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不用刀》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杀人不用刀 作者：言小雨 “美人杀人不用刀。” “盈盈一握楚宫腰。” ………… “崇玟愿，我是人质，不是你实施性骚扰的对象。” “啧，不负美人不负卿嘛，”崇玟愿双手隔空比划着戚允冰的腰线，“戚警官，你整日抓捕罪犯，殊不知你穿着这身警服才真是惹人犯罪啊。” 戚允冰一脸淡漠的走到沙发前，利落的从腰间拿出一副手铐，三两下把崇玟愿的左手拷在了沙发扶手上。 “提前批捕了。” ———————————— 心狠手辣撩神大佬攻+X+高岭之花美人警察受 戚允冰是南仙市公安局出了名的美人刑警，有朝一日居然为了赌徒父亲去给债主崇玟愿当人质。 这债主是南仙市首富，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心狠手辣，黑白通吃。戚允冰以为自己会被严刑拷打、百般虐待，没想到等着他的却是崇玟愿慵懒的躺在沙发上，对他无休无止的调戏和骚扰。 HE，甜虐，强强。道貌岸然腰控大帅哥和混乱中立武力值MAX小美人的爱情故事。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近水楼台 搜索关键字：主角：戚允冰，崇玟愿 ┃ 配角：周冯，陈小玉，梁清，邓宁音 ┃ 其它： 第1章 人质 南仙市阜昀区码头第三仓库。 “崇总，有人来了！”陈小玉说着，起身护在崇玟愿面前。 “滚开滚开。”崇玟愿摆摆手。他豹纹衬衫配西裤，正慵懒的靠在一张沙发椅上，眼神中流露出些许兴致。 一道人影出现在仓库前，逆着光看不清脸，但隐隐约约能分辨出高挑的身材。来人穿一身休闲服，修长的脖子上挂着毛巾，身量足有一米八，肩宽腿长。 “是这儿吗？”他开口，语气傲慢的活像是来催债的。 “戚警官，别来无恙，有失远迎。”崇玟愿姿势不变，改挂上了一副敷衍的笑脸。 “你要真想迎我，就赶紧从沙发上滚下来。”戚允冰冷冷的说。 “你！”陈小玉急的要冲上去打他，被周冯踹了一脚，可怜巴巴的躲到了一边。 戚允冰抬手看了看表，活动了几下脖子，说：“进入正题吧，别虚与委蛇了。” 崇玟愿拍拍手，仓库里亮起了灯，戚允冰也一瞬间就看见了角落里被捆成螃蟹的一个人。 “爸。”他说。 周冯走过去扯掉了那中年大叔嘴里的布条，便听到那人哀嚎道：“小冰，小冰，你快走！别管爸爸了！” 戚允冰点点头：“哦，那我走了。” 他刚转身要走，那人又哭丧：“别啊，小冰，你也不能完全不管爸爸！” 戚允冰翻了个标准的白眼，转向崇玟愿，问：“你有什么条件？” 崇玟愿扬唇一笑，挤了挤眼睛，道：“他欠了我三百万，逾期不还。我们俩达成一致，三个月后他连本带利的把钱还我，这期间你就在我这里生活。” “哦，”戚允冰无动于衷，“要我做人质，可以。” 戚勇鬼哭狼嚎：“不行！小冰，快报警！” 戚允冰又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我如果报警，你也会被抓的。” 然后对崇玟愿说：“你把他放了吧，他好吵。” 崇玟愿往沙发里陷得更深了些，猫似的伸了个懒腰，说：“好嘞！今天的议程到此结束！戚警官，我们回家吧！” 崇玟愿今日难得地低调行事，只带了周冯、陈小玉两人，开的奥迪Q7出门。 周冯目不转睛的开车，陈小玉坐在副驾驶抓耳挠腮，时不时回头瞟后排那位陌生的“贵客”。 戚允冰靠着座椅闭目养神，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借着熹微的晨光，年轻人清俊的面容无可挑剔，精致的令人赞叹。他头发乌黑发亮，被汗打湿，柔软的贴着头皮。皮肤白皙光滑，剔透如水晶；额头饱满，露着隐隐约约的美人尖；眉毛微微弯曲，眉头舒展；眼睛周围有淡淡的褐色，睫毛浓密纤长，把下眼睑盖的严严实实；鼻梁弧度柔和自然，鼻尖小巧，海鸥线分明；一双唇微微向下，给原本温柔的五官增添了距离感，此时泛着粉红，盯久了难免让人觉得口干舌燥。 白雪公主，陈小玉空空的脑子里不合时宜的蹦出了这个词。 戚允冰似乎引起了崇玟愿极大的兴趣。这位三十岁的南仙市首富竟然侧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戚允冰，硬是盯出了一股岁月静好的味道。 “看我干嘛？”睡着的戚允冰突然诈尸，冷冷地问。 崇玟愿歪嘴一笑：“我以为你睡着了呢，戚警官。” 戚允冰没理他。 崇玟愿又说：“戚警官，咱们聊聊天吧。” 戚允冰半晌没吭声。就在陈小玉想把座椅猛地往后一挪，痛击这小白脸的膝盖时，戚允冰冷冷的发话了：“三百万。你过年送礼的那几辆车都远远超过三百万。”他猛地睁开眼，琥珀般的浅色眸子锐利的看向崇玟愿： “你想做什么？” 崇玟愿轻轻一笑：“戚警官，你这话就有失公允了。令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难道还得劫富济贫不成？” 戚允冰眯起眼睛，轻蔑道：“区区三百万，你大可卖了他的公司，冻结他的海外资产，可你为什么要大动干戈把主意打到警察头上？” 崇玟愿仍旧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痞里痞气的一笑，说：“因为我对戚警官，很，感，兴，趣。” 戚允冰翻了个白眼，重新闭上眼，满脸写着“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又养起了神。 车开进了南仙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别墅区，缓缓停在了一栋洋楼门口。 “崇总，到了。”周冯说。 “嗯，”崇玟愿点点头，看向了戚允冰，“戚警官，有劳大驾了。” 戚允冰睁开眼睛，面无表情的下了车。 崇玟愿长腿迈出车门，向戚允冰投去一个自信满满的微笑，谁知后者理都不理，权把他当空气。 崇玟愿委屈的努努嘴，朝楼里喊：“吴奶奶，我回来了！” 一位老太太应声而来，开了门，摆好拖鞋，然后微微弯下身子，说：“少爷好。戚先生好。” 戚允冰冷冰冰的点了点头，换上拖鞋，跟着崇玟愿进了房子。 “市中心的住所不好太招摇，戚警官不要太挑剔寒舍。”崇玟愿说着，一下子栽进了柔软的欧式布艺大沙发。 戚允冰没理他，问老太太：“劳驾，我的住处在哪里？” 老太太客气的笑笑，道：“戚先生不嫌弃的话唤我吴管家便是，请随我来。” 这吴管家看着瘦小佝偻，实则脚程极快，健步如飞的把戚允冰领上了三楼一个朝北的房间。 戚允冰推开门，见房间装修简约大气，收拾的井井有条。床头摆着洗漱用品和茶杯，衣柜里挂着好几套家居服，抽屉里还有全新未拆的内裤。 他扬了扬眉，倒是意外的很。这五星级酒店似的排场，怎么看也不该是他这个人质应该拥有的。 戚允冰在房间里参观了一圈，吴管家一直耐心等在门口。见戚允冰逛得差不多了，便发话道：“戚先生，您午饭想用些什么？爱吃什么，忌口什么？” 戚允冰想了想，说：“不吃海胆，其他就不又烦神了。” 吴管家点点头，说：“那您先休息，有需要可以叫我。” 戚允冰道：“失礼，请问浴室在哪里？” 哗哗的流水顺着戚允冰的头发簌簌滴下，淌过纤细的脖颈，鲜明的锁骨，白皙的后背，短暂的聚集在深陷的腰窝。 戚允冰总算是如愿以偿洗上澡了。今日起晚了，例行晨跑以后来不及回公寓洗澡，便径直去了码头。初夏的天气格外晴朗，他也结结实实出了一身汗，一路上自己都要嫌弃死自己了，简直像找个地缝钻进去。 戚允冰擦干身子，套上衣柜里备好的一套深蓝色家居服。衣服的尺寸有些大了，领口大敞，露出精致的锁骨；裤腰也松松垮垮，根本箍不住腰身，戚允冰只能抽了自己运动裤上的裤带勉强绑上。 他回房间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男人扛着两个箱子进他的房间。那人看见他，咧嘴一笑，道：“戚先生您好，我是崇总的助理梁清，刚才去您的公寓给您把东西收拾好了，您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戚允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道：“怎么开的锁？” 梁清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开锁公司。” 资本强盗，戚允冰默默盖了个章，然后当着梁清的面打开了箱子。 戚允冰的家当屈指可数，一眼就能看到头。他见制服和手机充电器在，便安了心，朝梁清点了点头。 梁清客气的笑笑：“崇总吩咐了，您若是检查无误，就请下楼用午餐吧。” 这人态度极好，又笑脸相迎，让人如沐春风。戚允冰心里的抵触情绪少了几分，不想拂了他的好意，便随他下了楼。 到了一楼，戚允冰眉头一跳，崇玟愿居然还以与一个小时前一模一样的姿势瘫在沙发里。他发胶开了，发丝微乱，遮住耳朵；衬衫的领口越发下坠，露出了大片精瘦的胸膛；两条修长笔直的腿翘在茶几上，有节奏的晃着脚；手上捧着一本日本经典推理漫画，看的津津有味。 他余光瞥见了楼梯口的戚允冰和梁清，把漫画书放到一边，懒懒地笑：“戚警官，终于肯赏脸下来了啊。”然后站起身，走到戚允冰面前，微微弯下身凑近他的脸，挺拔的鼻子一下子贴上了戚允冰的鼻尖。 戚允冰一个激灵，连忙后退一步，然后曲起右肘格挡。只听崇玟愿一声轻笑： “好香，同样的沐浴露，戚警官用了就格外好闻。” 戚允冰鸡皮疙瘩掉一地，鼻子被碰到的位置火辣辣的烫，恨不得把鼻尖直接挖掉。 餐厅和厨房联通，巴洛克风格装修，长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品。 崇玟愿在左边落座，示意戚允冰坐在他对面。戚允冰面无表情的坐下，心不在焉的吃了顿饭。吴管家全程在一旁为他们端茶倒水，换碟布菜；而梁清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手机。 吃完了饭，戚允冰搁下筷子，吴管家立刻送上了纸巾。戚允冰被伺候的有些无所适从，心里暗自决定在这里的每顿饭都在房间里泡面解决。 “戚警官，你就吃这么点啊。”崇玟愿说着，吃完了第三碗饭。 他吃的很香，却一点不胖。不仅仅是不胖，而且是身材精瘦结实，小脸宽肩细腰长腿，但饭量一点都不比相扑运动员少。 戚允冰瞟了他一眼，冷漠的站起来。 崇玟愿不情不愿的放下筷子，说：“吴奶奶，餐后甜点不用上了。戚警官，我们商量一下你这三个月的事宜。” 该来的总会来，戚允冰认命的跟着崇玟愿坐在了沙发上。严谨地说，崇玟愿陷进了沙发，而戚允冰坐的笔直。 “放松点，戚警官，别总像只狐獴，”崇玟愿说着，点了根烟，“我保证你在寒舍吃穿用度不愁，更不会对您造成任何伤害。” “我一个阶下囚，难道不该睡柴房，遭受严刑拷打吗？”戚允冰冷着脸反问。 崇玟愿笑了，吐了口雾：“戚警官这是电视剧看多了吧，哪能亏待了美人呢？和谐社会要讲究文明建设，以礼相待，以德服人。你只是我和令尊契约的一部分，没有理由承担任何风险。” 戚允冰冷笑：“你何必呢？给债务人的儿子风光大葬。”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崇玟愿转了下手机，拨了个号码，“小玉，进来。” 陈小玉喊了声“崇总”，开了门，蹦蹦跳跳的蹦到沙发旁边，手里拿了个金属材料的注射器。他单膝跪在戚允冰旁边，骄傲的说：“失礼了哈。” 随着“咔哒”一声，戚允冰觉得后颈一阵刺痛，随后整块颈部皮肤都火烧火燎的疼，他连忙用自己冰凉的手敷在脖子上降低痛觉。 陈小玉晃了晃手中的注射器，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这是微型炸弹，有定位作用。只要按一下遥控器的按钮，duang的一下就能把一个集装箱炸成碎片。”他说着两首在空中比划了一朵蘑菇云。 戚允冰眼不见心不烦的闭上了眼。 周冯进来，提溜着陈小玉的衣领把他拖了出去，留下一路哇哇乱叫的声音。 “抱歉，我们家孩子不懂事，聒噪的很。这措施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也是为了不限制你的人身自由，方便你正常上班出行，戚警官应该能理解。”崇玟愿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一枚拇指大小的黑色遥控器，在十指间灵活的转来转去。 戚允冰脖子胀痛，连带着有些火气：“我上楼去了，晚饭不用叫我。” 第2章 狐狸 戚允冰睁开眼，七点十分。 他痛觉神经敏感，脖子愣是疼的一晚上不得安眠，现在头还昏昏沉沉的。 他洗完漱，从衣柜里取出制服，三两下便穿上衬衫，套上裤子，把衣摆塞进裤腰，熟练的系上皮带，打好领带。 他把外套挂在手臂上，快步下了楼，脑中思索着到市局的公交线路。 “戚先生，早上好，请用早餐吧。”吴管家在楼梯口笑脸相迎。 “不用了，我去食堂吃。”戚允冰说。 吴管家叹了口气：“少爷吩咐我一早就给您准备了中西两种口味的早餐，您真的不赏脸尝一下吗？” 戚允冰好歹也是人民警察，日常帮老爷爷老奶奶教育调皮的小孙子，最看不得老人家失望的表情，便顺从了。 戚允冰吃的少，也挑剔，吃了三只虾饺、一块戚风蛋糕，喝了一杯甜豆浆，便起身离开了。 吴管家敬业负责，拿了个小本子默默记下了戚允冰的食性。 刚走到门口，换了皮鞋，就见一辆迈巴赫停在门口。周冯摇下车窗，礼貌的点点头：“早安，戚警官，请上车。” 戚允冰懒得废话，坐进了后排。 周冯开车很稳，也没什么话，三十分钟就到了市局。 周冯：“请问戚警官今天下班的时间是？” 戚允冰：“天天加班。”然后关上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戚允冰没说谎，这几日城南一个杀妻案让他们忙的焦头烂额。上午刑警支队开完会，下午签了逮捕令，立刻就发布了通缉。 戚允冰坐在电脑前盯着高速监控看得眼都花了，也没能找到嫌疑人刘某的一点蛛丝马迹。 他看了眼钟，已经晚上七点了。办公室里大家都恪尽职守，没有一个人分散注意力。他无可奈何的点开了第三十二段视频，继续奋战。 到了十点，领导终于开了口让大家先回去休息。戚允冰如蒙大赦，拿上手提包便飞一般的离开了办公室。 刚出市局大门，就看到那辆熟悉的迈巴赫。只不过这次驾驶座里坐的是崇玟愿本人。 “戚警官，辛苦了。”他戴了副金丝眼镜，朝着戚允冰微微一笑。 戚允冰没应声，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刚系上安全带，手上就被放进了一个搪瓷杯，温温热热的。 戚允冰有手足凉症，修长的十指摩挲着温暖的杯身，舒服的眯了眯眼。 “是吴奶奶准备的热牛奶，喝点吧，能助眠。”崇玟愿说。 戚允冰小口小口的喝着奶，像只猫咪。崇玟愿一边开车一边用余光偷瞄他，看他时而吞咽，时而伸出红红的舌头舔舔嘴唇，一副又馋又放不下戒心的小心翼翼的样子，只觉得可爱非常。 喝完了奶，戚允冰抱着杯子，问：“你在这里等了多久？” 崇玟愿眨眨眼，想了想，说：“半小时吧，后来我打电话让你们领导放你们走了。” 戚允冰轻轻哼了一声，崇玟愿果然是一手遮天。 不仅南仙市，在全国范围内都鲜有人不知道崇玟愿的大名。二十三岁美国常青藤盟校商科毕业，回国接管家族企业，只用了七年时间就把业务范围拓宽到了各行各业。如今年仅三十岁，就成了业界代表的青年才俊，敬业奉献，热心慈善，三天两头就在国内外各种场合演讲。 戚允冰对他的了解仅限于媒体的大肆渲染和同事们的八卦传闻，其中少不了一些耸人听闻的□□。据传他杀人如麻，喜欢用头盖骨搭乐高，长那么帅是整容的，有十多个私生子，睡过的女人可以组成一个联合国，而且还是个同性恋。 戚允冰本着求是的精神自然是不能全信的。他不认识崇玟愿，只在市局几次与他擦肩而过。每每看见局长感动至深把他送出大门，或是他站在镜头前做作的把一堆支援物资交给领导，戚允冰都头皮发麻。 因着这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作风，戚允冰对崇玟愿是没有好印象的，只想着千万不要和这样深不可测的人扯上关系。上个月得知自己的父亲借了崇玟愿手下的高利贷，他想死的心都有了。而昨天早上收到崇玟愿短信的时候，他终于心如止水，只想问一句：他戚允冰究竟是造了什么孽？ 崇玟愿自然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只见小刑警的眉头越皱越近，最后竟然做出了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他笑出了声，抬手就要去抚平戚允冰的眉头。还没碰到戚允冰，对方就飞快的举起杯子挡住了他的行进路线，目光如炬。 崇玟愿浅笑着把手收回来，继续开车。 “对了，”崇玟愿开口，“你们这几天忙，没法好好吃午饭吧？食堂也不好吃，明天开始我让周冯或者陈小玉来给你送饭吧。” 戚允冰果断的摇了摇头，崇玟愿莫名其妙的体贴在他这里只有一句歇后语可以形容：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到了崇玟愿家已经十点半了，戚允冰把杯子拿到洗碗槽洗了，然后径自上了楼。 简单收拾了一番，他拿着洗漱用品到了三楼的浴室。冲完澡后，他湿着头发，穿着家居服在镜子前刷牙。 浴室里雾气弥漫，换气扇的声音隆隆作响，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被一双臂膀圈住了，吓了一跳。镜子的雾气褪去后，他才发现，崇玟愿上身□□，围着一条浴巾，从身后用双臂锁住了他，几乎是一个贴紧的禁锢姿势。 戚允冰只觉得浑身发毛，匆匆漱口，把杯子重重的往洗手台上一放，冷冷地说：“崇玟愿。” “嗯，我在呢。”崇玟愿把脸向前移了些，几乎要埋进戚允冰的肩窝。他个子比戚允冰还要高，目测有一八七、一八八，身形也壮了一圈，给戚允冰一种无声的压迫感。此时他呼出的热气打在戚允冰的后颈，让戚允冰的伤口处又痒又疼，无所适从。 戚允冰闭了闭眼，随后右脚猛地踩上崇玟愿的右脚，在他吃痛之时抓住他的左臂狠狠向反关节扭去，翻身到他身后一踹膝弯，让崇玟愿结结实实的跪在了地上。 “啊，痛。”崇玟愿很不走心的说。 戚允冰没理他，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浴室。 “戚警官真是不解风情。”崇玟愿在他身后嘟囔，好似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还想偷袭我，老狐狸，戚允冰暗自腹诽，又翻了个白眼。 第3章 受伤 之后的一个星期，戚允冰都过着朝八晚十的非人生活，总算在周日晚上发现了嫌疑人刘某的行踪。 “刘某五分钟前曾在临安区一家夜店消费，立刻实施抓捕！” 戚允冰昏昏沉沉的换便装，佩枪械手铐，上了车，路上小憩了一会儿。 到达目的地，根据支队长的指挥，他和几个刑警从夜店的前后门两面包抄。他身手了得，便一马当先。 嘈杂的夜店吵的他耳膜刺痛，心跳加快。他眯了眯眼，在茫茫人海中找寻嫌疑人的身影。一通大海捞针后，他突然定睛一看，发现了坐在吧台前的嫌疑人。 他掏出手机输了个位置，然后轻手轻脚的往吧台走去。就在他移动到嫌疑人身后三米、抓捕近在咫尺时，酒保突然指着他吼了一声：“条子！” 刘某一个鲤鱼打挺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拔腿就往二楼跑。戚允冰剜了酒保一眼，紧随其后。刘某步履不停的爬到了三楼，然后居然打开了走廊尽头上的一扇窗户，半截身子钻出窗户，朝着戚允冰大喊：“你敢来，老子就跳下去！” 戚允冰撑着膝盖喘了两口，冷笑道：“你跳啊。我巴不得你死。”说着掏出腰间的佩枪，步步紧逼。 “他娘的！”刘某唾骂一声，竟然真的跳了下去！ 戚允冰眉头一皱，快步走到床边，发现窗户正下方是一个池塘，随即飞身而起，一跃而下！ “扑通”一声戚允冰坠入水中，黑暗中的水塘伸手不见五指。他憋着一口气，侧耳静听周围的动静，所有注意力集中于双耳。 东南方向！ 他侧身一躲，灵活的躲过了嫌疑人在水中的一击，刀锋堪堪擦过了他的衣领，在脖子上留下一条血线！ 戚允冰吃痛，一拳狠狠捣向刘某的头颅，正中目标。可水的阻力卸了一部分劲儿，没造成太大的杀伤力。 刘某一刀不成，匕首又直直向戚允冰捅来。戚允冰双腿用力蹬水，躲开攻击，然后一脚踢中了刘某的下巴！ 池水被刘某吐出的一口鲜血染红。戚允冰氧气不足，胸中闷痛，努力向上游去。不料刘某竟然猛地抱住了他的双脚往水底沉！ 戚允冰狠狠踹了几脚，刘某的双臂居然纹丝不动，大有玉石俱焚之态。戚允冰头晕眼花，咬破舌头，借力往下一潜，双臂紧紧锁住刘某的咽喉，不留情分！ 刘某松了劲儿，反手一刀捅在了戚允冰腰侧。戚允冰双目赤红，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生生拧断刘某的脖子。 他呛了口水，肺部剧痛的同时理智也回了笼，拽起昏迷的刘某，努力的浮上了水面。 接触到空气的一刹那，戚允冰猛地呼吸了一口，随后就开始剧烈咳嗽。支队的同事发现了他们，连忙下水把两人拖了上来。 刘某呛了几口水，苏醒过来，被押上了车。 戚允冰咳的满眼泪花，浑身湿透，瑟瑟发抖。他耳膜剧痛，只能勉强听见周围人呼喊着“戚警官受伤了！”“救护车！”等类似的字眼。他下意识的捂住了腰间的伤口，补偿性的大口呼吸新鲜空气，脸色越来越苍白，脱力的靠在了同事的肩膀上。 崇玟愿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戚允冰浑身湿透，面色惨败，白衬衫被鲜血染红，半闭着眼睛无力地靠在一个小警察的身上，被动地承受着周围人的大呼小叫。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大步推开人群走到戚允冰身边，抄着他的腿弯把他打横抱起，说了声“我带他去医院”便径直往车上走。 之前扶着戚允冰的小李警官怒道“你是谁啊”就要追上去，被前辈扯了扯袖子，小声提醒道“嘘，那是崇玟愿”。 崇玟愿抱着戚允冰快步走到车边，打开车门把他小心翼翼放进副驾驶，然后飞快的坐进驾驶座，发动汽车。迈巴赫S在原地留下一管尾气，一瞬间跑的没影。 魏群是这家医院的院长，也是崇玟愿的老友。他拿着病历对崇玟愿说：“失血性休克，伤口缝了六针，没伤到内脏，输血加消炎治疗。注意忌口，以免增生。” 崇玟愿点点头，示意一旁的周冯把注意事项记下来。 魏群笑笑：“这是你的目标？” 崇玟愿但笑不语。 魏群：“谁会在目标的脖子里植入一枚货真价实的纽扣炸弹呢？一个不小心他脖子可就断了。” 崇玟愿挑眉，道：“但这炸弹的定位系统也足够我救他好几次的了。” 魏群：“你不会是打算用这炸弹对他强取豪夺吧？” 崇玟愿：“未尝不可。” 魏群拍了拍他肩膀：“你就是图新鲜，别祸害人家正经孩子了，才二十四岁，你也真忍心。” 崇玟愿无视禁烟标志，点了根烟，问：“他好不好看？” 魏群点点头：“确实好看，秀气精致的很，比姑娘还漂亮。” 崇玟愿从烟雾中邪气的抬眼看他：“那不就成了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魏群满脸写着对崇玟愿无可救药的谴责，下了个判断：“老狐狸。” 崇玟愿笑着推了他一把，这时护士从病房里出来说：“患者醒了。” 戚允冰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皮肤白的透明，一丝血色都无。见崇玟愿进来了，他转了转眼珠，权当打过了招呼。 “疼不疼？”崇玟愿问。 戚允冰眨了下眼。 “他说他疼。”崇玟愿扭头对护士说。 护士如履薄冰：“崇总，止痛药刚挂进去，还没起效果呢，等会儿就好了。” 崇玟愿点点头，坐在床边，碰了碰戚允冰的指尖，轻声说：“你忍一忍。” 戚允冰挣扎着要坐起来，吓得护士赶紧扶住他，周冯迅速把床板摇了起来。 戚允冰背靠着床，苍白的双唇动了动：“嫌疑人抓住了？” 崇玟愿扬唇：“看不出你还是个爱岗敬业的好警察。” 戚允冰闭了闭眼：“为人民服务。” 崇玟愿失笑，说：“想吃什么吗？” 戚允冰轻轻摇了摇头。 崇玟愿起身，捶了捶腰，道：“那我先回去了，晚上我让助理梁清守在这里，有事情可以叫他，他会打电话通知我。” 戚允冰疼的满头是汗，虚弱地闭上了眼，止痛药起了效果后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戚允冰醒来时，便看见了坐在床边椅子上的梁清。梁清正低头看书，见到戚允冰，灿烂的笑道：“戚先生醒啦？要喝水吗？现在吃早餐吗？” 梁清语气和善，给戚允冰一种亲近感。他点点头，梁清便把床摇高，给他端了水，然后拿来一个保温桶。 桶里是鸡肉蛋花粥，入口还很烫。戚允冰有些饿了，便毫无芥蒂的吃了起来。 梁清拿出一只芒果，边削边说：“粥是吴管家一大早起来熬的，周秘书刚刚送来。” 戚允冰不是喜欢麻烦人的性子，说：“谢谢，在这里照顾我会不会影响你的工作？” 梁清咧嘴一笑，把芒果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摆上水果叉，放在小桌板上。他说：“助理就是要帮助老板，崇总最近有些事情要忙，照顾您就是我的工作啊。” 戚允冰喝完粥，舔了舔嘴唇，吃了些芒果，然后在梁清的帮助下洗漱，两人相处融洽。 下午队里的同事和局里的领导都来慰问，水果鲜花一时间塞满了整个单人病房。 梁清有条不紊，收拾好了探病的礼物，又帮戚允冰擦身、洗头。在梁清给戚允冰吹头发的时候，崇玟愿来了。 他穿着墨绿色衬衫，领口解了几颗扣子，条纹西裤很显腿长。见梁清细致的给戚允冰吹干头发，他问：“男人也要吹头发？” 梁清关掉电源，把电吹风吹好，微微笑道：“戚先生受了伤，抵抗力下降，若是头发湿着容易着凉，还会偏头痛。” 崇玟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看向戚允冰：“今天感觉怎么样？好些了没？” 戚允冰“嗯”了一声。他乌黑的头发在灯光下格外柔软亮泽，显得整个人安静乖巧，崇玟愿忍不住想伸手去摸一把。 他刚伸出手，戚允冰就抬起眼警惕的看着他。 崇玟愿膝盖条件反射的一痛，敷衍的说“行行行，不碰你”然后收回了手。 之后的几天崇玟愿都没有来，周冯和陈小玉偶尔会露面，基本上都是梁清在这里兢兢业业的看护戚允冰。