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医有道》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书名:妖医有道 作者:乐时晴 文案 酷爱纹身的妖精与沉迷暗恋的偏执狂的虐?恋故事 原创小说 - BL - 长篇 - 完结 重生 - 古代 - 小甜饼 - 前世今生 - 暗恋 某道长前世偷摸摸的喜欢着一个小妖,直到小妖灰飞烟灭也没告白过。 再世为人,道长成了大侠,他的执念就是找到他的小妖,然后……暗恋他。 表白是不可能表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表白,只好每天点人睡穴后亲亲抱抱举高高。 小妖重生后成了给人缝缝补补的美貌大夫,尤为喜欢用针扎人,直到遇到道长转世后的大侠,便成了大侠的随身挂件,过上了每夜都要装睡的日子,又苦又甜,上瘾了。 道长语录:最美的暗恋是等他自己愿意…… 某妖语录: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我…… 今生是:大夫受X神经侠客攻 前世是:妖医受X痴情道长攻 某妖:这种熟悉的感觉,总让人想要多扎他两针。 某人:风水轮流转,以后谁扎谁。 某妖:你......(脸红) 第一章 “嚯嚓。” 又一道天雷打在单夭身上。 周围乌云密布雷声大作却没有一滴雨,单夭跪在地上,刚承受天雷的脊背勉强挺立着。 他面上却很平静,从选择不修仙不问道的那刻起,他就知道早晚都会是这个结果,逍遥百年再落个烟消云散。 他不懂成仙有什么好的,那成仙成佛与他何干,修成人身也不过是觉得做人比做妖精有趣些罢了。 这些年他玩物丧修为,注定扛不过这妖生中的第一次雷劫。 “嚯嘭。”伴随最后一道天雷声,单夭倒在了一片焦土中,这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竟觉得有点遗憾,做了五百年的妖精,虽是玩得尽兴,恣意潇洒,但是竟无体会过情爱,都说妖生当纵情,他没纵过。 带着最后的这点遗憾,单夭化成灰消散了。 神机阁,后院。 “天好蓝啊......”单夭躺在地上看着天上飞过的大雁感叹道。 这一感慨令他更是惊奇,自己都灰飞烟灭了怎么还能思考?再一翻身坐起,这有手有脚的样子居然还是个人身,他试着调动体内妖力,没有!果然他是个人了,真是奇了,他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妖化成灰还能成人的! 再看自己这一身劲装,黑不溜秋的,对了还蒙着面,恐怕不是个好人。 他伸手拉下面巾,才发现脖子上有条横着的大口子,这恐怕就是这人的致命伤了,他也不觉得疼,摸起来这伤已经结痂了,要不然他很难想象自己一开口就血往外滋的画面,太......刺激了! 单夭盘腿托腮坐在地上,他有点想不明白,他一个妖精怎么就借尸还魂了? 一阵微风拂过,他味道了久违的血腥味,不是他脖子上的。 这味道对他来说竟有些迷醉的感觉,他起身将面巾一抛,寻味去了。 七拐八拐,总算拐出了后院。 映入眼帘的就是让他心跳加快的画面,那嘶吼打斗着的人们,那胳膊腿喷着血的刺激感,那闪躲追击的紧迫感,这些无不体现着生命的顽强,尤其是那血花飞舞的画面,处处都在吸引着他。 “哎......” 单夭忍不住长叹一声,这还魂虽好,可惜没有把百宝箱一同烧过来,害得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枉费他一个妖医竟然只能见死不救,大罪过也。 说来也奇,这单夭虽是个妖精,却是个喜欢治病救人的妖精,尤其喜欢给人做些缝缝补补的活计,针线活可谓一绝,整齐又别致,被刺者无不称赞。 忍痛移开对缝补活计的着迷,他把视线移向了上方,只见高台上有个男人,身着黑色绣金雁纹劲装,身姿挺拔刚毅,虽然只看到个背影,但单夭就是觉得这个人不太一般。 因为他的身体是完整的吗?还真是,无伤无血无垢。 许是察觉到了身后的视线,男人突然转过身来。 单夭赶紧缩回头,虽然他对这人有些好奇,但是现下还搞不清楚状况,要是自己这身体是这男人的敌对方,那他岂不是刚活了又要死了。 枉费这般折腾,他得小心行事,先溜为上。 萧行雁有些疑惑地转回头,有人?难道也是来救那人的? 想起现在关在地牢中的那个人,他已经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报复下去,他明明已经将那些怨和恨尽数施加给了那人,可是心中却没有多少愉悦的感觉,就连一开始复仇的痛快到了后面也只剩乏味和迷惘。 他错了吗?如果一切重来......可是,一想起那么多年施加给自己的不公,又恨不得毁了这一切,毁了这个人。 单夭做贼般的跑回后院中,一边躲藏,一边找地方出去,前门他是不敢再去了。 出口没找到,他又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查找一番,是从一个连通地下的入口飘出来的。 他闻着味,看着这黑黝黝的入口,他忍不去要去看看。 沿着向下的阶梯走着,没走多久,眼前就变得宽敞起来,借着通风口的光亮,这里似乎是一个地牢,现在的他正站在地牢中间的通道上,两旁都有一排木质的牢房,一个囚犯都没有。 单夭顺着这条通道走着,嗒、嗒的脚步声,配合远处滴答、滴答的水滴声,更显得此地空洞、阴森。 单夭的脸透着薄红,随着闻到的血味越重,他的脸越来越红。 走出这个笔直的通道,刚迈出拐角处,单夭就看到了让自己兴奋的东西。 第二章 一个破破烂烂的人,双手被铁链绑吊在木桩上,头颅低垂着,衣衫如布条般的挂在身上,好不凄惨。 单夭赶紧兴奋地走上前,仔细打量着:“还有气呢,很好,是死人就没意思了,我看看,刀伤、鞭痕,咦,脚上的......脚筋还断了,啧啧,真惨。” 单夭觉得他一灰飞烟灭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他的手艺活都荒废了,再说之前前院那些动感的伤口早就勾得他心中难耐,眼下有个这么好的练手活物,他怎么也不能轻易放过,想也不用想,他一定要把这人带走。 简单观察一圈,便找到墙上的钥匙,好在有钥匙,不然他只能用某种办法解锁了,试了几把后就打开男人手上的铁锁,男人软到下来,单夭立刻上前扶住。 这点动静,让男人醒了过来,沉重的抬起头看向了单夭,脏乱的发遮住了脸,只余一双空洞的眼睛望着单夭,似是还夹着一点茫然。 四目相对,单夭只是眨眨眼。 就在单夭思考要不要说点什么突破这僵局的时候,男人晕了过去。 单夭松了口气,剩得他还要想词儿,他向来不太会和人打交道,将男人扶到背上背着前行,男人虽身量比他高些,但是并不重,背着也不吃力。 虽然他难得去管这人是好人坏人,也难得管以后会不会有麻烦,但他知道只要带着这个人,他就是这个庄子的敌人,所以他必须赶紧溜了。 单夭背着人又是一阵躲躲藏藏,其间还差点被院卫发现,他心中哀怨万分,这人类的身体实在不堪,这还没多久他就要撑不住了,要是再找不到地方出去,就主动投诚吧,就说是这男人要逃走,被他发现捉住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信了。 单夭找不到出去的地方,便想找个狗洞钻出去,可惜这庄子主子不爱养狗,有个鬼的狗洞。 下路不通,再想想上路,总算黄天不负有命人,他发现了一个靠围墙的假山! 单夭背着男人爬上假山,又十分费力地爬上了庄院围墙,上来后,单夭心情郁闷了,爬上来还算容易,上来有假山做梯子,下去可没有,再说他还带着个人。 思索片刻后,他将背上的男人丢了下去,男人一动不动似是死人一般,或者说此刻是半个死人了。 接着单夭从墙头跃下,他倒是身姿矫健,不染尘土。 单夭拍了拍手,捞起地上的男人丢到背上,跑路前他像是受蛊惑般的回了回头,只见刚才跳下的墙头上有一片青竹从院中伸长了出来,配着这翠竹中倾泻的斑驳光影,那远处的厮杀声也跟着淡了,只剩下竹叶摩挲的沙沙声,抚人心神, 背上传来男人微弱的呼吸声,单夭勾了勾嘴角:活着,也还不错。 活着不错,关键是要如何活着,虽然不知道如何活着才是不错,但是被追杀肯定不好。 刚跑出庄子没多远的单夭就被发现了,一帮人凶神恶煞的人向他冲来,他必须使出全身力气狂奔。 一番颠簸,身后的男人也醒了,嘶哑地出声道:“回去。” 单夭听到了,心道:有病呢,回你个头。出于对男人刚才说话的回应,单夭边跑边故意颠簸,顺利把这人颠晕了,得了清净。 兜着一众人跑圈,单夭累,后面追着他的院卫们更累,个个都是气喘吁吁,眼前发昏,但是对他仍是不离不弃,“呼~,这人怎么这么能跑,我......不行了,歇会。” “快起来,要是让人跑了,你就去地下歇个够吧。”也是落后的一个院卫边说边去拉这个停下来的,两人跟在大部队身后,定要抓住单夭二人,甭管抓不抓得了,样子也得装装。 单夭这一奔逃居然跑到了庄子的后门前,定睛一看,不远处正有一辆马车,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再跑腿就要废了。 来不及多想,他朝马车跑去。 霎时,一只利箭从他耳旁擦过,差一点他就没了耳朵,虽然没了他也可以自己缝上,但是疼啊。 单夭又惊又气地看过去,只见庄园后门处有一人持着弓箭对着自己,正欲再出箭。 突然一人喝道:“住手。” 单夭来不及去看这声音的出处,几个健步跑上马车,再一脚将车夫踢下,一拉缰绳驾车开溜。 跟着那一声‘住手’,萧行雁自屋檐上轻跃落地。 “别追了。”抬手制止了那些还要继续捉杀的下属。 那弓箭手有些疑惑,阁主明明看见那顾少主被救走,不让人杀也不让人追,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觉得那人反正也废了,抓不抓无所谓了,嗯,一定是这样。 马车跑出没多久,单夭就发觉并没有人追来,他也懒得管是何缘由,难不成不追自己还上赶着回去逗一逗? 既然没了追兵,现在他最重要就是置办他的百宝箱,不不,先救人,救人要紧。 好在单夭这个身体怀里还有张百两银票,不然他还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他虽做了五百年的妖精,有个人的身体,但他不会挣钱。 一进到城中,他就买了各类药材若干、剪子、刀具、纱布、针线、猪肉三斤、羊肠三斤、烈酒两壶,还去买了身新衣裳还上。 一切妥当后,单夭拉开马车门看着这一车厢的东西和一个半昏不昏的男人,有点愁,他得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了。 话说这男人生命力真是顽强,他甚是欣慰。 单夭看着手中剩下不多的银钱,思考着这点钱不知道够不够买个院子? 拖着一车杂货和一个快死了的人,单夭找到了房牙子。 这牙子一见着来人,自然是热情相迎,同时看单夭相貌温和、神情舒然,自有一番清贵气度,身后的马车也是华贵,谄媚笑道:“这位公子,可是要买屋?” “正是。”换了身衣裳的单夭自然也端起了前生那仙风道骨的做派,虽是妖精,他也是住在灵山下的妖精。 “请问公子,是想要个什么样的院子?这里可有几间十分雅致的五进院子,正是十分适合公子这样的人,小的带公子去瞧瞧?” 单夭的清雅身姿有些摇晃,慢慢从怀中掏出仅剩的一碇银子,十两。 一看到单夭手中孤零零的银子,牙子的笑容也有了裂痕:”公子,你莫不是在开玩笑?这...... 是给小人的赏钱?”说罢,就要去拿。 单夭避开牙子的手,干巴巴的说道:“这是购屋钱。” 牙子眼珠子瞪得老大,看看单夭,又看看他身后的马车,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好似满汉全席变成了清汤素面,顿时心中没了滋味。 天欲晚。 单夭站在一间破败的小院前,身后是不离不弃的马车,身前是瑟瑟凉风,牙子把钥匙递给他,转身就走了。 人心不古啊,单夭忍不住感慨道,他还没有给牙子赏钱呢,这人怎么就走了,虽然他现在兜里是一文钱都不剩了。 进了院,单夭环顾四周还是挺满意的,地方是偏远了些,清净嘛,破旧是破旧了些,不过显得质朴嘛,还送耕地几亩,占便宜了。 对于房牙子太说,还真是单夭占了便宜,枉他做了这么多年牙子,第一次看错客人的来路,他认栽。 背后的车厢内似是有了动静,单夭才想起车里还有个快死的伤患呢,赶紧寻声进入车内。 这一看顿时被吓了一跳,枉费他见过各种各样的血腥面容,这乍见之下也是被惊到了,只见男人大半张脸糊着血,额头还有一个肿得高高的大包,只是不忍直视。 单夭简单平复下情绪后,又觉得有些自责了,虽然他是绝对不会主动承认男人额头流血的大包是他造成的。 他慢慢挪到男人身边,发现男人额头上出了细密的汗珠,恐怕是爬起来的时候累的,又很可能是疼的,看这男人这般凄惨的样子,单夭出于对男人头上肿包的歉意蹲在一旁柔声道:“你.....还好吗?” 男人只在单夭刚出现时对他轻瞥一眼,之后便一直低头,这破烂样子竟然让单夭有点心疼,一点点,只有一点点。 听到单夭的问话后,男人还是没有动静,车厢中的空气似乎也跟着冻结了,一秒两秒....... 就在单夭等得不耐烦的时候,男人慢慢抬起了杂草般蓬乱头发笼罩着的破烂脑袋,许是等待后的得到更迷人,单夭居然有点期待,这男人会作何反应。 哪知男人一抬头,竟是满含愤恨的眼眸,哑着嗓子厉声道:“回去。” 第三章 单夭觉得这人恐怕只学了这两个字,还有这破锣嗓子甚是难听了,估计也吐不出什么好话。 对着男人愤恨的神情,单夭眨巴着眼,面上一副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的样子,心中腹诽:虽然你是个相貌丑陋声音难听的受虐狂,但是我不会抛弃你的哦。 单夭蹲在一旁抱着膝盖,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男人,男人也盯着他,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此刻,二人似是都成了哑巴。 片刻后,还是男人败下阵来,慢慢敛去了愤恨的神色,清了清嗓子说道:“请公子送我回去。” 哼,这还差不多,还以为只会说那两个字呢,单夭挪了挪腿,靠近男人了一些,咧嘴一笑:“不可能,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了。” “什......么?”男人眼睛睁大了些,明显被这句话砸懵了。 单夭也觉得刚才那说法有点不大对头,解释道:“我救了你出来,在你的伤没有好之前,你都是我的所有物。” 男人想了想,重新捋了捋单夭的话:“你的意思是,你救了我,要给我治伤,治好了就放我走?” 单夭看着男人破破烂烂的身体和额头的大包,想了想,也算是给他治伤吧,便点点头:“嗯嗯。” 男人看着单夭这有些呆楞的样子,心中猜想,难不成这公子心智有缺,是个傻子?罢了,现在自己这个情况,是哪里都去不了,先暂时待在此处,再做打算,至于与萧行雁的恩怨,绝不会就这样算了。 单夭看这男人的神色有所放松,应该是答应了,还是答应的好,单夭不喜欢勉强人,又想到男人想要回那庄院的受虐想法,有些搞不明白:“我猜想,那个庄院的主人应该是你的仇人,你明明被他折磨至此,为何还要回去?” 听到单夭的问话,男人首先感觉是原来这公子并不傻,只是楞了点,顿了顿,便回道:“我虽是被萧行雁抓去折磨,但我堂堂大丈夫,绝不做那畏缩的逃亡者。” “是吗?所以你要回去送死?你不是都要被他折磨死了吗。” “你怎知我会被折磨死,世事难料,说不定死的是他。” 单夭再次看了看这男人的模样,不置可否,不过一想这人被一路颠簸现在居然还有气,还能发脾气,确实是个命大的。 “对了,挺你说你那仇人似是叫萧行雁,那你又叫什么?” 被问起名字,男人原想编个假名,思索片刻后还是决定告知真名,虽然自己的名气大是大了点,“在下,南华顾氏顾天青。” “哦,我叫单夭。” 顾天青没料到单夭的回复如此平常,又太不平常,这天下还有人不知道南华顾氏?便想问问他的来历,刚要开口。 “咳......咳咳。”一整剧烈的咳嗽袭来,牵扯着肺部剧烈震动,最后喷出一口鲜血,头一歪晕死过去。 单夭被顾天青突然喷出的鲜血晃了眼,虽然他喜欢这样刺激的画面,但是并不想被喷一身的血,他是个爱干净的、有仙气的妖。 用袖子嫌弃地擦去脸上的血污,单夭起身伸了伸腰,眯着眼睛看着晕死过去的人:“敢喷我,等着吧。” 单夭上前抱起顾天青进了院子,这次他不能再暴力搬运了,看这吐血量,情况有点严重。 说来这院子虽破,但是听房牙子说屋内物事还算齐全,半月前才打扫过,也不算脏,这样立马就能入住的屋子也是单夭提的要求,他可没时间也没钱打扫,可见,房牙子这次确实是血亏。 进到屋中,果真如牙子所说,屋中常用物饰俱全,甚至还有两床薄被,虽有点薄灰,也算得上整洁齐备了。 单夭将顾天青放在床上后,从怀里找出一颗续气丸先给他喂上,这还是先前去药铺专门买的,可花了他不少钱,一颗小药丸比这院子都贵,不过也亏他多个心思,不然遇到这么突然的咳血状况,就算他神医再世,没药也是白搭。 先让服了丸子的顾天青自个躺着,单夭到马车上把即将要用的药材选了些出来,又在小院中的竖井中打了些水,烧水、煎药、研磨药膏、做羊肠线,一件件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在这小院中各个角落忙碌的人,那动作、姿态,就连同神情,都同从前一样,似是那雷劫后的灰飞烟灭对他来说,不过是梦中惊诧,醒来一切如故。 慕色悄然而至,屋中烛火通明。 单夭也准备妥当,该正式展示他高超手艺的时候了。 看看他都准备了些什么,剪子一把、银针数根、烈酒一壶、棉布一匹、瓷瓶两个,一黑一白,还有最后隆重登场的绣着粉色桃花的针线包。 单夭对这些物件有些不满,毕竟这些比起他曾经的百宝箱差得太远太远了,会严重影响他的手艺的,尤其那桃花针线包太不顺他的眼,他决定,以后一定要好好重新添置添置, 单夭起身先讲顾天青身上的破布衣衫扯去,都不用脱,随便一撕就行,用热水简单给他擦洗了一番,单夭可没有服侍人的意识,给他擦洗因为自己讨厌脏污。 擦洗完毕,单夭先取银针打通顾天青的几处血脉,引气血相同,调息内里,尤其是之前咳血受损的心肺,随后再对他的那些伤口进行修补。 顾天青的伤口纵横交错,甚至有些伤口新旧交替,严重影响了皮肉的修复生长,单夭拿出白瓷瓶,将药膏抹在这类伤口上,药膏抹上后没多久就冒气了白烟,竟是在腐蚀那些死肉,顾天青的身体也因此微微颤动,虽没醒过来,身体还是有着痛感,顾天青身体一边颤动,那些已经结痂的死肉也跟着脱落下来,露出粉色还未长好的部分,至于还有些顽固不落的,那就只能上剪刀咔嚓剪掉了。 单夭取来剪子,扯着顾天青的伤口,用剪子这剪剪那剪剪,待到清剪完毕,顾天青都没有醒来过,这般配合都是他头上还扎着绝晕针的缘故,不管多痛多难熬,只要不拔针是绝对不可能醒过来。 说起这昏睡针,还是单夭特制的,他那些年还做妖的时候,可是见过各种受伤患病之人,哪一个在他治这种腐肉伤口时不是痛得大喊大叫,实在恼人,所以他就专门研究了这针法,此后总算得了清净。 对了,有一个人从不喊叫,没有绝晕针时不喊,有了绝晕针时也不用,都是硬忍着疼,疼得满头汗珠,也没吭过一声,真是个......受虐狂吧。 单夭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想要回想那个人的面貌,却怎么也想不起了,许是灰飞烟灭的后遗症吧。 第四章 单夭摇了摇头,想不起就算了,于他来说,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人和事。 现下最紧要的就是即将要做的事情了,取来他颇为嫌弃的粉色针线包,拿出不大满意的绣花针,在针上穿上他先前认真处理后非常满意的羊肠线,开始缝补顾天青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这算得上是他最喜欢的环节之一,按理说他会比看见血液喷溅时更激动兴奋,但是在真正动手时,他的神情却是异常严肃的,没有了那份刻意演绎的仙风道骨,也没有那不经意间流露的懵懂乖觉,此刻的他严肃中带着虔诚,每一针都是落之不悔,干净利落。 皮肉依附于骨血,下面流动的是生命,修复好它们,再次呈现出生命鲜活的状态,或者赋予它们更美丽的形态,这是单夭最大的爱好,是他终其一生导致荒废修炼已至灰飞烟灭,也放不下的妖生追求,亦或是对生命的追求。 风起,烛火摇曳。 单夭收起最后一针,这一番缝缝补补总算完毕了,取来黑瓶中的黑色药膏涂抹上,弄得顾天青整个人像是从污泥中打捞起来一般,这药膏还有一股臭水沟般的气味,看起来闻起来都是从泥垢里捡来的破烂人。 单夭才不管别人臭不臭,这药有用就行,反正他只管救人不管善后,从前那些伤患都是第二天自己走了,或者被抬走,或者被丢出去,没有在他家中长住的,也从没臭到过他。 伸了伸懒腰,吸了下鼻子,确实臭了点,好在还有一间屋子,他可不喜欢与人同住一屋,要是只有一间屋子,就把顾天青丢到厨房,他可是大夫,屋子也是他的,他睡床本是天经地义。 昏睡中的顾天青还不知道,他在某人的脑袋中已经去厨房溜过一圈,最后算得上是房牙子和命运的眷顾,他才得以安睡养伤。 单夭这一天是真的累了,走到另一间小屋,一沾到床就睡着了,天大的事明天再说。 顾天青这头就有点难熬,为了保证他神志不被束缚,单夭在处理好伤口后就拔了那绝晕针,之后便有细细绵绵地疼和痒折磨着顾天青,但是他并没有醒来,而是陷入了梦魇中。 顾天青穿过一片竹林,竹叶摩挲沙沙作响,有一人正在用竹枝舞剑,察觉有人到来便停了下来,转身望过来,正是年少时的萧行雁。 “你在这里练武?”年少的顾天青问道。 “怎么?不行?”萧行雁神色中皆是不悦,似是看见顾天青很碍他的眼。 挥了挥竹枝,又说道:“顾少爷,做你顾家的护卫不练武怎么行。”随即将竹枝抛下,与顾天青擦身而过。 画面一转,那是一年前的春日。 顾天青同一白衣男子立于树下,他面含笑意和痴迷地看着白衣男子,抬手拂去男子发上沾染的桃花瓣,白衣男子抬头笑道:“花瓣好看还是我好看?” “都好看。”说罢,顾天青拉起男子的手,“走吧,该回去了。” 一个风流倜傥,一个清雅娇俏,二人相携而行羡煞旁人。 走了几步,顾天青回头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的萧行雁,果然萧行雁的视线一直在身旁之人身上,那种眼神令他十分不悦又不安。 他忍不住握紧了身旁之人的手。 没有了翠竹和春日桃花,眼前变成了陌生的厅堂,一人高坐堂上。 此刻的顾天青被人压跪在地上,一路上他一直猜想是何人要迫害他,虽与顾家结仇的人甚多,但大多都是明枪明箭,暗中行这般事的却不多,看到面前之人时,他终于明白了。 “是你。” “对啊,是我。”萧行雁一脸坦然,似乎抓来自己护卫的家主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萧行雁神色冷然:“这些年我替你挡过不少击杀,有几次还一同并肩对敌过,恐怕你想不到我会背叛顾家吧。” 顾天青抬头看向萧行雁,说道:“不,相反,我总有感觉你一定会背叛顾家,只是我一直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将你带回家中。“ 萧行雁笑着走到顾天青面前,“哈哈哈,你当然不明白,因为我是你哥啊。” 顾天青被这句话惊住了,“什么?” “你可知我是在哪里长大的?当你是高高在上的顾少爷时,我是猪狗不如的教坊司奴仆,一开始我感激顾老爷将我带出教坊司,在顾家当护卫对于当时的我是天大的好事,甚至我都有些感谢我那死去的娘生前竟然有顾老爷这么个恩客,不然我恐怕这辈子都走不出那里。” 萧行雁踱步到一旁坐下,浅尝一口清茶,笑道:“顾少爷,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杀了你。” 顾天青听到此处,并不惊讶,他们二人就像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仇恨,他们都想杀了对方。 萧行雁继续说道:“原本我想顾老爷于我也算有救命之恩,我可以因此不杀你,甚至做你的护卫,可是万没想到,他竟然是我爹,是我那没用的娘日思夜想的人,是我这辈子最厌恶的人。” ”他已经死了。“顾天青平静地说道。 “对!他已经死了,可你知道他临死前对我说了什么,他说我是他的儿子,说我娘出生低微,不可能恢复我顾家少爷的身份,让我永远做顾家最好的护卫,让你我二人兄友弟恭,可笑!”萧行雁一掌击碎了桌案。 顾天青也觉可笑,低头苦笑道:“ 兄友弟恭......当真可笑。” 随后抬头看向萧行雁,问道:“你抓我来,不会只是为了同我说这些吧。” 萧行雁并未回答,瞬间剑起血溅,顾天青顿感足上剧痛袭来,脚筋已被挑断。 “同你说这些,是为了让你死个明白,至于这一剑算是为兄送给你的见面礼。” 顾天青额上汗珠滚落,“萧行雁,这次落在你手上,算我大意了,但你我二人的恩怨与子安无关,请你不要迁怒于他。” “凌子安......他与你何干?”听到这个名字,想起那人的面容,萧行雁此刻心中竟然有些慌乱。 “哈哈,他与我何干?他与我情投意合,至于你嘛,你对他的龌蹉心思,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得不到他的。“说起凌子安,顾天青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局。 被激怒的萧行雁恼羞成怒,一掌击出:“把他关到地牢,好生招待招待。” 顾天青咳出一口鲜血,终于露出了愤恨神色,“萧行雁,你等着,早晚我会杀了你。” 萧行雁并未回应他的愤恨,身影也渐渐淡去。 “咳咳。” 顾天青咳出一口浓血,从这绵长的往事中醒来。 闻着空气中隐隐的臭水沟味道,看着窗外透出的亮光,他明白他还活着,即然活着,就要好好活下去,子安还等着他,不知道到这些日子萧行雁那个畜生会怎么对他,他得赶快联系家中。 刚这样想着,就听到屋外一阵哐啷声,随后,一个人端着碗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单夭,他揉揉眼打了个哈欠:“醒了,你身上的伤口比较多先不要乱动,脚上的问题比较严重,还差一味药材,过几天有药了再治,来,先把药喝了。” 单夭自个说着话,也不管顾天青的反应,端着碗就把药给顾天青喂了下去,好在他还知道把人扶起,没让人呛死。 顾天青刚醒来就面对这一通事,还没搞明白,被强灌了药,一口气刚顺下,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人已经不见了。 单夭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赚银子,做妖时他不需要,做人时可是处处需要,昨天他已经深深体会无钱的憋屈,房牙子想说,昨天的他也体会到了深深的憋屈。 因着那百宝药箱的召唤,单夭提起十二分精神,决定先去镇上瞧瞧。 第五章 单夭去镇上的路上,想着要不去山上采点草药去卖,可是一想这草药也值不了几个钱,还是做点别的吧。 要不,还做妖医?不不,他现在是人了,做大夫,大夫! 可是哪里去找伤患,从前他都是闻着味道找的伤患,然后用妖力带回山里,治好了后,能走的让人自己离开,走不了的自己送下山,他同这些伤患实在没什么交集,他知道山下的大夫都是收钱的,那叫诊金,可是那时候的他用不着,自然是没收过。 现在想收,得先治人,要治人得先遇到有伤的人,有伤的人?对了,受了伤的人肯定要要去医馆,自己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去医馆门前等着就是了。 单夭在镇上逛了一圈,最后选了一家最大的医馆,就在医馆对面坐下了,不,蹲下了。 从前总以风姿翩然自居的单夭,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这做人太麻烦了,衣服总是会脏,肚子饿得也快,去哪都要用走的,忒累人了,想要维持从前的风貌气度实在太难了。 他自暴自弃了。 烈日高照。 蹲守了一个上午的单夭一个伤患都没有等来,也对,这国泰民安的样子,百姓安居乐业,哪有那么多喊打喊杀的时候,寻常百姓头疼脑热的多,见血受伤的时候实在少。 单夭也对自己想的这个方法有些质疑,但是一时间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好继续等着。 突然味道一股淡淡的血味,抬头兴奋地看过去,再一次萎靡不振了,原来是一个小孩腿上磕破了皮,被母亲带着进入了医馆。 单夭也明白,这不是自己的目标,倒不是他治不了,是这不需要用到他高超的手艺,屈才了。 又是百无聊赖的一个时辰过去了,单夭看着这午时三刻的太阳,想着要不今天就算了,回去再想想别的法子,或者趁着天还没黑,上山采点药草,好歹能赚个几天的吃食钱。 正要起身离开,他鼻子便嗅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巷子那头传来的,他兴奋得看着那处,等着他的专属伤患。 巷子拐角处走出一伙五大三粗的莽汉,其中两人用担架抬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一行人急急忙忙地走过来,单夭见状立马要去拦,刚一走到这行人面前。 “让开。”单夭被其中一个莽汉一把推到地上,蹭了一脸的土灰。 单夭揉了揉跌倒地上撞得生疼的膝盖,瘸着腿走到街边,有些苦涩地看着这帮人进了医馆,心中哀叹:哎......做人好苦。 单夭并没有离开,他在等。 果不其然,不过半盏茶的时间,那满身是血的人又被抬了出来。 “二当家,他们说治不了,那大当家是不是救不活了。”其中一个莽汉对着另一个穿着较好的大汉说道,也是之前将单夭推到地上的人。 “放你娘的屁,哪有救不活的,这医馆医术不行,咱们去别家,等大当家好了咱们就来把这医馆拆了。” 这二当家说罢,就招呼其他人要走。 单夭理了理自己不大干净的衣衫,走到这二当家面前,颇为有礼地说道:“二当家,且听我一言,你们大当家的伤别处治不了。” 这二当家本就在气头上,又急又气,哪有功夫与人在此耍嘴皮子,就要抬脚将人踢开。 单夭这次早有准备,自然是避开了,“我能治。” 二当家听言,收回踢人的腿,仔细打量着单夭,一个清秀公子,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其实他心中也知道他们大当家的伤有多严重,那背上的伤口之大,血倒现在还在流,现在还留有一口气也是平日身体健朗,要是寻常人早已不行了,这最好的医馆不行,其他医馆怕是也不行的。 对单夭的话,他虽有疑惑,但是又还抱着一丝期望,死马当活马医吧:“你确定?要是治不了,就摘了你的脑袋。” 单夭抬头迎着这二当家的威胁,笑道:“你摘不了。” 看着单夭这副高傲自信的样子,大当家心中竟相信了几分:“那快治吧,咱大当家的怕是扛不住了。” “这就治。”说罢,单夭从怀中拿出一粒药丸,对着二当家说道:“续命丸,用不用,人快不行了诶。” “用用用。”二当家说着就要去拿单夭手中的药丸。 单夭立马收回手,“一百两。” 二当家当时就黑了脸,这该不会是个骗子吧,敲一笔钱就跑的那种,但是咱们这么多人,这弱鸡样的小子还能让他跑了? “给钱,丁二。”二当家咬牙切齿地说道。 单夭接过银票揣好,还拍了拍,便将药喂给了那重伤快死的人,又取出银针扎在了这人百会穴上,对二当家说道:“服了药至少可以保证两个时辰的性命无忧,把人带去我家中,再治。” 单夭起身走了几步,见这帮人并未跟上,又回头喊道:“走呀。” 二当家示意众人一眼,这一伙莽汉自是听话的跟上了,二当家押后。 这一路上单夭心中甚是舒畅,没想到这么快就得了一百两,其实这药丸根本就不是什么续命丸,续命丸确实有,但是他还没有做出来,现在也买不起材料做,续命丸可比昨天给顾天青吃的续气丸金贵多了,至于这药丸嘛,是他昨天用剩下的红枣随便捏的枣丸,没什么药用,解馋不错。 单夭带着一众人,到了他的偏远小院,小院还是那副破败的样子,单夭就没有收拾过,也没那功夫收拾。 众人进了院子,单夭招呼道:“把你们大当家带去左边那屋。” 几个扛担架的莽汉听令而动,单夭立刻又说道:“别放床上。” 二当家心中对此不悦,但他也是个懂得行是不由人的道理,只是瞪了单夭一眼以示不满,其他人更是不敢怒不敢言。 这一路上他们看着大当家那总也止不住的血慢慢止住的时候,就已经默认了这公子是有本事的,可能高人都是有些傲慢的吧,就是势利了些。 一伙山匪说别人势力也是滑稽。 单夭见伤患已经入屋,便吩咐其他人干活,烧水的烧水,煎药的煎药,至于多余的人嘛,他的院子正愁无人整理。 “好了,大伙都动起来吧,院子收拾好了后,趁着天还没黑上山砍点柴火,再去镇上买点吃食。” 二当家在一旁听着,瞪着单夭一脸不满,可等单夭说完无人行动时,他又说道:“都听大夫的。” 单夭对此十分满意,转头对二当家说道:“随我进来吧。” 其实他救人的时候并不喜欢有人在,更不需要别人帮忙,但是那是从前,现在他急需有人见识他高超的手艺,医术再高也怕无人问津啊,得借此宣传一下。 不过高人的宣传得含蓄一点。 单夭走在前面,二当家跟在其后,他倒要看看这个人有什么法子。 进了屋,只见大当家被放在床边的榻上,他的下属们对他还是很够义气的,没把人放地上。 对于大当家身上的伤,之前喂枣丸时他已经简单看过,这人最严重的伤是背部被一利器从右肩斜着划拉到左边腰侧,深可见骨,看样子似是动物所伤,当下他让二当家脱去大当家的上衣,问道:“是被什么动物所伤?” 二当家边动作边答道:“一头黑熊,大当家今早说去打猎,等到午时回来便成了这样。” “那黑熊呢?跑了?” “死了,大当家亲自扛回来的,大伙儿当时还高兴,哪知道大当家刚走了几步,就倒下了,撑着最后一口气回了寨子。” “厉害,是个能人,那么应该是不怕疼的吧。”单夭说罢,抓起一壶烈酒含了一大口酒在口中,随即喷晒在大当家背上。 只听得半声惨叫,又没了声,被痛醒又活活被痛晕,只在瞬间,屋外众人甚至觉得是出现了幻听。 二当家也被喷了酒不说,主要是对着大夫的做法有些不满,但是又说不出错,只好憋着气。 其实单夭可以先用绝晕针,但是他不想用,甚至还在酒里加了点做白膏药的粉末,更痛了。 不过单夭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说不定这人以后能帮他做做宣传,“酒有清洁伤口的效果,你们跑江湖的也是知道的,我还在酒里加了点特质的药粉,你看那些腐血是不是都去除了。” 二当家一看,果真如此,刚才的那点不满也没了,不得不说他现在对这大夫又信任了一些,果真是有本事的,至少目前看来,是个真大夫。 其实这个大当家的伤看着凶险,论起严重程度还没有顾天青的严重,只要止了血,伤口能够愈合就没事了,但是难就难在,止不住血,伤口合不上,而且一个高烧可能人就没了,当然了,这些对单夭来说,都不是事。 单夭取来针和羊肠线,准备缝合伤口,为了以防人痛醒过来,他还是仁慈地给大当家上了绝晕针。 二当家看着单夭穿针引线的动作睁大了眼,这是要做啥?这人难不成要绣花不成? 只见单夭穿好线后,还真就在大当家背上“绣”起花了,他神情严肃,动作娴熟,不多时,大当家背上大张着的大口子就合上了。 此刻的二当家已经是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此等方法,再看伤口处,那针脚多么整齐,甚至还有点别致好看,就连他这个不懂女红的大老粗,也明白这针线活是真的好,太好了。 此刻二当家看向单夭的眼神已经变成了佩服,这是什么神仙大夫,他彻底服气了。 单夭自然知道二当家的神情转变,但是他没有回应,这个时候要专注,以便体现自己的高格。 他从黑瓶中取出药膏敷在伤口上,顿时散发出阵阵臭味,看着这二当家捂着鼻子的样子,解释道:“这是我特质的膏药,有活血生肌的奇效,虽然臭,但是很有用。” 二当家现在对单夭已经是深信不疑,连忙点头:“是是,一闻就有用。” 单夭面上一副寡淡样子,心中却早已笑开了花。 第六章 单夭擦着手刚抹完臭药膏的手,看着一脸崇拜神情的二当家,清了清嗓子:“行了,把人带到别处去修养,五日后再带过来......拆线。” 其实他专门用了特质的羊肠线来缝合,是不需要拆线的,但是五日后待伤口基本愈合后,他还需要对他的专属伤患做点别的事情,这可是他的一大乐趣。 “是是,都听大夫的,还请问大夫贵姓?往后也好称呼。”二当家朗声问道,大当家死里逃生,他现在心情自是很好,再说这可是救了他们大当家的恩人,以后肯定要恭敬对之。 “单夭。” “谢过单大夫。”这厢才对单夭温言谢过,立刻又对着屋外一声震天大喊:“丁二,快来。”也不怕吓着他们大当家,对了,吓不着,绝晕针还扎着。 单夭见状迅速拔了。 丁二急急地跑进来,瞧见两人都是神色轻松的样子,知道大当家该是死不了了,放了心,“二当家,叫小的什么事?” “给钱,付诊金。” “啊?哦哦,大当家没事了?”丁二先看了看微微含笑看着自己的单夭,又看向二当家:“多少......诊金?” “嗯......”二当家想了想,“一千两。” “什么,一千两,我们总共也才......”丁二有些着急。 二当家立马喝道:“闭嘴,我说多少就多少,咱大当家的命难道还不值一千两?” 丁二虽是寨里管账的,但他也没什么质疑的份,只能听命:“是,我就回寨里取去。” 丁二刚要转身,又被二当家叫住:“还有,以后对单大夫恭敬些,也给兄弟们说说,以后单大夫就是咱黑龙寨的贵人,可得好生对待。” “是,小的明白。”