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敢忘》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念念不敢忘[娱乐圈]》作者：草笙日笠 文案： 又名【老婆要和我离婚怎么办】 1. 姜念肤白貌美演技好，奈何就是红不了。 有一次，她和某人因为cp粉剪辑视频双双上了热搜。 网友一：敢捆绑晏总，敬你是个狼灭，我提前替他宣布，你号没了。 网友二：@铭振集团 有人蹭热度。 网友三：恶心心，这种自炒自演想上位的戏码我看多了，姜念滚出娱乐圈。 姜念面对铺天盖地的黑粉摔了小鼠标：“哪个脑子进了水，给我花钱买营销。” 始作俑者在一旁掀了掀眼皮，不疾不徐道：“我。” ……？ 后来一天夜里，姜念为新戏宣传开了直播。 某人淡淡然迈着长腿走过来，给她递了一杯牛奶，无名指上的婚戒出现在画面中。 微博炸了。 2. 晏铭洲矜贵神秘，高冷淡漠，不传绯闻没有爱好，只沉迷工作。 媒体评价他是一个不在娱乐圈却堪称顶流的金融大佬。 然而—— 他的合约隐婚小妻子姜念，却在某一天递上了离婚协议书。 对此，晏铭洲不动声色地眯了眯双眼。 #离婚是不可能离婚的，孩子满月酒是可以有的# 禁欲系金融大佬x婉约派超缺钱女星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念，晏铭洲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没有离婚的第一天（小修） 洗手间浅驼色的大理石墙壁上闪着水晶灯的余光，周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茉莉香，就好似为了掩盖不雅的味道而放置的。 进门左拐是一面亮堂得毫无灰尘的镜子，底下洗手台的水龙头开的哗哗响。 听到外面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姜念低头压下开关，长睫在眼睑下方投出一片浅浅的阴影，头发挡住侧脸，看不清神色。 “好了没？就等你了。”女人急匆匆地走进来，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装，询问道。 这是她的新经纪人周莉雯，能言善语、思维活泛，圈中人称雯姐。 姜念虽不想参加今晚的饭局，但既来之则安之，躲是肯定躲不过去的。 “好了。”她抬头莞尔一笑，原本有些疏离的脸立即柔和了起来。 镜子里的姜念乌发披肩，尾部带着卷，两个简约的一字夹别起一半在耳后，露出小巧的耳垂和纤细修长的脖子。 年少时优渥的家庭生活熏陶出她身上一份独特的温婉气质，就好像是一件本该放在橱窗里展示的工艺品，精致典雅，触不可及。 周莉雯整了整姜念连衣裙的肩带，“徐孟都和你说了吧？一会儿机会来了自己把握住，今天来的有几个是投资商，还有几个是制片人。” 姜念脸上的笑意淡了淡，应了声，“嗯。” 两人一同穿过隐秘的走廊，墙面上打着光线暧昧的壁灯，除此之外还挂着几幅色彩浓重的油画。 地面上的地毯厚重松软，姜念脚上那双近十公分的高跟鞋踩在上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周莉雯先姜念一步走在前面，推开门时里面谈笑声有片刻静止。 迎着众人集中过来的视线，姜念站在门口顿住脚步，左手轻掩在胸前半弯了弯腰，柔声歉疚道，“不好意思啊各位，我来晚了。” 这个动作格外凸显她矜持的女人味。 “美人总是姗姗来迟嘛，不碍事的。” “是啊，随便坐吧，就是普通吃一顿饭，姜念妹子别拘谨。” 两道解围的声音一前一后温温柔柔，姜念抬头看去。 是熟脸。 