两人都是安安静静的性格，互不打扰，戚允冰也乐得自在，抓紧这难得的清闲看了好几部电影。 第4章 兔子 一周后，戚允冰的伤口拆线了。 出院当日，许久未见的崇总亲自来接戚允冰回去。戚允冰穿着短袖短裤，衣袖裤管空空荡荡的，显得身板清瘦的很。 崇玟愿拿了件薄薄的外套给戚允冰披上，戚允冰要躲，崇玟愿说：“是吴管家让我带的。” 梁清也在一旁说：“戚先生好久没吹风了，小心感冒。” 戚允冰接过外套，自己穿上，然后自觉的向路边那辆显眼的奔驰SUV走去。 梁清没有跟着上车，崇玟愿坐进驾驶座，说：“梁助理有事要回趟家。” 这几日梁清寸步不离，也是没顾到家里。戚允冰倒有些过意不去了，自己一个人质，不仅带来这么大的麻烦，还上房揭瓦，理所当然的享受他人的照顾。 私立医院单人病房，老板助理24小时寸步不离的照顾，管家秘书随叫随到，还有各种食材费、医药费…… 戚允冰闭了闭眼，说：“住院开销都加在那三百万上头吧，戚勇还得起。” 崇玟愿轻笑：“那怎么行，我是心甘情愿掏的钱。” 他侧头看了眼戚允冰雕刻般精致侧脸，冷不丁地说：“你长得不像你爸爸。” 戚允冰瞳孔一缩，没有答话。 “你爸爸此前也是个小有成就的企业家，可惜这几年染上了赌瘾，”崇玟愿说，“你已经替他还了两百万了吧。” 戚允冰不置可否。 “一个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人民警察，才参加工作两年，真是不容易。”崇玟愿笑着摇了摇头。 戚允冰忍无可忍地白了他一眼，说：“清官难断家务事。” “好好好，不提了，”崇玟愿懒懒的一笑，“我给你们领导打过招呼了，你再歇两天，周三我和你一起去市局。” 戚允冰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崇玟愿说：“我去给你们演讲。怎么样，激不激动？” 戚允冰冷笑了一声。 崇玟愿叹了口气，状似遗憾的说：“我以为你会说‘哥哥我可以’呢。”见戚允冰一副嫉恶如仇的表情，他解释道，“网上的小姑娘都是这么评论我微博的。” 到了家，吴管家果然已经烧了一桌好菜，营养丰盛，搭配均衡，口味清淡，也没有发物。 戚允冰认认真真的吃了一顿饭，心情竟是难得的放松。 吃完饭后，崇玟愿坐在了沙发上，戚允冰没有立刻上楼，在宽阔的客厅里走动消食。 他举起双手试着做拉伸，不自觉的露出了短袖下面一截雪白的细腰。肌肉紧致，白皙细腻，不盈一握，此时此刻在崇玟愿眼里就是胜过满汉全席的饕餮盛宴。 崇玟愿咽了咽口水，自嘲的一笑，随后对戚允冰说：“要不要去花园里走走？” 戚允冰虽然记恨着脖子里的那枚炸弹，但在医院憋了一个礼拜，想散心的念头占了上风，便点头同意了。 崇玟愿打开后门，有一条小石子路通向花园。戚允冰跟在身后，一下子就被花园里浓郁的花香俘获了，整个人都有些飘飘欲仙。 崇玟愿指了指一大丛紫色的花卉，说：“这些是薰衣草，下旬就进入盛花期了。你闻闻，是不是特别香？” 戚允冰凑过去，鼻翼微动，果然被一种高级的香气沁入了心脾。 崇玟愿见他高冷的脸庞终于透出一丝天真和好奇，忍不住笑了笑，挥手示意戚允冰往另一边走：“那里有惊喜，你去看看？” 戚允冰沿着绿树成荫的小径走了一会儿，居然发现好大一个兔舍。木头围着的篱笆圈起了一个小广场，里面好多毛茸茸的球球沐浴着阳光，呆呆地睡着午觉。 戚允冰吸了一口气，感觉心里涌入一阵暖意，情不自禁蹲下了身，静距离观赏可爱的毛球们。 崇玟愿俯下身，长臂一捞便捧起了一只栗色的小兔子。他手掌宽大，手指纤长，小小的兔子在他的手里也很有安全感，快活的动了动鼻子。 崇玟愿把小兔子捧到戚允冰面前，问：“这是垂耳兔，好不好玩？” 戚允冰的眼睛亮了亮：“我可以碰吗？” 崇玟愿笑着点点头。 戚允冰伸出洁白的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小兔子的大耳朵。 小兔子动了动。 戚允冰再接再厉，点了一下小兔子的脑袋。 小兔子又动了动。 戚允冰终于伸出手，挠了挠小兔子的下巴。 小兔子眯了眯眼，顺从的靠在了他的手上。 戚允冰轻呼一声，猛地看向崇玟愿：“它靠上来了。” 崇玟愿失笑：“它才几个月大，特别粘人。” 戚允冰看的出神，兴致勃勃地撸起了兔子。崇玟愿也不恼，耐心的捧着兔子供戚允冰玩。 戚允冰对兔子百看不厌，崇玟愿蹲的腿都麻了，笑着说：“要不要拿到你房间去玩？” 戚允冰神色有些失落：“不好吧，兔子掉毛，打扫起来很麻烦。” “没事儿，我花钱请人来打扫，”崇玟愿说着，利落的站起身，把兔子放进了戚允冰短裤宽松的口袋里，“走吧，我们进屋去。医生说你得午睡，正好我也困了。” 戚允冰兜着小兔子爬上了三楼。崇玟愿说了句“午安”就进了走廊另一头的房间，戚允冰便也轻手轻脚的走进了自己的卧室，生怕颠簸了小兔子。 到了房间，他把小兔子从口袋里取出来，捧在手掌心里，怎么看怎么喜欢，嘴角都染上了一丝不曾察觉的笑意。 他看着看着有些困了，便把小兔子摆在了阳台的吊椅上，自己躺在床上睡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四点多。戚允冰的短袖被他睡的皱皱的。他拉了拉衣服，揉了揉眼睛，走到阳台上，一瞬间居然怀疑自己的眼睛。 吊椅上哪里还有小兔子的踪迹！ 他心头一跳，赶紧跑出房间，蹬蹬蹬下了楼。崇玟愿正瘫坐在沙发上看漫画，见戚允冰火急火燎的下来，微微坐直了身体，问：“怎么了，戚警官？” 戚允冰还有些迷迷糊糊的，捋不直舌头：“小兔几……小兔子跑了！” 崇玟愿刚想笑，见戚允冰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在嘴边握拳把笑憋了回去。 “别急，我帮你找找。”他说着，一步三阶上了楼梯。 戚允冰的房间有股淡淡的清香，零零星星的洒着阳光的碎片。崇玟愿蹲下身子，仔细搜寻了一番，随后走到阳台，四处打量，见吊兰盆里有一个小小的毛球。 他指了指高处：“在那里。” 戚允冰“啊”了一声，踮起脚去够吊兰盆，细瘦的腰线若隐若现。 在他把小兔子捧在手心的同时，腰侧被人摸了一把。 他像触电般猛地向后躲开，差点踩到阳台上的迷你花架。 罪魁祸首正歪着嘴痞痞的朝他笑，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你干什么？”戚允冰瞪着他，沉声问。 崇玟愿举起双手，一副投降的姿态：“不好意思，你的腰太细了，没控制住自己。” “变态。”戚允冰冷冷的吐出这两个字，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阳台。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小兔子身上全是土，我让吴奶奶去帮你洗洗。”崇玟愿在他身后说。 戚允冰低头看了眼脏兮兮的小兔子，觉得当务之急的确是要把小毛球洗干净，于是回过头来不情不愿的把兔子交到了崇玟愿的手上，动作极其谨慎，避开和他可能的任何皮肤接触，眼神冷的像冰。 看着戚允冰的背影，崇玟愿无奈的把脸埋进小毛球里，笑着埋怨道：“他好凶啊。” 第5章 复工 戚允冰的晚餐食不知味，一直警惕对面人的一举一动，落在崇玟愿的眼里就像只炸毛的猫。 崇玟愿起身，戚允冰猛地瞪向了他。 “我去添碗汤。”崇玟愿抿嘴笑笑。 戚允冰翻了个白眼。 添汤回来的路上，崇玟愿摸了把戚允冰的头，气的戚允冰重重的把筷子扔在了桌上。 他刚要发作，吴管家就急匆匆从厨房出来，关切地问：“怎么啦？是不是饭做的不合口味啊？”戚允冰只能又把这口气憋回去，拿起筷子吃饭。 晚饭后崇玟愿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戚允冰松了口气，赶紧跑上楼洗澡洗头然后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小兔子被洗的干干净净放在了枕头上，嘴里衔着一根草。 戚允冰戳了戳小兔子肥肥的脸颊，心里悻悻地想，他堂堂一个刑警，怕一个流氓做什么？ 这时响起敲门声，刚才还自信满满的戚允冰刑警还是下意识的绷紧了身体。 门外传来崇玟愿的声音：“戚警官，在吗？我给你送祛疤膏。” 戚允冰勉为其难的打开门，崇玟愿依旧光着上半身，只在腰间系了一条浴巾。 戚允冰见了那沾着水汽的精装的胸膛、线条清晰优美的八块腹肌，赶紧挪开了眼。 崇玟愿贴的很近，噗嗤一笑：“你在躲什么呢，戚警官？” 戚允冰翻了个白眼，微微扬起头直视崇玟愿，眉头紧皱：“有何贵干？” 崇玟愿的头发湿漉漉的，显得比平时还要长，几乎碰到肩膀；发尾滴着水，一滴一滴打在坚实的肩头，蓄在深陷的锁骨沟里。他有双迷人的凤眼，睫毛纤长卷翘，瞳孔乌黑发亮，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总让对方喘不过气；嘴角天生上扬，总是噙着笑意，难辨真假。 这副出色的面孔此时离戚允冰只有咫尺之遥，一双眼盯的戚允冰有些心烦意乱。他不耐烦的退后一步想关上门，崇玟愿的一只手便牢牢的撑住了把手。 崇玟愿挑眉：“戚警官人长得美，脾气也不小。”说着另一只手从腰间的浴巾边缘拔出一管蓝色的药膏放在戚允冰的手心里。 “晚安。”崇玟愿说，然后笑盈盈的离开了。 戚允冰捏着那枚蓝色的药膏，假装读了读上面的英文说明，但脸不受控制的越来越热。一想到这管药膏被插在那人的浴巾里，紧紧贴着他的腰，戚允冰手里的药膏都仿佛带着那人的体温，变的灼热起来。 戚允冰忿忿的在原地转了几圈，冷不防的对着空气打了一套组合拳，才勉强冷静下来。 撩起衣服，露出纤细的腰肢，他取了些药膏涂在略微泛红的伤口处，脑中却挥之不去方才的场景；温热的药膏和伤口的皮肤接触，居然让人有一种和那人肌肤相贴的羞耻感。 戚允冰耳朵通红，手上涂不下去了，愤怒的把无辜的药膏扔在床头柜上，把小兔子放在地上，然后把头蒙进了被子里。 第二天早上戚允冰七点就醒了，但他按兵不动，特意等到八点半同一层某个房间的门关上，有节奏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才坐起身，一把捞起地上的小兔子玩弄一番，以放松自己紧张的心情。 到了一楼，吴管家已经做好了早餐。 戚允冰喝了燕麦粥，吃了两个班尼迪克蛋，又吃了个芒果。 吴管家站在一边给戚允冰添柠檬水，笑着说：“今天少爷在楼下等了半天都没等到戚先生来用餐，心情低落的很呢。” 戚允冰耳尖一热，没有应答。 晚餐的时候吴管家说：“少爷这两天有急事出差了，回不来，后天早上直接回来接您去市局。” 戚允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心里忿忿地想，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撸撸兔子睡睡觉，玩玩手机看看报，和平时在家中的生活方式无二，但他偏偏就觉得格外冷清，看动画片的时候还外放到了最大音量。 吴管家去给戚允冰送洗的香香软软的兔子的时候，隔了老远就能听到他房间里传来“哈哈哈哈哈哈”“吼吼吼吼吼吼”“我最喜欢做蟹黄堡了”等闹鬼一般的声响。 周三一早戚允冰就醒来了，他是个闲不住的，总是不上班也无聊的紧。 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麻利的洗漱、换上警服，然后下楼吃饭。 两天没见的崇玟愿在餐桌前正襟危坐，见了戚允冰，他眯眼一笑：“戚警官，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戚允冰淡淡地说了句“早”便坐下吃饭，余光看见崇玟愿一改平日懒散的作风，腰杆挺得笔直，有些诧异。 “为什么今天这么严肃？”崇玟愿自问自答，“因为要见戚警官的同事和领导，有种要见夫人娘家人的感觉。” 戚允冰脸一热，但还是端出一副清冷的姿态。吃完早饭，他搁下筷子，掏出手机玩，等着崇玟愿吃完。 不知道崇玟愿在他来之前吃了几碗面，反正戚允冰来了以后，已经见到崇玟愿吃了三碗牛肉面。 走之前，吴管家把一个纸袋交给崇玟愿，说：“现磨咖啡。少爷昨晚通宵了，开车小心。” 戚允冰这几日吃了睡睡了吃，都忘记通宵的滋味了。他偷偷看了崇玟愿一眼，见此人的确眼下有些乌青，但皮肤状态仍然很好，整个人打理的井井有条。反观戚允冰自己每回通宵，第二天鞋子都能左右穿反，被办公室的小姑娘评价为“仗着好看就胡作非为。” 今日崇玟愿开了那辆略显低调的奥迪。戚允冰并没有玩那些“在前一个路口把我放下”的矫情把戏，上次出任务崇玟愿把他公主抱走已经人尽皆知，而两个人的确有利害关系，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车停稳以后，崇玟愿笑着对戚允冰说：“戚警官，等会儿见啦。” 戚允冰一看他这狡猾的狐狸笑后颈就隐隐作痛，脸一沉车内的温度都接近冰点，没理崇玟愿直接下车走了。 到了办公室，同事们自然是少不了一阵嘘寒问暖，桌上的慰问品（零食）堆成了山。戚允冰虽然颜值过高，性格高冷，自带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但英勇无畏，出任务总是冲在第一线，是男同事眼中的真爷们儿和女同事口中的冰山美人。 下午的表彰大会，戚允冰被同事们簇拥着到了礼堂。在社会代表讲话的时候，他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崇玟愿。 此前崇玟愿多次刷脸，但哪里敌得过手机好玩。如今这么一看，那西装革履、气质高雅的男人真当得上一句人模狗样、道貌岸然。 崇玟愿边走上台边扣上西装扣子，动作熟练，透露着一股雍容华贵之气。他头发上抹了发胶，有几缕微微垂在额角。他的两条大长腿隐匿于讲台之后，一双波光流转的凤眼自信的睥睨一切，未语先笑。 戚允冰身边的女同事们开始按捺不住了。 “斯文败类！！！” “腿控福利！！！” “一笑倾城！！！” 戚允冰心说，是挺败类的。 难得认真听了次演讲，崇玟愿虽然气宇轩昂，音色迷人，但说的都是些套话，远不如本人来的有趣，让戚允冰暗暗失望。 到了表彰环节，戚允冰和其他优秀警员站成一排，等待崇玟愿大佬握手献花。 随着崇玟愿越走越近，戚允冰有种当日被歹徒拖在水底呼吸不过来的感觉。他闭上眼睛，深呼吸，睁开眼睛时崇玟愿那张棱角分明整天欺骗小姑娘老狐狸一般的脸已经近在眼前。 老狐狸微微一笑，说：“感谢戚警官为广大人民群众所做的贡献。”说着握上了戚允冰的手。 戚允冰的手很凉，崇玟愿的手炽热的像火。而那只暖手居然在那只凉手的手心里，挠了两下。 看着崇玟愿计谋得逞的坏笑，戚允冰满脸黑线，这哪里是什么人民群众的暖手啊，这就是一只咸猪手。 他看向慈眉善目的领导，内心疯狂恳求领导快点逮捕这个流氓啊！但领导笑的很欣慰、很慈祥，没有发觉任何异样。 第6章 亲吻 戚允冰坐在电脑前玩扫雷，办公室小姑娘兴奋地朝他喊：“小七，崇总来接你下班啦！” 戚允冰对着屏幕上的GAME OVER翻了个白眼，关了电脑，起身拎起包就认命的往门口走去。 崇玟愿在戚允冰自然是笑口常开，见冷美人比平时还要冷，便识趣的噤声，跟在身后走。 上了车，戚允冰见崇玟愿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气不过：“崇玟愿，以后你别做逾矩的事。” 崇玟愿宠溺的“嗯”了一声，显然没当回事。 戚允冰觉得自己真是年纪轻轻、资历尚浅，审问犯人时的处变不惊在崇玟愿面前全都是泡沫。 晚上戚允冰洗完澡，见崇玟愿的房门紧闭着，就顺手把小兔子带到浴室，蹲在地上，把毛球捧在手里小心翼翼的给它梳毛。 这一梳便梳的忘我，等身后传来一声低笑的时候，戚允冰的心凉了半截。 崇玟愿进浴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戚允冰蹲在地上缩成小小的一团，后腰露在外面，皮肤白的发亮，脊柱沟分明；毛茸茸的后脑勺对着自己，把手中的小动物视若珍宝。 崇玟愿见戚允冰神色警惕的回过头，立刻止了笑，但眼角眉梢的笑意并未散去。 戚允冰捧着兔子，冷漠的和崇玟愿对峙了一会儿，然后找了个空隙准备趁其不备逃回房间。结果猛地一站起来，头恰好撞到了俯下/身子的崇玟愿的下巴，戚允冰痛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崇玟愿一把搂住戚允冰的腰，用力往怀里一带，然后捞过他手里的兔子放在洗手台上，唇齿深深的吻上了怀中人。 刚才的撞击碰的他舌头上流了血，他拼死的把这些血哺进戚允冰的嘴里，舌头用力地撬开对方的牙关。 “唔！”戚允冰瞳孔放大，浑身颤抖，用力的推拒他的胸膛，脚胡乱的踢着崇玟愿的膝盖。 崇玟愿双手死死钳着戚允冰的腰，硬是吻了个昏天黑地。见戚允冰满面潮红，目光涣散，嘴唇才拉开了点距离，呢喃道：“你把我舌头撞出血了，我把罪证还给你看看。” 崇玟愿说罢又紧紧的吻上去，连自己都无法控制那种想把眼前人揉进骨血的强烈占有欲。他感觉到戚允冰在他下唇用力一咬，在两人的湿吻之间激起了更多血花，甚至淅淅沥沥的滴在了崇玟愿的锁骨上、戚允冰的衣襟上。崇玟愿动物的本能被唤起，鲜血和疼痛让他更兴奋，他的双唇离开戚允冰的双唇，贪婪的舔舐了几口戚允冰的脖子，然后用力的印下了一个咬痕。 两人分开时，戚允冰腿都软了，不住的大喘气。崇玟愿的胸膛也不断的上下起伏，双目猩红。戚允冰一团浆糊似的脑子尝试着运转了一下，但是不幸死机了。他闭了闭眼，连兔子都没拿就转身疾步走了。 崇玟愿看着他气势汹汹的背影，摸了摸鲜血淋漓的下唇，自嘲的笑说：“真是色令智昏。” 第二天开始，戚允冰又照常起了个大早。但负责送他上班的周冯却发现戚警官的脸色越来越冰冷，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连招呼也不和他打。 下午戚允冰下班的时候，在楼上远远看见崇玟愿的车，心头一跳，突然梗着脖子直接从后门骑了辆共享单车回了自己的公寓。 那天梁清把新锁的钥匙交给了他。他打开房门，心想着士可杀不可辱，就算是崇玟愿按下按钮引爆炸弹把自己炸死他也认了。 回到熟悉的一居室空间，他开窗通风，打开空调，然后自暴自弃的拿出纸笔飞快地写了一封遗书，内容特别枯燥、特别高冷，特别符合他的人设，大有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豪迈气概。 反正也没什么法律效力，他草草写下了自己银行卡的密码，在“全部留给父亲戚勇”下面花了几条下划线，然后最后一行写了一排大字“请警队务必照料好家父！！！” 力透纸背，笔头都漏墨了，他把遗书放在餐桌上，压在茶杯底下，接着把自己扔到床上，钻进被子，闷头大睡起来。 半夜客厅里似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戚允冰睡的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没理，也没好奇自己为什么房子还没被炸塌。 接着，“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了，戚允冰眯着眼睛看向门口的一束手电光，不明所以。 那束光的主人逐渐向他走来，戚允冰也渐渐理智回笼，依稀分辨出来人时崇玟愿。 崇玟愿风尘仆仆地赶到，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了。他把手电筒的光调暗，放在了一旁，然后坐在床边，看着睡的满脸通红的戚允冰，伸出手去捏了捏他脸颊。 戚允冰向后躲了一下，显然是有了起床气。崇玟愿笑着揪了一把他的脸颊肉，说：“你还跑？” 戚允冰白了他一眼。崇玟愿的大手遮住他的眼睛，感受着他上下扑扇的睫毛挠着手心：“不许翻白眼。” 戚允冰清醒了，知道崇玟愿是来秋后算账了，于是平静下来。 崇玟愿挪开手，那他从床上捞起来，看着他的眼睛，说：“你这地方定位器没信号，我在市局门口等了你两个小时，给你们领导打了七个电话，手下二十多个人在同时找你，现在是凌晨一点，才终于把你抓住。”他一把把戚允冰抱起，笑着说，“狡兔三窟。” 陈小玉在门口等着，哈欠一个接着一个。见老板抱着人出来了，心里简直如释重负又怒不可遏，不满的嘟囔道：“下班不跟同事打招呼自己就跑了，也不打卡，还专门挑没有监控录像的地方走。真是累散了我这一把老骨头哦！” 崇玟愿笑笑：“这么容易就累散了，明天就到保安室报到吧。” “哈哈哈哈哈哈不用不用！”陈小玉狗腿的赔笑，“我才十八岁，累什么呀，一点儿也不累！为崇总鞍前马后是我的荣幸！” “滚下去开车。”崇玟愿皱眉，戚允冰在他怀里安安静静的睁着大眼睛，也不怒也不闹，一副听天由命的姿态。他稀罕这祖宗居然没有给他一个过肩摔并让自己滚出十米远，但抱着个成年男性在狭窄的楼道里下四楼也真是够要命的。他一腔怒火不好对戚允冰发作，此刻便十分渴望打陈小玉一顿泄愤。 算了吧算了吧，他心想，自己捡回来的孩子，到时候让周冯教训去。 第7章 壮士 到家已是凌晨两点，别墅里难得的灯火通明。周冯和梁清接到消息说人找到了，如蒙大赦的坐在沙发上吃泡面。吴管家也没睡，听说两人快到家了，连忙用小锅煮了份菜粥。 戚允冰进屋的时候和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周冯无语的喝了口泡面汤，梁清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吴管家则是急切的迎出来，说：“戚先生，听说您丢了，可把少爷急坏了。人找到了就好，下次别乱跑了啊。” 要不是戚允冰皮肤白，此刻可以完美cos黑人问号表情包。 梁清说：“戚先生的定位器一下子没了信号，人又联系不上，难免崇总担心。” 陈小玉从冰箱里拿了瓶啤酒咕嘟咕嘟的喝了几口，牢骚满腹：“那破小区本来就偏僻，信号不好。靠着戒网中心，估计更少不了信号干扰器。” 戚允冰仔细梳理了一下前因后果，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士可杀不可辱的悲壮举动怎么就变成了小学生离家出走呢？ “你先喝粥，”崇玟愿把戚允冰拎到餐桌前，“然后解释一下你这封慷慨激昂的遗书。” 戚允冰身心俱疲，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看着沙发上的几人一边传阅他那份尴尬的遗书一边啧啧称奇。 吃完了粥，身上有了力气，戚允冰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放手一搏的。他大步走到沙发前，锐利的看向崇玟愿，说：“士可杀不可辱，你杀了我吧。” 陈小玉倒吸一口气，一秒切换吃瓜群众脸。 “说什么傻话呢？”崇玟愿挑眉一笑。 戚允冰硬气的指着自己的后颈，冷冷地说：“你把这个植入我后颈，就是防止我逃跑吧。现在我跑了，你杀了我吧，别侮辱我了。” 崇玟愿没有正面回应，而是从沙发里坐直，温情脉脉地看着戚允冰，说：“戚警官，今天太晚了，你也累了，明天早上起来再讨论好不好？” 赶在戚允冰要发作之前，他说：“梁清，送戚警官上楼休息。” 梁清一副倦容，却还是温和有礼，戚允冰吃瘪，摆着一副冷漠脸跟着梁清上楼了。 “这条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陈小玉轻佻的说，故作成熟的喝了口酒。 周冯一巴掌打在他后脑勺上，直把那一口酒拍了出来：“成天胡说八道！” 他转头对崇玟愿说：“有一说一，戚先生的确执拗，的确高冷。” 崇玟愿悠然自得的点了根烟，说：“所以采撷高岭之花才别有一番情趣嘛。” 陈小玉趴在地上，好不容易把吐出来的酒都擦干净了，猛地一拍脑袋，可怜巴巴地望着周冯说：“周哥哥，我忘记我要开车了。” 周冯瞪了他一眼：“自己叫代驾，或者打车走。” 陈小玉瘫在地上，生无可恋道：“我哪里来的钱啊，崇总前天一次性就扣了我未来四个月的工资，我还得开着他的车偷偷给别人做快车……” “嘘，你小点声，”周冯说，“三楼也能听见你的哀嚎。” 陈小玉泪汪汪的看着他。 周冯皱眉：“赶紧滚起来！走了！” 陈小玉破涕为笑，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抱住周冯的胳膊，腻歪的说：“周哥哥对我最好了。” 周冯给了他一脚。 陈小玉牛皮糖似的粘上去，笑眯眯的问：“周哥哥能不能再给我买双运动鞋呀？” 周冯白他一眼：“滚！” 陈小玉嬉皮笑脸的说：“要不我给你介绍对象呗，我有个长得特别漂亮的表妹！” 周冯：“给你买鞋，闭嘴。” 第二天早上戚允冰醒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心如磐石的状态。几个小时的沉淀让他意识到什么都没有活着重要，他千辛万苦考上了公大，九死一生出任务，熬夜加班熬的头都要秃了（此处纯粹是戚允冰的臆想），怎么样也没有必要和一个黑白通吃的大佬斗的你死我活。 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另外他还有小兔子要撸。 他心如止水的下了楼，崇玟愿自然是还没有起床。他心情平静地吃完早饭，坐着周冯开的车去市局，按部就班的做完了一天的工作。 下午下班时，他意外发现，来接他的不是崇玟愿。陈小玉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在戚允冰在车后排落座后，说：“今天崇总去参加金鸡腿奖颁奖典礼了，我来接你。” 戚允冰没搭话，陈小玉脸有点黑，悻悻地说：“崇总今天是跟微博顶级流量女演员范曦一起走红毯，我看他们俊男美女，特别有戏。” 戚允冰充耳不闻。 陈小玉不依不饶道：“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能拿乔的，不就是个小警察吗，崇总一个电话就能让你从市局滚蛋到派出所。” 戚允冰插上了耳机。 陈小玉这劲儿就上来了：“你以为我不敢骂你是不是！老板那种青年才俊，帅的人人腿软，对你百般纵容，低三下四成那样，你还成天摆谱。长得娘们兮兮的，还以为自己真是什么天仙呢……” 话音未落，随着一阵疾风，戚允冰的腿已经扫到了陈小玉耳边！陈小玉吓得一怔，冷汗直冒。他也是爱惹是生非的，没少打过架，这一腿要是真的踢中了他起码是个中度脑震荡。 他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戚允冰，发现那人右腿踢得极猛，身体的其他部分却静坐不动，淡定的玩着手机。 