丁二转身退下,心中疑惑这小半个时辰究竟发生了什么,二当家竟对这大夫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 出了屋,丁二先是把二当家的吩咐告诉大伙,就匆匆赶往黑龙寨。 大伙听到丁二转述的话,也是有些疑惑,等到二当家和单夭出来后,都齐齐看着二人。 二当家对其中几人吩咐道:“你们两人将先去将大当家担着,好生注意着,你去附近的农户家中借个院子,这几日我们先安顿在那里,其余人嘛......” 转头问向单夭:“单大夫,其余人,你看要不留下听你差遣如何?” 单夭看了看已经整理得整齐又干净的小院,十分满意,看来这些莽汉也是实诚的,劈的柴火也是整整齐齐的堆在一边。 “不了,都回去吧,我喜欢清净,对了,买的吃食呢?”他饿了,早晨他就吃了几颗枣丸,这一放松下来,简直饿得头晕目眩。 说罢,一个汉子立马提来一个三层食盒,光看着盒子单夭就觉得里面的东西一定很好吃。 单夭示意汉子将食盒放在里屋,吩咐道:“那都回去罢。”他等不急要吃饭了。 大伙立马行动起来,等到两个汉子抬出他们大当家时,其余人看着当家那后背时,才真正明白了二当家为何会如此,这真是,真是奇了。 单夭带着浅淡的笑容目送众人离开,这算是他第一次收银子的诊治,得全须全尾地做好一些,留个好影响,等到众人不再回头挥手告别后,单夭才回了他那间小屋。 精神和身体都松懈下来的他,现在有些发晕,赶紧打开食盒准备大快朵颐,就在他拿起个鸡腿准备吃时,他总算想起来这一天忘得彻底的某人。 这大半天院子里动静之大,就是土地神仙也吵醒了,居然没听见对面屋半天声气,该不会......死了吧。 单夭赶紧推开对面的屋,手里还拿着他来不及吃的鸡腿,只见一人静静仰面躺在床上,一身黑色药膏,人还是那个人。 听到单夭的动静,顾天青慢悠悠地转过头来,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里面似乎带着一点说不出口的怒气。 单夭也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他,便把鸡腿递过去:“饿了吧......” 自是收获白眼一个,单夭也知道他有气:“对不住,把你忘了,对了,你怎么都不出声,你要是随便喊一声,我肯定就想起你了。” 听到单夭的话,顾天青的脸色似是又黑了几分,蹬了单夭一眼:“喊了,你没听见。”这说话的嗓子竟比昨天还嘶哑几分。 “喊了?那......那一定是你喊得太小声了。”单夭是确实没听见。 顾天青彻底不想再同单夭说话,他这一天除了一大早的那碗药汤,就没吃没喝过,受的内伤又隐隐作痛,全身擦着泛着臭味的药膏,因着脚伤下不得床,院里无人也就罢了,等到有了人自己勉强扯着嗓子喊了几声,竟无半点回应,随即不喊了。 之后,他便躺着,一边听着屋外的热闹,一边感受自己的处境,竟有种比之前在地牢里还凄凉的感觉。 罢了,罢了,单夭觉得自己一个大夫何必和一个伤患争论,现下最重要的是填饱肚子,这做人就是饿得快。 单夭将食盒提到这间屋里,摆好饭后,因着那点点对顾天青的愧疚,好声问道:“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盛点。” 顾天青还是没有说话,单夭心想这还气上了哦,其实顾天青不是气,他只是心累罢了。 单夭虽然没有真正照料过病人,但也知道这时候要吃些清淡的,就给他盛了小半碗粥:“起来吃吧。” 顾天青这次虽没有回话,人还是坐了起来,用嘶哑的嗓子说道:“走不了。” “哦哦,抱歉。”单夭终于想起了这人双脚已废,是半步也走不了的,忙把粥放他手上,“自个吃吧,不够叫我。”说罢,自己回桌先开动了。 顾天青也懒得矫情,端碗吃了起来,模样可比单夭斯文多了。 等到单夭吃了个半饱,才对顾天青说道:“你别担心,你脚上的伤我能治,保证给你把筋脉续上。” “你能治?”听到单夭的话,顾天青倒是有些惊讶,这续筋脉可没几个人能做到。 “肿莫,不相信?”单夭嘴里嚼着饭嘟嚷道。 “有点。” 单夭喝了一大碗汤,总算吃饱喝足,才回答顾天青的疑问,“这续筋接骨本是难事,但是续什么样的筋,接什么样的骨却是不同的,既是不同就分难易,总之,你的不难。” “那......何时可以治好。” “这个嘛,可看天了。”单夭看着屋外即将西沉的太阳说道。 “为何?”顾天青搞不明白,这续筋脉和天有何关系?难不成还得选个好天气才行? “因为,要等一味重要的药材出现啊,今早不才跟你说过。”单夭对于顾天青不记事的这点有些不满,这伤患真是没有二当家可爱。 想起二当家,他就想起了那一千两诊金,他可还等着呢。 见顾天青端着个空碗发愣,单夭一把拿过碗,也不等他同意,又给他盛了一碗粥,“吃得多才好得快,吃完了就睡,睡得饱也好得快。”说罢,急匆匆出了屋,他要去瞧瞧那一千两来没来。 顾天青看着手里的粥,想着心中疑虑的事。 原本一开始被单夭带出神机阁,他是气愤的,就算拼着最后一口气他也不想逃不会逃,他倒要看看萧行雁最后会把他怎么样,再说那日顾家已经杀到神机阁,他才迫切地想要回去,与萧行雁当面拼个你死我活。 后来单夭管束着,走也走不了,情势所逼,也只好妥协了,至于现在,从他身上的伤口愈合情况,以及今日听单夭所言,他的确是个大夫,似乎还是个挺厉害的大夫,而且他竟能还能续筋脉接断骨,比起回到家中再网罗天下神医给自己医治,这倒是合他心意,那么也暂时不必急着回去。 做了这般打算,顾天青心中也开阔了许多,他不会是一个废人,他绝不会把凌子安让给萧行雁。 “子安,等我。” 第七章 神机阁,西苑。 凌子安看着坐在对面一声不语的萧行雁,终于忍无可忍了,“萧行雁,你究竟是何意?把我关在这里究竟要怎样,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在顾天青失踪后的第三天,他就被萧行雁的下属带到此处,足足一月他没有能离开这个院子半步,虽然下人们对他很客气,但是却不会同他多说半句话,说白了,这就是软禁。 尤其,萧行雁像是有病一般,每日都会到这里来,也不说话,也不做其他的事情,就是静静地看着他,看得他心里越发烦躁。 萧行雁并未回答凌子安的话,起身就要离开。 “你站住!” 凌子安起身拉着萧行雁的手臂,几番欲言又止,终是问道:“萧行雁,你……是不是心悦于我?” 因着这句话,萧行雁低头看了凌子安一眼,被凌子安那含羞带怯的样子震了震,他有点疑惑,这张脸羞怯时是这个样子的吗? 凌子安因为萧行雁的注视,更是肯定他心悦自己,仰头看着他:“从我来到顾家后,我就发现有人总是在暗处看我,一开始我恼怒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后来才发现是你,你确实,一直都是大胆的。” 他紧了紧抓着顾天青的手,“你明明是个护卫,但是又不像个护卫。”说罢,咬了咬唇又低下头,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你若是真的心悦我,可以光明正大的,不必......这般。”声音则是越来越小。 萧行雁早已从那短暂的迷醉中清醒过来,觉得有些好笑:“是吗?可你不是顾天青的人?” 凌子安赶紧抬头,眼角竟有些微红:“我与他......我也不知道。” “呵。” 萧行雁轻笑一声,拂开凌子安的手,推门而去。 凌子安此刻手中空空,慢慢垂落下来,接着又握紧了,他凌子安可不是轻易认命之人,他确信顾天青对他的感情是真,而这萧行雁定也对自己有意,一个是南华顾氏未来的家主,一个看来也绝非池中之物,如果可以,他自是要把二人都抓住。 萧行雁站在庭院中,挥出一掌震得面前的樟树叶纷纷飘落。 他心中很烦闷,喜欢凌子安?好像是,但是又不是,又总是忍不住看着他,尤其是他的那张脸,看到他和顾天青在一起时,会觉得画面很刺眼,这是妒忌?他从前以为是,所以把凌子安抓了来,他以为这就算是得到了,可是见到后,能够得到更多时,他却提不起半分兴趣,但还是会每日过来瞧上片刻,也只是看看罢了。 萧行雁现在很肯定,他不喜欢凌子安。 但是,他对那张脸有总难以抗拒的痴迷,看着他似乎成了某种难以抗拒的习惯,甚至只有看着那张脸他的心中那空落的地方才能得到一点安慰,想到此处,那种难言的忧伤又蔓延开来,没有恨没有怨,只余苍凉自知。 他知道,他一定失去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 单夭此刻很是高兴,看着手中杂货铺伙计送来的定制绣针,感慨道:有钱真好。 自从那日得了丁二送来的一千两银票,他便开始给自己置办些趁手的工具,定做了一个实用又结实的檀木药箱,又添置了些新家具、被褥、衣裳,又买了许多药材,尤其那些调治顾天青内伤外伤的药材可花了他不少钱。 这几日,在他单神医的照料下,顾天青的伤也好了许多,没了那些难看的疤痕,脸上的青肿消去,单夭才发现,这顾天青竟然长得还不错,举手投足间还有几分气度,要是脚好了,再换上一身白衣,岂不就是个玉树临风的佳公子了。 这样想着的他,又看了看屋中半靠在塌上看书的顾天青,那画面确实有几分养眼。 “单大夫,我带大当家的来了。”这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单夭收回了视线。 单夭看着面前二人,那带着些讨好笑容的便是二当家,另一个眼神清明咧嘴笑着的就是大当家了,单夭对着两人印象都不错,看得出都是没什么心眼的人。 再看,这大当家身体果然硬朗,这才几日就能下地行走了。 “身上的伤如何了?”单夭直接对着大当家问道。 都是走江湖的,也没那些迂腐客套的废话,这大当家直接回道:“我这身体还用说,都好差不多了。” 这中气十足的样子,哪像个前几天才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 “那便随我进屋吧,我瞧瞧伤口愈合情况。” 两人随其后进了屋,大当家一进屋就脱了上衣,大剌剌地露出后背,“单大夫,你看,是不是好差不多了。” 单夭虽不是扭捏的人,乍见一个大汉突然在面前脱衣服,需要缓缓,“咳咳......先坐下,再说。” “好勒。”大当家立马坐好。 单夭让大当家转过身去,自己检查了一番,伤口愈合情况确实很不错,切没有大的疤痕,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大当家是吧,还请问怎么称呼。” 这大当家笑着回道:“什么称呼不称呼的,直接叫我大当家就行,或者叫余大哥也行。” 果然这种问法不好,容易让人误会,直接点好,“说你的名字。” “哦,余大龙。”这次大当家老实回答了,他还以为这单大夫要和自己唠上几句的。 “名字不错,大龙擒黑熊,还挺配。” 见单夭问了大当家的名字,二当家也不甘自己被忽略,赶紧说道:“单大夫,我叫丁文若。“ “文弱......”听到二当家的名字,单夭忍不住多看了二当家几眼,实在是看不出哪里文弱了。 二当家自是不明白单夭打量的眼神是何意思,反正许多人知道他名字时总会多看他几眼,他习惯了。 单夭取出他的特质绣针包,打开后置于塌上,银针按着长短粗细整整齐齐地排列着,甚是可爱。 接下来单夭要做的事情,还是需要问询一下伤患的意见的,“你背上的伤口还有些疤痕要处理,需要给你扎一针,待你昏睡过去后,才能继续处理。”可他并没有说完整,这处理究竟是什么个处理法,反正,入了他的院子,他说了算。 其实接下来施的针并不需要伤患晕过去才行,虽然也痛,但是完全在能够承受范围内,这只是单夭个人喜好而已,他不喜欢伤患清醒着,这会让他很不自在,影响他的创作。 余大龙和丁文弱对单夭都是深信不疑,自然想也不想的答应了。 单夭让余大虎趴在塌上,随即给他上了一针绝晕针,人立马晕睡过去,丁文若还在一旁想再瞧瞧他的高超医术。 “你也出去。“单夭看着还立在一旁瞧热闹的丁文若说道。 “啊?哦哦,这就走,这就走。”丁文若感觉这单大夫刚才的眼神透着不耐烦,人家大夫说不定有什么祖传的技艺和秘方,是不能外人瞧见的,自己这是逾越了。 单夭并没有什么技艺和秘方怕人瞧去偷走,他只是喜欢一个人沉浸在他的创作中。 丁文若无聊地在屋外这看看那看看,等到一个时辰过去后,还没有等来单夭的召唤,只好贴在门上偷听,可是听来听去,屋里都是悄无声息的,反到是对面一间屋子,时不时传来一点咳嗽声。 又等了会儿,总算听到单夭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疲累:“丁文弱,进来吧。” 丁文若立刻推门而入,只见单夭正拿着布巾擦着额上的汗,他心想单大夫是做了什么,怎么比上次缝针时还疲惫。 再往他那大当家身上看去,他下巴差点掉在地上,这是什么! 连忙走进一看,只见大当家背上一条墨龙跃然于上,通体华美又气势汹汹,后爪还死死压着一只挣脱不得的黑熊,而绣刺的位置正好是之前被黑熊抓的伤口处,还真是天然又精妙。 “单......单大夫,这是......”丁文若被惊成了结巴。 “这叫绣刺画,我取的,如何?”单夭对自己这次的作品还算是满意,就是对现在的他来说还是太耗神了,尤其还是这么大面积的绣刺,他没想到会这么累。 “这真是太神了,太威风了,单大夫,您也给我来个吧,来个白虎抓飞鹰。”丁文若此刻看单夭的眼神不亚于看见了满目的金银财宝。 单夭只是轻撇了他一眼:“你又没伤口。” 敢情这还要给身上划个大口子才行,丁文若现在有些羡慕他大当家了。 单夭拔了余大龙身上的绝晕针,余大龙慢慢醒了过来,丁文若见人醒了,赶紧上前扯着余大龙说道:“大当家,你快看看你后背,这简直神了,太神了。” 余大龙刚醒来,还有些发懵,听着丁文若的话就扭着脖子看了看,只看到背上有些图案,但是不知道具体是个啥,又觉得背上有些似痒似痛的感觉,就要伸手去挠。 “哎!别挠。”单夭连忙出声制止,随手递给余大龙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的是祛疤清肤的膏药,回去涂抹个一两次,半日内别挠别碰水,以后都不会糊的。” 虽然余大龙不是很明白单夭的意思,不过丁文若听明白了,这是说大当家背上的画。 “好了,回去吧。” 丁文若看单夭神情确实透着疲惫,也不好再打扰,赶紧拉着余大龙走了。 单夭虽然身体很疲惫,心情却是很好的,胡乱吃了几个提神补气丸,又多做了两个菜,同顾天青吃了个和和气气的晚饭,便歇下了。 他发现,他看顾天青是越来越顺眼了。 第八章 夜里,单夭被淅淅沥沥的雨声吵醒了,翻了个身,卷着被子又睡着了。 清晨醒来雨还下着,单夭推开房门,看着那惹人愁乱的绵绵细雨,伸了个懒腰,咧嘴一笑。 这雨来得甚合他心意,简单叮嘱了顾天青几句,又给他准备了一些吃食和水,单夭戴着簑衣,冒着斜风细雨出了他的小院,向着山里走去。 顾天青也习惯了单夭整日神出鬼没的行径,并未多言。 平日里的山林里本就没什么人,这种不适合上山的雨天更是不会有人,单夭独自在山林中穿行,绵绵细雨,瑟瑟而行。 穿过了几座山,单夭终于找到了一处险峻巍峨的崖壁,他这次要摘的药草就长在那崖壁上,名为还生草,烈日里枝叶则收缩枯黄,遇到雨露时,枝叶又舒展开来重获新绿,因而只有雨天采摘的还生草才有“还生”的功效,对接骨续筋才有奇效。 单夭在半山腰的崖壁边寻找着还生草的踪迹,找了许久总算找到了一株,凭着不怕死的决心,他顺着崖壁上缝隙和藤蔓攀爬到了壁上,小心翼翼地靠近,稍微一伸手便摘下来它,单夭心中松了一口气,不枉费自己这一路的劳累。 他正欲原路返回,突然,崖壁上掉落了一个东西,刚巧从他身边擦身飞落,好在没有碰到他,但也把他吓得不轻,又听得嘭的一声,往下一看,居然掉下崖的是个人,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定是活不成了,胆战心惊的单夭赶紧从崖壁上撤回到旁边的山林中。 把还生草收好,心情也平复了些,他倒是有些好奇,这上头发生了什么。 山路湿滑,单夭还是迅速地爬上了山顶,上去后发现果然有情况。 他躲在一块大石后看着热闹,似乎是一群黑衣人在围杀两个人,这两人武功应当是不错的,不然周围也不会躺着不少被这二人击杀的人,不过看样子这两人也快支撑不住了,那包围圈可是越来越小了。 又是一阵拼杀,鲜血飞溅喷涌,配着空中落下的雨水,像是那飞落的血雨,竟然有种美感,好在本次厮杀中两人并未受伤,不知怎的,单夭心中自然地站到两人这边,为他们担心起来。 当下两人以背相抵,站成最易防守的姿势,持剑戒备地看着周围的黑衣人。 “咳咳,哥,咱都发了信号,阁里怎么还不来救咱俩,咱俩今天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这人看起来伤得要重些,左手无力的垂着。 另一人啐道:“呸,放你娘的屁,要死你死,我可还没活够,老子今天定要活着杀出去。”很明显,这个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那......我也要活着。” 躲在林子里的单夭思考着要不要去救人,如果他还是妖,应该有八九分的胜算能救下二人,但是他现在是个人,还是个不会武功的人,只会用针,可他又不那江湖传说中的暴雨梨花针,救人的事再说吧。 真不是单夭见死不救,许是他做了几百年的妖,见多了生死离别,而且他还是个连自己灰飞烟灭都不在乎的,哪还在乎别人的生死,不过他心中还是希望二人得救的,但他不会为了那所谓的道义让自己送死。 不过他也没有立刻离去,他要看看,二人的结果究竟是生是死,万一真死了,他便给二人收尸,这也算他仅能做到的道义之事了。 “哎,生死有命。” 两方已经僵持了一段时间,突然,有一黑衣人率先持剑暴起,向其中一人袭去,其余黑衣人见状也跟上,新的围杀开始了。 单夭看得有些心惊,替二人提着心吊着胆,突然一人攻向那左手废了之人,他一只手格挡不及,就要命丧剑下。 单夭心急 ,刚起身冲出半步,只见远处飞来一只利箭挡下了这一剑,随后一群策马而来之人加 这场厮杀中。 明显,这是那二人的救兵来了,单夭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落了下来,又继续蹲了回去。 受伤的两人被救出包围圈,其余人持剑击杀黑衣人,拼杀中雨势减小,黑衣人也接连倒下。 “阁主,已全部击杀。” ”嗯。”那在骏马之上的人,此刻终于轻跃下马,卓然身姿丝毫未受落雨影响。 此人便是那神机阁阁主萧行雁。 单夭此刻才注意到此人,只见他身着青色劲装,长身鹤立,透着十足的阳刚气,距离较远虽看不清面容,但单看身姿,也该是个俊逸男子。 萧行雁走向已被救下的二人:“苏成、苏功,你二人可完成了任务?” 那左手无力垂着之人,此时被人扶着,有气无力地说道:“苏成幸不辱命,完成了阁主吩咐的事,已从漠北寻到了双灵镜中的阳镜。“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半大手掌大小的木盒,里面装的便是阳镜了。 萧行雁并未接过,“李策,你先收着。” 林策从苏成手中接过木盒。 这李策平日里管着阁中琐碎杂乱之事,也管着一些机要事情,算得上是这神机阁的大管事。 “苏功,你先说说遇到这些人的情况。”萧行雁见苏成受伤严重,则转头问向苏功。 “阁主,我与苏成在此次任务中一直小心行事,并未暴露过行踪,眼看还有一日的路程就要回到阁中,谁知刚到下山就遇到了这些人,恐怕这些人是专门埋伏在此处的。” 李策点点头:”嗯......有可能。” 此时一人上前禀报道:“阁主,属下在黑衣人身上发现了这个。” 萧行雁接过一看,这是一个令佩,四边云纹中间刻着一个顾字,南华顾氏的东西,他自是再熟悉不过。 “呵,这就有趣了。” 萧行雁可不会只凭一个令佩就相信黑衣人就是顾家的人,虽然他与顾天青相互仇视,但他在顾家多年,也知道南华顾氏不会行这些不入流的事,这背后躲着的人未免也太小看神机阁和南华顾氏了。 “走吧,先回去。” 萧行雁吩咐众人动身返回,恰在这时,他身旁竟有一还未死透的黑衣人突然暴起用匕首刺向他的脖颈处,萧行雁及时闪避,并未被伤及要害,但是手臂还是被划伤了,鲜血沿着衣袖滴落下来。 而这人则被萧行雁一掌拍飞,这次是死得透透的了。 众人被黑衣人突然暴起吓了一跳,等到反应过来后,一切都已经结束,该死的死了,反正他们阁主没死就行,再说他们阁主是这里面武功最高的,如果他都保不住命,其他人估计更是保不住。 所以这场虚惊过后,大家都很平静,对于阁主手臂上的伤也不在意,反正他们阁主经常受伤,铁打的身体流水的伤口,阁里一大堆灵丹妙药,有什么治不好的,这点小伤大家都没当回事。 神机阁众人离去后,单夭才从大石后走出来,转了一圈看了看倒地的黑衣人,感慨这一天的境遇竟如此精彩,跌宕起伏,实在是不虚此行,心情愉悦地下了山。 山顶又恢复了宁静,只有草木树叶间的摩挲声和瑟瑟风声,云间有阳光透出,似是要晴了。 回到神机阁的萧行雁自是不会在意手臂上的小伤,胡乱上了点药便不再管,三日后,他后悔了。 第九章 日落时分,单夭带着还生草回到了家中。 顾天青还是同往常那般,静静地在屋中看着书,竟是越来越闲适了,哪像个半身残废的人。 不过既然单夭回来了,这残人马上就要不残了,单夭刚一进屋就告诉了顾天青采到还生草的事,话语中带着兴奋。 不过他并未将山顶上的所见告诉顾天青。 顾天青得知自己的脚伤终是有救了,面上也有了喜色,难得地对着单夭笑了笑。 单夭回想自己好像从未见过这个人笑过,没想到这一笑还挺好看,看着顾天青又顺眼了几分,待会定要好好给他治伤。 两人简单吃了晚饭,单夭便着手准备续筋接骨的材料,此时还生草还鲜绿着,摘下叶片捣碎后与其他几味药材做成外敷的膏药,余下的根茎则要抽取其中的茎丝用来做成缝合线。 抽茎丝这个步骤尤为重要,必须万分注意,一旦出错,这还生草也基本算是毁了,不过对于单夭来说算不得什么,他抽过的茎丝没有一箩筐也得有一篮子,也是因为这活计他熟练得很,他才敢只采了一株。 大半个时辰过去后,单夭的准备事宜已做好,带着他的百宝药箱到了顾天青屋中。 顾天青看他来了,轻轻把书合上算是打了个招呼,看他的样子平常得很,既不激动也不紧张,倒是单夭有点紧张,又或者是有点兴奋。 “那个......待会恐怕很痛,给你扎一针吧。” 顾天青看了看单夭手中的针,“有多痛?” “大概,也许,很痛吧。”说实话,单夭真不知道有多痛,他治过各种各样的伤,还有许多难以直视的,但是他自己却几乎没有受过伤,虽然他现在脖子处曾有个封喉的伤口,但是这又不是他受的,他重生后也不疼,后来伤口还自个好差不多了,现在只有个浅浅的伤疤,他也懒得用那祛疤的膏药,要去疤得先用那化腐膏,他怕疼。 顾天青想了想,通过这些日子他对单夭的了解,这个“大概”、“也许”的意思恐怕应该是“非常”和“一定”,再想到自己脚上的伤可不是一般的伤,听单夭说过化腐膏会让人疼得大喊大叫,难不成自己也要大喊大叫,想到那个画面顾天青忍不住恶寒了一下。 “罢了,还是扎一针吧。”大丈夫能屈能伸。 “好嘞。” 单夭也不多言,直接给顾天青扎了上去,人立马倒下了,绝晕针下没有不晕的人。 给顾天青摆了个平躺的睡姿,单夭检查起顾天青脚伤的情况,果然,筋脉损伤在后足处,且只有一处,接续起来并不是很难。 先用化腐膏重新破开伤口,找到筋脉断损的部位,清理创口后,用缝合线将断裂的筋脉和肌腱缝合好,这一步是最难的,缝合的贴合程度直接影响以后脚部功能的使用情况,所以在这部分,单夭做得特别仔细。 一个时辰后,单夭擦去头上的汗水,洗净手上的斑斑血迹,再给伤口敷上膏药后包扎好,小心的拔下了绝晕针。 顾天青慢慢转醒,刚醒来还有些迷茫,渐渐地感觉到微微的疼痛感,单夭扶他坐起。 单夭知道自己的医术定是没有问题,但还是有些关心则乱,显得有些担忧,“感觉如何?脚部可有感觉?” 顾天青试着动了动,脚腕处确实有了劲,虽然这一动便牵扯出疼痛,但他心里真的高兴,竟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他以后不会是一个废人了。 “感觉......有劲了。” “有劲?对对,有劲就对了,看来筋脉已经接活了,那以后你虽然不能飞檐走壁,但是平常的行走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太好了。”单夭也是打心眼里高兴。 顾天青也从单夭的话语中感受了他对自己的关心,这是和两人刚认识时不同的,这种共同经历喜悦的感受,让他有了他们不是单纯的医者与伤患关系,而是朋友的感觉,在治伤上也看得出是他是真的对自己很好,此刻的顾天青真心地感谢着单夭。 “对了,我前几日顺道给你买了身锦锻做的衣裳,明日你就换上,就当是庆祝罢。”单夭确实是恰巧路过成衣铺子给他买的,那是因为这些日子看他越发顺眼,觉得该给他换身行头,不然白白亏了他的好样貌。 顾天青看了一眼自己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粗布衣裳,调侃道:“怎么?银子没处花了?” 他觉得这事有点稀罕, 虽然单夭最近几日对他确实比一开始上心了些,但是更多时候都是不大管他的,只管他吃药上药,饿不死就行,手里的书还是自己实在闷得慌,请他去镇上买的,除了他身上的伤,单夭并不关心其他的。 “这......反正想买就买了,你穿就是。”他就是想看看顾天青穿上锦罗玉衣的样子,虽他有公子貌,也得靠衣装。 顾天青此时觉得单夭眨巴着眼的样子竟有点可爱,其实在他心里单夭是个神秘又奇怪的人,有着不凡的医术,但是又不太懂人情世故,处事总有种懵懂和单纯在,大事不在意,小事也不拘,有时候又挺有主意,好似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得其乐。 竟然,有些羡慕他了。 “好,我穿。”顾天青笑着答应了,看着单夭又郑重地说道:“谢谢你。” 两人四目相对,单夭被顾天青真切的目光所惑,迷了心智,想说不必客气,可说出的竟是:“要不你以身相许?” 顾天青眼中真切全然变成了疑惑和惊讶,“以身相许?” 单夭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也是万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是既已说出口就没有收回的道理,鼓了点气,“这些日子我救你、养你,你不是没给诊金嘛,就用你的人作诊金呗。” 单夭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此刻底气很足,反正都养了他这么久,也不在乎多养些日子,再说自己上辈子还有未尝情爱的遗憾,这一世可得解了这遗憾,他看顾天青就挺适合的。 顾天青轻笑一下,笑这单夭果然是懵懂心性,“你呀,与人相许终身可不能随随便便的,这得好好考虑考虑,再说我已有心仪之人,既许了他,就不能许你了。” 单夭听到顾天青这番话倒也不觉得难过,还觉得挺有道理,“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当真拿得起放得下,或者其实就没拿起过。 看单夭这样虽无半分难过的样子,还是安慰道:“这样吧,等我回到家中,就给你一大笔诊金,如何?” 单夭思考着在人和银子之间该选什么,想了片刻觉得都差不多,已没了人不能再没了银子。“那要很多很多银子,救你我可辛苦了。” 顾天青觉着单夭越发有趣了,笑道:“好,很多很多。” 夜已深,单夭也乏了,“好吧,我先去睡了,你也早些歇下,要是伤口疼就叫我。”打着哈欠走了,还替顾天青关好了房门。 单夭走后,顾天青再一思索,突然心中一亮,这哪是什么“以身相许”的求爱戏码,这分明是为了抬高诊金价格吧。 第十章 翌日,清晨。 顾天青同单夭吃早饭时,简单问了问自己脚伤的伤,后得知无大碍后,便告知单夭自己要离开。 单夭没想到他如此着急,忙问道:“这就要走了?” “怎么?舍不得让我走?”顾天青想起那日单夭说的自己是他的所有物,便觉好笑地调侃道。 “好想是......有一点。”单夭与他相处多日,自古悲伤多别离,多少是有些不舍的,不过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别离也是早晚的事,再说顾天青要是不回家,诊金又从哪里得呢。 “那你要如何回去?是要家中人来接你吗?” 顾天青其实早有打算,一是为了防止被萧行雁找到,二是也怕被顾家其他的仇家发现,在这种时候,还是小心些比较好,所以一直未主动联系家中。 “不必,你这里虽偏僻,但也是个躲仇人的好地方,这些日子我也不曾主动联系家里,让家中人庇护反而引人注意,还不如先在此暂避。” 看了眼单夭,又笑道:“再说,你那时也不会让我走。” 提起初见之日的事,单夭也不觉尴尬,这都是事实,那时他绝对不会让他走的,再想顾天青刚才所言,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在这里等到伤好再联系家里,确实是最明智的法子,“你仇家好像不少,是该小心些,那你是要自己回去?” “倒不是,我家中在各地都有暗桩,找到他们就可以了,让他们送我回去应当没有什么问题。” “那你决定何时走?我送你去,也算朋友一场。”单夭觉得现在他和顾天青算得上是朋友了,既救了人就该救到底。 顾天青调侃道:“朋友?那你还收朋友的钱?” “要收的,亲兄弟明算账,那要不,下次就不收了。”单夭回答得可是理直气壮。 “你这莫不是是在咒我。”顾天青笑了笑,又神色凝重起来:“即刻动身吧。”他担心家里,也担心凌子安。 “这么着急......好吧,你且等我准备准备,我去去就回来。” 不等顾天青回话,单夭已转身出了院子,赶往镇上,半个时辰就带回了一辆新马车和一把木轮椅,至于之前逃命时用的马车则被丢在后院,一直用杂草掩盖着,定是不能再用的。 单夭将顾天青扶到轮椅上推着出了屋,这是这些日子顾天青第一次出屋门,想来也是太可怜了些,原来屋外的阳光是这样的,在这小院中看到的景色也同屋里看到的大不一样,顾天青只是多看了几眼,就被单夭背着上了马车,他的脚伤虽已经治好,但还需调养一些时日,现在是不能下地行走的。 这马车外面看起来很普通,里面却有点名堂,不仅加了软垫,还加了个踏脚的木凳,单夭这次真的是上了心。 在单夭这里,有心与无心的差别真是巨大无比,顾天青来时可是撞得头破血流昏迷不醒,离去之日竟有了这般待遇,也算是命途流转了。 顾天青被安置好后,单夭则当起了马夫,刚拉起缰绳,又想起忘了什么,急匆匆地跑回屋子拿出个包袱丢给了顾天青,才又驾起马车。 伴着马车的辘辘声,顾天青打开了单夭丢过来的包袱,里面是一套青色锻面衣裳,确实是上好的料子,顾天青摸着衣裳看着窗外景色,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 单夭问过顾天青后,得知要去的是十里地外的一个酒铺,颠簸两个时辰后就到了。 单夭照着顾天青的要求直接找到了掌柜,简单言语后说了句暗语,掌柜神色大惊,立刻随单夭到了马车旁,掌柜还有些不敢相信,迟疑地看着单夭。 得到单夭肯定的眼神后,掌柜终于掀开了马车帘子,只见顾天青端坐于内,掌柜脱口喊出:“少主。”后又立刻倾身下跪:“属下见过少主。” 顾天青轻轻颔首,“不必多言,即刻召集人马,立刻回南华。”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还有,将诊金付了。“说着又看向掌柜身后的单夭,笑着说道:“诊金可要丰厚些。” 掌柜虽低着头听着少主的吩咐,但也听出了顾天青这句话带着笑意,心情甚好的样子,可见少主与刚才那公子关系不错。 “是,少主可要下车到铺子里休息片刻?” “不必了,在这里就好,你速去安排。” 掌柜走后,单夭也坐到马车内,同顾天青再说说话。 “你家,好像挺了不起的。“单夭看刚才掌柜与顾天青说话的样子,自然就有了这样的疑问。 “在江湖上有些名气罢了,你好像不知道江湖上的事?” “江湖上有什么事吗?” 单夭这话把顾天青问到了,这江湖上若说没事是不可能的,若说有事,也不过翻来覆去都是那些打打杀杀的事,也没什么大的新意。 “似乎也没什么事。”统共不都是那些恩恩怨怨,带怨承仇的人不同罢了。 “有事也终会无事,无事也早晚有事,反正人活着就是有事。” 顾天青噗的一声,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话说得竟还有些道理。” 单夭不过是说了心中所想,这可是他近日做人的最大感受,在一旁木着脸看着他,“有什么好笑的?” “没,哈哈,你呀。” 单夭轻撇他一眼,“你回去后注意些,脚上的伤还要休养一些时日,找个医术好些的大夫,每日针灸一段时间好得快些,等到好全了再下地行走,一开始不要心急,慢慢走,要是又废了我可不管了。” 单夭做了大夫后,有时候就是忍不住话要多些。 “知道了,单大夫,你别咒我了好不好,这还没好全呢。” 听到这话,单夭也觉好笑,忍不住勾着嘴角浅浅一笑。 两人并没有说上多久的话,掌柜就将一切安排妥当,虽然离别有些伤感,但他单夭也不是那矫情之人,等到掌柜一来复命,他就跳下了马车,看样子是巴不得顾天青赶紧走的样子。 掌柜只带了十几个随行的活计,除了顾天青坐着的那辆马车,还有几辆装酒的马车,看起来就是送酒的商队罢了。 掌柜又取来一个木箱递给单夭,这里面便是付给他的诊金了,光是盒子都是上好的檀木,里面装的东西肯定价值不菲。 “走勒。”掌柜吆喝一声,车队起行。 单夭的心思早被手中的盒子吸引,那点离别的伤感也没了踪影,倒是顾天青竟觉得有些莫名的不舍,掀开车帘想再看一看单夭。 只见单夭抱着个木盒子爱不释手的样子,就没朝着这边看过一眼,敢情难过的只有自己,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一松手帘子重重落下。 车队刚起行没多久,酒铺里就走出一个伙计,对单夭很是恭敬,“掌柜已经给公子安排了吃食和回程的马车,小的这就带公子去,请公子随我来。” 因这伙计的话,单夭才想起马车给顾天青坐着,他还没想起回去的事,别人都给他安排好了,甚和他意。 酒足饭饱后,单夭带着他的小木箱,心情甚好的回到了他那穷乡僻壤的小院子。 ——————————————————————— 自那日山顶厮杀已过了十几日,苏成、苏功的伤好了许多,平日里都是练家子的,什么伤都比平常人好得快些,只是苏成左手折了,还需要养养。 他兄弟二人的面色一日比一日红润,可他们阁主的脸色却一日比一日差。 原来是那日萧行雁被黑衣人所伤手臂上的伤口出了问题,本来已经上了金疮药,平时也是这般处理的,而且一开始也并无其他异常的感觉,谁知过了三日,这伤口不仅没好,还溃烂了,创口还越来越大。 一开始发现创口不愈合的情况时,众人就重视起来,想着恐怕是刀上涂了毒,但是回想当时的伤口并无中毒的迹象,实在是不知是何缘由。 李策立即召集阁里所有的大夫商议诊治的法子,一番讨论后,便开始了医治,神机阁的大夫可不是一般大夫,每一个都是有着绝技的那种,可是这伤还是越治越烂,萧行雁的脸色也一天比一天差,到了这两日,竟然透着灰败的死气,大伙现在是真的急了。 这一日,众人都到了议事厅,赶来见他们阁主最后一面。 苏成看了看坐在高位黑着一张脸的阁主,对着他哥小声说道:“哥,你说阁主今天是不是叫大伙来交代后事?” “你说什么?你大声点说。”苏功蹬了苏成一眼。 苏成赶忙噤声。 萧行雁放下手中的茶盏,茶盏落下声似是大了些,明显透着某人的不满:“今日,叫众人来是想问问,你们可有别的法子?” 说话人虽面色灰败,但仍然不失风华气度。 下方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既然不知说什么,那就别说,沉默可能没用,但沉默可能保命。 这众人都懂的道理,苏成不懂,他见阁主问话了,稍一思索便说道:“阁主,我有一个法子。” 一看苏成要说话,苏功就喊头痛,想叫他闭嘴,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哦?什么法子?” 苏成一脸坦然地看着他家阁主,“截肢。” 此话一出,总人齐齐看向苏成,彷佛在看一个傻子,苏功则是一副想立刻揍死他弟的样子。 苏成觉得大伙有些奇怪,他有说错什么吗?这的确是个办法啊,命当然比手重要。 萧行雁听到苏成的话倒是不惊讶,他只是悠悠地说道:“你左手也不使剑,好像没多大用。” 苏成虽傻,也知道阁主这是不高兴了,“别啊,阁主,虽不使剑,但还要用来端碗呢。” 萧行雁蹬了他一眼,立马让他闭了嘴。 接着又看向众人,“你们其他人呢,可有法子?就算是像苏成这般的方法,也可以说说。” 有了刚才这一出,也有了阁主放的话,倒不是他们不敢说,是他们真的没有办法,只得一个个做鹌鹑状,平日每个都是话痨,现在都成了哑巴。 萧行雁见状,到也不气,想来确实是为难他们了,只是自己心中烦闷,难不成真要因为这点小伤就去见阎王,那他岂不是成了这天下的笑话,而且,他还没有找到那心中失去的东西,他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此时的议事厅透着诡异的低气压,李策见状有些同情众人,甚至发现有几人背后都汗湿了一片,叹了叹气,上前一步:“阁主,属下有个办法。” 众人立马得救般的松了口气。 萧行雁看向李策,“说。” “属下前几日听一做山匪的朋友说起,紫云镇边上有一小村落,村中有一擅长治外伤的大夫,治伤的法子虽然特别,但医术高绝,效果甚好。” 此刻众人纷纷看向李策,心中不约而同地想到: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李策像是有了读心术,知晓众人的想法,心道:我要早说,治好了还好,治坏了罪名是谁的?当然得留到最后关头了。 萧行雁懒得管他们心里那点小九九,直接说道:“那就速去把人带来。” 他现在也无心计较太多,再拖下去,他恐怕真的要去见阎王了,随后摆了摆手,众人立马做鸟兽庄散去,李策则弓身行礼后才离去。 现在,就等那神医的到来了。 