左侧那位是最近风头正盛，频上热搜的新生花旦，另外一位是选秀节目出身的唱跳女爱豆。 两个都比自己有知名度。 接触到她们打量自己的目光，姜念礼貌性笑了笑。 空着的座位不太多，一般来说这种宴会上，坐哪里就表示对旁边哪一位有兴趣，姜念遍观众人，索然无味。 “坐这吧。”临窗一位看着有些年纪的儒雅男士拉开旁边的座位，拍了拍椅背示意姜念过去。 姜念认得他，出镜率很高的一位娱乐公司副总，有家室，掌握各项综艺影视资源，也因为不算太差的长相时常被八卦群众津津乐道。 他这一动作，不禁让小花有些酸，“刚刚高总还说那里有人，原来是不喜欢我坐旁边。” 高总乐呵呵地解释，“荀小姐这话就错怪我了，赵制片来之前就和我说属意于你，君子可不能夺人所爱。” 姜念双手握着链条包，脸上笑意不变，却没有走过去的意思。 但身后突然出现一双手推着她往前。 周莉雯把姜念摁在椅子上，转头对高一深笑，“那我们念念就托高先生照顾啦。”临走前拍拍她的肩，仿佛在暗示机会来了。 “没问题，姜小姐喝点什么？”高一深手里握着红酒瓶晃了晃。 摆明是想灌她。 姜念环顾四周，转身拿起地上的雪碧，温言道，“我喝这个，谢谢高总。” 酒桌上菜色琳琅，气氛逐渐热络起来。 “不是说晏家那位也要来吗？不等等？” “你听错了吧，娱乐圈这片小天地，他可能还瞧不上。” “那可不一定，内陆近几年娱乐产业来钱快得很。” 说话的几位年纪较轻，提起嘴里的那位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姜念夹起盘里一粒烤玉米，听到他们说的话，筷子微微一颤。 “姜小姐喜欢吃这个？”高一深并不参与他们的话题，转了水晶圆桌，替她舀了一小勺，“这玉米松软酥脆，确实是不错的。” 若不是他的手似有若无地碰到自己的手臂，姜念当真以为他是位绅士。 包厢的门突然被打开，传来一阵喧嚷。 只见一名着正装的酒店经理和两位穿着西装马褂的侍者站在门口的走廊边，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听声响好像是弘艺会所的老板陈耀亲自陪着过来的，“早知道你来，我就把最好的红酒拿过来了，不过现在也不晚，想喝点什么尽管说，都记我账上。” 比起陈耀中气十足的声音，后面那道听起来清冷低沉，犹如一把蛰伏在暗夜里的大提琴，醇厚优雅，从容不迫，“酒就不必了，今天来得匆忙，改天再请陈总一聚。” “好好好，一会儿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姜念隔着门口雕花镂空的屏风远远望去，暗自祈祷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但当来人走进时，脊背有一瞬间僵直。 男人身着雅灰色挺括修身的西装，五官俊朗立体，一双长腿迈得不疾不徐，若忽视掉身后的侍者，这里仿佛就是他的秀场。 不知是不是姜念的视线过于直接，他似有所感般望了过来，目光犹如秋日里隔着雨雾的远山，清冷寡淡，夹杂着几分淡漠。 虽然对姜念来说，今晚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工作的一部分，但这一刻她还是有些心虚地躲开了晏铭洲的眼神，拿起勺子装作无事发生一般在碗中搅了搅鱼翅羹。 晏铭洲突然的到来显然让桌上的气氛变得压抑了几分，刚提起过他的年轻人给他拉开旁边的软椅，“晏先生坐这里吧。” 姜念拿起雪碧的杯子装作不经意地一瞥，他就坐在大圆桌对面，只要抬头，就能互相看到对方的动作。 等大家都入座了，高一深才用湿手巾擦了手，和晏铭洲搭话，“我在新闻里听说，昨天铭振收购了一家美国的科技公司？恭喜晏总。” “收拾烂摊子而已。”晏铭洲顿了顿，“博烨上市三年，就有进军国际的打算，可谓是实力雄厚，以后还要请高先生多多指教。” 