戚允冰白了他一眼，然后收回了长腿，继续眼不见心不烦的看起了动画片。 崇玟愿家的电视上正直播着金鸡腿奖颁奖典礼。戚允冰看着一水儿的花花绿绿白白嫩嫩，也没啥兴趣，正准备上楼，突然听见电视里传来“接下来走上红毯的是国民老公崇玟愿和顶流美女范曦！” 他脚步一顿，看向了电视。屏幕上，崇玟愿穿着白衬衫配黑西装，打着黑色领带，明明是中规中矩的穿着，在他身上却格外夺目。他头发烫的微卷，用发蜡固定成了三七分，露出一片光洁的额头。脸上破天荒的上了淡妆，显得剑眉星目、英气勃发。 他一手挽着同伴，一手背在身后，朝着镜头优雅的颔首致意，又合时宜的微笑、挥手，举手投足散发着优雅得体、大方干练。 见惯了慵懒的崇玟愿，这样精神抖擞的崇玟愿着实有些抢眼了。戚允冰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但是好奇心又逼他站在原地，看了下一段采访。 主持人：“崇玟愿先生，你是国民老公，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请问是什么契机让一向深居简出的您参加本次颁奖典礼呢？” 崇玟愿微微一笑：“我是电影《剑伤》的主投资人，也是范曦小姐的好朋友，我认为很有必要和大家见一面，受邀本次盛典也是我的荣幸。” 主持人：“果然是崇玟愿先生，回答永远这么得体呢！众所周知范曦小姐是顶流演员，平时出演电视剧居多，这一次出演电影有什么感触呢？” 戚允冰这才注意到崇玟愿身旁的女人。两只眼睛一张嘴，穿着暴露也不美。 范曦：“这都要得益于崇总对我的鼓励哦！” 主持人嗅到一丝八卦的味道，追问：“我看两位郎才女貌，可不可能发展成为情侣呢？” 范曦捂住嘴，笑的花枝乱颤：“你不要胡说啦，我们只是朋友哦！” 崇玟愿也配合的一笑：“高山流水，知音难觅。我和范小姐是志趣相投的好朋友。” 然后范曦便娇滴滴的搭着崇玟愿的胳膊走了，镜头随即转向了其他明星。 戚允冰皱了皱眉，男女授受不亲，但一想崇玟愿这样深不可测的成功人士，身边美女如云倒也正常。 第8章 剪毛 大概八点的时候，吴管家上来问他要不要一起给兔子剪毛。 戚允冰心里痒痒的，给自己找了个明天周末不用上班的借口，便喜滋滋的下楼去给兔子剪毛了。 吴管家把后院所有兔子都搬到了客厅，地上全是跑来跑去的毛球，都没地方下脚。 吴管家示意戚允冰抱一只兔子，然后给了他一把手术剪，仔仔细细的教他如何给兔子剪毛。 戚允冰学的全神贯注，抱着对兔子负责的态度，眼神认真如外科医生，每一剪子下去都深思熟虑、不差分毫，仿佛自带白色巨塔的BGM。 许是前一天睡了太久，戚允冰剪毛剪到夜里十二点都精神抖擞。见老人有些瞌睡，戚允冰自告奋勇的让吴管家先去睡，自己把兔毛剪好，还会把客厅打扫干净。 吴管家笑笑：“不用打扫了，放着明天我来吧。今天崇总应该是不回来了，戚先生也早点休息。” 戚允冰虽然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但也知道这些圈子里的人非富即贵，生活也纸醉金迷，不消想就知道夜里去干什么了。 就这样默默的又剪了半个小时的毛，戚允冰有点眼花，有只兔子被他剪了两次，都要得抑郁症了。 这时门突然打开了，戚允冰眯着眼看向门口，只见崇玟愿搂着个人，满身酒气的进了门。 崇玟愿面颊微微发红，但眼神还算清明，怀里的那个戚允冰认得，是刚才电视上出现的范曦，此时正软塌塌的靠在崇玟愿怀里，高跟鞋在身后一拖一拖的，脚都不着地。 崇玟愿见到戚允冰有点意外，他先把范曦放在沙发上，然后走到戚允冰面前，问：“还没睡啊？” 这时横躺在沙发上的范曦开始唧唧歪歪的。她面色潮红，眼含泪光，唇红齿白，嘴里不停的念叨什么“崇总抱抱我嘛”“崇总我好冷”，千娇百媚，真当得上一句“六宫粉黛无颜色”。 戚允冰看了眼自己，自己穿着家居服，浑身粘满了兔毛，手上还抱了只黑漆麻乌的兔子，顿时有些无地自容。 他不知道这种羞耻心是哪里来的，便将此归结于看到了悖德男女后熊熊燃烧的正义感。他放下兔子，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毛，转头就走。 崇玟愿一把拉住他，笑问：“怎么脾气这么大呀，戚警官？” 在戚允冰眼里，崇玟愿对他的笑和对着镜头虚伪的微笑逐渐重合。他猛地甩开崇玟愿的手，指着范曦说：“你继续，是我打扰了。” 戚允冰蹭蹭蹭的上楼，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时钟的滴答滴答声不知道响了多久，戚允冰已经从绵羊数到了高腿小尾寒羊，却还是睡不着。 这时敲门声响了。 “戚警官，你睡了吗？我可以进来吗？”崇玟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戚允冰在心里默念了句“睡了，滚”，然后枕头埋住了脸。 “我进来了。”崇玟愿自问自答道，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门。 戚允冰坐起身，猛地朝他翻了个白眼。 崇玟愿头发湿漉漉的，是刚洗过澡的样子，穿着一身灰色的家居服。 他坐在戚允冰的床边，露齿一笑：“我刚才把范曦送到客房，然后洗了个澡。” 戚允冰冷着脸。 崇玟愿：“我刚才看到你的杰作了，小兔子们都特别满意自己的造型，它们说你是南仙市兔子界最棒的TONY老师。” 戚允冰依旧冷脸，只是脑子里多了很多问号，什么TONY老师？ 崇玟愿离他又近了一步，眯了眯眼说：“我好困。” “困就滚回去睡。”戚允冰冷漠的说。 崇玟愿又笑：“我哪能安心睡觉啊，你心情好差，是不是吃醋了？” 戚允冰眼神一凛，一记飞腿踢向了崇玟愿的头，被崇玟愿一把擒住脚腕，抽也抽不回来。 崇玟愿一勾嘴唇，lightly kissed his instep，气的戚允冰面红耳赤。 “放，开！”戚允冰咬牙切齿道。 崇玟愿笑说：“是我不对，吻了你，还带别的女人回家。” 然后右手死死扣住了戚允冰的下巴：“可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戚警官。走红毯的时候我幻想自己牵着戚警官的手，接受采访的时候我幻想宣告世界戚警官是我的人。” 他说着leaned to kiss 戚允冰 on the lips in an extraordinarily tender way so that 戚允冰 was almost dizzy. 戚允冰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俊脸，felt his seductive breath，心脏狂跳，got crazily affectionate，无法推拒眼前英气十足的成熟男人。 （我尽力了不想再多体裁文学翻译了，CP看省略部分吧） ………………………………… 戚允冰迷迷糊糊的想，太羞耻了，明天千万别醒来了，死了算了。 第二天戚允冰果然没醒来。 中午十二点，崇玟愿把他摇醒，温柔的说：“戚警官，起来吃药，你发烧了。” 周遭恍如隔世，戚允冰烧的满脸通红，口干舌燥，浑身滚烫，不由自主把被子踢开，然后翻了个身接着睡。 崇玟愿搂着他红痕遍布的细腰，把人抱到了怀里，塞了颗胶囊，递给他一杯水，说：“可不可以把药吃了？” 戚允冰烦不胜烦，勉勉强强把药吞下去，然后推开崇玟愿就要躺下去。 崇玟愿低声一笑：“戚警官，先睡我床上好不好？”他指了指床单上的白色斑点，“我让吴奶奶来换下床品。” 戚允冰起先没反应过来，等大脑处理好“吴管家要来目睹这龌龊至极的场面”这一信息时，猛地清醒了，瞪大了眼睛，沙哑着嗓子说：“不行……” 崇玟愿自然心知肚明，阴谋得逞的笑道：“那我来换吧，顺便还能回味一下昨夜戚警官……”他凑在戚允冰耳边，“是怎么扭，怎么叫的。” 然后戚允冰赏了他一拳，好在病中无力，花拳绣腿。 崇玟愿见武林高手变得弱柳扶风，觉得有些可怜，便不再逗弄他，把人抱进了自己的房间继续睡，然后便去楼下书房处理公务了。 第9章 出差 崇玟愿本以为戚允冰这样早睡早起热爱锻炼的警察同志身体素质会很好，没想到下午直接烧到了三十九度多。 发烧的原因他也猜个八九不离十，自己难辞其咎。他给人套上衣服，打了个电话就让周冯开车来接。 到了魏群的医院，戚允冰住进了单人病房。魏医生屈尊降贵亲自给戚允冰量了体温验了血，开了两袋水挂着，叮嘱了周冯几句就离开了。 周冯细心的在本子上记下注意事项，然后就出门去给戚允冰买粥。 戚允冰躺在床上，浅色的眸子水波潋滟，脸颊上浮着惹人怜爱的桃粉。 崇玟愿摸了摸他脸，被病中美人脆弱易碎的姿色所迷，笑着问：“难不难受？” 戚允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是藏不住的潋滟，直看的崇玟愿喉头发紧。他自制力卓越，倒了杯水，把戚允冰捞起来喂了温开水，给他顺了顺背，又把人放回去。 戚允冰吃了药又挂了水，额头上出了点汗，身上燥热的难受，就要蹬被子。不光蹬被子，还哼哼唧唧的，活像只没有三文鱼罐头吃的小猫。 崇玟愿给他把被子盖好，他又踢开；崇玟愿稍微严肃点，他就哼哼唧唧。两人僵持不下，最后崇玟愿干脆把被子卷巴卷巴裹成了个花卷，紧紧搂在怀里。 戚允冰闷闷的“哼”了一声。 崇玟愿觉得这人真稀奇，平时高冷的要命，天天用下巴看人，差点儿把陈小玉气成内出血，但可爱起来偏生又格外的可爱，奶声奶气的像小孩子，可不就是年轻人口中的“反差萌”。 周冯买粥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老板和戚警官亲密无间的画面。他眼观鼻鼻观心，把粥放在床头柜上就退到了一旁。 崇玟愿就着被子把人搂起来，说：“吃饭了。” 戚允冰不理他。 崇玟愿抬手看了看表，自觉在这里耽搁的太久了。见了病美人饱了眼福，也该走了。他站起身，对周冯说：“督促戚警官把粥喝了。”随后便出发去了晚上的饭局。 戚允冰原本的周末计划是把《海绵宝宝》的新剧场版给看完，没想到被某人一闹腾，一切美好的梦想都化为了泡影。 周日晚上，他坐在车后座，大夏天的裹的严严实实，闷闷不乐的埋怨崇玟愿。 崇玟愿并不在家，据吴管家说是去日本出差了。戚允冰翻了个白眼，吃了个哑巴亏，就要上楼去休息。 吴管家叫住他，笑着说：“谢谢戚先生，小兔子们的毛被剪的很漂亮哦。” 戚允冰心情又好了，乖乖睡觉，迎接新一周为人民服务的机会。 崇玟愿这一出差就出到了七月下旬。隔几天给戚允冰发条信息，戚允冰也不回，要么就是让这段时间接送戚允冰的梁清从中传话，却死都套不出戚允冰一句甜言蜜语。 当戚允冰发现自己总是情不自禁点开有关日本的新闻，心底有那么一点点焦躁不安的时候，他终于回了崇玟愿的问好短信。 “挺好。”简简单单两个字。 此时崇玟愿已经想极了冷漠傲娇小美人的音容笑貌，甚至有些思念他灵气十足的白眼。 崇玟愿到家的时候正是早上。前一天晚上晚班飞机从东京飞回南仙，由于延误，落地的时候已经凌晨。他带着周冯在机场旁边的酒店对付了一晚，今天一睁眼就忙不迭地回家了。 打开门就看到客厅里的戚允冰穿着警服，在收拾手提包，裤子的皮带勒出了一方细瘦的腰肢，仿佛不盈一握。 崇玟愿疲惫不堪，微笑着坐进沙发里，嘴上念叨：“美人杀人不用刀。” 戚允冰早就注意到崇玟愿回来了，抬眼看他，发现他稍微瘦了点，头发长了些，但也没搭话。 崇玟愿继续说：“盈盈一握楚宫腰。” 戚允冰翻了个白眼，不着痕迹的松了松自己的裤腰带，生硬地说：“崇玟愿，我是人质，不是你实施性骚扰的对象。” “你都不想我的吗？”崇玟愿问。 没有回应，崇玟愿懒懒的笑了一声。 “啧，不负美人不负卿嘛，”崇玟愿双手隔空比划着戚允冰的腰线，“戚警官，你整日抓捕罪犯，殊不知你穿着这身警服才真是惹人犯罪啊。” 戚允冰一脸淡漠的走到沙发前，利落的从腰间拿出一副手铐，三两下把崇玟愿的左手拷在了沙发扶手上。 “提前批捕了。” 崇玟愿低声笑起来，另一只手去摸戚允冰的脸。戚允冰被他手心的温度暖的很舒服，俯身在他唇角啄了一下，道：“我今天出任务，走了。” 门外，陈小玉手里拎着周冯给他带的一大堆白色恋人Royce生巧香蕉蛋糕抹茶红豆卷，喜不自禁：“周哥哥，你怎么老是想着我呀，你这样人家要把持不住的。” 周冯叹了口气：“崇总我送到家了，东西也给你了，记得放冰箱，我这就走了。” 陈小玉扯住周冯袖子，撅嘴卖萌：“周哥哥，我晚上去你家住呗。” 周冯：“你又怎么了？” 陈小玉讪讪的笑道：“在房间里练拳击，把墙给打穿了，房东就，嘿嘿。” 周冯抬头望天：“你去和崇总反映，让领导解决住宿问题。” 陈小玉：“周哥哥……” 见戚允冰从别墅出来，周冯无奈的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陈小玉咧嘴一笑：“你对我最好了！”然后难得没有给戚允冰脸色看，乐颠颠地开车走了。 第10章 还款 戚允冰回到家时，崇玟愿的手居然还被铐在沙发，正抱着个iPad处理事情。 见戚允冰回来了，崇玟愿做出了个略委屈的表情，摇了摇手铐，说：“戚警官，你怎么才回来啊，我都被铐了一天了。” 戚允冰自然是不信他的，神通广大的崇总估计早八辈子就找人打开了，然后掐着点儿把自己铐回去躺在这里装可怜。 崇玟愿说：“我走了这么久，你没想我吗？” 戚允冰：“你再晚点回来薰衣草都谢了。”说着走过去用钥匙把手铐打开，正要把手铐拿走，被崇玟愿一把扣住手腕：“戚警官，没想到你有这样的癖好。” 戚允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崇玟愿拽进了怀里，翻身压在了沙发上。动静不小，戚允冰惊慌道：“吴管家……” 崇玟愿慢条斯理的把戚允冰的双手铐住，低声说：“她请了两天假。” 又附在戚允冰通红的耳朵边上呢喃道：“我正好也有两天假。” 不过两天两夜什么的，崇玟愿自然不会如愿。第二天一早，戚允冰带着一身的红痕，扶着腰一瘸一拐的上班去了。 请假什么的是不可能的，想都不要想。无论夜晚有多意乱情迷，色令智昏，白天都要坚守好岗位，才能对得起那些中年大叔大妈们的那一声“谢谢警察叔叔”。 其实两人现在都存了心思。戚允冰不是思想保守或逃避现实的人，只是嫌弃这段关系不清不楚；而崇玟愿一个商业帝国领袖，再没脸没皮也不方便和小人质公开关系，平时谈情说爱都像偷情。 因此那个三个月之约对他们来说就像是隧道尽头的阳光，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到来，心里却偏偏偷偷地渴望着能够早点到来，表面上还要波澜不惊的假装对未来没有一点期待。 千盼万盼，这个日子终于来了。 戚允冰大口喘着气趴在床上，崇玟愿摸了摸他的头说：“告诉你个消息，你爸的交款日期就是本周日了。” 戚允冰抬起头：“现金？面交？” 崇玟愿点点头：“走账容易被查。” 戚允冰没什么表情，但眼睛里缀满了星星。他把头埋进枕头，没再说话。 崇玟愿轻轻揉着戚允冰的汗湿的腰，庆幸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和怀中人同床共枕了。 “睡吧，明天起来再洗，我去阳台抽根烟。”崇玟愿说。 崇玟愿起身套上睡裤，到阳台上慢悠悠地点了根烟，不疾不徐的喷云吐雾，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 而戚允冰翻过身来，望着崇玟愿的背影，眼神炯炯，毫无睡意。 周日清晨戚允冰醒来时身旁空空如也，平时都要睡到九点十点的崇玟愿居然早早的就出了门。 戚允冰心里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如行尸走肉般洗漱穿衣，吃完早饭，然后坐上了梁清的车。 戚允冰打过招呼，开门见山地问：“崇玟愿呢？” 梁清礼貌地笑笑：“崇总有事情，等会儿直接从公司去交易点。” 戚允冰：“公司营业挺早的。” 梁清有些抱歉的说：“戚先生，崇高集团有许多海外业务，存在时差，崇总为了迎合合作方的生活方式，也免不得要受累的。” 戚允冰点点头，也没有穷追猛打。 地点还是在阜昀区码头第三仓库。戚允冰和梁清一前一后进去时，崇玟愿已经到了，慵懒的坐在一张沙发上看漫画，和周围的空旷破旧的环境格格不入。周冯和陈小玉站在门口，正窃窃私语。 见了戚允冰，崇玟愿扬唇一笑：“来得这么早啊，戚警官，睡得好吗？” 戚允冰懒得虚与委蛇，走到沙发边伸出手遮住了漫画，说：“伤眼睛。” 崇玟愿笑的越发灿烂，直笑的眼尾露出些许细纹：“戚警官终于知道关心我啦？我就把这页看完，好不容易揭晓案件真相了，我怕我现在停了等会儿就忘了。” 戚允冰收回手，看了看表。现在是八点二十分，离约定好的交易时间还有四十分钟。他心跳如擂鼓，强行压下心中不合时宜的慌乱，垂下眼睛，维持着面无表情。 时钟“滴答““滴答”走到了九点，门口的陈小玉喊了一声“崇总，有人来了！” 戚允冰在沙发旁站直了身子，紧紧的攥住了沙发扶手。 过了不久，戚勇一个人拖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进了仓库，把箱子扔在地上，擦了把汗，说：“钱都在这儿了，三百万，一分钱不少。利息转账。” 他抬头看了眼戚允冰，又急忙移开了眼睛。 “周冯，点钱。”崇玟愿说。 周冯点头，然后从仓库角落搬出三个验钞机，和陈小玉、梁清一同细致的开箱验货。 戚勇皮笑肉不笑地说：“崇总这么大的老板，还在乎三百万啊。” 崇玟愿一挑眉：“当然了，三百万能给我的心肝儿在南仙市中心买套二居室的小公寓了，何乐而不为。” 戚勇附和的笑笑。这边三人已经点完了钱，对崇玟愿说：“崇总，钱没问题。” 崇玟愿拍拍手，道：“好，既然没问题了，那戚勇先生请回吧。” 戚勇盯着崇玟愿说：“小冰得跟着我走。” 崇玟愿：“我等会儿亲自把戚警官送回家，不劳您费心了。” 戚允冰说：“我可以跟着他……” “戚勇先生！”崇玟愿打断，“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走啊。难不成你还有什么计划没能实施？” 戚勇突然神色剧变，慌张道：“怎么……可能……我就要看小冰安然无恙我才能放心……” 随后又改口：“算了，我自己走了。小冰，你多保重，说着就要往门外跑。” 周冯的电话铃声突兀的响起，戚勇顿住了脚步，只听外放扬声器里传来一句话：“周围埋伏的葛家人已经全部被收拾干净了。” 戚勇脸色煞白，拔腿就跑，被陈小玉眼疾手快踹倒在地，拖到了崇玟愿面前。 崇玟愿身子前倾，十指交叉，饶有兴趣地说：“戚勇先生这过河拆桥的本事真是让人叹为观止，我好心借你钱，你还伙同葛家来杀我。” 戚勇吓得浑身发抖，勉强跪直身子，乞求道：“崇总放我一马吧，我再也不敢了，以后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崇玟愿低声一笑，笑的戚允冰背脊发凉：“戚勇先生，你知道有个词叫，放虎归山吗？” 戚勇瞪大眼睛，一下子跌在地上，抖如筛糠。 周冯：“崇总，怎么处置？” 崇玟愿嘴角带笑，但声音冰冷：“杀。” 梁清关上了仓库的大门，避开了戚允冰的眼神。 戚允冰：“不行……” 周冯置若罔闻，从腰间拔出一把枪，子弹上膛，直直的对着戚勇的眉间，手指缓缓扣动扳机。 “停。”戚允冰坚定的声音传来。 在场余下三人看向他，只见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崇玟愿的后脑 而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正紧紧地握着枪。 “放，他，走。”戚允冰硬邦邦的命令道。 周冯有些犹豫，戚允冰的枪口猛的顶上了崇玟愿的后脑，发出一声金属与骨骼碰撞的闷响！ 梁清连忙拉开门，周冯收了枪，戚勇连忙爬起来仓皇逃窜。陈小玉追出去，看着门外绝尘离去的车愤愤的骂了句“妈的”。 戚允冰这才放下枪，无力的垂下了手。 崇玟愿走到戚允冰面前，神色不变，但望着戚允冰的眼神冷了下去。他拿过戚允冰手中的枪，问：“这是哪里来的？警队的？” 戚允冰认命的点了点头。 崇玟愿给枪上了保险，扔给了周冯：“等会儿去还给警队。”然后看向戚允冰，“真是父子情深。” 戚允冰心如死灰，顺从地被陈小玉双手反捆，押进了汽车后座。崇玟愿坐上了另一辆车，似乎是再也不想多看戚允冰一眼。 这次真的完了，真的死定了，戚允冰心想。 可是让他更遗憾的是，他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连这份来之不易的暧昧关系都不配再拥有了。 第11章 争斗 戚允冰没被送回自己的房间，更不可能再和崇玟愿同床共枕，而是被周冯公事公办的用一条细细的锁链锁在了地下室。 说是地下室，倒也是干净整洁，各类杂物被整整齐齐地摆放起来，显得空旷的很。 戚允冰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抬手看了看表，已经是十一点半，距离他被关在这里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崇玟愿会怎么处理他呢？杀人抛尸，还是永久囚禁？ 戚允冰突然觉得有点委屈，把脸埋进了臂弯里。明明是崇玟愿要杀他父亲，他保护他父亲有什么错呢？虽然是他父亲言而无信起了杀心在先。可是归根结底是崇玟愿放高利贷，真是个无恶不作的家伙。 戚允冰越想越委屈，好想揉一揉自己的小兔子啊。会不会殃及池鱼，饿着小兔子呢。 正这么想着，门开了，陈小玉一脸不情不愿的端着个餐盘走进来，俯身把餐盘往地上一丢，说：“吃饭了，最后的午餐。” 戚允冰抬头瞪他：“什么意思？” 陈小玉“哼”了一声：“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崇总玩腻你了，不需要不听话的玩物了。” 戚允冰皱眉：“胡扯。” 陈小玉怒从中来，一脚踢在戚允冰的肩头：“老子早就看不惯你了，小白脸，娘娘腔，就你个狐狸精还敢拿枪指着崇总！你不会真觉得崇总喜欢你吧，我呸，崇总身边那些莺莺燕燕哪个不比你好看？不比你识时务？整天摆脸色给谁看呢，以为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枕边人能当的长久吗？” 戚允冰脸色煞白，抬手揉了揉剧痛的肩膀，冷脸看着他，道：“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陈小玉一拳挥过去，被戚允冰接住，顺势起身还了陈小玉一拳。 陈小玉吃痛，骂道：“你个娘们儿还能打！崇总的小情儿里没你这么硬气的，怪不得他觉得新鲜！” 戚允冰拉开架势，一记重拳打向陈小玉，被后者堪堪避开。随后向左侧身躲闪，抬腿踢向陈小玉的膝弯。 陈小玉跪倒在地，砸翻了托盘上的食物，怒喝一声双手撑地跳起踹向戚允冰的腹部！ 戚允冰生受下了这一脚，喉头传来令人不安的血腥味，他双手抓住陈小玉脚踝用力一拉，让陈小玉失去平衡重重的摔在地上，然后上前一个擒拿手，把陈小玉用力的压制在了地上！ “艹，你，妈。”陈小玉咬牙切齿道。 戚允冰没理他。 陈小玉接着说：“可惜了，我得汇报崇总，你不服管教。” 戚允冰：“你说什么？” 陈小玉嗤笑：“崇总吩咐我来教训你一顿，打的越毒越好，打的你摇尾乞怜，好让他重振夫纲。” 戚允冰瞳孔骤缩，手上猛地松了力道。 陈小玉抓住机会飞腿踹中了戚允冰胸口，直把对方踹出了两米远，狠狠撞在了货架上。 陈小玉走过去，揪住戚允冰的领子，又补了两拳，直打得戚允冰颧骨出血，嘴角破裂。陈小玉杀红了眼，膝盖猛地重击戚允冰的腹部，毫不留情。 戚允冰没有还手，浓密的睫毛上沾着血迹，含着满嘴的鲜血，颤抖着问：“真是崇玟愿，让你打我的？” 陈小玉有些诧异，心虚的说：“当然了！”然后在心里补了句，先斩后奏呗。 戚允冰垂下了眼睛，头痛欲裂，胸腹剧烈疼痛，忍不住呛了口血，随后便晕了过去。 陈小玉战战兢兢地回到了客厅，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就要偷偷溜出门。 崇玟愿边用餐边问：“饭送过去了？” 陈小玉点点头。 崇玟愿：“你脸上被谁打成这样？” 陈小玉浑身僵硬，低下头说：“崇总我错了。” 崇玟愿扔下筷子，大步走向地下室，周冯和梁清紧随其后。 见戚允冰满脸鲜血、毫无生气的靠在货架上时，崇玟愿肝胆俱裂。他吩咐梁清开了锁，把失去意识的人抱在怀里，走过恐惧至极的陈小玉时都没有看他一眼。 戚允冰伤口流淌的鲜血沾湿了崇玟愿的衣服，也把车后座染的血迹斑斑，但崇玟愿满心满眼只有怀里的这个人。 惊讶、愤怒、自尊、爆发的控制欲，在此刻都化成了心疼。戚允冰这个人的出现，彻彻底底改变了崇玟愿行事的准则，让他对于许多理所应当之事也生出质疑来。 进了手术室，崇玟愿看着刺眼的红灯，感到前所未有的力不从心。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做错了吗？吃人不吐骨头的商界，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他做错了吗？戚允冰用枪对着他，早有防备，毫不手软，他锁着他晾他几天，他做错了吗？ 崇玟愿觉得自己每个行为都有理有据，对待戚允冰堪称耐心温柔，可是为什么戚允冰还是与他兵戎相见呢。 他早就潦草的查过戚允冰的身世，母亲似乎是未婚先孕，没上戚家户口本。戚允冰年幼时跟着商人戚勇从北行市搬到南仙市。戚勇对戚允冰不闻不问，四处拈花惹草，后来还沾上了赌瘾。戚允冰初中起开始住校，此后十多年都与戚勇不曾见面，大学毕业后还被迫替他偿还赌债。 这样不够格的父亲，值得戚允冰保护吗？ 魏群坐到他身边，拍了拍他肩膀，道：“别担心，问题不大。我刚才听别的医生说过了，应该是胃出血，胸骨和肋骨受了点伤，最多加个脑震荡，一般小混混打架都能伤成这样的。” 崇玟愿眼中的猩红褪去，一脸平静的望着他：“他是小混混吗？” 魏群笑笑，拍了拍他的肩，安抚道：“不是不是，他是我们崇总的心肝宝贝。”又感慨道，“两年前在那家餐馆里，你就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跟魔怔了一样，简直一见钟情。那首歌怎么唱来着，‘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从此我开始孤单思念。‘” 崇玟愿被逗笑了：“那充其量就是见色起意。” “能起意两年也挺了不起的，还抓住机会下了个套把人捆在你身边了，”魏群说，“我看你是真的喜欢他。” 崇玟愿眼神有些茫然，自嘲一笑：“有点。