第十一章 夜深人静处,卷被独眠时。 单夭正睡得香,突然被院外的敲门声惊醒了,虽然这些日子因着给那山匪大当家治伤的缘故,他在这紫云镇也有了些许名气,也陆续有些伤患来找自己,可这大半夜来敲门可没有。 单夭披了件外衫,趿着鞋开了门,揉着惺忪的睡眼瞧了瞧来人,夜深也看不大清楚相貌,只觉是个谦和有礼的人。 李策见有人开了门,立刻弓手问礼:“在下神机阁李策,特来有请公子到府为我家阁主诊治。” 李策之前就听丁文若说过这个单大夫是个年轻公子,且一人独自住在着僻静山村中,虽然看这眼前之人不像丁文若形容的那般神乎其神,但是想来应该是没有认错人的。 “哦,很严重?” “很严重。”若是不严重,也不至于深夜来访,李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事后定当奉上丰厚诊金感谢公子。” “那稍等片刻。”单夭倒不是为了什么丰厚诊金答应的,而是医者当仁心,人家都特意来请了,没有不去的道理。 单夭回屋穿戴整齐后,带上他的百宝药箱走了出来。 此刻换上一身白衣的他,全然就是另一副模样了,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高人般的风姿,李策有些相信丁文若说的话了,倒不是他以貌取人,这前后差别确实大了点。 前有伤患在等着,大家也不多言,接上单夭就开始赶路。 单夭这边一上马车,就开始补觉,也不管坐着对面的李策是何感想,睡得东倒西歪,那宽袖绣边的白衣也变得皱巴巴,至于单夭为何选了这件月白衣裳,他没睡醒胡乱拿的一件罢了。 李策对单夭有些好奇,便多瞧了几眼,见他睡得坦坦荡荡的样子,自己也困了,也跟着闭目养神。 等一行人回到神机阁时已是辰时,早饭时分,单夭也睡饱了,由李策带着穿过前门,又路过几个小花园总算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处雅致的庭园,佳木葱茏,山石花木相映得当,只见一身着玄色劲装的男子独立于一方池塘边,似是在用食饵喂鱼。 单夭觉得这背影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哪里见过,等到他与李策走近后,此人还是未回头。 李策先上前一步禀报:“阁主,单公子带来了。” “嗯。”随着这一声,萧行雁转过身来。 映入眼帘是一个干干净净的白衣公子,一双明眸坦然的看着自己,不知怎的,被这双眼睛一看,萧行雁整个心魂都悸动起来,一时心中震动竟后退了半步,后又急急上前两步,离单夭近了些,什么话都说不出,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人,心跳如鼓雷,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最后,只得丢下一句:“抱歉。”便要离去。 刚走出几步,又停下脚步并未回过身,只是对李策吩咐道:“先带单公子去吃早饭,待会......再过来。”说完,急匆匆地走了,看起来竟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单夭和李策对看一眼,都是一副疑惑的样子,李策觉得今儿的阁主很不一样,很有情况,他又打量了单夭一下,阁主的不一样似乎与单公子有很大的关系,他得琢磨琢磨。 单夭也觉得有点奇怪,但他懒得多想,看到刚才那阁主用来喂鱼,现在正掉在地上的馒头,他饿了,“那个......不是说要去吃早饭吗?” “哦。”李策回神过来,“这就去。” 萧行雁刚走出二人视线,就使起了轻功,飞檐走壁地到了一里地外的翠竹林,他心难自抑,只好用外力来控制,于是这些竹子便遭了殃。 片片竹叶飞舞落地后,他的心绪终是平静了下来,那本来灰败的脸色因为这一番折腾竟然红润了些。 等到李策带着单夭回到庭院时,发现他们阁主的房门大开着,很自然地带着单夭走了进去,果然他家阁主此刻好好地在塌上看着书,那看书的样子倒是自若闲适,就是阁主,你拿是《三字经》,这是三岁小童的读物,不太适合您读了,还有阁主,你平时从来不看书的。 李策当然不可能当面揭穿他们阁主,一副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阁主,单公子来了。” 萧行雁慢慢地放下书,十分谦和有礼地对着单夭笑道:“单公子,劳烦了。” 单夭总觉得这阁主有些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罢了,来了就治伤,治完就走了,不该多想。 “那开始吧,先把衣服脱了吧。” 这一来就这么直接,萧行雁竟觉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李策在一旁看着甚是无语得很,阁主,你想什么呢? 单夭见这人又开始不正常了,催促了一句:“快脱,你还治不治伤了,不治我回去了。” 萧行雁总算反应过来,这是要治伤,直接用内力震碎了上衣。 单夭有些无语,这会武功的人都是这么用内力的吗,腹诽归腹诽,伤还是要检查的。 在单夭检查伤口情况的时候,萧行雁看着一旁与单夭时不时交流几句的李策,觉得十分碍眼,瞪了李策几眼,但他都没有反应,终是忍无可忍:“你出去。” 李策与单夭就他阁主的伤口,说得起劲,才发现阁主发了话,这是叫他滚呢,他明白得很,他家阁主不高兴了,自己得赶紧溜了。 “是,属下告退。” 听刚才李策所说,这伤口的情况单夭已经基本了解,可是看到眼前这个状况时,还是忍不住心惊,这整个手臂处已经呈现青黑色,确实是中毒了,而伤口周围已经溃烂得十分严重,有些地方甚至深可见骨。 单夭此刻真心地佩服起这人,这么严重的伤,看起来都是触目惊心,受伤的人却好似这伤不是伤在自己身上,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可是这样的伤,该多痛啊,痛得钻心刺骨也不为过。 “你都不痛的吗?” 问出这句话的单夭并没有抬头,所以他自然不知道萧行雁一直在看着他。 “不痛......又好像有点痛。”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好。 “究竟是痛还是不痛。”单夭有点不满意这个回答,这人说话好磨叽,他听不懂。 ”痛。”还是实话实说吧 “这就对了,待会我要先祛除腐肉,会比现在还痛,我给你扎一针吧,扎了针就不痛了。”单夭竟然有种在哄孩子不哭不闹的感觉。 “扎了针为什么就不痛了?”萧行雁倒是一下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点。 看他这般顽强的份上,单夭耐心解释道:“因为你晕过去了,晕过去就不痛了,而且不拔针绝对不会痛醒的,放心。” 萧行雁想也没想,立刻回道:“不用。” “不用?”单夭第一次遇到这么厉害的人,不对这不是第一次,他做妖时也有个人是从来不用绝晕针的,这样想来,这两人都是怪人。 单夭心中还是有些不忍,又问了一句:“你确定?” “不用。” “好吧,那你待会不要乱动。”要是他痛得哭爹喊娘,满地打滚,那么单夭一定会立刻给他扎一针。 “好。” 单夭从药箱中取出化腐膏后,看着白瓷瓶出了神。 瓷瓶是好玉做成,里面装的却是让人剧痛的膏药,这化腐膏有多疼他看那些伤患用的样子就可以猜到,但是怎么有人会不怕痛呢,他就怕得要死。 单夭也不再劝,既然人家不用,那自己多余的同情也是无用的,同情并不能分担伤患的痛苦,他要做的就是让这个痛苦的时间缩短一些。 那化腐膏一涂抹在萧行雁的伤口上,立刻就冒起阵阵白烟,伴随着嗞嗞声腐肉接连掉了下来,哪有不疼的道理,此刻的萧行雁已经疼得满头大汗,青筋暴起,但是身体仍是没有挪动半分,更不要说什么哭爹喊娘满地打滚了。 看到他这个样子,单夭也明白这人确实是疼的,而且很疼很疼,不知怎么他心中也泛起了不忍。 这点不忍让他鬼使神差地倾身对着那可怖的伤口轻轻吹了几下。 “我听说,吹一吹可以不那么疼。” 两人四目相对,单夭不知道他此刻抬头看向萧行雁时是何模样,但这一幕却刻在萧行雁心中,长长久久,足以拂去所有的痛楚。 萧行雁移开看着单夭的目光,直视前方,良久后,才说道。 “很有用。” 第十二章 别开眼的萧行雁不敢低头去看某人,只好看着对面墙上的画发着呆。 只见那画上绘的是一青竹小院,青竹之下有一白衣男子正侧卧于塌上酣睡,墨色如瀑的发铺散于身后,胸口衣襟有些许松散,隐约露出小片白皙的胸膛,画的又恰是风起竹叶飘落之时,一片青竹小叶正落在男子胸膛处。 萧行雁一开始只是看着发呆,看了会儿才想起这幅画是他心血来潮之作,画得极顺极快,等到落笔时才发现处处都透着一种熟悉感,就好似他曾经亲眼见过,但是他很确定,他从未见过,也不认得画中人。 他仔细看了看画中人的样貌,因为这画上之人是闭着目的,又被青丝遮住了部分面容,看不出是何人,他曾经想过会不会是凌子安,会不会是因为自己经常看他的缘故才入了魔障,可是随即又立刻否决了,凌子安没有画中男子那种慵懒闲适的韵态。 单夭见这阁主还在发呆,也懒得叫他,如果发呆可以止疼,那就让他多呆一会儿。 等到单夭把萧行雁手臂上的腐肉都清除干净后,他才伸手在萧行雁眼前晃了晃,叫醒了这心神不知去了何处的人。 萧行雁的注意立刻从画中抽离,回到了单夭身上。 被萧行雁突然回神时那种迷醉的眼神看着,不知怎的单夭也觉着有些不自在。 “你......罢了。”单夭想叫他不要这样看人,但是又想到这样一说,又得解释一番这为何那为何,随他去吧,作为医者对伤患也该多担待些。 “你中毒了,好在这毒不会侵入心脉,只是会随着伤口处不断蔓延,蔓延的速度也会越来越快,长则半年,短则三月,就会蔓延到全身,到时候,人可能不是因为伤口溃烂而亡的,而是大多被痛得受不了自尽的。” 萧行雁低垂着眼看着单夭开合的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又神游了。 单夭叹了口气,只好拍了萧行雁的伤口,才让这人回了神:“我给你手臂上扎上针,你用内力把毒引出来,行吗?” 萧行雁这次看着的是单夭淡色瞳孔的眼睛,他点点头,听懂了。 于是,单夭先在他手臂上端扎上一排银针,阻断毒素上行的路,又沿着整个手臂扎了一排竖着的针,用来引毒,最后在萧行雁中指上划了个口子。 “好了,到你了。” 萧行雁立刻动用内力引毒, 以单夭的经验引个毒也就半炷香的时间,可是这次竟然花了整整一个时辰。 一开始单夭还会关切的问上两句,诸如痛吗?有奇怪的感觉吗?后来发现怎么问对方都是摇头,除了那鲜血滴落在地的声音,屋里静得出奇,这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不无聊。 单夭本就是个不爱与人多言的,加之又觉着这个阁主有些奇奇怪怪的,更是不知道同他说些什么好,想出去逛逛又怕出现突发的情况,只好东瞧瞧西看看,正好看到塌桌上有本书,拿来一看才发现是本《三字经》,胡乱翻着,就这么翻着翻着竟伏在桌上睡着了。 单夭无聊得睡了过去,而只用了两成内力引毒的某人应该是不觉着无聊。 时间慢慢过去,随着萧行雁指间毒血的低落,他的面色也渐渐变得苍白,空气中的血腥味也变得浓重。 受血腥味的影响,单夭从酣睡中醒来,还好没有流口水,不然实在有损他神医的形象,他不知道的是他流过了,只是某人给他擦了而已。 单夭揉了揉眼睛,再一看萧行雁的样子,立马着急了,“你怎么还没好,还有,你脸好白,失血和伤口暴露的时间都太长了,不行,是不是伤太重内里不足,怪我,该叫个内力好些的人来帮忙的。” 说着就要出去叫人,萧行雁立刻拉住了他。 “不必,马上就好。” 果然,此话一出,引出的毒血终于不是一滴滴慢慢落的了,而是立刻如小水柱般喷涌而出,随后便是正常色泽的鲜血滴落下来。 这......单夭惊了,他真的搞不明白这个人,难道刚才那一个多时辰都是在蓄力吗。 既然毒血已清,单夭只好又坐了回去。 接着从药箱里掏出一粒黑乎乎的药丸,递给萧行雁,“补血的,吃吧。” 萧行雁接过后想也不想就吞了下去。 单夭看他吃了药丸也放心了些,伤口暴露时间太长,得赶紧缝合上药才行,取出他的绣花针线包,穿好针线,开始对伤口缝合。 一只手轻轻地捏着萧行雁的伤口处,另一只手则进行缝合,如绣花般,不多时就将这些可怖的伤口缝得整齐又漂亮,其间萧行雁只有针扎上时身体会本能的颤动一下,其他时候仍是一声不吭,要不是皮肤上传来的温度,单夭会误以为自己是在缝猪皮。 单夭又检查了一下,发现没有遗漏的地方后,便取出他的特质臭膏药涂在萧行雁手臂上,顿时臭气飘散在整个房间,配着那毒血的血腥味,熏得他脑袋发晕。 萧行雁也被这味道熏着了,只是没有单夭的反应那么大,轻轻皱了皱眉而已。 这气味实在让单夭待不下去了,他火速将萧行雁的手臂包扎好,收拾好药箱,抱着就要出去。 萧行雁以为单夭这就要走了,忙拉住他,“你要走?” “啊?”单夭不明所以。 “你要回去?” “要回的啊......诶,要回也不是现在,你还没付诊金呢,我只是先出去透透气,这气味忒难闻了。”他开始思考要不要改良一下这个臭膏药了。 “恩。”虽有点不舍也只得松开了手。 萧行雁一放手,单夭立刻一溜烟跑了出去。 李策已在屋外等候多时,见单夭出来,立刻迎了上去。 “单公子,辛苦了,请问我家阁主的伤如何了。” 单夭此时已没了那臭气的折磨,院中又凉风习习,甚觉舒爽,理了理衣衫,又恢复了那个清秀公子的模样。 “自是无碍了,以后修养一些时日便可痊愈,不过这毒可不常见,若是以后再遇见可要提前提防注意些了。” “那劳烦单公子了。”李策说着就拿出一沓银票递给单夭。 这李策就是实在,单夭也不懂什么客气含蓄,直接接过银票放在他的百宝药箱里。 李策又就他家阁主后面的修养情况问了问,两人还未说上几句,他家阁主就从屋里走了出来,换上了一身墨色长袍,更衬得人丰神俊朗。 李策立刻上前,“阁主。” 可他家阁主没理他,直接走向单夭,“今日之事感激不尽,不知单公子有何所求之物,我神机阁定为公子寻来。” 萧行雁这话说得顺畅,和之前那慢吞吞半天挤不出一句话的样子完全不同,怕不是先想好的。 这是李策的猜测,不过这不是让他最在意的,他最在意的是这句话的意思可不是刚才那几张银票可比的,这相当于给了一个千金万两的承诺。 单夭倒是无所谓,他本不是为了钱财才治病救人,之前是为了置办他的百宝箱,现在他又不缺钱,至于所求之物,他觉得他也没什么想要的,便回绝了。 “不必了,已经付过诊金了。”说着还看了看李策。 萧行雁回过头,似是平淡地看了看李策几眼,可是却看得李策心里发毛。 “那......不如留下。” “留下?”单夭觉着这阁主的话说得奇怪,留下做什么? “留下吃饭?不必了。” 萧行雁想说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又不知道该是什么意思,他就是想让人留下,留在他能看见的地方。 单夭见也无事了,又向萧行雁嘱咐道:“好好养伤,近期都不要动武了,还有一月后伤口也基本愈合了,那时候我会再来做最后的修复。” 萧行雁知道这是留不住人了,也只好答应:“好。” “那告辞了。” “那我送你。” 萧行雁和单夭两人在前走着,步伐相同,本是同行,中间却又隔着一人多宽的距离,且两人也不交谈,只是单纯地走着,粗看是透着疏离的,细看又还挺和谐。 跟在后面的李策一直看着这诡异的一幕,这一天奇怪诡异的地方实在太多了,他都有些消化不过来。 到了大门口,单夭看着前面等候的马车,知道这是在等自己,便转身对着萧行雁谢道:“阁主安排得真是妥帖,谢了,那咱们改日再见。” 萧行雁第一次对神机阁做事效率太高这点感到十分不满。 单夭也不等萧行雁回答,就要上车,刚跨上去,又被萧行雁拉住了,单夭不解地回过头。 只见萧行雁一双珀色眼睛看着他:“我叫萧行雁,不叫阁主。” 不得单夭回话,又转身大步走回了庄里,只留给单夭一个匆匆而去的背影。 单夭摇摇头,看了看李策,李策回了一个“我也不懂”的眼神。 萧行雁回了庄子后,并没有回屋,而是用轻功到了最近的一处高台上,看着单夭乘着的那辆马车渐行渐远。 目随人去,只余一声轻喃。 “找到你了。” 第十三章 坐在返程马车上的单夭,看着窗外阳光正好的景色,凉风袭来,抱着自己百宝药箱,心情甚佳。 突然,他心中一惊:萧行雁,那阁主叫萧行雁,这不就是顾天青的仇人吗,把顾天青折磨得那么惨的就是这个人!这......可是这人看起来不坏啊,这究竟究竟是这么回事啊!难怪他觉得这回程的路有些眼熟,难怪他觉得那庭院花木风格眼熟,没想到他上次是翻墙而出,这次就大门而入了,这......实在是命运弄人啊。 还有,一个月后他还要去给这阁主诊治,万一,这阁主真是个坏人,就下药毒他,不毒死也给他毒残了。 这样想着,他决定先回镇上买些材料,好做些毒丸毒粉毒水。 单夭想起萧行雁是毒毒毒,萧行雁想起单夭却是甜甜甜,唯一巧的是,这一日两人想得都是对方。 —————————————————— 自那日单公子离开后,李策觉得他家阁主越发不正常了,整日不是对着墙上的画发呆,就是飞到高台上看风景,话是越来越少,对他们这些属下也是眼神都不屑于给个。 更加神奇的是,他家阁主已经三天没有去见凌公子了,这是喜新厌旧了?别问他为什么会用上喜新厌旧这个词,他就是觉得他家阁主变心了。 神机阁众人也被这种诡异的压抑感折磨着,整日大气都不敢喘,都是些不修边幅、行事粗旷的汉子,可是每次路过他们阁主院子时,都得立马憋住,不然得到就会是不知哪里来的飞刀、飞剑、飞石头,砸得人生疼,还可能要命。 这样来个几次,大伙都知道他家阁主心情不好,而且是非常不好。 甚至有人跑来找李策,让他想想办法,甚至想让他去叫凌子安来哄哄阁主,李策平静地回了一个看傻子的表情。 别人也许不知道其中缘由,但他可是摸到了些线索的,就说治伤那天他可是看了全程,虽然屋子的情况他不知道,那他至少也看了半程,他很确定他家阁主这几天的状态就是那种......那种春天到来时雄性动物的状态,透着一种深深的焦躁感,而且已经开始波及他们这些无辜的人了。 作为神机阁的军师,他得想想办法。 于是,今天一早他推开了他家阁主的房门,“阁主,属下对您的伤势有些担忧。” 萧行雁虽是懒得搭理他,但是看他先前有功,对他比其他人稍微要些。 “有何担忧的?” “属下觉得,虽然单公子的医术高明,但是也不能大意了,这诊治后的休养也是很重要的,要是伤口裂了就不好了。” 李策见他家阁主没什么反应的样子,又接着说道:“要是伤口裂了,又得劳烦单公子再来一趟了。” 听到这句话的萧行雁抬起头看向了李策,而且还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又有些赞许的眼神。 言尽于此,他作为一个足智多谋的人物,也算是尽力了,剩下的就留给他家阁主吧。 李策走后,萧行雁二话不说就给自己手臂来了一掌,好在他还保留一点神智,没玩自残那套,只是撕裂了一个小口子,没有破坏单夭之前缝得整齐又别致的伤口,但血留得可不少。 等到萧行雁出来,在庭院中等着的李策立刻迎上来,“阁主,你伤口怎么裂开了,流了好多血,属下这就去接单公子来。” 李策这话听起来满是着急关切,可他的表情透着虚假和做作。 萧行雁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李策立刻噤声,不敢再皮,“那属下这就去接单公子?” “不,我去。” 李策心道:也好也好,这可省事多了。 “那属下这就去备车。” “不必,骑马去。” “阁主,不行啊,我晕马。”李策是真的晕马。 萧行雁给了他一个嫌弃的眼神,“那你在阁里守着,叫个上次同你去接他的人带路,要马技好的。” 得勒,他好好看家吧。 萧行雁只带了一个下属,两人一路策马扬鞭,一刻不歇,两个时辰不到就到了单夭的小院前。 此刻,单夭正在他的小院里做小丸子,一个个黑漆漆的小药丸,大小不一,形状不一,若说有什么特别的,就是特别丑,没有想吃的欲望。 没有想吃的欲望不是正好吗?他做的是毒丸,又不是糖。 萧行雁刚到院外时就在马上看到了院中的情景,只是一眼,就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翻身下马,既然见到了人,也就不急了,叩了门,发现没上锁后,就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单夭做他的丸子做得认真,直到感觉面前被笼罩了一片阴影,才抬起头,这一看害得他手中的丸子都吓得掉了一地。 这能不掉吗,丸子要毒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他要是丸子他也得跑。 单夭倒是不怕萧行雁找他麻烦,只是有些心虚。 “呵呵,阁.....阁主,你来了。”笑得那叫一个尴尬。 “嗯。”萧行雁倒是没发现单夭的不正常,反倒是对那些丸子有点兴趣,“你在做药丸?” 不是药丸,是毒丸,“算是吧。” “那我能吃一颗吗?”堂堂一阁之主,竟到了讨人药丸吃得地步。 他想了想,也觉得不太好,又补道:“我买一颗。” “不卖。” 单夭实在是不能把本就是想毒萧行雁的丸子再卖他,虽然是想毒他,但是前提是他会伤害自己,但是当看到萧行雁的时候,那种想要毒他的想法顿时没有了,他非常、非常肯定萧行雁绝对不会伤害自己。 “为何?”看萧行雁的样子,似乎是真的很想吃。 单夭心中无语,你是没吃过药吗,只好坦白了,“这是毒药,吃不得的。” “哦。”得了单夭的这个回答,萧行雁总算不再执着于这些又黑又丑的丸子,但是看起来还是颇为遗憾的样子。 单夭无奈,只好回屋拿了个红瓷瓶递给他,“呐,这是小红丸,早上吃一颗,晚上吃一颗,补气血的,正适合你,对了,他还有个名字叫‘早晚药丸’,这样就可以提醒病患早晚记得吃药了。” 萧行雁对丸子是什么名字不关心,他只关心是谁做的,接过红瓷瓶后,立刻拿出一颗尝了尝,那种酸中带甜的滋味,跟他上次吃的那种差不多,他很喜欢。 单夭对他的到来有些好奇,“萧阁主,你怎么来了?” “萧行雁。”某人在名字问题上十分执着。 问题是单夭叫不出来啊,叫名字,又感觉不够熟悉不够尊重,叫行雁,这更是叫不出口,叫萧?那他自己恐怕是个傻子,他再没神经,也是知道这人世间是分亲疏远近的, 关系没到那个份上,有些事不能乱做,有些话不能乱说,这称呼也是很讲究的。 那么,那么,“叫喂吧。” 单夭投降,并且觉得这萧阁主确实有病,下次做点补脑丸给他吃吧。 萧行雁觉得‘喂’比‘萧阁主’要显得亲近些,暂时先默认了这个对自己的称呼,不急不急,毕竟来日方长。 “对了,你还没说你怎么来了?”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刚才他俩那番都是在瞎扯什么呢。 萧行雁伸了伸手,露出了他那伤口裂开的手臂,虽然现在血是不流了,但之前流的血也糊满了半只手臂,看起来挺严重的。 单夭有些吃惊,这么多血,他刚才怎么没闻出来血腥味,“怎么这么严重?伤口裂了?你与人斗武了?” 这一连三问,萧行雁先是摇头,又点头,再摇头。 “算了,先进来我给你瞧瞧。” 跟着单夭进了屋,一种淡淡的药香味扑面而来,闻着竟有种安神的感觉,萧行雁顿时就喜欢上了这种味道。 刚坐下,萧行雁就十分主动地开始宽衣解带,气氛并不旖旎,旖旎的是某人的心而已。 对于单夭来说,别说光着膀子,就是光着屁股的他也看过不少,他一个医者,还能在乎这些?再说,都是他看别人,又不是别人看他,他在乎什么啊。 本来单夭以为萧行雁的手臂裂口肯定很严重,等到擦干净污血后再看,这不就一个指头宽的小裂口,严重个鬼,就是有些奇怪,这么小的裂口怎么可以流这么多血。 半盏茶的时间都不到,这点小伤就处理好了,于是,萧阁主还没闻够药香味,还没看够人,就被请了出去。 屋子里待不了,就在院子里坐坐吧,吹着微风,享受着静谧的时光,萧行雁把玩着手中小红瓷瓶,勾唇笑了笑。 萧行雁这又不吵又不闹的,但是单夭就是觉着这人在院子里待着,对他的影响很大,总是会让人分心,在他捏坏第五个药丸的时候,他忍不了,只好让这尊大佛去别处开光,他想清净清静。 好在他看人家堂堂阁主来这一趟也不容易,又给了他两大瓶‘早晚药丸’,这些够他吃半月了,等萧行雁上马后,又叮嘱道:“不要再让伤口裂开了,如果下次再这样,就另请高明,我就不给你治了。” 骑在马上的萧行雁只是点点头,便拉着缰绳策马而去,虽不愿离开,但他听到了单夭话语中的“下次”,足矣。 总有会下次的,会有很多很多个下次。 第十四章 李策才看了半日的家,他家阁主就回来了,他心想怎么不多待一些时间,最好再住个两日三日的,十天半月不回来都是可以的。 虽然李策觉得他家阁主不太争气,但是看阁主的样子,心情倒是不错,看来去这一趟对治疗间歇性焦躁症还是很有作用的。 此刻,萧行雁正在庭院中的一颗树上,看着那小红瓶出神,瞧了瞧,又取出一颗‘早晚药丸’,轻轻一丢就入了口。 本是惬意的时刻,就该想些风花雪月的事,可是这份惬意没保持多久,就被匆匆而来的李策打断了。 李策找了一圈,才发现他家阁主居然又跑到高处看风景去了,这是怕谁瞧着他吗?搞不懂搞不懂。 李策仰着头,“阁主,南华顾氏的人来了,正在门口,顾天青也来了。” 听到这话的萧行雁轻轻一跃,便下了树。 “哦?他来叙旧的?” 阁主你可真会开玩笑,“这……南华顾氏的人这次看起来不像来找事的,虽然围在门口,但是一只没主动挑事,只是让我们交出凌公子。” 听到李策说起凌子安,萧行雁才想起阁里还有这么个人,自从见过单夭后,他是再也没去见过这个人了,之前的那些好奇和偶尔的痴迷都随之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那就把人给他们。” 既不是来闹事的,也不需要打打杀杀,那就用不着他这一阁之主了,再说就算要打打杀杀,他也得考虑一下手臂上的伤,他可一直记得某人的叮嘱。 李策急急忙忙地来,最后只得了他家阁主这一句轻飘飘的话,他甚至有种自己打扰了他家阁主的感觉,至于对那凌公子的去向问题,他也是不关心的,毕竟他家阁主都已经不关心了,只是他没想到,他家阁主连对仇人都没兴趣了,“阁主大人,那顾天青可是你的仇人,您不去再杀一杀他。” “杀他?无趣。”轻撇李策一眼后,又一跃上了树,好不潇洒。 李策觉着他家阁主刚才看他的那一眼,似乎在说:你也无趣。 得嘞,就让他这个无趣的人去处理那些无趣的人吧。 这些时日凌子安一直没有见到萧行雁,他心中有些奇怪,这每日都会来的人怎么突然就不来了。 今日的他,还是在院中独坐着,正在想着今天萧行雁会不会来,接着就听到了有人前来的脚步声,心中欣喜。 起身一看,这份欣喜又变成了失落,来人只是这庄子的管家罢了。 李策并未多言,只是让凌子安跟着自己走,而凌子安还以为这管家是要带自己去见萧行雁,便也规矩地跟着,而李策觉着自己同那凌公子没什么好说的,所以这一路上只是带路。 凌子安觉得这路越走越不对,眼看着已经走到了大门处,也没见着萧行雁的身影,他心中疑惑,想要问问,便被李策一把推出了大门,接着门又被关上了。 李策觉着自己同南华顾氏的人不熟,更没什么好说的,而且大家还有仇,万一他出去了,被抓住成了人质,他家阁主恐怕不会救他,反而还会觉得这样的傻子被抓走挺好,李策觉着自己不傻。 而顾天青这边,本来从单夭那里离开已有一些时日,为何到今日才来找那凌子安,原来是回去途中又遇到了些意外,居然感染了风寒,好不容易恢复些就带着人马来要人了。 坐在轮椅上的他,看着神机阁那紧闭的大门,想着要不要就这样杀进去抢人。 还没等想清楚,神机阁的大门就打开了,接着凌子安就被送了出来。 凌子安刚被推出门时还有些惊讶,怎么这就被放出来了,这萧行雁转性了?等到看清楚前方的人时,才明白过来,这是顾天青来了。 虽是顾天青来了,萧行雁怎么会愿意放自己离开,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也知道顾天青同萧行雁有些仇怨,但是具体的也不大清楚,原以为若是顾天青来寻自己,定是要将这神机阁闹得天翻地覆,怎会像今日这般平静。 说放就放了。 这片刻时间,凌子安就想了如此之多,也知道眼前这情况,只能先回到顾天青身边,明了后,立刻小步跑向了前方的顾天青。 突见到凌子安出来,顾天青惊讶之余也是十分高兴,他的子安还好好的,看来萧行雁也算得上半个君子,并未为难他。 凌子安跑到顾天青身前,待看到他是坐在轮椅上时,眼睛立刻红了,“你怎么了?受伤了?严重吗?” 看到凌子安这般担心自己,这模样惹得他心疼,“不严重,过些日子就好了。” “那……以后都不能走路了吗?”凌子安面上担心,心中却算计着,若是顾天青残了,那他还是早日另做打算,重回这神机阁才是。 “能走能跑,与常人无异,子安你不必担心。” “这就好,这就好,那这是何人所为?我定要为你报仇。” 看着凌子安面带愤怒的神色,奶凶奶凶的,他竟觉着十分可爱,笑道:“就是你刚走出来的地方,你能报得了仇?” 凌子安瞪着个大眼睛,看了看身后远处那紧闭的大门,他知道顾天青和萧行雁两人不对付,但是没想到都到这样的程度了,他是万不能为顾天青去报仇的,本来他也只是说上说说。 “报不了,打不赢。”好不委屈的样子。 顾天青看他着乖顺的可怜样,又立刻问道:“那萧行雁可有对你……可有为难你?” 凌子安自是懂顾天青的意思的,但还是要装作不太懂的样子,“为难?没有没有,他只是每天都来看看我。” “只是看着你?可有对你做其他的事。”顾天青一时不太明白这个看看究竟是哪种看,这么个看法,他想不到‘看’就真的只是看,可以看得人心里发毛的那种。 凌子安歪着头想了想,“其他的事?他只是每天来看我一会儿,就看着没有做其他的。”他这话虽说得懵懂,但是顾天青这次是听明白了,还真的只是看看。 “那就好,来,我带你回家。”顾天青拉着凌子安的手,他这是准备带着凌子安回去了,看来今天的他也不准备同萧行雁杀上一回,还是顾及着自己的断腿的,也好在凌子安没有被萧行雁欺负,要不然就算是他这双腿断了废了也要去杀了萧行雁。 说得好像他杀得了一样,而此刻在树上惬意地吃着小红丸的萧行雁,更是不关心他们的去来,连一个眼睛都懒得给他们,他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个送他小红丸的人。 距离那日顾天青带走凌子安已过了五日。 萧行雁的小红丸也要吃完了,明明是一天吃两次的‘早晚药丸’,却被他当成了糖来吃,成了‘整天都药丸’,小红丸要没了,他的焦躁症也开始发作了。 于是,这日阳光正好,他叫来神机阁众人,要办一个比武大会,没有任何的前期准备,立即开始。 开始就开始呗,都是些做事干脆利落的汉子,于是萧行雁话一落,众人就开始了比试,舞刀的、弄枪的、使棍的、用鞭的,十八般武艺齐上阵,两个时辰后,苏功赢了,成为了首届神机阁比武大会的擂主。 当了擂主总得有些奖励吧,虽然他们阁主之前没说,但是他们对此还是很期待的,想他们神机阁奇珍异宝甚多,随便挑一样出来做奖品都是美得很的事。 众人期待地看着他们阁主,接着萧行雁也在众人的期待下走到了苏功面前,他拍了拍苏功的肩:“不错,武艺又进步了。” 然后......然后就这么走了,走了...... 苏功和其他人都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这成了第一就得了一句表扬,什么时候他们阁主这么抠门了。 萧行雁没理他们,而是走到了比武中受伤最严重,现在还躺着起不来的徐明明身旁,观察了片刻,便对身旁的李策说道:“赏一千两。” 什么!众人惊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这究竟玩得哪一出? 还有这徐明明年岁小,今年才十四岁,因此武艺自然不高,但是他却有着一股不服输的劲,恐怕连阁主他也是敢挑战的,只是阁主从没搭理过他。而这次比武大会的召开他也是最积极的一个,当然也是被揍得最惨的一个,只要能站起就绝不下擂台,就算现在躺下了,他心里也没认输过。 于是神机阁中开始有人分析现在的情况,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们阁主是看在徐明明这种顽强不屈的精神上才赏了他一千两,他们其余人应当向徐明明学习。 萧行雁可不管他们怎么想,至于李策心里是笑得再欢也不会说的。 不说李策是他家阁主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知道,但是至少他还是十分能解读他家阁主的眼神意思的,所以今早他家阁主说要搞比武大会的时候,他就立刻去备了车马,果然这不马上就用上了,李策让人将徐明明搬到马车上,他家阁主骑马,托徐明明的福,这一次他能坐上马车,不用再留下来看家护院。 看着他们离去的众人,又再次感慨道,阁主真好,还亲自带明明去看大夫,很关心下属啊。 坐在马车上的李策看着前方骏马之上的阁主,心道:真是出息了,都会自己想法子了。 接着又听到马车内传来一阵哀叫声,“哎哟......哎呀呀。” 原来是那徐明明终于忍不住这番颠簸叫了出来,本就是受了伤,浑身难受得紧,又被颠来簸去,能不叫嚷嘛,而且,这拉着伤患的马车跑得还挺快。 李策同情地看着徐明明,“明明啊,太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 徐明明的脸看起来更苦了,之前是身上疼,现在头也跟着疼了。 第十五章 单夭这些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做做药丸,再时不时诊治几个小伤患,说是小伤患还真是小伤患,都是附近村庄中的小童,这点磕破皮的小伤他本是不屑看的,但是想着自己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也得和附近的村民处好关系,想他曾经一个高冷如仙般的人物,现在是越来越接地气了。 由于伤口太小太小,他也没有机会施展他的绣刺功夫,再说对着那些可爱的孩子,他也下不了手, 回想起上次给大当家做的绣刺,他都开始有些手痒了。 无事可做的他,只好开始捣鼓各种奇奇怪怪的药丸,尤其是那种治疗癫症的,还有让人发癫的,想起癫症,他就想起了那神机阁阁主萧行雁,那人确实是挺癫的。 萧行雁到了单夭的小院前,发现他又在做药丸,也是巧了,怎么每次来都见着这样的情形,就是不知这次做的是什么丸子了。 萧行雁下了马,直接走进了单夭的院子,全然不管身后的徐明明和李策,可叹徐明明已经被颠得半死不活,也没得到他家阁主多一点的关心,甚至连自己的死活都不在他家阁主的考虑中。 还是李策有点恻隐之心,没将徐明明遗忘,本来徐明明才该是今天的主角好不好。 单夭才在心中想到了萧行雁,就见着萧行雁走了进来,真是想不得,“萧.....你,怎么又来了?”单夭这次倒是记着萧行雁对称呼的在乎程度,没有喊错。 “来看看.....”萧行雁倒是差点说出心里话,“我阁里的下属比武受伤了。” “比武?那受伤的人呢?” 萧行雁往回看去,单夭也跟着看去,只见李策同马夫抬着个人进来。 李策虽有些智慧,但体力甚差,这抬个人都能把他累着,气喘吁吁地对着单夭行了个礼,“单公子,又见面了。” 单夭点了点头以示回礼,接着就起身查看起徐明明的伤,此刻的徐明明已经被癫晕,由李策扶着。 这徐明明的伤看起来确实是有些重,主要是受伤的花样多,有刀、有剑、有飞镖、有鞭痕,但是仔细检查一番后发现也只是看起来重,内腑没有受损,连个大的伤口的没有。 单夭又看他年岁不大,想来还真是比武,其他人估计也是念及他年岁小,没有下多重的手,单夭不知道的是,若不是这徐明明逞强不服输,恐怕连药都不用上。 既然伤患送来了,那就给人治呗,单夭拿出膏药就要给徐明明清创擦药,手刚伸出还没碰到徐明明的衣服,就被萧行雁抓住了。 萧行雁也没想到自己怎么就这般唐突了,忙收回手,轻咳一声,“让李策来做吧,他说想跟你学学医术。” 李策大惊,“什么我......哦,对对,在下仰慕单公子的医术已久,这次就让我来吧。”连忙接过单夭手中的膏药,然后又将徐明明背着去了屋中。 此刻,这小院中只有萧行雁和单夭二人。 树叶摩挲沙沙作响,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这小院静得让人手足无措,当然手足无措的只有萧某。 单夭看萧行雁站在一旁不言不语的样子,像个石头一样,只好自己这个不善言语的先开口。 “你们阁里没有大夫?” 萧行雁还在回味刚才手上触摸到的柔软感觉,听到单夭的话才回过神,明白他说的意思后,回道:“阁里的大夫没有你医术好,他们都不及你。” 这说的确实是实话,但是单夭觉着听起来怎么有种讨好的感觉。 “可是那少年的伤并不严重哦。”而且一阁之主这么闲的吗?还亲自送下属来治伤? “这个......”萧行雁赶紧想了想,“身为阁主理当关心下属,孩子年纪小怕落下病根......还有是李策坚持要来的。” 而在屋内给徐明明涂药膏的李策可是把他家阁主同单公子的话听得明明白白:得嘞,阁主你可以的,为您背锅咱心甘情愿。 单夭心中也有些无语,“年纪小怕落下病根,怎么还让人去比武?”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就好回答了,“是徐明明坚持要参加的。”也确实是徐明明要参加的,明明你该高兴了,阁主居然记得你的名字。 “哦。”单夭觉着自己先前问得都是废话,还是专心做自己的丸子吧。 萧行雁见他又在做药丸,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红瓶,“这个吃完了。” 单夭一看,这不就是那补血的小红丸,“这才几日?就吃完了?你当饭吃的么?” 萧行雁虽没有当饭吃,可也是当零食吃的。 “算了,吃了就吃了吧,来进屋,我给你瞧瞧伤口恢复得如何了。” 萧行雁听话地跟着单夭进了屋,又是那种熟悉的药香味,还没仔细闻闻,就被单夭拉着坐下了。 