来,低头凑到他耳根说。 “刚刚忘记跟你说了,跑之前,两个人的手得牵着的,不容易摔。” “就像这样。” 翟一旬没等他反应过来,右手就绕到了林杭左手臂的内侧,十指交缠,用力地扣住了他的手掌心。掌心里溢出细细又粘腻的汗,两人的手心里摩挲出一阵暖热。 这次,林杭跟上了他的步伐,两个人从草坪的这一端慢跑到那一端。 有风扑面而来,带着丝丝凉意,拂在脸上是恰到好处的舒适感。天蓝得不知所终,白云松软而肥大。 两个少年的眼里仿佛只剩下对方,忘了体育课,忘了此前的种种,忘了那些猜疑。 林杭想永远停在这一刻。 翟一旬不是,他想的是,如果有一天,可以肆无忌惮地永远地这样拉着他,该多好。 第16章 跑完一回后,在草坪的另一端,林杭就松开了他的手,俯**去解绳子。 他刚刚真是蠢极了。竟然当面羞红了脸,他想翟一旬对男生没兴趣,看到他这个样子一定觉得好笑极了。 他颤抖着双手慌乱地去解,心里也像被团成了死结怎么拆都拆不开。他不该这样的,他不能这样。对一个没可能的人动心,是最大的错误。 “干嘛解开……你练会了?”翟一旬把他拉起来。 “我……”话还没说完,操场另一端就传来嘈杂声,几十名同学围在一起,体育老师吹了一声哨,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杜秀才刚刚摔伤了,比较严重!你们谁快去通知医务室!” 翟一旬和林杭跑过去,拨开了人群,林杭看到他躺在地上,双手抱着一只腿的膝盖,脸上痛得扭曲变形,大颗大颗的汗珠溅在塑胶跑道上,嘴里咽咽呜呜不知道在说什么。 林杭摸了摸口袋。还好带了。 他掏出了一小瓶跌打损伤的外敷药递了过去,又喊同学去旁边小卖部要一小桶冰块辅助处理,等待的间隙自己蹲在杜秀才面前查看他的伤口。 翟一旬在旁边看着他忙忙碌碌,心生疑惑,他怎么会随时备着这种药呢,明明平时不打架也不爱运动。 而且熟练程度就好像……他已经处理过几十回一样。 杜秀才被送去了校医室,其他同学也都继续去练习了。 翟一旬想拉住他问些什么,却没想到林杭总是离他远远的,以各种理由推脱不想再练习了。 哎,一定是刚刚两个人摔倒的时候,自己凑他那么近,吓到他了。 “我到底该怎样,你才不会对我冷冰冰的呢。” 自从体育课后,林杭总是有意无意的躲着他的眼神,早上第一个来教室晚上又第一个离开。 午休的时候头总是侧向窗外,翟一旬不管怎么和他搭话他都只是草草回应一两个字。脸上不带任何情绪。尤其是只要一碰他,就会被推得老远。 qq上也轰炸了他八百回,林杭连个标点符号都不回,冷淡敷衍极了。 翟一旬陷入了无解的难题中。他就这么讨厌自己吗?明明都已经道过歉了,难道是他知道上次请他吃饭的钱是卖他签名照来的? 他真是要疯了。 两个人别别扭扭的挨到了两周后,秋季运动会如期举行。 操场上人声鼎沸,塑胶跑道上接力赛跑即将开始,各班都在看台上摇旗呐喊给自己班上的运动员加油。 内场的草坪上也在同时进行不同的比赛项目。林杭正双手交叉放胸前,看着17班的同学跳高。 杜秀才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杭同学,上次……谢谢你啊,对不起,以前不了解你,说了你不少坏话。” 林杭歪着头朝他温柔的笑了笑,嘴角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你同桌一会要开始接力赛了诶,你不去看看吗?” “唔……我对赛跑……没兴趣。” “哎呀走吧!这么重要的项目诶!”杜秀才说着就拉着林杭往赛道边上走。 林杭故意走到翟一旬身后几十米,他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是过去看他的。 翟一旬换了身运动服,正在原地蹦蹦跳跳,拉韧带旋踝关节,做着热身运动。 旁边的女生推推搡搡不停地朝他呐喊,虽然是校霸,但是脸上永远干干净净,运动的时候荷尔蒙气息缠绕,凌厉的下颌线和滚动的喉结,令人根本无法移开视线。 翟一旬回头看到了林杭,正好对上他慌乱的视线,翟一旬觉得可爱极了,咧着嘴朝他笑,又wink了一下,林杭匆忙躲开,猜想是不是在看他旁边的女生。 跑道旁围观的女生全炸了,纷纷要献上自己的小心心,也不给自己班的同学加油了,一口一个“翟一旬第一”。 翟一旬是最后一棒,林杭站在第三棒同学前面几十米,发令枪打响了,他撇过头去,紧张地看着第三棒。 第三棒的同学接到了棍棒正朝前奔来,整个赛场紧张度拔高了几分,各种各样的呼喊声此起彼伏,林杭手心一直冒汗,他身边的人一直推推搡搡挤着他。 十米,五米,三米……第三棒的同学很快就要跑过林杭面前去和翟一旬交接了。 距离两米的时候,林杭的后背突然被一双粗糙的手狠狠地往前推了一把。 几乎是同时,第三棒的同学撞到了他身上。 一刹那间,林杭感觉像被人推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渊中,他听到撞击的沉闷声,棍子掉在地上的砰咚声,还有肋骨和脚踝处有脆而闷的微弱响声,渐渐地,耳边乱糟糟的尖叫声开始变弱,他越来越听不清,仿佛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落地的那一瞬间,他感觉时间静止了。模糊间,他看到自己6岁时在舞蹈室哭得哇哇大叫也没人来接他,他看到10岁时父亲举起了右手要扇母亲耳光,他看到对他破口大骂的导演,看到机场对他拉拉扯扯的粉丝,看到那天中午跑过来递给他甜筒的少年。 好像做了一场梦啊。 刺骨的痛很快从胸和脚踝处钻心而来,他晕晕乎乎恨不得立刻就失去意识,太痛了,恍惚间听到了主席台上话筒里传来翟一旬的声音。 刚刚他被撞到的瞬间,翟一旬就飞快越过跑道,跳上了主席台,他一把抢过台上体育老师的话筒,大声地嘶吼着“谁能打120!120!有人被撞倒了!快啊!” 他整个人都在不停地颤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声音也带着颤音,太突然了,他脑子一片空白,心脏揪得难受。 他害怕极了,之前就应该拉他问清楚的,他明明看到了他脚上的伤口,却没有提醒他运动会要注意,还是被伤到了。 他明明可以阻止一切的发生,他就应该命令林杭今天别来学校,但是他什么话都没说,甚至都没有让他注意安全……他觉得自己糟透了,眼里很快落下了大颗的泪,止都止不住。 看到不少老师都在拨打电话后,他急匆匆地跳下主席台,差点被跑道上掉落在地的横幅绊倒。 翟一旬跪到他面前,抬起他的手臂,在几个男生的帮助下把林杭架到了他背上。 恍惚间,林杭感觉有人正背着他往前冲,手掌托着他的大腿,掌心和那天一样温热有力。 他的脸贴在那个人的后颈上,有汗不停地从后脑勺的头发上滴落在他脸颊,滚烫热烈。 是你吗…… 他渐渐失去意识,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了。 第17章 他没有来,一次都没有来探望他 救护车要半小时后才到,校医在医务室里帮林杭紧急处理外伤,其他的只能等救护车了。 翟一旬抵在小小的诊室门口,身体还在不停地抖,因为一路背过来,两只手臂都有些酸麻。 他看到校医把林杭扶到病床上,撩起了校服上衣,有一小块一小块的鲜血在白衬衣上晕开,衣服掀起后,露出精瘦的后背,骨节凸出的脊椎骨和……大大小小的新伤旧伤…… 有紫红的瘀伤,有长长的棕色印迹,是以前缝过针的旧伤,还有新的擦伤,鲜血缓缓溢出。 这些伤疤在枯白的身躯上显得尤为刺目,扎在翟一旬的心上。 他不忍心看,转过头,拳头抵在墙上,额上的青筋跳起,恨不得给自己一拳。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伤呢。如果他知道,今天就一定不会让他去操场了! 他转身问也在旁边等待的杜秀才,“你刚刚是不是站他旁边,看清楚是谁推他的了吗?” “没……没有,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跑道上,林杭被推出去以后,大家都在关心他,更没有人注意下手的人了……” 是啊,这事太难办了。操场上没有监控,成千上百的学生聚集在操场,推搡只是一瞬间的事,而且推了人可以立马跑开,要找到那个推林杭的人,比大海捞针还难。 “你们在这等救护车,薛胖子李大仁还有这几个同学跟我走。” 就算是大海捞针,他也要找出来。 东江市第一人民医院。方诗语和曾瑗还有几名同学围在病床前。 林杭刚醒,看到了一众人等,身体的疼痛感已经褪去了大半,他看到曾瑗,又看到是在人民医院,心里紧了紧。 曾瑗知道他在想什么,“你妈妈不知道的,不过我们刚刚也顺便去看了看她,放心吧。” 方诗语站在他面前,“只是轻微肋骨骨裂,没有移位也没有断裂,好好养着就会好了,脚踝也是。主要是之前攒了不少伤还没好全,所以身体虚弱,一定要卧床静养。” “还有,为什么妈妈生病了你不告诉老师呢,现在你没有监护人在身边,你的经纪人不可能随时看着你,老师同学才是每天和你相处的人,你是不是应该多信任大家呢。我们一直都在,你不要什么都自己扛。” 林杭低头允诺。又抬头扫了一圈病房。那个人呢…… 是啊,他怎么会来,他怎么可能来,他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祈求他来呢? 翟一旬和几个男同学正在一个个盘问全校各班的班长,让他们通知班上所有同学,接力赛跑的时候,都有谁在内场上。 他又跑去安保室和几个老师一起查看那段时间学校其他路段的监控录像。 再去填写退赛单、帮林杭填请假单,回教室收拾他的书包,已经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他还是惭愧,即使做了这么多,那些伤口依旧在他心里挥之不去,好像无论做多少,这次林杭都不会原谅他。 在教室里收拾林杭东西的时候,他看到了一盒药片,上面写着盐酸舍曲林片,用于治疗抑郁症的相关症状…… 翟一旬瞬间整个人瘫软,坐在了后门地板上,手里还抓着林杭的书包,另一只手满是汗渍撑在地上。 他错了,他全错了。他以前为什么要那么过分地伤害他,那天他在男厕吐得脸色发白,他还笑话他,他还一次次地揪过他的衣领,还把烟头扔到他的座位上。 就算是这样,林杭也没有回击过一次,除了开学的那一拳,其他时候他甚至都没有大声吼过自己一次!就像柔软的小猫儿,生气了只敢细细叫几声,连爪子都没向他伸去过。 他把林杭的东西交给了薛胖子,让他送去医院,也没写请假条就自己打车回了家。 他把房间门反锁,自己坐在落地窗前抽烟,一支又一支,没完没了,直到日落黄昏华灯初上,全身还钻心地疼。 他不知道为什么,因为一个男孩子,因为他,会有这种从未有过的焦躁、愧疚和心疼感。 运动会落幕了。17班虽然成绩一般,却也拿了个团结奖,主要是因为嘉奖翟一旬运动会期间对同学的互帮互助。 只是两个当事人都不在。方诗语去领了奖,还有一些学校拨给班上的1000块奖金和一些学习用品。 林杭两周都没有去学校,每天独自在病房里写写画画,有时候看得很远,有时候看着面前的纸发呆。 他还是没有来,一次都没有来探望他。 翟一旬逃了两天课后终于被姜晚怡从房间里拖了出来,勒令他去上学,然后如丧尸般地听了两周课,除了抽烟就是偷偷喝酒,也不骂人打人,就是丧丧地坐在座位上,偶尔会看着同桌的桌面出神。 这天晚自习,方诗语在讲台上笑眯眯地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 同学们开始一阵骚动。 “上次校运会学校给我们发的1000块,本来是想给大家买书的,但是我猜你们这群家伙应该看不进去吧,所以……老师决定,用来聚餐!不够的,老师自己贴钱,正好林杭出院了,其实也是想等他一起的,所以这周六……” “啊啊啊啊!去去去!有空!” “老师!去吃哪家!我要吃烧烤!” 翟一旬猛地抬头,他,出院了?那身体应该大好了吧。 周六……他也会来吗?到时候,应该说些什么…… 第18章 这是他第一次带男人回家里 傍晚,麻雀熙熙攘攘飞过窗前,远处的灯火在高楼的窗口点燃,天边被染成了玫瑰紫,夕阳缓缓下滑。 心情和天气一样好,又有些忐忑。 翟一旬在全身镜前不停地摆弄自己的刘海,是这样碎碎的放下来好呢还是梳上去一点?哪样会看起来乖一点,他怕又惹林杭不开心。 他不笑的时候,眉眼冷淡锋利,轮廓分明,很容易让人觉得是个不近人情的人。 翟一一把下巴靠在门口,求了他大半天。 “我也要和林杭吃饭!!你就带我去吧!!” 翟一旬不理她,还把两件衣服拿给她看。 “你说我是穿这个蓝色的卫衣好还是这件牛仔衬衣啊,哦还有这个外套也不错,快帮我看看。” 最后他选了牛仔衬衣,里面穿了件白色t恤,他记得林杭也常穿牛仔衬衫,显得人清秀乖巧。临走前把白色运动鞋反复擦了擦,又往身上喷了点木质琥珀香。 翟一一在他背后气鼓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相亲,呵,总有一天我会和我家杭杭吃上饭的!” 翟一旬不吭一声就把他妈妈的那辆红色玛莎拉蒂开走了,他觉得骚红色好看,喜庆,庆祝林杭出院再合适不过了! 嘻嘻嘻嘻,一想到一会就要见到半个月都没见的林杭,翟一旬就在车里不停地笑,车开得歪歪扭扭,被后面的车按了好几次喇叭,骂他没长眼睛。 车子在学校附近的一家中餐厅停了下来。包厢里已经坐了十几名同学,唐圆和方诗语忙着安排大家的座位,薛胖子偷偷用手抓了块红烧肉吃,女生们今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毕竟,谁不想和国民校草一起吃饭呢? 翟一旬自顾自地坐了下来,然后拉开身边的凳子,把自己的手机放了上去。 有人想坐过去他就把人撇开,说这位子他给林杭留的,都别抢。 临近晚上7点半,包厢的门被轻轻推开。 “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我来迟了。”秋日的晚上有些冷,林杭穿了件毛绒绒的白色小高领针织衫推门进来。 他的下巴埋进奶白色的软软高领里,只隐隐露出一半柔软的水红的唇,气色好了不少。 林杭一落座,身边就围了不少同学,都问他伤养好了没,想吃啥,家远不远,冷不冷。 翟一旬在他旁边冷哼了那些人一声,也不抬头,自顾自地清洗着碗筷,然后又把林杭的碗筷也挪过来帮他仔细用开水清理干净了。 “好……好久不见。”林杭看着翟一旬修长的手指正拿着筷子搅动着碗里的水。 他有些难过,那两周,他一次都不来看他,现在又这么客气对他。 不过也是,客气是对的,他们之间,就应该客客气气才是正常的,他不应该有别的想法,他喜欢女人,自己想再多也是作茧自缚。 同学们也陆陆续续落了座,清洗完了碗,翟一旬又帮他盛了一碗冬瓜虾仁排骨汤。然后用筷子小心翼翼地把漂在汤面上的葱花一粒粒夹走,全程没有说话。 林杭有些不知所措,原来他记得他不喜欢葱花。 “那个……辛辣刺激的,你别吃了,吃点青菜水果就行了。”翟一旬侧头低声嘱咐他。 林杭像只小兔子一样低低捣着头。 翟一旬又伸手把他毛茸茸的高领往下扯了几分,“你头低这么下干嘛,别吃衣服上了。” 李大仁越看翟一旬越像个1,在对面看到了偷偷的笑,蹭着薛胖子的手肘说,“你看他俩,活像第一次带小媳妇出来吃饭似的。” “翟大佬可是直男,别瞎说啊。”薛胖子又往自己嘴里塞了口肉。 林杭听到了这句话瞬间脸色就不好看,整个人耷拉了下来,像个毫无感情的吃饭机器。 过了半晌,有男同学提议要喝酒,嚷嚷着说都18岁了,聚会喝几口没什么,方诗语性子软根本拗不过他们,甚至自己都被灌了几杯。 翟一旬也喝了不少,他拿着一易拉罐啤酒,跑到薛胖子座位上,拉着几个男同学一起喝,说谢谢他们之前运动会上一起跑腿找人的事。 林杭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只是自己低头抿着橙汁,有女同学跑到他身旁和他聊天,翟一旬在对面看见了脸气得涨红,脑子也晕晕乎乎的,连续闷了几大口啤酒。 林杭偷偷看着他,翟一旬在不耐烦地扯着衣领,脖子已经红了一片,林杭觉得自己好没用,不会喝酒,也不能喝酒,根本参与不进他和别人的话题,像个被抛弃的傻子,孤零零地在一旁。 同学们吃喝得很尽心,方诗语和不少同学谈了心,同学们才发现班主任其实就是个知心大姐姐,他们还发现林杭其实很热心也很努力,根本不是网上说的那样冷淡傲气。 晚上九点半,陆陆续续走了一批同学,包厢里就剩下十几名同学,翟一旬醉得趴倒在桌上,咽咽呜呜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林杭想走又不忍心走,他第一次看到翟一旬醉成这样,就算……他不喜欢他,那也是他同桌,不能这么不管他。 “你是怎么来的,家在哪里,我帮你叫个车?” 翟一旬头埋在手臂下,耳根烧得又红又烫,嘴里模模糊糊叫着林杭。 “我在呢,你家在哪里,我现在叫个车。”林杭应他。 “我开车来的……楼……楼下那辆红的……是不是,很好看,我特意开来庆祝你出院的,喜庆。” 林杭有点想笑,这是什么庆祝方式。 方诗语自己都晕乎乎的,她帮几个同学叫了车,又问林杭和翟一旬怎么回去。 “我给他叫个车,陪他回去后我再喊张师傅接我,我没关系的。” “好,那你们两注意安全,到家了在班群里说一声。” 林杭把翟一旬的手搭到自己肩上,扶着他到了楼下,在冷风里打了半天车都打不到,刚刚走了一批同学,不少车都已经被叫走了,临近十点,出租车也少得可怜。 “我的小红呢,林杭,我……我开车送你回家。”翟一旬头靠在林杭肩上,站都站不住。 “你都这样了还开什么车,站好,别摔了。” 等了十几分钟后,林杭冻得有些哆嗦,翟一旬一直喃喃自语对不起对不起,半天吐不出家里地址。 林杭不好丢下他,只好打开手机软件,叫了个代驾。打算先让人把车开到自己小区楼下,让翟一旬去他家将就一晚。 十点半,一辆红色的小车在马路上飞驰。车后排坐着两个少年,车窗外的霓虹汇成好看的一片灯红酒绿。 林杭看着窗外。这是他第一次带男人回自己家里。 第19章 路灯昏黄,有温软热烈的情愫混合着浓烈的酒气,在夜色里生长。 翟一旬把头靠在了林杭肩上,两只手圈住了他,鼻尖不停地蹭着林杭的软白针织衫。 他闭着眼,嘴里不停地重复“对不起”、“我脾气太差了”、“是我不会说话”。 是那个女生吧。林杭猜。那天,他听到他在教室里凶她。或许……现在他后悔了。 林杭没有推开他,就算是假的拥抱,就算临时把他当作她也好。他有些心疼,胸腔闷得慌,把车窗摇了下来,涌进一股凉风。 肩上拂过的是夜晚的风和渐渐被吹弱的酒香,混着几丝木质香气。 车停到了停车场。林杭扶着他在空荡荡的电梯角落里,盯着顶上红色的数字从1慢慢跳到7层。 这一分钟,他觉得漫长极了,像在做一个容易破碎的梦,像在一个不存在的世界,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明明答应自己,只要避开,不去想,一切就会好起来。 可是现在,他却正揽着他往家里带。他为什么不狠心一点,把他丢在餐厅,让餐厅的人去处理。 摁完一串电子音后,林杭把家门打开了。他把翟一旬推进去靠在墙边,自己转身把门关上。 家里黑漆漆一片,他在门边摸索着灯的开关处,好不容易摸到正要按下,就被人翻过身重重压在门上。 翟一旬腿有些发软,不太站得住,额头一下就抵在了林杭的额间。他的额头灼热,被触到的瞬间林杭整个脸也烫了起来。 翟一旬缓缓地又凑近了几分,让自己的鼻尖温柔触上面前人儿的鼻尖。他嗅着他,林杭的气息间是甜甜的,像冬日里暖手的香郁的七分糖奶茶。 林杭被他热烈又夹杂着酒气的吐息紧紧缠绕,比那天在操场上还令人动情,他的气息里多了几分想要把人占有的欲望感。 “你怎么不想我?” 翟一旬的嗓子被酒泡的有些沙哑,低沉稳重。伸手就抚上林杭的背。 林杭觉得自己的胸腔很薄很薄,那颗不安分的心脏马上就要跳了出来,带着长久以来的那股眷恋感。 心里像开了一丛丛春天的桃花,热闹极了。 不。他一定是听错了。他一定是把他当成她了。 “你醉了。你看清楚,我是谁。”林杭意识到什么,很快把他推到墙边。 翟一旬靠在墙根,冷笑了一声,带着些苦味。 啪嗒一声,客厅的灯开了,把人照的明亮。林杭扶着他坐到客厅沙发上。 “你今晚,就在这里将就一下吧。我先去洗澡了。” 正要转身走,翟一旬很快地拉住了他的手。眼睛里亮晶晶水汪汪的,眼眶也因为喝醉了酒红得不行,就这样直直地看着他,像一只讨要宠爱的大狗。 “有些难受,我想去洗手间。” 翟一旬在马桶边大口大口地呕吐,眉头拧紧,眼里闪着泪光,手揪着自己的衣领。 林杭在浴室门口看着他,不忍心,去抽了一些纸巾帮他擦嘴,又轻轻拍着他的背,透过薄薄的牛仔衬衣和t恤,他能感受到他凸起的脊椎骨,蝴蝶骨也顶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这件衣服让他看起来比平时温柔稳重了不少。 林杭转身去找手机,查了下醒酒汤怎么做,等他吐完想把汤拿给他喝,发现翟一旬又倒在浴室门口不省人事了。 他觉得自己好多此一举。还做醒酒汤,你是他什么人呢。 翟一旬怎么都不肯去沙发上睡,嘴里嚷嚷着磕得慌,人又比林杭高大几分,林杭只好破天荒的把他推倒在自己床上。给他掖好了被角,自己抱了床毯子沿着床边的一小块地方背对着睡。 翟一旬转过来,不安分地乱动着,嘴里囫囵着话。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是我太坏了,没有考虑你的感受。” “我太坏了……我太坏了,你别生我的气了。” “我很想你,你为什么都不想我。” “一句话……都不肯和我多说。” 说着说着就咽唔着哭腔。 林杭转头去看他,他正闭着眼,睫毛颤动,薄唇开开合合,淡淡的木香在房间里萦绕不去,他像个做错事的孩童。 真羡慕那个女孩。能有这样一个人,深夜里为她买醉,嘴里满是对她的歉意。 他呢,这辈子,会有人这样把他捧在手掌心里珍视吗。 心像被人左揪了一下右扯了一下,痛楚从心房蔓延到血液神经,在漆黑的房间被无限放大。 身边明明躺着喜欢的人,却也孤独冰冷到了极点。毛毯薄而轻,他不停地蜷缩着身子,挣扎到两点才浅浅睡去。 意识模糊间,他迷糊觉得耳尖痒痒凉凉的,然后是脸颊,湿湿漉漉,像是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落了下来,又很快离去。 他闭着眼,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他想,一定是做梦,他竟然在做这种梦,他竟然奢求着他吻他。 他不敢转身,也不想睁眼,他在心里卑微地想,如果,这一晚,他所有的情话和温情,都是对他说的,该有多好。 他一定会立刻打开他的心,转过身,告诉他,我也喜欢你很久了。 第20章 睡觉觉,吃牛肉面面 黎明刚起,天还是烟青色,已经有雀儿开始叽叽喳喳地叫。 林杭睡眠浅,脖子上和腰上被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压过来之后,就半醒的状态了。 他眨巴了几下眼才勉强睁开,蒙蒙亮的房间里很安静,枕边人的呼吸听得格外清晰,安稳又有规律,似乎在香甜的梦里。 他看到翟一旬的手臂和大腿不知道什么时候缠了上来,把他整个人都圈进了怀里。 翟一旬面对着他的后脑勺,匀速地吐息着,身上还带着一点未散去的酒香。 “你身体还挺软的,跟抱着一大窝兔子似的,都不用抱枕了。”翟一旬的鼻尖不停地在林杭蓬松又有些乱的柔软头发里蹭来蹭去。 “拿开你的大猪蹄子。”林杭心惊了一下,又红着脸低低说了一句。 一大早的,真不知道是自己疯了还是他疯了。 翟一旬的手臂下意识地把他圈得更紧了,大腿又往上移动了几分,死死地夹着林杭曲着的双腿。林杭隐约能感觉到腰下某个位置好像有什么小包块顶着自己。 他摸了下自己的脸,好烫。没事的,没事的,他是直男,他性格就是这样,爱赖着人。林杭不停地在心里说服自己那种错觉,他要起床去洗个冷水脸。 他手朝后不轻不重地掐了下翟一旬的腰,手隔着衣服正好触到了他的腹肌线条,羞得收回了手,用力把身后的人推开,爬下了床。 “你昨天没洗澡就睡了你知道吗,一会起来洗个澡吧。我去准备早饭。” 是哦,自己平时那么爱干净,竟然容忍这个大猪蹄子没洗澡就睡了一晚上。林杭又羞又恼,光着脚丫悄悄踢了踢翟一旬的脚踝。 翟一旬醒了。一把就抓住了他踢过来的脚丫,白白软软,可爱极了。 “看来你的脚是已经好了。都能踢人了。”翟一旬用右手支撑起了头和半个身子,躺在床上扯出一抹坏笑,头发乱糟糟的,衣衫也不整。 林杭踹了他的手一脚,速速抽开转身进浴室了。 翟一旬把头埋进柔软的枕头了,闷声笑了十分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他耍小性子的时候就感觉像有无数柔软的羽毛挠在他的心头,挠得人甜滋滋暖洋洋。 林杭在浴室里把衣服收进脏衣篓里,穿着件宽松的白T恤,面对着镜子刷牙,还不时打了两个哈欠,然后洁面、涂抹护肤品,接着拿起黑色的木梳子慵懒地梳着头发,抓了一小撮,往后慢慢的扎着小啾啾。 翟一旬就倚在浴室门口呆呆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原来,他每天早上都是这样的啊,有点小迷糊,有点小蠢,又天真无害。像个不经世事的小懒猫,只等着梳洗完毕后接受主人的宠爱。 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林杭时不时从镜子里瞥他几眼又快速地躲闪开。 “你没有换洗衣服,一会从我衣柜里拿一件吧,我要去做早饭了,你快点。” “啧,求之不得。” “不然呢,你想光着身子在我家走来走去吗。” “那……也不是不可以。毕竟都是男人嘛……”翟一旬眉头上挑了一下,露出一分坏笑。 林杭走出浴室,用手肘推了一下翟一旬的手肘,示意他快滚去洗澡。 林杭打开冰箱发现只有速冻饺子,前些天小姨买的菜也吃完了,于是速速跑下楼,去社区便利超市买了些主食和菜,回来的时候翟一旬还在洗。 厨房大理石台面上,一小碗红辣椒圈,一碟葱翠的油麦菜段,白陶瓷煮锅里正咕咚咕咚煮着牛肉,肉和八角、蒜的香气缠绕在一起,漫得满屋子都是。 林杭把牛肉小心捞起来又下了两份面,哐哐当当忙了一通后,又忘了应该煎两个蛋,于是又转开了火。 油烧得火热,刺啦刺啦地响着,浴室里传来滴滴答答的淋浴水声,屋子里没人说话,他却觉得有生气极了,好像这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 翟一旬也找了件宽松的白色T恤,然后又左挑右挑林杭的短裤,每一条都翻了个遍,笑得合不拢嘴,好一会才套上了一条深灰色的。 他走到厨房,看到林杭正背对着他煎着鸡蛋,忙忙碌碌的样子像个小媳妇。 “还挺贤妻良母啊。”翟一旬走进去帮他把煮好的两碗面端起来放到餐桌上。 “没有。你第一次来我家,算是客人。就……多准备了一些。”林杭背着他拿了瓶生抽给煎蛋淋了几滴。 两个人在餐桌旁面对面坐下,餐桌靠着落地窗,已经有晨曦斜斜地洒落进来。餐桌玻璃花瓶里的蔷薇已经枯死了,林杭住院半个月回来还没处理它。 “我家院子里倒是有一大片粉蔷薇,你要是喜欢花,我到时候给你带啊。”翟一旬把那束枯死的蔷薇抽了出来扔进了垃圾桶里。 送……送花?总觉得怪怪的。 “啊,不用了,我不常买。不用了。”林杭边给两个人倒着牛奶边支支吾吾的说。 两个人拿起筷子看着面前的牛肉面都沉默了一会才埋头吃。林杭不停地拨动着那几根青菜,他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翟一旬也是,搅动着面条和牛肉,好几次抬头想说些什么,看到林杭埋头不看他,又憋了回去。 “面……挺好吃的。” “嗯……嗯。” 林杭有太多想问的了。想知道昨晚他到底怎么回事,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女朋友,想知道运动会那天被撞到以后是不是他背的自己,想知道为什么他从不来医院看他,想知道他对自己的一腔热情是不是只是出于友好,他的那些不耐烦又是不是真的讨厌自己,可是这每一个问题,他根本无从问起。 翟一旬也有很多想问的。他觉得自己暗示得已经够明显了,操场上拉他的手,为了他一次次地凶其他同学,还请他吃饭,昨天晚上都直接问他为什么不想自己了,他为什么要推开呢?到底是哪里不讨他喜欢呢?既然不喜欢的话为什么又对自己这么好,从来不生气,还带他回自己家,这样若即若离的态度,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有话想和你说。” “我有话想和你说。” 两人很有默契地异口同声了。 “你先说。” “你先说。” 林杭尴尬地快速低下头吃面。 “我想说的,是你也想说的吗?是我想的那样吗?”翟一旬试探着问他。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说的是不是我想说的。”林杭答他。 “那你想说什么?”翟一旬盯着他,浓长的睫毛在晨曦下投在脸上有细细的影子。 “我……我想说……我想说我缺课半个月,老师是不是布置了不少作业。” “…………”翟一旬差点从餐桌旁摔下去。 “那你呢,你想说什么?”林杭眨巴着眼问他。 “噢,我也是,我想说,昨天我喝大了,差点忘了今天得写作业,一会一起做……做作业?” “…………”如果可以的话,林杭想把玻璃瓶砸到他头上,现在,立刻,马上。 林杭在餐桌下用脚踢了一下翟一旬的膝盖,翟一旬吃痛了一下,上手拍打了下对面人的臂膀。 林杭有些气鼓鼓,唰地站起来,向前探了探身子,把翟一旬碗里的煎蛋要夹走。 “别啊!你特意给我做的,干嘛夹走!” 两个人闹腾了一会,才安安静静把面吃完。翟一旬低头看着空空的碗底,突然抬头,正好撞上林杭的眼神。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又异口同声了。 翟一旬心里满头黑人问号。???为什么要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我看着像直男吗!都暗示你这么明显了,这个小傻子什么时候看到自己对女孩有兴趣了,明明每天只缠着他一个人。倒是这个傻子,整天对一群女粉丝笑呵呵。 林杭心里扑通扑通地跳。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女孩了?明明是你喝醉了都还对别人念念不忘。 林杭努了努嘴,委屈巴巴地搅着筷子。 “额……我之前看过你的一个视频。有记者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你说喜欢长头发,善良的。” “啊……那个……不是的。那个是经纪人姐姐叫我这么说的,所有人问,都得这么答。” “那你自己呢。” 他自己?他喜欢的人,可不就坐在自己面前吗。林杭没有说话,他不可能说出口,他想把这个秘密永远地藏下去。 最后只是说了句“差不多”敷衍了过去。 翟一旬听到后眼神瞬间就淡了。这个小傻子真的喜欢女孩? “如果……你是女孩的话,我喜欢的就是你这样的。你要是女孩我肯定追你。”翟一旬弯着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他,嗓音有些颤抖。 如果……?这两个字,刺耳的疼。 林杭没有抬头,眼眶湿润了,他有多喜欢面前的人,就有多难过。 他想,翟一旬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孤孤单单地在喜欢着他吧。 第21章 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翟一旬在厨房里和林杭一起洗着碗,这还是18年来他第一次洗碗。 “诶……我说,洗洁精要这样抹,你那样根本洗不干净。” “你冲水能不能把碗底也冲了,碗底都还那么多泡沫呢。” “……喂!你拿紧点,等会摔了碗!” 林杭表示,对这个从没洗过碗的小少爷非常头疼。 翟一旬两只手都是雪白的泡沫,看到絮絮叨叨像小媳妇似的林杭,忍不住上手掐了一下他的脸,又把两手的泡沫沾得林杭满脸都是。 小花猫非常生气,放下碗准备教训面前捣乱的人。 客厅传来了一阵qq消息的特别提示音,打断了正在闹腾的两人。翟一旬走出厨房去拿手机。 林杭之前给他设置过,他知道那是特别关注的提示音。 是那个女生吗?林杭心惊动了一下。 翟一旬站在窗前,飞快地解锁屏幕,是方诗语给他发来了一大段消息,大意是说运动会的事情移交给警方后有了一点进展,警方认为不是一起简单的校园暴力,出手的人应该是校外人员,警方在其他一些未结案件中也发现过类似身影,只不过线索目前不够,找人的难度很大。 “好的,谢谢老师,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找我。”翟一旬回她。 他隐约觉得,林杭一定有事瞒着他,不然为什么都半个月了,只字不提运动会上的事情。 林杭刚刚看见翟一旬走出厨房后,就悄悄去房间拿了手机,给那个熟悉的账户匆匆汇过去五万块。 过了几分钟对方回了短信,骂了一连串脏话,林杭眉头一皱,心里一阵厌恶,把短信删除了。 “在干什么?”翟一旬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房间,绕到他身后。 “没……没什么,你快去把手擦干净。”林杭尴尬地转身,推着翟一旬,要他出去。 翟一旬瞥见书桌上有个精巧的方形玻璃盒,里面是那天他送给林杭的游戏币,底下还垫好了一块黑色绒布,好像这是什么珍宝似的。 “咦!——” 翟一旬两眼亮闪闪,眼底藏不住的惊喜,他飞快地把游戏币拿出来,在林杭面前晃了晃。 “嘴上说不要,身体倒是很诚实嘛。这么宝贝这个东西?” 翟一旬嘴上挂了一抹坏笑,一步步逼近他,把他抵在了墙上。 林杭脸上飞了层红霞,使劲从他手上抽下那枚游戏币,侧身躲开了他。哐铛一声,游戏币被扔进了垃圾桶。 “你想多了。我不知道放哪,顺手放在了这里而已。一会和厨房的垃圾也一起带下去吧。” “口是心非。一会谁要是从垃圾桶里捡回来了,谁是小狗。” 翟一旬两手插兜,看着林杭转身离开房间的背影,在背后噗嗤笑他。 姜晚怡轰炸了翟一旬十几个电话,在那头气得不成样子,说他昨晚不回家就算了还一声不吭把那辆红色保时捷开出去,驾照都没有就不怕被交警拦下。 翟一旬架不住她唠唠叨叨的,只好决定尽早回家。 送走翟一旬后,林杭蹲在房间里翻腾着垃圾桶,把那枚游戏币放回了盒子里。 好吧,他是小狗。 午后的房间里,翟一旬躺在床上左思右想,那枚游戏币让他觉得,或许,林杭心底还是有一些关于他的小心思的。 他决定再试一次。 翟一一正仰面躺在床上看漫画,被冲进来的翟一旬吓了一大跳。 她真的不知道她这个神经质的哥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掉随便冲进房间的毛病。 “起来,赶紧的,写一封情书,现在立刻马上!” “……?”翟一一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大大的问号。 “现在??写啥情书啊?不是,我没明白你什么意思?” “别明白了,不用明白,按我说的做,快点,写情书给林杭!” “……我的哥,我是妈粉,不是女友粉……”翟一一心里奔腾过一万只草泥马和一万个黑人问号。 翟一旬并不知道,妈粉写的情书,可能并不是他想要的情书。 翟一一坐在桌前拿着笔,翟一旬站在她身后,手撑着椅背,翟一一刷刷地写了几行。 “宝贝放心飞,妈粉永相随!” 这都什么玩意,这不行,一点都不煽情! “……不是这种!是表白那种!” 两人一动不动了3分钟,仿佛是张jpg图片。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我不会写,你写过吗?” “你给我百……百度去!” “算了我自己查吧。” 翟一旬从裤兜里抽出自己的手机,啪啪啪打下一堆字。眼睛飞快扫过屏幕,锋利俊秀的双眉皱在一起。 不行,这太腻了。 不行,这太骚了。 不行,这……这也太浮夸了。 最后,翟一旬决定自己动笔。 “你到那边待着去,我来写。” 翟一一一脸不可置信,这个世界一定是疯球了。 翟一旬用笔抵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开始写信。 “林杭同学: 有些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你不爱吃葱,以后咱们一起吃饭,要是有葱,我一定给你挑得干干净净。 你说你想去希腊,我会努力在某个清晨,让你一睁眼就看见希腊的大海。 还有你超话的那些什么应援个站、反黑站,我不太懂,但我一定去学,给你弄得妥妥的,不让外人多说你一句坏话。 你那么好,我真舍不得看你受到那些无谓的伤害。 其实我对自己特别没有信心,我只不过是那些喜欢你的万千粉丝中的一个,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可我就是不知道怎么的,看见你就想护着你,我什么都没有,只有对你的这份喜欢。 要不,你试试喜欢我呗。 署名:翟一一” 写完后,翟一旬长吁了一口气。害!说好的替妹妹写情书,怎么就变成自己的真情吐露了。 “卧槽……高手啊……说,你是不是看了不少玛丽苏总裁文!这一句句写得……” “滚哈。” 第二天课间。 “喏,给你的情书。”翟一旬漫不经心地递给林杭一封粉色信纸。 林杭从耳根到脖子都涨红了,耳尖突突地跳着,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他……他要表白? “喔!!!”周围的同学一脸坏笑。 “笑什么笑!这是我妹的,我代给!都滚去干自己的事。” 林杭的目光瞬间黯然了几分。仿佛是一簇在黑夜中炸开的绚丽花火,燃烧殆尽后消逝在了无垠的黑暗里。 他还是打开了那封信,认真读着,最后一行署名处折了个角,他缓缓展开。 好吧。真的是他妹妹。 emmm,不对。翟一一,他记得这个名字,一年前的暑假,翟一一去探过他的班,林杭知道,她是个大粉,不可能不知道什么是超话和反黑。 林杭偷偷瞥了一眼翟一旬,他正侧着头趴在桌上睡觉,一头柔软的黑色头发映入眼底。 翟一旬动了一下,头转了过来,眼神正好和林杭对视上。 两个人都红了脸,又十分默契地把头扭开。 翟一旬心里想,操!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怎么用那种眼神看我??送信之前明明确认了好几遍。 林杭把信仔细叠了起来,放进了书包最里层。 两颊绯红,低下头偷笑,心里暗暗地说了句话。 “你这个小骗子。” 第22章 他湿漉又滚烫的胸膛 后面的课林杭都没有心思听了。 他有些确定,又还有些不确定,就算是他写的又怎样呢?他如果……也喜欢,为什么不直接说。 他的心里摇摇曳曳,一会失落,一会喜悦,手心细细密密反复冒着汗,擦了又擦。 傍晚,天边聚了乌黑的云团,很快就下起了阵雨,雨水卷着土腥味儿涌进教室。 大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道紫红色的闪电从天际劈下来的时候,东江三中所有的教室都陷入了突然的黑暗中。 停电了。刹那间,伴随着同学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轰隆隆的雷声也在耳边炸开。 翟一旬原本在睡觉,被惊得一个激灵,他下意识地转头去看旁边的林杭。 借着窗外又一道划过的闪电,他看到林杭正紧紧贴着墙,整个上半身都蜷着,双手用力捂住耳朵,眉头紧锁。 他厌恶极了雷声轰鸣的阵雨天。 每次这种时候他的脑海里就会浮现父母曾经永无休止的争吵,暴雨降临,他只能独自蜷缩在床头的一角,紧紧捂着耳朵。没有人走进房间告诉他,别害怕。 一件还带着体温的外套突然轻轻覆了上来,盖住了林杭的头顶和上半身。 他的双手上也覆上了一双温热的手,叠在他的手上。 “你怕雷啊?这样是不是好一点?” 林杭睁开眼,覆着他的外套底下钻进来一个翟一旬,两个人就这样一起躲在同一件外套底下,形成一个仿佛不受外界干扰的小空间。 视线暗了很多分,看不见外面的闪电,雷声的分贝也减弱了,林杭的心安定了下来。 黑暗中,他看不清他,他也看不清他。只有两股湿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林杭猜他此刻一定离自己很近,对方每一寸呼吸都有规律地触达他的脸上,而且,越来越近…… 灯被重新开了一次,来电了。方诗语站在门口说线路已经修好了,让大家继续自习。 林杭匆匆掀开翟一旬的外套,埋头看书,漫无目的地写写画画。 翟一旬给他递了张皱巴巴的纸条。 他打开,里面写着——带伞没有,放学一起走吧?怕你吓得不敢自己回家。 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林杭想了想,其实张师傅每天都会来接他,但…… 他把纸条递回给他。翟一旬打开,林杭回了他一个“好”字。 十一月的雨凉凄凄,雨线像穿飞的针,划在人脸上有些冷疼。拥堵了一路的私家车们,红色尾灯急促呼吸着,行人匆匆,都紧着自己的外衣。 翟一旬撑着一把黑伞,吹来一阵凉风,他把伞往身旁的林杭多倾斜了几分,自己的左肩湿了一大片。才刚出校门口,两个人的小白鞋就已经被路上的水花溅得脏兮兮。 校门口对面的便利店门口蹲了几个男人,有个男人好像看到了什么,站了起来,迅速踩灭手里没抽完的烟头。 “好家伙,今天竟然不坐车。” 他招呼着旁边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快!跟上那两个毛小子!” 翟一旬和林杭已经走了好一段路,拐入了百乐路,这条路街道不宽,这个点人也稀少,只有零星几家店还开着门。翟一旬觉得非常适合问他一些事情。 雨下得越来越大,但也掩盖不住身后匆匆的脚步声。林杭觉得不对劲,扭头就看见那几个男人在雨中朝他奔来。 “快跑!!”林杭拽紧翟一旬的手臂,拉着他沿街跑,路面上溅起一大朵一大朵的水花。 “什么情况啊??后面的**哪来的?!” 林杭没法和他解释,两个人在瓢泼大雨中穿街过巷有些体力不支,全身都湿透了。 后面的几个男人紧追不舍,终于在一处旧居民楼的巷子里把两人逼入死路。 “逃跑可不是我的风格,都到这了,上去跟他们干吧。” 翟一旬转头看着林杭满是雨水的脸庞。林杭拽住他,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臭小子干你屁事!识相的就滚一边去,爷爷懒得收拾你。” 领头的那个男人撸起了袖管,一步步朝林杭逼近。 “兔崽子,现在玩装死是吧!又给我延期!出院了?身体好了?那也经得起再打一顿了!”说着就招呼其他几个男人围过去。 翟一旬一脸疑惑,心下却也明白了几分。立刻把黑伞收了起来,露出长长的伞柄,朝领头的男人头部奋力一击。 男人吃痛地捂着脑袋,让那几个伙计先去收拾翟一旬,翟一旬单手扶着林杭,把他护在身后,另一只手使劲摆脱那几个人的拉拉扯扯。 挣脱后,翟一旬主动上前踢了其中一个男人的裆部,又单膝跪地用拳头去砸另一个男人的双眼。 虽然一直知道翟一旬是爱打架的校霸,但这还是林杭第一次亲眼看他打人。 闪电交织,暴雨如注,眼前的翟一旬像一匹凶狠的狼撕咬着笨拙的猎物,不带一点情面。他的嘴角已经破了,血水被冲刷干净又溢出来,一片淤红,还在不停地和几个男人纠缠。 林杭报警,却一直占线,再这样下去,翟一旬恐怕要进医院了。 领头的又喊来了新的人手,林杭趁他们还没抵达跟前,拉起翟一旬跌跌撞撞跑出巷子。 翟一旬根本不肯罢休,一路上被拽着跑还一直骂人,想要回去把人解决了。 后头的男人们紧紧追上,林杭看到前面几十米处还有一家冷清的小商场开着,正准备一会打烊,门口保安打着盹,林杭拉着翟一旬飞快冲了进去。 “这里亮些,也还有些人,他们不敢在里面放肆。”林杭大口喘着气,下巴淌下一股股雨水。 “那躲里面点。”翟一旬也打累了,他四处环顾打算找个地方歇脚。 两个人躲进了一层超市最靠里的货架,翟一旬撇了眼天花板,找了个监控扫不到的角落,高高的货架上囤积着一箱箱还没有拆开待摆放的食物。 两排货架之间的通道很窄,只够通行一个人,翟一旬让林杭走在前面,让他往最里头走。 不远处有超市工作人员在走动,正在检查货物和是否还有逗留的客人。 有工作人员往他们这边走来,在隔壁货架朝这边扫视,两人已经走到了货架尽头,翟一旬身旁空了一道缝隙,他怕被看见,赶紧把前面的林杭翻过身来抵在货架上,自己挤进空出来的空间,手撑在林杭旁边的货架上,面对着他。 “这边没问题。哎,终于可以下班了。”工作人员打了个哈欠,拉了电闸,超市里没多久就一片寂静,静得能听见外面的雨声。 货架狭窄,翟一旬的胸膛紧紧贴着林杭,两个人里面的校服衬衫都湿得紧贴在肉身上,林杭能感觉到翟一旬冰凉的衬衣和滚烫的胸膛,随着急促的呼吸上下涌动。 雨水滴答滴答地溅到地板上,格外响亮。已经没有人了,但翟一旬没有抽身离去,紧紧贴着的身体让他口干舌燥,空气中萦绕着暧昧的气息。 湿腻腻的雨水在肌肤表面散着寒意,肌肤下却是沸腾的滚烫的热血,躁动不安。 林杭也没有动,他舔了舔嘴唇,喉结悄悄滚动了一下。 翟一旬撑在他旁边货架上的左手滑到了他的肩上。右手伸到了林杭背后,摸到了他凸起的肩胛骨,轻轻往自己胸前一推,就把他整个人圈紧到了怀里。 翟一旬用左手的指腹不停地摩挲着林杭颈后的皮肤,温柔又小心翼翼,右手又狠狠地把人往怀里圈紧了几分。 心里像是有洪水猛兽,有按耐不住的欲望想要把怀里的人再抱紧一点。现在这样,根本不够。 外套磕得慌,他又把外套敞开,把自己和面前的人裹在里面。 林杭全身都在颤抖,没有外套的阻隔,隔着薄薄的湿衬衣,他清晰地感觉到两颗心跳得极快,小腹处是翟一旬紧实的肌肉线条,他不自觉地抬起了手,抚在了翟一旬的腰间,又缓缓地往上游走,落在他胸腔上。 翟一旬被他的这个动作惹得燥热不安,用手轻掐了一下他的下巴。他比林杭高差不多半个头,轻轻一低头,嘴唇就落在了林杭湿漉漉的头顶上。 翟一旬用唇蹭了蹭他柔软细密的头发,半晌才开了口:“你有事瞒着我。” “你也有事瞒着我。”林杭眼眶湿润了。 “我……”翟一旬正准备往下说,响起了一阵铃声。 姜晚怡在那头问他怎么还不回家,在哪里,要不要过去接他。翟一旬说遇到了几个抢劫的,又报了地址让她赶快过来。 “回家说吧。”翟一旬从货架中抽身出来,拉起林杭的手往外走。 “去我家。你一个人别回去了,不安全。”他扭头看着林杭,满眼怜惜。 第23章 阁楼初吻 晚上十点半,雨势已经小了,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了小商场门口。 保安打着哈欠给两个少年搜身,确认没有偷窃物品后放走了两人。 林杭看见车上下来一个男人,四五十岁的模样,身量颀长,黑色大衣随着下车时的摆动掀起一角,肩上落了细细密密的雨点,沾在衣料上却不化成水渍,是很好的羊绒大衣。 他眼尾有皱纹,架了副金丝眼镜,整个人不苟言笑,和翟一旬不笑的时候一样,给人一种冷淡不易靠近的感觉。 男人手里撑了一把黑伞,另一手还拿了一把未开的,黑皮鞋越过水滩稳重地走到两个少年面前。 看到翟一旬后,脸上就展开了笑颜,像被暖阳融化的冰山,给手里的伞给他们递过去。 “哟……怎么是您来了啊,您不是日理万机吗,我妈呢?” “来的时候雨大,路不好走,你妈妈又心急,我担心她,所以自己过来接了。你们俩快上车吧,外面冷。” 翟一旬撑着伞让林杭先上车,自己再收了伞,关了车门。 快到家的时候雨已经停了。橘色的车灯扫破黑夜,拐进了小区,停在一栋小洋房门口。 林杭透过车窗,远远的就看见一位搭着针织披肩的漂亮女士和温柔可亲的阿姨立在大门口。 翟一旬先下车,姜晚怡跺了跺脚,又气又心疼,揉着翟一旬的湿发,看见林杭下来,楞了一下。 “他是……” “我同桌,林杭,今晚睡我家。”说罢就拉着林杭的小臂往里走。 姜晚怡两眼亮闪闪,立马嘱咐刘姨去煮牛奶,再赶紧备一间客房。 “啊呀……你就是杭杭呀,看着就是个乖孩子!你比电视上还要清秀好多分呐。” “杭杭你饿不饿啊,阿姨去煮了牛奶,你还想吃什么,家里都有,别客气!” 姜晚怡在客厅里拉着林杭的手,絮絮叨叨,比看见亲儿子还要开心。林杭害羞,软糯地应着她。 “老妈……你先让我们去洗个澡吧,都湿透了,难受……”翟一旬撇开她的手,揽着林杭往楼梯走去。 两人上了三楼,翟一一听到动静在自己房门口探头探脑,看见林杭的瞬间,整个人差点没摔到客厅去。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我是在梦游吗……” 自己的爱豆突然出现在自己家,还要过夜!这种不可置信的体验!翟一一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世界。 “你……你好,不好意思今天要打扰大家一晚了。”林杭记得这个粉丝,主动上前给翟一一打了个招呼。 “不……不不不不打扰!!非常!非常欢迎!啊啊对了……上次那个信,不是我写的!” 这种时候,激动万分的翟一一竟然还维持了三分理智撇清关系,那不就等于公开处刑他翟一旬。 小少爷炸毛了,非常生气,面子都要丢尽了。 “你给我闭嘴!滚去睡觉!” 林杭在身后捂嘴笑得****的,小少爷气呼呼地把他强行拽进了浴室。 三两下反锁了浴室门后,翟一旬把他压在大理石墙面上,左手用力扣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轻挑了一下面前人儿的下巴,一双浓墨似的瞳仁紧锁着他的目光。 “笑够没有。” “你早就知道了?” 浴室光线昏黄柔和,林杭耳尖绯红,他感觉整个人都要陷进面前人强势又热烈的目光里,羞得不敢做答,双手紧张地发冷。 翟一旬触到他冰凉的指尖,松了手,转身出去拿了自己的睡衣睡裤塞到林杭手里。 “手这么凉,别感冒了,你先洗。洗完了,收拾你。” “上……上次你不是把我的衣服穿回家了吗,正好,我穿我自己的那件……就……就行。” “不行。乖。不然一件都不给你。” 林杭抱着衣服羞嗒嗒地站在浴室门口。“你……你的嘴角。还有身上,伤到没有……” 翟一旬摸了下嘴角,轻轻按压有些肿痛,回他,“不碍事,我现在去抹药,你快洗哦。” 抹完药,翟一旬进了翟枫的书房,向他描述着今晚那几个男人的外貌特征,十几分钟后才从书房里出来进另一间浴室洗澡。 林杭在三楼小厅的沙发上等他。翟一旬穿着拖鞋边走边揉着半干的湿发啪嗒啪嗒的走来。 到他跟着的时候,翟一旬站着,用柔软的白毛巾轻轻揉搓着林杭深棕色的头发。 林杭也没有说话,双手搭在翟一旬的腰间,心噗噗跳着,白皙的脸上浮起水蜜桃般的红,像一只被遗弃在家的小猫终于等来了归家主人的疼爱。 揉到九分干,翟一旬把毛巾扔在了沙发上,拉起了坐着的人。 “跟我来。” 楼梯间没有其他人,翟一旬明目张胆地和林杭十指紧扣走在三楼通往四楼的楼梯上,像是即将通往一个只有他两的隐秘世界。 