高一深谦逊地摆摆手，“指教谈不上，合作倒是可以，不知晏总有没有兴趣。” 听到这个提议，晏铭洲食指轻敲了敲桌面，不语。 “洛杉矶这几天天气不错，晏总没去哪里玩吗？”高一深换了个话题。 “没有，临时有些急事。” 说起此次回国，晏铭洲目光淡淡地在姜念身上略过。 他话中似有所指，但姜念只顾躲避与他正面交锋，并没注意到他们在说什么。 几位侍者进来加菜，话题被打断后没再续起来。 观察许久的周莉雯微微叹气，如果知道晏铭洲这尊大佛会过来，她铁定不会带姜念过来，既被动，又端着。想着又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只见她正垂头坐着，如一只恬静的花瓶，谁都不搭理。 酒桌的桌布又长又厚重，桌底下有些什么小动作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出来。 高一深面色微醺，不止一次用余光打量旁边的人。 姜念今天穿的洋绿色连衣裙，裙子本来就有些短，坐下来后那双又长又匀称的细腿便挡不住了。虽然她里面穿了安全裤，吃饭时还是交叠着双腿，小心地用桌布遮了遮，怕走光。 忽然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碰到了自己的裙尾，再慢一点就摸上大腿了。 “晏总喝酒吗？”姜念猝不及防地站起来，拿起手边的红酒瓶，款款走到晏铭洲身边。 晏铭洲在圈内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略了解过的人都知道，他最不喜欢别人敬酒。 众人看好戏似把视线聚焦在姜念身上，小姑娘空有一番姿色，脑子却不太好使，就算要上位也要做足功课啊。 周莉雯坐着没说话，看的出她是担心姜念的，捏着筷子的手都紧张白了。 姜念并没有理会其他人惊讶的表情，脸上带着纯善的笑意，仿佛真的只是礼貌性敬酒而已。 她刚要拿起晏铭洲手边的空酒杯，却发现他的食指和中指夹住了杯脚，故意逗她似的往旁边移了移。 这是什么意思？ 姜念心脏一缩，低头看向他平静的面容。 房间里安静得只听到空调扇叶翻动的响声。 完了完了，这个小姑娘肯定要被赶出去了。 众人在心底一阵唏嘘。 哪知几秒后，他又不疾不徐地移回来，指尖在杯壁上扣了扣。 清脆得如山谷箜篌。 居然接受了。 大家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敬了酒的姜念并不急着往回走，而是把酒瓶放到桌上，拉开晏铭洲身侧的空位，大大方方地问道，“我能坐在你旁边吗？” 她双眼弯弯，在灯光下柔和得仿佛浸了水。 如此大胆不加掩饰的勾引，让所有人呼吸一窒。 晏铭洲慵懒地往后靠在椅背上，两指夹住杯底的水晶托，不紧不慢地晃了晃。 “可以吗？” 这姑娘疯了吧。 包厢中的灯光明亮得刺眼。 姜念看到晏铭洲徐徐抬头，那张俊朗的面容熟悉又陌生。 他的眸色深沉冷冽，犹如没有星光的夜空，此时正不带任何情绪地，像陌生人一般与她对视。 看到他这般神情，姜念心中逐渐不确定起来。 原以为晏铭洲会念在他们相识一场的份上帮她一把，但她一时着急却忘了此人矜骄高傲，不知会不会因为两天前她自作主张地在公寓里留下离婚协议书的事情而不悦。 但他们的婚姻本来就是银货两讫的合约关系，不掺任何感情成分。 期限到了，她也不想让晏铭洲误以为自己贪图他的钱财赖着不肯走，才先提出来的。 姜念眼见求助无门，正要转身回去，却听背后淡淡一声，“坐。” 第2章 没有离婚的第二天（小修） 晏铭洲那声“坐”说得平淡又漠然，落在空气里转了几圈，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场上空气一时凝固，只留下桌上碗筷清脆的碰撞。 