单夭给萧行雁把了把脉,看了看他的气色,红光满面的很不错,又让他脱掉上衣检查了伤口,发现伤口也恢复得很好,估计再过不久伤口就该长好了,那时候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与单夭离得如此近,还被上下其手,萧行雁全程身体僵硬着,心却是越跳越快,就差要跳出胸膛,飞到单夭怀中。 这头单夭似乎还嫌不够,凑近瞧了瞧,两人脸对脸就差一个手掌的距离,单夭好奇地说道:“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接着又火上浇油地用自己的额头贴上萧行雁的,疑惑道:“没有发烧啊。” 这下某人的耳朵已经红得要滴血了。 萧行雁终于是忍无可忍,一把推开单夭冲出了屋,站在院中喘着气,凉风吹散了他心中旖旎和焦躁,他竟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好险,差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些可怕的事情。 单夭看着萧行雁冲出去,只感莫名其妙,看来是癫症又发作了。 这时,李策也扶着徐明明从另一间小屋走了出来,乍看到他家阁主那面红耳赤、衣衫不整的样子,也吓了一跳,“阁主,你这是......”被轻薄了?不对啊,单公子不是这样的人,该不是阁主想轻薄人家然后被打了吧,所以这是气的? 这样想着的李策心里笑得可欢,萧行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走了。” 然后就一跃上马,真的就这样走了。 留李策惊呆在原地,这是怎么回事?该不是真的被轻薄了吧,怎么这就走了?这才来了多久,一个时辰都没有,他连一口水都没喝上! 单夭听到马蹄声后,也走了出来,正好看到萧行雁策马而去的背影,对李策问道:“你家阁主,这是怎么了?” 李策想说我也不知道啊,但是顾及他家阁主的面子,还是胡诌了个理由,“刚接到飞鸽传书,阁里有急事,就先走了,都没来得及同单公子道别,失礼了。” “哦哦,无碍。”接着递给李策一个蓝色小瓷瓶,“这是抗癫丸,虽然还没让人试过药,但应该也是有些效果的,带给你家阁主,让他先试试吧,我觉着他挺需要这个的。” 李策觉着这名字取得实在是好,太适合他家阁主了,道过谢后,带着抗癫丸和徐明明追他家阁主去了。 追了一路也没见着他家阁主的影子,回了阁里,问过院卫他家阁主的去向,赶紧将小蓝瓶送过去,又赶回来安顿好徐明明,他这一天才是圆满的结束了。 萧行雁看着手中的小蓝瓶怔怔出神,取出一颗蓝色药丸闻了闻,有股淡淡的莓子味道,但是这次他却没吃,只是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他对今天自己那种失控的情绪有些不解,甚至有些害怕,那一刻他真的差点就要将人推倒,然后这样再那样,他从来没有过这种强烈的对某人的渴求,觉得只有得到他,他才不会消失,不会再也见不到找不到。 这时,他又看了看悬挂于墙上的那副《竹下睡卧图》,现在他很确定,图中的人是谁了,虽然他确实从未见过这个画面,但他就是笃定着画上之人就是单夭。 当夜,萧行雁受白日心绪的影响,竟做起了梦,梦中的旖旎景色让他失了控,等到清醒时腹下已是润湿了,他心中竟觉得有些好笑,这从未有过的渴求竟都在一天之内翻涌而来。 他下床喝了口凉茶,接着便看到了桌上的小蓝瓶,然后又想起了某人,再结合梦中的画面,那中渴求感又从腹下上涌,他有些哭笑不得,这还没完没了了? 鬼使神差地,打开小蓝瓶中的药丸吃了一颗,一种舒凉清心的感觉立刻涌入心间,那翻涌的渴求焦躁感也渐渐消散,竟然就这样冷静了下来。 “呵。”萧行雁忍不住轻笑出声,听李策说这药叫抗癫丸,抗癫......好名字,自己刚才那样确实是要癫了,若是没有这药丸,若是自己没有吃,又会怎样呢? 没有如果,他也不知道会怎样,是沉沦其中,但是压抑克制,但他知道这丸子恐怕控制不了自己多久,得快一些,再快一些将人得到,彻彻底底地得到。 在清幽小院中熟睡的单夭,绝对想不到那抗癫丸居然还有针对那方面清心的效果,而且清的还是他人对自己的渴求之心。 第十六章 这一日,单夭的院门被急急忙忙赶来的几名村民撞开了,不是这些村民野蛮,而是事出有因,形势紧急。 单夭听着声响,也从屋内赶紧走了出来,一出来便见着三个满脸焦急的汉子,每一个身上都挂着伤,甚至有两个还见了血。 村民们只知这里住着个大夫,但从未见过,也是情况紧急才找到了这里来,这时见着的人看起来明明是个年轻公子,不像个大夫,一时也有些迟疑。 其中有个性子急的,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问道:“你是不是大夫?” 单夭点点头。 “那就对了,我们村的二牛病了,请你给看看。” “对对,二牛不知怎的,就犯了疯病,又咬人又打人,我们几个可被他打惨了。”另一个汉子说着,还露出了身上被打得青紫的手臂。 单夭看了看面前站着的几个汉子,又看了看地上被五花大绑的那个,估计就是他们说的二牛了,听刚才那个汉子的说法,应该是这二牛犯了疯病才被绑起来的。 “我先看看。” 单夭给叫二牛的汉子检查了一下,果然已经是失了神智,是犯了疯症?可是一般的疯症也不至于能够将几个成年男子伤成这样。 “你们几个都治不住他?” “对啊,一开始我们都治不住,后来还是想了法子用麻袋套主他的头,才把人给绑了。” 单夭听后点点头,果然与他推测的一样,这不是一般的疯症,恐怕是中了什么妖邪之术,这太平盛世怎会突然出现这种事情,看这几个汉子倒是好好的,有些蹊跷,便问道:“你们几个好好想想,这几日有什么事情是他做过,你们没有做,或者他去过,你们没有去的。” 几个汉子听后赶紧思考起来。 “他做过,我们做去过.....我们每日做的事情都差不多,除了种庄稼就是吃饭睡觉了。” 这时另一个汉子突然想到,“大夫,我想到一个事情,昨日二牛突然满心欢喜地给我说,那醉心楼的姑娘送了他一个荷包,他宝贝得很,还拿给我看过,确实又好看又香,后来他又说着那姑娘如何如何美貌,身段如何.....” “咳。”单夭轻咳一声打断了这个汉子的话,那再不懂世间情爱,也知道这汉子后面的话听不得,不过另外两人倒是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那荷包呢?” “不知道啊,二牛他宝贝得,我也只得瞧上过一回,摸都没得摸。”看着说话汉子的样子似乎颇为遗憾。 “先在他身上找找吧。” 单夭一发话,两个汉子就在二牛身上找了起来,在衣兜里没找着,后来扒开衣服后才发现原来那荷包就挂在二牛的脖子上,看来这二牛果然是喜欢那姑娘。 单夭直接走上前,一把将荷包抓了下来,看着果然是一个精美的荷包,材质刺绣都很好,也难怪这汉子当个宝贝了,估计是把这个当成了定情信物。 其他几个汉子也是盯着单夭手中的荷包,又好奇又嫉妒,嫉妒二牛竟有这等艳福。 单夭拿到荷包时就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对于他一个每天都做药丸的人来说,对香味自是敏感,虽然他一时不知道这是什么材质做成的香,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香味有问题。 既然就问题就打开看看,单夭直接拿来剪刀当着几个汉子的面,把这精美的荷包拆了,可看得几人心疼不已。 可是等到几人看清荷包中的东西时,差点被把早饭吐出来。 那是一截蜡化的手指,只有半截指头,周围还被一些香薰药材包裹着。 单夭虽不觉着恶心,但也没有直接用手去拿这半截手指,而是用剪子拨着看了看,指头上有一个咒纹般的符号,恐怕这就是导致二牛疯癫的原因了。 大概清楚了事情的缘由,单夭又将那手指和香薰药材一起放回了荷包中,然后还贴心缝起了荷包。 做完缝补,便把荷包丢在了他的百宝药箱中后,才开始给二牛诊病,说是诊病,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这二牛身上也没什么伤,倒是其余几人还伤得严重些,于是单夭只是喂了他一颗抗癫丸,观察了片刻,直到二牛眼中渐渐恢复了清明,单夭也放心了,果然抗癫丸还是很有效果的。 至于其余几人的伤,单夭丢给他们一瓶臭药膏,让他们自己处理,由于担心二牛的疯病好不全,又给了他一颗抗癫丸带回去吃。 汉子们对单夭也是十分感激,将二牛送回去后,又从家里拿了好些鸡蛋、玉米送来,二牛家人则送了两只大公鸡过来。 两只大公鸡在院中此起彼伏地叫着,单夭则拿着荷包思考着,这明显是有人故意而为,对于青楼的姑娘来说,送个荷包恐怕是很平常的事,为得是增加与恩客的情意,那么,会不会有更多的人都得到了这种荷包。 如果是,那这天下恐怕要不太平了。 ———————————— 不太平的还有神机阁,除了萧行雁心中的不太平,还有他下属遭遇的不太平。 神机阁中也有人患了疯症,也是咬人又打人,好在患疯症的人武艺不行,才发作就被神机阁的高手们制住了,阁主大夫检查一番后,也是觉得是中了邪术,又对着这发疯的人一番检查,也发现了一个绣花荷包,然后直接送到了阁主这里。 萧行雁示意李策查看一下,李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只是一个普通荷包。 “阁主,这好像是醉心楼的荷包。” “醉心楼?你好像挺熟悉?” “不不,我不熟悉,我都没去过,只是曾经见过,这种荷包上的绣纹是醉心楼独有的。” 又指着荷包上的一处,“这里还绣着一个心字。” 突然想到什么,又说道:“属下调查过,这种疯症在各地已经出现了多起,连南华顾氏那边也发现了几起,有些是荷包,有些是玉佩,总之,疯症的症状大致都是相同的。” “现在可有人找出解决的办法?” “目前......还没有,只能先将人绑了关着,但是长久这样下去也不行,若不解决,恐怕患疯症的人还会继续增加。” “发令下去,神机阁小心戒备,不得出入赌坊、酒楼、青楼等场所,不得佩戴任何饰物,再派苏成、苏攻去一趟武林盟问问情况。”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李策退下后,萧行雁心中也担忧起来,拿出怀中的小蓝瓶看了看,又忍不住的想起那个人,他在那小院中应该是安全的吧。 单夭这边确实安全得很,因为他有药啊,但是自从那日救治了二牛后,他心中一直有些担忧,虽做不了行侠仗义的大侠,那么也可以做个自得其乐的小医,所以他决定了。 他要去醉心楼,他要去看看究竟是何人捣鬼。 单夭将自己扮成一个纨绔公子的样子就到了醉心楼,不管是他的妖生,还是他的人生,这都是第一次逛青楼,说实话,他还挺兴奋的。 老鸨看他穿着华贵,气质却显得稚嫩,尤其一双明亮的眼睛透着满满的好奇,一看就是第一次来,明摆着就是一头小肥羊,赶紧迎了上去。 “这位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今个儿翠烟、舒兰可都还在香阁里,我带您去瞧瞧。”不等单夭回答,就将人拉了进去。 单夭被老鸨拉着云里雾里地走着,只知道穿过了前厅,又上了楼,后来就到了间布置艳俗的房间中。 老鸨丢下一句,“翠烟,好生招待这公子。”就走了,还贴心地关了门。 “是,李妈妈。”接着单夭就被这翠烟姑娘拉着坐下了。 都是人精,翠烟一看单夭这样子就知道这还是个雏,今天恐怕也是头一次来,那可要好好宰他一笔。 一番思量后,翠烟给单夭斟了半杯酒,柔柔的身子就要靠过来。 单夭没想到这里的姑娘都这般热情,他实在有些招架不住,嗅觉灵敏的他也有些受不了这房间中的脂粉香气。 翠烟见他躲避,面上便露出了委屈之色,“公子,可是瞧不起奴家,连酒也不肯喝上一口。” 单夭虽然是个冷情冷心的性子,但是也是见不得姑娘在自己面前掉泪的,只好干巴巴地回道:“没有瞧不起。” “那......就喝了奴家这杯酒吧。”说着就递到了单夭嘴边。 单夭无奈,既然是来青楼,哪有不喝酒的道理,于是从翠烟手中接过酒喝了。 这一回生二回熟,翠烟用着同样的法子灌了单夭不少酒,到最后他竟然自己端着喝了,可叹,这单夭已经全然忘了今天来的目的。 翠烟心中也十分高兴,估摸着再过一久就能将这公子灌趴下,然后再搜了他身上的银子,可美得很。 单夭喝了一肚子的酒,头晕眼昏,最重要的是他内急了,不给翠烟带路的机会自己就跑了出去,最后内急的事情是解决了,但是却找不着回去的路了,又兜兜转转一圈,竟然转到了醉心楼的西苑。 单夭扶着假山歇着气,不大清明的脑袋还在思考着回去的路,突然被人从身后搂抱着,他身体发软挣脱不得,直接被人捂着嘴拖到了房中。 这下真的是小绵羊入了狼窝了。 第十七章 萧行雁对近日发生的疯症也觉着蹊跷,便也到了醉心楼查问,可他的法子可不是单夭那样的傻瓜方法。 他做事向来简单明了,直接去见了醉心楼的秦老板,本来他们神机阁与这些江湖上做生意的也有些接触,两人见面都还算客气。 萧行雁直接开门见山,将荷包放在桌上,“秦老板,我今日来是想问问关于贵楼中这个荷包的事情。” “荷包?”秦老板拿起荷包看了看,“这个荷包确实是我们楼里姑娘用的,有什么奇怪的吗?” “秦老板当真不知?”萧行雁因着儿时在教坊司长大的缘故,实在是不喜欢青楼这种地方,只想问清楚情况赶紧离开。 秦老板看着萧行雁眉头轻皱,透着不耐烦的样子,笑道:“萧阁主,您好像从来不来咱们这种地方吧?要不,先给您叫上两个姑娘,好生玩乐一番。” 萧行雁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快说。” 秦老板看他这黑沉着脸的样子,也懒得与他打趣了,“哎~罢了罢了,你萧阁主这快石头我是捂不热咯。” 这话说完,秦老板收起了调笑的样子,严肃起来。 “最近发生的疯症我也是听过一些的,确实是和我们醉心楼的荷包有关系,但这荷包里面的东西......不管你信不信,这绝不是醉心楼做的,而这荷包都是从别处采买的,至于荷包的作用嘛。”秦老板又轻笑起来,将手覆到了萧行雁手上,“只是加了些助兴让人迷醉的药草罢了,这不生意不好做嘛。” 萧行雁挥开这秦老板的手,“从何处采买的?” “一个游商手中。” 萧行雁虽不完全相信这秦老板的话,但是就李策先前打听的情况,也跟这个差不多,看来这线索是断了。 “这游商恐怕也不是真游商,江湖各地都有类似的情况发生,看来是有预谋的,这时也肯定找不到人了,至于其他的......还请秦老板将余下的荷包尽数销毁。” “萧阁主放心,这点道理奴家还是懂的。” 就在这时,突然屋外有了响动,这是有人偷听,萧行雁立刻追了出去。 他虽武功不凡,可是却不熟悉这醉心楼的布局,没追多久就把人追丢了,而此刻的他正在醉心楼的西苑中,沉着张脸听着周围房间传出的不堪入耳又乱人心绪的声音。 他若还是从前那个冷心冷欲的样子,自然不会受到这周围声音的影响,可是前些日子才因着某人情难自已,这一听脑中就有了旖旎的画面,这地方他是待不下去了。 正欲离开,又听得有一间房中传出一个十分耳熟的声音,越靠近越惊讶,难道是他,怎么会是他? 加快脚步直接一脚揣开了们,只见单夭提着板凳正往一个男人身上砸着,“下流,混蛋,想欺负你单爷爷,没门......揍不死你。” 萧行雁没想到进来见着的是这么个情况,他还以为他的宝贝被欺负了,原来是他多虑了,再看那被板凳砸得头破血流的男人,此刻已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脸上还覆着一层白灰,混着血红红白白的甚是难看,这白灰恐怕又是他家宝贝研究的新东西。 虽然单夭没有吃亏,但也绝对是这人想要意图不轨,萧行雁可不会放过打他宝贝主意的混蛋,他直接走过去用剑挑断了这人的手筋和脚筋,然后再一脚将人踢得晕死过去。 此刻的单夭打也打累了,坐在地上喘着气,可是头脑还是不清晰,看到萧行雁也认不出来,“你是谁?” “我是.....”萧行雁看着他脸颊绯红的样子,知道这是醉得糊涂了,便说道:“我是你夫君。” 单夭歪着头仔细瞧了瞧,“胡说,我没有夫君。“ “你有。”萧行雁上前从背后搂着他,在他耳边低沉地说道:“我就是,从今天起我就是你夫君。” “我没有夫君.....没有,没有。”单夭还在执着于这个问题,不停的摇着头,蹭得身后的人心口发痒,只想堵住他的嘴。 萧行雁这么想着,于是也这么做了。 这想了许久的人,原来是这个味道,那淡淡的药香沁入口中,混着酒香,他差点就要溺死在其中。 “唔。”许久之后,单夭实在喘不过气来将人推开了,而他整个唇上已满是艳丽之色。 单夭头还是晕着,而且现在不知怎的感觉全身越来越热,忍不住扯开了衣领,“我是不是病了,好热,我是不是发烧了吧。” 接着又用手摸着自己的额头和脸颊,“好烫,我病了,我是大夫,有病......我也可以自己治。” 说着四处看了看,又抓着萧行雁胸前的衣服,嘟嚷道:“我的百宝药箱呢,你看到了吗,我要吃药,吃药。” 萧行雁觉着这个样子的单夭简直是在要他的命,他明白他的宝贝这是被人下了药,他可以趁人之危,可以彻底地得到他,可是,他不愿意在这里,在这种地方与他心爱的人做那种事,这是在玷污他。 萧行雁深吸口气缓了缓,接着在单夭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你叫我一声夫君,我就给你吃药。” “吃药,我要吃药。” “叫夫君。” “吃药。” “叫夫君。” “夫君?” 萧行雁忽略单夭那疑问的语气,就算他叫了吧,从怀里拿出小蓝瓶取出一粒,本是要直接喂到单夭嘴里的,半途又折转到了他自己口中。 接着在单夭遗憾的目光中覆了上去。 单夭总算如愿吃到了自己期盼的药丸,心里乐呵呵的,果然有用,这下不热了,不多时就睡着了。 而萧行雁这边喂完人后,自己也吃了一粒。 迎着夜色。 抱着人回家的萧行雁看着已经睡过去的单夭,勾了勾嘴角,满目笑意,他再也不会放手了。 —————————— 李策在院中等着他家阁主,他到不是担心他家阁主的安危,而是有事情要禀报。 听到屋檐有了响动,他猜想该是他家阁主回来了,比较整个神机阁最不喜欢走门的就是阁主大人。 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人翩然下落,怀里似乎还抱着个人,李策有些糊涂了,他家阁主还会抱人了,谁啊? 等到走进一看,才算是明白了,“阁主,单公子怎会和你才一起。”其实他更想问的是,单公子怎会在你怀里。 萧行雁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李策,“与你何干。”然后直接进了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李策原本在这里等他家阁主,是想问问有没有找到解疯症的法子,看现在这情形,他也不敢再去敲门,只好让那犯疯症的汉子再熬一熬了,真是可怜啊。 又想到他家阁主刚才抱着的,忍不住心中腹诽道:真是越来越出息了,这才多久,人都拐回来了,阁主威武。 萧行雁这边把人放在了床上后,自己也跟着躺下了,没过多久不知是在不放心什么,又点了人的睡穴,才安心地搂着人睡下了,至于这个过程中做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第二日清晨,单夭在宿醉的疼痛中醒来,摇了摇还有些发懵的脑袋,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半坐起身看清不远处塌上的人后,惊讶地喊道:“萧阁主。” 这一声果真将萧行雁叫醒了,昨夜他明明是抱着某人睡的,至于现在为什么又睡在塌上,只有他自己知道缘由了。 单夭见人醒了,连忙问到:“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神机阁?” 此刻的萧行雁早已准备好了说词,“正是,昨天的事可还记得?” 单钥回想起昨天的事,“昨天,我去了青楼原本想查最近疯症的事情,后来入了院上了楼,有个姑娘给我倒酒,我就喝了。” 这不谙世事的样子还敢去青楼,简直就是羊入虎口待宰的羔羊,萧行雁心中虽责备他的莽撞,但只是平淡地说道:“我昨夜也是去醉心楼查疯症的事,后来恰巧在西苑遇到了你,那时候你好像是在打人,你可还记得?” “好像......不记得了。” 单夭这懵懂乖顺思考着的样子,在萧行雁心中可爱得紧,他真想上前揉一揉单夭那微微摇晃着的脑袋,最后还是克制住了,“你可知那西苑是做什么的?” “西苑?有什么特点的吗?” 要是单夭昨天没有遇到他,或者不能自保,被人欺负了,那么他一定灭了整个醉心楼,将伤害他的人碎尸万段,还好,现在回想起来他竟觉得十分后怕,连说话也带着些许怒气。 “你.....以后不准去那种地方。” 单夭歪着个头,“哪种地方?” 萧行雁叹了口气,罢了,跟他气不起来,“醉心楼是青楼,东苑里皆是女子,西苑皆是男子,你昨天被人当成了......小倌。” “小倌?”突然听见这个词,单夭还不大明白,想了想才想起,“哦哦,想起来了,被人突然从后来抱住,然后又被带到了房间,还被灌了一大口酒,后来......后来,不记得了。” 听单夭回忆起昨天的事,听到他被别人抱住时,萧行雁恨不得回去再将那人砍上几剑,又听到他在回想那之后的事,赶紧打住。 “不记得就算了吧,总之昨天你打完那企图对你不轨的混蛋后,就昏睡了过去,我便将你带了回来,这些日子外面也不大太平,就现在这里这下吧。“萧行雁不敢再让他回想下去,怕他想起后面自己对他做的事。 “噢,好。” 萧行雁见他答应,又看了看他现在衣衫不整的样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眼前这样的风光中还保持平静的,眼睛不敢再乱看。 “那单公子,就当这里是自己家,一切自便。”不等单夭回答就出了房。 明明这里才是萧行雁的房间,看他的样子,反到像是误闯了他人的闺房,带着些窘迫。 第十八章 单夭简单梳洗一番后,就出了屋。 只见萧行雁正站在院中,似乎是在等自己。 “萧阁主?” “我带你熟悉一下神机阁的环境。”其实他就是想同某人逛逛花园。 好在萧行雁没有被喜爱冲昏头脑,还知道带着人吃了早饭才去逛花园。 单夭逛了没多久就发现了奇怪的地方,“走了这么久,怎么一个人都没见着?” 萧行雁用目光瞥了瞥树上、花丛中、房檐上、假山里,甚至荷花池中,然后对着单夭解释道:“估摸着是出去处理疯症的事情了。” “噢。” 早在李策大管家的招呼下,今早大家还没睡醒就知道了昨夜他们阁主带回来个人,还是抱着回来的,而且直接住在了他们阁主屋里,这可是天大的事儿,于是这不众人都赶来看人了,但是又没有胆子光明正大地看,于是便有了这神机阁有史以来的奇观。 萧行雁只是瞪了瞪周围一眼,又继续同单夭逛花园。 单夭听他说起疯症的事便问道:“近日得疯症的人挺多的,你们阁里可有患了疯症的人?” “有一个,还关着。” “关着,怎么不给他吃药?” 听单夭这样说,萧行雁有些惊讶,竟然有解症的药,“有药可解?” “有啊,就是我上次托李策给你的那个蓝色药丸,抗癫丸。” “那个......”萧行雁一直认为那蓝色是用来解那方面的,没想到还真是抗癫除疯的。“那个吃完了。” “你的癫症这般严重?竟然都吃完了?” 对于萧行雁来说,他的‘癫’症确实是挺严重的,差不多天天都要吃才行,尤其昨晚就吃了六颗,要不是吃完了他也不会一个人去睡塌上。 “确实是有些严重的。” 单夭没想到这萧阁主就这么平淡地承认了自己有癫症的事,看在这个的份上,以后多做点给他,多吃些时日定能治好。 “那我等会儿再做些吧,多做些。” 两人逛着逛着,竟然就到了单夭当日重生还魂的地方,神机阁的后院, 单夭有很多疑问,对于那日的厮杀,还是萧行雁和顾天青之间仇怨,但是想了想还是没问,这中间恐怕有什么误会,而且现在自己问了,又该如何解释这其中的经过,罢了,以后再说,还是做药丸要紧。 “萧阁主,我看你们神机阁我也熟悉得差不多了,不如......咱们回去做丸子吧。” “丸子。” “就是药丸,什么补血丸、抗癫丸的。” “好。”做什么我都陪你。 单夭做药丸有个习惯,就习惯在院子里做,于是萧行雁这把各种药材都搬到了他的院中,然后给单夭打起了下手。 李策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家阁主和单公子这亲密无间的样子,看得他都有些不忍去打扰,至于边上的下人也是这般觉得的, 这画面实在是让人惊讶,原来他们的阁主也能这么.....贤惠。 萧行雁本来一直沉侵在与单夭相处的情景中,渐渐也感觉到了周围火热的视线,便一挥手让人都散了,可不能让这些人打扰他家宝贝做丸子。 李策倒是没走,反正他脸皮厚,但是他也没说话,就在一旁静静看着。 两个时辰后,那抗癫丸总算做好了,单夭见李策在,便给了他一瓶,“听说你们阁里有人患了疯症,快拿去给人吃了,一颗解不了的话就在吃一颗。” 李策不知道这抗癫丸原来可以解疯症,听单夭这么说,忙接下了,可叹那兄弟可算得救了,这都疯了三天了,再疯下去恐怕就得废了,还有!明明他们阁主就有,为什么不给人吃,太.....抠门了。 他也只敢心中腹诽,算了,还是先救人要紧。 萧行雁见李策走了,才向着单夭伸出手,摊开手掌。 单夭自然懂他的意思,递给他一瓶抗癫丸,抬头笑道:“放心,管够。” 这一天就在做丸子、吃丸子中过去了,到了也歇下的时候,萧行雁也不能再同单夭睡一个屋了,便在自己院中,给他准备了一间侧厢房,房中陈设也是珍奇之物。 单夭也不懂哪些,也不在乎住在哪里,只要睡得舒服就行,可是奇怪的是,自从到了这神机阁他每日睡醒都有一种特别不舒服的感觉,随着日子过去,这种感觉是越来越强烈了。 于是,这一日,他没有睡,或者说他是在装睡。 他亥时睡下,一直等到快丑时,他的房门被人打开了,然后似乎是有人走了进来,接着又坐到了他的床边,来人竟然用手摸了摸他的脸,单夭本是装睡来人也未察觉,可是还没等到单夭有所反应便被人点了睡穴,这下是真的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醒来的单夭,气鼓鼓地坐起,单夭虽不尝情爱,但也知道这人是在轻薄他,究竟是谁?这般大胆! 这样想着,又检查了自己全身,并没有任何痕迹,也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但是心里不舒服,很不舒服。 于是,这一晚,单夭又继续装睡,他这次一定要将人抓个现行,好好质问这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是这一晚单夭没有等到人有来,就被提前吹入房中的迷烟迷晕了。 第二天醒来的单夭快要气炸了,究竟是谁,而且这一次他的手上脖颈处居然有了一个淡红色的印迹,这还越来越大胆了。 单夭也想过要不要去同李策或者萧行雁说说,但是又觉着实在说不出口,说自己每天夜里都被人轻薄?而且他也没有证据。 为了不再莫名其妙地昏睡过去,单夭开始研究起了新的药丸,专门保持神智清醒的那种,不愧为做药丸能手,还真给他做出来了,虽然保持清醒的时间不长,只有一刻钟不到,但是够他抓住那个登徒子了。 这天夜里,单夭吃了新研制的清神丸,继续躺在床上装睡。 子时一到,单夭就闻到了一股迷香的味道,心道:果然来了。 过了会儿,就有人推开了房门,接着又坐到了他的床边,这次这人没有先对他动手动脚,而是俯下身在他耳边轻轻地叫了一声,“宝贝。” 单夭心中大震:这人......这人竟然是萧行雁,竟然是他。 单夭此刻震惊无比,已经不知作何反应,更让他震惊的是,萧行雁居然低头吻住了他,单夭被吓得睁开了眼,见到萧行眼闭着的眉目,又赶紧闭上眼睛,这次他不是装睡了,是要装死了。 他一直忍受着萧行雁对他的轻薄,因为他一时实在是不知如何面对,直到萧行雁欲要抵开他的唇时,他实在忍不住有了微弱的反抗。 萧行雁察觉到就停了下来,观察了片刻,竟说道:“看来是迷香剂量不够。” 单夭心道:对啊,剂量不够,我就要醒了,阁主你快走吧。 哪知萧行雁直接一抬手又点了他的睡穴,单夭昏睡前的那一刻忍不住地在心里骂了人生中的第一句脏话。 新的一天,单夭睡醒了,他以为自己醒来后一定会很气愤,一定要找萧行雁问个清楚明白,可是现在的他却冷静得很,他竟然开始分析起萧行雁这么做的原因。 “有梦游症?癫症发作了?那什么样的癫症会让人半夜轻薄他人?” 单夭想了半天,也得不出个结论,不如去见见他,于是单夭穿戴整齐后,便到了萧行雁的书房。 此刻的萧行雁正在案上,查阅各地送来的信件,看到单夭来了他也很是高兴。 “你来了,快来,坐这边。” 单夭见到了人,那些质问的话又都说不出口了,而且还很听话的坐到了萧行雁身边。 单夭看着萧行雁坦坦荡荡地样子,实在不像个猥琐的登徒子,最后磨磨蹭蹭地只问出一句,“你的癫症最近如何了?” 萧行雁笑了笑,这傻瓜还真觉得自己有癫症,“好多了吧。”确实好多了,最近都不怎么吃小蓝丸了。 “噢,那你晚上梦游吗?” “梦游?我若是梦游,我自己又怎会知道。” 对啊,有道理,单夭觉着自己这问题问得傻得很。 萧行雁看着单夭今天这傻乎乎的样子,甚觉有趣,就想着逗一逗他,挑眉笑道:“要不,你来同我睡一屋,晚上就知道我是否梦游了。” “什么?”单夭因着这话睁大了眼睛,而萧行雁只是含笑看着他,两人这近在咫尺的距离,单夭清楚得看着萧行雁的唇,还有他的喉结处,突然就想到了昨天的那个吻,他不敢再待在这里了。 “我还有药丸没做,我先走了。” 萧行雁倒是没觉得今日的单夭奇怪,因为他家宝贝平日说话也是这般没头没尾的,再说,什么样子他都喜欢,傻的、呆的都喜欢得紧。 单夭坐在院中捣着药草,神魂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他一直觉得萧行雁不是个坏人,就算他是顾天青的仇人,也不觉得他坏,甚至有时候觉得他的身上还有种侠义之气,可是这样一个坦荡的人居然会对自己做那种事,会不会真的是梦游,或者癫症犯了,难道.....他心悦我?! 不不,恐怕不是,应该不是,平日里相处并无什么特别的地方啊,他也没说过心悦我,还有,我对他......不知道,不知道...... 妖生加人生,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的单夭彻彻底底地犯了糊涂,绞尽脑汁最后也没得出个结果。 而夜里,雷打不动的某人又来了。 第十九章 到了夜里,单夭仍是没有想明白。 不过还是吃了颗清神丸就躺下了,开始装睡。 果然,那人又来了,这一次还是先用了迷香,单夭闻着这香气竟然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没多久,萧行雁就走了进来,而这一次,他既没有点单夭的睡穴,也没有对他动手动脚,而是直接在单夭身边躺下了,将人搂了搂就开始睡觉,只是睡觉。 单夭一开始还有些忐忑不安,等到清神丸的药效过去,他不得不睡过去时,也什么都没有发生。 同样的事情又上演了几天,清神丸他还是每天都吃着,就是不想不明不白的就这么睡过去,但是睁眼的勇气他也是没有的,于是,两人这种诡异又和谐的状态竟然就这样一直维持着,白天是客客气气的宾主关系,晚上竟好似恋人般相拥而眠。 当然,单夭是从来没有醒来的时候见过萧行雁,萧行雁也没有在他睡着前来过,这成了他们各自的秘密,又像是相同的秘密。 数着日子,单夭到这神机阁也过了半月,这里什么都好,有各种珍贵难得的药材,他可以用来做各种各样的药丸,唯一不好的就是,每日总有些睡眠不足。 单夭想着萧行雁手臂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也该给他看看了,而且嘛,今天天气不错,宜纹刺。 他也二话不说,就直接带着百宝药箱到了萧行雁的书房,白日里萧行雁不是在竹林练剑就是在这书房里,这阁主当得可真轻松。 萧行雁一见到他,眼睛都跟着亮了几分,“你来找我?” 这不废话吗?“嗯,来瞧瞧你手臂的伤口恢复的情况。” 萧行雁一听是要看伤,立刻就半脱着上衣露出手臂,从前单夭是不觉着别人光着在自己面前有什么不好的,可是今天他觉得很不自在,竟有些不敢看。 单夭给自己定了定神,才上前去查看萧行雁的伤,确实已经都恢复好了,只是还有一道一指长的疤,这也是当时溃烂得最严重的地方。 摸着这道疤,单夭又回想起这人当日不肯用绝晕针的样子,现在想来竟心疼他,“还疼吗?” 萧行雁没想到单夭会说出这么句话,心中一下子就觉得暖得不行,柔声笑道:“不疼,从来都不疼。” “不疼就.....算了。”想来他自己也觉得这话问得傻,还是做正事吧。 “这疤,给你修整一下吧。” “修整?” “就是用纹刺的图案把这个疤痕盖过去。”说完,单夭从药箱中找出了他的刺绣针。 萧行雁一看到针就懂了,这个他听李策说起过,听说他那做山匪的朋友背后就被纹刺了一大条黑龙。“所以,我手臂上也要纹刺点东西?” 单夭点头,“要的。” 萧行雁觉得他这样子可爱得很,别说纹刺一条手臂,就算全身他都是可以的,不过他又想到了自己胸口生来便有的纹案,就将上衣整个褪下。 “是不是这种?”萧行雁指着自己的胸口问道。 单夭凑近一看,这.....这也是纹刺啊,一只飞雁正好在胸口处,还挺别致的。“这谁做的?技法不错。” “生下来就有的,也是因为这个,我娘才给我取名行雁的。” 竟然还有这般缘由,可是这若是胎记,也未免太清晰了些,也算是奇事了。 单夭盯着萧行雁的胸口看了半天,最后把针收了起来,“既然你已经有了一个纹刺,我就不给你再刺了,一人不二纹。” “什么?”萧行雁有些没反应过来,居然还有这样的规矩吗?早知道.....就不说了。 “一人不二纹,我先出去了。”单夭提着药箱就这么走了。 留下的萧行雁心中懊悔不已,错过了相处的机会,晚上可得补回来。 可还没等到晚上,李策急匆匆地就找了来,“阁主,苏成、苏功出事了。” “怎么了?他们不是在武林盟?” “对,就是在武林盟,听人说他们两天前受江宗主之托去枫叶镇查探疯症的事情,可是入了镇就没有出来过,而且现在这个枫叶镇已经成了魔门的阵法之地了。” “疯症不是已经解了吗?” “托单公子给的药丸方子,是解了,后来江宗主那边又查到一些事与魔门有关,就召集了一些人先去查看,其中就有苏成、苏功。” “这么说,他们都被阵困住了?” “嗯,还有江宗主近日在江湖中放出召集令,召集天下能人异士到武林盟议事,恐怕也是为了这魔阵的事。” 之前疯症的事情解决后,萧行雁便把心思都放在了某人身上,只让李策继续同武林盟那边联系,果然没有这么简单。 “好!即刻启程,去武林盟。” 单夭自然是一同前往,作为一个医者也理应为江湖百姓出上一份力,听李策说他那抗癫丸可救了不少人,也算是积功德了。 等到神机阁众人到了武林盟,才发现南华顾氏的人也在,萧行雁自是不屑于搭理他们,全当作没看见。 各派人士到了后,先被安排着歇息片刻,随侍们都坐在外间,主子们则在雅房,一派一间互不打扰,可偏偏在外间的随侍们就闹起了矛盾,本来神机阁和南华顾氏就有仇,主子之间有仇,连带着下面的人也看对方不顺眼。 而且上次那次顾家的人来神机阁找想要救出顾天青时,两边可是好好的打过一场,神机阁占着主方的优势最后是把顾家的人打跑了,可是神机阁这边也有不少人深受重伤,至今都还有人在调养,算是落得个两败俱伤。 不过神机阁的人虽然看对方不顺眼,但也没有主动出手,反倒是顾家的人主动找起了麻烦。 顾家的几个随行侍卫本是在一旁喝酒,哪知喝着喝着酒壶就砸到了神机阁这边的桌子上,这距离一看就是故意为之,两边人立刻持剑怒对,见看就要斗上一场。 听着外间的声音,萧行雁同单夭等人也从雅房走了出来,而顾家的主人也走了出来,正是那顾天青。 眼前是剑拔弩张的随行侍卫们要打架,两方的主子也是仇人相见,萧行雁自然是看到了旁边雅房出来的顾天青,只是轻撇一眼,于他来说不过手下败将罢了。 而顾天青见着他,心里又是恨又是闷,无处发泄,虽然脚伤已好,但心中还是释怀不了,就算这人确实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哥。 再一看,萧行雁旁边站着的人居然是单夭,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样想着的他,直接就走了过去,而神机阁和顾家这边原本要打架的几人见着主子都出现了,也暂时消停了,都看着这边。 顾家的少主向着神机阁的阁主走了过去,然后......对着神机阁主旁边的年轻公子,笑了笑:“单大夫,你怎么在这里?” 笑得是如沐春风,萧行雁心里却恨得牙痒,不等单夭回答,就冷冷地说道:“你们认识?” 听到这话的顾天青才将视线转向萧行雁,只轻撇了他一眼,又笑着对单夭说道:“对啊,我这脚伤还是单大夫治好的呢。” 此刻的单夭全然没注意这两人的话,从一出雅房,看见顾天青身旁的那个男子时,他整个注意力都在那个人身上:那个人.......那个人不就是上辈子的自己吗? 那张脸,一模一样,一模一样啊。 萧行雁和顾天青都发现了单夭的呆愣,而萧行雁则是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带着宠溺又亲密的样子,“又发呆。” 单夭总算回神了,不好意思地对着萧行雁笑了笑,而见到这一幕的顾天青凭着直觉察觉到这二人之间的关系不太一般。 萧行雁直接忽视了碍眼的某人,对着单夭问道:“想什么呢?” “呵呵~没什么。”总不能说对面那个俊俏公子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吧。 彻底被忽视的某人,终于忍无可忍,轻咳了一声。 单夭才发现面前站着的人,大惊:“顾天青,你怎么在这里!” “你为什么在这里,我就为什么在这里。” “我是来给人治伤的?你也是?” 和单夭说话就不能装高深,不然会被气死,“受江宗主之托,前来协助破阵之事。” “哦哦。” 萧行雁不想再看单夭和顾天青说话,打断道:“去议事厅吧。” 不等单夭回答,直接拉着他走了。 