翟一旬推开了四楼一间阁楼的门,两人进入后,把门反锁了。 他没有开灯,因为不需要,秋雨停后,夜空清朗,有月破云而出,盈盈的水色月光透过顶上上的一方天窗照进屋里,光线微弱却并不暗淡,可以清晰的看见阁楼里的大部分陈设。 林杭看见整个阁楼不过四五十平大小,正中央是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斜斜的天花板上嵌了一方两三平米的天窗,隐约可见闪动的星子。 他想到中秋夜弹奏的那首《月光男孩》,便径直走向钢琴,轻轻打开琴盖,坐着弹了一小段。 翟一旬跟过去坐到了他旁边,看着他水葱般细长的手指在黑白键上跃动。 “升c小调钢琴奏鸣曲。后面还改编了舒伯特的小夜曲。舒伯特为心爱的人写下了这首曲子,却不敢告诉她。” “你……听出来了?”林杭不敢看他,手指还在奏着音符。 翟一旬抬手,温热的掌心覆在了他的手上,音符戛然而止。 “那天晚上听出了是什么曲子,但直到后来才听懂歌词和曲子暗含的意思。” “小时候我妈一直逼我练钢琴,但我一点都不喜欢。小夜曲也练过很多次,那时候对我来说,只是枯燥的音符罢了,直到遇到你,我才明白被一个人小心翼翼地喜欢着,是怎样一种莫大的幸福。” 林杭的手指微微颤动着,眼里很快蓄了盈盈的泪水,在月色下像一汪晃动的玻璃湖水。 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下一秒,湿润柔软的两瓣唇就轻覆了上来,急促又暖热的气息涌在他的脸上,空气里夹杂着体香和沐浴露的薄荷柠香混在一起的味道。 林杭紧张地颤抖着,手指不自觉地乱压了几个琴键,琴声发出沉闷呜咽的响声。 翟一旬一边吻着他,一边去摸那只手,把它握在手心,绕过肩,放在了自己颈后,又把琴盖放下,免得这只动情的小猫又一通乱按。 林杭有些窒息,他不会接吻,不知道怎么回应,只是怔怔地不动,两颊滚烫,甚至连呼吸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节奏,双手紧紧圈住翟一旬的脖子,任他肆意吸|吮|缠弄,任他将他的呼吸卷来覆去。 翟一旬的唇微微分离了一会,朝前挪坐了几分,想要紧紧贴着这只笨拙的小猫,让两人之间的空气都挤走,两只手在他的后背温柔抚摸,抚到清瘦的脊椎骨后狠狠往怀里紧紧送去,恨不得把整个人都压进|躯|体里。 林杭被他的动作惹得又羞又热,眼尾噙着泪珠,嘴里咽咽呜呜。 “嗯……你……唔……你别……别抱那么|紧。” 小少爷不理他,甚至有些生气,明明喜欢自己喜欢得不得了还客客气气的做什么。 想着想着嘴上的动|作就从温柔似水变得多了几分霸道…… (防和谐,完整的看微博长图,@深浅呐) 翟一旬被他的小动作惹笑了,额头抵着额头,鼻尖蹭了蹭鼻尖。 “初吻?” “嗯……嗯,唔。” “虽然我也是初吻,但是……咳咳,看来薛胖子推荐的那些小H书还是有那么一点作用。” “……?初吻?我以为你有过女朋友了。”林杭委屈巴巴地圈着他的脖子,嘟嘟囔囔。 “……什么女朋友?老子只有男朋友,就在我面前。” “你之前……唔……” “有什么话可以亲完再说吗,我还没亲够呢。” (防和谐,完整的看微博长图,@深浅呐) “唔……你……停|一停……你妈妈是不是还在楼下等我们。” “管她呢。” 接着楼下就传来姜晚怡大声喊他们喝热牛奶的声音。 “真烦人。走,下去拿牛奶,等会继续。” ※※※※※※※※※※※※※※※※※※※※ 被和谐的地方,在微博 @深浅呐有长图,搜书名 第24章 下一次,就是结婚通知书了 一楼客厅。两米高的水晶吊灯在客厅中央上方散出暖黄色晶亮细碎的光,有淡淡的蔷薇花香气夹杂着奶香四处涌动。 姜晚怡仔细斟着热牛奶,热气缓缓上升。 “杭杭啊,客房已经收拾好了,喝了热牛奶再睡,缺什么少什么和阿姨说哦,不要客气。” “睡什么客房,那房间都多久没人睡了,冷清的慌,和我挤挤就行了,我和我同桌关系好着呢。是吧?”翟一旬朝林杭挤眉弄眼。 林杭乖巧地坐在沙发上,害羞地低头抿着牛奶,唇边沾了一小圈乳白的牛奶。 “我……我都可以的,麻烦大家了。” “也是,今天下了雨,天气冷,两个人挤挤还暖和些。翟一旬你晚上睡觉别踢着人家了。” 翟一旬开心得差点噎住,朝他老妈竖了个大拇指。 “18年来,我终于听到你讲一句舒心的话了!!” 牛奶没喝完,还剩一大半,两个少年就端着杯子噔噔蹬回三楼房间了。 翟一旬只打开了一盏床头的小夜灯,黑暗的屋子里靠床的一边是暖暖的蜜糖色,靠落地窗的一边因为没有光,是冷清的深蓝色。 翟一旬把牛奶杯放在了桌上,两手撑地,盘腿坐在白色绒地毯上,林杭也在他身旁屈膝坐下,手里还捧着牛奶。 “别捧着杯子了,我的手就在这呢,害羞什么。” 翟一旬把他手摁在地毯上,十指紧扣。觉得不够,又上手把他圈在怀里。 林杭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安静地靠在他怀里,淡淡的薄荷柠香和药膏味也让人觉得依恋。 “说说,为什么之前总是躲躲闪闪,都暗示你这么多次了,你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到后面……差点以为……你是直的。” 林杭害羞地笑着,在他胸膛上蹭来蹭去。 “……我……我以为你有女朋友了。那天早上,听到你说有个女生总是缠着你,你说都已经不是情侣了,技术那么菜……” “啥??啥玩意儿……”翟一旬一脸懵逼,摸不着头脑,老半天才想起来,好像说的是那天游戏里的事。 “那是游戏里的情侣……之前结的,她技术跟不上,我就跟她解除关系了。你个笨蛋。不会是因为这个,你才不理我的吧!” 林杭抬起头,努了努嘴,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看着他,“那你说的暗示,又是什么意思?” “操场上,拉你的手;运动会,是我背你去校医室的;还有在你家,我问你为什么不想我,在床上还问你这么多次为什么不理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啊。结果不知道你的小脑袋在想什么……” “还好,最后写的信没白写,你倒是看出来了是我写的。” 说到这个,林杭就气鼓鼓,一把推开了他的手臂。 “为什么要借别人的名字说自己的心意。我现在有一点点不开心了。” “啧……那怎么办呢?”翟一旬嘴角上扬,挑着眉毛,凑过去问他,带着一点点引诱的意味。 “我住院的时候,你也没来医院一次。够意思吗?” “我和其他同学去找推你的人了。对了,说到这个,我有正事要问你。” 翟一旬把盘着的腿收了起来,转了个身子。 “今晚追我们的那几个男人,领头的说‘延期’、‘再打一顿’,什么意思,看来你们认识,他们找你也不止一次两次了,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没……没有,真的只是抢劫的,他们知道我是演员,收入不菲,以前在片场附近就勒索过,后面时不时会来找,我……我不想争斗,就每次会给一点。” “真的……只是这样?” “嗯……嗯。” “那你为什么从来不报警?” 林杭的话被堵住了,他不知道如何应答,他当然不能报警,7年前他爸爸的公司因为不明原因破产,人消失得无影无踪,有一部分资金还不上,近几年开始冒出这几个男人来要债。 但他们头上似乎还有个更大的债主,还威胁林杭说他爸爸的钱不干不净,搞不好已经逃到了美国自己潇洒了。林杭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也无暇顾及,只好一次次地允诺他们,替爸爸先还着。 “你知道的,我是公众人物,这些事情,不适合放到台面上。” “但是揭发几个抢劫犯,对你百利无一害啊。” “我……你能不能不谈这事了。” “我只是担心你,担心这些人和运动会上的是同一波。你身上那些伤,有不少是他们造成的吧。” “没有,你想多了。那是拍戏的时候伤的。” 翟一旬听了很生气,他一点都不信任他。一把扯过他的身子,紧紧拥在怀里,手轻轻揉着他的后脑勺。 “你得先自己敞开心扉,别人才会进来。不过,如果你始终不愿,我也会一直在门外,直到敲开它。” 林杭的眼眶恍然间就蓄满了泪水,在月色下像漾动的蔚蓝色深湖,泪水无声地落在翟一旬的肩上,他的手紧紧抱住他的肩膀,心里悄悄地说着对不起。 “还有,抗抑郁的药,不要吃了。有我做你的药,还不够你吃的吗?” 林杭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凑前温柔地啄了一下他柔软的唇。 找不到家的迷路小猫儿终于等到了一只对别人凶巴巴但对他很温柔的大狗狗。 “那封信……你说让我试着喜欢你,其实……” “试什么试,直接通知你吧,你已经是我男朋友了,从超市里抱你开始算起,到现在,你已经成为我男朋友2小时20分了。” 翟一旬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面前人清秀的脸蛋。 “你这个骗子。这样也太草率了吧?” 小猫又开始不高兴了,伸出白白的爪子挠对面人。从小读诗的他,想象了无数次,喜欢的人会在怎样一个浪漫的场景里向他表白。 翟一旬假装被打痛了,嗷呜嗷呜的叫。 “哎哟哎哟我的腰,打哪都不能打腰啊!快帮我按按,哥今天才给你打跑一干人,你就这么对我啊,快,下面也按按……” 说着就抓起他的手往裤裆挪去。 “滚!!” 两个人闹腾了一番,翟一旬突然抓住他的手,双眼凝视着他的瞳仁。 “如果你想要认真的,那下一次,可能就直接是结婚通知书了,到时候,你肯吗?” 林杭被他突然的认真惊到了几分,他并不敢想那么远。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等你。” 翟一旬揉了揉他的头发,心满意足,心里绽开了一簇簇烟花。 “好。很晚了,现在,上床,睡觉。” 第25章 你是为了做这些,才喜欢我吗? 午夜时分,四下寂静,秋虫唧唧,说着梦话。 诺大的房间里,一盏小夜灯漫着蜜糖色的光,照亮了床头一角,两个少年迎面躺着,凝视着对方,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柔软的石灰色羽绒被覆在身上,暖烘烘。林杭还是小小地打了个喷嚏,在大雨里淋了太久了。 翟一旬闻声就又把人拥紧了几分,手抚上他清瘦的腰肢,从尾椎骨缓缓向上游走到后颈,上下温柔地安抚。 被拥紧到只离面前的人一寸远,林杭的目光停在他墨色的瞳仁上,此刻宁静如水又深不可测,似有万千热烈要从眼底喷涌而出。 林杭忍不住伸出了一只手,食指落在他锋利的眉峰上,来回摩挲,又如蜻蜓点水般落在他的双眼皮和睫毛上,浓长的睫毛细细扫在林杭的指尖,有些**。 修长的食指又落在翟一旬高挺的鼻梁上,好俊秀的鼻子,他心里想。从前还没有这么仔细地认真地看过他的五官。 伸出来的指尖很快就有些凉,翟一旬被他又凉又柔软的指腹刺激得隐隐有些心痒。 林杭把指尖滑到了他的上唇,翟一旬忍不住伸出了舌|尖轻轻舔了舔他的指尖。 林杭的目光落在了他泛红的嘴角,那里的肌肤是为了保护他才受到了伤害,心揪了一下,有些疼,他凑上去用湿软的唇轻吻了一下红红的嘴角,沾上了几缕药膏的味道。 面前的小猫主动吻上来了,小少爷根本忍不住。 他本来还有些困,现在疲倦全都瓦解了,一个起身,转过去用力把林杭压在了柔软的枕头里,两腿岔开,坐在他的身上,双手抓紧了,扣在枕边,不让身下的人动弹。 (共创和谐文明社会,略掉的部分指路@深浅呐) “伸出来。” “什……什么。” “你的舌头。别藏起来。” “我………我……我不会。”林杭听到那几个字,羞得半天才吐出几个字,半个多小时前才在阁楼上勉强学会怎么轻轻地吻,现在就要这样,速度也太快了…… 翟一旬摸着他的下颌,一副“我等着你”的神情。 小猫微微颤抖,犹犹豫豫地在两瓣唇之间吐出一小段可爱的舌|尖,蜻蜓点水般飞快地触了一下小少爷的……鼻尖。 “就,就这样?”小少爷不满意,伸手掐了一**下人柔软的臀。 “算了,我来吧。以后,你就得自己来哦。” 又是一阵卷来覆去之后,林杭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莫名其妙的失落感,或许是因为美好来得太快,他觉得一切都不太真实。 身上的人侧着头在吻他的锁骨,房间昏暗,他盯着天花板有些出神,突然开口。 “你是因为喜欢我才做这些吗,还是,为了做这些,才喜欢我?” 翟一旬呆了一秒,答他,“当然是因为喜欢你啊,喜欢一个人,才会不自觉得想占有他。” 林杭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这份喜欢可以持续多久,两个男人,没有孩子和家庭的羁绊,别说靠性了,即使有满腔的爱,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他不是一个随便的人,他想的是能走下去,走很远,走很久。 翟一旬似乎猜出他在想什么,又补了一句。 “中秋节那天,看到你抱着吉他唱歌,我就已经脑补好了80岁你在我面前唱情歌的样子。那天晚上给你打电话就是想问你,80岁的时候你还能不能给我唱歌,就算不是以恋人的身份,以朋友的身份也好。但你没接电话。” 林杭有些错愕,侧头看向他,眼尾闪动着小小的泪珠,双手圈紧了他的脖子。 翟一旬的手向下去掀他睡衣的衣摆,又往下挪了几寸,从睡裤里探了下去。 “这么烫?我帮你弄弄?” 被触到后,林杭害羞地回缩了**子,手也抽离了几分。 “不……不用了,要不,我再去洗个澡吧。” 翟一旬撇了眼床头的钟,一点多了,明天还要上早自习,想想也觉得算了,就不依不舍的停下了动作,把他扶起来。 “没关系,慢慢来。我不需要你马上就信我,只要每天多信任我一点点就好了。十天、十年弹指一挥间,我有耐心。”翟一旬在他的额上轻啄了一下。 林杭慌慌张张地掀开被子爬起来,后背已经湿濡了一小片,都是汗水,光着脚丫就往床下走了几步。 “站住,回来。” 林杭听到他说话,懵懵地停在原地。翟一旬坐在床沿一把拉住他的小臂,扯进怀里,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鞋都不穿,浴室地滑,别摔了。”边说边捡起一只拖鞋,给他往脚上搭。 穿好拖鞋后,林杭羞地啪嗒啪嗒飞快进了浴室,打开了淋浴。 翟一旬去拿吹风机,开了热风,吹着床单上被汗水濡湿的一小片,小声说着“笨蛋”。又把被子铺齐整,翻箱倒柜找出一罐香薰蜡烛第一次在自己房间点上,他知道他睡眠不好,这样或许好一些。 两人都洗了个热水澡后,在暖烘烘的被子里抱着,香甜地入睡了。 第26章 亲都亲了,看看还不行么 深秋的暴雨过后,是晴好的一天。晨光穿透白雾而来,重新缓缓地刷暖城市。 六点半,刘姨就把洗净熨好的少年们的校服送到了翟一旬房外小厅的沙发上。 他把校服拿进房的时候,林杭已经洗漱完毕,被子也叠完了,正坐在床沿等着换校服。 “你……你背过去,我要换衣服了。"林杭接过校服,却迟迟不肯更衣,翟一旬就站在他跟前盯着他。 “怎么……亲都亲了,看看还不行吗?"翟一旬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上手掐了一下林杭细瘦的腰肢。 “不行!" “好好好,你快换,不看。”说着就叉腰转了个身。 林杭看他背过去了,便双手交叉把棉白的t恤掀卷起,露出一截白皙清矍的腰,虽然瘦,腹肌却清晰可见,人鱼线的曲线也非常好看。 t恤卷到脖颈和头部的时候,有暖热的唇隔着绵软的衣料意外覆上来。 双眼看不见,在t恤里一切视线都暗了,虽然隔着一层布料,唇上的触感却意外敏感。那双唇没有动,就只是这样静静地、柔软地贴着,没有昨晚那样深深的抵死缠绵,而是极尽温柔。 整个上身都裸|露着,有些凉,却很快又被柔软细腻的睡衣布料贴上来,他的胸膛滚烫暖热,驱散了他的寒意。 “早安。” 他隔着绵软的衣料贴着他的唇,轻声地模糊地吐出一声问候。 他埋在衣服里的面庞上,漾起一抹浅浅地笑,也回他: “早安。” 心里像是有千万丛的春花在第一个春日尽数绽开了花蕊,像晴空万里之时躺入了大朵大朵柔软舒适的白云里。 他心里不知道有多欢喜,很多年了,都没有被问候过一句满是安全感的早安。 黑夜里的缠绵让他觉得不真实,清晨的薄吻却让他真实地感知到,他们从此,是彼此的唯一了。 林杭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情绪,他总是喜欢藏起来,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小心翼翼释放自己的喜怒哀乐。欢喜涌到嘴边变成一个看似淡淡的回应。 他懂他。他知道他每一次的害羞和看似冷淡之下,是怎样的热烈与喜悦。 他温柔地帮他换上校服,又低头给他系上领带,捏好衣角,扣好袖口的扣子。 “好了。等我一会,一起下去吃早饭吧。” 少年们一前一后下了楼,坐到餐桌旁。 溢着浓郁香气的手冲蓝山咖啡。单面煎得金黄的荷包蛋。油亮熏红的英式培根。烘烤得酥黄香脆的吐司片。 还有几屉皮薄汁丰的蟹黄包子。一砂锅的羊肉炖萝卜汤。几盅南瓜山药枸杞粥。 “为什么平时我只有豆浆油条和包子……”翟一旬看着这一大桌子中西餐,满脑子问号。 “杭杭啊,阿姨不知道你习惯吃什么,所以就都准备了,你快尝尝!西式的这些都是阿姨亲自做的,都是留学的时候学的一手,快,快尝尝!” 姜晚怡絮絮叨叨地给林杭说着自己当时是怎么学的,翟一旬在旁边听得不耐烦,一声不吭地又是斟咖啡又是帮林杭切吐司。 翟枫边喝着咖啡边架着平板阅览财经早报,翟一一匆匆忙忙地下楼,比平时淑女了几分,端正坐下来。 “你今天化妆了??”姜晚怡看到翟一一化了个淡妆。 “没有没有!我是天生的!肤白唇红,像您!嘿嘿!” 姜晚怡又气又笑,掐了一下翟一一的脸,唠叨的话题又开始转向女孩子要好好学习。 客厅里正播放着巴赫小步舞曲,咖啡香和肉香萦绕在餐厅,客厅有淡淡的蔷薇香气。 这样的早餐,让林杭在很多年后再一次感受到家的气息。 吃完早餐后,翟枫送他们去学校。黑色的迈巴赫在离校门口十几米处停了。 透过车窗,林杭看见校门口聚集了约四五十号女生,还有十几个拿着摄像机和录音笔的人。 “什么人啊,这么早聚在校门口,不会是来看我的吧哈哈哈哈哈……” 林杭脸色阴沉,他认识其中几个女生,“是我的粉丝。还有一些,是记者。” 女粉丝们个个脸色都不太好看,领头的几个正在和保安争论不休。 “不是说是重点中学吗,怎么公共场合安保措施还这么差!林杭住院整整两周,运动会的事情你们到现在都没给个交代!这就是重点中学的校风吗??” “之前我们在微博上要求贵校给出合理解释,草草敷衍,你们校长呢?到底什么时候给个回应!我们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来这里,就想要个说法!” 保安斥责她们占了校门口的通道,又说校长近期出差无法当面处理,两方争执不下。 有三五个记者开始围过去,强势介入争论。 “请问一下,你们是自己来的吗?林杭本人知道吗?线上线下的这种聚众是有组织的吗?怎么看待别人说脑残粉这回事呢?” “你才脑残!” “我听说林杭伤得并不严重,所以这次是炒作吗?偶像和粉丝一起拉上学校炒热度吗?” “放你的屁!” “你们有些年纪都不小了吧,二三十岁的人追一个17岁的爱豆请问是什么体验呢?” “你是不是有病啊,我追谁关你屁事!” 有个穿红色外套的女粉丝脾性大,被这几个记者莫名其妙的问题气得上手把其中一个记者的录音笔摔在地上。 记者口沫横飞骂她脑残粉,对她拉拉扯扯,其他女生都过来帮忙,一大群人扭扯在一块,保安怎么分都分不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林杭来了!!”一个穿黑夹克的记者眼尖,看到右侧不远处的黑车上,下来了两个少年。 第27章 请问你是在炒作吗 翟枫没有注意到那些人是朝林杭而来,他把车开走后,两个少年很快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十几个记者长枪短炮地怼脸,每个人嘴里都叽呱着不同的问题,大多都是质疑他是否在炒作。 几十个女粉丝也涌了上来,有的不停地呼着林杭的名字,问他伤好了没有,还有的急切着拉扯着记者,让他们不要再拍。 “大家别挤了!让出条通道好不好!别挤着他!!” “滚开,让不让人上课了。”翟一旬单手把林杭护在身后,另一只手把面前的镜头覆住,又一支支用力推开。 林杭把他推到一旁,让他先进学校,翟一旬很快被人群吞没,和他分离开。 他看到林杭停在了原地。深深地朝不同方向的人群鞠躬。 “真的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现在是上学时间,大家不要滞留在校门口,是否可以多等一会,中午下课我单独出来回答大家的疑问好吗?” 粉丝们听到他这么说都很自觉地退开,决定去附近的咖啡厅等候,有的粉丝憋不住,心疼得哭了,明明自家是受害者,还要先道歉。 记者们也纷纷退散,正好趁这个时候,发一波早新闻。 事情很快上了热搜,#林杭 炒作# #林杭粉丝打人#几个热搜占据了微博热搜榜前十。 “……今天早上,林杭粉丝在东江三中门口聚众滋事……” CBD的一栋高耸写字楼里,26层会议室,坐着七八个人,角落的姑娘正在念这条新闻。 长桌的首席上,坐着一个女人,一头红褐色的短卷发,姨妈红唇色,双眸低垂,神情冷淡,中指不停地敲着桌子。 半晌,说了一句话,“这事,你们怎么看。” 坐末席的几个姑娘是嘉映娱乐的艺人宣传,她们支支吾吾低声依次回应着。 “唔……他之前上的热搜都是正面形象,这次的黑料,我们是否需要联系一些营销号推动一下。” “听说这件事还没有定论,现在不知道风向怎么样,而且和我们关系不大?要不要多观望下。” 首席的女人突然站了起来,双手撑着桌子,脸色阴鸷,盯着她们。 “这就是你们脑子里的东西吗?嘉映娱乐我一手创办到现在,我一直觉得我们是国内最优秀的经纪公司之一,你们想问题能不能从全局思考!罗甜,你先说一下,严遇最近的宣传安排。” 严遇,实力和流量兼备的当之无愧国内第一小鲜肉,粉丝超千万,是近几年嘉映娱乐力捧的第一人。 “这周末有个杂志拍摄,打算安排一下秋冬时尚造型的话题。《长夜》好像是要提档,咱们是一番,所以会是接下来几个月的重点宣传任务,已经联系了不少媒体,哦还有在谈一个旅行综艺……” “你还记得严遇是一番啊。你看看你的这些宣传,不痛不痒的,有哪个能引起全民热度?从开学到现在,林杭一丁点事情都能霸占个热搜两三天,严遇的新媒体指数不停地往下掉,一番被二番压制成这样,我现在手里几十个金主至少有一半的都在考虑终止合作你知道吗?” 罗甜盯着桌面发呆,手不停地搓着衣角,明明拿到的是严遇这种好牌,24岁的当红鲜肉,放谁手里都很好带吧,从前几乎没有对家,都是断层霸占粉圈流量。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个不温不火的童星变成了炙手可热的新鲜少年,即使身在学校,出镜率不及严遇的十分之一,话题热度却不停地上升。自家有十几人的团队,对家却只有一个经纪人和半个助理。太难了,她太难了。 “先散会吧,你们回去每个人重新写一下严遇的宣传计划。” 众人走出会议室,只剩了左席那个黄毛男生。 “小张,不走?还有什么事吗?” 黄毛小张从文件夹里拿出一个信封,把里面的一沓照片抽了出来。 都是从远处偷拍的林杭和翟一旬的照片。 饭馆门口,翟一旬喝醉埋着头倚在林杭身上。 碧园小区停车场,一辆红色保时捷旁,林杭扶着翟一旬的腰往电梯走去。 七楼餐桌旁,窗帘大剌剌开着,林杭凑前不知在做什么,离对面的人很近。 暴雨夜的洋房旁,翟一旬拉着林杭的小臂往家里走。 以及今天上午的,翟一旬用手护着林杭腰间,手部被放大特写。 “这是我联系的狗仔跟拍的,本来想拍拍他的黑料,没拍到什么,倒是……拍到了一个人。” “他是谁?” “长枫集团老总的儿子。他们家,旅游业,酒店业,房产都有涉足,低调,市值很高,据说近期有计划投入娱乐业。而且……单独看照片的话,您不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吗?” 女人一张张翻看着照片,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我猜……长枫集团不会就是对家的新金主吧?而且,这种浓浓的……早恋迹象?不管是从哪个角度报道,都足以让林杭……” “没有实锤的话,先不要散播。”女人打断了他的话。 两个人都没有说出口,但心里都明白,早恋、出柜、抱金主,就算是半真半假,任何一条都可能让林杭至少在娱乐圈消失五六年。 “这种事情,我没法预知后果,假如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局面,甚至导致《长夜》停播的话,等于把自己拉下水,而且你的照片来源不光彩,万一有一天被人查到,对我们也极其不利。有待商榷,这个节骨眼上,先压着。” 女人站在会议室的落地窗前,视野空阔,整个城市晴光明灿,看不出即将步入冬季的痕迹。 但冬天,确实快来了。 高二17班的教室,一整天都窗帘紧闭,不停地有学生和偷偷进来的记者等在外面,想从这个风口浪尖上的少年身上继续蹲到什么新热点。 课间,翟一旬低着头刷微博,双眉拧紧,修长的手指紧握成拳,骨节间发出清脆的响动。 “你中午不是都亲自和他们解释了吗?怎么还特么瞎写,根本就是歪曲事实,你哪里煽动粉丝了??操!” 林杭神情冷淡,正在预习下节数学课的内容,他早就习惯了这些路子。 “我该做的都做了,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他们写这些也是为了自己的平台赚取热度,算了。” 前排有同学围过来替他打抱不平。 “这么过分怎么能算了啊,从头到尾你都是受害者,大家看得清清楚楚,你那天都被撞晕了,谁会拿自己的生命去炒作!” “就是就是,今天早上我路过校门口,明明就是那些记者先惹事,而且他们吵的时候你还没来,神特么你煽动的……” 林杭看着他们关切的眼神,想起入学第一天的时候,没有人愿意和他说话,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好像他和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 还好,现在,开始转变了。他们开始参与他的生活,他的世界涌入了越来越多的人,他也许,再也不用做从前那个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人了。 “没关系的,娱乐圈是这样的,不用理会,过段时间,网友就会忘了。我没有对不起谁,所以也不怕。” 在林杭心里,最重要的并不是澄清流言蜚语,而是在沉寂于自己的凛冬之后,终于有人理解他、靠近他,告诉他,以后,他不必再独自寒凉。 “有……有个坏……坏消息……”班长唐圆突然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后门。 “操场通往食堂路上的墙壁!我看到有人在涂鸦!全都是辱骂……林杭的……" 第28章 傻瓜,你怕什么 林杭还没有反应过来,翟一旬已经踢开凳子准备从后门出去了。 “你干什么?!一会数学课!” 秃驴向来不喜欢翟一旬,自从上次他带着林杭逃课后,秃驴隔三差五就逮着他搬数学作业,解难题,但架不住少年天资聪慧,就是找不到一点岔子。 上课铃声响完,翟一旬也正好到了操场。 这条十几米的涂鸦墙,筑立到现在两三年只有稀少的涂鸦,大多是艺术生颂扬青春旋律的图案,现在空白处悉数用红色颜料涂上了林杭的丑化头像和戏谑的语言,字词间不外乎是说他风纪败坏之类。 上手触摸,未全干。涂上去不久。 尽头的墙根处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男生转头,不小心和翟一旬四目相接,仓皇而逃。 “高二(1)班的李子峰?……” 他认得他,之前翟一旬在1班读过一学期,李子峰和纪律委员走得近,之前提议把他撵出1班的同学里,李子峰就有份。 离下课铃响还有10分钟的时候,翟一旬回到了教室门口。他看到林杭正在讲台上做题,秃驴在下面背着他查看同学们解题。 林杭看他脸上和校服上都沾了不少白漆,心里一惊。给他打手势,让翟一旬赶快偷偷回座位上。 才进门一步,就被秃驴的方言大嗓门吼住了。 “又逃课?!死哪儿去了!” “上厕所。” “你当我瞎眼啦?!从上课起你就撒丫子跑人了!” “那是您花眼了,这节讲的椭圆标准方程我都有在下面好好听喏。” 翟一旬漫不经心地扯了一张前排同学桌上的卫生纸擦脸上的白漆。 秃驴架着副厚镜片,上课前他好像确实在擦眼镜,还真没注意人在不在,将信将疑地翻到了教案上一道题上。 “你来,把这道题解了,下课前没解出来,就回厕所,扫厕所去!” 林杭看着他,眼神急切又忧心忡忡。 翟一旬和他擦肩而过,手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头,低声和他说,“没事,我在呢。” 教室鸦雀无声,只有翟一旬手里的粉笔摩擦在黑板上的簌簌声,手速飞快,清脆刺耳。 林杭侧头看着他。他的精神高度集中,双眸紧随粉笔下的数字,额角是一路跑上来沁出的汗珠,薄唇微微张合喘动。 黑板旁的时钟冷漠地转动,还有2分钟就要下课了。 “解完了。您看看还满意不。” 翟一旬把剩下的一小截粉笔精准地扔回讲台上的粉笔盒里,形成一个好看的抛物线。 秃驴扫视了一分钟。这是道竞赛题,他不仅用六七分钟就答完了,还利用后面未学的新知识走捷径答完了。 “哎……回座位上去,下课!” 课间。林杭看着他因运动而涨红的脸上还有未擦净的白点,又气又好笑。 “我都说了算了……你干嘛又……” “什么算了,当然不能算了!今天害老子花30分钟给这个兔崽子收拾烂摊子,改日我不让他还三个月给我,我就从这个学校滚出去。” 风平浪静的过了几天。这几天,年级里有传1班不少尖子生联名上书教导主任,要求林杭转校以正校风,但翟一旬都没什么动静,他在等周一。 每周一的第一节晚自习高中部老师有例行周会,这时候整个教学楼都没有老师只有班委监督晚自习。 他决定去高二(1)班揪人。 晚上7点10分,老师们刚走没多久,翟一旬就大摇大摆地手插裤兜走到了对面高二(1)班的门口。 砰———— 一声巨响打破了整栋教学楼的鸦雀无声,格外震耳。 翟一旬一脚踹开了前门,手还插在裤兜里。 1班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前门,又急匆匆地低头,生怕和翟一旬对视上。 门口这个又高又瘦的男生,在没开口之前,完全和校霸联系不到一起去,即使隔得有些远也能看清他骨相极好,五官深邃,手腕和脚踝的骨节都露在外面,线条硬朗,皮肤在灯光下显得更加白净。 “你们班长是哪个,给我滚出来。” 翟一旬低头看着自己的球鞋,脚在地上漫不经心地划动了几下,声音不大,但是听到的人都起了鸡皮疙瘩。 片刻后,一个看着文文弱弱的戴着厚厚镜片的男生站了出来。 “哟,是你啊,年级第一那个?”翟一旬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操场墙上的涂鸦,是你们班的人喷的你知道吗?”翟一旬往前逼近了几步。看向倒数第二排正埋头的李子峰。 男生大概不到170,站在翟一旬面前,有强烈的的被压迫感。 “你又想干什么?泼出去的水,还敢回来找骂?” 翟一旬高一上学期本来是1班的学生,但是尖子班的人都受不了他那股蛮横气,觉得他完全不符合尖子班的要求,当然那时候翟一旬其实并没有多捣蛋,但他们还是联名要求把他调到问题班级去好好“管教”。 于是最差的17班就有了一个拉高平均分的学神。 这口气,他忍了一年,转出1班后,他干脆就变本加厉,故意横行霸道,尤其是尖子班的,看一个不顺眼一个。 “不想动手。我来提了人就走。” “我们班最近都在认真复习,没有人去操场。” “那你们班递交的联名书呢,你们是跟林杭有什么深仇大恨啊,他吃你们家大米了吗!!老子就一句话,撤,还是不撤?” “也不看看自己班平均成绩是多少,哪来的勇气说这种话?撤联名书,可以啊,有本事期末考试你这万年老二能成为第一,我们就撤。” 尖子班的同学都开始一通低声嘲笑,谁不知道,从高一到高二,翟一旬从来没拿过第一,不是被这个人压着,就是被那个人压着,反正总有尖子班的人把他压下去。 翟一旬一把揪起班长的领子,怒吼道:“知道我为什么总是第二吗,因为每次考试,总有一道题,老子,故意不做。" “因为那天你们班主任在办公室,求着我说, 你得给我们尖子班,留个面子,不然尖子班就成了笑话。” 他一顿一顿地把每个字说得很重,生怕这些人听不明白。 “谁知道你是不是自己瞎编的,有本事你就考个第一看看!” “呵,不是我能不能,而是我想不想的问题,懂吗,傻四眼。” 翟一旬停顿了一会,神色由怒气转而不屑。 “既然你要玩,那就玩个大的,期末考试,我让林杭成为年级第一。” “他要是没拿第一,出成绩那天我去主席台上大喊三声我是**,但是你要是输了,你们不仅要把联名书撤了,别再招惹我们17班,还要你们全班同学,去给学校,刷墙三个月,然后在主席台上向林杭道歉。” 四眼班长愣住了,好奇怪。林杭因为常年缺课,功课落下一大堆,上次考试年级500名开外,最好的一次也不过是200多名。 让他成为第一,在短短的两个月内,根本不可能,而且林杭并不是每天都在学校上课,以往年底都是要出去参加活动的,于是答应了。 “那就这样。”翟一旬转身走向门口。 “你要是没做到,除了承认自己是**以外,带着林杭一起,滚出三中吧。”班长在身后低声说道。 翟一旬听到这句话,还没出教室门,又倒着走了回来,转身就是一拳,抓起班长把他摔到了讲台上,班长背部脊椎一阵脆响,还没反应过来又被拽起来摁到课桌上。 “臭**不想活了??” 教室里砰砰锵锵的,楼上高一的学弟学妹出来了一小波人围观,大部分都是林杭的迷妹,了解了原委后叽叽喳喳朝下喊道: “学长,牛批!” “学长威武!!” 接着,楼下不知道高三哪个班的人朝上喊了一句: “楼上的兔崽子们都你妈的安静点!高三的都在复习呢!”然后又补了一句:“尤其是你!翟一旬!” 翟一旬不但没安静下来,还走出教室大声回了一句:“对不起啊学长,我在抓耗子呢!!” 高三全体同学:“……” 高二1班同学:“……” 学弟学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翟一旬抹着嘴角的小伤口从后门回了教室。 “你到底是为什么??都说了不要管我了。”林杭扔了一包纸巾给他,气得耳尖通红,低声问他。 “不为什么,就因为你是我男朋友。” “你特么……”林杭赶紧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还好,下课铃声响了,应该没人听清男朋友那三个字。 翟一旬一边擦着嘴角,一边伸手轻揉上他的头发。 “傻瓜,怕什么。” 第29章 宝贝儿你劲儿真大! 三楼西侧办公室内,三五个老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现在的天真是黑得快啊,才六点半就天黑了。” “是啊,快入冬了。明明感觉才刚开学呢。” “一会又要开周会了……最后一季度的教学计划,你们都写得怎么样了啊。” “哎,现在最愁的,大概是我了……”方诗语接了一保温杯的热水,回到自己座位上收拾着教案,准备一会去开会。 17班作为年纪里平均分最低的班级,对她来说就是不能丢的烫手山芋。 “方老师?” 背后响起一声少年音。方诗语转头看见那个比她高一个头的男孩正双手插兜倚在门口。 “翟一旬?有事吗?” “有。想跟您商量个事。” 两人在门口谈了几分钟,天幕就已经彻底凝成浓墨色了。 “你确定,你可以?”方诗语疑惑地看着他。 “您帮我说服了年级主任,我就一定可以。等你消息哦。我先回去上晚自习了。” 少年莞尔一笑,转身回了教室。 第一节晚自习,翟一旬出奇地安静,只顾自己埋头写写画画,林杭侧头看了他好几次,他连眼神都没有回应。 下课铃响了。教室里的同学三三两两到走廊上透气,林杭看他还在写,没敢打扰,从桌上抽了本书翻着。 “好了。你快看看!”翟一旬把三四页写满了字的A4纸递到林杭面前。 是一份学习计划表。上面详细地规划好了每周、每天的学习目标,并且分时段安排好了什么时候补习高一的内容,什么时候复习高二的内容。而且只要是类似的知识点都安排在了一起,错落有致,有条不紊。 七门功课、两学期的内容,总共上百个不同章节拆散安排妥当,有这样的逻辑,不愧是学霸了。 “平时看你没个正经,正经起来倒也是像模像样的。” “那还不是……为了我家男朋友。”翟一旬嘴角扬起一抹笑,桌子底下的手顺势摸了过去,轻掐了一下林杭的大腿。 “……又来了。” “明天起咱们就进入作战状态了。宝贝儿,加油哦。” 林杭听到“宝贝”两个字又羞又怕,上手把翟一旬的头摁在课桌上,捂住他的嘴。 这人简直就像只急着宣誓主权的蠢狗。 “操……宝贝儿你……你劲儿真大。”翟一旬闷哼了一声,含含糊糊地说着。 “闭嘴!这是教室!” “明天早上记得,六点到教室啊。” 初冬,昼短夜长。凌晨五点半,天空青黑,星星未隐,城市里路灯阑珊,林杭刚走出小区大门,瑟瑟寒风就侵上裸露的肌肤。 他打了个寒颤,紧了紧外套,道路上起了浓雾,听得见马路对面清洁工的簌簌扫地声却看不见人。 走了几步,就听见响起一阵清晰的小跑脚步声。 他转身,看到那个少年,从大雾中而来。 浓雾被微弱的路灯染成暖橙色,米白色的围巾衬着一张漾着笑容的白皙的脸,黑色制服外套因为小跑掀起一个衣角。 他哈着气,凝了一团团白雾,站定在林杭面前,把围巾从自己脖子上取下,围到了林杭脖颈上。 “今天这么冷,你怎么都不戴个围巾的。” 暖热的围巾瞬间驱走了寒意,林杭有一瞬间恍惚。他记得中秋假期,他去看心理医生的时候,医生对他说,“如果两个人心意相通,即使身处大雾中,也会找到彼此的。” 他好像,开始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了。 “不是在教室见吗,怎么来我家楼下了?” 翟一旬笑了笑,没说话,把手里的豆浆递给他。 “没吃早饭吧,把这个喝了。” 又牵着他的手往前走,过了会才开口。 “也没什么,就是想着,这么早上学的话,路上没什么人,可以光明正大多牵你一会。” 林杭顿了顿,咽下一口豆浆,眼眸羞怯温柔,手不由自主地牵紧了他。 17班好像安静了不少。每节课的课间,后门都紧闭,最末排的两个少年翻动着课本,不时写写画画又争论着什么,神情严肃。 一天很快过去,下了第三节晚自习后,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了。 “还不走啊……要关灯锁门了。”唐圆催着他们。 翟一旬刚给林杭讲一道数学题到一半,有些不耐烦,“你给我留个备份钥匙,之后一直到期末都我来锁门吧。” 唐圆扔了把钥匙给他,就收拾好书包回家了。教室里只剩下两个少年。 复习完两道题后,林杭有了点睡意,又打了个小喷嚏。 “冷吗?” 林杭点点头。 “过来,靠紧点。”翟一旬绕过他的肩,圈住了旁边的人,继续给他讲今天的题。 晚上十点多,两人才和高三的学生一起走出了学校。 因为变动了上下学的时间,也为了和翟一旬多待一会,林杭让张师傅不用开车来接送了。两人在公交站跺着手脚等末班车。 末班车空荡荡,车窗内层因为温差浮起一层薄雾,窗外渐熄的灯火朦朦胧胧,两个人坐在末排一起看着窗外,像看着不确定的未来。 “说起来,好久没有坐公交车了啊,上一次,可能还是9岁的时候。我记得那天晚上学完舞,妈妈说有事没法来接我,我就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坐了1小时的公交回家。” 翟一旬侧头看着他,林杭眼神放空看着窗外很远的地方。 “但现在有我了,不是么。”说完便用双手把身旁的人拥进了怀里。 林杭看了眼他,眼里很快就蓄了些泪,在窗外路灯的映照下如闪动的星子。 翟一旬朝车窗哈了口气,用手指在玻璃上画了四面体。 “别光顾着感动,来考考你,这个二面角的正弦值是多少?” 林杭也伸手在车窗上画着公式。翟一旬有些不满意,觉得他应该用便捷的解法,两个人又争论了一番。 司机扭头朝后看了他们一眼,朝他们叹气:“我说你们现在的高中生,真是太拼了……这么拼,以后一定都大有出息。” 林杭像被突然戳中了笑点开始哈哈大笑,翟一旬第一次看他笑得这么开心,忍不住勾过他的后脑勺,在他唇上轻轻落了个薄吻。两人一路嘻嘻哈哈晃荡到了林杭家附近的公交站台。 “你干嘛跟着我下车,不回家吗?” “回,我送送你,这么晚了我放心不下……你快上楼吧。” 林杭想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暖烘烘的围巾衬得他肤白唇红。 “别取了,戴回家吧,进小区还有一段路呢。” “那你……” “我家里还有,你快上楼吧,明天还要早起。” 林杭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转身回头看翟一旬。翟一旬背对着他准备去坐公交回家。 那一刹那,心里涌上莫名的情愫,林杭小跑了几步,倏地从背后拥上他。 翟一旬闻声回头,转了个身,把他紧紧抱在怀里,有些错愕。 “怎么了?” “冷。想……想多抱会。” “真是……真是个笨蛋。”明明是舍不得自己,还非要说得这么婉转。 “明天早上,明天晚上,还有之后的每一天你不都能见到我吗?” “怕你哪天跑了。”林杭带着微弱的哭腔。 “我跑什么啊,我在呢。你别多想。” 林杭心思细腻,翟一旬知道,他的情绪总是容易在夜晚被无限放大。只有在深夜,他才会在公交车上笑得那样大声,也可能……陷入无尽的担忧和痛苦中。 他捧着他的脸,微微低头,覆上他红润的唇,给了他一个绵长的深吻。 “我不走,你上楼,我看你房间灯亮了我再走。” 十几分钟后,七楼的房间灯亮了,林杭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的人朝他挥手作别,拨通了他的电话。 “你……你快回去吧,我已经到房间了,你路上小心。” “好,你早点睡,被子盖厚一点,别瞎想。明天见,晚安,宝贝儿。” “晚安,哥。” 第30章 早晚把你办了 “我走了哦,你们两记得锁门。” 唐圆单肩背着书包走出了教室。这两个人,竟然常常晚上自习到十点钟以后,还坚持了半个多月,唐圆一想到这两人刚开学那天恨不得恁死对方的模样,就一脸不可置信。 夜晚十点十五分的走廊里,静得能听见对面楼层人交谈的声音,冬天终于犹犹豫豫地来了,冷风从门缝里灌进来,冻得人直哆嗦。 林杭今天注意力有些不太集中,高一拍了一年的《长夜》提档了,因为进展一切顺利再过一周就要播出了,昨天请假去参加了开播发布会,群访一直到晚上11点半才结束。 “直线AM是三角形APQ的角平分线,且M到AQ、PQ的距离为1,所以%#*……懂了么?” 翟一旬握着黑色水笔在草稿纸上一步步列好步骤,侧头发现林杭正捂着嘴打了一枚长长的呵欠,软趴趴地把下巴抵在课桌上,望着草稿纸出神。 “唔……没……没懂。” “我去黑板上给你画清楚点,你起来,坐到第一排去。” 翟一旬把他扶起来,林杭软绵绵地从喉咙里发出一阵近似撒娇的闷声,暗示他自己真的疲倦不堪了。 像拖着一条刚睡醒的小猫一样,翟一旬把他拖到了第一排正中央的座位上,自己转身去找粉笔,开始在黑板上画图。 把步骤重新写了一遍后,他又用不同颜色的粉笔标记出重点,准备给林杭讲解。一转身,发现那个家伙竟然趴在课桌上睡着了。 他走下讲台,看到他侧着脸匀息地睡着,脸蛋被日光灯照得煞白,睫毛因为刺眼的灯光时不时微微颤动。 他伸出一只手放在睡着的人上方,帮他挡去了刺眼的光亮。 过了一会,林杭觉察到光线的变化,突然睁眼抬起了头,有些惊措。 “啊?!熄灯了吗!我怎么睡着了……” “没有……就是给你挡一挡。”翟一旬轻声说着,没有用足嗓音,只是略微用口腔发出温柔的回应。 “我睡了多久!”林杭揉了揉红濛濛的眼,抱歉地问道。 “没多久,3分钟而已。”翟一旬上手揉了揉他的后脑勺。 “哥,对不起,我真的……太困了,今天3点才睡,5点半起床的,我真的……对不起。” “你今天的学习任务还没完成呢。你这样,我可要惩罚你。” “好……好的……我,我去多补一页题。” “什么啊,我没说那个。” “那……是什么。” 翟一旬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他的脸,软软的脸蛋中间被挤嘟起两瓣柔嫩可爱的小红唇,措不及防地被轻轻咬了一口。 “你……你干嘛,外面还有人啊!” “所以啊,你要是敢走神一秒,我就亲一口,睡3分钟我就亲3分钟。今日事今日毕,至少把这道题弄懂了再回家。” “你真的……很严格诶。我今天才睡2小时!”林杭有点小不开心,想掰开他的手,被面前的人摁住又吸了一口。 “不听话!是不是!快点,把这题看完了赶紧回家睡觉。刚给你打了杯热开水,喝了醒醒神。” 翟一旬把保温杯盖子打开,吹了吹热气,托着他的后脑勺,把杯口凑到他唇边,喂了几口。 林杭一只手撑着太阳穴,一只手解题,总算是搞完了今天的任务。 走廊的灯已经全灭了,翟一旬拿着钥匙锁着后门,突然感觉到有人靠在他后背上。 林杭低着头,双手有气无力地往下拽着双肩包的肩带,脑袋抵在他的蝴蝶骨之间,闭眼休憩。 “怎么还没锁好……我都要困死了,我——要——回——家。”翟一旬身后闷闷发出一阵软糯的嗓音,林杭故意把回家几个字拖得很长。 “好了好了锁好了。”翟一旬转身抱住他。两个人原地愣了一会。 “那怎么还不走?” 乌黑的走廊上没有一个人,外面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薄薄一层照在两人脸上,翟一旬低头看着他眨巴着眼睛,身下某处竟然**。 “我想现在开门,把你锁进去,然后在课桌上狠狠地gan你到天亮。” “是不是有病……??”林杭惺忪的睡眼猛地睁大,瞳仁也放大几分。 还没反应过来,抱着他的人就转了个身把他压在门上,啃弄了一番。 “别别别!!”林杭推开他,唇上挂着几丝水亮。 “吓你的,回家吧。早晚有一天把你办了。” 林杭羞红了脸先行跑下了楼梯,翟一旬连忙跟上,从后面拽住他的书包不让他继续跑,搂紧了脖子一起出了校门。 第31章 出柜上热搜? “时间过得好快啊。" 林杭的手往米白的棉服里缩了缩,缓缓呼出一口气,在路灯的照射下很快凝成了橙边勾勒的雾气。 北方来的寒气在黑夜里虎视眈眈,一点点吞食肌肤的温度。 “是啊,再过两周就圣诞节了。一起过啊?"翟一旬的手从林杭宽厚的棉服袖口伸了进去和他十指紧扣。 “我……我现在还不能确定。剧已经播了两周了,现在正是热度高的时候,多了很多通告……" “不过!我看了一下都在市内,就算当天有活动,结束了也可以来找你!到时候,就拜托你等等我啦……"林杭糯糯地说着,又带着股撒娇的意味甩了甩他的手。 “到时候迟到了肯定要惩罚你。不管是心灵上的,还是,肉体上的……额,公交车,怎么还不来?” 林杭撒开他的手噔噔跑到站台前扫视了一会,发现光顾着聊天竟然错过了末班车时间。两个人只好一边走着一边拦出租车。 走了五分钟林杭就跟不上翟一旬了。他身体一直没有恢复好,一到了寒冬更加疲惫不堪,坐在路沿的台阶上休息。 “上来,我背你。”翟一旬背对着他单膝跪地。 “嘿!”林杭像突然来劲了似的猛地扑上去,双手紧紧箍住他的脖子。 翟一旬被他突然的动作往前趔趄了一步,双手撑地,“一说背你,精神劲就来了是吧。说,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你,背不背啊,起得来吗。别跟我说你背不起。” “叫老公就背你。” “……那我下去。” “不准走!”翟一旬双手朝后狠狠托住他的臀部。 “叫句老公有这么难嘛……叫不叫?叫不叫?”翟一旬又把手挪上他的腰不停地挠。 林杭的腰很敏感,被挠得整个人七倒八歪喘个不停,笑声铛琅作响,在无人的街道回荡。 “叫……哈哈……叫……我叫……你别……别挠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翟一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突然安静了下来,认真地等他开口。 “老………………老公…………操好羞耻啊你他妈快起来我刚刚什么都没说你也什么都没听见!!”林杭红着一张脸用双手捂住了翟一旬的耳朵。 “宝贝儿,你真是……笑死我了,我第一次见你飙脏话,竟然……哈哈哈哈哈竟然是因为害羞!” “滚啊!” 为了多背一会,翟一旬虽然看到了好几辆出租车,但都很狗地装没看见,继续往前走。最后两人都比平时晚了半小时才到家。 翟一旬一边和林杭通着电话一边用钥匙开一楼的大门,上了三楼,翟一一的房间似乎还亮着灯。 翟一一好像早就在等着他,听到上楼的脚步声立马冲到走廊上慌慌张张地把他拉进房间。 “死丫头,都要11点半了你还没睡??干嘛呢!” 翟一一沉默了一会,神情凝重,嘴里才挤出三个字。 “天塌了。” “我说……天——塌——了!!” 翟一旬一脸莫名其妙。 “你们俩干嘛去了?一个都没看手机吗!!我要疯了!!今晚7点多的热搜,都爆了!!!现在粉丝群也炸了!!” “什么热搜。” “两条。#林杭出柜#排第一,#林杭早恋#排第四,还有一些相关话题也都在榜单上。” 翟一旬脑子一轰,什么情况,他们之间的事情,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啊。他掏出手机飞快地刷着微博,出柜那条热搜点进去,都是不同的八卦营销号传播着类似的文案,大意是说林杭被爆与一男性当众亲密,9张配图都是不同的场景下两人的拉手和拥抱。 “唯一的好消息是,这个天杀的狗仔没有拍到你的正脸,但是我一看就知道……这……是你啊!所以你俩,咋回事!” “呵,拉个手,抱一抱就是出柜了?真牛逼。他们懂什么是出柜的意思吗。” “哥!回答我话。”翟一旬看着她,想到此刻林杭估计也知道热搜的事情了,他想他应该不会承认,也不能承认。他还有大好的前途。 “只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我俩同桌,天天一块上课吃饭放学,东江三中的人都知道。就这样。” 翟一旬担心林杭会出事,拨着他的电话,却迟迟没有人接。连拨了几十个,都没有人接。 林杭反锁了房门,让手机屏幕朝地,靠着床沿光着脚蜷缩着坐在地毯上。 他把头深深地埋在双膝间,巍巍颤抖着身子无声地哭泣。 就像自己小心翼翼珍藏的糖果盒,突然被凶狠地掠夺了去。看到那些突然涌现的999+消息和无尽的谩骂的私信,他并不怨任何人,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像一只被宰割的羔羊,被完全地剖开,被彻底地肢解。 