周莉雯拿着陶瓷碟上的湿毛巾不停地擦拭着手指，眼神在姜念和晏铭洲身上来回扫视。今晚过后，她一定要好好重新认识一下姜念，若她真能攀上晏铭洲这棵大树，几乎能预见她往后平坦的星途。 坐下后，姜念只顾小口吃东西，没再和晏铭洲说过话，神情淡定得仿佛刚刚主动的人并不是她。 “晏总，不知您有没有听说过《厚德载物》这部古装剧？”坐在右方一位戴眼镜的男子忽然搭话，不同于场上其他人身旁莺莺燕燕围绕着，他左右两边都是男士。 “我知道我知道，去年暑期档热播，《厚德载物》的道化服绝了，我记得当时朋友圈火爆，好多人看，连官媒都转发称赞细节考据。”说话的是唱跳女歌手唐曲奇，她语气雀跃，除去哗众取宠的成分，应该是真心喜欢这部剧的。 说起《厚德载物》这部历史大剧，姜念也很喜欢，剧名出自《周易》：“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说的是君子品德。 这部剧主线由一位小人物的成长讲起，糅合了不同生存环境里各个角色或喜或悲的故事。宣扬的是中华民族优良传统美德，题材很大，但胜在班底优良，播出效果十分不错。 “看来唐小姐记忆很好，”男子笑着夸赞一句，继续说，“今年我们在准备一部职场剧，不知道晏总有没有兴趣。” 不知是不是会所的菜肴不合胃口，晏铭洲吃的很少，筷子前端只蘸湿了一小节。听完男子向他抛出的橄榄枝后，轻轻把筷子放在筷枕上，拿起高脚杯抿了一小口红酒。 如果百诚能拉拢到铭振的投资，来年播出肯定又是大热剧预定，毕竟资金充足，精益求精。 众人左右耳语，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姜念目不斜视，她赌一毛—— 晏铭洲有兴趣。 “之前就听说百诚买了剧本，原来是真的。”周莉雯笑着推荐，“不知道小孙总还缺不缺人啊？我们公司那些小孩都可喜欢你们的剧了，一直问我有没有机会，还有我们姜念，形象好，人又谦虚，给她安排个小角色锻炼锻炼也好啊。” 小孙总原本只是笑笑没接茬，周莉雯说到姜念的时候，许是她位置太过瞩目，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不管是出道前还是出道后，姜念都对百诚出品的电视剧抱有好感，每一部的道化服和卡司整容都配的上“精品”二字。 她放下筷子，神色认真起来，“如果小孙总不嫌弃，无偿出演我也是愿意的。”她顿了顿，“毕竟和前辈们工作，能学到很多东西。” “没想到姜小姐的心态这么平和，我还以为……”小孙总没往下说。 姜念的长相就不像是没有金主的。 但她并不在意小孙总的误会，在这个圈子里，似真似假的东西太多了。 即使百诚挑上她的机会很小，她还是多说了一句，“我很尊重演员这个职业，也真心希望有一天能和百诚合作。” 晏铭洲长腿交叠往前伸，靠在座椅上，盯着姜念的后脑勺若有所思。 * 酒过三巡，几个男人面色通红说话颠三倒四的，已经有些醉了，搂过一旁的女伴一个劲儿往胸前凑。 姜念微微低头，这种场面她见过不少，但一直秉持非礼勿视的儒家精神，握着手机刷起了微博。 热搜第一是#美国偶遇# 美国有什么好偶遇的……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姜念点了进去。 广场上置顶的是一条素人博主挂出来的几张照片。 九宫格里那个英俊清冷的男人正从设计精良的现代化商务楼款步出来，照片里洛杉矶的阳光明媚温暖，落在他的脸上勾勒出雕塑般金色的轮廓。 他素来追求细节，两指放大还能看到喉结下一丝不苟的英伦式领针，冷银的色泽与对面玻璃幕墙的锐光遥遥相对。 除开身价背景和手段，光凭他这张惑乱众生的脸，已经足够在娱乐圈吃饭了。 姜念余光扫了隔壁的人一眼，又低头看着照片，叹了一口气。 