神机阁和顾家的下属们看了半天,没想到仇人相见竟是这般平淡,也是觉得无趣得很,连原本拔出剑就要打起来的几人,也觉尴尬,收起了剑,该干嘛干嘛吧。 等各派、各家族主子到议事厅落座后,没过多久,江宗主也登场了。 这江宗主长相和善,笑容爽朗,举手投足间儒雅风流。 见众人都到齐了,直接说道:“今日,召集各派能人异士,是为了近日来魔门所做之事,原本疯症之事已得解决,近日又出了个天阴阵,此乃极阴极邪之阵,一旦阵法成功,地府之门将被打开,到那时这人世间也将成为人间地狱,为了苍生也好,为了道义也好,都绝不能让这阵法成功,这也是今日召集诸位来此的目的,那就是——破阵!” 此话一出,众门派人士都是纷纷响应,神机阁这边虽没有其他门派的那么激动,但是既然他萧行雁来了,就是要来会会那魔门的,况且,他神机阁的人还在阵里。 此番商议后,众人决定明日就前往枫叶镇。 第二十章 枫叶镇以枫叶得名,镇中有枫树,镇外也被枫树包围着。 而现在已是深秋时分,红色的枫叶在枫叶镇中却看不到,所有的红枫都因着天阴阵的影响没了颜色,既不飘落,也不枯萎,只余灰败的样子挂在树上,随风摇曳着。 众人一来到,看到的就是这副诡异的情景。 还未入镇,已被这景象惊住,镇中的一切仿佛都没有了色彩,而由镇向外而出有一道明显的分界线,那就是有色彩和没色彩之分,要是这天阴阵大成,恐怕整个世间都会成为这个样子,如同死寂一般。 萧行雁与单夭对视一眼,对方眼中都没有畏惧,萧行雁是坚定而无惧,单夭则是无所谓而已,两人很有默契地同步跨入了那条界线,进去后他二人瞬间就如那些枫叶般,没了颜色。 单夭觉得有趣,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萧行雁,还真是没了色彩,黑发显得更黑,白脸显得更白,眼睛倒是更黑更亮了。 其余门派的人见他二人入了镇,只是褪了色,但并未发生其他危险的事情,也怀着一颗忐忑的心走了进去。 萧行雁并未让太多人同行,只是带了几个护卫,而李策则留在镇外接应。 顾天青这边也带着凌子安走了进去,原本顾天青是不同意的带他的,怕他遇到危险,可是最后在他的请求下还是妥协了。 萧行雁和单夭走在最前面,两人走了好些时间,也没见着这镇上的人,好似一夜之间人都消失了,估计也是这天阴阵搞的鬼,萧行雁让几个护卫自处察看一番,也没见着苏成、苏功的人影。 大家也知道,这镇子透着诡异,哪这么容易就能找到人。 突然,异变乍起,镇中一下就被浓雾笼罩了,连前方半米都看不清,萧行雁在异变刚起时就一把抓牢了身边的人。 随着浓雾而来的,还有四处传来的惨叫声,萧行雁护着单夭戒备着,突然一只如枯藤般的手向着萧行雁袭来,说是手还不如说是爪子,指甲尖利如道,萧行雁一时未能防备躲闪不及,脸上顿时有了一段血痕,他反应后立刻持剑将怪手斩落,随后立刻将单妖护入怀中,他一边护着单夭,一边持剑对付那些看不见的怪手。 单夭也知道情势危急,虽是萧行雁在保护他,但是自己也不能给他添麻烦,所以一直很听话,让他怎么躲他就怎么躲。 萧行雁已经数不清自己斩下了多少只怪手,虽然他武功不凡,但是也架不住这么长时间的对敌,而且还是在看不清敌人的情况下。 就在萧行雁感觉自己持剑的手都开始发麻的时候,这浓雾突然就这么散了,再一看,地上哪有什么怪手,整个街上干净得很。 单夭从萧行雁怀中脱身出来,呼了一口长气,在萧行雁杀怪的时候他可被转得头晕目眩,现在都有些站不稳。 缓了缓,他看到周围的情景,也发现了异常,“难道是幻术?” 萧行雁皱了皱眉,收剑回鞘,“恐怕不是,去前面看看。” 两人刚走到前方没多远处,就看到几个倒在地上的人,此时已经是死得透透的了,身上净是被利爪所破的巨大伤口,地上还有着大滩的黑色血迹,因着这怪镇的原因,血在这里也不是红色的了。 黑呼呼的一滩,如墨色浓汁。 两人没有多停留,还是要抓紧时间找出破阵的方法,既要破阵,就要找到阵眼,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阵眼一般都是在较为重要的地方,不如先去镇中心看看。 而顾天青这边因着浓雾的缘由,他的护卫门死的死、伤的伤,折损得差不多了,而且,凌子安还不见了。 他心中懊悔不已,实在不该带凌子安进来,万一.......他不敢想那种可怕的假设,咬了咬牙,带着剩下不多的人向着镇中心走去。 各门各派因着刚才那浓雾中的怪手,现在剩下的人都不多了,有不少人都打起了退堂鼓,就要往回走,想赶紧出去。 走到枫叶镇边上的色彩分界时,才发现根本出不去,而外面的人看着他们黑白的身体,看着他们张着嘴呼救的样子,也是无能为力。 可进不可出。 李策见到这番情景,也很担心他家阁主和单公子,可是担心也无用,只能在这里好好守着。 萧行雁和单夭到了镇中心后,才发现原来这里有一个很大的石头广场,而广场中央竟有一口井,此刻井边还站着个人,竟是那凌子安。 凌子安也二人来了,也不惊讶,反倒是笑了起来,“你们可来了。” 看着跟自己一样的脸露出这种笑得渗人的表情,单夭感觉很不舒服。 萧行雁也觉得凌子安不对劲,将单夭护在身后,“顾天青呢?你不是同他在一起的?” “他啊,他马上就来了。” 此话一落,顾天青一行人果然从街巷中走了出来,顾天青远远见着凌子安后,立刻欣喜地向他跑来,“子安,你没事......” 还没碰到凌子安的手臂,就被他避开了,“子安?对啊,我是凌子安,可是又不是......” 凌子安那日在见到单夭后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一种仇恨嫉妒的感觉,尤其是看见他和萧行雁、顾天青相谈时,这种感觉更甚,一直扰得他心神不宁,所以明明知道枫叶镇诡异得很,还是恳求顾天青带着他,他怕,他拥有的一切在他不知道的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就失去了。 进了这枫叶镇之后,这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而那浓雾出现时,他竟然被浓雾卷着到了这里,等他爬起来望向井中时,他才明白原来是这样.......前尘旧梦幡然醒悟。 原来他的不安,他的嫉妒,原来都是因为那个人,让他死,让人再死一次,死得彻彻底底。 顾天青被凌子安阴冷的表情吓到,这不是他那个温雅可人的子安,“你究竟是谁?” 凌子安向他走来,笑着:“我就是凌子安,你最喜欢的凌子安。” 顾天青摇着头,竟露出祈求的表情,“子安,你不该是这样的,你不是这样的。” “那我该是怎样的?顾天青啊顾天青,你重活一世,还是没有活明白......哈哈哈,不过我又何尝活明白了,我也只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顾天青一时接受不了这番变故,还欲上前拉凌子安,未沾衣袖便被凌子安一掌击出到数米外,当场吐出一口鲜血,只剩满脸震惊,欲言也无言。 萧行雁看到凌子安对顾天青出手时,也十分诧异,凌子安本只会些花拳绣腿,现在竟有了这么强的内力,现在的情况在各方面都透着蹊跷,护好身边的人先静观其变。 凌子安也不管他们怎么想,只是自己疯癫地笑着,突然他不笑了,不知想到什么满是痛苦的样子,接着一转头满眼仇恨地看着单夭:“都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最该死的人是你,你明明已经死了,居然还又活了,真是天道不公,天道不公。” 当萧行雁看到凌子安仇视着单夭时,则立刻将人护着,戒备地看着凌子安。 他不管凌子安的这些疯言疯语,他知道单夭要好好的,好好地活在自己身边。 凌子安见他这护宝的样子,竟露出些许心酸的表情,望着萧行雁苦涩一笑,“师兄,你还是那么喜欢他.....喜欢到连死都要护着他。” “既然如此......”说着就从井内取出一面手掌大的镜子,摸着镜面,“这可真是个好东西,若不是受它感召,我又怎么会得知这荒唐可笑的过去, 既然它选中了我,那我就满足它的心愿吧,再说这世间于我无意。“转头又看了看萧行雁:“我既得不到,不如通通毁了。” 接着,利刃划破手掌,将手覆在镜面上,血液顿时渗透到镜中,在这黑白的情景中,这镜中的血竟是鲜红的,撼人心魄。 萧行雁一直观察着这诡谲的一幕,当看到凌子安手中的阴镜时他就有了奇怪的想法,摸了摸怀中的那个盒子。 就在这时,那阴镜镜面红光大放,绚丽夺目,四周都跟着震动起来,跟着震动的还有萧行雁怀中的那面阳镜,突然阳镜破盒而去,直飞向阴镜,这阴阳二镜竟然在空中碰撞起来,碰撞间还有火花飞落。 余下几人都看着这神奇的一幕,就连凌子安也没想到居然会突然出现这样的情况,伴着四周的震动,这阴阳二镜就这样打了起来,一时难分胜负。 萧行雁心生一计,用剑划破手掌,以内力将血引向阳镜,阳镜得此助力,打得更勇猛了些, 就在萧行雁以为阳镜将胜时,阴镜再次大放红光,拼着碎裂的危险也要与阳镜拼了,阳镜也顽强得很,立刻迎上。 突然,一声巨响,伴着镜面的脆响,两镜都有了裂缝,顿时光芒乍现,在场几人皆被吸入镜中,随后,两镜跌落井中。 第二十一章 这天是单夭修成人身的第四百九十三年三月零三天,同之前的四百九十三年三月零两天一样,他还是个给人看伤的妖医。 别人当大夫都是病人主动来找,可他当大夫却是自己主动去找,或者说,不是找,是掳。 每隔一些日子他就要去镇上转上一转,看有没有合眼缘的伤口,如果有就带回来治一治、缝一缝、刺一刺,过了瘾又给人送回去,说是送嘛,其实就是丢到镇上的大街上。 而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他居然有了第一个主动上门的伤患。 来人是个道长。 单夭虽是个妖,但他住的地方也是个灵山秀水的宝地,不然他一棵山药也成不了精,虽然他只是住在灵气稀薄的山角下罢了,总归有点点灵气。 住了这么久他自然也知道这灵净山上有些修道的人,但这几百年间他见惯了世间兴衰更替,也不清楚现在山上的是哪门哪派了。 想来这道长应该就是山上那道门的人,既然来了,就给人看看吧,要是伤口不合眼缘关门不看就是。 单夭轻轻推开了用竹条随便扎成的院门,问道:“有事?” 这道长低垂着眼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有伤?” 还是只点头。 “那......进来吧。” 道长跟着单夭进了屋,主动伸出了自己手掌,一条巨大的伤口贯穿整个手掌,皮开肉绽,确实有些严重,单夭心想:合缘可治。 于是他二话不说,招呼也不打,直接给道长来了一针绝晕针,人立刻晕倒,他心里还挺得意:这绝晕针果然有用,修仙问道的人也可拿下。 第二日清晨,下起了细雨。 这道长总算醒来了,他才发现自己睡在那小妖的院子外面,亏着单夭还有几分良心,将人丢在了院外的一颗树下,勉强能遮风挡雨。 道长看了看自己的手,已经缠上了白布条,看来伤已经处理妥当,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望了望那紧闭的屋门,才爬起回了天元门。 天元门就是那灵净山上的道门,也是现在江湖上颇有实力的门派,而这找单夭看伤的道长则是这天元门道主天元君的大徒弟,萧雁。 萧雁十年前拜天元君为师,如今武学道学俱佳,深受天元君赏识,同时在门中也深受师弟们的爱戴,虽然他性子冷,但是为人刚正,对人宽厚。 他还有一个师弟,叫顾青,晚他半年拜天元君为师,比起他的冷峻疏离,顾青就和善许多,谦谦君子,如沐春风。 门中也时常有人拿他俩比较,最后也没有比出个所以然,只能说各有千秋。 萧雁刚走到天元君所住的丰岚苑,就遇到了顾青,顾青笑着迎上:“师兄,你回来了?狼妖的事情可解决了?” 萧雁只是点点头,以示回答。 接着,顾青又瞧见了他手上被包扎着,有些奇怪,问道:“师兄你手受伤了?狼妖伤的?” “嗯。” “那这就奇怪了.....” 萧雁直接无视了顾青疑问的话,直接走了。 顾青还在思考,这狼妖就是个普通的小妖,怎么还能把他们天元门的大师兄伤了?而且他们天元门的人什么时候连这种手上的小伤都需要包扎了?这种小伤不是一个术法就可以解决的事吗?如果严重到术法都不管用的话,山顶还有一处灵泉,进去泡一泡什么伤都好了,有必要包扎吗?而且还包得这么丑。 “罢了,罢了,还是去广场上查看师弟师妹们的课业吧。” 萧雁这边向天元君完汇报了这次捉妖的事,之后就回了禅房。 修心当静,可坐在蒲团上的他静不下来,从五年前师傅让他去看一看那小妖时,他就静不了了。 他还记得那日天元君对他说道:”山下有一小妖,想来是因为灵净山的灵气才成了精,即是天地灵气机缘所致,只要他不为恶也不必管,可近日听说这小妖跑到附近的村庄中作乱,逼着村民吃他做的药丸,你且去看一看,若真是为恶作乱的,就将他处置了吧。” 听后,他自然是答应了,听起来跟之前他接下的那些斩妖除魔的任务一样,辨善恶,再除祸害。 可是当他来到这小妖的住所时,才发现这和他想的不太一样,他看到不是什么可怖阴森的洞窟,也是什么妖冶诡谲的幻境,而是清清淡淡的一方青竹小院,在这灵山秀水中自成一番天地。 而那作恶的小妖,此刻正在竹下睡着,面颊薄红,似乎是吃了酒,侧卧于竹榻上的姿态舒然不羁,不像妖,倒像个小仙,流落人间的那种。 这样想着的他,竟然就这么看着,直到小妖将要醒时,才转身离开。 萧雁头一次有了为他人辩解找理由的想法,他要去查一查这其中的缘由。 于是,他便来到了天元君所说的王家村,一个普通的村庄罢了,家家户户炊烟袅袅,满是人间生活的气息,并没有发生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 他找到树下乘凉的老翁问道:“这位老人家,请问你们村里近日可有怪人来过?” 老翁年岁虽大,但也不糊涂,看他的装束,便知他是附近灵净山上的道长,稍微一思考,便也知道了他的来意,“你是为前些日子神仙送仙丹的事?” “神仙?” “对啊,神仙,那神仙下凡给我们送了仙丹。” “仙丹?不是逼着你们吃的吗?” 老翁回想起来也觉着有些不好意思,“这个嘛.....确实是逼的,那神仙一来就把村里人都弄到了晒谷场上,大家被仙法控制着,动都动不了,然后他就挨个给大家喂药......不,喂仙丹,当时大伙都吓得要死,以为是妖怪要抓人去吃,可是他喂完仙丹后,就飞走了。” 老翁说了太多话,嗓子有些干,咳了咳,”神仙走后,大伙都怕得要死,都以为吃下的是什么可怕的毒药,恐怕下一刻就肠穿肚烂了,我家那不争气的儿子还哭了,比我小孙子哭得还惨,后来....天都黑了,什么都没发生,即没有肠穿肚烂,也没有口鼻流血,大伙哭也哭累了,孩子们肚子也饿了,最后就各自回了家。” “然后呢?” “然后啊,然后就吃饭睡觉,既然死不了就先活着呗。” “那神仙又是怎么一回事?” “哎哟,我忘了。”这个故事他可给旁边李家村的人说过好几遍,哪里会忘记,就是为了吊人胃口而已,“因为啊,神仙给我们吃的是真的是仙丹啊,对身体可好嘞,那之后过了十来天吧,我突然发现自己耳背的毛病竟然好了,后来村里其他家也是这样,那张家的媳妇原是产后虚弱足足躺了半年,现在也能下床了,还有李家的儿子三岁了还不会喊人,前些天居然会喊爹了,还有.....” “竟然如此神奇。” “所以说才是神仙嘛。” 萧雁已经了解到足够的情况,心里竟有种说不出愉悦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没想到一个小妖竟还被人当成了仙,不过自己不也是把他当成下凡的仙了吗。 老翁觉着这道长也是有些奇怪,先前冷着张脸严肃得很,现在竟又在一旁呆笑着,莫不是修道修傻了,一脸不解地摇了摇头。 萧雁并未尽这老翁一人所言,后来又问了同村的几个人,都是同样的结果,于是他便带着愉悦的心情回了天元门,向天元君说明了其中的缘由。 “竟是这样,罢了,既然没有作恶害人,只是给人吃些补身健体的药丸,那就随他吧,你且再观察一些时日,若有其他情况,你自做决断不必来报了。” “是,弟子遵命。” 而被阴阳镜吸入异境中,看着这些前尘过往的单夭,总算回想起来这道长是谁,是萧行雁。 “原来,我见过他。” 第二十二章 单夭被吸入镜中后,就到了一个虚无的空间,周围白茫茫的一片,他试着走了走,周围的景色却没有发生任何改变,他喊了喊萧行雁的名字,没有听到任何的回应,看来这里是只有他一个人了。 接着,这虚无的上空突然凭空出现一面大镜子,被薄雾笼罩着,没等他多想,这镜子上竟然出现了画面,他看着镜中一个个情景的变化,直到看到自己曾经住过的青竹小院后,他才明白这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是他做妖时的事情,只是画面上的同他经历过的那些好像不太一样,这些并不是他一个人的经历,而是他们共同所经历的,纠葛不休的故事。 这些他知道和不知道的事慢正在慢上演着,而此刻的他,却不再是那些过往的参与者,而成了旁观者。 萧行雁这边,也是突然就到了一个虚无的空间,一开始他焦急地呼喊和寻找着单夭,最后发现只是徒劳,这里是一个永远没有尽头的地方,直到大镜子的出现,他才停了下来,如果这一切是因为阴阳镜的缘故,那么他现在也唯有等待了,而且他也很想知道,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 此刻的凌子安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疯癫,甚至有些虚弱,看到萧行雁如此焦急的样子,喊了一声:“萧师兄。” 萧行雁虽不会杀他,但是也懒得搭理他,此刻,他的心思都在镜中出现的单夭身上,虽然镜中之人和现在这个样子单夭不太一样,但他知道,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至于顾天青,独自在虚无中看着大镜中的自己,不知是作何感想。 ———————————————— 在小妖的处置问题上,萧雁确实是按着他师傅的说法自做决断了,只是他断得有些彻底。 此后,他总是每隔十天半月就去一次那青竹小院,但是都没有真正的与小妖见过面,只是在暗处观察着他,看他有没有做些邪魔外道的事,观察一些时日后,发现并无异常,可是这个没隔一些日子就来看看的习惯还是继续着。 有一次小妖出了门,他没有离开,而是有些好奇地走进了小妖的竹屋中,一到屋中,就有一股淡淡的药香袭来,闻着很是舒心。 再看整个居室中,各处摆设都十分雅致,还放着许多归置得当的书和小酒坛子,琴棋书画诗酒花中占了两样,也算是有些品味的妖了。 这样想着的萧雁到书架前翻了翻,才发现书都是医书,至于酒嘛,都是药酒。 居然还是个沉迷于医药方面的妖,萧雁觉着小妖有趣,又想起上次听李家村老翁说的仙丹,不知道这屋子有没有,他找了找,果然给他找到几个放在书案上的小瓶,瓶上没有字,他也不知道这是些什么功效的药丸,依次都打看闻了闻,最后选了一瓶闻着味道最好的,取出一粒瞧了瞧,瞧了半响,最后还是略带迟疑地放入了口中。 药丸入口清甜,但随后他心中却泛起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他倒是没怎么在意,接着又倒了一粒出来,半途又放了回去,只吃一粒不易被察觉,多了就不一定了。 估摸着时间,那小妖也要回来了,萧雁抹去了自己入院的痕迹后,出了小院。 再回天元门的途中,他突然觉得心中那种酸酸涩涩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强烈到......他哭了。 五岁后就没有哭过的他,现在居然哭了,这一哭还哭到了大半夜,好在他独住一间屋子,才没被人发现。 而且他突然想到,如果被发现,恐怕会成为大家茶余饭后讨论不休的话题,于是连晚饭都没有去饭堂吃。 夜深人静,整个人天元们都静悄悄的,大家都歇下了。 而萧雁则冷着一张脸在屋中默默地流着泪,虽然现在他对自己这情形十分无奈,可是并不后悔吃那药丸,若说真的要挤出点后悔来,也是后悔没搞清楚药的作用,而且他还很庆幸自己吃吃了一粒,颇为英明了。 究竟是什么药,会让人哭个不停,他一边哭着一边决定一定要去弄个明白。 第二天顶着个肿泡眼醒来的萧雁,头晕脑胀的,可是还得去指导师弟师妹们术法上的功课,想起术法,他就有些气闷,昨天他用了不少术法也没能止住自己这双流泪的眼睛,而且他们所学的术法中就没有解决这种奇怪事情的,天下之大,道学涉猎博广但也不是对什么都有用的,又或者是自己道法不精吧。 等到萧雁一出现在修习场上,便立刻吸引了在场师弟师妹们的目光,他们只觉今日的大师兄还是这般神明爽俊、气宇轩昂,有几个胆子大的凑到他面前,才发现今日的大师兄有些不一样。 其中,胆子最大的就是凌子安,他虽不是天元君的嫡传弟子,却是这天元门小辈中天资最聪慧的,加之性格活泼,相貌也好,很得长辈和师兄弟们的喜爱,于是胆子就比别人大了些。 “萧师兄,你眼睛怎么了?”说着还凑到萧雁眼前仔细瞧了瞧。 萧雁赶紧避开,自然是没有回答,这时候顾青也走了过来,调侃道:“师兄,你该不是哭了一晚上吧。” 本是调侃的话,偏生还真说中了,为了不引起他人更多的注意,萧雁用眼神警告了一下顾青,又解释道:“捉妖时弄的。”他也知道少说为宜,解释越多越是可疑。 不给他们过多观察和调侃的机会,萧雁找了个借口到另一处指导其他师弟武学去了,凌子安想跟上,可是还没来得及叫人,萧行就已经御剑走了,他是想跟也跟不上了。 气鼓鼓地撅着嘴,顾青在一旁觉着好笑,然后就笑出了声。 这一笑自然被凌子安听到了,他转过头,看着顾青想了想,接着咧嘴笑道:“顾师兄,你来教我练剑吧。” 顾青本就随和得很,微微一笑,“好啊。” 这一天教导接受后,萧雁直接去了小妖的住处,发现小妖不在,便在树上等着,等到太阳都快落山了,小妖才回来。 而且,还是扛着一个昏迷的男子回来的。 见着这样的情景,萧雁有些诧异又有些莫名的不舒服,差点就要下树去问个明白,至于问什么,为什么问,他这一时却不明白。 可是,最后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只在树上静静看着。 看到小妖给男子脱衣时,他又差点要下树去,后来发现只是脱了外衫,露出了男子的手臂后,则又坐了回去。 原来男子的手臂受了伤,小妖是要给男子治伤,于是,萧雁就一直在树上看着小妖给男子擦了血,缝了伤口,涂抹了膏药,接着又将昏迷的男子带了出去。 小妖一走,萧雁又进了小妖的屋子,同昨天并没有什么差别,只是因为是夜晚,桌案上点着烛火。 他又看到了那几个小药瓶,走过去后才发现今天的药瓶上都有了名字,而他昨天吃的那粒药丸的瓶子上写着几个字——我见犹怜丸。 我见犹怜,所有就要哭个不停吗? 萧雁又看了看其他几个瓶子,上面分别写着的是欢声笑语丸、沉默不语丸、出口成章丸、黄粱一梦丸。 他默默地将手中的瓶子放下了,顾名思义,他是哪一瓶都不敢再吃了。 离开小妖的屋子后,他并没有马上回去,而是又在树上等着,直到小妖回来,吹灯歇下后他才离开。 这日之后,他又来看了小妖几次,有两次还瞧瞧跑进屋中看看小妖又做出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丸子,只是都不大敢吃,还有一次他看见小妖那些带回来的人吃了一种红红的药丸,没多久伤口就不流血了,便对这种药丸上了心,趁着小妖不在的时候去偷吃了一粒,吃后发现味道不错,并且也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反应,也就放了心,后来又去偷着吃了几次,由于次数少,每次也只吃一粒,一直没有被小妖发现。 后来,又后来。 萧雁还是没有同小妖说过话,仍然是只在暗处看着他,看他治病救人,看他何时起何时睡,何时被药材染脏了衣裳,何时醉卧在竹塌上,何时打翻了刚做好的药丸,滚落一地他去拾,又不小心采在圆圆的丸子上摔倒在地.......看他遇酷热、过寒冬,又迎来了新的春意盎然。 这一看就看了五年。 一人一妖从未相见。 两个人平平淡淡的,没有任何交集的,在各自的世界活着。 这是萧行雁眼中的世界,他知道镜中的那个萧雁是自己,可是他却没想到他这么能忍,五年......竟然还不懂吗 而看着这一切的凌子安,心中又泛起了恨意,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这二人还有这样的一段过去。 当真是又愚又痴的人!为了一只妖毁了自己。 凌子安站在萧行雁身后,终是忍不住说道:“师兄,我替你不值......就为了一只妖而已。” 萧行雁本不想理睬他,尤其是看着他的这张脸就十分不舒服,凌子安与前世的单夭长得一样,这绝对不会是巧合,而听到他说话后,更是不爽,忍不住回身冷冷地看着他。 “与你何干?” 不等凌子安回话,又转头继续看着大镜。 第二十三章 顾天青进入虚境后,当看到镜中出现的小妖后,就陷入了深深地迷茫,因为镜中的小妖有着一张与凌子安一样的脸。 一样的脸...... 究竟是这小妖像凌子安,还是凌子安像他,此刻的顾天青已经完完全全地分不清了,甚至对凌子安一直以来的那种迷恋的感觉都开始让他疑惑,反而镜中的小妖给他的感觉更真切些。 后来看到镜中一个同样叫做凌子安的天元门小师弟出现时,顾天青才明白,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凌子安,可是这一世的凌子安又为何会同那小袄长得一样。 而那小妖......顾天青终是明了,他是谁。 属于他们这些人,也属于顾天青的故事还在镜中上演着。 ———————————— 萧雁看着自己被包得跟个粽子似的右手,从那五年间的回忆中醒过来,五年,他从好奇到习惯,从习惯到熟悉,从熟悉......渴望,他知道自己已经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了。 三日后,天元门举办了三年一次的比武大会,热闹非凡。 这些年间,天元门不断壮大着,虽然陆续有人加入,萧雁和顾青仍是这天元门弟子辈分中武学术法最好的,萧雁精于武学,顾青则精于术法。 也正因如此,每次门内比武他们二人的比试总是耗时许久,却一直没有真正分出过胜负,可是今年的比武上,却不太一样。 二人在高台上已经比试了半个时辰,你出一剑,我丢一个冰球,你放一个火球,我再回一个横扫千军,下方一众弟子觉着这不是比试,而是给大家演练天元门中各式功法和术法,看得是热热闹闹,但是却没有丝毫的紧张感。 顾青也是这般觉着的,这比试实在无聊得很,就同往次一样随意地放出一个大冰球砸向萧雁,本该被一剑劈开的冰球却没有被劈成两半,而是狠狠地砸向了萧雁,而他整个人也被击落到台下。 出现这般变故,在场的人都看呆了,他们的萧师兄居然被一个普通的冰球就打到了台下,这......不敢相信! 顾青立刻跃起到了萧雁身边,惊讶地看着慢慢爬起的人,“萧师兄,这是?” 再一看,萧雁持剑的手微微颤抖,而那日被缠着布条的手上居然还流着血,“师兄,你的手怎么还没好?既然没好怎么还来参加比试?” 萧雁只是收回了那只受伤的手,说道:“无碍。” 顾青猜想着这样的伤没好,可能是因为被特殊的术法或者药物所伤的缘故,就是没想到区区一个狼妖竟然有这样的本事,赶紧劝道:“萧师兄,你还是去山顶的灵泉看看吧,或者让师傅给你瞧瞧,这样下去可不好。” 萧雁只是低头想了想,说道:“嗯,知道了。”便离开了比试场。 这次的比试大会也就这样结束了,回去后顾青还是有些不放心,总觉得今天的事情透着些奇怪,便想着去萧雁那里看看。 等他走到萧雁住的地方时,正巧看着他向着山下走去的背影,这都已经酉时了,太阳也都落了山,就算要治伤也得往山上走,怎么还下山去? 感到疑惑的顾青,便悄悄地跟着萧雁后面。 一路小心翼翼地跟着,直到看到萧雁进了一处小院,顾青并没有离开,而是找了个不易被发现的地方观察着院中的情景。 萧雁敲了敲院门,不多时,单夭就走了出来。 “道长?你怎么又来了?” 萧雁慢慢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单夭看了看,发现这是伤口裂开了,心中觉得奇怪这是做了什么才会让伤口裂开,他觉着自己缝得挺好的啊。 “进来吧。” 萧雁进去后,同之前的那次一样,被单夭带到了小屋里,等到单夭拿出药箱中的银针时,萧雁说出了这五年来同单夭的第一句话。 “不用针。” “什么?”冷不丁地听见这道长说话,单夭还有些不习惯,他还以为这道长是哑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后,又说道:“不用的话,会很痛的。” 萧雁态度很坚决,看着眼前的人淡色的瞳孔,说道:“不用。” 单夭也无所谓,不用就不用呗,他继续给这道长治伤,等到处理完,也没听见任何叫喊声。 萧雁觉着确实不算太痛,在他能够承受的范围内,而且,他再也不要莫名其妙地晕倒在这人面前了,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既入了屋也见了人,就要清清楚楚地看着。 “道长,我猜你这后来的伤是握剑弄的吧,既然是使剑的人,可要好生注意些,养好了再练剑吧。”作为医者,单夭难得地这么语重心长。 “嗯。” 单夭觉着这道长性子确实冷了点,但是却不怕他,反而觉着有些好玩,“道长,你这一次该不会还是路过吧。” 萧雁没想到这小妖居然会这样问,一时有些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单夭觉着越发有趣了,“道长,你诊金还没给呢?” 这句问话总算知道如何答了,“下次给你。” 单夭看着这张冷冷的严肃的,又有几分憨实的脸,忍不住笑出了声,“好了,我从来不收诊金的,合眼缘便治,不合眼就不治。” 这话的意思是觉着自己合他的眼吗,萧雁心中这样猜想着。 单夭的意思是合眼缘的伤口,而不是合眼缘的人,话没说清楚,让本就心思不存的人彻底误会了。 “天色也晚了,道长,你该回去了。” 萧雁才发现,已是亥时了,他还没有同他说上几句话,怎么时间过得这么快,下次再来吧,就是不知道下次该找个什么理由了。 就在萧雁思考的时候,单夭又说道:“五日后,再来吧,送你个好东西。” 这话可立刻让沉默思考的萧雁看向单夭,一脸的不敢相信,单夭也静静地看着他。 木头道人一个,单夭心中腹诽,又望着屋外黑漆漆的竹林,抬着下巴:“外面好黑,你该.....回去了。” 萧雁也明白确实该走了,起身躬身道了谢,便离开了。 躲在暗处的顾青觉着很疑惑,这竹院中的男子似乎是个大夫,而萧师兄应该是认识他的,两人难不成是朋友?但是看着又不太像,而且萧师兄的伤为什么要找民间的大夫治啊,山上的灵泉多好,一时想不明白的顾青见萧雁离开,稍等片刻后,带着一肚子的不解也离开了。 第二十四章 回去后的顾青第二日便去打听了山下那个年轻大夫的来历,才知道原来那不是个人,而是只妖,一直斩妖除魔的萧师兄为何会与妖有来往?不行,他得去弄个明白。 原本顾青是想直接去找萧雁问问,但是想着那个人的脾气,估计也是什么都出不来,不如直接去会会那个小妖。 他不像萧雁想得那么多,还得找个什么借口,而是直接去到那青竹小院,门都没敲,就走了进去。 单夭察觉有人来了,便走了出来,一看到人,就将心中的疑惑直接问了出来:“怎么又来个道长?” 昨天天色已暗,顾青并没有看清这个小妖的面容,今天这一看,才发现这小妖看起来年岁不大,不像个妖,反倒像个世家小公子,还有几分翩然不羁的感觉。 “怎么,之前还有其他的道长来过?”明知故问。 “有啊,穿的衣服也跟你这一身差不多,怕是你同门吧。” “哦?那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单夭本不是个话多的,但是看这人气质温雅,也就与他交谈起来,“闷闷的,话很少很少的那种,不说话我还以为他是个哑巴。“ 顾青噗嗤地笑出声,“你说的应该是我萧师兄了?” “师兄?” “对啊,我们天元门就这么一个特别闷的人。”看看了单夭这院子里的情况,又问道:“你怎么一个人住在这里?没有家人吗?” “一直都只有我一个啊。”单夭一只成精的山药精,哪来什么家人。 这小妖的情况,顾青早就打听得清清楚楚,偏还这样问,“一个人不是挺孤单的,有空来我们天元门走动走动,大家同在一处灵山中,也是缘分。” “天元门?道门......我不去。”单夭本就不爱与人来往,再说他一只妖,去什么道门佛门不是有毛病吗。 听到他的话,顾青一副颇为遗憾的样子,“这样啊,既然你不愿意来天元门,那我来你这里吧。” “这......”单夭还不明白,怎么自己就这人扰了进去,“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来看看你,看你怪孤单的。”说着又看到了单夭院中树下的酒坛子,笑道:“你还喜欢喝酒,那下次我给你带几壶来,可好?” “好什么好。”单夭觉着莫名其妙得很,一个道长是哑巴,一个道长废话连篇,都不正常,直接把人撵了出去。 “我看你是癫症犯了,快走快走。”把人撵出院子,单夭直接锁上院门,头也不回的跑回了屋子,啪的一声又关了屋门。 顾青被赶出来也不生气,还不死心的喊道:“就这么说定了。” 他只是来试探一下这个小妖,什么酒啊都是他胡诌的,不过这么一番探究,他倒是明白了,这小妖道行肯定不深,而且看着也不是作恶的那种妖怪,但人妖殊途,萧师兄不该与之来往。 带着这点疑问,他直接去找了萧雁。 顾青找到正在后山竹林中练剑的萧雁,而萧雁则是练完了一套剑法才停了下来,走到他旁边,擦拭着剑刃。 顾青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萧师兄,今天我去了山下的竹林小院。” 本是一脸淡漠的萧雁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惊讶中又带着怒火地看看他。 ”萧师兄,那是只妖,虽不是作恶吃人的精怪,但是也是妖,你怎会与他来往?而且你手上的伤,为何还需要一只妖来治?” 萧雁眼中满是愤怒,“你跟踪我?” 顾青有些难堪,跟踪他人确实不是君子所为,但又想到自己这么做是为了天元门,便回道:“我这是为了天元门,你作为天元门的弟子,应当谨遵门规,人妖殊途,不可互往。” “与你何干?”又想到会不会那小妖已经被,持剑指向顾青,“你对他做了什么?” 被剑指着,顾青虽不畏惧但是却满脸诧异,“你竟然为了一只妖剑指同门?” “说,你对他做了什么?” 顾青看着眼前这个样子的萧雁,终是明白了其中的缘由,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颤抖地说道:“师兄,你该不会......” 他终是没有说出后面的那几个字,连他自己都一时难以消化,带着悲哀和怜惜地看着萧雁,“你放心,我没有伤他半分,再说他一个小妖没有作恶伤人,我也没有杀他的理由。” 听到这话的萧雁放下了手中的剑,而顾青心中此刻只有一个想法,如果他回答的是已经杀人那小妖,眼前这人恐怕真的会杀了自己。 竟然已经如此魔障了吗? 萧雁将剑收入鞘中,冷冷地说道:“你休要再去打扰他,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顾青心中苦笑,这还真的是魔障了,看着萧雁离去的背影,他还是再次忍不住地说道:“师兄,人妖殊途。” 留给他的不过是萧雁头也不回离去的样子罢了。 顾青叹了口气,他是万没想到,他们天元门冰山般的大师兄居然对一只妖动了情,这天大的事情他找谁说去,他谁也不敢说,师傅那里他更是不敢说。 此后的一些日子,他一个人守着这个秘密过着,甚至又跟踪过萧雁几次,看到他与那小妖只是普通的治伤看病,没有他想的那么不堪,许是萧师兄还是有所顾忌的,稍微放了心,也不再管了,罢了,各有各的因缘。 虽然那日顾青说的话让萧雁心中很不平静,但是从他明白自己的心意后,就回不了头了,又岂是一句人妖殊途就有用的。 五日时间一到,他就又去找了那小妖。 单夭见他来了,直接将人带进了屋,他觉着同样都是道长,他还是喜欢喜欢话少的这个。 两人坐下后,单夭直接拿起了萧雁的手看了起来,“手掌上没有什么疤,虎口这里有一点。”又看了看萧雁的穿着和手中的佩剑,“给你弄个和佩剑上一样的花纹吧。” 萧雁虽不懂他的意思,还是点了点头。 单夭见他答应,就拿着针扎了起来,看了一会的萧雁才明白单夭是在做什么,但是他并没有躲开,他喜欢自己的手被这个人握着的感觉。 不多时,单夭就他的虎口处绣刺下了一个红色的缠绕着的纹路,萧雁看了看,便拔出了剑,这时他发现自己握着剑时,这些红色的纹路会和手中的剑相互配映着,很是好看,他是打心里喜欢。 单夭见他的样子,便也笑着问道:“喜欢吗?” 萧雁听了这话则转过头重新看着单夭,望着他明亮的眼睛,犹豫了下才说道:“喜欢。” 此后,萧雁除了迷上了单夭的药丸,还对绣刺很感兴趣,他想着再怎么让小妖再给自己弄一个,于是在一次除妖中故意被抓伤了手臂,他看了看伤口,这次的疤比较大,他挺满意的。 可是,这一次他到了单夭这里治了伤,缝了伤口,过了些时日伤口好了又再来时,单夭却没有对他的手臂做其他的事情,他疑惑了,“为何不绣刺了?” 单夭想着这人居然还对绣刺有兴趣了,可是他是有规矩的,“一人不二刺。” 萧雁不解地看着他。 单夭解释道:“一个人身上我只给他留下一个标记,你的标记已经有了哦。” 萧雁心中满是失望,这次失策了啊。 第二十五章 自此之后,萧雁也不再执着于绣刺这件事,但是苦肉计却越来越熟练了,降妖伏魔这件事他不怕,可是妖怪魔物们怕啊, 杀就杀呗,可是他杀别人之前还得戏弄一番,故意露出破绽让妖怪们觉着有机可趁,等到觉着自己身上的伤差不多满意后,再简单几招将妖怪魔物解决掉。 可叹,可悲,可怜。 当然这是对那些不无辜的妖怪魔物们说的。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恐怕是老天爷也看不过去了,得让他栽个跟头。 