不管是工作还是学校,从前被网友说演技不成熟,唱得不够好,个人信息被黄牛泄漏,所有的都忍了,现在连这么隐私的情感都被曝光在网络之上。 是早就被扒得赤裸的人生。 而且这一次他甚至无法回击,因为这不是谣言,是事实。那天,还是自己要主动在小区楼下拥抱他的。 他一夜无眠,第二天也没有去上课,不是不想,是没法出门。成群的记者早就在早上5点开始蹲守在小区楼下。 翟一旬走在学校的主干道上,觉察到了部分人不一样的目光。 课间的时候,薛胖子偷偷拿出手机给他看最新的热搜。 翟一旬的微博号被扒出来了。本来只是小范围的人知道图里的人是他,现在,全国的人都可能知道了。 吃瓜群众一刻也不停,他们有足够的证据表明自己逮捕到了正确的当事人。翟一旬的微博里有自己的自拍,五官轮廓都吻合。 当然这不是更要命的,要命的是,吃瓜网友发现他在几个月前关注了林杭超话,关注的人里,娱乐明星只有林杭一个,还点赞了多条他的微博。 以及,独一无二的各种视角——林杭的后背、睫毛,不经意间拍的他吃饭的样子、打瞌睡的样子……足足有十几张。 “实锤啊我的天……如果这都不算爱……偷偷拍下恋人的模样什么的,简直了。” “真的很好奇这位是谁呢?长得也很好看啊!我有点想站这对诶……” “还是学校布置的作业太少了,现在的孩子,不仅这么早出来骗粉丝的钱,还早恋!” 翟一旬没有说话,走廊上路过的同学都会有意无意地朝他看,他嘭地关上了后门,拉上了窗帘。 五分钟后,翟一一刷到了一条快要让她晕过去的微博。 翟一旬发了一条微博——“对,就是早恋了,但不好意思,你们搞错对象了哦,我女朋友是这位。” 配图是九张翟一旬和翟一一的照片,翟一一没有露脸,但是两人也有拉手、拥抱的动作。还有一张亲吻脸部的特写。 “我晕了,这是……六岁时候的我……”翟一一哭笑不得看着这张特写,特写很好地掩饰了年龄。 吃瓜群众兴奋不已,又纷纷开始比对这几张新的锤,最后通过脸上的痣确认了是同一个女生。而且新的照片还暴露了两人都是东江三中的学生,接着,网友们又知道了这个好看的男孩子,是林杭的同桌。 林杭的粉丝们立刻抓住这个契机,在相关微博下大量刷屏,舆论似乎一下子开始有了动摇。 这样的话,好像也就说得通了,有了同桌和直男这两个标签,出柜什么的已然显得证据不足,因为不管怎样,正主并没有发话。 网友们又纷纷退散,就像浪潮一样,来势凶猛,退时也不带什么感情。毕竟这个社会,大部分人只是吃个瓜而已。真正受伤害的,只是跌进漩涡中心的人。 林杭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他开始有些低血糖,心脏也突突地疼,全身出了一层冷汗,刘海乱乱地黏在额上,双眼满是血丝,凹陷在苍白的脸庞上。 他躺在床上给翟一旬拨了个电话过去。 “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什么?我今天发的那条微博?还是指之前,偷拍你?” “回答我。”林杭挤出几丝力气,从喉咙里滚出沙哑的声音。 “我知道你不会承认,我就做主了,早点撇清。” “你怎么这么冲动?!娱乐圈的事,比你想得深,在团队还没有发官方声明之前,你知不知道你随便的一句话,一张图,都可能将潮水引向不同的方向。” “现在很明显啊!大家开始不再怀疑你了!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你在家一天不出声,昨天打电话给你也不接,你让我干等着吗?我是在帮你懂不懂!!” 电话那头的怒吼和急躁情绪很快炸得林杭不舒服,他沉默了一会才淡淡地回道。 “我没什么意思。我也没让你帮我,这不是你能帮得了的事情,你根本不明白事情的重点,重点是我们为什么会被拍,时间跨度还不短,这件事,你就没思考过吗??你只会想一出是一出!” “随便吧,我无话可说。每次我帮你,你都觉得我是在害你。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你分明最在意的就是被别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在外面,你从来都不愿意和我亲近,非要等到没人的时候才……” 林杭听到这句话愤然打断他,“我不是普通人!这样的感情也不是正常的男女关系!不是我不想,是我不能!你能不能站在我的角度为我想想!” “是!这就是你!总是把自己和别人区别开!在我眼里我从来都觉得你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孩,我们就是恋爱了又怎样?有什么不正常的?是你总是把自己锁起来,你把别人的看法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可这些人呢,从来不会理会你的真实想法!” 林杭听出了翟一旬嗓子里的哭腔。他觉得自己好失败啊,为什么所有和他亲近的人,永远都在因为他受到伤害。 “就这样吧。你不要管我了。”林杭挂断了电话。 只给翟一旬留下长长的嘟音。手机掉落在地,锁屏是林杭趴在课桌上睡着的样子,看着他的模样,翟一旬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并没有真正走进他的心里。 他捡起手机打开qq界面,给林杭发了一条消息,却出现了红色感叹号。 系统提示他,“对方已不是您的好友。” 第32章 真?万里追妻 夜晚11点,26楼,嘉映娱乐办公区。 黄毛小张不停地滚动着鼠标,神情凝滞,办公室的员工大多回家了,顶灯也熄了,电脑屏幕溢出的煞白冷光映在他的脸上。 失败了。这样轰动的新闻,竟然只是像小小地刮起的一阵龙卷风,很快停息。 “呵,在粉丝的煽动下,真的也能洗成假的。” 他不停地翻动着各大八卦论坛的网页,试图从字里行间找出漏洞,不多时,目光就停在了某处,瞳仁放大,眉目紧锁,接着又躲到角落飞快拨通了一串号码。 对方接通了。 “你上次是从哪里拿到林杭地址的?” “怎么了?又想怎样?你这次……不太行啊,正主还没找我买照片,这事就黄得差不多了,赔钱的买卖我可不给你干了……” “不。这次,我抓到了致命的把柄,你到底想不想做大新闻?想的话,就告诉我,给你地址的人是谁。” 对方沉默了,似乎在思索,接着发出略带犹豫的回答,“确实是花了钱……从别人那里拿来的,我可以给你介绍,但是这次再黄,你在我这可就没啥合作信用了啊……” 次日清晨,一阵持续不停地铃声从门旁的壁式电话传来,林杭正在厨房,刚把一份速冻饺子下到锅里,盯着逐渐滚热的水出神。 他放下手里的筷子,警觉地走到电话旁,号码显示是小区保安室,他想能通过保安室打进来的大概不会是那批记者了,于是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经纪人曾瑗,听到林杭的声音,她像是松了好大一口气,林杭的手机号码被黄牛泄漏,无数记者和粉丝疯狂打进,他关机整整一天,也没有去学校,所有人都找不到他,所幸,现在确认了人没事。 别人或许不知道,曾瑗却再清楚不过他的家事,他的性格,她生怕他会做出什么傻事。 “我真的……没事,一会吃早饭呢。”林杭有气无力地把手支在墙上以撑住身体,低血糖让他几乎进入晕眩状态。 “真没事?别告诉我你又吃速食品啊,赶通告的时候就老是吃快餐!你还在长身体,你妈妈知道会很担心的你知不知道!” 林杭允诺,心里轰然,是啊,妈妈,是他现在唯一努力活下去的希望,妈妈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还有件正事想和你说,过几天巴黎有个中法电影交流会。我这里收到了皮埃尔先生对你的邀请,他说看了你最新的作品很喜欢,希望你能参加。你知道吗!他的团队正在全球物色新电影的演员!我想,正好你心情不好,国内盯着你的人多,去巴黎散散心吧。” 皮埃尔先生?这个享誉国际的导演,擅长浪漫主义风格的电影,年纪轻轻就拿下一众大奖,他怎么会…… “如果是真的,那当然要去。对了……什么时候回国呢?”林杭抬眸看了眼窗外青灰的天,没有下雪的迹象。 “平安夜那天应该可以结束,万一延期,在法国过圣诞节,也很不错啊。” 他想起翟一旬说要等他过圣诞节,他不知道自己在意这个做什么,明明删联系方式的是自己。 林杭挂了电话,手还支着墙,头枕在手臂上长长叹了一口气转身进了厨房。 下午的课一结束,翟一旬就抓起书包冲出了校门,直奔林杭家小区。 夜色将晚,一盏盏蜜色的灯从不同的房间错落亮起,唯独那盏,迟迟不亮。 “你让我进去吧!!求求你了!我就看一眼,马上下来!!”翟一旬紧紧抓着保安的手臂,掐出了两道红痕,他墨色的瞳仁在泛红的眼眶中颤动着,锋利的眉目满是焦躁不安。 “走走走!前几天来了那么一大拨人才赶走!你又来找什么事呢!” “我是他朋友,我之前来过的,你可以查监控!你们难道不管户主安危的吗!我已经两天联系不上他了,我必须确认,他到底有没有事!” “不行,你不是我们小区业主,就算是,也没有资格打探他人隐私。” 翟一旬哑然失声在原地。他完全想不到,这个柔软的人,也会这么狠心,一生气,就把所有的踪迹抹得那么干净。 正门不给进,那就从别的门翻进去吧。反正这种事,小时候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他转身跑出了小区正门,身影消失在暮色中。 一辆黑色保姆车从地下停车场驶出碧园小区大门,张师傅从后视镜看了眼那个孩子,白皙的面庞上没有一丝血色,头斜靠在座椅靠背上闭目养神,长长的睫毛不时地颤动。 大约每次从后视镜里看他,他十有八 九都在睡觉。睡吧,孩子。哪怕是片刻的宁静也好。 砰地一声闷响,翟一旬滚落在草地,还好记得这边有个小门。裤子上沾了尘土,他来不及拍打就径直朝那栋楼走去。 一次,两次,三次。门铃按了好几分钟,都没有人回应。只能隔着门听到铃声在房里沉闷的回音。 “求求你了,开门啊……你到底,在不在啊……” 他不停地拍打着门,手心传来刺辣的疼,刘海凌乱地散在眉间,泪膜黯淡,滚烫的泪水顺着俊朗的下颌线淌进颈间,洇湿了一大片领口。 他很少哭,他从来不是爱哭的人,他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即使被人打破嘴角,牙齿落地的时候都没有咽呜过一声。 唯独怕的,就是那个人悄无声息地离开。 他天生有一种骄傲和自信感,家人也好,同学也罢,从来都拗不过他的任性骄横,只有让别人手足无措的份,没有别人让自己失魂落魄的机会。 可偏偏是这样一个人,既没有骂他,也没有打他,只是在一个深夜淡淡地说了句“就这样吧”,就仿佛将他扔入了满是刀刃的谷底,凌迟他的心。 “我错了……求求你,开门吧……是我没有顾及你的想法……真的……对不起。” 他哭到没有多余的力气,跪在了门口,衣服紧贴汗湿的后背,狼狈至极。 飞机在高空中闪着红眼,逐渐逃离这片土地,被浓厚的云层吞噬不见。 “你是不是还有一个月要期末考试了?我听说你的同桌有帮你复习。”曾瑗抿了一口空姐刚递过来的葡萄酒。 “嗯……我自己复习也可以的,不会落下功课的。”林杭拿杯子的手颤了颤,很快就扭头看向窗外,那是一片巨大而混沌的黑暗。 到达巴黎是当地时间上午八点半,林杭、曾瑗和小王坐在酒店安排的接送车里,打量这座已睡醒的古老城池。 冬日的巴黎阳光温煦,有情侣在大街上接吻,慵懒的手风琴声在风中游行,敞开大门的咖啡馆前三三两两坐着交谈的人们,早报,咖啡,玫瑰香气。塞纳河畔荡漾着金色的碎光。 不多时,汽车拐进了克莱贝尔大道,停在半岛酒店门口,身着白色制服的行李员接过了他们的行李。 翟一旬一夜没合眼,坐在门口呆滞地不停刷新微博。翟一一给他发来了一张图片。 那是一张截图,上面写着黄牛发布的林杭昨天的行程。 “他去巴黎了??!” “嗯……我在超话上看到有小姐妹去接机了,确实到了,这会应该刚到不久。” 他猛然站了起来,随手搜了一家旅行社拨了电话过去。 “帮我办个法签,立刻,马上,要什么资料你说。” “好的先生,办理时长是三个工作日……” “你给我加急!一会我把资料给你你就马上给我去办!加多少钱都行。”一阵怒吼从电话那头传来,旅行社的人被震慑得只好诺诺点头。 出签很迅速,翟一旬随意收拾了书包就搭乘出租车前往机场,他给方诗语请了假,又给爸妈留了道歉字条,这次,就算回来后他们会如何苛责,他都认了。 飞机停在停机坪上,空姐在做最后的行李安全检查。翟一旬的手机里收到了方诗语的消息,和一份文件。 “林杭前几天的热搜,那几张图片,竟然让警方这边的调查有了新进展!相关资料发你了,近期,你们可能需要去做个笔录。什么时候回国?” 翟一旬紧张地点开文件,进度条却一直卡在原地不动。 “先生,我们的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请您将手机关闭。” “对不起,马上就好。”翟一旬看着龟速的进度条,狠狠地跺了跺脚。 空姐在原地等了他30秒。“先生……先生?飞机快要起飞了,您现在必须关闭手机。” “先生!”空姐的语气中开始带了一丝严苛。 “好了!对不起。”翟一旬长叹一声,关闭了手机。 飞机伴随着轰鸣声在起飞道上滑动,破云飞入空中。 第33章 巴黎酒会 半小时后,飞机进入巡航状态,舱内的灯光已尽数熄灭,大部分旅客都在闭目休憩,翟一旬紧攥着手机的手心不停地冒冷汗,现在,终于可以开机了。 冷白色的光映在漆黑的瞳仁上,那张五官深邃的面庞因紧张的神情在弱光下显得更加冷淡,他把下载好的文件打开,仔细默读着每一个字,生怕遗漏一些不可错过的细节。 文件的大意是,经过艰难的监控比对和推敲,警方将目标锁定在三个可疑人员上,这三个人都曾在运动会事发时间段内被校门口的监控捕捉到,但因为没有正脸和更多的镜头,警方花了不少时间也没有定论。 直到那天翟一旬和林杭的拥抱照片被曝出,其中一张照片上露出小区花坛的一角,让某位头脑敏捷的民警瞬间想起曾经过目过的一帧监控——其中一位寸头黑夹克的可疑人员,也曾多次在这个角度、这个时间段徘徊踱步,似乎在等待什么。 经过问话阶段,大致可以确认,这个寸头和整件事情脱不了干系。 读到这里,翟一旬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他意想不到的是,运动会的事情竟然会和偷拍也有联系,这些人一定要以这种方式不停地纠缠林杭,到底是为什么? 十几个小时的航程里,翟一旬几乎没有合眼,紧张的思绪让所有困顿都消失殆尽。 巴黎入夜,塞纳河上飘来悠长的手风琴声,路灯一盏盏亮起,犹如融化的黄油般醇厚朦胧。 一栋巴洛克式建筑前的地上,干净平整的红毯铺了足足有五十米,从厅前一直延伸到下车点。红毯两旁锃亮的护栏后,黑压压的记者和摄像师早已等待多时,这场规模不大的酒会里宾客都是重量级,文艺工作者们希望在这样小而美的氛围下交谈出一部部天作之合。 陆陆续续来了一些宾客,他们都是知名的制作人或演员,相机们例行公事,各自以不同的频率冷漠地闪着光,等待着被发布在不同的社交平台,记者们稀稀拉拉地叫喊着,这样的场面他们早已熟稔,更多的是乏味。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犹如一粒从天而降的碎星,坠入平静的湖面,打破了这枯燥漫长的红毯场面。 人们看到一张从未见过的、清新含蓄的年轻亚洲面孔出现在璀璨的闪光灯下。吹弹可破的白皙面庞上红晕隐隐,像春夏之交青涩未熟的桃,五官虽不似欧美人深邃,却犹如上帝拿着镊子精心安置过的一样,是恰到好处的三庭五眼。 深棕色的头发在造型师的手法下略微凌乱却不失美感,脑后的发旋之下扎了一朵浪漫可爱的小揪揪。雪白的衬衣和黑色羊绒西装严丝密合地衬着那具清瘦颀长的身躯,小皮鞋上没有一粒灰尘,无声走在红毯上,仪态风雅又附着少年感。 “那是谁?” 来自不同地区的记者们用不同的语言交头接耳,他们从未在往届的交流会上见过这样年轻的宾客,且和印象中的亚洲演员不同,眼前的这位少年气质更加清澈如薄雪,举手投足都透露着仿佛不谙世事的天真,与喧靡的娱乐圈好像不可融合。 林杭的内心早已紧张如小鹿,他尽力保持着镇静,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像不同方向的人们投去诚恳的目光和温柔的微笑,或招手,或点头,或微鞠躬。 女记者们看到满眸星光的微笑少年,霎时激动地问着不同的问题,但一阵阵猛烈而急促的快门声又将她们的话语淹没。 翟一旬赶到红毯附近的时候,林杭已转身进入大厅,他试图再往前走,却被红毯外围的保安死死拦住,他们用法语警告他没有被邀请的宾客或工作人员严禁进入这个区域。 手机里翟一一给他发来消息,告诉他直播里林杭已经走完了红毯,问他见到了没有,翟一旬背过身,突然就哽咽了,他还是来迟了,没有看到他一眼,精致华丽的玻璃门将两个人隔离在了两个空间。 恳求了半个小时,保安依旧无情地驱逐着这个不速之客,翟一旬只好垂头丧气地走远。他走到百米之外的一棵梧桐树下,周围没有灯,脚下是一层厚厚的枯叶,他隐身在黑暗中看着不远处的华丽灯火,听着鼎沸的人声,有一丝不可言状的惆怅。 这就是他和他的不同世界吗? 以前一起读书学习的时候,同一个教室,同样的课桌,从未让他觉得两人之间是有距离感的,这种距离感并不来自家庭背景或是性格,而是社会角色。 那天晚上林杭那样生气地埋怨他,说他不懂他,他心底终于理解了几分。 “可是我真的想努力走进你啊,别人只看到你的光彩夺目,谁知道关起房门的你会有那么多的晦暗时刻呢。”他踢着脚下的枯叶,喃喃自语。 大厅里弥漫着让人沉醉的香气,到处是闪耀的珠宝项链、香槟和精致小巧的甜点、香气四溢的鹅肝牛排,甜美悠扬的小提琴、钢琴声在高阔穹顶和水晶吊灯之间萦绕。 主持人慢悠悠地介绍着电影界的知名宾客们,人们举着香槟随意四处交谈,林杭微微前倾身子,仔细听着皮埃尔导演对新电影的构想,不时有对林杭感兴趣的人过来碰杯。 远处有一双目光落在林杭身上。一个转眸,林杭也意外地和那个人四目相接。两人的心里都意外地响起一个声音,“竟然是他。” 林杭主动向那个人走去。他打量着那个人,四五十岁模样,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角有几道皱纹,笑起来温和谦逊,却透着一抹猜不透的神色。 “袁伯伯?”林杭有些诧异。 “杭杭。没想到,在这里会见到你。”对方也略带诧异地回他。 “你现在怎么样?是不是在国内有一大批小粉丝了?这样的酒会,没想到你会来参加。”袁先生低头一笑,嘴角有一丝不可置信,他打量着这个少年,上一次见他,不过是个十岁小儿。 “哦对了,你爸爸……”袁先生似乎想起来什么。 “袁伯伯……您现在是开始投资电影项目了吗?”林杭心中不悦,面带微笑地打断了他。 “是啊,这几年国内电影行业发展不错。可惜你爸爸一直没有联系,早些年还和他讨论过,以后要一直在这方面发力呢。”袁先生抿了一口香槟,故意又挑起那个话题。 林杭颤然,想转身离去,勉强地和他心不在焉地交谈了一番。这位阔绰的袁先生,年轻的时候和他父亲本是一起打拼的至交,七年前父亲失去联络,他也很少出现在林家视野里,久居国外。 “如果我这边有你父亲的消息,一定及时告诉你。”末了,袁先生还不忘再提起那个话题。 在公众场合被提及,林杭浑身难受,只好礼貌性一笑,转身离去。 巴黎的夜晚十点半,冷风习习,翟一旬站在不远处的广场上,看最后几只鸽子簌簌飞起,游客都已散去,他订不到附近的酒店,所有的客房都被这些名利场的宾客们占满了。 他还没有找到落脚之处,却又不肯离去,一阵风刮来,头有些昏沉晕眩,他微缩着身子,双手抱着双臂,才发现自己已经整整两个晚上没有怎么睡觉了,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卫衣就踏上了万里的航程,有些可笑,还有些失落。 下飞机时着急,现在凝视着四周,他才发现各式各样的门店建筑外面,挂满了圣诞彩灯和装饰物,红绿橙黄,溢彩纷呈,圣诞快来了。他沿着广场往西走,想顺便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圣诞礼物。 林杭伫立在小阳台上,身后是觥筹交错的盛宴,那个镀金的名利场,让他对未来产生了不少迷惘和踟躇。他看着前方的小广场,老夫妻慢慢地踱着步子,最后一批游客稀稀拉拉地四散而去,戴着黑色卫衣帽子的人迈着急匆匆的步伐向西离去,他想起那个人,也有这么一件衣服。现在,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曲终人散,酒会终于在凌晨1点结束,翟一旬低着头,手里攥着个小盒子,回到了那棵梧桐树下,一辆辆黑色的车从面前驶过,但他不知道哪一辆才是他。旅社帮他订了一间十公里外的酒店,还是见不到他,翟一旬只好先回酒店。 这天凌晨,巴黎的一辆出租车内,少年倒在异乡的后车座上紧攥着一个小盒子,放声大哭,直到酒店门口仍不愿下车。 林杭的酒店客房里,小王正在和他对明天的工作内容,拍完几家杂志的片,巴黎的工作就结束了,他一边翻着课本,一本就着白开水吞下几粒治头疼的药片。 小王开始帮他提前收拾行李,“这个围巾……以前怎么没见你戴过啊,是你的吗,要收进去不?” 林杭转头,看到那天翟一旬给他的米色围巾,犹豫了一会才说不知道,让小王随便处理,便扭头心不在焉地继续看课本。 第二天的巴黎阳光明媚,摄影师和时尚编辑不停赞叹着这个笑容干净表现力十足的男孩,看着林杭在镜头下蹦蹦跳跳,小王在一旁不禁叹气,他时常想不明白,林杭是怎么做到常常深夜失眠,满眼血丝,焦躁不安,第二天却能和没事人一样完成每一项工作的。 小王总是害怕这个男孩,会不会有一天如洪水决堤那样全线崩溃,吞噬他所有的笑。 翟一旬根据黄牛提供的信息,买了和林杭同一班回国的航班,但他没料到,电视剧在国内的播出和酒会直播又为自己的男朋友吸了一大波粉丝,林杭全程走特殊通道,最后一个进机舱,又第一个出舱,他还是没有见到他。 城市越来越冷,趋于零下,林杭回到小区,下车感到了扑面而来的寒冷,没有戴围巾,寒风从脖子涌进,让人不禁打了几个寒颤。 等电梯间隙,保安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说他不在的时候,那些记者总算没有来骚扰了,还有个男孩子缠了一晚上不肯走。 “啊?他长什么样?”林杭的瞳仁放大了几分,手指捏紧行李箱。 保安给他描述着翟一旬的模样,林杭听着听着眼里就蓄满了泪水,他拨通他的号码,已关机,长时间的航程,翟一旬的手机已经没有足够的电量了,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这回事。 林杭给小王拨去了电话,焦急地问他那条围巾在哪,小王在那头支支吾吾说不记得了,可能直接放在了酒店里,林杭又给半岛酒店打电话,遗憾的是,酒店也说没有看见那条围巾。 窗外阴沉沉,似乎酿着一场大雪,今天是平安夜,他想给翟一旬道个歉,告诉他这几天是他任性了,可是现在,他却弄丢了他送他的围巾。 他换了一件衣服,拿了样东西,收拾好书包,匆忙地出了门。 第34章 再乱删就绑起来 黑色保姆车飞快地掠过学校正门,停在了东门,林杭压低了鸭舌帽,又紧了紧脸上的黑色口罩准备下车。 正门口黑压压地站了一群过来蹲守的女粉丝和七八个记者。不知道是谁突然发出刺耳又亢奋的尖叫声,原本低头玩手机的人们都哄然转移阵地到东门,毕竟,谁不想第一个见到消失一周多首次线下露面的偶像呢。 冬天很冷,但林杭的热度却像一股股热浪般不停地席卷各大平台。 饭圈的姑娘们又一次被红毯直播里的林杭攫紧了心神,日夜打榜,应援不断;路人粉们对国民大剧《长夜》里的这个侠义少年津津乐道;媒体人和同行则眼睁睁地看着这颗新星以势不可挡的速度占据各大榜首。 车门只开了一半,立刻就有粉丝伸手攀上了车门,她们着急地递着想要收获签名的本子、各色信件、小礼物,激动亢奋地说着话、注视着车里那个穿着白色毛衣的少年,渴望引起他的关注。 林杭艰难地在包围中下了车,他收了一些信件,一边被推推搡搡一边鞠着躬,七八个保安上阵才开了一条通道。 废了好大劲才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但旁边,却是空的。 “他……怎么还没来?”林杭戳了戳前面的薛胖子。 “他请假好多天咯,今天也不知道来不来呢。” 林杭一整天带着失落和不安,老师讲的东西也完全听不进,只是一味地在本子上乱涂乱画。 “说好的等我一起过圣诞节,我提前回来了,你怎么又不在了,可见啊,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今天是平安夜,学校广播站策划了一期特别节目,傍晚6点到6点半,林杭要在广播站读每一封筛选出来的祝福信,这些祝福信大抵都是同学们写给自己的亲人朋友的,祈祷即将到来的新年一切平安顺遂。 天色晚得早,校园里的路灯一盏盏亮起,广播站的播音室里,林杭独自坐在小房间里读着信。 “……高三二班的李婷,明年我们就要毕业啦,和你认识三年了,你永远是我最可爱的同桌……” “顾南,虽然我们打过架,但其实你在我心里一直是最优秀的班长,平平安安哦……” “好了,接下来还剩最后一封信哦,很开心可以有这样的机会,替同学们传递祝福。” 清朗的声音覆满学校的每个角落,学生们和未散去的粉丝们都悉心听着一段段温暖人心的祝福,但没有人察觉到声音里轻轻掠过了几丝失落。 