她正要点开底下的热评，忽然感受到左前方有两道交缠在一起的阴影斜斜朝她撞来。 那位赵制片喝了不少，一路扶着他的荀娅身躯瘦小，哪经得起他一路跌跌撞撞。经过姜念旁边时，赵制片被前面的凳子腿绊了一下，两人同时栽了下来。 姜念条件性反射地站起来往后躲，哪知躲得太猛，右手边晏铭洲的位置离得又近，撞到他大腿边缘后，由于惯性驱使，直直地就坐了下去。 本来事出突然，她坐就坐了，也没什么。只是姜念那只拿着手机的左手好死不死地按在了晏铭洲腿心某个尴尬的部位。 就在她跌倒的瞬间，姜念还感受到屁股下那双腿猛地瑟缩。 那里滚*烫的温度隔着西装顺滑的面料，清晰地传递到姜念的手掌，以致于她大脑的齿轮似被什么卡住了，有一时的宕机。 姜念对天发誓，她绝对绝对绝对不是故意的。 她睁着一双水润无辜的杏眼，视线徘徊不知该落在哪里。 “你还要摸多久？”晏铭洲在她耳边哑声问道。 他说的不是坐，而是摸！ 姜念“嘭”地一下，身体里似有一股血液涌上头顶，从脖子红到了耳尖。 她仰头望去，晏铭洲眯着双眸紧紧地盯着她，漆黑深处似有幽光闪烁。 “对……对不起！” 姜念如被烫到一般站起来，裙尾扫过晏铭洲的指尖，带起一阵软和的馨香。 他神色不明地捻了捻。 “念念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周莉雯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的细枝末节，远远看到姜念直挺挺地僵在晏铭洲身上，走过去扶起她，小声责怪了一句，又转向晏铭洲道歉，“晏总没事吧？” 晏铭洲看到脚边的手机，顺手拾起，回答道，“没事。” 原本灰下去的屏幕受到感应般突然亮起。 是他在洛杉矶的照片。 晏铭洲拿在手里约莫看了三秒，才慢悠悠地递给姜念，“姜小姐，你的手机掉了。” 姜念拢了拢发尾，抿唇装作没事人一般迅速拿走。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晏铭洲刚刚似乎在笑。 还是那种，带着点愉悦和揶揄的哂笑。 姜念无意微博上扫到几条热评。 其中最顶上那条是—— 【讲道理，晏总这样的，还没有谁能把他的名字写到户口本上吧。】 …… “念念，想什么呢？赶紧走了。”周莉雯拿起椅背上的大衣。 “哦，好。”姜念关上手机，刚那一瞬间，她恍惚想起三年前领证的第一天。 岁月如梭这四个字一点都没错，三年一晃就过去了，姜念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酒桌上散了一半，余下的几个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 “跟上啊，愣着干嘛？”周莉雯朝晏铭洲尚未走远的背影努努嘴。 走廊上昏暗不明，高一深原本在拐角处和人谈话，看到姜念和周莉雯走出来后，匆忙止住话头。 “雯姐，这是回家了？”高一深笑着问。 “是啊，时间也不早了。”周莉雯看了看表。 “这里离城区有些路程，位置可不好找啊，要不别麻烦司机了，我送你和念念一程？”他试探道。 周莉雯扭头看向大堂那边，晏铭洲早已不见人影。 姜念感觉有些不太妙，迅速找了个借口，“雯姐，我去门口看看公司的车来了没。” 说完，她披上手里的长款风衣，转头冲高一深礼貌点头，笑容恰到好处，“高总再见。” 她实在是受不了高一深的目光了，多呆一秒都觉得厌恶。 走到玻璃旋转门处，往外一看，发现晏铭洲并没有走。他那辆黑色宾利正肆无忌惮地横在会所门口，车牌号是[楠A0000Y]。 “姜小姐上车吧。” 司机带着白色的手套，目不斜视地替她开了后座的车门。 郊区的晚风吹得姜念有些冷，她跺了跺脚回头看了一眼，并不见周莉雯出来，犹豫几秒后钻进车内。 车厢里安静得能听到转向灯有节奏地跳动。 