这日,他受天元君之命,前往西川之地,降服一作乱的魔物,此魔物乃是吸西川中的冤魂怨气而生,经年累月魔气越法强盛,现在已经对西川周边的百姓造成了很严重的影响。 御剑在西川上空查探一番后,发现下游的落川镇魔气最盛,整个镇子上空已经被一层黑色的薄雾笼罩着,他御剑而下到了镇中后,发现不止是镇子被魔气笼罩,这里的百姓身上也有不同程度的魔气。 有些人是在额间,有些人是在足下或者手上,而沾染魔气的人神色都有些萎靡。 看这个情况,那怨气化生的魔物必然是在这小镇中。 萧雁思考着那魔物的藏身之地,就在这时,他听到西川河边传来了一女子的呼救声,那女子焦急地呼喊着:“我的孩子,救命,救命啊。” 顺视看去,只见一小童正在河中扑腾着,即将被河水淹没。 萧雁立刻飞入河中,抱住孩子,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到河中有一股很强的吸力在拉扯着孩子,虽然那些寻常百姓看不到,萧雁却看到那股吸力上泛着浓厚的黑气,他心中了然,这必然与那魔物有关。 他一手怀抱孩子,另一只手持剑念诀,只一剑就将拉扯孩子的魔气砍断,再一腾起回到了岸上。 将孩子还给了那女子,女子赶紧接过孩子,哄着:“阿宝,吓死为娘了。”孩子之前被吓惨了,等回到娘子怀中后,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女子待心情稍显平复后,才想起对救自家孩子的恩人道谢,一看恩人已经不见了。 萧雁之所以离开,是因为他救下孩子上岸后就发现那水中的魔气竟然凝聚成一个黑团,向远处飘去了。 他赶紧跟上,直至到了一处乱葬岗,那黑团咻的钻入了一个坟包中。 这里恐怕就是那魔物的藏身之处了,他降妖伏魔一向直接又粗暴,直接念动口挥剑将坟包炸了个大洞。 走近一看,坟中空空荡荡,连个尸体都没有,但是周围的其他坟包却震动起来,慢慢地各种尸体从土中爬出,而这些尸体一爬出就直接向萧雁攻来。 这些残肢断臂的尸体自然不是萧雁的对手,但是数量多,又杀不死,如果不是尸身彻底散了架,就会倒下后爬起来继续展开攻击。 这番轮着攻击他,时间长了他也有些招架不住,后来才想起天元君给的定身铃,才将这些尸士勉强制住了,但这也只是暂时的。 在定身失效前,得将这些亡魂超度了,他诵起经文,以自身心火为度火焚烧亡魂的业障,经文又为水荡涤亡魂的罪垢。 就在炼度见效后,黑雾笼罩的乱葬岗上空渐渐露出光亮时,黑雾又大起,然后从雾中走出一个满身被黑气笼罩的人,就连脸上也是黑色的一团,看不到面容。 萧雁知道这团东西一定就是那魔物,他也不再继续超度那些亡魂,只是戒备地看着这魔物。 “道士?我还以为是什么得道高僧,不过就算是得道高僧又奈我何,至于这些亡魂嘛,可是我的将士们,容不得你插手。”魔物的声音低沉中又带着混沌的黏腻感,听着让人脑袋发胀。 “你的?”一个魔物竟然想要掌握亡魂,可笑。 “不只是这些已死之人,就连整个西川周边活着的百姓也可为我为用。” “口出狂言。” 萧雁直接持剑向魔物攻去,一人一黑雾在这乱葬岗中打得难舍难分,突然这魔物不再放出黑气攻气萧雁,而是将自身散开,然后将萧雁整个人都死死都围困在黑雾中, 也正是这时萧雁吸入了一口魔气,心脉被魔气所侵袭,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他右手持剑勉力支撑着,左手死死的按在心口上,那魔物的主神竟然随着那口黑气钻入了他的身体,现在正在撞击他的心元,如果他心元被攻破,那么他整个人必将成为魔物的傀儡或者容器。 萧雁心神坚定,在心元撞击的剧痛下仍然没有晕死过去,甚至还能凝神运气与魔物争夺神识,一边与魔物抗争,一边想着办法。 此魔物在他心间处,不是正好吗,萧雁下定决心,取出腿侧的匕首,毫无犹豫地扎入了自己心间。 匕首虽不是什么降妖伏魔的宝器,但是也是在殿上开过光的,多少有点镇煞的作用。 刀刃一入萧雁心间,顿时听见一声惨叫从他胸口传出,自然是那魔物的,此刻魔物已被匕首钉在他体内,震动不休想要挣脱,萧雁又将匕首再扎进了几分,这下魔物是彻底的死了。 魔物一死,笼罩萧雁的黑气也立刻散去,那些尸士没了牵引,顿时倒的倒,散的散。 萧雁将心口的匕首拔出,黑血顿时流了出来,他心脏受损没死已是万幸,可他还是咬牙用剩余不多的心火将那些亡魂炼度了,若是不这样做,这些亡魂无处可去,必将危害周围的百姓。 练度完毕,他的脸已经白得吓人,带着求生的顽强意志回了灵净山,可是他却没有回天元门,而是去了单夭的小院。 撑着一口气,走进了单夭的小院,看着单夭惊诧的样子和奔向自己的身影,萧雁倒了下去。 他喜欢这里,如果要死,他希望是死在这里。 第二十六章 单夭在惊诧中抱住了倒下的萧雁。 “好重。” 虽然萧雁的伤确实很严重,但是单夭并不是被他那突然出现又满身黑血的样子吓到的,他其实是被这沉闷道长眼中的决绝和热烈吓到的。 被那种眼神看着,连他的心也会跟着颤动。 将人带入屋中后,单夭赶紧给人诊治,虽然这道长平时是坚持不用绝晕针,但是人都晕过去了也管不着了,单夭实在是觉着被疼醒会更惨,所以还是给人上了一针,让他安安心心的睡吧。 萧雁心口的伤确实是让他差点死了,刀刃是真真切切地扎破了心,没死恐怕也是因为修道的缘故,不过现在那心上的口子被单夭缝上了,那么自然就死不了的。 单夭觉着他的脸太白了,看着还以为自己屋里躺了个死人,就给他喂了几颗补血丸,又想着这伤确实严重,其他的什么补气的、补精的都给他整了点。 等到萧雁醒来的时候,确实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 他醒来还有些懵,摸了摸自己心口,还有些隐隐作痛,胸前缠着一圈圈的白布条,他没有穿衣服。 再一看这屋子的摆设,这里是那小妖的屋子,难道自己的是躺在他的床上,还真的.....是! 萧雁的耳尖立刻红了,他躺了回去,闻着床上更加浓郁的药香味,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做梦都没有这么好过。 这时单夭走了进来,“醒了。” 萧雁慢吞吞地起身坐起,有些不敢看单夭。 单夭看他这样,以为他是身体不适,便坐到床边对他进行了一番望闻问切,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没什么事,就是虚得很。 “你现在身体很虚,还走动不得,叫你同门来接你吧。” 听到这话,萧雁心中顿时有些慌,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机会,他不走,绝对不走。 他用有气无力又沙哑的嗓子说道:“这次的受伤,是因为擅自去降魔,是报私仇,所以犯了门规,恐怕让门中知晓。”一向最正直的道门楷模居然会说谎了。 “哦,这样, 那先留下吧。”单夭也懒得问什么仇什么怨,活的时间长了,总会有点仇怨。 萧雁心中高兴得很,可是到晚上的时候他觉着自己是真的快死了,本来心口就痛,跳得快了更痛了。 为什么会心跳加快,因为他心上人要和他睡同一张床! 这......这已经不是做梦没想过的事,这恐怕是做鬼才敢想的事。 单夭本不会与人同床的,可是谁让他这里就这一张床,再说昨天处理完这人的伤后,也是这般睡的,他一晚上就习惯了,今天自然照旧吧。 单夭一只独居的山药精,他懂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男男授受不亲,抱歉,他听都没听过,就算偶尔有什么小妖小精跟他说人间情爱,他也不感兴趣,所以,现在他正对着一个对他很有兴趣的人脱衣裳。 玉白的指头扯开衣结,外衫散落下来,原本被遮挡的脖颈也露出出来,那秀气的锁骨在其下,再往下是略显清瘦的身体......单夭背过去,将脱下的衣裳挂在架子上,正好让某人看到了亵衣下的腰肢,还有挺俏的...... 单夭转回身,某人赶紧别开了眼。 单夭自然地走到床边,然后直接躺下盖上了被子,他冰凉的指尖刚好碰到了萧雁的手背,吓得某人赶紧把手缩了回去,然后卷着被子滚到了里侧。 “道长?”单夭看着背对着自己躺着的人,疑惑地喊了声。 此刻的萧雁已经说不出话了,他血气上涌冲得他脑壳发昏,还有心跳太快导致心口疼得喘不过气来。 单夭也没在意,心道这道长是累了吧,便不再管了。 单夭这边自然得很,没多久就入了眠,而某人那里则是彻夜难眠,这一夜将成为萧道长迄今为止最折磨又最甜美的一夜,睡着是不可能,想做别的?那也是万万不可能的,首先是身体不允许,还有一个问题他未尝情爱过,也没有学习过,也不知道该如何如何?可叹又可气。 不过偷个香他还是懂的,可是他还是不敢,罢了,就让他折磨着吧。 第二天醒来的单夭觉着这一觉睡得还不错,其实他这床挺大的,睡两个人是绰绰有余,而且两个人中间还隔着老远的距离,完全的互补干扰。 他看了看那道长,还维持着昨夜睡觉前的姿势,看起来睡得死死的,此刻的萧雁确实是睡着了的,但可不是自己主动睡的,而是昨夜体力心力不支晕睡过去的,不过这样也好,对他来说,同床共枕这种事还是太刺激了点。 到了午时,萧雁才慢慢转醒, 受昨天的影响,他现在的精神十分萎靡不振,靠坐在床上后都还有些恍惚,不知今夕是何夕。 等到看着单夭走了进来,他心口又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疼得他不住地吸气,他觉着再这样下去,这伤恐怕是不会好了。 这一天在单夭的照料下就这么过去了,到了夜间,昨夜的事情差不多又重新上演了一遍,萧雁实在是既甜又痛苦,好的是这夜他等单夭睡着后,敢转过身看人了,用眼神勾画着身侧人的眉眼,就像自己用手抚摸一样,还有对方那微闭着的唇,泛着粉色的润泽,让人心痒难耐,可他还是只敢看,并不敢一亲芳泽。 同样的夜晚再次到来了,第三天时,萧雁看着身侧熟睡的人,竟然有了禽兽的想法,脑中满是不堪入目的画面,因着这些想法的蛊惑,他伸出了手。 他的手轻轻地摸上了单夭的唇,很轻很轻,一抚而过,然后映在了自己唇上。 第四天的夜晚,萧雁觉着实在是不能在这样了,于是他主动向单夭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好像有些失眠,你这里有治疗这种情况的药丸吗?” “啊?”单夭疑惑得很,这人每天睡到太阳高照,居然还失眠,不过这种药丸他是真的有。“安眠丸吧,有一瓶。” 接着就找出瓶子丢给了萧雁,他也不客气了,接过瓶子就迫不及待地吃了一粒,于是这夜他只看到了最喜欢的宽衣解带环节,还没等单夭躺到他身边,就睡着了。 自此有了安眠丸的帮助,萧雁的伤病也好得快了许多,没过几日就能下床了,在单夭看来,既然此人已经行动自如,那么就没有再让人再住这里的道理。 “道长,你该走了。” 萧雁这次也不好再找其他的借口,“嗯,这就.....走。”走到院门口又转回了头。 单夭见他这样,竟又回想起这人那日身负重伤到来时那决绝中带着希冀的眼神,不受控制地大步走向了他,“那个......过几日等心口的伤好了,再来吧。” 见到喜欢的人奔向自己,萧雁差点就药张开手怀抱中他,听到再来的话,心中更是炸开了花, “好,一定。” 萧雁回到天元门,见到天元君后向他回禀了除怨魔的事,天元君听后也觉此次确实危险,让他近日好生修养,不必操心其他的事情,算是给他放了个假。 他在门中修养了几日,等待心口的伤好差不多后,就再次前往青竹小院。 “道长,你来了。” 萧雁点了点头,便直接入了院,许是同床共枕过的缘故,二人之间的关系好像有了微妙的变化,有一种恰如其分的舒适熟悉感。 单夭将人领进了屋,萧雁也自然地坐到了自己往常的位置上。 不过五日,单夭竟有种许久未见这人的感觉,他不懂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这是他从未有过的。 心中虽有些不解,但是他还是没有忘记正事,取来药箱坐到萧雁对面后,“道长,脱衣服吧,给你瞧瞧心口的伤。” 萧雁自然是配合得很,衣衫落到腰际,只见他心口处的伤疤扭曲着,许是受了魔气的影响,连单夭特质的除疤膏也没能将之抚去。 “果然如此,道长,我估摸着你挺喜欢绣刺的,这次再给你扎个吧。”单夭嘴角噙着笑地看着萧雁。 听到这话的萧雁自是连眼睛都亮了,单夭看他这样子就知道这是答应了。 取来针后,单夭笑道:“那你可别怕疼。”说罢又靠近萧雁的胸口仔细看了看,“对了,道长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萧雁,云雁的雁” “萧雁,嗯......大雁嘛,明白。” 单夭动起针来,将手抚在萧雁的心上,这本该有些旖旎暧昧的时刻,萧雁的心中却平静得很,似乎是单夭刚才说出的那声‘萧雁’让他静了心,还沉浸在其中,回味着。 萧雁专心地回味着,单夭却有些不够专心,本在绣刺上无比严肃认真的人,由于这次离得太近,总是嗅到对方身上那淡淡的气息,这让单夭不受控制地分了神,这一分神针就扎到了自己指尖上,顿时血珠冒出。 “好痛。”本就怕痛的单夭在慌乱之间将指尖血落到了萧雁的伤处,点点殷红于心上,沾上了就落不下来了。 听着单夭的痛哼,萧雁才反应过来看着捏着手指不停吹气的单夭,他也低下头对着那根可怜的手指轻轻地吹着气。 萧雁没有想到喜欢扎人的医者居然这般怕疼,忍不住笑了笑,“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但是单夭觉着自己好像被嘲笑了,抬头蹬了萧雁一眼,然后又拿起针,对着面前的胸口使劲扎针。 有了这小插曲,后面的绣刺就很顺利了,不多时,一只欲要腾飞的黑雁就落到在萧雁的胸口处,那雁的羽毛上还有些红纹。 萧雁看了看自己心上的雁,又看了看对面自己心上的人,所谓值得大概就是如此的吧。 第二十七章 萧雁时常去青竹小院这件事,并不是只有顾青知道,一次偶然的机会凌子安也发现这个秘密,但是并没有主动向萧雁提起过,也不曾去找过单夭,只是暗地里观察着推测着,而后来他得知青竹小院中的不是人,而是妖时,他就起了些心眼,后来又从家中精通卜卦的长辈处得知,这小妖就快死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那日,他可是高兴得不行,那些多日以来的不甘和不安都统统不见了,他现在就一心盼着那小妖快快去死。 为了保证小妖必死无疑,他思索一番后,想了个法子,托自己家中的人将北境的妖邪放出,然后在小妖雷劫前引萧雁前去降妖,等到他回来时,那小妖恐怕也早就不在这天地间了。 他这注意打得好,事情进展也十分顺利,萧雁真的被天元君安排去了北境,而天元君做出此等安排,却并不完全是凌子安的计策,应该说顾青也在这其中惨和了一脚。 顾青早就旁观着萧雁对那小妖的痴迷,他不能放任他们天元门的人与妖邪来往,在不久前就将这个事情告诉了天元君,而天元君得知后虽然并未对那小妖做什么,也未曾与萧雁就此谈过,但是这次天元君顺势做出的这个安排,某种程度上,又何尝不是一种表态呢。 人妖殊途,本就是他们道门中人该谨遵的道理。 从头至尾,只有萧雁什么都不知晓。 单夭本人对自己即将死去,或者说灰飞烟灭这件是知晓的,但是他也是十分无所谓的,这妖生他觉着活得挺值的,没有遗憾没有不舍,从来就不执着于生老病死,他生于草木,灰飞烟灭某种意义上也是回归本源了。 这日,晴空万里,单夭抚摸着他的百宝药箱,喝了点酿的山楂梅子酒,坐在窗前看竹叶飘落,静静地等着属于他的天雷。 突然空中乍现一道惊雷,这小院上空的天就这么阴沉下来,乌云开始不断地向这方天地聚集着。 而在北境的萧雁自从到了这里,就总是心神不宁的,尤其是到了这里发现那些妖邪并不是那般难以对付时,心中的疑惑更胜,今日他看着那属于灵净山的方向,一阵阵的心悸自心口袭来,他摸着单夭为他绣刺的地方,心中越来越空、越来越慌乱。 他顾不了,立刻御剑返回。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等看到灵净山的山头时,他才知道自己心中那慌乱不休的原因,此刻山脚下正黑云压顶,轰隆隆地劈下一道天雷。 单夭跪在地上,身体已经开始有了虚影,这已是他承受的第七道天雷,他心中默默数着还有三道。 萧雁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情景,他难以置信地、急切地向单夭跑去,可是还未进到小院他就被笼罩整个小院的结界震开,飞到数十米之外。 天雷劫在第一道雷罚下时,周围就会罩起结界,为的是不伤害周遭其他的生灵,而不到最后一个天雷落下,此界绝不会破。 若是萧雁在第一道天雷罚下前赶到,也许还能为单夭抵挡一二,可是他来晚了,他只能眼静静地看着单夭死,看着他就此消散,上穷碧落再也寻不到。 萧雁此刻已是双眼赤红,他不接受,他不接受这一切,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一定还有,一定有! 就在他痛苦思考的时候,又一道天雷罚下来,单夭跪着的身影被天雷劈得晃了晃,他低着头,手指抓着身下的泥土,虽然他之前吃了许多止疼的药丸,可还是疼啊,钻心刺骨地疼。 这疼痛让他心神恍惚起来,一直低垂着的头从未抬起过,自然也不知道十几米外有一个人比他更疼,比他疼上千百倍。 萧雁再次向那结界冲去,用身体,用剑,用道法,他全身已是伤痕累累,可是结界却没有半分破损的迹象。 此时,单夭的第九道天雷也落下了,而单夭的身体也变动更虚弱,身体外延开始变得透明了。 萧雁的心痛着,浑身也冰冷着,真的要魂飞魄散了吗,那么以后我还能去哪里找你,修道修仙又如何,这天地间再也没有这个人了,那自己活着还有何意义。 魂飞魄散......魂飞魄散啊,魂! 萧雁突然想起了什么,起身飞向天元门的灵宝阁,不顾守阁人的阻挠四处翻找着,终于找道来他要的东西,还好还好,这东西还在,后又因守阁人的阻难将其打伤后,拿着聚魂灯离开了。 他打伤了他的同门师弟,他违背了道义,他不忠不义,可是他顾不得了。 黑云比之前还要浓厚,伴随着最后的一次电光雷鸣,那最后一道天雷落下来,单夭在剧痛中扬起了脖颈,随后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慢慢地化成无数细小的光点消散着。 不! 回到青竹小院的萧雁见到的便是单夭化作光点的那一幕,而这一刻的结界也散了,他冲进那无数的光点中,被无数星星点点包围着,这绝望又美丽的一幕他却不敢多看,多感受一秒。 立刻以血驱动聚魂灯,纵然有聚魂灯在,到最后他也只收到单夭七分的魂魄。 可是,比起魂飞魄散这已经再好,再好不过了。 萧雁瘫坐在地上,看着聚魂灯中慢慢燃起了一枚淡蓝色的烛火,很小很淡,看起来就像是即将熄灭的那样。 他呵护着烛火,拖着疲惫的身体和疼得麻木的心魂回到了天元门,跪在天元君面前。 “孽徒,你竟然为了一只妖罔顾常伦,还打伤了你的师弟,当是不忠不义。” ”师傅,徒儿知错。“ 天元君看着座下自己最看重的徒弟此时伤痕累累还紧紧握着聚魂灯的样子,实在是怒其不争,“知错?我看你根本就没有何为错,将聚魂灯交给为师。” 本是低着头的萧雁立刻抬起头,震惊地看着天元君,“师傅,不......不行。” “那小妖的魂魄就在其中吧,将其交出这事就算了,人妖殊途,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萧雁只是沉默着,用沉默对抗着。 “你......真是魔障了!”天元君已是气急,挥出一掌向聚魂灯打去。 萧雁立刻用全身护着灯,这一掌打得极重,顿时他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天元君见此终也有些不忍,哎,命也劫也,叹道:“罢了,从今日起,你就去寒霜洞思过十年,十年你也该想通了。” 听到此,萧雁竟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缓缓地面对天元君跪着,不忘将灯盏护着,接着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谢师傅多年来的教诲,徒儿不孝。” 他谢过师傅的教诲,可是他从来不悔。 他前往寒霜洞思过,可是寒霜洞再冷,他的心也如那微弱地烛火一样,还留有一丝温度。 第二十八章 寒霜洞中岁月长,萧雁确实是在思过,不过他是以思而过。 以思以念照看着微弱的幽蓝烛火,就这么度过了十年。 这十年间除了灵净山的草木长大了些,其余的好像都没有改变,期间顾青和凌子安等人曾来洞前看望他,可是他却从未出洞去见他们,单夭死后,他原本微微启开的心门又啪得关上了。 尤其,在洞中漫长的岁月中,冷静下来的他思索那日单夭遭遇雷劫的事,也发现了其中的蹊跷,师傅、凌子安、顾青,他们或许都与此有关,只是没有明确的证据罢了,事已至此,再追究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看了看那幽蓝烛火,人已经不在了,再见也不知是何年。 简单归置好洞中物品,他带着聚魂灯离开了寒霜洞,今天是他思过结束的日子。 天元君已经十年未见萧雁,这个他曾经最为满意的徒弟,既是他的骄傲,也是道门武学的传承者。 萧雁跪下,喊道:“师傅。” “起来罢,这十年时间可想通了。” 想通?萧雁不知天元君所说的想通是指哪方面,他也不愿去深思,只是微微点头:“嗯。” “想通便好。”天元君并不是没有看见萧雁身旁的那盏灯,只是一个装看不见,一个装听不懂,都心知肚明地装着糊涂。 “让你去寒霜洞并不仅仅是为了思过,还是为了让你修习道法,领悟武学精髓,以达到更高的境界,你可知道?” “徒儿知道。”在寒霜洞静思的那些日子,萧雁的武学水平确实提高了很多。 “那今日,为师且来看看你修习的成果,咱们师徒二人也许久没有比划比划了。”天元君随后带着萧雁到了大殿的后院中。 这算是天元君专门练武静修的地界,平日少有人来。 “出招吧。”天元君挥了挥拂尘,拔出了腰侧的剑。 萧雁微微点点后,将聚魂灯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小心地放好,才站到了天元君的对面拔出了剑。 天元君见了只是微微叹了口气,接着就对着萧雁展开了凌厉地攻势,一开始萧雁没有做好准备,有些难以抵挡,后来调整后二人便打得难分伯仲。 突然天元君使出了天元门的精绝功法惊鸿剑影,这时萧雁也以同样的惊鸿剑影相挡,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次简单的比试,他的惊鸿雁影练成不过二载,以天元君的武道水平完全可以抵挡,可是同样的招式相出,萧雁的惊鸿剑影却将天元君逼道绝境,剑忍直接扎进了天元君的胸口。 萧雁震惊之下想要收势,可是惊鸿剑影一旦使出,是收不住的,若对方挡不住那就是必死无疑。 天元君在剑气之下重重地摔在地上。 “师傅!” 萧雁立刻上前半扶起地上的天元君,双手颤抖着。 天元君嘴角涌出鲜血,“雁儿,你的武学大成了,为师......为师很高兴。” “师傅,我.....我。”萧雁心中震动,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会亲手杀了自己的师傅。 “不必难过,为师先前已经有伤在身,时日不多了,今日也是为了助你大成才会如此,今后.....雁儿,你心性刚直,以后行事万不可过于执着了。” 萧雁双目赤红,“师傅,徒儿不要什么大成。”无泪落下,声中却带着凄然。 “咳咳咳。”天元君又涌出几口血,“快走吧,我也知你心性,天元门并不适合你,以后你就带着那......灯吧。” 此刻萧雁双目中终于是落下泪来,摇着头:“师傅......” “快走,你是要为师死不瞑目吗,快走!” 萧雁重重地向着天元君磕了三个头,无声地凄然落泪,带着聚魂灯离开了灵净山。 他仿佛置身于噩梦中,若离开寒霜洞会害死师傅,那么他宁可一辈子也不出寒霜洞,陪着他的幽蓝烛火了此残生。 可是......武道大成却又是师傅的心愿,而自己就是他武道的传承着,何其哀叹,何其荒诞。 自己的死亡和让萧雁离开其实都在天元君的计划中,让萧雁继承自己的武道,让顾青做天元门的掌门,这些都是他计划好的,而顾青性格温雅无争斗之心,若是心怀恨意,反能促其精进,所以...... 顾青受天元君之命,于今日申时来大殿见之,可是他到了殿中,却没有看见天元君的身影,便去了大殿的后院,此时等着他的已是天元君冰凉的尸体。 “师傅!” 顾青满目心痛和怒火,看着天元君的尸体,又看着那身上惊鸿剑影所造成的伤,咬牙怒道:“萧......雁!” 萧雁带着他的幽蓝灯火,乘一叶薄舟顺水而下,距离他离开灵净山已经过去了一年,这一年他过得浑浑噩噩,一直没有从杀师的悲痛和震惊中走出来。 可是,未来的路还很长很长,他还要等这幽兰烛火慢慢长大,等那个人回来。 从薄舟上下来后,他看了看周围,准备找个破庙或者被人遗弃的屋舍作为今日的暂避之地,他没什么讲究的,天地之大处处为家罢了。 还未找到,一只箭羽便擦着他的耳畔飞过。 他回身,只见顾青满目恨意手持利剑看着他,“萧雁!” “你还要逃到哪里去,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杀了师傅!”顾青虽恨,虽然种种迹象表明天元君的死就是萧雁所为,但是他还是抱着一丝怀疑,或者说是希望自己弄错了的期待,同门相残,从来不是他愿意看到的,可是如果真是萧雁所为,那么他也一定不会放过的,这一年他苦修武道,也是为了亲手为师傅报仇。 “我.....”被顾青仇视的目光看着,萧雁内心的谴责更甚。 “师傅是死于惊鸿剑影之下,这功法迄今只有你修习过,你该不会要说是师傅自己杀了自己吧,究竟......是不是你。” 顾青的话,萧雁无力辩驳,“是我。” 这个回答虽在顾青的意料之中,可是他还是感到一阵痛心,曾经以忠义为傲的道门楷模竟成了不忠不孝不义之人,“好!好得很,今日我就替师傅报仇,受死吧。” 顾青持剑袭来,萧雁一开始只是躲避,并没有回击,连剑也没有拔出,顾青见状更是怒愤,又见他躲闪之余一直护着手中的聚魂灯,怒道:“你还是没有放下那小妖,到现在还死死护着那破灯,我今天就杀了你,砸了灯,让那妖彻彻底底的魂飞魄散。” 这话实实在在地打在萧雁的心上,也彻底激怒了他,他终于拔出了剑,向着顾青袭去。 剑光在两人搏杀间不断闪现,萧雁却一直没有使出惊鸿剑影,此身他恐怕再也不会用这个招式了。 就在他分神之际,手被顾青击中,那手中的聚魂灯也在激斗中被抛到了空中,萧雁顾不得其他,立刻飞身跃起去接。 也正是这时,顾青的长剑向他袭来,噗的一声剑从他心口穿过,萧雁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胸口,又看着那就要接到的聚魂灯狠狠跌落在地上。 萧雁摔落在地,那剑刃也从他心口拔出,此时他呼吸已经艰难无比,可是他却没有看那杀他之人,只是死死地看看歪斜在地上的聚魂灯,灯上的烛火有些暗淡了。 萧雁使出全身的力气向着灯爬去,顾青见状觉得真是可悲又可怜,这人就要死了都还放不下那妖。 顾青将剑插在萧雁面前,讥讽道:“没想到你这不忠不义,杀师叛道之人,居然到死都还想着那妖,师兄,你还真是个痴情种。” 说着,慢慢地走向那聚魂灯,“那不如,我将这灯毁了,让那小妖去陪你吧。” 接着他挥出一掌,向灯打去。 萧雁死前,见到的就是这一幕,这一幕刻在他心里,甚至是刻在了他的魂里,这深重的恨意永生永世都难解难忘。 他与顾青永世为仇。 第二十九章 不知是受什么影响,顾青打出的那一掌只是擦着聚魂灯而过,这一幕已经死去的萧雁并没有看到。 细雨微朦,大仇得报的顾青心中却只剩下满是落寞,他走到聚魂灯旁将灯拾起,深邃的目光久久凝望着幽蓝的烛火,或是有风来,那烛光也跟着微微曳动着。 这就是你死也要护着的东西吗? 顾青回身看了看萧雁那双眼瞪目的尸体,一种深深地悲凉涌现心中,这一切,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顾青回到天元门后,继续做着天元门的掌门,只是这天元门的掌门同从前不大一样,原本温朗俊雅爱说笑的人,许久未曾笑过了,出了处理门中事务的时候,其余时间皆是坐在屋中,静望着某处,哪处有一盏被结界罩着的灯。 顾青的变化凌子安是最清楚的,同时他也是最恨的,此刻在殿外的他看着那屋中静坐的顾青,及其他身旁的那盏灯,双目满是恨意。 自那日顾青回到天元门,且带回聚魂灯时,凌子安就有了些推测,萧师兄弑杀天元门掌门天元君,是整个天元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是顾青按照天元君留下的遗命继任掌门后,并没有下令追拿萧雁,而是一直没日没夜地刻苦修炼,一年后出山回来却不再修习道法,而是整日这般静坐着,恐怕是那需要他报仇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萧雁死了。 这也就解释了那萧雁当做命一样珍视的聚魂灯为何会在这里,而他的人却不在,因为他不能在了,天地间都不在了,守不得那灯、护不到那魂了。 只是凌子安没想到的是顾青竟然没有破坏掉那灯,为何还不将那烛火熄灭,难道连他也魔障了吗? 对于萧雁的死,凌子安心中虽悲痛难过,可是他是个懂得审时度势的人,这天元门既然没了萧雁,他就得看向另一个人了,只是看现在屋中那人的样子,凌子安既恨又不甘。 就在凌子安恨愤时,他的身侧有一抹红雾慢慢地缠上了他的脚,又瞬间隐没了。 这日,顾青不知怎的,走着走着就到了寒霜洞,许是这天元门太过空旷寂寥了,他已无处可去。 这里他只在萧雁幽闭思过时来过,但是也只到过洞外,这回是他第一次来,刚到洞口就有一股微寒之气袭来,越走进寒气越甚,他从洞口缓步走入,先走了一段相对狭窄的路段后,才到了主洞中。 这里也是整个寒霜洞最冷的地方,顾青不得不运起内力来趋避寒冷,这时的洞中十分昏暗,根本看不清周围的情况,顾青摸索着启动了机关,洞中烛火也在一瞬间全部燃起了。 烛火燃起的那一瞬,他震住了。 在洞中央的平台上竟有一尊冰像,他一眼就看出这是那小妖,虽然他只见过那小妖几次,但是也看出了雕刻者对其的熟悉和情深,若不是刻在了心上,又怎么做得出如此栩栩如生的冰像。 除了这尊冰像,周围还挂着许多画像,画上皆是或坐或卧、或笑或怒的单夭,顾青从未觉得如此震撼过,他仿佛置身于那小妖的生活中,见他嬉笑见他伤怀,也彷佛与画中人一起历经着悲喜。 顾青通过这些画像了解着画中人,越了解越入迷,越入迷越有种难言的情愫蔓延在心中,到了后来他竟然走到那冰像旁,用手抚摸着那冰冷的脸。 渐渐地......渐渐地,他倾身映上了那冰冷的唇。 他也魔障了吗? 被冰寒激得回神的顾青狠狠地倒退一步,差点跌坐在地上,他难以置信看着面前飘然如仙的冰像,一座没有任何回应的冰像罢了,然后他仓惶地逃离了这里。 顾青苍促逃离的样子被躲在洞外的凌子安看着,从顾青走出大殿到了这寒霜洞前,凌子安就一直跟着他,虽然不知道那洞中发生了什么,但是凌子安心中那种不甘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等到顾青走后,凌子安确定他不会再折返回来后,才进了寒霜洞,顾青走得仓惶并没有启动关闭烛火的机关,于是凌子安刚出了那段狭长的通道就见到了与顾青所见相同的情景,可是他的震惊并没有顾青的大,他更多的是愤恨,发了疯的愤恨。 “好得很,萧雁、顾青,你们两个都疯了,都是疯子,疯子!”凌子安咒骂着,刚才顾青那个样子,一定与洞中的这一切有关,他也...... 凌子安捏紧了拳头,恨不得马上将这洞中的一切都毁了,毁个彻彻底底。 就在这时,那之前缠在他脚上的红雾又再次显现出来,慢慢地从他脚上蔓延到他的肩上,然后幻化成了一个美艳的女子,女子穿着袒露,轻佻地抚着凌子安的脸颊,“小公子,可是心悦刚才跑出去的那位公子?奴家可以帮你。” 凌子安并没有被这突然出现的女子吓到,或者说其实他早就察觉到了,这是魔门的媚奴,他曾经也有所耳闻过。 他拂开女子的手,冷冷地问道:“你有何方法?” 女子轻笑着,“呵呵,这个嘛,得看你是要那公子的心还是人了?各有不同的法子。” “人和心都要又如何?” “小公子,可不能太贪心哦。” “贪心?呵,不行,那就算了。”凌子安转身欲走,他实在不想再待在这洞中了,这里让他透不过气来。 女子拉住他,“小公子,别急嘛,不是没有法子,人嘛总都是贪心的。” 顾青逃回房中后,久久不能平静,他看着被他用结界保护着的聚魂灯,更是再次加深了他心中的骇然,他不敢相信自己是何时对那小妖有了那样的想法,又或者妖真的有蛊惑人心的能力。 他望着聚魂灯上的幽蓝烛火出神,然后那烛火竟然慢慢地变大了,屋中慢慢起了薄雾,他却没有察觉,直到那烛火慢慢地幻化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活生生的单夭。 他着一件竹叶色的衣裳,是他平日最常穿的那件,而那本是淡然的眉目此刻竟然带了点媚意,向着顾青缓步走来。 此刻顾青心中震惊着,但是更多的是欣喜,他是看得真真切切地,可是脑中却想不起其他的事,只完全地被眼前的人惑住了。 单夭走到他面前后,微微弯腰将脸靠近顾青的粲然一笑,眸子亮得出奇,摄人心魄,接着就在顾青的震惊中一个侧身坐在了他的腿上,双手勾在他的脖颈上,然后扬起头献上了自己的唇。 这次的唇不再是冰寒的,这温热的温度燃起了顾青那些难言的、不敢承认的念想,欲念之火越烧越旺,烧光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咬住对方的唇与之交缠着,短暂松开的片刻,他将人托着抱到了床上,再一次寻到那温热湿软的唇,整个人覆了上去。 一室的温柔缱绻,顾青沉浸其中沉沦着,可是他没有看到的是,那本是单夭魂魄的幽蓝烛火还一直静静地燃着,从未变过。 第三十章 萧行雁看着大镜中的画面,死死地捏着拳头,气得脸都抽了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上前将镜子砸个稀碎,虽然他知道镜中顶着单夭样貌与他人欢好之人,绝不是他的宝贝,可是他还是异常气愤,就像是自己最珍视的人被别人意淫了,亵渎了,这......太荒唐了,比他上一世死不瞑目还要荒唐。 尤其,他身后还有个顶着前世单夭面容的凌子安,萧行雁知道,这一定是凌子安搞的鬼,他现在的这张脸十有八九也与那媚奴有关,至于与顾天青前世欢好的人嘛,还能是谁?必然是那凌子安了。 镜中人还在床上翻云覆雨,萧行雁心中的厌恶越来越深,气怒之下提起剑便向身后的凌子安挥去,顿时血花飞溅,凌子安的两颊有了两个深深地伤口,他惊叫出声捧着脸哀嚎着。 萧行雁不去管他,提着剑又要向大镜挥去,就在这时大镜上那些污秽画面瞬间不见了,变成了单夭的青竹小院。 萧行雁默默地将剑放下了。 刚才那大镜上的画面给三处虚境的人带去的是不同的震撼,萧行雁是气,顾天青是恍然,至于悟不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而单夭这边则是彻彻底底地迷茫。 自从到了虚境中后,随着大镜上的画面变化,单夭是越来越惊讶,也越来越不知该做何反应,这些与他前世所认为的那一生差距太大,他没想到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竟然还发生着那么多的事情,原来他自以为的未经情爱的妖生竟是这样的,原来萧行雁是这样一个人...... 至于别人顶着他的脸做那些放荡之事嘛,这点他倒是看得开,无所谓得很,虽然那人是谁他简单一推测就猜到了,不过天下之大,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虽然那人和他不只是长得像,简直就像是另一个他,但是再像也只是像,空有皮相罢了。 然后他就以一种观摩学习的心态看着,一边看还一边自言自语着:竟然是这样,哦,原来如此,甚是精妙啊。 萧行雁这边还是青竹小院的画面,树下的酒坛子和青竹下的竹榻都还在,小院和从前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没有了那院中人。 他在这边睹院思人,而他不知道的是单夭那边的大镜中还在翻云覆雨着,好不精彩纷呈。 等到镜中二人结束,单夭也观摩完了,三处虚境的大镜才一起变成了新的场景和故事,当然这点差异在各自虚境中的他们当然是不知道的。 此时的镜中,出现的是天元门的新掌门顾青。 自那日情事结束,他独自从床上醒来之后,便开始整日过得浑浑噩噩的,尤其是越发沉沦于欲念之中,无法自拔了,他也偶有清醒的时候,那时的他也明白这些日子发生的事透着许多蹊跷之处,也想过断了这荒唐事,可是到了夜里心念之人再来时,他又再次沉沦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月,顾青便不再管理门中之事,而凌子安却成了天元门的代掌门,代为管理门中事务,而他的面容也在一天天变化着,因为这变化十分缓慢,门中众人也没有察觉异样,直到半年后,他完全的成了另一幅模样,这时候他的脸彻底变得与单夭一模一样了。 虽然气韵神态相差甚大,但是其他人也无从对比,便也不曾察觉和在意。 至于顾青嘛,现在几乎成了半个行尸走肉,失了心落了魄,成了凌子安的傀儡,夜晚沉沦于情欲中,白日就看着幽蓝烛火发愣。 凌子安多次想将聚魂灯损毁,但是由于顾青整日守在一旁,又加之顾青施下的护界之力强盛,他一直没有得逞。 就连顾青陷入情欲中时,对灯的保护也没有放松,凌子安曾有一次想要借机动手,可是刚触碰到护界边缘时,顾青的眼眸顿时清明起来,那结界反震之力震地凌子安内腑撕裂般的疼,之后也就不敢再对聚魂灯做什么了。 顾青那刻的清明只是短暂的,他中惑心之术已深,加之心智不坚早已放任沉沦,没多久又恢复了浑噩,抓着凌子安继续做那污秽苟且之事。 