他可以替那么多的人轻易读出他们的祝福,却不可以光明正大地祝福他;他读了那么多的祝福,却也没有一份祝福来自于他。 播音室的门紧闭,林杭低头轻叹了一句插播了一首曲子,等这首曲子结束,他要开始念最后一封。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叩了好多下。林杭趁播放歌曲的间隙起身去开了门,广播站的同学A站在门口。 “林杭,你叫了外卖吗,有人在门口说你点了东西,我说放外面桌上就行,他非要送进来。” “外卖?我……” “没有”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那个外卖员就迈着大步直接进了播音室,一转身,把播音室的门反锁了。 林杭打量着他,逼近一米八五的个,戴着帽子和口罩,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以及这个熟悉的锁门动作,让他心率瞬间升高,脉搏跳动不停。 那个人不紧不慢地摘掉帽子,掀下口罩,露出一张略显疲惫却满含笑意的脸,眉目俊朗,瘦削了几分,他伸手把那个盒子递给林杭。 “同学,平安夜快乐,你的平安果到了。” 林杭错愕,很快又满眸是泪,他没有一刻不在想念这个人。从狠心删他联系方式的那一刻起,他的脑海里就都是他的影子。他强撑着的故作狠心,在这一刻全然释放,对这个人,他是再也狠心不起来了。 林杭欲开口说些什么,还没有吐出半个字,就被面前的人推到了播音台旁,翟一旬一手撑在桌面上,一手托着林杭的后脑勺,不带任何预告地吻了上去。 它柔韧有力,又蛮横霸道,在口腔里横冲直撞,像刚刚找回离家出走的爱人,那样地迫切又激动。播音话筒没有关,唇齿间的细微声响很快通过话筒同时传到了东江三中的每一个角落,连校门的保安都觉得有一点点异样,他戳了戳旁边的同事,问他有没有听见什么。 站在广播下听得正快乐的粉丝们突然间都面面相觑,互相问是不是听错了什么东西。 播音室没有窗,门还被反锁了,广播站的同学A有些着急,她急切地敲着门。林杭脑子里霎时像闪过一道电流——糟了,话筒,还开着。 他用左手胡乱摸着桌上的按键,试图关闭话筒,却被身上的人狠狠掰开,不准他乱动。 翟一旬似乎觉察到了问题,放轻了嘴里的动作,但就是不肯放开这个人,两人扭扭捏捏折腾到了插曲结束,彻底没有背景音之后才乖乖地分离。 林杭立马挣脱开,第一时间关掉了话筒。 “疯了吧啊啊啊要不要这么**啊!全校的人都听见了!!我完蛋了!”林杭挥动着两只小拳头在翟一旬胸膛上狠命地锤来锤去。 翟一旬无奈地拽住他的拳头,“紧张什么,这不还放着音乐呢吗……你再打,我就当众表白了。”翟一旬立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了话筒。 林杭马上捂紧自己的嘴,这个臭男人,真的坏得很。 翟一旬示意他坐下读完最后一封信,林杭立马跑过去抱紧话筒,不让他再趁机搞什么乱子。 节目很快结束了,末了,林杭还特意在广播里解释了一番:设备出了点问题。 两人一前一后地回了教室上晚自习,传了一晚上的纸条。翟一旬约林杭晚自习后去市中心,林杭不回应,在纸条上画着猪头递回给他。 下课铃一响,翟一旬就拿着件外套把人拉进了洗手间。 “快,换上,你穿我的衣服,我穿这个。” “换衣服就走得了了吗……你没看见早上他们是怎么围住我的,保安来了都走不了。” “我今天骑自行车来的,一会我载你出去,从正门。” “你……你确定?”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应该不会想到你在自行车后座上。” 翟一旬盯着后座,沉默了一会。 “一会,你踩在后轮的车轴上吧,站着。” “????” 站着?林杭一米八出头,站在车轴上等于活生生蹭到两米,这么出校门,大概只有吃了豹子胆的人才能做出来。 “信不信我啊,你越高调,他们越不会以为那是你,还要不要约会啦,快点快点!”翟一旬一脚跨过自行车已经准备就绪,就差上个人了。他又抽出个家里翻出来的小熊口罩给林杭换上。 百米长的法桐已经枯得不剩一片落叶,路灯像挂在树枝上的一盏盏月亮照着放学的学生们。林杭站在后轮车轴上,双手圈紧了翟一旬的脖子。 校门口果然还有一些粉丝聚集着,她们都渴望着给自家正主送上亲口祝福。 林杭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几分,虽然2米的高度在放学的学生中很是醒目,但并没有引起粉丝的注意。她们的目光都忙着紧张地捕捉那些步行着的一米八的男孩。 两人顺利地拐出了校门,林杭下了自行车,换回了坐在后座的方式。 连续下了几个陡坡,翟一旬也不刹车,任它快速向前滚动,林杭吓得双手抱紧了他的腰肢,在后座上骂骂咧咧。 “啊啊啊啊啊啊你,你给我慢点啊!” “啊我要摔了!” “我真的快要摔了!你停下啊啊啊啊啊啊” 翟一旬不理他,只是放肆地哈哈大笑,还不时地扭动着轮胎,逗着这个胆小又生气的小猫。 “太快了!风都进脖子了,我冷!” “啊?!”翟一旬立马把车停在了路边。 “那怎么办……你贴紧点咯,或者你像树熊那样,挂我背上咯。” 气温跌到了零下,空气中是浓浓的湿意,呼气也是浓浓的白雾。又骑行了好一会,两人终于到了市中心的广场上。 一对对情侣挽手散着步,宠物狗哈着白气跑来跑去,路旁的枯枝上挂满了一闪一闪的蜜糖色星星灯,平安夜主题曲在广场上悠扬地飘荡着,卖气球和圣诞帽的周围是一群群欢声笑语的孩子。 “等我一下!马上回来!”林杭把手里的苹果盒子塞回给翟一旬,就噔噔地跑远了。 过了几分钟,翟一旬老远就看见远处有个小人儿提着个小盒子跑回来了。 “给你的,平安果。”林杭从盒子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颗鲜红的苹果,双手捧到他面前,眼睛亮汪汪地,笑得像个孩童,脸上因为一路的小跑也泛着一层红晕,像极了手里的红苹果。 翟一旬像被触到了心里的某个柔软之处,也捧起他的脸,“干嘛呀,两个吃不完呢。你看看你,可不就是个红苹果,我吃你就好了。” “不行!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寓意,但是还是希望你平平安安呀,一辈子都平平安安。” “嗯。当然,不然我不在,谁来保护我家小宝贝呀……” 林杭突然皱起了眉头,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对不起……你送我的那条围巾,我弄丢了。那几天,我太任性了,我……” “一条围巾而已。”翟一旬摸了摸他的头。 “可是那是你送我的第一条围巾。” “以后我还会送你很多东西,我们还有很多第一次啊,傻瓜。” 林杭扑到了他怀里,委屈又难过地抽泣着,“对不起,我删你,你一定很难过,我听说你请假了好多天,是病了吗?” “是啊,在家里,犯着相思病。想着我家小可爱什么时候会理我。”翟一旬捏了捏他的脸。 林杭从怀里抬起头来,水汪汪地看着他,“如果我没有在平安夜回来,没有和你过圣诞,你会很生气吗?” “不会。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啊。那件事是我做的不对,而且我说了,要和你一起过圣诞,不管是在哪里,我都会兑现。” “我要是今天在巴黎,你也会来吗?” 翟一旬思索了一会,看着天空说,“这个……有待考量,这么远,我还不如在家里打游戏。” 林杭努了努嘴,果然是臭男人。 广场上的大时钟指到了12点,人散去了不少,只有少许成对的情侣散着步,星星灯还在静静地闪烁,翟一旬用手指温柔地摩挲着他的后颈,从口袋里拿出了他在巴黎店铺里买的小礼物。“喏,给你的,圣诞礼物。” 林杭也从书包里拿出了他准备的礼物,突然有雪粒打湿了盒子,林杭猛然抬头,浓墨色的天空,开始纷纷扬扬下起小雪,犹如上帝撒下的糖霜。 它们轻轻地降落在路灯上、青松上,降落在过往的车上,降落在两人的发间、鼻尖。 “好美啊。”林杭扬着雪白的脖颈,看着这座城市的初雪,露出了浅浅的笑。 气温越来越低,翟一旬却不觉得冷,他所有的温热都来自于面前的人流转的眼波和甜甜的笑。 林杭的额间突然落了一个初雪一样的薄吻。 “我从小天不怕地不怕,但唯独怕的就是你突然离开。以后,请一直在我身边吧。” “好。”林杭圈紧了他的脖子,凝视着他的双眼。 “对了……我忘了把你加回来,对不起……” “说到这个,以后你要是再敢乱删……删一回,我就把你绑起来狠狠地淦你一回。”他凑到他耳边轻声地说。 第35章 林杭双手捂着涨红的脸,撅着嘴低头埋进翟一旬的胸膛,每次提到这种事,他就觉得羞耻得不行。 翟一旬把他的脸捧起来,“吓你的,我可不敢这么暴力。" 林杭立马急切地说,“没有没有!" “嗯?喜欢……暴力点的?"翟一旬的手从林杭的外套伸进去狠狠掐了一下他的腰。 “不是!!我的意思是……没被你吓到……" “那不就是一个意思……我看你是欠收拾了,以后再任性,我可就一点面子不给你了啊。" 林杭诺诺点头,两人散了会步便各自回家了。 翟家的小别墅里黑漆漆,没有一盏灯开着,翟一旬转开一楼大门却发现翟一一独自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毯子掉落在地上,电视屏幕发着微弱的冷光,正在放着一部未结束的电影。 翟一旬着急地把她拍醒,“你怎么睡这啊!爸妈呢?就不管管你吗!" 翟一一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答他,“你不知道,爸妈这几天都出差的出差,睡公司的睡公司,年底忙得很,我一个人睡害怕……" 翟一旬撇了一眼他去巴黎之前放在大厅桌上的信,原封不动,想来,他们也没空看了。 真是可笑,长这么大,自己掏心掏肺第一次写这么长的道歉信,想要借此机会好好和他们聊聊,还以为这个圣诞节,大家会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结果连信都不曾施舍一眼。 翟一旬把桌上的信撕成了碎片,又把掉落在地的毯子给翟一一披上,让她赶快回房睡觉。 窗外一片寂静,翟一旬数了几圈绵羊也睡不着,童年那些和妹妹的孤独时光在脑海中如潮水般汹涌浮现。 一家24小时营业的咖啡馆里,黄毛小张见到了狗仔给他介绍的那个掌握林杭不少隐私信息的人。 那个人留着寸头,翘着二郎腿,一边吧嗒着烟一边絮絮叨叨,小张偷偷开了手机录音,脑子里飞速转动,消化着他吐露的信息,他说得越多,小张越觉得自己有把握。 新年来临前,翟一旬和林杭抽了时间去警局做笔录,警察只问了翟一旬一些简单的问题,比如去了林杭家多少次,两人的关系,有没有发现小区周围有异样等等,问完后就把林杭单独留下了。 他坐在大厅的长椅上等,看到三五个民警轮番问话,其中一个女警还抱了一大沓文件进进出出。 自从暴雨夜那天在巷子里和那群人干了一架,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林杭一定隐瞒了一些事,而且还是他绝对不愿意被曝光的事,一旦曝光,或许…… 他不敢往下想了,一次出柜的热搜就已经让他这么难过,虽然稀里糊涂地把网友蒙骗了过去,但倘若遇到无法逆转的局面呢,那些键盘侠搞不好会把人活生生逼疯。 林杭沉着一张脸出来了,翟一旬快步上前,抓住他的小臂,期望能给他带去一些安全感。 “你有没有想过,不做公众人物了……"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我不知道你到底面临了什么样的压力,但其实我心里并不希望你做公众人物……" 林杭无奈地笑了笑,“那怎么行呢,做明星才有钱啊。" 翟一旬差点忘了,他还有个患癌的妈妈正在接受长期治疗。 “哎,我真想,快些毕业,快些工作,就能用自己赚的钱,帮帮你。" 林杭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我真没事儿,我们回去上课吧,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期末考了,你不是说要让我拿第一吗?" 翟一旬立马精神了起来,“那是自然!毕竟有你聪明绝顶的老攻调教……嘿嘿。" 最后一个月,东江三中的老师和学生们都进入了高度紧张的状态,高二的最后一次期末考试,重要性人人皆知。 在紧张的复习下,林杭总算是按计划表完成了知识的查缺补漏,期末考试也终于在寒冬腊月的下雪天来临了。 两人分在了不同的考场,约定好不管考得怎样,考完都要一起去林杭家吃火锅。 翟一旬提出要是拿了第一那必须得留宿,林杭当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但拗不过他,毕竟帮他努力复习是真的,献身也就献…… “呸,我献什么身……" “啊?你说啥?”翟一旬在旁边翻着复习资料,一头雾水。 “我……我说好好复习,奉献最大的努力!”林杭赶紧埋头看书,但脑子里却挥之不去两人第一次在他家一起过夜的时候,不小心触碰到的他的腹肌和身形线条,竟然有一点点期待,又很快扼杀自己的念头,天呐,他在想什么啊。 为期三天的期末考结束了。两天后,方诗语抱着一大沓卷子在班会课上公布成绩以及寒假作业安排。 “有个坏消息。”方诗语一脸凝重的模样,低头看着卷子,又抬头扫视了讲台下一圈。 同学们目光呆滞,没有任何反应,本来就是全年级最差的班级,除了倒数第一,还能有什么特别的结果,他们早就习惯了。 “这个坏消息是……高二一班的平均分这次竟然不是第一了!!而我们班!!平均分排名比上一次月考前进了十位,我们年级第七哈哈哈哈!” 教室里鸦雀无声了两秒钟,接着是一阵疯狂捶打桌面和尖叫的声音,他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师!你能装得再像一点吗!我还以为是我们全班考得太差要集体留级了呢……” 其他同学轰然大笑,翟一旬倒是很淡定,他心下已经猜到了几分,他已经打算问林杭火锅买什么菜了。 “这次能冲到这么前,主要是,年级总分排名第一第二的两位,都在我们班,另外,还有22名同学挤进了前200名!” 台下又是一片轰动,桌子凳子被震得隔壁两个班都能听见。 “林杭。”方诗语突然向他投去灿然的目光。 “准备好后天年级大会的第一名致辞吧!” 话音刚落,林杭一瞬间觉得心脏骤停了一分,虽然也不是没有幻想过这个结果,但他直到昨天还在考场上频频出冷汗,觉得自己这次能有前100名就不错了。 四周的同学,都使劲摇着他的肩膀,给他鼓掌,而翟一旬只是坐在他旁边,安安静静地,一手支着头向他投去温柔的目光和浅浅的笑意。 他突然觉得很不真实,太恍惚了,他兴奋且不可置信到了极点,这种心情,并不完全来自于第一名的成绩。 他见过了太多粉丝们的欢呼和鼓励,可那些都太遥远了,他从来没想过,开学时这群冷漠相待的同学,这群和他日夜相伴的身边人,在这短暂又漫长的学期末尾,都在为他真心祝贺,甚至有人约他寒假一起出去玩。 从他们热情的目光中,林杭确信他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自己,这个自己,不是聚光灯下璀璨夺目的偶像,而是这所普通高中的普通班级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羞赧地笑着,手脚也不自在,心里开了一簇簇烟花,照亮了他曾黯淡许久的心房。 第36章 主席台官宣 年级大会这一天,是难得的好天气,下了几天的雪后,整个城市明净清澈,暖阳驱散了多日的阴霾。 作为本学期的最后一天,同学们难得的不用再上早自习,也没有了课业,只需听完大会,领了寒假作业就可以开启快乐的假期冲浪了。 操场上黑压压地站了千人,人头攒动,林杭害羞地站在最后一排,心里一直紧张地打着腹稿,从去操场的路上开始,他就一路被学校的女生们紧紧跟着,她们都在叽叽喳喳地窃喜,还有人偷偷带了手机一路拍视频。 主席台上,年逾六十的老校长啰啰嗦嗦地总结和表彰着本学期的优秀教师,方诗语也上台了。 校长慈眉善目地打量着这个年轻又看似瘦弱的女教师,“我要特别表扬一下这个高二17班的方老师,大家别看她年轻啊,教学方法那是下了功夫的,她给他们的学生啊想了一招,让成绩好的带稍稍落后的,两两一组,互相学习,所以这次17班竟然有20多名同学取得了巨大的进步!” “好!”校长带头开始鼓掌。 “更让人意外的是,高二年级的第一名和第二名都出在这个班,接下来,我要为这两位同学,颁发一下荣誉证书!” 校长满意地摸了摸自己灰白的胡子,看着两个少年走上主席台。 林杭和翟一旬还没走到主席台中间,操场上就一片哗然。 太养眼了。 这还是传中说的校霸和国民校草第一次同台公开露面,两双大长腿迈着一样频率的步子,翟一旬还不时回头看看林杭跟上了没有。 两人刚站定,台下的女生都倒吸了一口气,颀长的身形,俊秀的脸庞,一个笑得温柔羞涩,一个笑得开朗自信,这哪里是高中生,两个人完全可以组合出道嘛。 两人不知道该做什么说什么,只好在台上频频害羞对视,隔着老远都能看见两人眸里闪动的星光,开始有一小部分女生骚动。 “我竟然有点想相信上次的热搜了……快摇醒我,那不是真的!!” “我一会去要两人的签名还来得及吗,万一以后真出道了就搞不到了!” 校长一手拿着话筒,一手拿着本红红的证书,慢悠悠地念着上面的文字: “恭喜……翟一旬……和……林杭……成为东江三中……第一对……”老花眼的校长有点看不清后面那几个手写的字,支支吾吾了好半天。 与此同时,主席台下涌起一阵大骚动,到处都是叽叽喳喳哈哈大笑的声音。 “第一对什么?快说啊!!”有女同学在下面激动地摇着旁边人的手臂说。 “第一对……团结……友爱……互助……对象!恭喜他们!” 翟一旬:“???” 林杭:“???” 为什么没人提前跟他们两知会,会有这么一个中二的称号。方诗语在一旁连忙摆手表示自己啥都不知道别问她。 翟一旬一脸假笑,偷偷地侧头对林杭说:“哪个老师起的,一会结束我们去暗鲨他吧。” 林杭使劲憋笑,回他:“好的,一切听您安排。” 校长非常欣慰,竖起大拇指为他们点赞,“我呢,真的非常高兴,咱们学校的林杭同学啊,才艺学习两手抓,小翟呢又这么热于助人,同学之间团结友爱互相进步,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一直是我们学校的教育理念,我也是非常重视这个成果,昨天行政处的老师啊说要发奖状,我就觉得,奖状哪够!必须要红红的荣誉证书啊!我非常希望看到更多这样的同学出现!” 校长把证书交到两人手中,让他们一人端着一边,面向席下展示。 于是两人都挤出了一个惊恐却又不失优雅的微笑。这一股浓浓的相亲节目嘉宾牵手成功既视感,甚至连红色的证都有了。 “我怎么感觉这像是结婚现场,司仪还是校长。”翟一旬一边露齿笑一边含糊不清地悄悄和林杭说话。 “……”林杭笑着看向前方,抬腿狠狠踩了他一脚。 “来,小翟,你发下言。”校长把话筒递给了翟一旬。 翟一旬接过话筒,沉默了两秒后,对着台下说,“我和林杭是这个……第一对……对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台下又是一阵骚动。 林杭整个脸都红了,他用一只手捂住眼,侧过身去,想立刻下台。 老校长和蔼地笑了笑:“小翟啊,称号,要念全!这可是行政处老师想了两个晚上的称号。” “咳咳,对,希望大家能一起把这六个字发扬光大。帮助他人,也是在成就自己。既然学校决定搞对象,那我们就做第一对示范对象!从今以后,林杭有任何学习上的问题,都包在我身上!” 校长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并不知道“搞对象”这几个字对小翟小林来说还有啥另外的含义。或许,这就是代沟吧。 林杭接过话筒致辞了一番,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致辞说得真诚恳切又面面俱到,引得台下老师和学生一个劲鼓掌。 “说得好!”校长拍了拍两个男孩子的肩膀,心里特别宽慰,真好啊,三中的这两个青少年,真好啊!孩子们,长大了。 大会散了,所有同学都陆续回教室,只有高二一班的全体同学和老师,去提了一桶桶白漆,他们要在放假前刷干净学校所有的墙。当然,不只是因为考得太差。 翟一旬老远就看见一班的李子峰,他走过去,轻蔑地朝他笑道,“哟,刷墙的感觉怎么样啊,本来想今天当众揭发你的,想想还是算了,我可没你这么小人。” 说罢,搂着林杭的肩膀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们为什么要去刷墙啊。” “傻瓜,你还不知道吧,上次有人在墙上写抹黑你的话,就是一班的狗崽子,他们还一个个地藏着掖着。我就和年级主任说,如果我们班能出个第一,平均分挤进前十,他就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年级主任不信,觉得我胡闹,也就随口答应了。结果他没想到,咱们班还真的做到了。我就说,我也没什么别的要求,就是觉得学校的墙有点脏,高二一班的同学整天学习,是不是要运动一下,做做清洁,有益身心健康。” 林杭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向自家老攻投去爱意的目光,他竟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操作,其实那件事他早就抛在脑后了,从小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什么样的诽谤没见过,但是这个人竟然把这件事放在了心尖尖上,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替他打抱不平。如果不是路上人多,真想冲进怀里给他一个熊抱。 “谢谢你。我从没想过,你会为了我做这些。”林杭深情地看向他。 回到教室,各科的学习委员正在发寒假作业,到处闹哄哄,洋溢着即将放假的兴奋。 “今晚来我家吃火锅呀,说好了请你的。” “诶?你答应我的不止这个吧……吃完火锅我们……” “你想吃什么菜!”林杭羞着一张脸马上打断他。 “夫妻肺片,魔芋同心结,藕断丝连,亲亲肠……” 林杭立马抽了一本书糊他脸上。 前排的薛胖子成功被说饿了,转过头来插嘴,“你们要吃火锅吗!!!去哪里吃啊我也要吃!!” 李大仁也加入群聊,“我也是我也是!!大冬天的吃火锅不要太爽!!” 翟一旬一脸嫌弃地推开他们,“去去去,关你们屁事,我和我同桌二人世界,有你们啥事!!” 林杭挠了挠头,朝他们笑道,“在我家吃,没关系,一起来吧,人多热闹。” 翟一旬有些不开心,朝他撅起了嘴,故作撒娇状,说好的约会呢,心也太狠了。 “哇?!在家里吃!我还没有在家里吃过火锅诶!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穿着睡衣吃啊?”薛胖子兴奋得不行。 “对对对!!干吃火锅有啥意思,不如……火锅睡衣趴!怎么样怎么样!”李大仁立马附和道。 林杭被这个新奇的想法勾起了兴趣,从小到大,他还真没什么朋友可以一起这么玩,“哈哈我都可以啊,大家开心就好。” 翟一旬一脸黑线:“我……我不可!!!” 二人世界没有了就算了,连原来属于自己独家享有的自家宝贝睡衣look都要被别人看,太!不!可!了! 第37章 大灰狼吃小白兔 薛胖子觉得四个人不够热闹,于是又喊了杜秀才、班长唐圆和两个关系好的女生一起去林杭家吃火锅。当然,主要还是因为人多他能多吃点菜。 离校前李大仁又突发奇想,觉得每个人都穿自己的睡衣有点没意思,他提议不仅要穿浮夸一点的,而且得抓阄,抓到哪个穿哪个,不许抵赖。 “哈哈哈哈哈哈有意思。”翟一旬本来有些沮丧,但突然想到个点子让他兴奋了起来。 下午,几个男生准备去家大超市买菜,女生们去采购睡衣,翟一旬还特意叮嘱她们帮他物色一件男款的可爱睡衣,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的那种。 林杭怕被人认出来,死活赖着不肯去超市,最后还是被翟一旬拎着后衣领推进了出租车里。林杭在出租车里不停地摆弄口罩,翟一旬非要给他扯下来逗他,到了下车点才乖乖罢手。 薛胖子和李大仁一进超市就很自觉地推了辆购物车避开他两,往生鲜区飞奔。翟一旬也推了辆,林杭低着头两手插兜跟在他后面。 “跟我一起走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打劫的呢……”翟一旬顿了顿步子,把后面的人往前扯到了身边。 “想吃什么啊,都给你买。”翟一旬两手交叉趴在购物车的推手上,笑嘻嘻地看着他,天真无害的笑容让林杭总觉得他是不是干了啥亏心事。 “波浪薯片、雪花酥、芝士蛋糕、蔓越莓曲奇、海鲜鱼片……”翟一旬带他去了零食区,一包包地塞进车里。 “我……我不能吃这么多高热量的。”翟一旬塞一包,他就拿回去一包,气得翟一旬又疯狂扫了一堆货塞进去。 “你都瘦成这样了,攒点热量怎么了?给我吃!” “……咱可以去买点健康的,水果牛奶什么的,还有晚上火锅得吃的青菜。” 于是两个人推着车在果蔬区晃荡。林杭不懂挑菜,看见哪个顺眼就拿哪个,翟一旬赶紧让他一边乖乖站着。 “这个土豆皮都青了,不能要,这个茄子捏着太**,换个吧,还有这个山药,有斑点的不新鲜了……以后做饭还是我来吧,至少我跟我家阿姨去过几回菜场,我看你是第一次买菜吧。” 林杭立马脑补了一下30岁的翟一旬系着围裙在厨房做饭的样子,捧腹大笑。 几个男孩满载而归,女生那边也买得差不多了,一行人一起到了林杭家门口。 一串电子音后,门吱呀一声打开,几个女生都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她们大概是第一批能进当红偶像家里的女生吧,薛胖子打量着整个客厅,日式极简风的装潢,米灰色地毯整洁如新铺了几十平,几盆翠绿的鹤望兰放置在电视机两侧。 林杭把买的菜都一一拿进厨房,准备开始洗菜,其他人也上前帮忙,翟一旬却不闻不问坐到了客厅的地毯上。 他,要开始直播了。 带出个年级第一后,学校就有一波女生来求教他,当然主要还是想看人。翟一旬推脱不了这些人的热情,干脆学翟一一开了个直播间。 “开始了。”翟一旬点开直播按键,左上角很快来了一波按约定时间来的女生,人数在到了300人后稳定了下来。 翟一旬摸索了半天,还在熟悉界面,整个脸离摄像头很近,直播间的女生瞬间炸开了花。林杭在厨房那头听见翟一旬一个人坐在地上啰啰嗦嗦。 “美颜?我没开美颜啊,我天生就这么白这么帅。” “什么?这题还不会?跟不上那是你自己有问题,我讲的已经够慢了。” “高三?学姐?咦,为什么高三了也来听我的直播啊,是打算复读吗。” “啊!这题我都讲了三遍了,还听不懂的就右上角叉叉吧。” 林杭听得一脸黑线,按他这样直播,不得把人气死,于是手里还拿着几片没洗完的菜叶从厨房走到客厅,突然站在他身后,让他说话客气点。 直播间的女生看到屏幕里突然出现林杭,猛地刷着评论和小礼物。 “哇你们今天的福利太好了,顶流爱豆,非营业时间出来营业洗菜,居家好男人,赶紧看!”翟一旬把屏幕往边上移了移。 “去去去!别瞎说,不是顶流!大家别误会啊,是班里同学一起聚餐呢。”林杭抽了片白菜叶子往翟一旬脸上糊。 然后,直播间,卡……卡住了。 林杭出现在直播间的消息瞬间在粉丝群里炸开,粉丝瞬间涌入,直播间愣是在两个人打闹的画面上卡了好几分钟。 网络畅通后,翟一旬看到左上角的观看人数已经涨到了200万……太丢脸了。刚刚自己的单人直播居然只有300人看。 直播一卡一卡的,被林杭的粉丝疯狂占据,不停地刷着评论要他把镜头对准他们家正主。翟一旬只好又给她们直播了林杭洗土豆、林杭削黄瓜、林杭斩鸡肉,最后被举着菜刀穿着围裙的林杭勒令关掉了直播。 菜品都准备就绪,八个人围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电视里正播着动漫,鸳鸯锅里咕咚咚煮着牛油和清汤,香气漫得满屋子都是。 “来咯!大家随机抓吧,抽到哪个就必须穿哪个哦。”薛胖子把一堆包装袋堆到了地毯上。 林杭乖乖地闭上眼伸手去抓,翟一旬见势把一个他标记过的包装袋推到他面前。林杭抓到后,睁眼拆了袋子——一件嫩粉色的珊瑚绒连体睡衣,帽子上是长长的兔耳朵,腹部雪白,臀部一团圆润的毛茸茸兔尾。 “卧槽我不要!”林杭一脸不可思议把睡衣塞进袋子里。翟一旬立马一脸坏笑把他推到地毯上,不给他留任何推脱的余地。 “不行,说好了抽到什么穿什么!哥们快上,过来帮我把他衣服扒了!”翟一旬跨坐在他身上,紧紧地抓住身下人的双手,薛胖子和李大仁哈哈笑着把林杭的外套扒了下来,几个女生在旁边羞得捂脸没眼看。 挣扎不过,林杭投降,穿上了羞耻的兔叽连体睡衣,整张脸绯红,帽子上的兔耳还是直立的,太羞耻了。 其他人也相继抓完了穿上,翟一旬穿了件灰色的大灰狼睡衣,林杭怀疑他根本就是有预谋,翟一旬笑得满地打滚,连忙摆手说他不是他没有别瞎说,都是女生买的,和他无关。 薛胖子下了一碟肥羊卷,一碟牛肉丸,一碟鸭血,鲜红的羊肉片在火热的牛油锅里翻卷起来,过了会,翟一旬立马捞了一大勺往林杭碗里塞。 林杭:“土豆片下了吗?” 翟一旬:“马上。” 林杭:“牛肉丸好了吗?” 翟一旬:“没好,再多等一会。” 林杭:“毛肚能吃了吗?” 翟一旬:“可以,快吃,一会老了。” 林杭:“我的鹌鹑蛋呢?” 翟一旬:“我……我给你捞去。” 薛胖子在一旁听着他两的对话听了20分钟,看见昔日的大佬现在恭恭敬敬地给林杭夹菜,忍不住开口:“你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真是感天动地社会主义兄弟情。” 翟一旬白了他一眼,心里嘟囔,不,是爱情。 林杭胃小,再加上要控制身材,吃了一会就不吃了,翟一旬也放下筷子陪他在一旁看动漫,薛胖子吃得最热火朝天,连连喊爽。 吃罢,杯盘狼藉,干看动漫有点无聊,李大仁又提议玩狼人杀,他带了一副牌。翟一旬立马举手说自己要当上帝,理由是他玩过最多次这个游戏。 林杭还是第一次玩狼人杀,听着旁人给他讲规则,懵懵懂懂地跟着大家抽牌,他抽到的牌是女巫。 七个人围坐成圈,翟一旬站着宣布游戏开始。 “天黑请闭眼。”大家闭上了眼。 “狼人请睁眼。” “女巫请睁眼。”林杭迟疑了一下,睁开了眼,他看到其他人都闭着眼,自己应该没睁错。 翟一旬憋笑,踮着脚悄悄走到他身后,俯**子把他的脸掰过来吻了一口。林杭瞪大眼睛,不敢说话,一脸震惊。 “女巫,昨晚死了一个人,你要救吗?”林杭点了点头。 翟一旬又掐着他下巴,没声没响地亲了下去。 “女巫,昨晚死了一个人,你要救吗?”林杭一脸懵逼,我尼玛刚刚不是点了头吗?于是继续点头如捣蒜,兔耳朵一动一动的。 “女巫,你快点,救……还是不救?”翟一旬笑到快说不清话,又朝脸上偷袭了一口。 旁边闭着眼的人已经开始骚动了,“女巫是谁啊,快点决定啊!” 林杭崩溃,狠狠掐了一下翟一旬的手臂,此人才罢休,游戏继续。 玩过了两三轮,翟一旬总是用这个法子偷亲林杭,林杭决定自己做上帝,被众人强行驳回,因为——犹豫不决,玩得太差。 “你真的……是个狠人。”林杭踢了翟一旬一脚。 “不,我是狼人。”翟一旬朝他摇了摇自己衣服后面的狼尾巴。 欢声笑语终于在晚上九点半渐息。林杭送走了众人,有些累了,趴在沙发上。翟一旬今天可以留宿,他走过去坐在沙发上,让林杭的头枕在他的大腿上。 “今天开心吗?”翟一旬伸进睡衣帽子里,摸着他柔软细密的头发。 “开心。第一次有这么多人来我家做客。可惜我妈不在,如果她看到我有这么多朋友,一定很欣慰。”林杭闭着眼,低声说着。 “那下次,我和你去陪妈妈吧,好不好?”林杭点点头,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翟一旬让他去洗澡,累了就早点休息。 两个人洗漱完毕躺在床的两侧,气氛有点点尴尬。上一次这么躺着,还是因为翟一旬喝得烂醉,林杭也不知道他喜欢自己,所以都大大方方地躺着。 现在……是该怎样。林杭侧过身去,大气不敢出一声,紧闭着眼,假装已经睡了。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一盏夜灯亮着,良久,身后悠悠传来四个字:“我想要你。” 林杭猛地睁开眼,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身后的人继续追问:“可以吗?” 林杭转过身,和他四目相接,翟一旬的双眸恳切且流露着以前从未见过的羞涩和纯情,令人一下子失了心神。林杭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凑上去轻轻吻住了他。 面前的人像得到了首肯,一个翻身跨坐了上来,解开了兔子睡衣的纽扣。 细密的汗珠、蜜色的呻吟和痛楚,青涩、碰撞,交织成了这个狂热的夜晚。 ※※※※※※※※※※※※※※※※※※※※ 防和谐,这里就不放详细炕戏啦,以后看情况补 第38章 新年快乐 林杭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12点17分了,摸了摸身边,空的。他想起来九点多的时候,已经醒了一道,还和翟一旬吃过了早饭,送走了他。 但是现在脑子一团浆糊,尾椎骨处也传来一阵阵的疼。太累了。 尽管翟一旬已经够温柔了,但是初次的青涩与急促还是让林杭酸痛地不行,他慢慢地下了床,拉开窗帘,一阵刺目的光照进来,窗外白茫茫一片,树枝和花坛上都积了一层皑皑白雪。 翟一旬已经给他打了好几回电话他都没接到,回拨过去,传来一阵温柔低沉的声音。 “醒啦?还疼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这种关系后,翟一旬整个人温柔了不少,说话轻声细语的,林杭还有些不习惯。 “还好……下次你注意点。” “这么快就想有下次啊?”翟一旬调侃他。 林杭嘟囔着,“才……才没有。” 两个人切到了视频会话,林杭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朦胧着双眼又和他聊了会。 自从有了男朋友以后,翟一旬的寒假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起得贼早,睡得贼晚,每天一大早的就是一番问候,晚上不视频就睡不着,白天的时候,翟一旬又是拉着他去电玩城又是去街边吃东西,总之每天有八百种理由把他约出来。 过了一周林杭已经快受不了,这人简直比那些黏人的姑娘还黏人。 临近除夕,大街上已经早早地挂好了灯笼和中国结,商场里轮播着春节的曲子,到处都是过年的气氛,翟一旬推了推林杭的手臂,问他今年除夕怎么过。 “还能怎么过,和我妈一起过呀。”林杭波澜不惊地答他。 “那……是在医院吗?” “嗯。很小的时候在家里过,这一两年都是去医院陪我妈。”林杭踢了踢路上的雪,扬起一团雪粒,湿了鞋面。 “医院也挺热闹的,病房里有个大显示屏,几个床的病人和亲友都一起看春晚呢,护士姐姐也来。”林杭满不在意地说着,翟一旬却听出了一丝失落。 “我说了要陪你的,今年除夕,一起过吧,在医院。” 林杭皱了皱眉,觉得他有些在玩笑,没有回他。 除夕这天,林杭早早地来了东江市第一人民医院,608号病房里的病人和值班护士都已经和他熟络了,和他嘘寒问暖说着除夕好。 林杭带了几本书和自己煮的鱼丸、水饺,把东西搁在了病床边上的桌上。林妈妈正睡得沉稳,他翻开了一本书,坐旁边翻就起来。 翟一旬找他要了病房地址,暮色四合的时候和妹妹一起到了608病房外。林杭看到他在门口的时候,有些手足无措。这个应该和家人在一起的日子,他们来做什么,说陪他还真陪他啊。 林杭接过翟一旬手里的鲜花和水果,诧异地问他,“不和爸妈在一块吗。” “想多了……他两还在加班呢,说再过一会才完事,结束了会直接来医院。”翟一旬掸了掸身上的雪,又接回了水果,怕他拎着重,自己走进去搁置好。 翟一一羞涩地向林杭问好,算起来,这是第二次这么近距离地私下接触自家爱豆了,她一路捂紧心口乖乖地跟在哥哥身后,大气不敢出一声。 林妈妈这会已经清醒地靠在床头看着书。翟一旬立马自来熟地坐在她面前:“妈……啊不,阿姨好,身体好些了吗?” 林妈妈一头长长的乌发披在胸前,脸庞清瘦,但仍然可看出年轻时一定是个大美人,虽然气色有些差,但掩不住的笑意里尽是温柔,“挺好的,你就是杭杭的同桌吧,这个学期,要多谢你照顾他了。杭杭没什么朋友,我听说你现在会经常带着他玩,还帮他复习了不少功课。” 可不是吗,不只是带着玩,都带着开车了。 “咳咳,哪里哪里,阿姨别这么客气,我们现在关系好得就像一家人!”翟一旬又和她攀谈了一会,林妈妈整个人的精神都被他给唤起来了,两个人一直咯咯地笑。 病房里的电视开始播春晚节目,翟一旬被小品逗得哈哈直笑,林杭忙着在自己的官方粉丝群里冒泡,和大家说新年好,翟一一还在官方群里抢到了林杭的红包,她大概是今晚最幸福的粉丝了,坐在爱豆旁边抢爱豆的红包这种低概率的事,她都不知道怎么撞上的。 万家灯火,团圆之夜,人们在不同的地方和亲友相聚,卸下了以往的疲惫,爆竹声声,烟花璀璨。时针刚过九点,一辆红色的保时捷才急匆匆地停在了医院的停车场。 姜晚怡还没有进病房,高跟鞋声就噔噔传来,她边走边取下手套,揽了揽一头乌发,连连给林妈妈道歉。 “真不好意思啊,今天还在忙,这会才过来。” 林妈妈拉着她的手,笑着说,“哪里的话,你们能来我已经很高兴了,本来你们应该在家里聚的吧。” “家里孩子吵着要来您这,其实我在哪都无所谓的,有孩子在的地方就是团圆啊。”姜晚怡的脸冻得红红的,精致的妆容上露着一丝加班后的疲惫,翟一旬给她倒了杯热水后,默默走开了。 三个孩子一边看着春晚一边刷着热搜,姜晚怡和林妈妈唠嗑得停不下来,又是给她推荐下午茶的地方,又是推荐保养品。 “您呀,要快快好起来,到时候咱们就一起去尝尝我推荐给你的这几家店。”林妈妈浅笑吟吟,又晚了些时候入睡了。 电视的声音被调小,病房里静悄悄。林杭看了看钟,十点半,窗外的天幕上还在放着烟花,他站在阳台上轻声地说,“以前一整晚都得守在床边,很久没有出来仔细看看烟花了。” “我们自己放吧。放得漫天都是。”翟一旬悄悄牵住了他的手。 “等我爸结束了工作,你和我们全家一起,去郊外的山上放烟花吧,我求了很久我爸才同意的,他在后备箱备了烟花。” 林杭低头不语,泪眼很快朦胧了面前的世界,小时候,他多快乐呀,和爸爸妈妈一家三口在院子里放着各种各样的烟花,那时他并不知道,快乐会这么的短暂。 两辆小车在通往城外的公路上行进,他们要赶在新年之际放烟花。城外的山脉在浓浓的夜色下乌沉沉,路边偶然可见的星光更显孤独。车停在了山脚,一条小路蜿蜒到山顶。 寒冷的山顶冬风萧瑟,姜晚怡和翟一旬站在后头,前面三人正在拆着烟花的包装。 “看你和他们在一起挺开心的,但是妈妈一来,你就安静了。”姜晚怡叹了口气。 “您想多了,我哪敢。”翟一旬迟疑了一会才答她。 “你心里想什么妈妈一直都清楚,你去巴黎我和爸爸也知道,但是我们没有说你什么,一开始我每天担心,斥责你爸爸怎么能不管你,后来想到,是啊,你18岁了,长大了,能自己一个人去国外,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姜晚怡有些哽咽。 “但为人父母,哪有不心疼孩子的,你每次冲动的时候,妈妈表面上生气,其实心里特别紧张你,生怕你碰了摔了,你也知道,咱俩天生一个脾气……今天妈妈给你低个头,以后咱们都别这么任性了。” 翟一旬有些错愕,不知道回答什么,过了两秒,伸手拥抱了姜晚怡。 姜晚怡瞬间哭得泣不成声,“儿子,其实,你一直是妈妈的骄傲,一直都是。你在我眼里,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孩子。” 翟一旬的眼眶一下就红了起来,母子二人又聊了一会才红着眼上前帮忙。林杭冻得两手通红,却抑制不住兴奋,他好久没有放烟花了。 翟枫用打火机点燃了一筒烟花,璀璨的花火嗖地一声蹦入天际,炸开明黄色和烟紫色的花簇,花火的光芒印在每个人脸上,流淌着都是喜悦。 “砰——” “砰——” 一簇又一簇的烟花在天际绽放,璀璨夺目,又如流星般隐落,绚烂至极。翟枫把妻子和女儿拥入怀里,翟一旬站在旁边,右手悄悄和林杭的左手十指紧扣。 夜空之下,是五个渺小的沉默着的人影,无需说起以往那些误解、泪水、动情或是其他,此刻的相聚就已经足够了。 又一簇巨大的烟花在天幕闪着碎星星般的光芒,山下传来午夜时分的爆竹声。 翟一旬转头在林杭耳边低声说了四个字,“新年快乐。” 第39章 新年伊始,高二17班正式进入了下学期,电视剧《长夜》周播两集的龟速到2月份还没有播完。 虽然是二番,但林杭凭借这部高评分的电视剧基本拿稳了一系列的最佳新人奖,圈里人都说,这个少年音乐和表演天赋异禀,前途不可限量。 短短几个月,林杭超话排名就跻身到了全国第一,各种营销号轮番跟风发布他的剧照、路透。从全国各地寄来的信件和礼物也堆满了工作室,助理小王每天有6个小时花在拆礼物上。 新学期,日复一日地过着,林杭和周围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这场持续多月的热度风暴。 直到一张法庭传唤证的出现。 这天,教学楼三楼西侧的办公室里,两位民警向林杭出示了一张传唤证,林杭面无表情地签了字,他要第二次接受问讯。该来的,总会来。 明亮的问讯室里,民警面无表情地问他,“债权人是红杉集团的张先生,他起诉了您。林晋先生,也就是你的父亲,因为被列为失踪人,七年前和张先生的纠纷案判决后,一直是由你执行吗?你名下是否有你父亲的财产,是否对林晋的行踪有所隐瞒?” “父亲留下的财产只有一小部分,已经由母亲代为悉数还完,后面的数目,是由我自己的个人所得来还的。行踪我不清楚,七年间我们没有任何联系。”林杭低着头,呆滞地盯着桌面。 “吴先生,也就是我们监控捕捉到的那个寸头嫌疑人,是张先生的代理,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他主要负责向我收取还款,每个月十万,后面因为我母亲病了,改为五万。” “但是!”林杭咬紧了牙关,紧了紧拳头。“吴某,有暴力催收行为,我有医院体检证明。” 正在做记录的民警抬了头。 “如果你们确认过了,去年10月份在学校操场上推我的人是吴某,我希望……你们可以……仔细核实这件事。” 民警翻了翻资料,叹了口气,“重点的还没有和你说,我们最近重新整理这个案子的时候,发现你父亲不只是欠款纠纷这一项。你父亲以投资的名义非法吸收存款超4亿元人民币,并转移到海外账户,资金链断裂后无法偿还款项,其中最大的债权人,也就是张先生,才向你父亲发起了诉讼。” 林杭霎时脸色苍白,额间沁出了细汗,“没有!我不信!我父亲不是那样的人。” 民警没有理他,“这不是你信不信的问题,要靠证据说话,你父亲这样的行为,简单来说,就是洗钱,你明白吗?” 林杭不可置信,疯狂地摇着脑袋,6小时的问讯结束,他整个人已经几乎瘫倒。蹲守在公安局门口的狗仔拍了一系列照片他都没有发现。 狗仔给黄毛小张拨通了电话,“你说,他会花钱买这个新闻吗?” “会吧,这么大的事,关乎自己和全家的声誉,不买,等着自毁前程吗?” 新闻很快被放到了网上,但是,林杭已经完全没有精力注意网上的舆论,洗钱这种事,自己的父亲,是绝对不可能做的,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父亲从小对他谆谆教诲,即使和母亲屡次吵架,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是个有原则的人。他一点都不信。 舆论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很快,林晋的案子和疑似洗钱就被网友扒出来。微博热搜爆了,服务器瘫痪三个小时。 恢复正常后,网友的评论如山洪暴发。 @网友A:我的天呐……你们知道林晋是谁吗?十年前国内屈指可数的影视产业富豪啊,也是林杭他爸!!我惊掉脑袋…… @网友B:父子俩合谋洗钱卖国?死[马]吧。 @网友C:林杭,出来说句话吧,到底什么情况,如果是真的,我可能要脱粉了。 @网友D:震撼我全家,所以之前什么运动会被撞,一波波的热搜都是自导自演苦情戏?? 因为舆论太猛烈,电视剧《长夜》不得不删减掉最后几集林杭的戏份,而这几集,偏偏是当初他熬了几个大夜最重要的戏份之一! 舆论发酵前,林杭还能安全地坐在教室里,爆发后,他就是掉落在太平洋风暴中心不会游泳的沧海一粟,旋即就会被淹没。 全班同学都已经察觉到了什么,17班门窗紧闭,尽力维持着短暂的安全。 放学后,翟一旬腾空了书包,抓了一把又一把的粉笔灰放进去。黑色保姆车在校门口等着林杭,已经被记者包围得水泄不通。 翟一旬拉着他下了楼,这一次,林杭没有戴口罩,戴口罩就意味着逃避,他没有做过的事,他不信的事,他拒不承认。 校门口围堵着三十多家媒体和看热闹的一百多人,闪光灯无情又疯狂地照射着林杭的脸。 “让开!!”翟一旬在前面推着自行车,碾过记者的脚,努力开出一条通道。记者们更来劲了,立马抢前去疯狂怼脸,林杭被闪得只好拿手挡住眼睛。 翟一旬见状,从书包里抓起粉笔灰,糊向周围的镜头,飞扬的粉尘让人睁不开眼,还有的记者骂他弄坏设备,翟一旬飞快揽着林杭让他上了车。又在车前开道,好让保姆车能慢慢开出去。 每次都是还没有定论的事情,就被网络肆意猜测传播,人心啊,真是可怕。 还没有到家,林杭又收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有记者找到了林妈妈的病房号,已经有不下十家媒体在病房外想要采访林妈妈。 没多久,林妈妈的病房照,就被曝光到了网上。 “可恶!去医院!”林杭重重地朝前座锤了一拳。 和记者争执到了凌晨一点,刚开始他还好声好气,到后面已经忍不住怒吼,几乎是乞求的声音,求他们不要再报道母亲。微博一天的闹剧暂时以一段林杭哽咽的短视频为句号告了一段落。 深夜,林杭在家无法入睡,因为有好事分子不停地捶打着他的家门,疯狂按着门铃。 第二天一早,还有人往他家的门缝里灌入污水,浸湿了整个客厅,桌脚、地毯、沙发脚……所有触及地面的东西都一片污渍,林杭原本计划今天在家整理官司需要的文件,结果只能将时间花在打扫卫生上,而脏水还在源源不断地灌进来…… 他身心疲惫地倒在了沙发上。 第40章 衣柜吻 地铁灯箱、公交车站都已经卸掉了林杭的广告代言图。超话掉粉几万。微博掉粉十几万。各大营销号前几天还在使劲夸林杭,今天已经纷纷开始模糊其词批评林杭,说得好像他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一样。 没有圈内人出来帮他说话,只有一张冷漠的警方发布,表示事情还在调查中,没有任何平息舆论的作用。 经纪人曾瑗的办公室电话已经被打爆了,小王前天还在收礼物,现在已经在收刀片了。 按照约定,今天林杭需要再去公安局一趟,但鉴于他的身份,现在已经根本出不了门。民警、班主任、经纪人、翟一旬都前往林杭家门口。他实在是担心他的人身安全,担心他会做什么傻事。抑郁症的诊断书,只有翟一旬在他家里见过。 众人被门口的一片狼藉震惊掉了下巴,污泥、封条、涂鸦、烂菜,什么都有。民警按门铃,没反应。使劲敲门,没反应。 助理小王急匆匆地赶来,手里拿着一条围巾,是翟一旬送给他的那条。 “怎么样了!我在之前的行李箱里翻出来了这个,好像是林杭的。” 翟一旬从他手里拿了过来,疯狂地敲着门,仍是没有应答。翟一旬担心他出事,恳求他们无论如何都得把门弄开,林杭太敏感了。 门锁终于被弄开,一众人等准备进去,翟一旬突然拦住了他们,“他心思很敏感,现在可能特别不好受,我是他同桌,我们关系很好,让我先进去试试吧,我劝劝他。” 民警点头,大家只好站在门外等,翟一旬拿着那条围巾,轻轻把门带上,走了进去。 客厅看起来被打扫了一半就没有打扫了,到处都脏兮兮,满地的纸巾和倒地的家居用品,狼藉至极。他转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找到人,只有主卧的门锁着。 翟一旬试探着敲了敲门,“杭杭,在吗?是我,别怕,只有我一个人。” “他们都不在,坏人都不在了,只有我,你出来看看我好吗?”翟一旬几乎是带着哭腔,想大声敲却又不敢敲,生怕惊了他。 过了十几分钟,仍然没有任何反应,他心头一震,焦急地不行,把开锁师傅叫了进来,门开了后又让师傅出去。 房间空荡荡。没有看到人影。 他几乎是吓得抖了抖,到处翻着房间里的角落、浴室,突然,衣柜传来一阵微弱又尖锐的叫声,重复地说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翟一旬打开床边的大衣柜,杂乱的悬挂着的衣服下面,蜷缩着一个瘦弱的身躯。林杭双手捂着耳朵,屈膝缩在衣柜的角落里,旁边也全是散乱的衣架和衣服。他抽搐着喉咙,颤抖着身子,不停地重复那几个字,害怕到了极点。 衣柜只开了半边门,翟一旬心疼到颤抖,试探着轻轻地抓住他的小臂,轻声唤着他,试图安抚他的情绪。林杭却什么也不肯听,不停地挣脱。 翟一旬只好钻了进去,把柜门关上,和他一起重新埋进黑暗中。恢复了黑暗,林杭似乎获得了安全感,稍稍安静了下来,但还在不停地颤抖。 衣柜里空间狭小,翟一旬只好以跪着的姿势蜷着身子,双手紧紧抓住他的两只小臂,他不知道说些什么,突然也抽泣了起来,他从来没有见过林杭怕成这个样子。 他颤抖着声音,在黑暗中带着一点苛责的语气,“发生了这么多事,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半晌,林杭开了口,“求你了,能不能不要再插手这些事啊!” 翟一旬往前膝行了几寸,生气地吼道,“什么叫别插手?我特么现在是你男朋友!你妈现在在医院,你除了我你还能找谁!我会是你……一辈子的……未来的家人,你明不明白!” “你一个高中生,能翻天吗!能解决所有问题吗!涉及到的金额有好几个亿,还有错综复杂的关系,你能吗?”林杭沙哑着哭着,声音里尽是委屈和苦涩。 “老子是高中生,你特么就不是?!” “如果说和我在一起,会给你带来无止境的麻烦,我们不如分手算了。”林杭几乎不带任何力气,淡淡说了句。 “林杭,你敢再说一遍分手两个字,我现在就把你拽出去绑到床上*百回让你下不了床,你要不要试试!” 林杭踢了他一脚,被翟一旬顺势扯入怀里。翟一旬不管他如何拳打脚踢,只是自顾自地凶狠地吻着他的唇,脸上和手上被抓出了血痕也不肯放手。 