楠城的秋天早晚都凉，今日又是个阴天，月亮和星星都被稀薄的乌云掩住了，显得格外的黑。 弘艺会所坐落在楠城北郊的一座矮山里，山路平缓盘桓，姜念盯着车窗外倏而闪过的灌木树丛不知不觉有些出神。车内熏着温度适宜的暖气，又弥漫着淡淡的海盐冷香，她一时觉得困乏，调整了一下坐姿，蜷缩在柔软的真皮椅背上朦胧睡去。 晏铭洲手里的平板亮着白光，似感觉到什么，他顿了顿在屏幕上滑动的食指，微微侧头。 姜念睡得正香，头歪向靠窗那侧，露出柔美流畅的肩颈线，特别是脖子下方那对精致的锁骨，如一只展翅的蝴蝶。大衣的版型比她大了一个号，穿在身上正好像被子似的将她紧紧包起来。底下的高跟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脱掉了，半立半歪的斜放着。她仿佛有些冷，莹润赤*裸的小脚丫踩在地毯上蜷曲了一下。 有点可爱。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车子缓缓驶入一个带花园的车道，司机停下来看了一眼后视镜，说话声不敢太大，“晏先生，到了。” “嗯，你先回去吧。”晏铭洲并没有抬头，“钥匙放着。” “好的，晏先生晚安。” 四周寂静，万物生灵仿佛都进入了深度睡眠。 姜念梦见自己坐在热气球里，热气球起飞了，过程中还有些颠簸。它越飞越高，突然有人射了一把箭过来，气球破了，她也跟着一起摔了下去。 她猛地睁开眼，还能听到胸口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醒了？” 晏铭洲淡淡地问了一句，在这昏暗的空间里，隐约能看到半开的车窗旁，他修长的食指和中指间亮着一抹猩红的微光。 姜念印象中他并不怎么抽烟。 她环顾一眼，“怎么回老宅了？” “明天爸妈回来。”他捻了捻烟头，熄掉了。 我们已经离婚了呀？ 和我有什么关系。 姜念默默地捏着车门开关，没有说话。 其实她也不确定晏铭洲有没有看到公寓里的那份协议书，毕竟他三天两头飞去国外，对他来说，酒店更像家。 罢了，三年前他替自己还了债，这次再陪他在晏父晏母前演一次戏吧。 毕竟老人家年岁也大了，许多事说急了也不好。 上楼后等姜念洗完澡，擦完各种护肤品精华乳已接近凌晨一点。 她刚要打开客房的门，身后突然伸出一双手摁住门把。 “睡主卧。” 姜念听到晏铭洲如此说。 第3章 没有离婚的第三天 也不是没在一起睡过，姜念思索片刻转身跟着他。晏铭洲这么说，多半是他父母凌晨到家，看到两个人分房睡，不好解释罢了。 老宅空了很久，清洁的阿姨时常来打扫，主卧里除了墙上欧式设计感的装饰摆设，只剩下一张大床摆在中间靠墙的位置，干净得没有一点人气。 姜念本来想着先去客房把手机充上电再吹头发睡觉，被晏铭洲这么一打断，忘了头发还是湿的，水珠顺着微卷的发尾在胡桃色的羊毛地毯滴了一路。 “不好意思啊，我等会儿去弄干。”姜念双手拢起头发别在头顶。 听到她说话的晏铭洲抬起头，目光追随到洗手间的门口。 过了十来分钟，里面的吹风机声音停了，姜念从里面走出来，这里的睡裙都是晏母给她置办的，走的优雅成熟风，这条米白色真丝吊带已经是衣帽间里最保守的一条了，即便如此，她还是露出了一双又白又直的长腿在裙尾处来回摆动，引人遐思。 察觉到不远处男人略带侵略性的视线，姜念不大自在地顺了顺已经干得差不多的头发，快步走到床边，掀起被子，躺进去，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见状，晏铭洲收回目光，轻笑了一声。 有什么好笑的。 姜念腹诽一句。 他还在看文件，姜念瞥了一眼，是全英文的。 正好她在车上睡饱了也不太困，往上挪了挪，靠在抱枕上，拿起手边的一本散文集一起看了起来。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橡树苔冷香，姜念轻嗅了一下，还挺好闻的。