随着凌子安掌管天元门之后,他以私欲不断发展自己的势力,打压其他与他意见不和的人,导致天元门内部越发混乱,门中内斗之事时常发生,许多有志之士被打压排挤,遭遇各种不公平的对待,后来这些人不得不离开了天元门,另寻其他道门去了。 灵净山天元门也从昔日的鼎盛开始走向衰落,也正是这时,魔门的人打上了灵净山。 失了人心也失了人力的天元门自然不是魔门的对手,根本抵挡不了汹汹而来的魔门大军,不过半日就被魔门攻上了主殿。 凌子安立于殿前,看着魔门众人,其中就有媚奴。 媚奴抚着墨黑的发,而那发上还沾着天元门弟子的血,她笑得魅惑又嗜血,“小公子,媚奴果然没有看错,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就让天元门换了天地,呵呵呵,可真厉害啊。” “你......”凌子安没有想到这媚奴竟然是魔门的人,此时他也终于明白过来,那日媚奴为何会主动帮自己,“这些都是你们计划好的?” “是也不是,计划得再好......”媚奴掩着嘴轻笑着,“呵呵,那也比不上公子你做得好啊,公子不如加入逍遥门,给你个小护法当当,如何?”魔门自称逍遥门,不管世间善恶,只管自己逍遥。 “休想。”凌子安虽有各种下作心思,但是还觉得自己始终是名门正派的人,万不可能与魔门为伍。 “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们痛下杀手了。”媚奴此话一出,她身后的魔门之人皆数向凌子安杀去。 凌子安的武学道法本就不高,不多时就被打得重伤,几次都险些丧命,而这时在殿中的顾青许是心中的那点正气未泯,总算恢复了清明。 他提剑跃出挡下了杀向凌子安的魔刀,随后两人与魔门众人搏杀着,可是魔门人数实在太多,他们二人根本不是对手,顾青又加之道法武学早已荒废多日,也难敌魔门的轮番攻杀,数十番搏杀后倒在了血泊之中。 同时,凌子安也倒下了。 魔门众人见他二人已是死的死,伤的伤,不足为惧,就将目标对准了身后的大殿,其中有人大喊着:“砸了这殿,烧了这山。”冲入了殿中。 剩下的魔门之人也相继冲入,砸殿毁物,顾青已死那聚魂灯自然也没了结界的保护,看起来只是一盏烛火微弱的破灯,在魔门毁殿中被恰巧丢到了殿外,正好落在凌子安不远处。 凌子安已是将死之人,在这时还看到自己愤恨的东西,他顾不得口中不断涌出的血奋力爬向聚魂灯,用着最后的道法和力气,使劲将灯举起又狠狠地摔下,啪的一声,灯应声碎了,幽蓝烛火也顿时如雾般消散了。 “哈哈哈。”凌子安大笑着,就算是死他也了无遗憾了,死吧都死吧,死得干干净净,他在这样的心满意足下带着笑闭上了眼。 灵净山尸横遍处,山顶燃起冲天大火,自此,天元门灭,曾经的鼎盛道门再也不存在了。 第三十一章 随着天元门山顶燃起的熊熊烈火,萧行雁与顾天青所在虚境中的大镜也开始慢慢碎裂,也就在大镜完全碎裂掉落下来后,萧行雁、顾天青、凌子安,他们三人瞬间离开了虚境,到了一处空旷的山洞中,山洞四周燃着烛火,中间处有一个高台,台上恰好放着那两面有着裂痕的阴阳二镜,此刻镜面的裂缝中还不断地闪着光芒。 三人突然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其中最不自在的就是顾天青与凌子安,上一世他二人也是有过夫妻之实的人,这一世也算是一对恋人,可是现在却相见无言,凌子安还是一直用手遮掩着两颊的伤,只是刚出镜后与顾天青有过一次眼神的交汇,之后便一直地垂着头,似乎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再关心周遭的事了。 而顾天青在明了前世的种种,与今世所经历的那些事情,五味杂陈,也只是略略看了凌子安一眼,就别开了眼。 此刻的他,和萧行雁都注意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他们三人都在这里,可是单夭却不在,他们都出了虚境,那么单夭又在哪里? 一出虚境后,萧行雁首先就开始环顾四周寻找单夭,这山洞虽然大,但是四周烛火通明,一眼就可看得清楚,很容易就能看清周围的情况,并没有单夭的身影,萧行雁心中焦急得很,难道单夭遇到了什么意外。 这时他把目光放到了洞中央高台上的阴阳二镜上,恐怕还有什么问题,他走上前拿起阴阳二镜,恶狠狠地说道:“人呢?你们在搞什么鬼!” 他对这阴阳二镜的容忍越来越有限,如果单夭出了什么事,他就立刻将这两面镜子毁了,许是阴阳二镜也感到了他的杀气,而且那阳镜也在他怀里揣过几天,算是有点交情。 阳镜的镜面闪着两下白光提示着什么,萧行雁微微一思索就明白了,“他还是里面?” 阳镜再次微闪了两下,萧行雁懒得猜想,他怕单夭一个人在里面遇到危险,直接说道:“让我进去。” 这次阳镜许久没有回应,萧行雁等得不耐烦,用狠戾的声音说道:“让我......进去。” 这话一说完,阳镜先是微微地闪了一下,然后白光从裂缝中射出,萧行雁再次被吸入了镜中。 单夭这边,当在虚境中看到天元门被灭门的情景时,他也开始明白这镜面中的故事恐怕也该结束了,他开始关心自己要如何离开这里,是自寻出路,还是等人来救? 可是跟他想的不一样,天元门那场灭门大火后,竟还没有完,大镜中居然又出现了萧雁这个人,可是他不是死了么? 再仔细一看,才发现大镜中的情景是在寒霜洞中,那时还没有发生出洞后误杀师傅的事。 单夭不知大镜让他看这些是何意,就在他疑惑之时,他竟然被吸入了大镜中。 —————————————————— 我是一颗烛火,一颗有着幽蓝火光的烛火。 我住在一盏灯里,从我有了魂识的时候,我就住在这里了,而我第一眼见到的是一个男子,一个住在洞中的男子,他不爱笑也不爱说话,有时候甚至十天半个月都不会说一句话,不过想想也对,这洞中只有他一个人,他对谁说话呢?嗯......可以对我说话啊,可是他说得也不多,有时候我会听他说起什么吃药、扎针、酿酒的话,可是这些我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估计是因为我不能回应他吧,后来他就渐渐不说了。 其实总对着一盏灯说话是挺傻的,但是会这样做的他应该是因为孤单吧。 突然,我觉得他好可怜。 待在这里的时间长了,我发现他好像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他不出洞,也没有人来看望他,只是独自住在这个很冷很冷的山洞中,虽然他看起来似乎是不冷的,但是这周围都是寒霜冰块的样子,看着都很冷很冷,冰桌、冰凳、冰床,看着都让他一颗烛火感觉冷,他一个人怎么会不冷呢? 不过在这种地方能够生活的他,应该不是一般人吧,一定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现在的他正在前面的冰桌上的画着什么,严肃认真的样子,其实仔细看着他长得还挺不错的,刚毅俊朗就是太冷硬了,许是在这寒冷山洞住久了的缘故吧。 没多久,他就停了笔,看他的样子好像挺高兴的,他拿起画先是仔细看着,然后居然拿到我面前,问道:“像不像?” 像什么?我一头雾水,只见到画上是个男子,长得是清秀俊雅,其他的都很平常,我没有什么看法,不过就算我有看法也表达不了,许是他也知道我这一颗火烛没法回应,他只是问了一次就把画挂了起来。 之后,这样的画我又见了许多,没想到这男子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恐怕是洞中日子太过无趣了,总得想些法子来打发时日,不过他的画技倒是挺不错的,画上人的神态韵味把握得很好,看得出十分地用心。 后来,他似乎不满足于作画了,竟还想用洞中的寒冰做一尊冰像,于是之后的每天我就这样看着他敲敲刻刻,等到做完后一看还是那画中人,我早该想到的,他喜欢那个人。 那画中人应该是他的恋人吧,只是为什么只画像做冰像,不去见那个人吧,或许......是见不到了吧。 哎,我又一次的觉得他好可怜。 随着洞中的画像越来越多,我从这个男子身上感受到的悲伤也越来越多,就在我以为这个男子终有一天会被自己那巨大的难解情思淹没的时候,他离开了这个寒冷的地方,好的是他还带上我,不然我一个人在洞中,岂不是无趣死了。 他能离开寒洞,我真心地替他高兴着,可是我没想到的是,后来发生的事情会让人那么难过,比他在洞上的那些日子还难过许多许多。 那日,我看着他误杀了自己的师傅,看着他悲痛通红的双眼,又看着他逃离了自己生活多年的地方,四处漂泊着。 我想安慰他,可是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带着我走过了许多山川大河,我竟有种游历山水的感觉,虽然他还是满身愁绪的样子,但是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也挺好的,虽然我说不了话,但是我会一直陪着他的。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下去,直到有一天来了一个坏人。 坏人是他的师弟,来找他报仇的,我觉着好笑,如果我能说话我一定会说出事情的实情,可是他却没有说,只是承认了杀师的事实,这个傻子。 他们二人搏杀着,本是难分胜负的局面,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他为了救我...... 我只是一颗烛火罢了,有什么好救的,为什么要救我...... 在他中剑倒下的那刻,我竟然发出了自己也不曾想到的嘶喊,“不!不要......不要.....” 我一颗烛火怎么会哭了呢。 在他气绝的那一刻,我的心好像也跟着死了,那坏人向我走了过来,随便吧。 许是哀默过深,我的神识也渐渐地暗淡了下去,这样也好,陷入混沌长眠不醒也好过清醒地活在没有他的世界,那实在太无趣了。 ——————————————— 单夭泪流满面地回到了现实世界,他怔怔地半响都没有反应过来,与他作为旁观者看着大镜中的过往不同,这一次的他就是那幽蓝烛火,真真切切地活了一回,也懵懵懂懂地爱了一回。 萧行雁是又死了一回,可是他不疼也不苦,只要是与单夭有关的,他都甘之如饴。 从镜中重新回到空旷山洞的他,这一次一眼就发现了单夭,只见他站立在高台上呆楞着。 萧行雁再也不顾其他,跑向高台张开双臂从背后狠狠地环抱住了那刻入心魂的人。 单夭被拥住的那刻,就知道了那身后的人是谁,只是那后知后觉的思恋和爱意来得太猛,他的泪总是止不住,他不想让萧行雁看见自己这个样子,主动回过身抱住萧行雁,然后将脸埋在了他的肩上。 这番投怀送抱,萧行雁自是受用得很,可是过了半响,也不见人抬起头来,又听见了吸气的声音,才将人拉开,然后就见到了哭红了眼羞红了脸的宝贝。 这一幕是让萧行雁既是心疼又是心痒,怎么还哭上了,又想到许是刚才的那些往事让他伤心了,就捧着他的脸,用手擦去他脸上的泪,“不哭了,我好好的呢,我们以后都会好好的。” “嗯.....我不哭。”说着不哭的单夭一颗斗大的泪又落了下来。 萧行雁觉着自家宝贝好笑又可爱得紧,”再哭,我就要亲你了。” 听到这话的单夭立刻睁大了眼,眼泪还真止住了,就是脸越发红了。 萧行雁也知点到为止,两人这才表明心意,不能把人逼狠了便没有继续逗他,哪知单夭居然主动抓着他的衣襟,闭着眼将唇贴上了他的唇,只是轻轻碰了一下,然后又低下了头。 震惊又喜悦的萧行雁,此时真是悲喜交加又欲火焚身,一百颗抗癫丸恐怕也不管用了,心中哀嚎着:哎哟,要老命了。 第三十二章 萧行雁与单夭两人在高台上腻腻歪歪,好不甜蜜,可是在台下看着这一切的顾天青可有些不是滋味,他想起了曾经单夭让他“以身相许”的事,一时既无奈又无措,他跨出半步接着又停下了。 如果那日的他答应了,今天的这一切又会怎样呢?可是,又哪有什么如果? 就算他也对单夭有了难言的爱意,或者说是不可告人的欲念,但是既是不可告人的,他又怎么说得出口,若是没有过往那些迷了心智的糊涂事,他或许还可以去争一争、试一试,可是事到如今,他连去争的资格都没有了,从头到尾,他不过是他们那段情缘的旁观者罢了。 悔恨、无奈、落寞笼罩着他,最后化成了心中空落下的一颗石头,坠入无底的深渊,连回响都没有。 高台上,萧行雁虽然还想对着面前的人做点什么,不过他还是知道顾及场合的,而且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先离开这里,来日方长。 他收好阴阳二镜,现在这两面镜子倒是安分得很,然后拉着单夭的手下了高台,单夭自然是乖乖地跟着,随后两人到了顾天青身边,萧行雁冷然轻蔑地看了顾天青一眼,“我们要去找出口,你......”又撇了一眼不远处魂不守摄的凌子安,“你们同我们一起,或者自己行动都可以。” 也不等顾天青回应,带着单夭就离开了,单夭见到顾天青倒是没有任何的不自在,还回过头给了他一个略带歉意的笑,接着又被萧行雁拉着走了。 萧行雁这番行事,当真是又大度又小气,大度的是他对前世杀身之仇根本就不在意了,连再说起的想法都没有,小气的是他对单夭的重视,容不得他人再觊觎一丝一毫。 顾天青也明白当下之事是先出去,也因着萧行雁、单夭那番算得上是友好的表态,他也渐渐明白过去种种已死,再有万般唏嘘后悔,也都是无用的,徒增烦恼罢了,君子行事当坦荡,这点他确实是比不上萧行雁的。 整理好情绪后,他终于走到了凌子安面前,看着那呆坐地上的人,伸出了手,“凌子安,起来吧。” 一直呆愣的凌子安,渐渐回过神来,抬起了那张被剑气划伤的脸,不言不语地看着顾天青,目中平静又空洞。 顾天青没想到见到的居然是这样的一张脸,以及这样一个失魂落魄的人,“子安,起来。”或许是顾天青对凌子安还残存着过去的一点爱,又或者出于某种同病相怜的同情,他不想看见这个样子的凌子安,如一株颓然将枯的花,全然没有了曾经的生机。 就如那些过往中不束心智、放纵沉沦的自己一样,太不争气了。 见凌子安久久不动,他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一把将凌子安拉了起来,然后便不再管他了,开始同萧行雁他们一样,在洞中寻找着出口或者机关。 至于凌子安,只能看他自己的了,悟不悟渡不渡,都得靠自己。 萧行雁和单夭一边寻找出口,一边观察起了洞壁上的画,壁上是一些农耕与祭祀的画,但是由于年代久远残损了许多,也只能看出个大概。 “你说这里会不会是魔门用来开启某些阵法的地方?比如天阴阵?” 萧行雁转过头看着一脸认真看着壁画的单夭,他发现现在的单夭又恢复成了之前当大夫时的样子,冷淡的、严肃的,特别正经的样子,让他忍不住想逗一逗。 他故意贴到单夭耳边吹了一口气,才说道:“也许是的吧。” 单夭忍不住地缩了缩脖子,偏过了头,“好好说话。” “呵。”萧行雁这声笑得很轻,然后他也正经起来,“从天阴阵被魔门设在这里,和后来阴镜的出现,这些应该都与魔门有直接的关系,但是这里与魔门无关。” “为何?” “刚才阳镜说的。” 这回答让单夭噎住了,无语地蹬着萧行雁,他还以为是萧行雁自己推测的,原来还是请的帮手,“那它没说我们怎么出去?” “没有,他只说这里安全得很。”萧行雁一脸无辜的样子。 这意思是他们还得找找。 看着单夭失望的样子,萧行雁突然觉着自己好像被嫌弃了,难以排解这份不快的他只好敲了敲怀中的阳镜。 就在他二人继续寻找山洞中各种可疑的地方时,突然听见身后一阵石头摩擦的声音,转头一看只见凌子安站在一个石门开启的通道前,居然是他先找到了出口。 这还真是机缘巧合了,凌子安在顾天青拉他起来后,似乎也稍微想明白了些,然后也跟着其余几人试着找了找机关,他不过走了两步看到面前的石壁上有个与周围颜色不太一样的砖块,然后推了推,前面就这么出现了一条通道,谜一样的运气。 其余三人见到这个情况,也都跑到了通道前,但是又都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走进去,万一这是个充满各种危险机关的通道,走进去岂不是送死。 受之前的影响,他们三人对凌子安都有所防备,尤其萧行雁的防备更深,而且这个通道还是 凌子安发现了,保不住这就是圈套,于是三人暂时都没有动。 凌子安也发现了他们的犹豫,他苦笑一下,然后率先走了进去,见他走入萧行雁与单夭对视一眼,也跟着走入了通道中,顾天青走在最后。 走了十几步,萧行雁贴着单夭耳边说道:“放心,这条路是安全的。” 单夭疑惑地看着他。 “小阳镜说的。”怎么还加了一个小字,是觉着阳镜越发讨人喜欢了吗。 “哦。”单夭冷漠回应。 随着走入的时间越久,洞中光亮的照耀就越来越少了,到后来只能摸着黑走了,四人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突然出现什么危险的机关,又或者是刚入枫叶镇时遇到的那些鬼东西。 好在黑是很黑,但是一直都没有遇到危险,最后在路的尽头见到了一处台阶,台阶似乎是向上延伸的,已经到了这一步,几人再是有怀疑担心,也只能继续走着看。 又是一阵摸索前行,到了顶部推开了头顶的石砖,才发现他们居然来到了一处祠堂中。 第三十三章 “阁主!”大喊出声的人是苏成,萧行雁等人从祠堂下的地道中走出,最先看到的也是苏成。 苏成恰好就在那地砖门的不远处,几人的突然出现着实将他吓了一跳,“阁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行雁心情好也就没有无视他,还开起了玩笑,“自然是来救你的。” 苏成大惊,又颇为不好意思,“这怎么好意思呢。” 苏功也发现了萧行雁等人,又看着自己弟弟那傻样子,无奈得很,“属下见过阁主。”说着又拉了拉他弟。 萧行雁只是微微颔首,苏功自然懂他的意思,说起了事情的起因经过,“我们原本是受武林盟江宗主委托到这里查探情况,刚到时这镇子还算正常,查探两日后也没有什么发现,到了第三日镇上突然出现了异变,镇上的百姓开始不断地发疯,许多人一夜之间就得了疯症,这些人到处发疯般的打人咬人,渐渐地患症的人也越来越多。” “可是,我们在镇上一个活人都没见到啊。” 苏成见单夭问话,又撇到了自家阁主握着单公子的手,心下明了未说什么,只是接着回道:“单公子,你且听我说,后来发现了更严重的事情,大家发现竟然出不了镇了,镇子好像被一个无形的罩子罩着,走到外沿就再也走不出去了,渐渐地这个镇子就成了一个相互残杀的地方,你们没有看到人,是因为大部分人都死了,而死了的人会被......会被这个镇吸收吞噬,连尸骨都没有。” 听完这些,萧行雁又想起雾中遇到的怪手,问道:“那我们刚到镇上遇到的那些怪手,会不会就是那些死去的镇民。” “嗯......应该是吧。”苏成看苏功皱眉思考的样子,于是他又出来搭话了。 这点确实无法肯定,萧行雁又向苏功问道:“那你们二人又怎么在这祠堂里。” “刚出现患疯症的人时,我们和一些镇上的百姓还可以勉强对付,后来患病的越来越多,连我们也自顾不暇,后来不知是谁发现了那些疯症之人并不会到祠堂来,我们便都躲到了这里。” “其余人呢?” “未患病的镇民还有几十人,还有几位其他宗派的弟子,都在后面的寝堂里,还有些患了疯症没有死的,被关在后院里。” 现在他们所在的位置是祠堂的门厅,后面才是供奉祖先的地方,萧行雁思索着其中的一些蹊跷地方,为何那些患了疯症的人不到这里来,是不能来还是不敢来?被镇子吞噬的那些镇民们和天阴阵的形成有没有关系,为何在这里并没有见到魔门的人?这些真的与魔门有关吗? ”先去后院看看。”思索一番后,萧行雁总觉得这其中透着古怪。 几人路过寝堂时,确实看到不少或躺或坐的镇民,大都神情疲惫,而那几个宗派的弟子相比起来,精神状态还算好,见到他们几人后有些许的惊讶,苏功与他们简单的打了个招呼,也告知了萧行雁等人的身份。 那几个宗派弟子知晓后,倒是十分客气有理,也随着去了后院。 众人到了后院,只见许多手脚皆被麻绳绑着的人,那些人一见到活人,都开始兴奋狂癫起来,个个都奋力挣扎着。 好在面前设了一个围栏,又加之这些人被绑着根本动不了,连起身都难,更不要说冲上来啃咬活人了。 单夭见到这些患疯症的人顿时有些悲叹,这些人与之前的那些患疯症的人不同,之前的人数少好控制,活人也可以逃离,可是这个镇子成了封闭的场所,让他们互相残杀,何其歹毒,说不定眼前的这些镇民手上还沾染着自己亲人的血,若是清醒过来,又将如何面对。 叹了口气,单夭还是拿出了药袋中的抗癫丸,好在他总是带着些药丸的,有备无患嘛,就在单夭要上前给药时,萧行雁拿过了药瓶子,接着又递给了苏功。 “你们去,留两个不给药。” 苏功、苏成听命做之,虽不知自家阁主是何意,最后留下了两名相对精神些的男子没有给药。 而那些吃了药丸的人也渐渐平静下来,只是还是没有给他们松绑,以防万一还需再观察一下。 萧行雁看了看剩下未给药的二人,又对苏成、苏功说道:“将这二人松开脚,能走就行。” 苏成想问这是何意,被苏功用眼神制止了,于是两人在萧行雁的吩咐下,给那两个还疯着的镇民松了脚上的绳子,但是并没有完全解开,两脚之间留有可跨步的距离。 萧行雁见后点点头,又让苏成、苏功牵着两个镇民走了起来,说是走,其实应该说是遛,还是得防着被抓被咬的那种遛。 苏成、苏功这边累得不行,带着两个得疯症的镇民在整个祠堂里四处遛着,萧行雁、单夭等人则在他们不远处跟着,转了一圈都没有什么异常。 萧行雁让苏成、苏功先停下,然后看了看寝堂后,对着那几名宗派弟子说道:“诸位少侠,还请各位将里面的人请出,恐怕伤了他们。” “这是何意?”其中一名弟子问道。 苏功接过解释道:“ 我家阁主怀疑这个祠堂有些问题,借用那两名患疯症的人查探一下,现在就差这里面了。”说着还指了指面前那供奉排位的地方。 里面的镇民听见外间的情况,也纷纷探头看着。 明白了萧行雁的意思,那几名宗派弟子便开始行动起来,连同顾天青、凌子安、单夭等人,也都帮着将那些镇名转移到了祠堂的门厅处,远离即将可能发生的危险。 等到寝堂已无其他人,苏成、苏功又牵着两名疯人进到了堂内,只见堂上放着整整齐齐的灵位,在这灰白色的镇子中肃穆又诡异。 而那两个疯人到了灵位前突然变得畏缩恐惧起来,先是吓得跌坐到地上,然后又手脚并用地向着门口爬去,这番情况让在场的人都有了想法,这灵位有问题。 苏成、苏功死死拽着向外爬的疯人,苏成咬着牙说道:“阁主,这是什么情况?这疯人力气忒大了,要抓不住了。” 萧行雁看到他们二人确实是要坚持不住了,与单夭对视一眼,单夭会意上前给了两个疯人喂了抗癫丸, 吃了药后便不再奋里挣扎向前,而苏成、苏功也松了一大口气地坐在了地上,算是得救了,手都差点被扯折了。 苏功将两名镇民交个几名宗派弟子,委请他们将人带到后院同之前那些吃了药的镇民先关起来,也请他们先照看好镇上剩下的百姓们,让他们不要到这寝堂周围来。 随后,萧行雁跃起将堂上最上面的两个灵位拿了下来,又将其中一个递给了单夭,“看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哦。”单夭学着萧行雁的样子对灵位查看了起来。 两人摸也摸了,看也看了,都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就是个普通普通的灵位罢了。 单夭对萧行雁问道:“那两个疯人为什么会怕这些灵位呢?” 众人也跟着思考着,苏成这时又有了新的想法,“该不是那些疯人怕鬼吧。” 众人齐齐看向他,苏功连忙笑道:“呵呵,他开玩笑呢。” 众人又将视线收回了。 苏成看着他哥,心道:我没有开玩笑。 他哥苏功心道:我知道你没有,你是在犯傻而已。 此时,萧行雁望着那一排排灵位的眼神暗了暗,然后走上前先是躬身拜了三下,然后一挥手用掌力将所有的灵位扫到了地上,这一幕看到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单夭倒是最镇定的一个,走到他旁边问道:“可是发现了什么?” “嗯,这下面有东西。” “又是小阳镜告诉你的?” 萧行雁转过头,深深地看着面前的可爱小妖,无辜地说道:“没有,这次是我猜的。” “噢。” 萧行雁咧嘴笑了,然后继续拆房子,先是把摆放灵位的桌子全部打得散了架,倒在一旁,没了桌子的遮挡,只见原本桌下的地方有一片木质的地板,萧行雁二话不说,直接提剑将那些木板 掀了,只见木板下是个红色漆木的大棺材。 本来此时的镇中是没有颜色的,那棺材却红得很,又红又艳透着十足的诡异,众人稍微走近了些看,才发现那红色哪是什么漆,分明是红色的血液,血刷在棺材上一层又一层,还透着刺鼻的血腥气。 众人都知这棺材诡异得很,看过后都便不再靠近,慢慢退到了进门处,也正在这时,那棺材震动起来,几人骇然以对。 就在这时,在萧行雁身后单夭感到脑中阵阵刺痛,他抓着萧行雁的手面露痛苦之色,胸口起伏,喘息得越来越急,萧行雁也发现了他的异样,忙扶着他,目中满是担忧和焦急。 单夭摇着头,想要挥去脑中的疼痛,口中又不断地说着:“疼......好疼。” 而那血漆棺材的震动越来越大,单夭也越来越痛,最后痛叫一声晕到在萧行雁怀中,同时棺木破出一只血手,嘭的一声,一个血人破棺而出。 第三十四章 血人破棺而出,直接向堂内几人袭来,萧行雁立刻带着昏迷的单夭一跃便躲开了。 顾天青受了伤勉强躲闪着,凌子安则是没有武功面对这个情况都不知该如何,他神志不算清楚更是手足无措,还是顾天青见他呆愣着,在那血人向他袭去时一把将人拉到了自己身旁。 凌子安才反应过来,用一种怪异地神情看着顾天青,这时在堂外的苏成、苏功听到动静后也赶来加入了战局。 萧行雁对单夭的情况很着急,但是眼前的情况更急,他只好找了堂外相对安全的地方将单夭安置好,他将人放在一颗树下后,然后也加入了与血人的搏杀中。 这血人浑身是血,眼睛却黑得出奇,能看得出是具女尸,女活尸,那手上的指甲泛着利光,一看就很锋利,要是被这双鬼手抓到可就惨了,不要命恐怕也得脱层皮,这鬼东西看着就邪门让人不舒服得很。 在这个黑白世界中,只有这个血人红得鲜艳又诡异。 这血人对活人的气味十分敏感,只要有人靠近她,她就会向那个离她最近的人袭去,几人发现这点后,开始采用合作的方法来击杀,苏成、苏功负责去挑起女尸的注意,萧行雁则负责对女士进行击杀,可是如此几次后,他们发现女尸根本就杀不死,就算身上破了个洞,也会很快有源源不断地血液涌到伤处,很快就将那处愈合了。 反而是击杀女尸时溅出的血液具有腐蚀性,萧行雁被溅到的血最多,几次下来他身上的衣服和皮肤都有了很严重的破损和损伤。 他们三人立刻调整了方法,暂时以周旋为主,一边周旋一边想着方法。 此刻的顾天青早已带着凌子安躲到了一边,但是并没有同单夭在一处,中间隔着萧行雁与女尸的战斗圈,他想过去也去不了。 又一次的击杀,萧行雁发现那女尸血液涌出修复身体的时候,那堂中棺材竟然会震动,也因发现了这一点,萧行雁心中立刻有了主意,他让苏成、苏功先努力拖住女尸,然后他一跃而起回到了寝堂中。 堂中的棺材还是之前的样子,只是棺材被打开了,那棺木中竟然装着大半棺的血,而这些红得刺眼的血竟还是流动着的,就像那微风而过的湖面,泛着浅浅的涟漪。 又诡异又恶心。 顾不得恶心,萧行雁开始在堂中翻找起来,外面也开始传来苏成抵挡不住女尸的哀嚎声,萧行雁也着急起来,加快了翻找的动作,还好找到了。 这里本是供奉先祖的地方,自然是有火折子和火烛的,他直接将找到的火烛、灯油全数丢进了棺材里,然后打开火折也丢了进去。 顿时火焰蔓延,不多时整个棺材就都燃了起来,也正是这时,外面的女尸发出了尖利的叫声,狂性更甚,直接将苏成、苏功二人打飞在地。 女尸又飞速向顾天青、凌子安那边袭去,这速度二人都躲闪不及,顾天青本能地想拉开凌子安,可是他没拉到,因为凌子安已经挡在了他身前。 刹那间,女尸的利手已抓在凌子安肩上,女尸抓到人又立刻将人狠狠摔出,凌子安后背砸在墙上后重重地落下地上,再没有了动静。 顾天青睁大惊愕的双眼,喊道:“凌子安......” 女尸又将手向他袭来,这危机时刻,萧行雁总算及时赶到,他以剑挡下了女尸袭击的手,顾天青反应过来后立刻闪躲开。 他飞速向着墙下不知是死是活的凌子安跑去,将人扶起后叹了鼻息才松了气,还好人还活着。 萧行雁以剑格挡,可是这时的女尸力气大胜,他双手颤抖着,也快要抵挡不住了。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寝堂中发出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是那棺材燃烧的声音,还混着一种难言的恶心气味,有血的腥气也有尸腐的恶臭气味。 按理说烧个棺材这么会有这么大的声音,越听越是诡异,而那声音竟然开始变得越来越大,萧行雁心中不安,向着远处树下的单夭看去,人还静静地躺着。 突然空气中的血腥腐臭气味变得特别浓厚,堂中红光一闪,整个寝堂竟然炸了,这千钧一发之际,萧行雁使出全部力气推开女尸,向着单夭奔去。 他没有奔到单夭身边,那爆炸的威力就将他震飞在地,随着爆炸飞出的除了有整个寝堂的建造木头残块,竟然还有无数残缺的尸骨,散落得整个祠堂院中都是,触目惊心。 萧行雁从燃烧的残缺木头和散落的尸骨中爬出来,烟尘漫天根本看不清周围,他也顾不得其他凭着直觉向着单夭所在的地方跑去,到了那树下他慌了,单夭不见了。 在无数的烟尘飞舞中,他焦急地寻找着,这时候从那已经崩塌的寝堂上竟然传来一个声音,“不必找了......” 只见黑灰的烟尘中缓缓走出一个人,而他怀里抱着的人正是单夭。 第三十五章 而这人竟还不是别人,是那武林盟的江宗主,江鹤。 萧行雁持剑怒视着江鹤,且不管这人是不是武林盟盟主,只他现在做的事,就是他萧行雁永远的敌人。 “将人放下。” “放下?呵,萧少侠,这可不行,他可是个宝贝,我千方百计才将你们引到这里,可就是为了他。” “将人......放下。”萧行雁上前一步,用剑指着江鹤。 江鹤轻蔑地笑道:“想杀我?也不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伤的伤、残的残,可都不是我的对手。” 只见这原本肃穆的寝堂现在已是废墟,前面的门厅倒还算完好,那些镇民也都还躲着里面,那几个宗派弟子也算交待得好,没有让那些镇民乱跑出来,若无意外的话那些人现在应该都是安全的。 而在这庭院中与女尸搏杀的人就惨了,现在确实是伤的伤、残的残,苏成、苏功两兄弟一身的伤,只能勉强站立着,而顾天青那边,在爆炸的时候为了护着昏死过去的凌子安,后背被木梁击中也受了内伤,现在是站都站不起了。 萧行雁反而是其中暂时还有战力的人,但是其实他自己也知道,恐怕也快支撑不住了,可是单夭......必须要护着他,就算是死,也不会放下。 “你究竟要怎样?” “呵呵,我要怎样?”江鹤看了看怀中昏迷不醒的单夭,笑道:“你和他好像是一对,放心我可不做那棒打鸳鸯的事,这断袖之癖我也没有,我对单公子的人没有兴趣,但是嘛......我对他的魂挺有兴趣的。” 听到这话,萧行雁又惊讶又愤怒,再也难忍持剑直接向江鹤杀去,可是现在的他又如何是江鹤的对手,江鹤只是一掌就将他击飞,他摔落在地上久久都站不起来。 萧行雁用全部的力气也只撑起了上半身,血从他额上落下,糊了眼睛如血泪落下,难道又要失去他了,不,不行! 江鹤一挥手,他的身后走出一个人,是那个女尸,女尸此刻还是个血人,只是不再狂暴,在江鹤的旁边静静站着。 江鹤抚了抚女尸额边血染的发, 满目情深,“月娘......” 女尸虽没有攻击他,但是对他的话也没有半点反应。 他倒是无所谓,转身又对着萧行雁说道:“我看萧少侠也是个情深之人,既然如此便让你得个明白,以后下了地府也好放下,也不用再找单公子了,这世间将不会再有这个人,或者说这个魂了。“ 萧行雁双眼赤红,心痛如绞。 江鹤继续说道:“若不是那之前疯症的解药,我也不会知道单公子。”他摸了摸单夭的脖颈,“这个人可是我派去神机阁的暗探,怎么突然间就成了个大夫,这便查了查,有趣有趣,这世间还真的有借尸还魂这种事。” “这种魂魄与身体不合,最是好取用,正好可以给月娘用用,等吃了这个魂,她就可以慢慢的好起来了......还是我的月娘。”江鹤痴痴地看着女尸说着。 “你是故意引我们来的,这天阴阵......”萧行雁一边问着,一边想着方法。 “是啊,疯症确实是魔门所为,但是这天阴阵嘛,自然是我做的了。” “你堂堂武林盟主,竟然与魔门勾结。” “魔门能够复活我的月娘,我自然与他们合作,我看萧少侠也是性情中人,应该也懂失去心爱之人的痛苦,为了月娘我又有什么不能做的。” 心爱之人......萧行雁实在愤怒,看着那女活尸轻笑道:“你身旁的怪物就是你的心爱之人?呵,那不人不鬼的样子,不知吞噬了多少无辜百姓的性命,就算真的复活了,恐怕也会是个怪物,你那月娘真的愿意如此?” 这话激怒了江鹤,“我不管......不管,只要她能活过来,月娘......你一定不会怪我的。” 他摇着头,不停地说着:“你不会怪我的,不会的......不会的。” 就在江鹤陷入癫狂的时候,萧行雁向苏成、苏攻示意,三人向着江鹤发动了攻击,江鹤突然被偷袭受了萧行雁一剑,怀中的单夭也被萧行雁抢去。 女尸受江鹤影响,也向几人展开了攻击, 虽然血棺已毁,但比起几个凡人躯体来说还是厉害得多,加之苏成、苏功受伤也重,不过几招就被女尸击飞。 萧行雁抱着单夭,与江鹤对峙着。 江鹤按着左肩的剑伤看着萧行雁抱着人的样子,那面上的担忧和痛苦,他突然觉得这画面十分刺目与可笑,他的心痛又何人能懂,“呵,得到人了又如何。” 他不想再看这情深难分的一幕,挥手招回了女尸,然后双手成结念起了咒语。 咒语一起,单夭身上便泛起了微白的光亮,萧行雁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他心下剧痛,可是却无能为力,这咒语一起他也动不得半分,只得抱着单夭跪坐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单夭的眉心有一抹亮白烟线飘出,那是单夭的魂。 萧行雁心痛难忍,想要伸手去抓,却连手都抬不起来。 单夭的魂飘出眉心后,在祠堂上空转了一转,江鹤又再次念起咒语,这一缕魂魄便被牵引着一点点地入了女尸的眉心。 “不!”不......这是萧行雁心中无声的呐喊,他的心和魂好似也跟着散了死了,死得透透的。 第三十六章 当最后的一缕白烟魂魄完全进入女尸眉间后,那女尸上的血竟然慢慢被皮肤吸收了,而那女尸的皮肤也渐渐变成了正常活人的样子,那尖利的指甲蜕变了回去,瞳色也清亮起来。 月娘竟然真的复活了。 江鹤欣喜非常,抓着月娘玉白的手,激动又深情地喊着,“月娘......月娘,你回来了。”接着狠狠地将人拥入怀中。 而萧行雁这边,怒悲攻心喷出一口鲜血,他此刻的样子再凄惨落魄都比不上心中那心死如灰的绝望,他该怎么办...... 这时被抱住的女子微微转了转头看着江鹤,她神情中皆是疑惑,薄唇微启,“你是......” 女子一开口就显出了灵动之感,确实是个清淡雅致的美人,江鹤听到美人说了话,更是万分激动,“月娘,我是你的鹤郎啊。” 女子歪了歪头,疑惑得很,又摇了摇头,才想起眼前这人是谁,“江宗主.....”又转头看向面前的一片废墟,直到她看到了萧行雁。 萧行雁与女子对视的一瞬他心神俱震,他的单夭不见了,还成了面前这个鬼东西,他搂着单夭原体的手捏得死紧,表露着他心中的愤怒和痛苦。 就在这时,那女子目中露出惊讶的神色,挣脱江鹤向着萧行雁跑来,到了萧行雁面前后,用清婉地声音喊道:“萧行雁,你怎么了?” 那清婉地声音透着着急,接着她又看到了面前的单夭,惊讶无比指着单夭又看着萧行雁,“我我我......这是我,那......”又指着自己,“那我又是谁啊!” 从那女子跑过来时,萧行雁就懵着,他还想着用剑将这不人不鬼的东西杀死,而现在他才反应过来,呆愣了片刻才一脸不敢相信地喊道:“单夭!” “嗯嗯,是我。”女子赶紧点头。 “这是......”萧行雁反应也快,这份惊喜激发了他的潜力竟然一下子站了起来,一边抱着单夭原体,又将女体的单夭拉到自己身旁,戒备地看着江鹤。 江鹤从女子从他怀中挣脱跑向萧行雁时就有些迷惑,明白过来后,整个人都陷入了癫狂中,胡言乱语着:“不可能,不可能......我的月娘回来了,回来了,不可能......” 竟是就这样疯了,他大喊一声“不可能”,跑出了祠堂。 萧行雁见他疯了跑了,一下子泄了气跌坐在地上,女体单夭赶紧去扶,然后又从原本自己的身体中拿出药袋,选出几颗药丸递给萧行雁,萧行雁接过直接一把吃了,他也不知这些是什么药丸,只知道吃了后感觉身体好了许多,至少有了走路的力气。 单夭又问道:“其他人呢?” 萧行雁用眼神示意,他一时不知道该和这个之前还是女尸,现在又是他心上人的女子说些什么,那清雅甜糯的女声,他十分十分地不习惯。 “噢。”单夭到了苏成、苏功那边后,也将药丸递给了二人,这二人观看了全程,也知道现在这个女子就是他们阁主夫人,不对,是装着阁主夫人魂魄的夫人,哎哟,什么乱七八糟,绕得两人都懵了,一时是明白不了的。 顾天青这头也是经历着跌宕起伏,此刻的惊讶不比萧行雁的少,单夭没管他的惊讶和呆愣,只是检查着他和凌子安的伤情,然后递给了他药丸,又取出一颗看起来就不一般的丹药,对着顾天青说道:“这颗是续命丹,你喂他吃了,这一两天肯定死不了。” 说完正好看到萧行雁抱着自己原本的身体步态沉重地走了过来,他的伤确实严重,加之又抱着个人,走得很艰难。 单夭见他这样就想过去棒棒他,但是到了他面前,又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不知是去扶着他好,还是帮他接过自己的身体抱着好,再说抱着自己的身体实在是有些奇怪。 这样一想,单夭就放弃了,接着又在药袋里翻找起来,找到一颗强效补气补血丸就递到了萧行雁嘴边,这本是两人之间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动作,之前的萧行雁都是乐呵呵的就着吃了,这一次却是半天没有反应。 萧行雁看到眼前的玉白手指,就想到之前那女尸血红色的、尖利的指甲,实在是接受不了,又看着面前女体单夭白玉玉的脸,一时不知怎么办,只好将嘴闭得紧紧的。 