在小事上我可以纵容他，但是以后遇上了大事一定严惩不贷。” “说得跟真的似的，”魏群起身，“到时候你就更舍不得了。” “他没那么好。”崇玟愿说，语气坚决。 魏群边往电梯方向走，边笑着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崇玟愿站起身：“什么？” 魏群回头一笑：“没事，我最近陪着闺女看《牡丹亭》呢。”说罢进了电梯。 第12章 催眠 戚允冰象征性的在特护病房里待了半天，很快被转到了单人普通病房，胸口和腹部裹着绷带，脸上的伤口被仔细处理了，正打着点滴。 崇玟愿疲惫不堪，看不得戚允冰气若游丝的样子，心里一阵阵的闷痛，简直要呕血。 他留了梁清在这里照顾人，又叫他请了两个护工，随后便让周冯开着车回了别墅。 他打开门，陈小玉还惊慌失措的站在原地，满脸泪水。见崇玟愿回来了，陈小玉扑上去，哭道：“我错了，崇总，我错了！你原谅我吧！不要赶我走！” 崇玟愿坐在沙发上，轻声说：“跪下。” 陈小玉老实的跪在了地上，眼泪横流。 崇玟愿：“七年前，我在波士顿街头把你捡回来，是为了什么？” 陈小玉攥紧拳头：“对不起，崇总，我狐假虎威，我以为他那种叛徒……” “是为了让你惹是生非的吗？”崇玟愿打断他，“是为了让你作威作福的吗？我说过，我不需要没有利用价值的人。” 陈小玉眼神惊恐：“崇总，不要抛弃我，对不起……” “你不怕死，忠诚，我很欣赏。但是我不需要不听话的狗。滚。”崇玟愿慢条斯理的说，字字戳心戳肺。 陈小玉用力磕了个头，直把额头磕的鲜血淋漓：“崇总，我不走！你罚我吧！” 崇玟愿微微一笑：“好，周冯，去地下室拿根钢管。” 周冯拿了根成人手臂粗的钢管上来，崇玟愿一挥手，周冯便用力的打在陈小玉背上，制造出一阵令人胆寒的闷响。 周冯脸也白了，对上崇玟愿古井无波的目光，只能继续打下去。 一下、一下、又一下，十八岁少年的背上逐渐血迹斑斑。陈小玉面色煞白，大汗淋漓，紧绷着下颌线承受着一次又一次的重击。 周冯没有留情，他知道这事是陈小玉错了，陈小玉越来越肆无忌惮，缺乏管教。他也知道陈小玉有眼无珠动了崇玟愿的心上人，动用私刑越俎代庖。可是少年鲜红的血和颤抖的背，都让他心疼不已。 他看向了崇玟愿，崇玟愿仍然没有叫停的意思。 又是一闷棍下去，陈小玉没忍住呛出了一口血，然后直直的倒在了地上，艰难的喘息着。 周冯连忙扳起陈小玉的肩膀坐正，让他把血咳出来。陈小玉眼神涣散，生理性泪水不断涌出，喃喃道：“崇总……不要抛弃我……求求你了……” 崇玟愿扬了扬手，周冯知道是得救了，赶紧架起陈小玉，赶去了医院。 戚允冰当晚就醒了，但当梁清试图与他搭话时，却发现戚允冰的眼睛呆滞无神，对外界的刺激也一概不理。无论怎么试图与他交流，或是给予肢体接触，他似乎都感觉不到，仿佛独自活在另一时空。 梁清立刻反映给了崇玟愿。崇玟愿风尘仆仆地赶到医院，见到了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戚允冰，试探道：“戚警官？” 戚允冰置若罔闻，和平时的爱答不理不同，他似乎完全意识不到别人的话语。 崇玟愿坐在床边，拉了拉他的手，说：“戚警官，你感觉怎么样，疼吗？” 戚允冰还是一副瓷娃娃的样子，死气沉沉，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崇玟愿找来了魏群，魏群又找来了精神科医生，下了个结论就是“保护性自我封闭”，等过几天伤好些了找催眠师催眠去。 崇玟愿气闷，不知道又刺激到了戚允冰哪里。可眼前的戚允冰躲在了厚厚的外壳里，一言不发，沉默不语，实在让人心焦。 崇玟愿亲自去警队给戚允冰走了流程请了长假，但是葛家的威胁太大，手头工作离不开，过了一个星期才抽出空闲来看戚允冰。 梁清摇了摇头：“戚先生的情况没有好转。” 崇玟愿摸了摸戚允冰的脸，颧骨上的淤青已经渐渐消退，恢复了人偶一般精致的容貌。 戚允冰不闪不躲，呆呆地坐在哪里任人宰割，瞳孔机械的聚焦在前方，连余光都不分给崇玟愿一点。 崇玟愿心中闷痛，连带着胃也疼起来。他坐下喝了杯热水，给魏群去了个电话。 下午魏群带了位年轻漂亮的催眠师来。催眠师是位海归博士，凑近看了几眼就让屏退了其他人。 崇玟愿、梁清和魏群在门外等了许久，催眠师才打开门，轻声说：“可以进来了，小心点别惊扰到他。” 崇玟愿开门时有些惴惴不安，见戚允冰坐在床上，双目微闭，表情放松，才松了一口气。 催眠师柔声对戚允冰说：“你叫什么名字？” 戚允冰蹙眉，软软的答：“楚允冰。” 话毕，崇玟愿眉头紧锁，对催眠师耳语道：“他姓戚。” 催眠师心领神会，继续问：“楚允冰，你可以说说你的父母吗？” 戚允冰顿了一会儿，说：“我妈妈特别漂亮，每次开家长会的时候，同学们都说她是大明星。” 家长会？崇玟愿有些诧异，这和他得到的信息已经出现偏差。 催眠师：“楚允冰，然后呢？你妈妈除了漂亮，还有什么特点呢？” 戚允冰：“我妈妈做饭特别好吃。我每次过生日，我妈妈都给我做蛋糕，就算在哭，也会给我做蛋糕。” 催眠师敏锐的问：“楚允冰，妈妈为什么会哭呢？” 戚允冰竟然突然抽泣了一下，随后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眼角滚落：“因为那个人打她。” 催眠师压低声音：“楚允冰，谁打妈妈？” 戚允冰睫毛颤抖：“我爸爸。” 催眠师看了眼崇玟愿，崇玟愿有些诧异。 崇玟愿：“这和我所知的不符。” 催眠师声音温和：“楚允冰，可不可以说说你爸爸呀？” 戚允冰泪如泉涌，战战兢兢地说：“他打我妈妈，也打我。到处都是血。” 此刻崇玟愿脸色已经黑透了，催眠师一咬牙，问：“那楚允冰的妈妈……现在在哪里呀？” 戚允冰呜呜咽咽的，像只受伤的小动物：“那个人踢了我一脚，我妈妈来保护我，被那个人扯着头发往地上撞……”他神色痛苦，泪水止不住的掉落。 崇玟愿看的心里不是滋味，总有种逼着小刺猬露出肚皮的感觉，但是良药苦口，他小声对催眠师说：“问问戚勇。” 催眠师：“楚允冰，戚勇是谁啊？” 戚允冰：“戚勇叔叔……哦不，爸爸……” 催眠师扣住他的手腕：“楚允冰，集中精神，告诉我戚勇究竟是谁。” 戚允冰顿了一下，说：“戚勇叔叔是妈妈的朋友，他说妈妈不在了，让我跟着他走。” 崇玟愿冷着脸吩咐道：“梁清，去深入查一查。” 梁清领命出门。 催眠师问：“楚允冰，你这次为什么要躲起来呀？” 戚允冰说：“那个人打我。” 催眠师：“楚允冰的爸爸打你吗？” 戚允冰：“那个人居然让别人来打我。” 崇玟愿一瞬间瞳孔放大，低声说：“我没有让人打他。” 催眠师安抚戚允冰道：“楚允冰，那个人没有让人打你，这都是误会。” 戚允冰又泪水涟涟：“他打我，就像那个人打我妈妈。” 戚允冰说话颠三倒四，但崇玟愿心如明镜。他坚定的说：“我没有让人打他，我这辈子都不会打他。” 催眠师重复了一遍：“楚允冰，他没有让人打你，他这辈子都不会打你。你现在可以出来了吗？” 戚允冰：“哦。” 催眠师：“楚允冰，现在你已经开始苏醒了。” 第13章 教训 戚允冰浓密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他扫视了一下病房里的人，飞快地避开了崇玟愿灼热的目光。 崇玟愿没有笑，眯了眯眼，坐到了病床前。他说：“我没有叫人打你。” 戚允冰点了点头。 崇玟愿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我防着戚勇，你防着我，无可厚非，我只是意外你会用枪指着我。” 戚允冰说：“对不起，但是他不能死。” 崇玟愿眨了眨眼：“现在我知道了，他是你的恩人，就是我的恩人。” 戚允冰说：“你把炸弹取了，放我走吧。” 崇玟愿微微一笑，摸了下戚允冰的后颈：“那可不行，我得留着它得知你的去向呢。” 戚允冰说：“我要是走了，你能怎样？杀了我？” 崇玟愿低笑出声：“此言差矣，不如说我孤注一掷让你留下。” 一旁的魏群打了个寒战，自己这个老朋友真是越来越病娇了。非礼勿听，魏群带着催眠师麻溜的离开了，走之前还叮嘱崇玟愿“崇总照顾照顾我们小本生意，记得把帐结了啊！” 崇玟愿抬手去摸戚允冰的脸，戚允冰没有躲开，虚弱的浅浅一笑。 崇玟愿被这笑晃了眼，眼角终于染上真挚的笑意，说：“我二十三岁的时候，在波士顿的街头遇上了陈小玉。他那时候才十一岁，是个流浪儿，被父母遗弃了，每天为了温饱和其他流浪儿斗的你死我活。他一个亚洲人身板儿小，但是特别不怕死，每次打架都豁出去了，因此倒是有点威望。我问他有什么愿望，他答波士顿太冷了，想吃饱穿暖。我把他带回了国，但这些年没人教他做人，现在周冯想管他也管不住了。我已经重罚过他了，三个月之内他不敢再蹬鼻子上脸了。” 戚允冰叹了口气：“他也挺可怜的。” 崇玟愿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才十八岁就敢看人下菜，以后还得了。” 戚允冰垂下眼睛：“还是可怜的，小小年纪就被遗弃到了异国他乡。” 崇玟愿突然大笑起来，说：“他只知道自己姓陈，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他起‘小玉’这个名字吗？就因为《长恨歌》里那句‘金阙西厢叩玉扃，转教小玉报双成。’小玉和双成都是杨贵妃的侍女。我小时候学这首诗的时候就想，以后我要是养了两个孩子，就一个叫小玉，一个叫双成。” 戚允冰：“……陈小玉知道他名字的来历吗？” 崇玟愿：“当然不知道。” 戚允冰：“那谁是双成呢？” 崇玟愿：“还没有双成呢。你给我生个双成吧。” 戚允冰耳朵一红，嗔怒着翻了白眼。 崇玟愿给他倒了杯水，笑着说：“我不说了，戚警官还听故事吗？” 戚允冰点了点头。 崇玟愿：“周冯喜欢陈小玉。” 戚允冰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崇玟愿一脸坏笑：“没看出来吗？周冯之所以叫周冯，就是因为母家是大名鼎鼎的冯家呀。” 说到冯家，戚允冰自然不陌生，“南有崇高北有三冯”，冯家世代经商，如今冯家的当家人是三胞胎兄妹。 崇玟愿接着说：“周冯的母亲就是冯家三胞胎的小妹。周冯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三年前一眼看中了陈小玉。冯家也有意让他出来磨练磨练，因此就让他当了我的秘书。” 戚允冰眨眨眼：“三年前，陈小玉才十五岁吧。” 崇玟愿神秘一笑：“那小子打小就长了张能唬人的脸，特别清秀，谁知道是个刺头呢，周冯这是见色起意又骑虎难下了。” 戚允冰：“那你有没有帮他们？” 崇玟愿：“强扭的瓜不甜，靠他们自己瓜熟蒂落吧。” 戚允冰似懂非懂，又问：“梁清呢？” 崇玟愿微微皱眉：“我早就发现你对那小子亲近的很。” 戚允冰白了他一眼：“人家谦和有礼。” 崇玟愿：“他有家室了啊，你收收心。” 戚允冰觉得自己和崇玟愿聊天的时候需要做一个白眼半永久：“我要是不收心，你动动手指就能把我炸成碎片。” 崇玟愿表情严肃了些，说：“你把命交在我手上，我也把命交在你手上。” 戚允冰疑惑的蹙眉。 崇玟愿说：“等你出了院，我给你个U盘，你若不满意我了，你就用它致我于死地。” 崇玟愿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 一周前还信誓旦旦地说“他没那么好”，一周后就把自己的商业机密拱手让人。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星期他有多煎熬、多焦虑。 这个U盘里随便哪个文件夹都能毁了崇高，成为弹劾一批人的铁证，但他还是毅然决然的把它交到了戚允冰手里（虽然后者根本不想要）。 他的炸弹埋在戚允冰后颈，戚允冰手里握着他的秘密。太危险了，但崇玟愿觉得这形成了一种事关生死的、双方都无法背叛的坚固关系，这关系十分病态，但牢不可破，让他难得的安下心来。 他把戚允冰接回家，和他同床共枕，用交付生命的病态锁链捆住对方，不用担心身边人会扬长而去，也不用担心身边人会变心冷情，每日都能搂着戚允冰一夜无梦。 另一边，陈小玉趴在周冯家的沙发上，漫不经心的玩着手机。 周冯：“小玉，吃饭了。” 陈小玉头都不抬：“劳烦周秘书了，我已经自己点了外卖。” 周冯叹了口气，自从那天陈小玉受罚被打就一直对自己不冷不热的，说到底就是气自己下手太重，不念旧情。 这三年周冯又当爹又当妈，好不容易让陈小玉混完了高中，平时虽然少不了打骂，但到底是心疼的。陈小玉是孤儿，心理敏感脆弱，能感觉到对方是假意教训还是痛下毒手，这次是真的闹别扭了。 门铃响了，周冯当着陈小玉的面把送到门口的外卖扔进了垃圾桶，冷冷的说：“你伤口没愈合，不能吃重口味的。” 陈小玉见心心念念的麻辣香锅就这样进了垃圾桶，怒从中来，瞪着他说：“我受伤了不也是你打的吗？！” 周冯揪着他的领子把他从沙发上拽起来，也不顾牵扯到他背上的伤口，吼道：“你为什么被打心里没点数吗？！监控调出来了，你对戚先生说的那些话足够你死一万次的！” 陈小玉没料到周冯会爆发，气势弱了，一下红了眼，说：“他拿枪指着崇总的头，我打他骂他怎么了？是崇总把我捡回来的，我维护我的救命恩人怎么了？” 周冯攥紧陈小玉的衣领，正色道：“你小小年纪就学了一套狐假虎威的本事，放在崇总眼里就是祸患。你要是想活，就夹起尾巴做人，指哪儿打哪儿，不要自作主张！” 陈小玉眼角飞快的滑过一丝泪：“你凭什么管我，你打我打的那么狠！” 周冯被陈小玉的泪水惹的措手不及，松开手，让人落回沙发上，沉声道：“你少闹脾气，我打你打的对不对？是不是崇总的意思？” 陈小玉不满地嘟囔：“是。” 周冯指着他：“那你有本事去给崇总摆脸色啊！你在这里给我惹是生非，就是见人下菜。陈小玉我不欠你的，你收拾完东西赶紧滚！” 陈小玉慌了神，一双大眼睛写满了难以置信。他说：“你要赶我走？我流浪街头也无所谓？” 周冯心如刀绞：“我对你没有任何责任和义务，你死哪儿都跟我没关系，你少在这里恃宠而骄，我看见你就来气，现在就滚！” 陈小玉沉默了半晌，然后小声说：“我不走。你不会赶我走的。” 周冯跳起来，一把拽住陈小玉的衣领就把他拖下了沙发。陈小玉年纪小，身材纤瘦，三两下就被拽到了门口。 陈小玉惊慌失措的抱住周冯的大腿，哭道：“周哥哥……” 周冯咬咬牙，打开门，把陈小玉推了出去，然后用力甩上门，把门反锁。 陈小玉脸色苍白，万万没想到周冯会忍心这样对待自己。他用力的捶门，不住哭喊着“周哥哥我错了”。 一门之隔，周冯脱力的滑坐到了地上，双手懊恼的抱住了头。自己有朝一日离开了他，陈小玉就得自力更生，现在不让他吃点苦头，长点记性，以后还不得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他听着门外少年声嘶力竭的哭声，狠狠的把手砸在了墙上。 第14章 隐痛 大概到了晚上十点，周冯才打开门，把门外的少年抱进来。陈小玉发着高烧，神智不清，两只小手砸的青青紫紫。 周冯把陈小玉放在沙发上，盖上被子，拿出张纸开始写写画画。 陈小玉醒来时听到周冯在房间里打电话。 周冯说：“崇总，我还是得回北行。对。嗯。明天就走了，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 陈小玉一个激灵爬起来，见周冯拖着一个行李箱从房间出来，警觉地问：“周哥哥你要回北行？” 周冯点头，递给他一张纸：“是的。这房子是我名下的，你安心住着，水电煤气怎么缴我都写在上面了。” 陈小玉颤抖着接过纸，问：“你现在要去哪里？” 周冯：“我明天早班的飞机回北行，现在就去机场了。” 陈小玉看了眼挂钟，焦急道：“现在是凌晨一点，明天再走吧。” 周冯在玄关换好鞋，说：“没事，我叫好车了。” 他打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周哥哥！”陈小玉在背后喊，“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周冯在黑暗中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崇玟愿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上梁清发来的资料，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楚昭彰，北行大学高材生，毕业后创立了一家IT公司并迎娶了大学同学庆晗，育有一子楚允冰。 喜得贵子的庆晗在社交网络上写道：显允君子，冰魂雪魄。希望允冰能茁壮成长！ 事与愿违，庆晗所爱非人，婚后的楚昭彰原形毕露，一不如意就对庆晗拳脚相向。 婚后三年，庆晗第一次报警，要求离婚并刑拘楚昭彰，不了了之。庆晗的闺蜜说，楚昭彰在公安系统有关系，立不了案。 婚后四年，庆晗的手臂被打成永久性损伤，找到妇联，揭发楚昭彰并要求离婚，被好言相劝“夫妻哪有隔夜仇”，又不了了之。 婚后五年，庆晗彻底崩溃，举着刀要求楚昭彰离婚，楚昭彰先是曲意逢迎，后来又对她进行了毒打。据庆晗的闺蜜，那次庆晗重伤住院了两个星期。 婚后八年，在楚允冰的七岁生日当天，庆晗带着楚允冰逃跑了。一路逃到南边，被楚昭彰停了信用卡，还报了警，称庆晗偷了他的钱，把庆晗抓了回来。据邻居透露，那天晚上楚家的哭喊声惊心动魄。先是孩子在哭，随后一阵闷响传来，孩子就噤声了，随后是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喊，然后伴随着暴力的声响，一直持续到深夜。邻居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怎么管。 婚后九年，楚昭彰对庆晗说，你再作妖我就杀了那个小兔崽子。以儿子做要挟，庆晗终究是没能再为自己搏一次。楚允冰的同学们说，小冰的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也越来越不爱和人说话。 婚后十一年，楚允冰的十岁生日当天，庆晗又细心的为楚允冰制作了蛋糕。楚允冰带着生日帽，开开心心的跟妈妈说，爸爸去开家长会了，我这次考了第一名，爸爸总该开心了吧。 庆晗摸了摸楚允冰的头，看着和自己长得极其相像的儿子，眼睛湿润了。儿子快快长大吧，长大以后就快快逃走吧，从此无忧无虑的生活。 下午五点，楚昭彰带着一身煞气回来，把楚允冰的满分作文拍在桌上。楚允冰的老师至今都记得那篇作文，是写自己以后的理想，楚允冰说以后要当警察保护妈妈，真情实感，得了高分。 楚昭彰怒骂楚允冰白眼狼，说楚允冰含沙射影的要让自己进局子，二话不说劈头盖脸就打了楚允冰几个耳光。 庆晗扑过去拦他，被楚昭彰按在地上暴打，直打的满头满脸都是血。 楚允冰尖叫着跑去保护妈妈，被楚昭彰抡了几拳，砸到了桌子上，碰倒了一排生日蜡烛。 生日蜡烛点燃了桌布，连带着燃起了窗帘，很快整个客厅都陷入火海。 庆晗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趁楚昭彰找东西灭火，用椅子抡晕了他。她颤抖着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说：“戚勇，求求你，帮我一次……” 火舌吞噬了整个房屋，楼道里的烟雾报警器剧烈的锐鸣起来。 楚允冰哭道：“妈妈！我们快走！” 庆晗勉强笑道：“宝宝快点往外跑。妈妈不走了。妈妈累了。妈妈就在这里，保证这个恶魔再也醒不过来，再也不会伤害到宝宝。” 楚允冰呆滞的爬起来，跑过去拉住庆晗的手。 庆晗吻了吻儿子的脸颊，说：“听妈妈的话，赶紧逃离这个魔窟，妈妈会永远永远守护你的。” 她用力推了把儿子，脸色突变，歇斯底里的吼道：“快走！快走！” 楚允冰受了惊吓，连忙跑了出去，和楼道里仓皇逃离的居民一起下了楼。 庆晗双臂死死扣住楚昭彰的脖子，疲惫的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留恋的望向楚允冰离开的方向，呢喃道：“小冰，妈妈真的好爱你。” 楚允冰在医院被一个叫戚勇的男人找到。戚勇从大学时就爱慕校花庆晗，一心一意。庆晗临终托孤，戚勇虽然为难，但也只好答应。 他看着楚允冰和庆晗一模一样的脸，不禁恻隐，说：“小冰，你要记好了，以后我就是你的爸爸，你就叫戚允冰。” 戚勇托人费尽千辛万苦，加上庆晗闺蜜的帮助，给戚允冰捏造了一段假身世。而楚允冰，就这样凭空消失在了那场大火中。 “好啦，宝宝，听妈妈的话，别想那些让你难过的事啦。快醒来吧。” 戚允冰睁开眼，眼角落下一行清泪。 他起身下楼，崇玟愿陷坐在沙发上，右手挡眼，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崇玟愿。”戚允冰说。 崇玟愿的眼角红红的，他拉过戚允冰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你怎么了？”戚允冰问。 “处理公事呢。”崇玟愿说，声音难得的嘶哑困倦。 戚允冰微微一笑：“特朗普推特治国，你是沙发瘫治国。” 崇玟愿配合的一笑，然后看向戚允冰：“今天是戚警官的生日吧。” 戚允冰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崇玟愿倾身去吻他：“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祝你生日快乐。从此我来保护你，分分秒秒，生生世世。” 戚允冰发现崇玟愿虽然是个万恶的资本家，但内心还是很文艺的。说完酸溜溜的情话，又带他出门吃了顿烛光晚餐。崇玟愿大手一挥点了份西餐厅最贵的战斧牛排，在戚允冰吃了两口就饱了的情况下，自己消灭掉了剩余的部分，又到夜市去吃了两碗粉。 两人在河边散步消食。崇玟愿发现，自己活了三十年，居然第一次有了“平平淡淡才是真”的感受。他伸出手去和戚允冰十指相扣，老流氓头一次像个刚谈恋爱的毛头小子一样，紧张着对方的反应。 戚允冰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两人一前一后的，沉默的走在沉静的月光下，心照不宣的祈祷着此刻即是永恒。 第15章 你谁 戚允冰病假结束以后打算向队里的同事们表达了深刻的歉意，三天两头请假，还是半个关系户，挺过意不去的。他话不多也不热络，就买了好些零食到办公室。 没想到同事们不仅不收他的零食，还反倒买了很多好东西来犒劳他。队长听说他到了以后亲自来了一趟，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戚警官真是我们大家的楷模啊！” 戚允冰一脸懵圈，就听同事附和道：“是啊是啊，听说戚警官见义勇为暴打小混混，真是太勇敢了！”“小七人狠话不多，我们要向小七学习！” 日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戚允冰遭受了良心的谴责，在心里对着满嘴跑火车的某人翻了个白眼。 戚允冰满脸黑线的坐在办公桌前，隔壁的小秋警官立刻凑过来，问：“小七，你是不是和崇总特别熟啊？” 戚允冰耳朵一红，以为她要八卦，目不斜视道：“认识。” 小秋警官深吸了口气，严肃道：“你知不知道啊，我们最近接到好多起报案，都是崇高集团的员工，从高层领导到前台接待，莫名其妙的被人寄了恐吓信、刀片什么的， 搞得人心惶惶。” 戚允冰皱眉：“把详细资料转给我看看。” 目前有十八起恐吓案件，均是针对崇高集团的员工。这些员工都是在住宅的信箱里收到了恐吓信件，威胁他们不许上班，诅咒崇高集团，还附上了刀片、鬼图等虚张声势的恐怖物件。崇高集团法务部目前已经开始系统收集证据，市局也宣布立案侦查。 戚允冰心底凉飕飕的，一种强烈的担忧情绪油然而生。 下午加了会儿班，戚允冰六点半出市局大门的时候，没在路边见到崇玟愿，却发现了害他住院误工的陈小玉。陈小玉戴着墨镜，西装革履笔直的站在车旁边，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见到戚允冰，陈小玉主动为他拉开了车门。戚允冰内心天人交战，安静的坐进了后座。 “戚先生好。”陈小玉机械的打了个招呼，把戚允冰吓了一跳。他用余光去看陈小玉的侧脸，确定这个盲人艺术家应该是本人没错。 于是唯物主义者戚允冰在手机上搜索了“夺舍”，暗暗怀疑自己遇上了超自然事件。 到了崇宅，戚允冰拉开车门下车，陈小玉居然口齿清晰的说了声“戚先生对不起，戚先生再见。” 戚允冰：“？？？” 这孩子怎么变成这样？崇玟愿打的？那得去跟崇玟愿说说重要的是素质教育不能动不动就打孩子。 戚允冰换好鞋，打开门，见崇玟愿坐在沙发上，对面坐着一位陌生的男人。 家里难得有客人，戚允冰礼貌的朝来人点了点头。正准备上楼，崇玟愿就叫住了他：“戚警官，向你介绍一下，这是话剧演员邓宁音。” 既然被主动引荐了，戚允冰便微微一笑，从善如流的坐在崇玟愿身边，说：“邓先生你好。” 邓宁音浅笑，露出两个甜美的梨涡，道：“戚警官你好，久仰大名。” 他看起来比崇玟愿略微年长一些，身材纤瘦，穿一件大红色卫衣。齐耳卷发染成了金棕色，皮肤白皙，一双笑眼优雅深沉，举手投足间尽显得体自然。 戚允冰不知如何接话，崇玟愿说：“宁音的剧团在中国开设了巡演，本周末在南仙市演出。” 邓宁音接过话茬，礼貌一笑：“是的，难得演了部剧能走出美国，希望阿愿和戚先生都能赏光。”他目光炯炯直视戚允冰，直看的戚允冰有些无所适从。 “一定。”戚允冰说。 邓宁音这才放松的笑笑，说：“那我就不叨扰二位了，周六晚上见。” 崇玟愿挑眉：“不留下来吃饭了吗？吴奶奶还没见到你呢。” 邓宁音往门口走，笑答：“不了不了，我才不想讨人嫌呢，戚先生好像不太喜欢我。” 戚允冰正起身送客，听闻怔住了：“我没有……” 邓宁音充耳不闻，对着送到门口的崇玟愿软声说：“再见阿愿。” 餐桌上，戚允冰有些食不知味，本想询问有关恐吓事件的情况，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他是谁？” 崇玟愿一愣，随后促狭的笑了：“戚警官这是吃醋了？” 戚允冰翻了个白眼。 崇玟愿语气自然的说：“是我结识了十二年的故人，已经两年未见了。” 戚允冰“哦”了一声，继续埋头吃饭，满腹对崇玟愿安全的担心终究是没问出口。 周六白天不见崇玟愿的人影。等最近百依百顺的陈小玉把戚允冰送到剧院门口时，才见到了精心打扮的崇玟愿。 他剪短了齐耳的头发，精细的打理了个明星般的发型，显得利落又精神。上身白色衬衫，下身黑色西裤，胸前口袋塞着块红色的丝巾。