如果她没猜错，这种独特的木质香味应该是来自法国高端香水品牌Henry Jacques，总部建在被薰衣草包围的普罗旺斯心脏地带，主要客户多是皇室成员，艺术家，鉴赏家之类的，且一般只接受定制。 确实符合晏铭洲这种追求逼格和细节的人的品味。 挂在墙面上的床头灯并不扎眼，反而暖融融的十分温馨，姜念翻了一页手里的书，渐渐看得入神起来，连被子滑下去都没发现。 晏铭洲看完最后一个方案皱着眉捏了捏俊挺的鼻根，扭头看向旁边的姜念，她手里握着一本书，松散着一头乌黑的头发，正看得起劲。 她的发尾带着卷，有一些披在白嫩光裸的肩上，有一些垂在胸前，橘黄色的灯光从她头顶投映下来，连手臂上细小的绒毛都变成了茶金色，犹如文艺复兴时期西欧油画上充斥着女性张力的肖像。 这件睡裙米白的颜色很衬她，特别是贴合皮肤时凸显出来的暧昧的轮廓，简直—— 晏铭洲眸色一深。 诱人探索。 上方光线变暗。 姜念敏感地察觉到一股迫人的侵袭闯入她的空间，还没反应过来，嘴唇就被堵住了。 手里的书落到地毯上发出“咚”地闷响。 她被迫仰起头迎合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双眼睁大。 唇上攻守进退，被子里姜念的睡裙几乎被他来回游走的双手撩上了一半。 这是要做……做吗？ 姜念被亲得脑子发蒙，灯关上前，她依稀看到晏铭洲墨潭般浓黑的眼睛里翻滚着来势汹汹的欲望。 说来他们之间的第一次还是姜念主动的。 那晚她心情不佳不想一个人呆着，又恰巧喝了点酒，问到晏铭洲能不能留下来的时候，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垂眸看她，提醒的语气凉薄又寡淡，“姜念，我并不是什么君子，如果你想反悔，现在还有机会。” 姜念当时什么都没说，只是拉住他的衣角摇摇头。 正当气氛暧昧的时候，桌上的手机响了。 姜念打断晏铭洲还想再进一步的行动，气息不稳道，“电话……” “不接。”他拿过来直接挂断，垂头继续。 过了几秒钟，手机又孜孜不倦地响了起来。 这次他接了，但是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到对方愤怒地嘶吼声，“姜念你知不知道我给你发了多少条微信！！你再不接电话他妈还以为你被那群老男人拉去吃干抹净了！！” 音量之大，分贝之足，让晏铭洲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簇，握着手机离耳朵远了几公分，等徐孟冷静下来才缓缓开口，“她在我这里。” 徐孟呼吸一窒，僵在原地怀疑地看了眼电话号码，艰难地问道，“你是哪位？” “晏铭洲？”她猜测。 “嗯。” “……打扰了。”徐孟十分干脆地挂上电话。 “孟孟吗？我来和她说。”姜念听出声音。 “你自己打过去吧，她挂了。”被徐孟这么一闹，晏铭洲也没了兴趣，干脆开灯掀了被子，往洗手间走。 姜念打开微信，果然从晚上十二点开始，徐孟就一直在给她发消息，但她今天住在老宅，注意力完全不在手机上，所以一直没想着要打开看一眼。 徐孟给她发的最后一条是两分钟前：【卧槽，你踏马和晏铭洲在一块儿啊，尴尬死我了。】 姜念还没给她回呢，聊天框里又多了一条：【晏总那副欲求不满的语气，我是不是打扰到什么了？？？？】 【哎哟我刚刚还吼他来着，会不会被我吓得不jv啊啊啊啊】 越说越没下限了这个人。 【瞎想什么呢，他去书房看文件了。】姜念抬头瞥了一眼消失在房门口的身影，打字回道。 徐孟直接拨了语音，“你们俩怎么会凑一块儿啊？你不是和雯姐去酒局了吗？” “他今天也在，恰好碰上了，”姜念抠着抱枕上的花纹，“你明天别说漏嘴，我和雯姐说的是刚好碰到朋友先走了。” “放心吧妹妹，”徐孟开了一包薯片，吧唧吧唧吃得正欢，“不过你不是要和他离婚了吗？