单夭有些疑惑,再一思考萧行雁此时的样子,还有之前其他人对自己的态度都有些奇怪,他们看着自己是惊讶的,也是畏惧的,甚至还有些嫌弃,萧行雁对自己就是明显的嫌弃,难道是对自己成了女人接受不了?但是接受不了也不该会害怕啊。 女人?对了,这哪里来的女人的身体? 单夭想到脑中剧痛疼得晕过去前看到的场景,一个血红色的棺材。 “我.....我这身体该不是那棺材里的......”单夭有些惊恐又有些嫌恶,那棺材里的东西一看就很邪门。 就在这时,苏成、苏功相互扶着也走了过来,恰好听到了这句疑问,苏成十份善解人意地向阁主夫人解答了疑惑,“就是那棺材里的女尸,不过现在看起来还挺好看的,之前那浑身是血、指甲老长、眼睛黑洞洞的样子真的好吓人啊。” 指甲老长,单夭低头看了看现在自己这女人的手指,很玉很白还很滑,但是他也不愿再用这手喂药给萧行雁了,别说萧行雁接受不了,连他自己都有些泛恶心。 他将手中的药丸塞到萧行雁手中后,又十分幽怨地看了看自己曾经的身体,还是从前的好啊,哎......这可怎么办,又看着萧行雁将人抱得紧紧的,单夭心里竟然嫉妒了。 不止是单夭心里幽怨,萧行雁心中也幽怨得很,他可以为了单夭连命也不要,也不在乎他是什么样子,只是还是那个魂,可是这一下子变成一个女人,他实在有些接受不了,或者说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 “先出去吧,其他的......慢慢来吧。”前一句话是对大家说的,这后一句则是对他自己和单夭说的。 苏成、苏功到前厅向那几名宗派子弟说明了情况,邪阵已解,大家可以带着村民门先离开镇子了。 于是,萧行雁他们一帮伤残人士带着一帮病弱镇民向着镇外走去,一开始那些镇民还有些担心,等到出了祠堂走了一段路后,发现并没有可怕的怪手出现才稍微放了心。 虽然现在镇子还被结界笼罩着,镇中事物都还是黑白的,但是确实是已无大碍了,这是从阳镜那里得知的,天阴阵随着血棺的烧毁已经破了,至于结界只是一个小问题。 单夭一直走在萧行雁身旁,担忧地看着他,虽然萧心雁走得疲累,那些宗派人士中也有体力尚好受伤不重的想要帮忙,却都被他拒绝了,他是绝不可能把单夭交给别人的,哪怕现在的这个身体只是个空壳了。 他侧过头用坚定地眼神看着女体单夭,“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回来的。”这一小段路他一直思考着关于单夭身体的事情,最后还是觉着一定要想办法让人回到原来的身体里。 “嗯嗯。”单夭乖巧地点头,他也喜欢原来那个身体啊。 第三十七章 众人到了镇子口时,已经可以看到等在结罩外的李策等人,李策见到他家阁主立刻跑了过来,碍于对结罩的畏惧,只是站在外面焦急地喊着:“阁主,阁主。” 距离他们进去三天了,李策是真的很担心,而且看这些人都受了伤的样子,李策更着急了。 众人走到结罩边上,发现人还是出不去,碰到结罩后又被弹了回来,这时萧行雁抽出腰侧的剑,像划布匹一般对着面前的透明结罩划了两下,那结罩如阳光下的气泡一样啵的一下就破了,而重回现世的枫叶镇中也由外向内恢复着色彩,就像是水墨的世界被一点点的重新上着色。 出了结罩内的人门身上也恢复了色彩,这时才更加明显的看出萧行雁、顾天青、苏成、苏功伤得有多重,尤其是萧行雁身上又是腐蚀伤,又是炸烧伤,面上还有血泪,看起来好惨的样子。 其他几个人稍微好点,只是好一点,反倒是那几个宗派弟子算得上是最整洁的了。 还有一个最整洁无尘的人,单夭,女体的单夭,黑白世界中只显出了三分的美,现在一看,才真是真的美,惊艳众人的美,也难怪那江宗主痴迷了。 美人着一身白衣,墨色的发用一白色飘带系着,不施粉黛的脸上眉目如画,眸子明亮如星,简直就是个下凡的无尘仙子。 几乎所有人都看呆了,就连萧行雁都有一瞬间的失神。 单夭觉着奇怪,为什么大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看得他浑身不自在,只好向萧行雁求救,拉着萧行雁的手臂不说,还柔柔地贴靠着他,声音也清丽柔美,“这是怎么了,他们的眼神像是要吃了我。” 萧行雁蹬了蹬面前的这些人,柔声安抚道:“没事,不用理会。” 李策也回神过来,这个美人是谁啊,而且和自家阁主还很亲密的样子,可是阁主怀里还抱着单公子呢,这番左拥右抱,他没有想到他家阁主居然是这样的人。 原来情深似海的人居然是个朝三暮四的花丛浪子,他有些气愤,也替单公子不值,还是单公子怎么了,这是病了晕了?好可怜,他家阁主居然还在单公子面前和别的女子打情骂俏,他可恶了。 他既这样想了,也就不怕死的对着他家阁主说了,还说得很愤慨,“阁主,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你怀里还抱着单公子呢,怎么就......就和别的女子这样。”虽然他心中不得不承认,这女子确实很美。 “怎样?”萧行雁挑眉。 “你你......移情别恋了。” “哦?那与你何干。”萧行雁回答得理直气壮,漫不经心。 “我我......”李策泄气了,确实与自己无关。 “噗”的一声,苏功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他是终于见到比他弟还傻的人了,颇为同情地说道:“李策,这个女子就是阁主夫人。” 阁主夫人......这才多久就成阁主夫人,那单公子是什么,以后岂不是要做妾,天啊好惨啊。 看着李策这痛心疾首的样子,苏功突然就不想把真相告诉他了,晚说一会儿就能多乐一会儿。 还是单夭看不下去了,凑到李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诚恳地看着他,“我就是单夭。” 这话说得平淡,就像在说今天早上喝粥一样简单平常,可是这么一句话却把李策砸懵了。 “走了。”萧行雁懒得去管呆愣的李策,带着单夭走了,热闹没了其他人也散了,大家都还有事要忙,又累又饿又浑身是伤,扯嘴皮看热闹也得缓缓。 苏成走在最后,他也拍了拍李策的肩,特别欠揍地问李策,“咱们阁主夫人美不?你刚才都看呆了,还流口水了。” “流你大爷。”李策暴起踢了苏成一脚,追他家阁主去了。 安顿镇民们的事情由那几名宗派弟子负责,他们先一步离开了。 而顾天青这边一直背着凌子安出了镇,等到见到等在镇外的顾家护卫后才将人交给了他们,人先被安顿在马车中。 顾天青有些犹豫,但思考片刻后还是向着单夭走了过去,“单夭,我......”对于那些往事他想说又感觉什么都说不出来,又看到在单夭旁边如护崽一般的萧行雁,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单夭懂他的意思,笑道:“今生有缘相聚,大家都是朋友。”又看了看顾家马车的方向,“凌公子的伤虽然有些严重,但是只要好好卧床调养些时日也是能好的,伤好了心也会慢慢好的。” 不懂人情世故的小妖居然也会安慰人了,顾天青也回了个淡淡的笑,“好,会好的吧,你.....保重。” “恩,你也保重。” 这番说完,顾天青便转身走了,转身的样子有些黯然,但是再黯然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错过了的就是错功了,而且他觉得自己再不走的话,那旁边臭着脸的萧行雁怕要打人了,虽然自己不怕他,但是实在也不想看见他那种臭脸,他们两人就是天生不对付。 其他人都走后,萧行雁这边也带着神机阁的人去了临近的镇上暂做休整。 到客栈分房的时候,单夭觉着自己是应该与萧行雁住一间屋的,而这点他们二人都默认了,只是现在不是两个人,是三个人了。 到了房间后,萧行雁先将单夭的原体放到床上,这时候单夭才好奇起来,对自己的身体进行了检查,这一检查才感到惊讶:“这身体居然有脉搏,还有气息。”没了魂魄怎么会还有气息和脉搏,不是该是个死人了吗,怎么成了个活死人。 萧行雁这才解释道,“小阳镜说这是因为里面还残留你三魂七魄中的一魂,那一魂不肯离开这个身体,所有才没有完全被江鹤引去,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江鹤对那血......女子的复活才失败了,还有......因为现在这个身体缺少一魂的缘故,你现在的这个身体可能会变差。” 在来客栈的路上单夭已经听萧行雁说了自己昏迷时发生的事,魂没有被吸完那看来自己这命挺大的,几次三番也没死,至于身体嘛,得了这个女体后他倒是没有觉得哪里不适,“身体方面倒是无所谓,我自己就是大夫吃点药就是。” 单夭对自己的原体检查完后,觉着也该好好和萧行雁讨论下回到原体的事情,于是二人十分郑重地坐到了桌边,单夭用诚恳地眼神看着萧行雁,“萧行雁,你觉着我还能回去吗?” 萧行雁也被这番郑重地形势弄得严肃起来,“能,一定能。”他心中觉得不是能不能的问题,是必须回去。 单夭皱了皱眉头,担忧起来:“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以后都回不去了呢?” 这话可把萧行雁吓着了,“没有万一。” 看着二人这痛苦抉择的样子,小阳镜突然说话了,只有萧行雁能够听见。 单夭看着萧行雁似乎认真思考的样子,猜想应该是在听阳镜说话,这种情况他也见过一两次,片刻后萧行雁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激动,他想拉拉单夭的手,但是一看到面前的女样的单夭又将手缩了回去,有些尴尬无措还有点委屈,“你还记得进入那个身体前自己是在哪里吗?” “重生前吗?”单夭开始思考起来,“不记得了,被天雷劈了后就都不知道了,对了,还知道自己当烛火时的一些事,后来灯碎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一醒来就在那个身体里了,而且还是在神机阁的院子里。“ 单夭的回答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但是让萧行雁想起一个问题来,上辈子的凌子安摔碎了聚魂灯,单夭的魂魄却没有真的消散,那是去了哪里呢,那时的魂归了何处? 萧行雁用手指敲击着桌门,“那再想想办法吧。” “嗯嗯。”单夭也在一旁两手托着腮努力思考着。 很快就到了夜间,是该休息的时候了,可是这睡觉的问题让两人犯了愁,原本两人都表明了心意睡在一起也是可以的,可是现在,萧行雁是不会同单夭睡一张床了。 于是,他在地上打了个地铺,单夭则和自己的原体睡在床上,之前一个半夜下药也要对人亲亲抱抱,另一个装睡也想被人亲亲抱抱,现在两个人都纯洁起来,连手都没有拉一下。 单夭心里幽怨无比,他转过头不去看睡在地上的萧行雁,抱着自己的原体长叹了一口气,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萧行雁这边也是根本睡不着,不能搂着自家宝贝睡觉的感觉很差,才刚开始他就快坚持不下去了,而且之前那种难以克制的欲念竟然也没有了,他有些欲哭无泪,之前需要日日吃抗癫丸,现在他都不知道血气上涌是什么感觉了,一下子清心寡欲起来,他也在心里长叹起来,必须要尽快想出解决的办法。 这一夜,两人是在某个共同的信念下度过的。 第三十八章 第二日,醒来的两人发现对方的眼底都有些发青,但是又很默契地什么都没有说,这两人都愁着呢。 经过昨天的简单休整,今日众人开始启程返回神机阁。 萧行雁将单夭原体安放在马车内的软塌上,然后自己就坐到了单夭旁边,只是不如往常亲密,这中间还是隔着些距离。 他有些欲言又止,单夭眨着眼睛等着他的话,等了半天萧行雁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单夭只好问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我......”萧行雁叹了口气,最后还是鼓足勇气说了出来,“我想了一整夜,如果你以后都回不到原来的身体了,我......我会试着,不对,我一定能接受现在这个你的。” 为表决心,他一把抓住了单夭的手,虽然抓到的那刻他心里发怵地颤了一下。 单夭试着将手抽出来,可是萧行雁抓得紧紧的,他只好放弃了,看着面前这个有些僵硬浑身透着不自在的人,有些感动又有些心疼,肯定地说道:“我不接受。” 萧行雁先是有些惊讶,接着又露出理解的神色,其实他也是难接受的。 单夭继续用清婉柔和的声音解释着:“虽然我不在乎自己是什么样子,可是成为一个女人我接受不了,而且.....”单夭用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原体,有些委屈地说:“而且,我觉得你更喜欢他。” 冤枉啊,萧行雁心里喊冤,“我没有,绝对没有,而且他和你不都是你吗?” “恩......这个。”单夭想了想觉得对,原体里还有自己的一魂,但是有觉着不太对,他糊涂了。“反正我不接受。” 这个事情实在是难解得很,两个人最后也没得出个结果,就在这时,马车扎着个石头颠簸了一下,单夭恰好了就这么扑倒了萧行雁怀里。 单夭的脸贴上萧行雁的心上,听着他扑通扑通的心跳,闻着他独有的男子气息,那种久违的想念和思慕都一下子冒了出来,他慢慢抬起头用清亮的眼睛看着萧行雁。 自单夭的魂到了这身体后,两人就没有如此亲密过,此时萧行雁似乎从单夭的眸子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被那其中的情意蛊惑着,慢慢地低下了头。 这在两人的唇即将触碰的一刻,单夭一把推开了萧行雁,“不行。” 萧行雁也恢复了清醒,好险,他其实也觉着不行啊! 单夭背对着萧行雁,而萧行雁则是用无奈又情深地目光望着单夭,对于这两个情深意切、情难自已的人来说,心上人就在面前却什么都不能做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哎,萧行雁轻叹一声,从背后环住了单夭,亲吻着他的发,“没关系,我真的可以接受,只要是你。” 单夭却是静静地任由萧行雁抱着,什么话都没有说,最后不知怎的竟还困了就这样睡在了萧行雁怀里,萧行雁轻搂着他怕被颠着,自己则是看着窗外的林间草木不知想着什么。 经过两日的赶路,众人总算是回到了神机阁地界。 从马车上下来后,萧行雁还是抱着单夭的原体,而从马车中那次小事故后,单夭就开始与萧行雁刻意地保持着距离,就像是现在,他都站在离萧行雁一人远的地方。 萧行雁心中又无奈又心痛,但是他也暂时没有办法。 这种微妙的变化不止是李策这个整日喜欢观察的人发现了,连苏成这个粗线条的憨傻傻也觉得异常,但是他不懂自家阁主与阁主夫人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吵架了?他那脑子是不会懂的。 等到萧行雁抱着人,又带着个美人进入阁中时,阁中但凡时见到女体单夭的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惊艳,而他们心中的疑惑也差不多:这美女是谁?还和阁主在一起,咦,阁主还抱着个男子,哦,是单公子,这是什么个情况啊,奇怪奇怪。 李策跟在萧行雁身后,也对那些惊讶探究的目光一一回应着,就怕他们其中那个想不开主动来找死,阁主近日可是不高兴得很。 还好萧行雁臭着的脸其他人也发现了,并没有人来送死,再疑惑再好奇也不着急这点时间,等会儿有的是闲聊的机会,于是在晚间吃饭的时候,他们阁主这一趟经历的事情被添油加醋的广而告之了,自然也包括现在这个美人就是单公子的事,虽然换魂什么的奇是奇了点,但是他们神机阁也见过不少奇特功效的法宝,这算是在他们能接受的范围内。 也是这一天晚间,李策就向大家发出了一条阁主令,神机阁全员立刻动用所有力量查找还魂、回魂的方法和法宝,找到者重重有赏。 神机阁这边在全员想办法,满江湖的跑,萧行雁和单夭这边却像是进入了冷战,萧行雁没有再像从前那样半夜悄悄去单夭的屋,而单夭白日里也开始躲着萧行雁,像从前那样主动来找想都不要想,就是偶然遇见了也是立刻别过身匆匆走了,单夭还以方便照看为由,将自己的原体放在了自己屋里,萧行雁是彻底的谁都见不着了。 而萧行雁每次在阁中遇到单夭又被冷漠对待时,他心口都一阵阵地抽着难受,可是他不敢逼也不敢闹,只是苦了神机阁的其他人,又要被狠狠训上一次,而派出去的人也更多了。 日子就在两人的相互煎熬中过着,半月后神机阁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第三十九章 来到神机阁的不速之客竟然是江鹤。 江鹤那日在枫叶镇大受打击疯疯癫癫后就一直在四处游荡,后来因为对月娘的执念和对其下的咒术,还是牵引着他来到了这里,他至今也没有恢复正常的神智,不然曾经最讲究礼教道义的武林盟主也不会就这样闯进了神机阁。 疯癫后的他武力大增,因此神机阁的护卫根本拦不住他,不多时皆被打得重伤在地,又加之神机阁中许多武功高强的人都被萧行雁派了出去,也就让江鹤没费什么功夫的就杀进了院中,直接到了单夭身边。 而萧行雁由于与单夭冷战多日,此时正在神机阁外的竹林中靠摧残竹枝来发泄心中的郁结,此时根本不知阁中发生的事情,更是不知道他家宝贝就要被欺负了。 江鹤一见到单夭,就像是中了魔,此刻他心中也全然忘了现在身体里的是另一个魂,只记得这是他朝思暮想的月娘。 单夭今日打算配制些新的药丸,此刻正低着头筛选新的药材,突然他觉着不太对劲,这一抬头才发现面前多了个人,竟是那江宗主。 单夭的惊讶显在脸上,接着他看到江鹤身上沾染着不少血迹,又看了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他才开始隐隐地慌乱起来。 “月娘。”江鹤的这一声更是惊得单夭抖了一下,单夭也从江鹤的眼中看见了那种很不正常的痴迷。 怎么办......单夭保持着表面的镇定,心中不停地思考着对策。 江鹤慢慢向单夭靠近,“月娘,我又见到你了,你是我的,我的。”话音刚落,就上前一把将单夭抱了起来,单夭是真的慌了,可是他根本挣脱不得。 身后不远处就是萧行雁的寝屋,江鹤也不管那么多,一脚踢开门后直接抱着挣扎不休的单夭走了进去,然后将人直接丢在了床上。 单夭此刻才真的明白这江鹤是要做什么,这江鹤简直是疯了,他没想错这人确实是疯了。 而江鹤现在满心想的都是要得到月娘,容不得片刻的等待,不然他心中的空落永远也不能填满,他要得到她,占有她,这样她就不会再离开自己了。 单夭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一个男子竟然会以女人的身体被人欺辱,不对,是即将被欺辱,他心中又悲戚又慌乱,除了克制不住的慌乱外,他还不停地想到萧行雁,想他俊朗的脸,想他的笑,想他愤怒的样子,还有他在哪里? 在单夭想到萧行雁的片刻时间,江鹤已经欺身到了他面前,单夭虽没有武功但也不是任由人欺辱的那种,在江鹤向他扑过来时一个转身迅速躲开了,接着又将怀中的毒粉向江鹤撒去。 毒粉是单夭随时带着的,虽毒不死人但是可以让人立刻瘫软下来,可是到了江鹤这里竟然没有用,江鹤挥开那些粉末,笑道:“月娘,你还是和从前一样,擅长用毒,可是这对我可没用,你不记得我是百毒不侵之身吗?” 还有这样的往事,单夭惊了,毒粉无用那就只能跑了,他刚一只脚下了床要跑,另一只脚腕就被江鹤抓住差点整个人扑到地上,自然是江鹤从后面搂住了他,单夭觉着宁愿摔死也不愿被这人抱住。 对于江鹤来说,面前的人是完全逃不出他的掌心的,他将单夭拖回床上后又用身体将人压得死死的,然后直接将单夭的衣裳一把撕开, 白玉如兰的身体展露出来,江鹤看得心神都激荡起来。 而单夭觉得自己真是要疯了。 他不介意现在这个身体被人看,可是他很介意被人摸揉捏,那种感觉他真的很难受,他心里泛着一阵阵恶心,也不受控制地想着萧行雁,你在哪里啊? 神机阁的护卫虽然大都重伤了,但是还是有个别能够行动的,也是这个护卫拖着伤体找到了萧行雁。 萧行雁见到受伤的护卫也是一惊,又听到那护卫说的情况,立刻奔回了阁里,可是他还是来晚了,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和单夭冷战,为什么不时时刻刻守在他身边,他甚至恨自己意志不坚定,女人的身体又如何,只要还是那个魂魄,他不该迟疑的,不该犹豫的。 到了自己院中的萧行雁,看到自己打开的房门,就有了不好的预感,进到屋内的他看到那刺眼的一幕后短暂的目眩,接着气怒攻心的他直接上前将压在单夭身上的江鹤一掌击飞,这一掌用了他十成十的功力,打得江鹤当场就晕死过去。 他慢慢地转过头,只见单夭衣衫大开连亵裤也被脱了下来,一双光洁的腿微屈着,他颤抖着手想要去碰碰人,但是又迟迟不敢去碰。 单夭见到这个样子的萧行雁,心中既是难过又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他是真的很在乎自己,哎...... 单夭撑起被压得麻了的身体,拉过一侧的衣衫盖住了自己的双腿,才抬起头向萧行雁勾了勾手,萧行雁本能地立刻向前近了半步。 单夭半坐在床上,接着倾身扑到了萧行雁怀里,抱着人的手紧了有紧,说话的语气却柔和得很:“你终于来了。” 本是木然站着的萧行雁听到这一句后,终是回了魂,俯下身将人狠狠地抱住了,“对不起.....对不起。”他吻着单夭的发,不停地说着这一句。 单夭听着他颤抖地声音,只好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着,心中是又酸又甜,“好了,别怕.....我没事,真的没事,只是被......轻薄了而已。” 萧行雁看着单夭红肿的唇和脖颈处的红痕,却不觉得只是轻薄而已,他恨不得马上杀了江鹤。 看到他赤红要杀人的样子,单夭扯出个苦笑,“真的没事,虽然这些也很恶心,可是还好你来了,不然后面......” 单夭没有说出来,但是他们二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萧行雁觉着如果后面的事发生的话,自己恐怕真的会疯,恐怕这辈子都会陷入无限的自责痛苦当中。 当然,现在的他也是悔得很。 “我带你去洗洗。”稍微冷静了些的萧行雁,抱着人就要去沐房,离开这间屋子时还不忘又给了江鹤一掌。 在浴房中的二人静静地都没有说什么,萧行雁用手指搓揉着那些被人留下痕迹的地方,他洗去的不是身体上的痕迹,而是在洗去那些让单夭恶心的感受。 萧行雁用的力气有些大,单夭虽然觉着有些疼,但是还是没说什么,其实现在的单夭真的觉得没关系了,也不怎么觉得恶心了,但是看萧行雁如此在乎的样子,哎,只好由着他了。 等到萧行雁觉着差不多后,他盯着单夭的唇看了看,先是用指腹抚摸着,然后轻轻抬起单夭的下颚,用自己的唇贴了上去,仔仔细细地啃咬着,用此擦去那些别人的气息。 单夭微微仰着头承受着,唇上有点疼,心里却甜得发痒。 萧行雁并没有任何的欲念,片刻就松开了人,然后低垂着眼一言不发地将人从浴桶中抱了出来,又取了衣衫从亵衣到外衫给人一件件的穿好了,单夭从回到神机阁后穿的就一直是男装,但是那清雅秀美的面容还是可以看出是个女人的样子。 等到单夭穿戴好,萧行雁牵着他的手回到了之前的那间屋子,江鹤还是那个死样子,萧行雁直接一剑扎在他的大腿上,顿时人就痛醒了。 醒来的江鹤不仅没有痛叫,反而有些神智不清地看着自己前方,根本没有看面前的两人,萧行雁又将剑扎得更深了些,江鹤才抬起了头。 一看到单夭,江鹤空茫的眸中似乎又恢复了清明,”月娘。”就要起身扑向单夭。 见到这个情况,萧行雁更是气了,这人竟然还贼心不死,他拎着江鹤直接将人扔出了屋,然后提剑就想向江鹤杀去。 单夭想要去拦一下,可是萧行雁杀人的攻势太急他根本没拦住,就在萧行雁的剑就要刺入江鹤的喉头时,砰的一声,他的剑竟然被一股力量击飞直插入不远处的地上。 萧行雁惊讶地看向这力量的源头处,这一看更是惊讶,“师傅!” 第四十章 仙庙(完结) 随着萧行雁的一声“师傅”,天元君自空中翩然下落。 此时的天元君比起前世更显得仙风道骨,神色祥和柔静,他缓步走到萧行雁面前,喊道:“雁儿.....” 萧行雁怔怔地说不出话,然后咚地一下跪下了。 “师傅......徒儿不孝。”已是隔世,萧行雁还是没有忘记那日误杀师傅的痛。 “哎,罢了罢了。”天元君扶起萧行雁,“当日也是为师糊涂,原想按着你和顾青和性子来安排,以为你继承武学,他掌管道门,便是最好的安排,可是不曾想竟然让你们二人结了仇怨,又落得那样的结果,到了这一世也难解的地步。” 萧行雁听着天元君的话,“这一世?您都知道?” “怎会不知,那小妖还是我放出来的呢。” “什么!” 天元君摇了摇头,这小子对那小妖还是在乎得很,实在没出息。“且听我慢慢说来,我死去后并未入轮回,靠着道门多年的修行竟入了仙家,你与顾青发生的那些事,为师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那时已知那番安排是大错特错,但也为时已晚了,后来见你二人转世轮回又有了化不开的仇怨,实在痛心,皆是因我而起,我也该为你们师兄弟想想办法。” 他看了看不远处的单夭,“所以......我便想到了他。” 萧行雁想到了在大镜中见到凌子安打碎聚魂灯的情景,虽然他知道单夭重生必然有其他缘由,还是问道:“可是,那日聚魂灯已毁,他的魂魄也随着散了。” ”散到是散了,可是谁说散了不可以再聚,这世间的因缘际会就是玄妙莫测啊,你可还记得曾经为师让你去查探他给村民喂药的事?” 这事有些久远了,但是萧行雁确是记得很清楚的,那是他见到单夭的第一天,从那天起他就入了迷,生生世世出不去了。“自然是记得的。” 单夭在旁边看他们师徒二人谈论着自己,倒是心境平和得很,显露出来的也是乖顺懂事,并未插入半言半语。 天元君哼了一声,”倒是没想到这小妖还有那样的机缘.....那些村民竟然给他建了个仙医庙,塑了像,日日供奉,这承香火的时间长了竟还真的有了灵性。” 萧行雁眼睛一亮,“师傅您的意思是,他的魂魄后来去了那庙里。” “正是,后来我见你与顾青的仇怨实在难以化解,便从那仙医庙中将他的魂魄引到了刚死之人身上,也才有了后来发生之事。” 听完天元君的话,萧行雁简直欣喜得不行,“师傅,那快快把将他的魂魄换回来吧。” 看着萧行雁的样子,天元君微蹬他一眼,这激动样儿真是没眼看,“雁儿,为师刚到你这里,都还没休息片刻呢。” “啊?是是是,师傅快请里屋坐。”萧行雁高高兴兴地将人引去了左厢房,自己那屋他是不可能待了,改天就拆了重建。 这师徒二人委实有趣,单夭总觉得萧行雁的师傅对自己有些不满,看自己的眼神总怪怪的,莫不是怪自己拐了他徒弟?不过也算如此。 天元君接过萧行雁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看到单夭也缓缓走进了屋,仍是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神情淡然。 收回目光的天元君,突然起了调侃的心思,“雁儿,你二人既然心悦彼此,为师也不拦着,其实他这个样子也挺好的,说不定还可以给你生个孩子。” 顿时萧行雁眼睛睁得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天元君慈笑的脸,又转过头看了着单夭,然后视线下移到了他的肚子上,停顿了片刻后猛得收回视线,一脸苦相,“不行,万万不可。” “怎么?你不想要个孩子?” “孩子......”如果真是单夭原来的那个身体倒是也可以,要是上一世那个就更好,可是现在这个身体......以前是个尸体啊,之前还那般可怕,他才克服着接受了女体的单夭,恐怕无法再接受这个身体里生的孩子,万一......真不知道会生个什么东西。 萧行雁的脸色变了又变,越来越难看,看着他这番纠结的样子,天元君心里可是乐得欢,他还真没想到这一世的徒弟这般有趣,比起从前的老古板样子可有意思多了。 “咳咳......”打乱了萧行雁的胡思乱想,天元君接着说道:“好了,为师只是开个玩笑,他这身体是生不出孩子的,你也别想了。“ 我.....我不想啊,萧行雁心中哀嚎。 单夭嘴角挂着浅浅笑意,心中腹诽:不想!不可能! 天元君觉着逗二人也逗得差不多了,总算开始说正事。“他这身体本就是邪术所致,再过些时日也就不能用了,所以必须尽快将魂魄引出归入原体,所以......” “嗯嗯。”萧行雁认真地等着他师傅的下文。 天元君慢悠悠地从衣袖种拿出个通体翠绿的玉佩,佩上刻有引魂二字,“这个玉佩拿去,将人带到仙医庙,将魂魄都引到塑的像上聚魂后,再引入原来那个身体就成了。” 萧行雁仔细听完,才郑重地从天元君走中接过玉佩,这可解了折磨他许久的痛苦,他起身向着天元君行了一个十分恭敬的礼,“徒儿,谢过师傅。” 单夭也走过来,学着萧行雁行了一个同样的礼。 天元君见二人这样,可是受用得很,“好了,起身吧,为师如为父,又怎么会看你痛苦为难。” 见二人起身后,天元君拍了拍衣袖站起身,“外面的江鹤我带走了,他做的那些恶事也该受到应有的处罚,至于你们......以后好好过吧。” 还未等萧行雁说上几句挽留或者道别的话,天元君如风一般就将院中神智不清的江鹤带走了,徒留一地清风。 萧行雁与单夭惊讶之后有望着彼此,接着萧行雁笑了,拉起单夭的手笑得灿烂疏朗,“走,我们去仙医庙。” 萧行雁带着单夭,还有那只留着一魂的原体,即刻就驾着马车出发了。 他二人倒是走得潇洒,可苦了被江鹤打伤的护卫门,又得养上许久的伤了,不过好的是,萧行雁走前下了让那些外出寻找宝物和密法的阁士回来的命令,不然这神机阁可就真的无人管了。 第二日就听令赶回的李策,自然是接手了这一摊子事,也亏有他,不然以他们阁主这不负责任的行为,这神机阁恐怕早被端了。 凭着上一世的记忆,萧行雁同单夭很快就到了王家村,而此时的王家村已经成了王家镇,规模是大了许多。 经过打听,他们来到了这镇上颇为有名的仙医庙。 仙医庙前人来人往,有上香的妇人,玩闹的孩童,还有摆摊卜卦的先生,十分热闹,没想到历经了百余年的庙宇还能有这般的景象。 “唉,赵大娘,又来上香了?” “是啊,俺家小娃子今日睡得不好,老是做噩梦,来求个安神符。” 萧行雁笑道,“你还管孩童的睡眠?” “嗯......确实有安神丸,也算是管的吧。” 接着又听两妇人说道,“张家娘子,那你来求个啥?” “我啊。”妇人脸颊微红,“求子。” 萧行雁惊讶之余更觉着有趣,“这是你也管?”瞥了眼单夭的肚子。 ”不管。”单夭冷冷地蹬他一眼。 他自己也觉着神奇,这仙医庙究竟是怎么回事?若是所求灵验可是自己什么都没做啊,若是不灵验又怎会有源源不断的百姓前来烧香拜奉,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现在是落日时分,仙医庙中还有些人,萧行雁与单夭只好一直在庙外等着,直到夜深无人时才悄悄进了庙。 这庙修得不算大,一个前殿一个主殿,那仙医的像就在主殿中,二人进入后首先见到的就是一个等人高的石像立于高台上,仙像雕刻得虽与单夭前世的面容不怎么像,但也是清秀肃穆的。 萧行雁只是简单看了看石像,这比他在寒霜洞中雕刻的差了太多太多了,也没什么好欣赏的,看真人岂不是更好。 他将单夭的原体放在面前的蒲团上,然后拉着单夭,郑重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你不要怕。” 单夭点点头,也在蒲团上坐好了。 见准备妥当,萧行雁拿出引魂佩开始念咒决,玉佩也慢慢地发出微微白光,更显玉的通透华美。 受引魂佩的影响,单夭扬起头眉心开始透出白烟线,这丝丝缕缕的魂与魄向着前面的石像飘去,等到全部的魂引入石像后,这女体也瞬间软倒在地。 萧行雁不管其他,继续念咒,用同样的方法引单夭原体的一魂入石像中。 魂归一体,那石像突然变得灵动起来,飘飘若仙、惊鸿掠影,萧行雁仿佛看见了前世的单夭。 不过这也只是一瞬,一眨眼石像还是那个石像,仙已不见了。 萧行雁继续起咒,这次从石像中缓缓飘出一个白光团,他用指尖引着白光团入了单夭的原体,这一入体,单夭整个人微微颤了颤,睫毛微动,这是要醒了。 单夭突然回到自己的身体,还有些迷糊,感觉浑身酸痛难忍,刚撑起身子就被一个怀抱紧紧拥住。 “真好......你回来了。” 第四十一章 番外1 萧行雁由于欣喜将人抱得太紧,勒得单夭本就酸疼的身体更难受,“萧行雁,痛.....” 重新听到单夭那清朗男音的萧行雁,脑中翁的一声,迷了心神,直接寻到面前人的唇,狠狠厮磨啃咬着,单夭身子还软着根本反抗不了,再说就算能,他也不会反抗和拒绝。 两人亲吻厮磨着,等到分开时都有些喘,萧行雁看着面前人微红的眼角,更是觉着升起一阵阵地邪火,他确实等了太久太久了。 他再次吻上单夭的唇,比起之前的掠夺这次则温柔缠绵得多,单夭双手微撑着地,承受着萧行雁给予的一切。 萧行雁的吻不停,他的手也没有停,开始一点点解开单夭的衣,从外衫脱到亵衣,堆在单夭的腰侧,突然裸露的身体让单夭忍不住颤了下,他有些冷,接着一双火热的手游走于他身上,他又热得不行。 单夭觉着心里好像也烧了起来,只想贴着这双手,贴得更近一点,为了离面前这个人更近些,他松开撑着地的手抱住面前的人,这一抱两个人都倒在了蒲团上。 这一下更方面萧行雁为所欲为,他将单夭的衣衫打开,亵裤也褪了下来,一双柔韧的腿在他面前微屈着,他虔诚地抚摸着,摸得身下人的喘息越来越大、越来越急。 他也终于摸到了那个柔软的地方,微微按了下,单夭的身体也跟着抖了抖,溢出一声软糯的喘息。 这声音让萧行雁血脉激荡,他松开粘在单夭身上的手,转而开始脱自己的衣裳。 离了那让自己迷乱的手和唇,单夭也清醒了些,睁开迷离的眼借着月光看到了那肃穆的石像,自己的石像,他们在庙里。 萧行雁并没有脱完衣裳,只是解开了腰带便覆了上去,单夭再次感到萧行雁的气息扑向自己,又开始有些发昏,他摇了摇头,艰难地伸出手制止了那双四处点火的手,“不行......不能在这里.....哈,不行......去别处。”一边说一边推着身上的人。 这多次的推拒总算让萧行雁反应过来,他压下欲火,隔着薄衫微微顶弄了一下,“为何不行?” “嗯,这里是庙,不可......亵渎神明。” 萧行雁替他挡着屋外涌进来的凉风,抚着他额上的发,“这不是你自己的庙吗?” 话虽然这样说,可是还是觉着不大好,单夭坚持着,“去别处吧,只要不在这里就行。” 月光下的眼眸更加深邃,也更加灵动,萧行雁望着这双眼眸,这是他的心尖尖,自然是什么都答应的,再说他现在才发现那具月娘的尸体还在不远处,此刻已经化成了一堆白骨,看到了就碍眼了。 这样一番情景使得他的欲念也消得差不多了,他起身替单夭简单穿上外衫,自己也简单整理下,又用自己的外衫将白骨包好,便抱着单夭回到了马车。 单夭一到了马车中,就瘫软在软塌上,萧行雁见他没有大碍,便驾着马车驶向最近的客栈。 这夜深人静之时,客栈小二突见面前有了一大锭银子,又听的一声“要间上房。” 小二拿起银子还未说什么,只见一个男子抱着一个人上了楼,那人的脸埋在这男子怀里,身上被包得严实,但是一双足却露在外面,未着鞋袜。 这大半夜入店的奇怪人多得是,小二也算是习惯了,得了这么一锭银子可是好得很,哪还管其他的。 萧行雁直接用脚踢开了房门,然后又迅速关上了门,几个大跨步就到了床边,将怀里的人放了上去。 灯都没点,只是盯着面前的这个身体、这个人。 单夭刚适应屋中的昏暗,就感到一个身影向自己扑来,满是自己喜欢的气息,这气息中还透着某种危险。 萧行雁早已心痒难忍,直接拔光了身下人的衣服,找到那个地方不停地揉按着,接着在单夭的惊呼中伸入了一根手指。 他耐心地做着准备,听着身下人的喘息慢慢变地甜腻,又增入了一根手指,这一次单夭并没有感到太多不适,似是适应了。 萧行雁也不含糊,加快了速度,身下人微微扭动着,“啊~嗯.....萧行雁,我......” ”宝贝,你怎么了。”萧行雁语气平静,手下的动作却没停。 “我......嗯,不行了。”随着这一声,单夭的身体一颤喷涌出一股白浊,一些落到自己的腹上,一些溅到了萧行雁身上。 释放后的单夭更是瘫软得不行,眸中似是偷着霭霭薄雾,空茫失神着。 萧行雁见到此景,哪里还忍得住,抽出手指一个挺身就直接进入了。 ”啊~“单夭被激得叫出声,声音软绵,让萧行雁欲火更甚,掐着身下人的腰就动了起来。 “嗯~啊~” 这狂风暴雨般的情潮,让单夭不停地喘息呻吟着,月更亮了,房间中的情欲也在不断翻涌着。 终于在单夭一声高亢地呻吟中,萧行雁释放在了他的身体里,停歇下来的二人搂着喘息着,等着这情潮平歇下去。 萧行雁擦了擦单夭额上的汗,“真好。” 单夭不知道萧行雁说的好是哪方面好,但是总归单夭自己也是觉着好的,特别好。 片刻后,萧行雁从单夭身上下来,拉着他的手躺在一旁,两个人只是静静地躺着都没有说话,享受着这份舒畅与圆满。 只是一次是不可能的,萧行雁只是稍微休息一下下而已。 谁知他还没有行动,单夭竟然起身坐到了他身上,两人的下身正好贴得紧紧的。 单夭还又这样坐着蹭了蹭,萧行雁顿时下腹发热,“宝贝,你这是......” ”上次落到那镜子里,我看那大镜子里就是这样的啊。” “这......你看的是那两个人?”这不用说明白两人也知道说的是谁。 “嗯嗯,是他们。” 从单夭的这个举动来看,萧行雁有种预感,“都看完了?” “嗯,都看完了,有这样的,还有那样的。” “哪样的?” “就是那种一个人趴着,一个人在后面。”单夭说得简单直白又镇定。 萧行雁听不下去了,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就这样进入了。 单夭趴着身抬着腰在身人给予的撞击中,迷迷糊糊地听见萧行雁说;“宝贝,那我们一个个的试。” 一室翻涌的旖旎,直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