最让人在意的是，他怀里捧了一大束香槟玫瑰，手插口袋漫不经心站在那里的样子恨不得把“老子是南仙市第一高富帅”一行字做成横幅挂在剧院门口。 戚允冰没有刻意打扮，但也知道着装礼仪，穿了件休闲款的格子衬衫和黑色直筒裤。他眯着眼走到崇玟愿面前，正想开口问对方又在打什么主意，邓宁音就从后面拍了拍崇玟愿的肩。 “阿愿！”邓宁音一身欧洲中世纪风格的戏服，笑盈盈地说，“花是给我的吗？” 话音未落，他就把花捧进怀里，笑得格外灿烂，然后像是刚注意到戚允冰似的，说：“啊，戚先生来了啊。戚先生你好，等会儿请期待我的表演。” 接着对崇玟愿说：“阿愿，谢谢你的花！” 说完他就像王子一般气宇轩昂的大步走了。 戚允冰默默翻了个白眼，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他又不傻，这邓宁音一口一句“阿愿”叫的亲热，那直勾勾的眼神简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戚允冰一个大男人懒得搞这些勾心斗角的把戏，只道是崇玟愿身边果然少不了莺莺燕燕。 崇玟愿搂着戚允冰的腰进去，在二楼包厢落座。演出开始后，崇玟愿看的目不转睛，戚允冰更是心中苦涩，对阳春白雪不屑一顾，堂而皇之的坐在一边玩起了手机。 崇玟愿偷偷看了戚允冰几眼，只觉得他冷冰冰的样子特别可爱，情不自禁微笑起来。 戚允冰余光看到崇玟愿在笑，心里愤愤地想，看到邓宁音这么开心啊，今天晚上分房睡。 幕落，崇玟愿牵起戚允冰，说：“走吧，我们吃晚餐去。” 戚允冰疏离的说：“你自己去。” 崇玟愿笑说：“戚警官这是吃醋了？” 戚允冰没说话，借着力气站了起来。 崇玟愿正笑着，突然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脸色骤沉：“后台？血书？刀片？” 戚允冰立刻保持高度警惕，紧张的看着崇玟愿。崇玟愿说：“邓宁音在后台收到了恐吓信，我得去一趟。” 戚允冰推了他一把：“我也去，快带路！” 第16章 诛心 两人赶到后台时，邓宁音已经叫来了保安，正面色苍白站在门边。见到崇玟愿，他双眼一下子红了，指着桌上那摊东西，说：“我回来卸妆的时候就在我桌上了。” 崇玟愿一个箭步上前要碰，被戚允冰喝了声：“停！” 戚允冰先是拿出手机多角度拍了几张照片，从包里拿出手套和证物袋，把桌上的一封沾满红色液体的信和旁边的刀片、鬼图放进袋子，封上口放进包里。 邓宁音说：“你让阿愿看看！” 戚允冰冷冷道：“指纹以及物品的初始状态是很重要的线索，不要破坏证据。” 邓宁音吃瘪，两眼泪汪汪的，对崇玟愿说：“阿愿，我怕……” 戚允冰：“这么想配合调查可以去做笔录。” 邓宁音：“我不去，我没空。阿愿，你要保护我。” 崇玟愿叹了口气，直言道：“我们集团不少员工都遭遇了恐吓，暂时没有人受伤，你不放心的话我找保镖跟着你。” 邓宁音说：“可是为什么会威胁到我头上？难道是知道我们俩的关系吗？” 戚允冰悄悄侧耳。 崇玟愿压低声音：“总之我会找人保护你，你安心吧。我今天就先走了。” 邓宁音一下扯住崇玟愿的袖子，轻声说：“我跟了你十年，在你害怕难过崩溃的时候一直陪着你，你现在却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留给我了吗？” 戚允冰没说话，但是心猛地一沉。这是谈了十年的前男友找上门了。 崇玟愿抬手捏了捏眉心，随后疲惫的说：“往事不必提了。那你先住在我家吧，宁音。” 然后过去拉戚允冰的手：“走了，戚警官。” 邓宁音就这样和二人一起回了家。 吴管家在客厅里浇花，看见邓宁音热络地说：“邓先生，您上次来的时候我出门采购了，没见着人！真是好久不见了！” “吴奶奶，我好想您！”邓宁音越过戚允冰，走过去给了吴管家一个大大的拥抱。 戚允冰心里膈应，什么都没说就上楼洗澡了，洗完澡出来不见崇玟愿人，就下楼找他，在二楼的某个房间听到了交谈的声音。 邓宁音：“你养了我十年，说不要就不要了，我也理解，男人嘛，见异思迁，那位警官的确比我漂亮。” 您还不得是崇总的心头白月光啊，戚允冰心里微微不爽。 崇玟愿：“好了，不要提他。恐吓信的事你也别担心，市局已经立案了，会帮我们查清楚的。” 戚允冰心想，成，你们的故事里没有我。 邓宁音：“所以说还是你聪明，要搞就搞警察，让人家对你服服帖帖的，胜过逢年过节送礼了。” 崇玟愿好像说了什么，但戚允冰没听清，他已经怒不可遏了。 邓宁音：“不过这个人之前一直威胁的是你的员工，这次来威胁我，摆明了就是知道我们俩的关系，还就是前几年太高调了，我也算咎由自取。” 戚允冰想到自己和崇玟愿不明不白的关系，猜测崇玟愿以前肯定是搂着邓宁音招摇过市，恨不得闹的人尽皆知；再联想到陈小玉之前说的那些刺耳的话，突然觉得也不是胡编乱造、空穴来风。 崇玟愿：“你就先在这里好好休息，直到演出结束。” 邓宁音：“如果我不走了呢？” 崇玟愿没说话，戚允冰脑补出崇玟愿喜从天降欢呼雀跃手舞足蹈的样子，气的咬牙切齿。 邓宁音：“我担心你啊，阿愿。十二年前的风波之后，总会有其他势力蠢蠢欲动的。我想像以前一样守护你，能给我这个机会吗？这次我不要你的钱，我要你的心。” 一墙之隔听着崇玟愿的旧情人大摇大摆的用琼瑶台词挖墙脚，这还能忍吗？戚允冰紧紧皱着眉头，正准备推门而入，突然心头一跳，自己有什么立场愤怒呢？自己和崇玟愿是什么关系呢？就因为每天和崇玟愿同床共枕，就默认两人是情侣了吗？崇玟愿定义过对自己的感情吗？有很大的几率在崇玟愿眼里两人只是床伴，拿都拿不出手的那种。 戚允冰钻着牛角尖，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自己被侮辱了。他站在门口，脑中从两人初见开始盘逻辑，怎么想都觉得是崇玟愿顺水推舟把自己骗到手了，而自己一个警察，本该心无杂念意志坚定的，怎么就甘愿做了这种四处拈花惹草的老流氓的情人呢！ 戚允冰不声不响的上楼，回到自己原来的房间，把门反锁，然后用椅子堵住门。 他懊恼的坐在床上，一把捞起在床上撒欢的小兔子，暗暗发誓，等天亮了就走，让这对死灰复燃的狗男男长相厮守去吧！ 崇玟愿回了房间，不见戚允冰，微微一笑，料想这孩子一定是吃醋了，便径直走到他房门口，敲了敲门，轻声道：“戚警官，睡了吗？我来负荆请罪。” 没有回应。 崇玟愿无奈的揉了揉额角，今天一天安排的满满当当，让他疲惫不堪，还得花费心思哄人。他到一楼拿了备用钥匙，开了戚允冰的锁，却推不动房门。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懒散的说：“既然你不开门，那我去楼下陪陪邓宁音。” 激将法不成，崇玟愿有些尴尬，只好回了自己房间，睡的昏天黑地。 戚允冰在门内听着他轻佻至极的话语，怒发冲冠，但百分百确信崇玟愿能做出这种事。当初自己对于崇玟愿是个陌生人，他尚且能上下其手，骗身骗心，何况十年的情人。 戚允冰打了个寒战，只觉得恶心，转而又开始唾弃自己，自己住他的吃他的用他的，跟被包养的小情儿无甚区别，究竟哪里有立场来纠结崇玟愿究竟爱不爱自己。 戚允冰伸手摸向后颈的那个食指指甲盖大小的硬块。他也是个容易不安的人，并不介意崇玟愿在他身上留下标记，哪怕是这样危险的东西。但是现在，他简直恨极了，觉得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这枚炸弹。他断定他明天如果要走，崇玟愿一定会凶相毕露面容狰狞然后用炸弹来威胁他，那他才不要被牵着鼻子走。 戚允冰公大毕业，胆大心细，技术过硬。前几天正好路过拆弹大队，询问了一下这种体内植入炸弹的问题，听懂了就觉得自己会了，现在被滔天的怒火吞噬了理智，便起身站在落地镜前，拿了个水果刀，用房间医疗箱里的酒精消了毒，就开始用刀尖在后颈来回试探。 拆弹专家说这种体内植入炸弹不会因外力而引爆，通常附着在皮层下方，不会压迫神经和血管。戚允冰深吸一口气，刀尖一沉就划破了皮肤，一股热流顺着脊椎淌下来。戚允冰盯着镜子，手又稳又快，朝着硬块的方向狠狠一剜，一个金属物体便掉在了地上。 戚允冰后颈剧痛，脱力的坐在地上，刀甩到了一边，明明应该感觉如释重负，实际上心里却空落落的。他挣扎着捡起那枚小小的炸弹，用袖子擦干净血迹，然后丢进了包里，打算明天去市局送证物的时候顺便拿给拆弹大队的兄弟们研究研究。 他对着镜子看了看后颈的皮开肉绽的伤口，见创口就一枚硬币大小，也没在意，用酒精消了个毒，贴了块大号创可贴，吃了两片止疼药就睡过去了。 第17章 异梦 第二天早上崇玟愿在餐桌边等了半天都不见戚允冰的影子。问了吴管家，说戚允冰压根没下来吃过早饭。 邓宁音优雅的切着盘子里的牛排，笑道：“阿愿的新情人真是会耍脾气呢，持靓行凶，又恃宠而骄。 崇玟愿嘴角一勾：“别夹枪带棒了。他年纪小，有事儿喜欢憋在心里。”说着拿了个餐盘，装了些炒蛋、早餐肠，就起身上楼。 邓宁音说：“你这样惯着他，不怕他哪天造反？” 崇玟愿头也不回的答：“随他去，反正我命都给他了，最好能闹一辈子。” 到了门口，崇玟愿用钥匙开了锁，用力一推门，听到了椅子倒地的声音。他无奈一笑，说：“戚警官，客房服务来了。” 房间里黑漆漆的，没人回答。崇玟愿跨过椅子，隐隐约约看见床上躺着人，心里一紧，摸着黑打开了灯。 然后手里的餐盘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戚允冰背对着他躺在床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睡衣和头发之间一截纤细的脖子被鲜血染红，惨烈至极，残忍无比，地上还洒着星星点点的猩红，让崇玟愿脑子里“嗡”地一声被《格尔尼卡》的图像填满。 他箭步冲上去，扳起戚允冰的肩膀剧烈摇晃，颤声道：“戚警官？戚警官？”怀中的人像个布偶一般，无声无息，软绵绵的任人摆布。 吴管家和邓宁音被瓷器破碎的声响引过来，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戚允冰眼皮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眼前发黑，好不容易才目光清明。他看着崇玟愿，小声问：“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崇玟愿咬住后槽牙，努力不发火，“吴奶奶，下去打电话叫魏群来！” 戚允冰眼下青黑，脸色苍白，被崇玟愿愤怒的目光灼的有些畏缩。崇玟愿知道了，知道自己私自取掉了炸弹，他现在暴跳如雷，因为自己不受他管控，是个不听话的情人。他的控制欲没得到满足，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所以他现在又愤怒又危险。 戚允冰挣脱开崇玟愿的手臂，默默退后背靠床头板，缜密的用犯罪心理学分析着崇玟愿的一举一动。 崇玟愿被他盯得发了毛，眯了眯眼，说：“你什么意思？” 戚允冰移开目光，现在崇玟愿就是濒临爆发的猛兽，就算他不爱手中的猎物，也会因为猎物的脱逃而暴跳如雷。自己不能刺激他，最好的方式就是等他冷静下来，然后和他摊牌，再离开。 “你如果想取掉炸弹，你可以直接和我说。”崇玟愿说。 崇玟愿把炸弹当作维系二人关系的一环，这是他的病。但他现在气是气戚允冰伤害自己的身体，贸然犯险，他只想把戚允冰按在床上修理一顿逼着他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自己受一点伤。 但戚允冰只是冷冷静静的看着他，眼中死水，无心无情，仿佛下一秒就会快刀斩乱麻，头也不回的离开。 崇玟愿想，戚允冰不爱他，所以戚允冰总是无情。不回消息，不说情话，不信任崇玟愿，不考虑自己受伤了崇玟愿会有多心疼。 他就是不爱自己罢了。 果然，下一秒，戚允冰说：“我现在就走，以后不用见面了。” 崇玟愿仿佛被捅了一刀，脸色极其难看的说：“谁允许你走了？” 邓宁音走过来拉住崇玟愿的手臂，软声说：“阿愿，戚先生年少气盛，你别和他生气了。” 崇玟愿没理他，还是注视着戚允冰，说：“你稍微懂点事。” 戚允冰默认崇玟愿是在拿自己和邓宁音比较，褒邓宁音深明大义贬自己无理取闹，心中火气更盛，脖子上都浮了青筋。 自己不过劝戚允冰冷静点不要走，就把戚允冰气成这样，崇玟愿心里堵得慌，难道戚允冰就这样迫切的要离开自己吗？总戏谑他在吃醋，在闹别扭，不过但凡有一点感情，他给个台阶戚允冰也该下了，何至于伤害自己呢。 邓宁音对戚允冰说：“戚先生，我大你十岁，有些话我就直说了。我和阿愿已经断了，你没必要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争宠。我一个大男人，没心思陪你玩宫斗。” 戚允冰朝他翻了个白眼，再看向崇玟愿的时候语气冷硬疏远：“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崇玟愿闭了闭眼，说：“宁音，你先出去。” 邓宁音顺从地出了门，留两人在房间里对峙。 崇玟愿说：“你做错了。” 戚允冰反唇相讥：“因为没能像他一样老实本分的做你的情人吗？” 崇玟愿：“我从来就没有这么想过你。” 戚允冰冷笑：“在我脖子里塞炸弹，对我怒目相对，用链子锁我，你舍得这么对他吗？” 崇玟愿提高了音量：“我还没发火你倒先发制人了。你到底在犯什么病？拿刀给自己脖子开个口儿，这事你也做得出来？” 戚允冰：“我要保护我的生命安全，我也要自由。” 崇玟愿点点头：“好，你要自由，等魏群给你看完伤你就走。我不留你。” 戚允冰冷笑，崇玟愿终于说出来了，连假惺惺的挽留都懒得装了。若是邓宁音走了，大概又会给自己下套把自己骗回来吧。 不，也不要那么自作多情，崇总的小情人多着呢，自己又算什么东西，戚允冰在心里对自己表示鄙夷不屑。 感谢魏医生神兵天降及时结束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崇玟愿精疲力尽的退了出去。 魏群估计两人有事，看了看戚允冰的脖子，“啧”了一声：“您这是要挖了自己腺体啊？” 戚允冰不解，魏群说：“开玩笑的，最近发现闺女在看小黄书，男孩儿跟男孩儿谈恋爱，说是脖子后面有腺体，胡说八道。” 他给戚允冰的脖子缝了两针，说：“伤口偏深，很容易伤到颈骨和神经。就算你心里有气，自残这种事以后也不能再做了。” 戚允冰：“你也觉得我是自残？” 魏群：“不然呢？你为什么突然拿刀把炸弹挖了？” 戚允冰：“我哪有那么矫情。” 魏群：“你就是在矫情，你就是心里不平衡了。你们俩一手交炸弹一手交U盘把性命交在对方手里，你觉得没了炸弹崇玟愿就会慌神，回来哄你，这不就是矫情。” 戚允冰：“他只是生气我不像邓宁音那样低眉顺眼。” 魏群：“他那叫心疼，笨蛋！你没瞧见吗，崇玟愿他脸都绿了！” 戚允冰眼神有一丝动摇，魏群给戚允冰的伤口贴上纱布，然后坐在床边，说：“我来给你简单讲讲过去的故事。十二年前崇家动荡，崇玟愿差点死在那场风波里。十八岁的他带着邓宁音去了美国，他也就顺势养了邓宁音。两个人平平淡淡的，崇玟愿本来想着得过且过一辈子的，两年前却遇到了你。那天你穿着一件米色风衣，围着红色的围巾，和同事聚餐，喝了点酒脸就红透了，崇玟愿远远的看了你一眼……虽然他说那是见色起意，但那分明就叫心动，旁观者清。” 戚允冰表情有些复杂，魏群接着说：“至于他为什么在感情方面有些偏执，是因为他害怕欺骗、害怕背叛。他的弟弟，和他亲密无间的弟弟，在那场风波中要置他于死地，他就再也不敢轻信所谓的感情。他必须要把感情化成更残酷更实质的物品，才能勉强相信对方不会离开他。” “他弟弟呢？”戚允冰问。 魏群轻笑了一声：“杀人偿命。” 戚允冰：“他会杀了所以背叛他的人吗？” 魏群：“挫骨扬灰。” 戚允冰没有回话，魏群拍拍他的肩，说：“你也是太高冷了，有话要好好说，知道吗，别动不动就发狠。” 魏群出了门，对守在门外的崇玟愿语重心长的说：“你也这么大年纪了，还搞的出后院起火这码事。赶紧把邓宁音送走吧，他真不是省油的灯。” 第18章 险情 戚允冰早上醒不过来是因为失血过多，中午吃了点东西精神就好了些。 魏群的话他也不是听不进去，端正了态度，尽量和气的对崇玟愿说：“我去市局送证物。” 崇玟愿依旧沉着脸：“我送你。”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不悦。 戚允冰知道两人都各退一步了，那就当矛盾解决了，也不想和崇玟愿置气。崇玟愿不喜欢自己也罢，还愿意和自己朝夕相处就该知足了。 这时邓宁音从楼上下来，对崇玟愿说：“阿愿，我今晚还有演出，你陪我去吧，我好害怕。” 戚允冰面无表情的说：“你陪他吧，我走了。”话毕就走向门口。 “等一下，”崇玟愿有些烦躁的抓住戚允冰的手，“我先送你。” 然后对邓宁音说：“你一起上车吧，戚警官去完市局再一起去剧院。” 于是崇玟愿开车，戚允冰坐副驾驶，邓宁音坐后排座，三人先一同去市局送了证物，戚允冰放心不下关于崇高集团的恐吓案，索性一同去了剧院。 时间是下午三点，邓宁音去和剧组人员彩排了，崇玟愿和戚允冰两个人独自留在邓宁音的休息室里。 戚允冰脖子伤口刺痛，额头上冷汗密闭，在包里摸索止疼药。 崇玟愿注意到了他的举动，一把压住戚允冰的手腕，说：“不许吃，疼着，疼了才长记性。” 戚允冰翻了个白眼，抽回手，侧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闭目养神。 他纤细的腰肢和凸起的蝴蝶骨落在崇玟愿眼里，让人心底火烧火燎。崇玟愿喝了口凉水，起身把止疼药拿到他面前，说：“戚警官，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不许再受伤了。” 戚允冰顺坡下驴，接过水和止疼药吃了下去。崇玟愿自然的坐在沙发上，把戚允冰的头枕在他大腿上，不让他左右乱动。戚允冰就这样静静的睡了。 崇玟愿看着他熟睡的美好模样，疲惫不堪的心灵总算是得到了片刻休憩。 戚允冰醒来时已经是五点，一睁眼就看到陈小玉拎着两个大袋子进了休息室。戚允冰坐起身，看着陈小玉在桌子上摆了个电磁炉，架了口锅，倒水放底料，然后把琳琅满目的火锅菜摆在了桌上。 戚允冰看了眼崇玟愿：“这么大阵势？” 崇玟愿轻轻一笑：“想吃火锅了。” 陈小玉做完这一切就背着手呆呆的站在一边，目光涣散，情绪低沉。 戚允冰朝着崇玟愿眨眨眼，崇玟愿说：“自从周冯走了以后他就是这副鬼样子。” 听到周冯的名字，陈小玉条件反射的抬了下头，但很快又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了下去。 崇玟愿点的鸳鸯锅，只允许戚允冰涮不辣的那边。他把一块清汤煮的腰片放在戚允冰里碗里，戏谑道：“要是不胡闹，现在不就可以大饱口福了吗？” 戚允冰没理他，按照自己的节奏悠然自得的吃着。 过了会儿，邓宁音回来了，他说：“哟，这就吃上了，我也想解解馋。” 崇玟愿道：“你晚上要唱歌呢，不能吃。” 邓宁音说：“那我吃个清汤锅。” 崇玟愿狡黠的笑道：“清汤锅写上了戚警官的名字的，只能他一个人吃。” 邓宁音酸溜溜的说了句“你也就是三分钟热度”就去了化妆间，戚允冰对邓宁音完全就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状态，已经能做到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了。 戚允冰搁了筷子以后，崇玟愿把剩下的食材全部一扫而空，然后敲了敲桌面，见陈小玉呆愣愣的没反应，沉声道：“陈小玉。” 陈小玉如梦初醒一般，说了句“对不起”就赶忙过来收拾东西。戚允冰见陈小玉实在是状态不对，担忧的对崇玟愿耳语道：“他这是怎么了？” 崇玟愿说：“由着他去吧。” 戚允冰每每想起陈小玉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孤儿，就心里难受，说：“你去跟他谈谈吧，看看要不要让周冯回来。” 崇玟愿揉了把他的腰，笑道：“你年纪轻轻就开始操当妈的心了。” 戚允冰黑了脸，用力肘了他一下，不理他了。 晚上八点，距离话剧演出结束还有半个小时，所有演员都在台下候场谢幕，休息室的走廊里鸦雀无声。 戚允冰伸手关了灯，捂上崇玟愿时不时冒出骚话的嘴，将所有注意集中到听觉上。 走廊里传来了很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然后脚步声停在了休息室的门口，有人小心翼翼的拧开了把手。说时迟那时快，戚允冰从沙发上猛地翻身跃起扑向了那人！ 崇玟愿配合的开了灯，只见一个穿保安制服的人惊弓之鸟一般冲了出去。戚允冰反应极快，紧随其后。 那人朝着舞台的方向狂奔，一边跑一边把走廊两边的杂物都扫到道路中间阻挡戚允冰的去路。 戚允冰身手何等矫健，飞快闪躲障碍物，有如飞檐走壁。 这时话剧恰巧谢幕，戚允冰远远的看见对面走来了邓宁音，正要出声提醒，就见那歹徒一把扯过邓宁音的袖子就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架在他脖子上。 邓宁音惊呼一声，戚允冰也停住脚步，和歹徒不动声色的对峙着。 “你停在原地！敢往前走一步我就杀了他！”歹徒恶狠狠的喊道。 戚允冰敏锐的洞察到他语气飘忽，双手发抖，再看他两股战战，料定此人是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他大步前进，毫无惧色的靠近歹徒，脑海中的犯罪心理学断定此人在巨大的压力下会撒腿就跑。 “我要杀了他！”歹徒虚张声势道，不断后退，声音颤抖不止。 “请便。”戚允冰云淡风轻的说，离歹徒只有两步之遥。 邓宁音咬牙切齿道：“你要害死我……” 戚允冰懒得与傻瓜论短长，瞅准机会一个飞踢正中歹徒握刀的手腕！刀没脱手但卸了力，戚允冰箭步上前把邓宁音隔开，用力推到一边，然后以防御姿势和歹徒紧张的僵持着。歹徒几次想跑，都被戚允冰堵住了退路，戚允冰忌惮他手上的刀，也不敢肆意攻击。 崇玟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暗处，把邓宁音护在身后，然后眼神示意身旁的陈小玉从后面偷袭。 陈小玉给戚允冰使了个眼色，戚允冰心领神会，突然正面迎敌，对着歹徒的脸猛地一记回旋踢。歹徒双手握刀在空中乱划一气，陈小玉趁机从背后夺刀，擒拿，一气呵成。 戚允冰给歹徒上了手铐，打电话让警队值班的同事来领人。他挂了电话，一抬头就看见邓宁音窝在崇玟愿的怀里，刺眼的很。 他不动声色的挪近了点，只听邓宁音说：“阿愿，我以为我要死了……” 崇玟愿拍拍他的背，低声说：“这不是逢凶化吉了。” 戚允冰简直都要笑出声来了，要逢凶也是他逢凶吧。他把邓宁音隔挡开的那一下子是把自己的弱点都暴露在了对手眼皮底下，推开邓宁音的那几秒更是凶险之极，若是格斗高手定会利用这个时间差给戚允冰致命一击。对方是个草包只能说谢天谢地，不然戚允冰就要在急救室里买房了。 第19章 离家 邓宁音的下一句更是把戚允冰气得要吐血。只听他说：“戚警官虽然讨厌我，但是也不能不在乎我的命啊。” 戚允冰恨不得给他来个白眼三连，首先这破事儿就是这人招的（就算可能针对的是崇玟愿），自己受了无妄之灾，休息天为了和崇玟愿一起保护他在后台等的腰酸背痛。刚才分明是这人自己不长眼撞上了歹徒，还是个拖后腿的战五渣，畏畏缩缩还出声干扰他，现在倒是来恶人先告状了。 戚允冰走到两人面前，冷冷道：“事实真相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说完看向崇玟愿，期待他能袒护自己几句。 没想到崇玟愿叹了口气，说：“戚警官，宁音心脏不好，容易受惊，你这次考虑欠妥了。” 戚允冰只感受到天雷滚滚，恨不得时间倒流在家睡觉根本不来淌这趟浑水。这对狗男男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他后颈又痒又疼，应该是伤口撕裂了，让他心里更觉委屈。 崇玟愿之前假装关心自己果然都是作秀，一到关键时刻就原形毕露，叫人寒心。 戚允冰“哦”了一声就走了。到了休息室门口，听见陈小玉在打电话。 陈小玉：“周哥哥，我今天为了保护邓宁音受伤了。很严重，手掌开了条大口子。知道了，我会去医院的。周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你很忙啊？那挂了。” 戚允冰走过去，看了眼陈小玉手上被刀刃擦到的两厘米小划痕，只想说你要是再不去医院伤口就要愈合了。 他终究没说出口，戚警官虽然是个人狠话不多的人设，但也不是刻薄的性格。他在休息室的包里摸了个创可贴放在陈小玉掌心，然后手机叫了辆快车。 陈小玉在后面有些迟疑地说：“戚先生，我送你回去吧。” 戚允冰说：“不用了，我今晚睡朋友家。”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去朋友家就得去朋友家，戚允冰握着手机翻着通讯录，硬是没想出他有什么朋友。突然他灵光一闪，拨通了一个电话。 梁清有些无奈的站在门口迎接这尊大佛。戚允冰礼貌的在楼下超市买了一箱牛奶一个果篮，对着梁清笑了笑：“打扰了。” 梁清也笑：“戚先生客气了，请进吧。” 梁清有女朋友，但是平日独居，两居室的房子分别装修成了卧室和书房，并没有客房。 戚允冰深明大义的表示：“我睡沙发吧。” 哪有让贵客睡沙发的道理。梁清偷偷给崇玟愿发了条短信通风报信，然后说：“您睡床吧，我在卧室打地铺。” 戚允冰坚持自己睡地铺，梁清也难说服这倔强的男人，便由他去了。 半小时以后，戚允冰安安静静地睡在卧室的地上，呼吸轻的几乎不可闻，梁清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梁清百爪挠心，崇总这究竟是玩的哪一出啊？为什么不回短信也不来接人呢？ 另一边，崇玟愿花了些时间给邓宁音安排了两个保镖，又叮嘱他不要说话刺激戚允冰，转头就发现戚允冰跑了。据陈小玉透露，戚允冰去“朋友”家睡了。无意冒犯，但崇玟愿左思右想都不觉得戚允冰有朋友。 难道是市局的同事？还是私下结交的朋友？崇玟愿皱眉，抑或是被别人搭上了？ 他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说服自己冷处理，不去理他。戚允冰年纪小，但这不代表他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耍性子。