过了会,翟一旬放开了他,哭着斥责他,“你总是觉得自己更早接触社会,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就自认为比我成熟了,但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小孩,自己有了麻烦害怕打扰别人,这不是真正的成熟!真正的成熟,是你真的放下了,敢于去面对了,愿意和你的亲朋好友一起,去面对所有的问题!” 林杭哭得断断续续,软弱无力地瘫在他怀里。 翟一旬把那条围巾塞到了他手里,让他用指尖触摸,“你摸摸看,这是什么。是那条你找不到的围巾,那天你哭着说你弄丢了,可是现在,它好好地回来了,事情并没有你想得那么糟。我们一件件解决好不好。” 林杭停止了哭泣,抓着那条围巾。翟一旬又试着慢慢打开了半边门,立马有一条狭窄的光从缝隙里照进来。 “你看,天亮了已经很久了。你不可能一辈子躲在黑暗里。就算未来还有更多未知的黑暗,我也想一直陪着你,不会再让你恐惧和没有方向。” 翟一旬慢慢把他从衣柜里扶出来,让他靠在肩头,一边给他擦着眼泪,忘了自己其实也哭红了双眼。 他吻了吻他的指尖,轻声地说,“你要健健康康的,我们还有好多事没有做,以后我会抱着你睡觉,睡觉前会亲亲你,起床之后也会亲亲你。你要等我到那一天。” “我爸认识不少优秀的律师,咱们把事情理理清楚,找一个好律师,打一场胜仗好不好,我信你一定有委屈。” 良久,林杭站定,像醒悟了什么似的突然说,“我要追加被告。” 第41章 死亡通知 林妈妈被安置到了一间独立病房,楼下依然有不依不饶蹲守着的记者,林杭一来,全都啪啪啪地闪着相机跟上。 林杭瞪了他们一眼,推开了镜头。同行的记者都在原地顿足,要知道,这可是脾气数一数二好的艺人啊,他们居然第一次抓到了瞪记者的镜头,报道,必须赶紧报道。很快,林杭瞪记者的小视频又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 病房里的输液瓶悄无声息地匀速滴着,两人沉默了一会才开口。 “去年12月底,我在巴黎参加活动的时候,见到了袁伯伯。” 林妈妈双眼惊讶万分,转而苦笑,“他出现了?呵呵,这么久了,终于心安理得地出现了?” 早在之前的每一次探望中,林妈妈就或多或少地和他说过,当年明明是两个人一起参与的投资,被告却只有自己的丈夫,法庭判决后,两人都失踪海外,杳无音讯。 林杭往前坐了坐,握住她的手,急切地问,“所以,妈妈,这一次,我们不能再成为别人的囊中之物了,我现在想要知道尽可能多的事情,辩护律师才能帮我们!” 他没有告诉自己的母亲,自己长期以来遭受的暴力、跟踪、诽谤,但是,曾经的这些伤害,都将转化成保护他的证明武器。 “这个袁某,也有洗钱的嫌疑。”林杭律师翻着他提供上来的材料皱着眉头说,“吴某这种程度的长期暴力催收已经属于违法行为了,他的行为是不是由张先生指示的,要进一步确认。至于这个袁某,目前在海外,有些麻烦,我们需要更多的证据。” 立案后,法院多次传唤都无法送达袁某,只好以公告的形式发布了传唤。消息一发布,长达将近一个月的网络谩骂才稍稍转移了阵地。 嘉映娱乐的CEO听到这个消息后腿都软了,袁某可是他们的大股东啊,现在深陷洗钱门,这个公司,自己捧起来的一众明星算是倒了大霉了。黄毛小张吓得已经准备收拾收拾滚回老家了。 吃瓜群众看热闹不嫌事大,很快就扒出了袁某名下的公司、和林晋的关系,营销号一波又一波的轮番报道。影视产业圈几乎是发生了地震,两大圈内大佬疑似联合洗钱又成为了新的热搜。 网民们愤愤不平,影视产业遍地圈钱还敢明目张胆地转移财产,他们自发制作了抗议海报,要求提高影视从业人员的缴税税率,一时间掀起了全民热议。 事情传到了海外,这天,在旧金山国际机场准备登机的袁某,脚还没有踏上飞机,就被刑警带上了镣铐。 押解回国的当天,海关挤满了媒体,人们看到这个曾经的风云人物于七年后再次现身,已是满面沧桑,眼神呆滞,甚至还朝镜头轻蔑地苦笑。 嘉映娱乐股票大跌,办公室的玻璃门贴上了厚厚一层纸,无人再敢上班。 开庭前,林杭收到了驻美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发来的通知:经过美方的联合调查,终于找到了林晋。 但,已经是骨灰了。两年前,林晋在纽约一家私人公寓自杀,面目全非,身上没有任何身份证件,骨灰仅做了简单的编号,被搁置在殡仪馆的仓库。 林杭看完通知的时候,脑子里轰过一阵强烈的电流,太阳穴上的青筋突起,他愤怒、震惊,他根本不信! 直到小王陪他飞赴纽约。在阴暗潮湿的仓库里,高高的储存架上,一排又一排的骨灰盒摆放齐整,工作人员取了林晋的给他,又调出了死者当年的死亡档案,那张有些发旧的照片上,父亲倒在血泊里。 那双手,那具躯体,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小时候给他买棒棒糖的父亲。 小王看着他,先是一阵眼神黯淡的沉默,接着突然跪倒在地,伴随着喉咙里滚出的含着哭腔的无力尖叫,林杭掩面痛哭。 悲恸欲绝穿心而过,这一刻,他再也想不起来父亲那张触目惊心的人生最后时刻的惨状。 他只想起来,10岁那年,父亲摔门而去,临走前替他理了理衣角,温柔地笑着说,杭杭要学会自己长大,以后照顾妈妈。 他想起8岁那年的夏天,父亲说要去对面买糖,那是一家要排很长队伍的店,他和妈妈就在街的这边等啊等,等了一个小时,父亲才举着糖盒回来。 可是现在,他等了七年,等来的却是一盒陈旧的骨灰。 “我还没有替你还清所有啊,钱没有,公道也没有!你怎么一声招呼都不打,就丢下我和妈妈!!”林杭全身抽搐着,疼痛咬噬着他的神经,小王用力地扶住他,才不至于让他瘫倒在地。 开庭的日子定在一个明媚的春日,天理昭昭,他要将自己所有的伤痛,他人的罪恶都曝光在阳光下。 翟一旬那天说,你不可能一辈子躲在黑暗里,是的,他再也不会躲了。 第42章 葬礼与初夏 下午一点,东江市人民法院外春日晴朗,柳枝新叶葱绿,一朵水红色的樱花落在了翟一旬的白色球鞋上。他请假来听庭审,一会就会见到林杭了。 这段时间里,林杭很少来学校,除了准备艺考,就是去律所。粉丝们脱粉了一波,没有了往日的热情,超话排名降了,电视剧结束了,连商务问询也都停止了。而在同学眼里,他不过是个有官司在身的普通学生。一切倒也清净。 同为被告的袁某戴着手铐被押进法庭,检方以洗钱、妨碍司法的罪名起诉了袁某。而因为林晋的死亡,林杭作为唯一继承人,被列为第三人,也必须出席庭审。 审判长重重地敲响法槌,宣布开庭。 “袁某,你多次利用林晋的银行账户进行非法集资、洗钱、逃避债务,是否属实?” “是。”他耸拉着眼皮,紧锁着双眉,不带犹豫地回答。 “你名下的12家影视公司,均存在偷税漏税行为,合计约20亿,是否属实?” “……是。”袁某继续承认。 林杭漠然地看着他,想起上次在酒会上,他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狡黠模样,令人反胃。父亲将他看作是多年挚友,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诱导父亲。 庭审结束了,法院最终宣判袁某十年有期徒刑,林杭则需要在清算完遗产后,替父亲继续偿还完剩余的金额,还好,不多了。 法院门口是焦急等待的各家媒体,这场轰动全国的案子里,两位影视圈内顶层人士加一位年轻偶像,每一个点都能成为媒体争相报道的素材。 媒体人举着录音笔和摄像机,用飞快的语速问着眼前这个少年。 半晌,少年开头淡淡道,“我说假话的时候,你们不信,我说真话你们也不信,现在……” 他停顿了一下, 莞尔笑道,“我觉得我说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大家关注官方发布就好了,我只是一个普通高中生,明天还要上学,不好意思了。让让。” 记者们哑然,看他拐出了法院,这一次,没有人再像从前那样,追着他跑。 走了一百多米,林杭看见翟一旬站在樱花树下。 他今天和林杭一样,穿着一件牛仔衬衫,袖子挽到了手肘,露出两段白皙的小臂,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正拿着一瓶橘子汽水朝他招手,有樱花瓣飘落在肩头,他轻轻拂了拂。 “渴了吗?给你买的,天气越来越热了。”翟一旬把橘子汽水递给他。没有问他任何庭审的事情,也没有问他父亲的事情,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去年夏天他在做什么。说如果能早些认识,或许去年夏天还可以一起打打球,游个泳。 父亲的骨灰盒一直在家里好好地放着,庭审后林妈妈的身体也好了一些,两人特意将葬礼延迟到了庭审结束后,只为让林晋安心下葬。 公墓里绿树茵茵,阳光灿烂,和一行黑色衣服的人形成鲜明对比。参加的人不多,只有林家的五六个亲戚、林晋生前的好友和翟家人。林妈妈坐在轮椅上,翟一旬在后面推着她。林杭捧着沉甸甸的骨灰盒走到林妈妈身边,她温柔地抚摸着盒子,掩面哭泣。 林杭把那个糖盒和骨灰盒放在了一起,他希望,父亲来世,一定要过甜一点的人生。墓碑被安上了,黑衣服的悼念者们低头默哀。 林杭站在最前面,跪在墓前献了捧白雏菊,低头说着父子两的悄悄话。身后的人都沉默的看着他。 是什么时候开始长大了呢,林杭不知道。但他确信,葬礼结束后,他有一股强烈的好好活下去的欲望,要贪婪又热烈地爱着这个世界。 什么名誉、热度,他也无所谓了,只想好好高考,好好上大学,以前,他总是替别人活着,现在,他开始有了自己的人生规划。 初夏的黄昏开始变得漫长,晚霞把一大团柔软的云都洇染成了橙红,操场上是三三两两跑步的学生,高高的白桦树耸立,宽阔的叶子将温柔的晚风裁成一段段,蝉鸣很有韵律。 翟一旬和林杭躺在操场中央的草坪上,有薄汗浮在翟一旬的鼻尖,两人刚打完篮球,林杭盯着他看,有些出神。 “我很喜欢晚霞的橙红,绚丽多变。”翟一旬嘴角微微上扬,看着很远很远的地方。 多躺了一会,橙红开始褪成薄藤色,微微泛着深蓝,几颗星星开始浮现。 “我喜欢那种浩瀚的蓝。像深海,像澄静的夜空。” 他们两个,一个就如晚霞般热热闹闹,总是有许多的惊喜或意外,让人有无法忘却的依恋感;另一个则像星空般沉静,好像有很多故事藏在他心里,摸不透却又为他着迷。 可就是这样的两个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彼此吸引,走了一路。 “下半年就要高三了,你以后想做什么?”林杭侧头问他,眨了眨眼。 “我爸妈倒是没有限制我,我……可能是金融或者法律吧。想保护一个人。”翟一旬看着天边慢慢变幻的云,笃定的说。 “我以前,特别讨厌做公众人物,跳舞,唱歌,拍戏,没劲极了。因为我总觉得,我是父母赚钱的工具。所以,我从来就没有真正投入地去好好做那些事。” 翟一旬翻了个身,手指从他脸蛋上滑过,笑他,“哇,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明明都已经这么优秀了,竟然还是在没有完全投入的情况下吗?” 林杭也翻身,趴在草坪上,双手撑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他,“对啊,以前觉得自己太丧了,现在啊,会好好地认真地去做,写自己喜欢的歌,做自己喜欢的事。” 翟一旬又重新躺会草坪上,咽了咽嗓子,林杭俯身看着他的侧脸,流畅自然的曲线,深邃的眉目,忍不住捏了下他的鼻子。 翟一旬反过来调戏他,挠了腰肢又挠脖子,逗得林杭咯咯地笑。两个人离得很近,翟一旬偷偷凑上去吻了他的耳尖,柔软的唇湿润又带着一丝清凉,他看着耳尖慢慢地像草莓一样红。 今天的晚霞是橘子汽水味的,而今天的人儿,是草莓味的。 第43章 苏打水 海风 和 烟火 高二下学期结束的时候,17班组织了一次夏日郊游。他们决定去看大海。 六月末的风是水蓝的,云大朵大朵镶在天际,大家坐着旅游巴士到了70公里外的海边。 林杭全身都白得发光,白色的渔夫帽下露出几缕刘海,白色的棉T恤,白色的帆布鞋,只有裤子是浅色的及膝牛仔裤。翟一旬的蓝色衬衫被海风吹得翻边,鼓了又鼓。 同学们都开始自由活动,海上冲浪的人像一个个跃动的小点,叫卖的阿姨们顶着一张黝黑的脸孔,泡沫箱里用冰块埋着汽水和水果。 林杭把吉他带来了,他坐在沙滩上,周围是散乱的乐谱,面朝着大海,他要在这里创作,一边弹着吉他,一边哼着曲儿,翟一旬就睡在他旁边,拿了张乐谱遮盖住脸。 一波一波的海浪偶尔会将吉他声遮盖住,浪花上是嬉笑打闹的男孩子们。 过了会有男生过来让他两去游泳,林杭先是摆摆手,后面又被强行拖到了海边,一群男生起哄让脱了上衣,一起进海里,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翟一旬知道,他身上有些伤痕,大概不愿让人看见,但想了想,自己先脱了上衣,露出紧实流畅的肌肉线条,突起的蝴蝶骨随着身躯的转动也上下轻轻伏动。 林杭站在浅水处,脚晃晃悠悠地踢着海水,不时溅到翟一旬身上。 翟一旬朝他伸手,“来吧。” 林杭耸了耸肩,好吧,他不想扫大家的兴。而且,过去的伤疤,他也不想过分在意了。 他快速地脱掉了上衣,令他没想到的是,没有人提起他身上的疤。 “可以啊哥们!身材不错啊!哈哈哈哈。”有男生拍着他的腹肌,因为不是每个男生都能做到既清瘦还能拥有一些腹肌的。 翟一旬立马推开他的手,瞪了一眼,“去你的。我同桌的腹肌,是你能碰的吗。” 男生做了个鬼脸,就把他们拽下了海水。 玩了一会,他们独自游到了深一点的地方,海水没过了胸部的位置。在这敞开的天地之间好像无秘密可藏,但在那水下又可以有着二人的小秘密。 翟一旬的手在海水里触上了他的腰肢,缓慢地随着水的波动游走,林杭也伸手抱着他,扶住他的腰。 身下某个地方好像有了些反应,两个人都羞涩得不说话,只好青涩又偷偷地触了触,远处有人喊他们吃冰淇淋,翟一旬只好拉着他的手往回游。 上了岸,林杭仰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喝着矿泉水,偶尔有几滴冰凉的水从嘴角滑落到衣领。翟一旬就接着拿来喝,咕咚咕咚地,一会就喝完。 方诗语又提了一桶冰桶来,冒着冷气的小冰块上面,放着可乐、橘子汽水、番茄、西瓜、冰淇淋。 林杭拿了只番茄,咬一口,饱满的果肉里溢出酸甜的汁水,翟一旬拿了冰淇淋,咬了几口,伸过去让他尝。 他们漫无目的地在海滩上到处乱晃,等着漫长的夏天开始。 傍晚的时候,翟一旬去了海滩外面的公路上,租了辆小电驴,载着林杭行驶在沿海公路,远处一轮橙红的夕阳落得缓慢,碧色的海面上波光粼粼,浪花雪白,公路左侧延绵十几公里的绿树上,蝉鸣还在喋喋不休,叫嚣着长夏。 林杭张开双手,海风把头发吹得凌乱,他朝着前方呼喊,这是一年中,他最喜欢的季节。 天幕暗了下来,沙滩上堆起了篝火,所有人围坐在附近,烤羊肉的香气浓郁,苏打水开瓶的气声充斥整个耳边,吃饱喝足后,他们自备了一些节目。 薛胖子和几个男生瞎跳了一个舞蹈节目后,所有人最期待的压轴节目来了,翟一旬和林杭要合唱。 大家围坐成一个大圈,林杭站在中间轻轻弹着吉他,翟一旬搂着他的肩,两人唱着一首节奏欢快又甜涩的夏日歌曲。两个人清澈的嗓音就像一杯七分甜的柠檬苏打水。 一曲快结束,突然有人激动的大叫要放烟花了,吉他音就被海上巨大的金色烟火所淹没,漫天的烟火如同碎星星散落。 所有人都跑到了海边浅水区,只留下翟一旬和林杭在原地唱完了最后一句。 “嘭!嘭!” “哇!太好看啦!” 同学们在前面激动地跳跃着、呼喊着。 翟一旬在后面勾过身边人的脖子,明目张胆地轻轻落了一个吻。 “我好喜欢你。” “我也是。” 第44章 终章 “高三”两个字,每个人都曾念叨过千百回,总觉得到时候该有一个惊天动地的仪式感。可当它真正到来的时候,却是那样的悄无声息。 一样的三点一线,一样的老师,只不过看着课本和学习资料越来越多,休息的时间越来越少,高二17班变成了高三17班。所有的孩子,好像都突然长大了。 艺考在即,林杭几乎整天往返于教室、舞蹈室、声乐室。新入学的高一学弟学妹大多听过这所学校的高三有一个风云人物,但自从那场庭审后,半年多的沉寂让那个学长的八卦也熄灭不少。 走在路上,大家只是会侧头看看那个急匆匆跑去舞蹈室的学长,或者在食堂碰到,礼貌地打声招呼,林杭也总是会回一个笑容,打了饭菜就很快离开食堂。 没有后续作品,没有新的热搜,每天的打榜和讨论也成了粉丝圈内的自娱自乐,有一些人走,也有一些人来。对路人来说,他是一颗暂时黯淡的星。 “诶,听说了吗,嘉映娱乐破产了,我妹说,就是你之前的那个对家公司?”课间,翟一旬随口问他。 “不知道,没关注,已经与我无关了。”林杭记着笔记,表情淡然。 “我郁闷的是,这些兔崽子,居然让剧方删减掉了你最后几集,我还想看呢!”翟一旬闷闷不乐。 “删了就删了吧,要往前看呐,以后我还会拍新的作品嘛。”林杭拿黑色水笔划着重点,又翻了几页书。 “看来你真是放下不少。那个药片,没有吃了吧,再让我看见,打你PP哦。” “没——有——。”林杭把两个字的尾音故意拖得很长。还吃什么呢,糟蹋自己吗,他再也不想了。 后来,某一天的课间,翟一旬又把手机偷偷拿给他看,当初对他施暴的吴某和一干人等因为被查出向多人暴力催收,证据充足已经都被拘留了。 吴某自然不是什么好鸟,把黄毛小张和那个狗仔也拉下了水,举报他们多次偷拍跟踪和诽谤艺人。黄毛小张没了东家做靠山,什么都承认了,还在网上公开向林杭道歉,一时间,网友一片震惊。 只不过,道歉的内容林杭一个字没看,那些属于过去的流言蜚语,他都决定永远地忘记,现在,他只想过好当下。 第二年春天,艺考成绩公布,林杭以全国第一的成绩,让几所高等艺术院校的老师刮目相看,高考也如期而至,他和翟一旬约定好,不论考得如何,每个人都要为了自己做最优的选择,他不在乎异地恋,但他希望,彼此都可以做最好的自己。 高考成绩公布后,林杭第一志愿报了电影学院,而翟一旬依依不舍地填下了伦敦的一所学府。 填完志愿的那天,两人坐在学校操场的双杠上,和煦的夏风一阵阵掠过,他们聊着童年,聊着初次见面时的样子,聊着未来,聊到日落。 “伦敦多雨,到时候记得常常带伞。”林杭有一丝失落。 翟一旬抬眸,握着他的手说,“你也是,电影学院帅哥多,可别忘了我啊。” “瞎说什么呢,你就是个丑八怪,也是我心里独一无二的。”林杭拍了拍心口的位置。 “呸。有你这么咒自家老攻的嘛。”翟一旬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脑袋,又把他扯回怀里。 一上来就是跨国恋,很多时候林杭还真受不了。八小时的时差,让这段感情日夜颠倒。为了不影响翟一旬学习,林杭只好屡次在凌晨给他打电话,每次电话那头的人都会催他睡觉,林杭只是笑笑让他放心,说刚结束一场录制,还没有回到家。 如果碰上林杭去欧洲出席活动,两人会挤出时间见面,有时候是在湖边喂天鹅,有时候是在咖啡馆里聊天,有时候会在酒店里来一场短暂又热烈的情事。 日子越久,越觉得身旁的那个人不可或缺,说不出是哪里离不开他,只知道无论是清晨的吻还是深夜的视频通话,无论是手机信息的秒回,还是从远方寄来的礼物,都已经深深地融入进了生活里,成为日常的习惯。 4年的伦敦求学结束后,翟一旬在一个冬天回到了国内,林杭去机场接他的那天,两人已经半年多没有见面了。 他看见他推着行李大步走来,头发长了一些,卡其色大衣随风掀起一角,柔软的白色围巾衬着一张俊朗的脸,他已经完全长开了,小皮鞋蹭着大理石地板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全身上下散发着成熟男人的荷尔蒙气息。 林杭则剪短了头发,戴着口罩,从很远的地方就开始朝他张开双臂,他们像所有久未见面的恋人一样给了彼此一个大大的拥抱。 翟一旬在他耳边只说了四个字,“好久不见。”他的嗓音变得更加磁性,语气暖融融,热烘烘。 晚上,林杭和林妈妈到翟家做客,他们要一起吃饺子。林妈妈病情好转,和姜晚怡一起做着红烧鱼,翟一旬兄妹两人和林杭坐在客厅包饺子。 翟一一还是个追星狂,自从心理上接受了林杭是时常来串门的哥哥的“好兄弟”后,她肆无忌惮地开始爬墙,昨天是个刚出道的男团,今天又换成了新剧里的小鲜肉。 林杭接的戏不多,但每一部都仔细挑选,学院里的老师和他说,人生是一出不可返场的戏,戏,则是一段段需要感同身受的人生,他决定认真地剖开自己,敞开自己,去感同身受。 林杭走得越来越踏实,做音乐,他沉浸,做演员,他又热血,没有了流言蜚语,没有了诽谤,虽然不至于是顶流,但是国内数一数二好口碑的艺人。25岁这年,他想对粉丝做一个谢礼,开了一场演唱会。 一曲又一曲唱罢,体育场内气氛高涨,最后一首压轴曲,他说,是首小情歌,高中的时候写的。 他换了一身简约的便服,俨然一副学长的模样,站立在舞台中央,看着满场的星光点点,开了口: “接下来这首歌,是我写给生命里最重要的一个人的,很多年前,我还在读高中的时候,就给他写完了这首歌,我一直想光明正大唱给他听,却因为我们各自忙碌,总是没有机会兑现这个简简单单的事情。” “我一直相信,两个相爱的人即使身处大雾中,不管要弯弯绕绕多少次,也一定会找到彼此,这是很多年前,我的心理医生告诉我的道理,也是他教会我的事情。” 台下哗然,他哽咽了一会,攥紧话筒继续说, “他不懂浪漫,第一次写情书的时候百度了一晚上也不知道怎么写,偷偷借妹妹的名字表达自己的心意。他不知道怎么安慰我,只是一次次地默默帮我解决问题,哪怕被人打,被人骂,被人诬陷。在我最难熬的一段时光里,他每天5点起床,拿着早餐在楼下等着我,晚上就站在楼下看到我房间的灯亮了才肯放心离去。” “我曾经以为,情爱可有可无,孤独只是一种正常的生活状态,只要事情摆在面前,我总有办法解决。那时候,人人都说他不讲规矩、任性,但他总是把最温柔的一面都给了我,当然,除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台下开始疯狂骚动,猜测着是哪一位女生,居然可以被偶像当众告白,林杭顿了顿,诚恳地看着她们说, “我知道,在国内现在的环境下,尤其是我现在这样的身份,承认自己喜欢一个男人一定会遭到一些人的非议。我还未成年的时候,就自卑过,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大胆爱一个人。后来我终于明白,不能做自己的人生,没有任何意义。 今天,我想借这个机会告诉所有人。是的,我是同志,也曾是抑郁症患者,但所幸的是,我遇到了他。还有我的妈妈、他的家人、工作室的伙伴,以及追随我多年的你们,所有人都不曾离开,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观众席从第一排到最后一排都发出排山倒海的尖叫声,大家除了卧槽和天呐已经不会说别的词了。 林杭低头笑了笑,看着席间的某个位置说,“谢谢你,以后,也请和我一起走下去吧。我爱你。” 追光灯扫到观众席第一排,直播镜头也随之切过去,无论是现场还是正在看直播的上千万人都透过屏幕看到密密麻麻的粉丝中间坐着一个男人。他一直是那么的坚强,现在却泣不成声。 他低声的应了一句:好。 很短暂,也很小声,被淹没在粉丝们的尖叫声中,没有人听见。但林杭知道,很多年前,他早已给出了答案。 很快,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这段视频,同志圈的博主纷纷转发,微博上明目张胆地飘起了一面面彩虹旗,人们转发的时候皆是祝福。 记者们迅速地捕捉到了这一大爆点,想要奔赴后台去采访,却发现两人没了踪迹。翟一旬料到会引起轰动,早早地就买好了凌晨的机票,他们要去国外休息一段时间。 飞机在黑夜航行,林杭盖着毯子睡得很熟,太阳出来的时候,目的地也近在咫尺。 “宝贝儿你快看,下面是什么。"翟一旬轻轻拍醒他。 林杭起身,朝窗外往下看,眼睛顿时闪亮亮,“是爱琴海!我们到了!!" 好多年前,他对他说,希望有一天他一睁眼就能看见他喜欢的希腊和大海,很多年后,它终于实现了。 小王已经从助理变成了执行经纪人,每天在办公室哭天喊地,这两爷们自己跑出去玩了,丢下一大摊子事给他,那些前来采访的记者快把门口的地毯都磨白了。 这天中午,小王第15次拨林杭的电话,虽然已经被翟一旬骂过了14次,但是……工作相关的事他也不敢擅自做主,林杭现在是工作室老板,啥事都得问过了老板他才放心。 希腊那边正是清晨,翟一旬趴在林杭身上宝贝儿宝贝儿地叫着,身下正准备进一步动作,突然被手机铃声打断。 林杭接通,拍着他的背,“别闹,接电话呢。" 翟一旬要抢他的手机,“干嘛呢,完了再接呀。” “有工作呢……啊……你轻点,你等会……等会再弄行不行!” “不行。”接着又是一阵翻滚打闹的声音,还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和细微的哭腔。 小王在那边听得哑口无言,朝电话那边咆哮,“我不管!这个月必须给我加工资!我听到了!我听到了!!三倍啊啊啊啊啊!” 翟一旬一把抢过他的电话,不耐烦地说,“小王啊,这样吧,我给你十倍工资,你现在立刻给我闭嘴,就算世界末日了都别再打我两的电话,行不?" 1分钟后,卡里入帐10万。小王立刻摁掉了电话,十万块,他决定这周都先不工作了。 翟一旬把人翻到面前,说了俩字,“继续。" (全文完,微博@深浅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