之前离家出走（虽然离的是崇玟愿家，出走到了戚允冰自己家，好像没什么毛病）害他一通好找，现在又故技重施。崇玟愿只觉得心力交瘁，而且更加断定，戚允冰并不重视这段感情。 只有他一个人患得患失，而戚允冰不以为意。 崇玟愿和邓宁音一起回宅子的时候，居然有了个念头，是不是三十岁了还这般折腾是错的，和性格温润细腻的邓宁音在一起才是他的归宿。邓宁音腹黑归腹黑，心机重城府深，但是有眼力见，也有分寸，不会让他为难。 但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因为他崇玟愿就是喜欢戚允冰，一想到那么漂亮美好的人在不在身边就惴惴不安，闭上眼就能想到今天早上戚允冰流血的那一幕。 崇玟愿对邓宁音客气些，因为邓宁音是长辈，也是外人，更是在他最难的时候给了他倚靠。刚才自己站在暗处没看清情况，只听见戚允冰面对歹徒的威胁不以为意的说了句“请便”。但当时邓宁音惊魂未定，自己没有抽出精力去关心戚允冰也的确是崇玟愿的疏忽。 崇玟愿睁开眼，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从枕头旁边拿起手机，拨通了戚允冰的手机号码。 直到无人接听的提示音响起，崇玟愿才自嘲的苦笑起来。 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在忧心忡忡，像个青春期的小姑娘，因为情人的一颦一笑而辗转反侧。 戚允冰根本不懂欲擒故纵，只是抱着眼不见为净的想法，避开了狗男男在梁清家睡了一晚。 他醒来时梁清还没起，他便蹑手蹑脚的到厨房做了些早餐。冰箱里食材新鲜，摆放整齐。戚允冰用鸡腿肉、鸡蛋炒了饭，撒了些葱花，又用蔬菜和水果榨了混合果汁，整个餐厅都香气四溢。 梁清刚出卧室就被眼前的光景震惊了。老板娘居然亲自下厨给他做早饭。他如履薄冰的吃完早饭，不忘礼貌的感谢和赞美，总算是熬到了出门的时间。 说是熬，并不是因为戚允冰难以相处。其实戚允冰是个安静的人，也从不挑剔，但崇玟愿迟迟不联系就是在梁清的心里埋下了一枚□□。 他说：“戚警官，我送您去哪里？” 戚允冰：“去市局，有劳了。” 他在办公室备了制服，等会儿去换个衣服，再到医务室给伤口换个药就没问题了。今天还要去讯问昨天抓到的那个歹徒，戚允冰没闲工夫想感情问题。 同事说那歹徒蔫了吧唧的，说自己收钱办事，也不知道雇主是谁。戚允冰一想他身上带刀，又那副破釜沉舟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个无辜路人，至少也是个下线。 戚允冰进了审讯室，和那个中年男子面对面坐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对方。 男子一副无辜表情：“警官，我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也许你受到威胁，如果你向警察透露了消息，家人就会遭殃，”戚允冰语气平淡的说，“但我告诉你，你被抓进来的这一秒，你的家人就已经暴露在了危险之中。哦，说不定令尊令堂现在已经死于非命了。”他面无表情，仿佛在叙述一件无关痛痒的事。 男子表情有些崩塌，咬牙道：“你胡说什么！什么我的家人！” “你是欠了高利贷？还是被抓住了什么把柄？”戚允冰微微一笑，“让我猜猜，赌博欠钱，让你戴罪立功，对吧？” 男人脸色微变。 戚允冰知道自己猜对了，不紧不慢的说：“这种套路局子里天天有，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二十四小时之内，他们就会对你的家人采取某些措施。恐怖片看过吗？基本上就是那样的场景。” 监控录着呢，戚允冰也不敢得寸进尺，手在脖子上轻轻比划了一下，然后修长的手指又抠向自己的眼珠，眼见着男人的脸色越发颓败。 “砰！”地一声巨响，戚允冰起身双手狠狠砸在桌上，又飞起一脚踢翻了自己椅子，对着瞠目结舌的男子吼道：“你这个废物！渣滓！害死你全家人的凶手！你败光了家里的钱！你还要他们的命！” 男子惊恐地颤抖着，嘴里念叨“我没有……我没有……” 戚允冰梦的凑近了男人的脸，嘴角扬起一个残忍的弧度：“你没有？你认贼作父！现在这群逼迫你的人也要去逼死你的家人了！狗东西！” 他冷笑道：“见过屠宰场吗？想象一下那样儿的肉块，想象一下临死前的哀嚎。都是你一手酿成的！你真的了不起！你这个杀千刀的！”戚允冰又猛地捶向桌子，狭小的审讯室里回荡着痛击人心的巨响！ 再看那男子时，他已经涕泗横流，哀求道：“警官，救救我……” 戚允冰一下子柔和了目光，和刚才那个歇斯底里的疯子判若两人。他称得上是温情脉脉的说：“当然了，不用担心，我可是警察呀，要为人民服务的。你知错就改，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也会保护你的家人，让你安安心心改过自新。好不好？” 审讯室外的警察们捂住了脸，赞叹道：“真不愧是戚警官啊……” 第20章 私奔 戚允冰翻了翻桌上散发着油墨味的材料，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根据上午那人交代的信息推理下来，他心里是有数的，背后主谋应该是南仙市的葛家，但是被抓捕的人能提供的信息甚少，完全无法作为逮捕葛家的证据。 戚允冰修长的手指来来回回的转着一支圆珠笔，脑中飞速运转，究竟怎样才能解决了葛家这个祸患呢？一来，这个家族黑白通吃，无恶不作，伤害普通百姓不说，还频频扰乱市场。二来，戚允冰是有私心的，葛家时时刻刻想谋害崇玟愿，对崇玟愿来说算是个极其危险的□□，得先发制人，除之而后快。 他闭了闭眼，重新睁开时，一双媚眼炯炯有神，刷的在纸上写下八个大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拨通了戚勇的电话。 电话响到第七声时才被接起来。电话那头，戚勇戚戚的说：“小冰，对不起，爸爸害了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被崇玟愿关在小黑屋里打了三天三夜，打断了腿，不过现在已经能勉强拄拐走路了。”戚允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 戚勇：“是爸爸的错啊，爸爸不该鬼迷心窍……” 戚允冰：“停，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戚勇：“你说，爸爸一定办到！” 戚允冰：“你当时是怎么搭上葛家的，也帮我牵个线。” 今天没正儿八经加班，意思意思加到了晚上八点。戚允冰心里有事，饭也没吃，看领导先溜了就也下班了。 他莫名有些心虚，贴着墙走到了后门，打开手机扫了辆共享单车。一条长腿正准备跨上去，就被人从后面抱了起来。 淡淡的男士香水加上家里沙发特有的布味，戚允冰一闻就知道是崇玟愿。他说：“放开我。” 崇玟愿放下他，一把搂住他的腰就往街对面走。 戚允冰问：“你干嘛呀？” 崇玟愿没看他，说：“我要离家出走。” 戚允冰看他真的拎了个包，问：“什么乱七八糟的？” 崇玟愿低笑：“你要和朋友睡一起，我也想和朋友睡一起，我俩干脆凑一对睡一起。” 戚允冰冷漠道：“滚。” 崇玟愿力气大，走得快，搂着戚允冰健步如飞，过了两条街就到了一家五星级酒店。他开了间套房，然后牵着戚允冰就上了电梯。 戚允冰皱眉：“你这是玩哪出？” 崇玟愿：“离家出走啊。” 戚允冰：“你怎么回事啊，有家不回。” 崇玟愿凑过去亲了他一口：“和你私奔。” 戚允冰红了脸，见他说话没个正形，也不再继续对话。 两人到了二十楼，进了走廊尽头一个房间。崇玟愿松开戚允冰的手，自在的陷进了沙发里，满足的眯了眯眼。 戚允冰：“你来住酒店就是想换个沙发瘫着？” 崇玟愿抬头看他，一双大眼睛波光粼粼：“我这几天没搂着你睡，一直失眠，今晚想睡个好觉。” “你不爱我”这四个字呼之欲出，又被戚允冰吞了回去，太恶俗太矫情了，要是说出来他得把自己恶心死。 戚允冰：“你去搂邓宁音吧。” 崇玟愿表情一僵，正色道：“戚警官，我和他原本就没有爱情。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但是他那样恳求我，我也不能把他扫地出门，这是基本的人情世故。” 戚允冰点点头：“是我不懂。”说着就要走。 崇玟愿起身一把拉住他，说：“戚警官，都是我不对，昨天没有及时关心你。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他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笼子，里面是戚允冰最喜欢的那只小兔子。 计划通，戚允冰果然被小兔子吸引了。崇玟愿从背后亲了亲戚允冰：“我把咱儿子带来了，让我好歹过一天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好日子吧。” 戚允冰正洗着澡，崇玟愿突然就□□的挤进了淋浴间。戚允冰正要质问，崇玟愿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嘘，戚警官，我就温存一下，”崇玟愿耳语道，手顺着戚允冰的脊背向下。 水把二人都浇的浑身湿透，浴室里升腾起了迷迷蒙蒙的水雾。 （行了现在连写英文都不行了） ………… 一个小时后，崇玟愿躺在床上，如愿以偿的把戚允冰圈在怀里。戚允冰双腿发软，反复警告他再有非分之想就杀了他。 “一次够了。”崇玟愿亲他额头。 戚允冰累的不想理他，翻过身背对着他，被崇玟愿搂得更紧。 “伤口还疼不疼？”崇玟愿轻轻对着戚允冰的后颈吹气，被戚允冰一个肘击。 “不闹了，戚警官，睡了。”崇玟愿呢喃道，话语里尽是藏不住的笑意。 闭上眼睛之前，戚允冰想，乐观点，崇玟愿对自己这么温柔，应该也不是全无感情的吧。 而崇玟愿想，就算戚允冰是个小没良心的，自己死皮赖脸的缠他几十年，他也逃不掉吧。 而小兔子在地上无辜的跳来跳去，还没想明白自己在哪里，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 第21章 针锋 戚允冰特别像朵玫瑰，外表冷艳带刺，内心细腻柔软，宽容不记仇，善良的从一而终。 第二天戚允冰下班以后就乖乖跟着崇玟愿回家了。邓宁音见了戚允冰，说：“戚先生终于消气了啊。” 戚允冰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收拾了一下心情，径直上了楼。 晚饭时间戚允冰也没下来，崇玟愿在饭桌上情绪有些复杂，对邓宁音说：“宁音，明天起你还是住酒店吧。” 邓宁音委屈的说：“我果然还是让你为难了，戚先生不喜欢我，我也没有办法。” “他是我内人，而你是外人，我对你客气是待客之道。但你的确对他刻薄，我也该护短。我不说，我代表我好糊弄。”崇玟愿用筷子敲了敲碗，不疾不徐的说。 邓宁音变了脸色，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哽咽道：“如果我说是他针对我呢？你会信吗？他一直对我冷眼相向，千方百计想要赶走我，在剧院那天甚至想害死我……” “我不需要用这种方法害你。”戚允冰站在楼梯口，语气阴冷。他不想让崇玟愿难堪，打算下楼和和气气的吃顿饭，就听到邓宁音这样一席话。 说变脸就变脸，崇玟愿这个老情人真不愧是个演员。 崇玟愿叹了口气，对邓宁音说：“听见了吧。” 邓宁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阿愿，你就是被美人迷了心窍！你看看他是怎么给我难堪，怎么不择手段赶我走的！” 戚允冰被气笑了，一把拉过邓宁音的手腕拖上二楼。 邓宁音挣扎着尖叫“你干嘛！”但戚允冰步伐稳健，果断走进了邓宁音所在的房间。 戚允冰把邓宁音晾在一边，打开衣橱拿出了邓宁音随身携带的行李箱，用手贴着夹层摸了摸，然后用指甲用力一抠，直接从一个隐秘夹层里摸出了一个很小的透明分装袋，那是一袋大//麻！ 邓宁音色变，在原地愣了一会儿，随后疯了一般的扑上去：“你还给我！” 戚允冰一闪身，让邓宁音扑了个空，随后长腿一迈就要出门去。崇玟愿在门口目睹了全过程，拉住戚允冰的手腕，道：“戚警官，看在我的份上，得饶人处且饶人。” 戚允冰扬唇一笑：“你去看看千千万万的缉毒警为国捐躯，抛头颅洒热血，你再来让我饶了他。” 崇玟愿：“你早就知道了，你原本不打算告发他。” 戚允冰：“是，他的脸色一看就是瘾君子，这行李箱一看就是特制的。我原本想给你面子饶他一命，反正他很快也会滚回美国，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他要往外走，崇玟愿拉住他的手纹丝不动。他说：“你就当给我个面子吧，戚警官，他是我的客人。” 戚允冰：“松开。” 崇玟愿试探着伸出手去拿那个分装袋，被戚允冰反手一扭挣脱了。戚允冰分秒必争，小跑着下了楼梯。 邓宁音在身后歇斯底里的哭喊：“阿愿，帮帮我！我不能坐牢！” 三人前前后后到了一楼客厅，崇玟愿耐心耗尽，低吼一声：“吴奶奶，把门锁上！” 吴管家被这阵势吓住，连忙把门反锁了起来。 戚允冰看着崇玟愿，仿佛从来不认识这个人，冷笑道：“为了你的白月光，你可以没有原则，你可以罔顾法律。这么感天动地的爱情，我是真的感动了。” 崇玟愿脸色阴沉：“戚警官，你现在并不是想要匡扶正义，你只是想报复邓宁音。你扪心自问，你原本没有打算告发他，现在突然得理不饶人，这是没有正当性的。” 戚允冰：“你宁愿包庇一个瘾君子，也不愿意……”他本来想说维护你的爱人，但觉得说了也是自取其辱，他戚允冰算什么呢。于是他说：“你把门打开，否则我要了你的命。” 崇玟愿自动把戚允冰这句无意义的狠话理解成了要公布他U盘里的内容，怒的青筋暴起，强装镇定道：“我可以放你出去，但你要考虑一下你这么做的收益。邓宁音如果进去了，我还得想办法把他捞出来，结果没有变，只是折腾我而已。” “你一切都在计算收益，那你把我当什么？”戚允冰轻飘飘的问。 崇玟愿：“什么？” 戚允冰苦笑：“你对我有哪怕一点点的感情吗？” 崇玟愿感到荒谬至极：“你说什么？” 真心实意在对方眼中沦为笑谈，戚允冰心口剧痛，难以呼吸，一秒都不能多待。一脚踢向铁门，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然后又是一脚！客厅的水晶吊灯都在震动。 “开门！让我走！”他字字泣血，徒劳无功的踢向铁门，竟是说不出的凄惨。 吴管家无助的看向崇玟愿，崇玟愿攥紧拳头，怒火攻心，狠狠咬破了舌头。戚允冰不觉得自己喜欢他，不觉得自己对他有感情，那他的如履薄冰、患得患失究竟算什么。现在戚允冰又要走，如此决绝，直叫人寒心。 崇玟愿说：“开门。” 戚允冰大口喘着粗气，用尽力气剜了崇玟愿一眼，一眼看尽了毕生的热切和虔诚，然后眼神中的火光熄灭，转身离开。 崇玟愿冷静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你若是告状到了市局，我替市局布的线人，我会全部收回。” 戚允冰难以想象闹到了这个地步崇玟愿还在威胁他，头一次认清这人竟然如此冷酷无情。 他只觉得害怕，为何他心神激荡、痛不欲生，崇玟愿还能站在那里云淡风轻的与他清点筹码。 他手松了劲，一包大//麻轻轻地落在地上，而他坚定的，头也不回的走进了门外的瓢泼大雨中。 第22章 回暖 戚允冰走的每一步，都像是刀子捅在崇玟愿的心里。 他是商人，习惯于权衡利弊，计算得失，通过鲜明的事实来获得胜利。 但是他失算了，他让戚允冰伤心了。 一阵秋雨一阵凉，戚允冰冷不冷？下着这么大的雨，他怎么回家？他没吃晚饭，家里有吃的吗？崇玟愿平日里对他人嘘寒问暖都只是表面功夫，但此时此刻心中的牵挂却喷薄而出。 他是真心喜欢戚允冰的。 看着黑沉沉的天空，崇玟愿心中不安倍增，几乎要冲进雨里追过去。他刚挪出一步，邓宁音就抓住了他的手腕，低声说：“他又在拿捏你了，他不爱你。” 崇玟愿不予置评，但“他不爱你”戳中了痛点，也让他自尊心严重受损，宛如一只狼狈不堪的丧家之犬。他最终没有追出去，失去了吃晚饭的胃口，把自己锁进了书房里，企图用工作驱散纷扰的情绪，对着堆积成山的公务一处理就是一个通宵。 之后的一个星期，他每天红着眼熬着，留意着手机，期盼戚允冰能主动示好一次，表达出一丝挽留的态度。 哪怕是一条短信，崇玟愿都能想出一万条铁逻辑说服自己，戚允冰对自己是有感情的，自己是有资格继续与他纠缠下去的。 可是什么都没有，戚允冰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从崇玟愿的世界里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崇玟愿对邓宁音有旧事，无恋情。他坦坦荡荡的把爱和欲割裂开，也认为戚允冰不该介怀。他游离尘世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也默认戚允冰不该被邓宁音刻薄的话语所伤害。 邓宁音回了美国，戚允冰没有回家。 他最爱的那只小兔子找了女朋友，戚允冰还是没有回家。 崇玟愿自认不是恋爱脑，感情方面无论怎样耗着都不会影响他的正常生活。他不认为自己和戚允冰结束了，只是执拗的坚持戚允冰如果真的在乎就应该做出一些微小的让步，于是得出了戚允冰铁石心肠的结论，徒增烦恼。 转眼就到了年底，魏群叫了一帮哥们来参加自己的生日宴会，见到强颜欢笑的崇玟愿，一眼就识破了此人虚伪外壳下的失魂落魄，吓了一跳，连忙把人拉到了一旁。 魏群：“你怎么了哥们，像丢了魂一样。” 崇玟愿简单交代了他和戚允冰分开的前因后果，说：“他不爱我。” 魏群“噗嗤”笑出了声：“你是傻//逼吧，他怎么可能不爱你，你是不是瞎啊。” 崇玟愿：“他可以跟我干干脆脆的一刀两断，从此从我的生活里完全消失。” 魏群摇了摇头，笑道：“我就这么跟你说啊，他创伤那回，是为什么啊？因为他以为你打他对吧。他创伤的原因是什么？是家暴啊。家庭暴力家庭暴力，他把你当□□人，所以反应才会那么大啊！” 崇玟愿一瞬间醍醐灌顶：“他喜欢我？” 魏群说：“你关心邓宁音他吃醋，人家不喜欢你还吃醋？你这人明显的脑子有问题，赚钱把脑子赚傻了。你一边说人家吃醋，一边又说人家不爱你，人家不爱你能吃醋吗？这么自相矛盾的逻辑……哎……”他叹了口气，盖戳，“你个傻//逼。” 崇玟愿：“可是他捂不热。” 魏群：“你个老流氓成天上下其手还指望他给你好脸色啊，你别说他一个受过创伤性格高冷的了，我这种亲切随和的看到你都得呼你两巴掌，欠抽！” 崇玟愿不说话了，默不作声的把手机拿出来解了锁，打开短信界面，脑子里飞快飘过黄色废料搞笑段子天气预报新年祝福。 魏群一把按住他的手：“隔了那么久了，估计早把你拉黑了。你也别一上来就表衷心，人家也不信你啊。你搞点大事情，惊天动地那种，让他感动感动。” 甭说什么惊天动地，戚允冰这几个月忙的昏天黑地。 工作要做，案子要审，到了年底偷鸡摸狗作奸犯科的全都出来了，还要定时出任务剿灭妖魔鬼怪。最重要的是给葛家布的局，他成功搭上了葛家大少爷葛龙，钓鱼执法一步步把他引进陷阱，只差临门一脚了。 等替崇玟愿解决了这个心头大患，戚允冰想，就豁出去主动联系他，虽然那时候他身边估计早就换新人了……但是表白心迹也能不留遗憾。 他午休时间忙里偷闲刷了会儿手机，突然看到一条令他瞠目结舌的新闻：崇高集团董事长崇玟愿今日成立“允冰”反家暴基金会，旨在为遭受家暴的人群提供法律援助、经济支持和心理疏导，帮助他们早日摆脱家暴的痛苦。 戚允冰心脏砰砰直跳，颤抖着点开视频。 接受记者采访时，崇玟愿穿着一身浅灰色西装，戴一副复古金丝圆眼镜，说不出的贵气。他双眼通红，黑眼圈严重，好像很久没有得到充足的休息。 记者：“崇先生，请问‘允冰’这个名字有什么含义？” 崇玟愿：“显允君子，冰魂雪魄。” 戚允冰鼻子一酸。 记者：“您成立允冰基金会的初衷是什么？” 崇玟愿：“尊重每一个人，保护每一份爱。” 他猛地看向镜头，戚允冰脸一热，莫名觉得他的视线透过了屏幕直直看向了自己。视频播完，他脱力的放下了手机，背后早已出了一层薄汗。 他想暗自窃喜，却又想起那个雨天。 不要自作多情，他告诫自己，只是自己这个名字好用而已，崇玟愿这个唯利是图的商人。 陈小玉怀里揣着一个红丝绒小盒子。崇玟愿跟他说，必须完好无损的送到戚允冰手里，否则他就死定了。 他不知道戚允冰在哪里，周一一大早就开车到了市局门口，保安说他们队上午在分局开会，让他中午再来。 陈小玉抱着这颗烫手山芋，在市中心的步行街百无聊赖的转来转去。人突然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他开启了高级睹物思人模式。看到奶茶店就想起以前冬天上学的时候，周冯拎着杯热乎乎的奶茶接他下晚自习。看到可丽饼就想起每次去周冯办公室，周冯都亲自到楼下买可丽饼给他吃。看到拉面就想起有一次崇玟愿骂他，周冯大半夜的把离家出走的他从街边捞回来，然后带着挨了骂的他吃了碗拉面，那时他一边吃一边哭，面汤都是眼泪的味道。 怎么那么多回忆啊，陈小玉眼眶有点热。 走着走着就走进了商场，他看见游戏厅就想起以前翘课打游戏被周冯抓回去写检讨，看见电影院就想起拉周冯陪他看恐怖片然后吓得躲进周哥哥的怀里，看见理发店就想起有次跟老板说要剪莫西干头，周冯说不行，孩子长的清秀，剪个乖乖的日式发型。 清秀个屁，陈小玉在心里念叨。 接着他看见了珠宝店，想着拿怀里的戒指去给店员鉴定一下价格，看看老板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消费水平。 ……然后他看见了周冯。 周冯穿一身休闲西装，身旁站着一个小个子女人，大冬天的还穿的特别客气。两人低头在珠宝柜台挑选着，头都要挨在一起。 陈小玉喜怒交加，这几个月的佛系外壳碎成了渣，朝着店里吼道：“周冯！” 周冯吃了一惊，回过头来。接着那女人也回过头来，陈小玉简直气出一口老血，周冯什么眼光，这女的下巴能扎破气球，假睫毛能戳死苍蝇，就喜欢这种妖艳贱货？ 不……不喜欢清秀的吗？ 这念头一出，陈小玉自己都吓了一跳，眼见着周冯向自己走来，竟然拔腿就跑。 周冯也懵了，撇下那女人就跟在后面追。 陈小玉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脑中天人交战，刚才的那一系列心理活动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真的对周冯…… 他羞于说那两个字。 但是他好像真的，喜欢周冯。 一确定自己的心意，他猛地刹车，转身，周冯一个没稳住直接扑在了他身上。陈小玉顺势抱住了周冯，嗔怪道：“周哥哥，你回来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 此时女人也赶来了，看到一个小孩抱着周冯，十分疑惑，问：“欧巴，这是谁呀？” 周冯轻轻推开陈小玉，说：“这是我在崇总手下工作时的同事。” “哦，骚呆斯奈，”女人说着奇奇怪怪的鸟语，“同事你好，我是欧巴的相亲对象。” 陈小玉眯了眯眼，思索一阵，然后突然跪下抱紧周冯的腰号啕大哭：“哥哥，你怎么能对我始乱终弃呢！你要了我的身子，还骗了我的心！你这薄情郎，负心汉！” 周冯如遭雷劈，满脸黑线，脑中飞快思索陈小玉这演的是哪出戏。 女人说：“欧巴，原来你是gay啊！我才不要形婚呢！”说着就踩着恨天高哒哒哒地走了。 “小玉，人走了，别演了。”周冯把陈小玉从地上拖起来，掸了掸他膝盖上的灰。 陈小玉委屈的问：“你回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周冯：“我爸非要我来南仙相亲，明天就走了。” 陈小玉突然真情实感的掉了滴眼泪，让周冯慌了神。陈小玉说：“周哥哥，对不起。” 又说：“我喜欢你。” 周冯再一次感到天雷滚滚，一定是自己今天起床的方式有问题。他掐了掐自己的手心，都掐出血来了，才确定自己不是做梦。 他含辛茹苦呕心沥血这么多年怎么突然就在今天就心想事成如愿以偿了呢这不科学吧面前的人真的是陈小玉吗是不是被谁夺舍了。 陈小玉见周冯没有反应，失望的垂下眼睛，说：“就当我没说过吧，我走了。” 周冯拉住他的胳膊，用力把他抱进怀里，激动的亲吻着他的发顶，说出了那句演练了一万次的话：“我也喜欢你。” 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第23章 布局 戚允冰上午去分局开会，中午在分局食堂吃了顿便饭就和同事一起回了市局。 车刚开到市局门口，就看到陈小玉和周冯两个人大马金刀的坐在花坛边上吹风，跟俩石狮子似的。 戚允冰眉头一挑，看外面这天寒地冻的，觉得他俩确实是有事，于是就先下了车。他走到陈小玉和周冯面前，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陈小玉一副死里逃生的样子，如释重负的把一个小盒子交到了戚允冰手里，千叮咛万嘱咐道：“戚先生，这是崇总拿我的性命做要挟，让我一定一定要平安无事毫发无伤的交到你手里的宝贝。你一定要对它呵护有加，不离不弃，不要让它受一点日晒雨淋，也不能受哪怕一点委屈……” 戚允冰扶额：“这是什么？” 陈小玉挤了挤眼睛：“打开不就知道了。” 戚允冰心里奇怪，陈小玉莫不是个万花筒，一天一个样。最初把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整天寻衅滋事；后来又对自己百依百顺，一口一个“戚先生”；现在亲昵的很，整什么哥俩好的套路呢。戚允冰懒得把心理学知识用在十八岁小屁孩身上，便利落的打开了那个红丝绒小盒子。 眼睛被猛地一闪，盒子里面居然立着一枚戒指！ 戚允冰难得的露出了万分诧异的表情，眼眶也有些热了。 那是一枚玫瑰金满钻戒指，宽度适中，外侧镶嵌的钻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彰显着有钱人那不为人知的快乐。 陈小玉第一次见这宝贝，赞叹道：“好漂亮！钻石好闪啊！” 周冯默默拿出小本子记了下来。 戚允冰对崇玟愿接二连三的示好感到受宠若惊，又疑惑不解。正要询问二人，就见那两人已经手挽着手以一种极其九十年代韩剧的方式跑远了。 戚允冰叹了口气，心里一阵痒，走到了僻静处，取下那枚戒指套在了无名指上。 完美契合。 戚允冰心跳加快，眼底猛的一热，有种想扑进崇玟愿怀里的冲动。他喜欢崇玟愿胡言乱语，喜欢崇玟愿摸他的腰，吻他的脸，这思念一旦涌上心头，就泛滥成灾。 最终他定了定神，把戒指取下放回了盒子里，装进了外套口袋。 崇玟愿觉得自己的手下简直是猪头。 那天他问周冯和陈小玉，戚允冰收到戒指以后是什么反应，结果看到两人傻乎乎腻歪歪的贴在一起，也说不清楚个什么东西，陈小玉一改这段时间的端正态度，回到了解放前那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样子。 崇玟愿让两人赶紧滚走，懒得看他们在那儿眉来眼去。他手上现在有个大项目，谈完这个项目，能断葛家一条路子。戚允冰是警察，崇玟愿有作为警察家属的自觉，自然不想再黑吃黑，那只能通过商业手段徐徐图之。 一个月后，崇玟愿在办公室里听一位负责暗线的秘书王晨的汇报，说戚允冰和葛家大少爷葛龙频繁见面，举止亲密。 崇玟愿不以为然的轻笑：“你在胡扯什么呢？” 王晨把一个纸袋打开，把几张照片摊在桌上，上面都是戚允冰和葛龙一同用餐、一同散步的影像。图片拍的很清楚，的的确确就是戚允冰本人，脸上温和的表情也不似作伪，和曾经对待崇玟愿的态度判若两人。 崇玟愿心中不安，咬着牙翻看着那些照片，灼热的目光几乎要把葛龙的脸烧出一个洞来。 当看到最后一张照片，崇玟愿差点当场失态。戚允冰穿着呢子大衣，裹着大红色的围巾，一张又小又白的脸埋在围巾里，十分恬静。而葛龙居然伸出手，扫开了戚允冰头发上的一片雪花。画面极其唯美宛如拍写真，而崇玟愿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内心已经咆哮如雷。 他轻轻放下那些照片，带着诡异的微笑，问：“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三个月。”王晨说。 “三个月。”崇玟愿重复道。自己心心念念的这么些日子，戚允冰早已找好了下家。他看到采访和收到戒指时心里怎么想，大概是翻了个白眼然后嗤笑自己是个傻逼吧。 崇玟愿第一次有了气馁的感觉，他一直被称为天之骄子，但是他对于如何留住戚允冰真是无力回天。 而戚允冰，如今和他崇玟愿的敌人在一起。 断了就断了吧。 但戚允冰的手里，还握着崇高集团的商业机密。若是葛龙吹吹风，戚允冰大概就会拱手相让，然后把崇高毁于一旦。 崇玟愿回复到商人理智精明的头脑，沉声道：“继续监视戚允冰，如果有情况按规矩行事。我明天去咨询公司走一趟。” 一旁沙发上玩手机的陈小玉突然说：“崇总，如果那枚炸弹还在，你会杀了戚先生吗？” 崇玟愿没有回话，他心如乱麻，完全不知道答案。 应该会吧，这是最保险能保证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可是戚允冰的生命能用利益衡量吗？ 陈小玉接着说：“我觉得戚先生不会背叛您的。” 崇玟愿挑眉：“你不是和他水火不容吗？” 陈小玉有些难为情的说：“上次在剧院我受伤了，是他二话不说给我拿了枚创可贴。我觉得他是个好人。” 崇玟愿失笑，挥手让王晨出去，一边坐下开始思索要怎样保住崇高。如果有可能的话，试图游说戚允冰对崇高高抬贵手，也回心转意。 第24章 收网 崇玟愿早早的带着周冯到了咨询公司，陈小玉自然也要跟着。意外的是，他们熟悉的高级顾问不在，而是留了字条提出要去几条街外的一家河边咖啡厅详谈。 陈小玉：“这不寻常啊，哪有突然换地方的。” 崇玟愿也感觉蹊跷，让周冯打电话增派人手，一切安排妥当后还是应允赴约了。 走进咖啡厅的时候，崇玟愿内心十分异样。咖啡厅里零零星星的坐着些客人，以男性居多，每个人都一副紧绷的样子，全然没有咖啡厅应有的放松感。 崇玟愿上了二楼，在窗口的位置坐下，见街对面自己的人已经到位，便示意周冯给顾问打电话。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挂断了，崇玟愿心头猛地一跳，立刻起身欲走！ 可刚刚站起来，就见两个人大步走上了楼梯，不禁身形一滞。 戚允冰。身后跟着另一名警察。 多日不见，戚允冰清减了不少，比照片上还要瘦削。一身警服把高挑纤瘦的身形勾勒的淋漓尽致，更显的一把腰身纤细动人。 要不是碍于形势不对，崇玟愿真想夸一句“好看”，但他心已经彻底凉透，冷笑道：“戚警官，好久不见。” 戚允冰挥手示意咖啡厅里其他群众演员撤离，然后默默的把一份逮捕令放在了崇玟愿面前。 崇玟愿闭了闭眼：“戚警官非要做的这么绝吗？” 手机响起，周冯接起电话，只听陈小玉说：“周哥哥，我们的人被警察控制起来了！” 周冯惊慌地看向对面，果然人行道上已经空无一人。 崇玟愿试图从戚允冰眼中找出一丝愧疚，但只在对方的眸子中读出了坚毅和倔强。 崇玟愿自嘲的大笑起来：“戚警官，这件事葛龙参与了多少？事后承诺分给你多少？还是说，你在床上被他艹熟了心甘情愿给他卖命？” 羞辱的话语崇玟愿信手拈来，专挑戚允冰的弱点捅刀子，戚允冰脸色变的极其难看。 崇玟愿理智崩塌，几乎是宣泄情绪的说：“不过你也别得意，戚允冰我老老实实告诉你，我崇玟愿对天发誓，从来没有对你有过一点感情。我最初就是想搞个警察玩玩，多新鲜，还能帮我在市局打点打点，后来发现你床上挺有趣的，就留了你一段时间。没想到你是这样一条养，不，熟，的，狗。” 崇玟愿恶毒的吐出如此肮脏龌龊之语，戚允冰脸色煞白，咬紧下唇，双眼通红。 崇玟愿只当他是没法狡辩，心里竟然有种凄惨的快意。反正也不能同归于尽，自己被如此背叛，心血毁于一旦，戚允冰不过被羞辱几句就这幅要死要活的样子，当真是爱演，当真是会拿捏人心。 葛龙走上台阶，踱步到戚允冰身边，双手插着口袋，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说：“小七，别跟他废话了，赶紧铐走吧。” 两人肩并肩的画面令人作呕，崇玟愿脑中浮现出那几张图中人气氛融洽的照片，简直想冲过去掐住葛龙的脖子和他拼命。但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又闭了闭眼，保存着脑内最后的理智，但他嘴上仍然不肯饶了戚允冰，以一种玉石俱焚的方式伤害着戚允冰的自尊，也在自己的伤口上撒盐。 “我恨你，戚允冰，抓完我你赶紧滚吧。我不要你审我，你不配，这辈子再也不要见你一面。我会毁掉你在我家的所有痕迹，我会杀了你喜欢的那只兔子，然后我发誓，你胆敢再出现在我面前一次，我就杀了你。”崇玟愿哑着嗓子，一字一句的咒道。言不由衷的后果就是心如刀割。 “好，这次以后，我保证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了。”戚允冰轻声说，语气疲惫不堪。他侧过身对旁边的警察说：“小李，你去通知队里准备实施抓捕。” 小李警官听命下了楼，二楼只剩下崇玟愿、周冯、葛龙、戚允冰四人。 崇玟愿说：“你放周冯走，他还要给我找律师。” 戚允冰点点头：“周秘书，请先行一步。” 周冯犹犹豫豫的离开了，此时咖啡厅只余下三人。看似平和的气氛下暗潮涌动，崇玟愿和葛龙之间有难以言喻的剑拔弩张。 戚允冰看向葛龙，说：“我答应葛大少的事情都做到了。” 葛龙点点头，邪笑道：“谢谢小七。” 崇玟愿深吸一口气，如困兽般垂死挣扎，想挽回最后一点颜面。他从无名指上果断的拔下一枚玫瑰金戒指。戚允冰敏锐的注意到这是自己那枚戒指的对戒款，正要出手制止，就见崇玟愿打开窗户狠狠扔出了窗外。 戚允冰看着那道抛物线，眼角发红，不敢再去看崇玟愿。他喉结上下滑动，轻声说：“葛大少。” 葛龙点点头，掏出手机按了几下，然后幸灾乐祸的退到了一边。 霎时间，崇玟愿的黑色大衣上出现一个刺眼的红点！他猛然低头，正要退开便已听到了子弹破空呼啸而来的声响！千钧一发之际，他感到一阵强大的外力将自己扑倒地上，紧接着就是子弹陷入皮肉的闷响！ 身上那人浑身一颤，紧接着剧烈喘息起来。 崇玟愿大脑一片空白，双眼努力对焦，才看见戚允冰近在咫尺的脸。他双耳“嗡”的一声剧烈充血，颤抖的手摸上怀中人的背，触到了一摊灼热粘稠的液体。 崇玟愿面色苍白的抬起手来，手心一片刺目的鲜红，怀里人的体温似乎也在渐渐消逝。 此时咖啡厅角落的一个对讲机响起：十楼抓获一名狙击手，缴获部分枪械枪支，南三路路口抓获持枪嫌疑犯八名……戚警官那里情况如何，收到请回复。 所有简单的、复杂的、现实的、空虚的线索在崇玟愿脑中汇成了一把钥匙，摸索着去打开了真相的大门。这几个月里的寻常与反常，苦恋与思念，追求和求而不得，都得到了一个美好又心酸的答案。 他一手撑地，搂着戚允冰站起来，米色大衣已经染上了对方的鲜血。戚允冰起先是剧烈的喘息，随后就开始有气无力的呛咳，每一声都从肺里带出一丝血花，溅在苍白的脸上显得触目惊心！ 崇玟愿恐惧至极，用力掐着戚允冰的腰，咬牙切齿道：“撑着点。”然后怒目瞪向葛龙。 葛龙瞠目结舌，已然意识到自己入了陷阱。戚允冰几个月前通过老伙伴戚勇找自己合作，又给出了崇高集团的部分机密作诱饵，许诺警方会发布逮捕令控制住崇玟愿，引诱他在此时间点杀掉崇玟愿……布局者耐心谨慎，心思缜密，不疾不徐，环环相扣，把自己引入了这个死局。 他歇斯底里地笑起来，缓缓向崇玟愿走去。 崇玟愿攥紧拳头，戚允冰虚弱的握住他的手腕，说：“交给警察。” 崇玟愿没有拂逆他的意思，扶着他就要下楼。电光火石之间，葛龙抽出一把刀猛的向崇玟愿刺去！原本奄奄一息的戚允冰突然目光狠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在崇玟愿面前，左手紧紧握住刀刃！ 任鲜血一滴一滴顺着手掌的轮廓落下，戚允冰纹丝不动。他冷漠的抬眼看着葛龙，说：“袭警。” 崇玟愿一脚把葛龙踹到了地上。戚允冰见威胁解除，脑中紧绷的弦终于断了，卸了全部的力气瘫软在了崇玟愿怀里，彻底失去了意识。 崇玟愿大惊，立刻把他打横抱起，正要叫他别睡，突然看见戚允冰扣子松开的领口间，滑出了一个闪光的物体。 那是用链子穿好，挂在颈间，贴在心口的，一枚玫瑰金镶钻戒指。 第25章 急救 手术室外。 崇玟愿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不厌其烦的摩挲着手心里的那串戒指链。 魏群拍拍他的肩：“你去歇会儿吧，我帮你在这儿看着。” 崇玟愿轻轻摇了摇头。 这时来了个护士，说：“家属麻烦签一下病危通知书。” 崇玟愿顿住了，抬起头来茫然的看着护士，仿佛听不明白她的意思。 魏群一把抢过那张纸，瞪着护士道：“这晦气的东西不许再拿来了！只许抢救成功！” 护士说了句“院长对不起”就讪讪的走开了。 崇玟愿从魏群手里接过那张纸，魔怔了一般定睛细看了许久，脑中思绪结成了一个奇异的万花筒，光怪陆离。 他努力放空自己，让自己从悲伤的深渊挣脱出来，但是事与愿违。光洁的纸面上落了一个暗色的斑点，一个接着一个。 崇玟愿哭了。 魏群发誓这辈子都没见崇玟愿哭过。而此时这人攒了三十年的眼泪突然爆发出来，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一下子就把薄薄的一张纸浸的湿透。 魏群叹了口气，拿过那张湿漉漉的废纸扔进了垃圾桶，一把搂住崇玟愿的肩膀，安慰道：“冷静点兄弟，没问题的。” “我让他……”崇玟愿哽咽道，“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怕他一赌气……就当真了……” 魏群心里一紧，重伤患的求生欲在抢救中是至关重要的。刚才他听闻戚允冰的情况并不乐观，只希望他能好好挺过来。老天帮帮忙吧，别妒红颜了。 魏群侧头看了崇玟愿一眼。 ……否则不知道这个人今后该何去何从呐。 “晗晗，你儿子长得真好看，叫什么名字啊？” “宝宝，告诉阿姨你叫什么名字。” “我尊姓大名呢，叫楚允冰。小名呢，叫小冰。妈妈叫我宝宝。” “哈哈，那你爸爸呢？你爸爸叫你什么？” “NONONO，爸爸不喜欢我。” “宝宝别瞎说。实在抱歉，我还要带小冰去趟超市，就先走啦。张姐明天见。” 庆晗牵着楚允冰的小手，温柔的说：“宝宝听话，以后在外面不能随便说爸爸坏话。” 楚允冰不解地歪了歪小脑袋：“为什么鸭？” 庆晗把儿子抱起来，在怀里轻轻颠了颠：“要是有人告诉了爸爸，爸爸会生气的，然后……” “然后就又会打我们了。”楚允冰委屈的接话，小脸皱成一个包子。 庆晗一阵心酸，眼泪亮晶晶的蓄在眼眶里，强颜欢笑道：“宝宝平时要谨言慎行，要乖乖听话，如果爸爸问你事情你都说不知道，让他来找妈妈，记住了吗？” 楚允冰点了点头，“吧唧”在庆晗脸上亲了口：“我最喜欢妈妈了。” 庆晗微笑：“妈妈也最喜欢宝宝了。” 楚允冰笑眯眯的看着妈妈，却发现庆晗的脸突然开始扭曲，眼中噼里啪啦的砸下血红色的泪水，声音也嘶哑难听：“可是宝宝要是出了事，妈妈死不瞑目……宝宝要好好活着……” 楚允冰大惊失色，见庆晗已经浑身被火焰吞噬，鲜血淋漓。四周开始变得滚烫，她猛地把楚允冰向远处扔去，扔进了一片冰冷的金属世界，然后自己如凤凰涅磐一般消弭于火海中，徒留一道直冲云霄的绚烂彩光。 楚允冰眼看着妈妈消失不见，自己孑然一身的被一堆死气沉沉的医疗器械包围，在机械的嘀嘀声中，恍惚听见了妈妈一声“小冰，我真的好爱你”，不禁潸然泪下。 “病人脱险了，体征趋向平稳，之后应该不会再需要抢救。”主治医师如是说。他摇摇晃晃的去了休息室，怀疑自己要猝死当场。 那日戚允冰中弹，肺部重创，弹片移位，腹腔内大出血，情况凶险异常，九死一生。手术了八个小时，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才勉强脱险。进了ICU后，三天之内又两次血压骤降，紧急抢救，闹的人心惶惶。 主治医师从德国留学回来，悬壶济世，妙手回春，对付各种病例都游刃有余。此次临危受命，压力山大，狠狠的承受了一回资本家院长的残酷剥削，熬了四天没睡，差点以身殉职。 又观察了二十四小时，戚允冰被转进了特护病房，告别危险期，进入了恢复期。 连着四天没合过眼的崇玟愿被魏群打了镇定剂，一睡就是十五个小时。他醒了以后镇定自若，和之前差点当了鳏夫的狼狈模样判若两人，洗脸刮胡子，把自己收拾干净就离开了医院。 魏群拍了拍手，喜滋滋的说：“送瘟神。” 戚允冰头两次住院的时候，崇玟愿都不太放在心上。那时候病的不重，且二人感情未到，崇玟愿不太往心里去。而这一次崇玟愿紧张的血压升高，几乎要当场昏厥过去，更是破天荒的以泪洗面，让魏群平白看了笑话。 崇玟愿恨不得每天都蹲在戚允冰的病房门口等他醒来，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对付葛家。葛龙以故意伤害罪、危害公共安全罪被起诉，但是葛家家大业大，少当家的进去了还不足以将其一举歼灭。葛家知道戚允冰的所作所为，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崇玟愿要乘胜追击扳到葛家，为了自己，更为了戚允冰。这次他必须争分夺秒，急功近利，不择手段，不能让戚允冰受到来自外界的一点威胁。 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崇玟愿思索着，暗自打了个寒战。他知道戚允冰会在一些细节上钻牛角尖，便吩咐安保组上上下下一百多人务必要在咖啡厅外面那条街上找到那枚戒指。 扔戒指一时爽，找戒指火葬场。崇玟愿白天紧锣密鼓的进行歼灭葛家行动，晚上还要亲力亲为和安保组一起找戒指，比工地搬砖还要累。 离事发当日已经过了好几天，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要找一枚戒指无异于大海捞针。崇玟愿结束了第五天的徒劳无获，一脚踢在一边陈小玉的屁股上，怒道：“白养了一群废物！” 陈小玉心里苦啊。好不容易和周哥哥情投意合了，还没来得及眉来眼去几天，崇玟愿就棒打鸳鸯，把周冯扔出去对付葛家，自己每天顶着刀子一样的瑟瑟寒风压马路，现在还挨了罪魁祸首一脚，气的陈小玉想跳起来和崇玟愿拼命。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崇玟愿心念一转，下令悬赏五十万找自己那枚戒指。 当初找朋友设计定做这两枚戒指并没花这么多钱，连头带尾总共三十万。但东西重要的不是价格，而是其意义所在，就算再重新制作一百对价值连城的鸽子蛋戒指，也比不上戚允冰最初认可的那对简约对戒。 两天后，一个环卫工人打电话来交还了戒指。与此同时，病房里戚允冰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26章 心结 戚允冰苏醒时意识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今夕何年。等知觉慢慢回笼后便感觉到了四肢百骸的疼痛和无力。 他背部肌肉剧痛，努力抬了抬脖子，见自己四肢健全，才放心的躺回枕头上。 周围人来人往，咋咋唬唬，闹的他头疼。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进进出出，一会儿扒开他的眼皮，一会儿听他的心跳。戚允冰的意识独自漂浮在漫无边际的蔚蓝大海中，随波逐流。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里清净了。戚允冰能从刚才那些医护人员的表情和零星话语拼凑出一个大概的故事。他昏迷十二天，大难不死，把魏群的医院闹了个鸡飞狗跳。 魏群的医院啊，那就意味着崇玟愿介入了。戚允冰一想到那个名字就心里难受，脑海中还噩梦般的回荡着他说只是玩弄自己、从未付出感情的一席话。崇玟愿多么恨戚允冰啊，连那只小兔子都要被殃及，平白受了无妄之灾。 戚允冰戴着氧气罩，由于情绪波动而呼吸急促，连带着肺部也刺痛起来。他低低的咳嗽几声，逼迫自己不要再去想起那段痛苦的回忆。 杀人诛心，崇玟愿永远能够冷静的说出他最惧怕的话语，让他一辈子被梦魇缠身，再也不敢相信爱情。 梁清轻手轻脚进了病房，见戚允冰完全清醒着，试探性的问：“戚先生，您要坐起来吗，还是接着休息？” 戚允冰说：“请帮我把床摇起来。” 梁清小心翼翼的避开戚允冰身上七七八八的医疗仪器，把床板摇高了，扶着戚允冰稍稍坐正。他说：“戚先生，感觉怎么样？” 戚允冰坐起来以后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心想人果然不能总躺着。他说：“请帮我安排转院。” 梁清：“您说什么？” 戚允冰吸了口气，重复道：“请帮我安排转院。” 梁清抱歉的一笑：“这个我不能做主，崇总稍后就到了，您和他商量吧。” 戚允冰一只手缠着绷带，一只手打着点滴，缓缓用那只打着点滴的手探了探空荡荡的领口。他苦笑道：“联系我队里领导，我要转去军区医院。” 梁清没动，戚允冰提了些声音：“手机给我。”胸口急促起伏，仿佛随时要陷入昏迷。 梁清不敢和他拗，从柜子里拿出了戚允冰的手机递给他。 戚允冰用输液的手颤抖着拨通了一个号码，然后无力地闭上了眼，等电话接通。待到对面传来一句“喂，小七你醒了？”戚允冰虚弱地说：“队长，我想转院到军区……” 话音未落，手机就被从手心里抽走了。戚允冰懊恼的睁开眼，见崇玟愿风尘仆仆的站在他面前，额头上汗津津的，还微微喘气。崇玟愿接起电话，说：“是我，崇玟愿。戚警官不用转院，就住在这里，我都安排好了。没事没事，钓鱼执法嘛，我能理解，不用再向我道歉了。” 崇玟愿挂了电话，戚允冰眼神空洞的望着他。崇玟愿能理解，他什么都能理解，就是理解不了自己。哪怕崇玟愿对自己有一点信任，就不会武断的判定自己背叛了他。 戚允冰突然想起一句不知道哪里的台词，这么多年的痴心终究是错付了。矫情是矫情，但是格外应景。 崇玟愿身上带着寒气，他脱了大衣，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谨慎开口道：“戚警官，你醒了？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疼？” 戚允冰牵起嘴角：“我很好，请让我转院吧，不要因为愧疚而补偿我。你之前说的话，一点错误都没有，是我咎由自取。” 崇玟愿垂下眼睛，表情严肃：“对不起。” 戚允冰摇摇头，不爱自己，恶语相向，这都不是错，只是人之常情罢了。 “没关系。”戚允冰回答。 崇玟愿对他的反应有些诧异，但直觉戚允冰的“没关系”并不是冰释前嫌的意思，于是追问道：“能回到我身边吗？” 戚允冰像听了个笑话，翻了个白眼：“崇玟愿，你不膈应吗？你不是玩腻了吗？” 崇玟愿咬牙：“那些都是气话，我以为你和葛龙合作背叛了我。” 戚允冰冷漠的说：“有句话叫，世界上只有妈妈会无条件的爱你。我妈妈走了以后，世界上便不会有人再爱我了，我早该知道的。” 崇玟愿为戚允冰消极的想法心惊，连忙说：“我爱你。” 戚允冰吓了一跳，曾经求而不得的三个字居然被崇玟愿在这种场合轻浮的脱口而出，戚允冰越发觉得荒谬至极。他说：“崇玟愿，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你不让我转院，我就在这里住着，出院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从此井水不犯河水。梁助理你也带走，我有钱请护工，不需要你的施舍。” 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戚允冰有些头晕，疲惫的闭了闭眼。崇玟愿见他脸色极差，不敢和他争论，老老实实的出了病房。 可怜崇玟愿听闻戚允冰醒来，丢下一个高层会议就急匆匆地开车赶来，一路上不知道吃了多少张罚单，在停车场倒库的时候车身还被刮花了。一腔热忱柔情都在刚才的短短几分钟内被浇灭了，崇玟愿如坠冰窟，虚无的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不知道何去何从。 崇玟愿在楼下吃了顿饭，安慰自己人醒了就好，徐徐图之，从长计议，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他用尽了力气把那枚被车轧变形的戒指怼上无名指，然后捏了捏口袋里另一枚戒指，暗自给自己鼓劲。 崇玟愿现在比任何时候都紧张，手机突然收到魏群的一条微信：“加油崇小葵！你一定可以的！” 崇玟愿地铁爷爷看手机：“……什么玩意？” 重整旗鼓回了病房，崇玟愿面带微笑，礼仪周正，规规矩矩的坐在了病床旁的凳子上，温和的开口道：“戚警官，感觉怎么样啊？” 戚允冰对他视而不见。 崇玟愿拉过戚允冰输液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他那日戴在脖子上的戒指，轻轻推上了他的无名指。稍微有点小，因为戚允冰输了十多天的液，手有些浮肿，崇玟愿尴尬的笑笑，使了点力气把戒指推到了手指根部。 然后他举起自己的手给戚允冰看，脸上敬业的保持着营业微笑。 戚允冰冷漠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用牙从手上拔下戒指，扔到了地上。 手背因为用力过猛跑了针，崇玟愿皱起眉头按铃，让护士过来重新扎针。 留置针虽然软但是针头粗，戚允冰又受了一次疼，脸色苍白。 护士走后，崇玟愿让梁清先回避一下，然后严肃地关上了门。 戚允冰警惕的看着他，像只受了惊的草原野兔。 崇玟愿坐在凳子上，双手十字交叉，低着头思索了一会，然后抬起头直视戚允冰的眼睛，正色道：“戚警官，你好好听完我的话。你对我冷漠的态度主要有两点原因：第一，我说的话伤害了你的感情；第二，你不相信我爱你。我经过认真反思，先就第一点向你郑重道歉。对不起，戚警官。饭可以乱吃但话不可以乱说，我当时以为你背叛了我，信口胡诌，让你难过了，我很抱歉。” 戚允冰没料到他会这样认真的抽丝剥茧，垂下了眼睛，但耳朵仔细的听着。 崇玟愿接着说：“至于第二点，我理解你的童年创伤让你很难去信任别人的感情，你更敏感更脆弱，而我屡次让你心寒，让你失望。但这不代表我不爱你，我爱你，戚允冰。我是一个商人，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商业机密我都可以给你。我知道那对你来说算不了什么，但这对我来说就是一颗真心的等价物。而我也在成长、我也在学习。在商场上我是成功人士，但是在恋爱方面我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也在学着被爱，也在学着爱人。你能不能高抬贵手，给我这个恋爱差生一次补考的机会呢？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那能不能让我好好表现，来证明‘我爱你’这条真理呢？” 戚允冰轻笑一声：“你爱我吗？” 崇玟愿说：“我爱你，我可以用未来的几十年慢慢证明。” 戚允冰：“那为什么在邓宁音羞面前不肯维护我？为什么这次的事件不肯相信我呢？” 崇玟愿苦笑道，但庆幸戚允冰终于肯把心中的不满和盘托出，让他有解释的机会：“邓宁音是外人，我自然客气一些，况且我曾经包养过他，我多少有些自负心，觉得自己可以掌控他。我也维护过你啊，你别冤枉我，只是不够决绝，不够霸气，让你失望了。至于这次的事，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和别人出双入对，还说要逮捕你……” “够了。”戚允冰说。 崇玟愿笑了：“我只有两个请求。第一，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告诉我；第二，不许以身涉险，挡枪这种事情，真是要了我的命啊。” 戚允冰刚才从梁清那里得知了崇玟愿这些天的状况，知道他急的差点高血压住院，心底也软了不少。况且爱他，也不会因为恶语中伤就彻底抹杀掉对他的情感。 只是心结太多，自己不能轻易释怀，要一个一个慢慢解开罢了。 见戚允冰不说话，但表情柔和了许多，崇玟愿试探着摸了摸他的脸：“以后所有想法都要跟我说，不许憋在心里，不许生闷气，不许让自己受伤。” 戚允冰转了转眼珠，出口的话让崇玟愿五雷轰顶：“是不是邓宁音把你甩了？” 第27章 雨夜 崇玟愿如坠冰窟，冷静了一下头脑，严肃地说：“戚警官，如果你要我卑躬屈膝，下跪道歉，磕头求饶，以表诚意，也未尝不可。但我认为正确的做法是解开心结，所以我现在把一颗真心摆上台面，用我的全部感情和你谈判。如果我输了，我就一无所有，我的心就空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又低声说：“其实去看话剧那天，我的那捧花是买来送给你的。” 戚允冰偏了偏头。 崇玟愿知道他上心了，接着说：“那天是我初次遇到你的第六百天。我想着来点仪式感，特意去做了个发型，买了身新衣服，还从花店里挑了最贵的玫瑰花。” 戚允冰眼眸动了动，似是有些动容。 “那天晚上我包下了市中心那家旋转餐厅，申请了特许在河畔布了烟火。我原本的计划是，我们看完话剧，一边用餐一边看烟花，也许你会重新体会到被珍视的喜悦。”崇玟愿怅然若失的说。 戚允冰看向他，眸子水汪汪的：“可你没有告诉我。” 崇玟愿轻笑：“我就是欠收拾，该告诉你的觉得已经心照不宣了不必说，不该说的整天胡说八道。” 戚允冰闭上眼，疲惫道：“你让我想想吧。” 崇玟愿也不穷追猛打，遣走了梁清，当晚就在陪护床上过了夜。之后几日他白天去工作，下了班就到医院亲力亲为的看护戚允冰，不假他人之手。 戚允冰自崇玟愿那次掏心掏肺的剖白以后，就把自己藏在了厚厚的茧里，很少与人交谈，最多只在别人问自己需不需要喝水的时候点头摇头。他一方面为崇玟愿的喜爱而心潮澎湃，一方面又害怕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他身体上的状况也令人担忧，这次虽然死里逃生，但命悬一线之后的结果就是亏空太多。戚允冰醒着几个小时就会昏睡过去，醒来以后仍然是头晕目眩，止疼药不能停，一停戚允冰就疼到干呕。 崇玟愿在一旁看着也心焦不已，他一个原本一天二十五小时都陷在沙发里的沙发瘫选手，如今公司医院两头赶，一个星期就瘦了一圈，面色憔悴不堪。 戚允冰住院二十五天时，主治医师宣布他可以出院了。其实保险起见应该再住上一个星期，但是戚允冰态度消极，脸色阴沉，怎么看都是对医院深恶痛绝，恨不得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另外，医院里的漂亮小护士每个都对帅警察花痴，主治医师觉得工作氛围极差，严重打击他的积极性。 拿着一大袋子药，被叮嘱要每周回来复查以后，戚允冰光荣出院了。 崇玟愿要带他回家，戚允冰自然是不肯的。他没力气，腿软，一步一步挪到了医院门口。周冯开了车在路边等着，戚允冰一言不发上了车，崇玟愿也没敢拧着，老老实实把他送回了自己的公寓。 崇玟愿和周冯跟着戚允冰上了楼。戚允冰沉默的坐在沙发上，崇玟愿就坐在他身边，不远不近的隔着令人舒服的距离。 周冯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把房间打扫了一遍，其间崇玟愿自己给自己泡了杯茶，对戚允冰说：“你的身子你自己清楚，再休息一个月。” 戚允冰轻轻“嗯”了一声，崇玟愿说：“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下周六我带你去复查。” 戚允冰又“嗯”了一声。 崇玟愿从包里拿出个栗色的小团子，递给戚允冰。戚允冰看着那个毛球很不解，开口道：“这是毛绒玩具？” 崇玟愿笑道：“这是兔毛毡，吴奶奶用你喜欢的那只兔子的毛，自己一点一点戳出来的。” 戚允冰盯着那个毛球，突然眼眶通红，他怨恨的看向崇玟愿，咬牙道：“杀鸡取卵，你好狠的心！” 崇玟愿懵了一下，随后大笑出声：“想什么呢？这是用小兔子剪下来的毛戳的！你放心，你的兔子活的好好的，还找了女朋友。吴奶奶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小七，都宠到天上去了。” 戚允冰有些窘迫，耳朵一红，把毛球丢到茶几上。崇玟愿看他如此可爱实在忍不住，一把把人搂进怀里对着脸颊亲了一下。 戚允冰推开他，翻了个白眼：“崇玟愿，你再这样以后别来了。” 崇玟愿来了兴致，咧嘴一笑：“这怎么行呢？你把我的戒指扔了且没有赔偿，我现在就是你的债主了。” 戚允冰说：“有了赠与行为的事实，我如何处置那枚戒指都是我的权利。” 崇玟愿点点头：“那么说明你接受了我的赠与行为，那我是不是可以默认你接受了我的求婚……” 戚允冰脸上浮起一层薄怒：“我没有！” 崇玟愿：“那你就是扔了我一个戒指，十五万，你还吧。” 戚允冰皱眉：“不就在病房的地上吗，你捡起来不就行了？” 崇玟愿：“反正我没找到，肯定是被谁捡走了，那你还是欠我十五万。哎呀，好难过啊，”他伸了个懒腰，“找朋友精心打造的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对戒，如今只剩下我手指上这一个了。” 周冯打扫好了房间，沉默的站在了门口。 戚允冰看了眼钟，已经晚上九点，推了推崇玟愿：“你赶紧走。” 崇玟愿笑了笑，想去亲他，被戚允冰躲开了，只好满脸遗憾的出了门。 走到门口，崇玟愿说：“为了防止你胡思乱想，我再说一次，戚警官，我爱你。” 此后的每天晚上，戚允冰都会收到一条油腻到不行的“我爱你”短信，还配上些乱七八糟的骚话。他从视而不见到心如乱麻到濒临抓狂，气呼呼的把崇玟愿的电话号码和微信都拉黑了。 戚允冰精力不足，每天晚上九点就熄灯睡觉，一直要睡到第二天中午。两周后的周五下午他躺在沙发上看书，居然又沉沉睡去。 这一睡就睡到夜里十一点，窗外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他拿起手机，居然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分别来自周冯、陈小玉和梁清。他心头一跳，正要回拨，恰好梁清打来电话。 “喂，梁清，我刚才睡着了，不好意思。”戚允冰说。 梁清的语气显得十分焦急：“戚先生，崇总不见了！他每天下班都会开车去你家楼下，看到你熄灯了就回家。但刚才吴管家打电话来说，他到现在还没到家！外面下这么大雨，打电话也打不通，麻烦你帮忙找找他！” 戚允冰的心沉到了底，握着手机的手剧烈颤抖起来。他匆忙披上外套，拿上钥匙就下了楼，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伞都没拿就风风火火的跑下了楼，冲进了雨里。 此时雨水已经积到了小腿，戚允冰双脚都陷在冰冷的雨水中，但他心急如焚，浑然不觉。他往小区的主路上走了一段，在稠密的雨帘中，借着路灯隐隐约约的看到一辆熟悉的迈巴赫，立刻深一脚浅一脚的淌了过去。 透过车窗玻璃，他看到崇玟愿紧闭双眼靠坐在驾驶座上，雨水滂沱看不清具体情况。戚允冰用双手用力的拍着车门，又手脚并用制造响声，见车里人没有反应，他跑到草地上摸了块石头，高高举起，用尽力气，朝车玻璃砸去！ “戚警官！”崇玟愿的声音让戚允冰顿住了手上动作，与此同时他的一双大手已经把戚允冰手里的石块夺了下来。 崇玟愿拉开车后门，把戚允冰从寒冷刺骨的倾盆大雨中推进温暖舒适的车厢，然后自己跟着坐进去，只是弹指一瞬间也被瓢泼大雨浇的浑身透湿。 他打开车内灯光，慌张地去看戚允冰。戚允冰惊魂未定，脸色苍白，浑身冷的发抖，战战兢兢的看着崇玟愿。 崇玟愿还在状况外，焦急地问：“怎么了，戚警官？” 戚允冰颤抖着打量了他一番，如释重负的说：“你没事。” 崇玟愿说：“我当然没事，怎么了？” 戚允冰喘着气，显然是冻狠了：“他们说你电话打不通，怕你出事。” 崇玟愿摸到副驾驶位置上的手机，按下开关，黑屏。他说：“没电自动关机了。” 戚允冰没力气说话，见崇玟愿安然无恙，推开车门就想走。 崇玟愿紧紧拉住他，说：“你平时九点熄灯，今天一直没睡，我怕你有事。你又把我拉黑了，我联系不到你，只能在楼下守着你。最近太累了，就睡着了。” 他急切的叙述着，努力的解释着，和平日里的游刃有余全然不同。戚允冰说：“没事就好，你放开我。” 崇玟愿道：“这么大的雨，我回去不太安全，”又说，“我好像有点发烧了，积劳成疾。” 戚允冰轻轻叹气：“上来吧。” 崇玟愿难得端正的坐在沙发上，没有懒懒散散的瘫进去，满脸写着乖巧。 戚允冰脱了湿外套，头发还是湿漉漉的，一身寒气，头重脚轻，断定自己要生病了。 他给梁清报了平安，无奈地走到崇玟愿面前，用额温枪扫了一下崇玟愿的额头，37度2。 “没病。”戚允冰言简意赅地说。 崇玟愿皱了皱眉：“我从刚才起就眼睛疼，是不是淋了雨发炎了。” 戚允冰信以为真，俯下//身子凑近崇玟愿的脸，细致的观察起来：“怎么个不舒服法？” 崇玟愿双手捧着戚允冰的脸，用力的在双唇印下一吻，然后得逞的笑了。 戚允冰知道自己着了道，懒得理他，兀自洗热水澡去了。 洗到一半，崇玟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戚警官，我好冷，我也一起洗吧。” 戚允冰正要出言警告，崇玟愿已经脱的精光走了进来。戚允冰愠怒，用花洒对着崇玟愿就是一阵热水攻击。 崇玟愿擦了把脸，坏笑道：“真暖和，谢谢戚警官。”说完就大步上前，一把圈住了戚允冰的细腰，搂在怀里肆意亲吻。 亲吻间隙，崇玟愿还不停的发表“瘦了”“嘴唇好湿”“你脸好红”等让人抓狂的言论，戚允冰虚弱无力，被亲的没有力气，只能束手就擒。 两人胡天胡地洗完澡，戚允冰拿了套干净家居服给崇玟愿穿。崇玟愿眨了眨眼：“内裤呢？” 戚允冰拿了盒柜子里没拆过的，扔到了他脸上。背后传来了：“哇，腰围65，戚警官果然是不盈一握的杨柳腰。”气的戚允冰面红耳赤。 戚允冰躺在床上，头昏脑胀，寒意入骨，他把自己紧紧裹紧被子里，企图驱散砭骨的寒冷。 恍恍惚惚间，他感觉到有人躺在了他的身边，紧接着一具温暖的躯体从背后抱紧了自己，坚实有力，令人心安。戚允冰沉沉睡去，第二天睁眼果然发现崇玟愿躺在身边。论不要脸崇玟愿真是第一名，戚允冰懊恼的揉了揉太阳穴。 崇玟愿眨着烟看着他，微笑道：“戚警官早。” 戚允冰浑身疲软，懒得理他。 崇玟愿下床给他倒了杯水，说：“戚警官，你发烧了，吃点药吧，等会儿去医院复查正好给医生瞧瞧。你的脚昨晚被划破了，我在你睡着的时候帮你处理了伤口，你以后别让自己受伤了。” 戚允冰喝了水吃了药，用力的白了他一眼：“我是为了谁才受伤生病的？” 崇玟愿扬唇一笑：“我知道戚警官在乎我、担心我，那我能不能得寸进尺的恳求戚警官跟我回家呢？” 戚允冰叹了口气：“我病着呢，心思脆弱，你别乘人之危。” 崇玟愿轻笑：“那等戚警官病好了，我再问一遍。” 第28章 回家 戚允冰病中身上没劲，崇玟愿帮他收拾好病例和检查单放进包里，屈膝蹲在床边，说：“戚警官，上来。” 戚允冰顺从的攀住他脖子，伏到他背上，腿盘向他腰间时脚踝扫到了崇玟愿西裤的裆部，觉得有些异样，试探的开口道：“你……你没穿？” 崇玟愿颠了颠身上轻如羽毛的美人，低沉的嗓音漏出一声轻笑：“尺寸那么小，我怎么穿。” 身上人原本就高温的躯体变得异常滚烫，盘在腰间的两条长腿用力的夹了自己一下。 “您悠着点，别咱俩一起摔了。”崇玟愿忍不住笑，一手拎包，一手拿车钥匙，背着人下了楼梯。 医院里，主治医师看了眼戚允冰的报告单，指着诊室里的体重秤，说：“你去称个体重。” 戚允冰顺从的站了上去，59.5kg。 主治医师“啧”了一声：“出院的时候还61kg呢，人家大病初愈都是想方设法的补身子，你这样糟蹋自己身体只会越来越虚。” 又看了崇玟愿一眼，说：“就算年轻人不懂事，你妈妈不担心吗？不会给你熬点鸡汤鱼汤的补一补吗？” 崇玟愿怕戳了戚允冰痛处，立刻止住了医生的话头：“我会注意的，麻烦把该吃的忌口的都写下来。” 医生又追问了一句：“患者平时在家里都吃些什么啊？” 戚允冰轻声说：“泡面，蛋炒饭。” 崇玟愿阴沉着脸把戚允冰背到清创室给脚上的伤换了药，又背到停车场。他小心翼翼的把戚允冰放在副驾驶，系上安全带，然后自己坐在驾驶座，深吸了口气，开口道：“戚警官，我和你商量个事。” 戚允冰扬了扬下巴，有些心虚的避开了他的目光。 崇玟愿：“如果可以，我也想像小说里的霸道总裁一样，每天二十五个小时伺候你围着你转，但我不能。你说需要空间，我尽我所能的远远望着你。你对自己的身体不重视，我很心疼，但我无计可施。我只能徒劳无功的在你楼下守着你熄灯，我累垮了，你也糟蹋自己的健康，我们俩就这样耗着，耗到生命尽头。我理解你生我气，但我想提一个简单的逻辑，你爱我，我爱你，我们就应该在一起。” 戚允冰的睫毛抖动了几下：“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崇玟愿：“你该跟我回家，让吴奶奶每天变着花样给你做吃的，把你养的珠圆玉润，我下班带着你在花园里散步，晚上搂着你入眠。那样你会变得健康，我会少些疲惫，合作共赢，不要再互相折磨了。” 戚允冰轻笑一声：“如果你腻了我呢？再恶语相向把我赶走吗？” 崇玟愿揽过他的腰，极度强势的吻上了他的嘴唇，双臂与安全带的阻力对抗，把人紧紧的禁锢在怀中。他鼻尖贴着戚允冰的鼻尖，认真道：“我疯子似的在你脖子里安炸弹，把我的机密送给你，千方百计给你戴上戒指，就是为了留住你。除非你腻了我，否则我们就一直到老。”想了想又改口，“不，你腻了我也不行，我让陈小玉把你的奸夫暴打一顿然后沉海。” 戚允冰忍不住笑了，白嫩的脸颊上浮现出一丝红晕。 崇玟愿的额头贴上了他的额头：“退烧了，不病了。那我再问你一次，可以跟我回家吗？” 戚允冰轻轻的“哦”了，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笑意。 吴管家见到戚允冰久违的回了家，自然是又惊又喜，连忙到厨房里煲了个鸽子汤。 戚允冰脚上有伤，斜躺在沙发上。崇玟愿给他洗了两个莲雾，笑道：“戚警官把我一个破沙发躺出了贵妃榻的味道。” 戚允冰抬腿去踢他，被崇玟愿擒住了脚踝。崇玟愿凑到他耳边低语道：“这个场景是不是很熟悉？” 戚允冰耳朵一红，满脑子不可描述的画面，忿忿的收回脚，不搭理他了。 晚上一阵兵荒马乱以后，崇玟愿的大手捏着戚允冰白里透粉的柔软脸颊，说：“戚警官，我跟你商量个事。” 戚允冰侧躺着，闭着眼睛任由对方把自己的脸捏圆搓扁，鼻子里“嗯”了一声。 崇玟愿说：“你调个岗吧，现在这个口子太危险了。” 戚允冰睁开眼，一双浅色的瞳孔晶莹透亮。他本想冷脸拒绝，又考虑到崇玟愿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全，软了声音说：“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我保证。” 话已至此，崇玟愿轻轻一笑，抱着戚允冰的脸吻了一下。 戚允冰又说：“我妈妈在我小时候给了我一张银行卡，里面有一百万，现在还剩三十万，我要是出了事……” “我缺你这三十万吗？”崇玟愿气笑了，用力揉了把戚允冰的腰。 戚允冰轻轻依偎进崇玟愿怀里，闷声说：“那就捐到你那个基金会去，众人拾柴火焰高。” 崇玟愿低笑，胸腔微颤，传到戚允冰耳朵里，惹得他脸红心跳。崇玟愿把戚允冰圈在怀里，懒洋洋的说：“睡吧，戚警官，你的所有愿望我都替你实现。” 戚允冰被舒舒服服的搂着，又暖和又舒心，轻声嘟囔道：“神灯精灵。” 戚允冰在崇玟愿家里住了一个星期就被吴管家养的白白胖胖的，重了五斤，精神也好了许多。他捏了捏自己腰上多出来的那微乎其微的肉，严肃地说：“我需要控制体重。” 他试着去遛兔子，但是小七根本就是个小懒虫，日常老僧入定，拖也拖不走，推也推不动。戚允冰放弃挣扎，把小兔子重新放在了床上，决定找个新的伙伴一起晨跑。 于是崇玟愿某天下班回家以后，不见戚允冰，问了吴管家才知道，戚允冰在花园里跑步。 崇玟愿打开后门，一下子被一个庞然大物扑倒在地。他懵圈的推开身上的大毛团子，那只大毛团子又把他舔的满脸口水。 “双成！过来！”戚允冰在前面喊道。 大毛团子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崇玟愿这才看清这是只大金毛。 “哪里来的狗？”他边嫌弃的擦脸边询问。 “我收养的，”戚允冰脸上带着恬静的微笑，“名字叫双成，是不是很可爱？” 崇玟愿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然后偷偷瞪了双成一眼以示家主之威。 恰好今天周冯和陈小玉来崇玟愿家谈策划案，可把双成这人来疯乐坏了。公司三人坐在客厅沙发上，双成不停的上蹿下跳，一会儿舔舔周冯，一会儿蹭蹭陈小玉，搞得陈小玉心猿意马，一心想着逗狗玩。 听完了汇报，崇玟愿早已把陈小玉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笑道：“陈小玉，这可是你的兄弟。” 陈小玉疑惑的皱眉：“崇总这是在骂我是狗？” 崇玟愿一脚踹过去：“文盲。” 陈小玉委屈巴巴的捂着小腿，求助的看向周冯。 周冯正色道：“崇总，今天我还有两件私事想向您汇报。” 崇玟愿摸了一把双成的头，说：“狗子，找你妈去。” 见双成摇头摆尾的跑向了三楼卧室，周冯说：“崇总，第一件事，我想让小玉重新念书。” 陈小玉喝了一口啤酒差点喷出来：“哥哥，每天打打杀杀匡扶正义保护领导他不香吗？” 周冯无视他，继续说道：“我联系了北行一家私立大学，今年九月就打算让他入学了。” 崇玟愿点点头：“第二件事我也能猜到。” 周冯深吸一口气，郑重道：“请崇总把小玉嫁给我吧。” 陈小玉目瞪狗呆.jpg：“哈？” 崇玟愿失笑：“赶紧领着这吃里扒外的东西滚。” 周冯颔首致意：“谢谢崇总。” 陈小玉听着两人三言两语就决定了自己的未来，气不打一处来，“哼”了一声就起身跑出了门。 周冯苦笑，崇玟愿不耐的挥了挥手，周冯鞠了一躬：“谢谢崇总。”便头也不回的追了出去。 晚餐时间，戚允冰牵着双成下楼，问：“周冯和陈小玉不留下吃饭吗？” 崇玟愿摇头：“小两口玩情趣去了。” 戚允冰也懒得分析他的胡言乱语，怜爱的拍拍双成的头说：“你去找吴奶奶喂你。” 双成欢脱的跑开了。崇玟愿瞧着戚允冰温柔的笑容，越看越喜欢，笑道：“为什么要收养狗子？” 戚允冰喝了口鸡汤，嗔怪道：“别狗子狗子的叫，他有名字的。”又说，“你放心，如果我要离开的话也会把他带走的。” 崇玟愿轻叹一口气，不再争辩，只想着慢慢用温度融化人心：“你唯一离开的可能性就是我们换了套新房子。” 戚允冰很轻很轻的“嗯”了一声，努力控制自己的嘴角不要过度上扬。 第29章 终章 戚允冰上班后处理的第一起案件就是恶性家暴事件，罪犯是个女拳击选手，把晚归的丈夫殴打成了植物人。 那女人暴力拒捕，丈夫都不省人事了也不管不问。孩子在一旁放声大哭，女人还对着前来的警察拳脚相加。 办公室里万籁俱寂，戚允冰闭上眼就能想起那女人残忍恶毒的丑恶嘴脸，想起五岁幼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心里一阵阵的难受。 崇玟愿今天要加班，梁清来接戚允冰回家。戚允冰把自己关在卧室里，郁郁的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小时候自己和母亲受到家暴的画面，真实凌厉又残忍，如同尖刀刻在他心上。 不知过了多久，崇玟愿坐在他身边，笑着说：“戚警官，下楼吃饭了。” 戚允冰睁开眼，见崇玟愿松了领带，敞着领口，一幅极其放松的姿态。戚允冰心底越发柔软，对崇玟愿笑了一下，随他一起下了楼。 虽说戚允冰的身子已经恢复了七八成，崇玟愿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每天都嘱咐吴管家烹饪满满一桌山珍海味，各种名贵食材不要命似的往锅里放。 戚允冰和崇玟愿正吃着藏红花鲍鱼羹，门铃突然响了。正在客厅打扫卫生的吴管家闻声开门，惊喜道：“宁音！” 戚允冰如临大敌的放下了筷子，崇玟愿看了眼他的反应，说：“不是我叫来的，你坐在这里安心吃饭。” 邓宁音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进来，热情道：“阿愿，好久不见！我听说戚警官身体抱恙了，特意从美国赶回来，买了好些保健品给他补补！” 崇玟愿说：“谢谢，麻烦了。” 邓宁音在沙发上坐下：“跟我客气什么呢？戚警官呢？” 崇玟愿：“他在餐厅吃饭，别打扰他了。” 邓宁音微笑：“小小年纪倒挺会摆谱，家里来了客人也避而不见。”又说，“阿愿，我打算回国了。” 崇玟愿挑眉：“你回国做什么？” 邓宁音轻笑：“我总觉得我们俩可以再续前缘的。” 崇玟愿笑出了声：“你也真敢说，我家正室还在餐厅里坐着呢。” 邓宁音眨了眨眼：“他的确比我年轻貌美，但是他也有老的时候。等他三十四岁了，四十四岁了，人老珠黄了，你也会对他厌倦的。而我们俩不一样，我们俩是真的灵魂契合。你现在不懂这个道理，你以后就明白了。” “以后啊，”崇玟愿笑道，“我以后也喜欢他。” 邓宁音讪笑：“你还能喜欢这张脸喜欢到老？” 崇玟愿靠在沙发上，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也不信，你也不信，那就拭目以待吧。”又看了看钟，“宁音，你该走了，不然我家桌上的菜该凉了。” 邓宁音轻哼了一声，抱着膀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和崇玟愿僵持不下。这时，双成突然从后门跑了进来，邓宁音看到狗吓得跳起来，愤怒的看了崇玟愿一眼：“你现在还养狗了？” 崇玟愿耸耸肩：“没办法，他喜欢。” 双成凑上邓宁音的衣摆就要舔。邓宁音害怕的拔腿就跑，把门摔得震天响，留下双成一脸懵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嫌弃。 崇玟愿赞许的摸了摸双成的头，对吴管家说：“吴奶奶，以后记得拴好狗子，别让他吓到客人。” 吴管家牵过双成，恭恭敬敬地回答：“是，少爷。”然后对双成说，“双成不乖。” 双成很冤枉，委屈地耷拉着头，不是吴管家把绳子解开以后打开后门的让自己进来的吗，为什么要怪自己呀。 崇玟愿坐回餐桌边，戚允冰瞟了眼客厅，道：“狠心把白月光送走了？” 崇玟愿失笑：“瞧你这话说的。” 戚允冰给他夹了筷子菜：“赶紧吃吧，都凉了。” 崇玟愿炽热的盯着戚允冰的脸，盯的戚允冰面红耳赤。戚允冰：“你看什么？” 崇玟愿道：“我想知道戚警官为什么不开心，可以和我说说吗？” 戚允冰心里压着事，难得有了想找人倾诉的想法，轻描淡写的说了遇到的这个家暴案，说着说着旧事重提，悲伤痛苦涌上心头，情不自禁有些鼻酸，红了一双眼。 崇玟愿心知肚明，在戚允冰落泪之前把他抱进了怀里。他肩头一阵温热，刺得他心疼。崇玟愿抚摸着他的头，欣慰于对方对自己的坦诚，温声说：“没事的，没事的，都过去了，有我呢。周末我带你出去一趟。” 周六下午，当戚允冰站在北行市某公墓的一块墓碑前，还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这是我妈妈的墓？之前戚勇找了很久……”戚允冰眼眶湿润，哽咽道。 “当初草草收进了骨灰盒，摆在了楚家的灵堂。我前些日子找了回来，安葬了，”崇玟愿搂了搂戚允冰的腰，说，“这块地风水好，咱妈一定能安息的。” 说完，他把一个木头盒子交到了戚允冰手上。 戚允冰不解的看着手中的骨灰盒，只见上面镶了一张小小的照片，是楚昭彰。 “你拿他的骨灰做什么？”戚允冰皱眉，对手中之物避之不及。 崇玟愿脸上染了一丝笑：“要克服恐惧，就要消灭恐惧。你不如当着咱妈的面，扬了他的骨灰。” 戚允冰惊讶道：“这怎么行呢？” 崇玟愿嗤笑：“对这种人渣客气什么。”说完接过骨灰盒，打开盖子，一股脑倒在了地上。一阵风吹过，那堆扎眼的粗灰随风飘散，没多久便无影无踪。 崇玟愿把骨灰盒信手扔在地上，笑道：“你胆敢伤我心肝，我把你挫骨扬灰。” 戚允冰脸红了，嗔怪的白了崇玟愿一眼。崇玟愿拉住了他的手，对着墓碑说：“妈，那咱们走了，有空再来看您，我保证把戚警官照顾妥帖，不让他受一点委屈。” 戚允冰也说：“妈妈，我走了。” 两人并肩走在山路上，春寒料峭，崇玟愿搂着戚允冰，给他挡风。 戚允冰抬起头来，红色的围巾把雪白的小脸衬的格外精致好看。他小声问：“崇玟愿，你是什么时候看上我的？” 崇玟愿眼珠一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低头亲了他一口，说：“上辈子。” 两年多前，魏群在南仙市新开的杭帮菜餐厅攒了个局，崇玟愿和几个青梅竹马的兄弟都参加了。 几个人喝完酒晕晕乎乎摇摇晃晃地走到餐厅门口时，看到靠窗的圆桌上坐着几个年轻人。当时戚允冰刚参加工作，这顿饭是他的迎新宴。他围着一条红围巾，脸蛋也因为不胜酒力而红扑扑的，浅浅的挂着笑，气质超凡脱俗，五官惊为天人。 崇玟愿这一眼就是万劫不复。见过了神仙下凡，还怎么忍受身边的庸脂俗粉。他自己没意识到一见钟情，但不由自主的和邓宁音结束了关系，也把身边的莺莺燕燕一律拒之门外。然后在魏群搞事的提供了戚允冰在市局工作的消息后，崇玟愿鬼使神差的开始隔三差五往市局跑。 某一次崇玟愿终于在市局食堂看见了在角落里静静吃饭的戚允冰。戚允冰长得漂亮，吃相也十分斯文，小口小口的，没吃多少就饱了。崇玟愿发觉自己情不自禁嘴角上扬，方才敢于承认自己大概是有点喜欢戚允冰的。 至于如何设计把人骗到身边来，自己再一步一步为了单纯善良又倔强的美人沦陷，这就是后话了。 崇玟愿指着一棵树说：“戚警官，你看，樱花开了。” 戚允冰凑上去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番，说：“好看。” 崇玟愿说：“传说樱花原本是白色的，一个女孩苦等心爱的男孩，哭出了血泪，就把花瓣染红了。” 戚允冰眼神中有一丝不忍：“挺凄美的。” 崇玟愿望着戚允冰仰头站在樱花树下安静的模样，只希望时间能永久定格在此刻。但是未来很长，他也想携手和心上人走过春秋冬夏，走向幸福的远方。 一阵风吹过，枝桠上的樱花纷纷扬扬的飘落，点缀了戚允冰的发间和肩头，佳人入画，美不胜收。 崇玟愿的眼神溢满了温柔，笑盈盈的开口道：“我也苦等心爱的人，等了很久呀。”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杀人不用刀》的正文部分到这里就结束了，虽然情节简单，但是我在写作过程中还是反复修改了大纲的。 我最初的灵感是“怨憎会”，两个立场相反的人住在同一屋檐下会有怎样有趣且虐心的故事呢？但是写着写着就又虐不起来了（自我反省），老崇和小七都是很可爱的人，标准美强惨，值得一个美好的结局。 番外我初步打算写一写崇玟愿的弟弟，也是崇玟愿性格变得虚伪多疑的原因。另外也想安排一下周冯陈小玉的后续，他们俩是真的傻瓜cp了我写着也挺带劲的。会不会有主CP的番外日常目前待定。 总之非常感谢大家的阅读，希望大家生活顺心，健健康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