今晚这是来一发缠缠绵绵的分手炮？哈哈哈哈。” 如果徐孟在旁边，姜念肯定给她翻一个大白眼，她没好气地解释，“晏铭洲爸妈回国，老人家心脏不太好，我想过段时间再告诉他们这个事情。” 只不过徐孟说的也没错，他们确实有些擦枪走火，如果没有这个电话……姜念细想了想，尴尬地埋进被子中打了几个滚。 成年人嘛，偶尔总是会有冲动的，要怪就怪晏铭洲技巧太过优越。 她安慰自己。 “这样。”徐孟点点头，“对了，明天有一部网络剧要试戏你别忘了，早上八点半。” “好的。” “下午还有台词课，和轻阳他们一块儿的。”徐孟滑着ipad，一边看一边说。 姜念看了眼屏幕，现在是北京时间凌晨2点34，满打满算她只能睡四个半小时，这里到市区开车也要一个小时，她忙挂电话道，“我不跟你说了，得睡了。” “嗯嗯，你睡吧，晚安。”徐孟熬夜惯了，一晚不睡，白天还能精精神神的，而且她的工作性质不像演员那样对状态的要求高。 * 姜念定了七点的闹钟，听到铃声头都炸了。 她强迫自己坐起来发了会儿呆。 旁边床铺并不十分乱，也不知道晏铭洲昨晚有没有回来睡。 姜念洗漱完下楼，发现客厅里只有他一个人，哑着嗓子问了一句，“爸妈呢？” “刚睡下。”晏铭洲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目光看向桌面另一头的礼盒，示意道，“给你的。” 姜念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清水，没睡醒的眼睛有点肿胀，像兔子似的双手捧着玻璃杯。她脑子还没转过弯来，盯着礼盒封面上带有“H”字型的马车图案微微出神。 家里没出事之前，姜念爸妈都是怎么宠怎么来，睡到日上三竿也不管。以致于后来自己赚钱工作，还是改不了爱赖床的习惯，偶尔早起的就是这种迷糊的状态，并且会持续半个小时左右。 “这是什么？”她问了一句，显然是没听刚晏铭洲说的。 “送你的。”晏铭洲颇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这个牌子这种包装不是包就是鞋。 按照晏母花钱的段位，起码六位数起送。 姜念背后渗出冷汗，瞬间不困了。 晏母每次回国都给她带东西，以前那些还好好的放在楼上衣帽没拆。晏母对她越好，她心里越觉得对不起她老人家。 “我等下要去试个戏，得走了。”姜念看了一眼手机屏，礼盒碰也没碰，找机会开溜。 晏铭洲抽出一张纸巾不紧不慢地擦拭了一下嘴角，没有说话。 姜念就当他听到了，拿起桌上的外套往外走。 刚出门，姜念就看到司机小张穿着西装恭恭敬敬站在车旁，还打开了后排的车门。她奇怪地回头，却发现晏铭洲也一起跟了出来。 晏铭洲长腿一迈，坐到昨天的位置。 他约莫等了五秒，开口问，“你想自己打车？” 上吗？ 姜念小步向前。 但这车和车牌这么招摇。 她又顿住。 晏铭洲垂眸看表，淡淡开口，“七点四十了。” 姜念心一横。 不坐白不坐，还省了不少打车费呢。 “去哪儿？” “在景秀国际那边放我下来就好。” 她试镜的地方其实是在小太阳工作室，距离景秀国际一百米左右。保险起见，她不想被熟人看到从这辆车下来，才报的景秀国际。 自从进了天美娱乐，姜念的微博账号就上交给周莉雯了，后来她又重新注册了个小号，每天无聊的时候就跟着沙雕网友们一起哈哈哈。 路程行至一半，谁都没有说话，外面秋高气爽。姜念拿出手机对准窗外的云层拍了一张照片，上传到小号上：今天天气这么好，太阳公公保佑我面试顺利吧！ 第4章 没有离婚的第四天 然而试镜的效果并不是很好。 十分钟前姜念进了一间宽敞的空房，里面就摆了一张桌子，还有两个人。 男的懒洋洋地斜了她一眼，“来一段堕魔的戏吧，没有情景，你自己想。” 这部剧的原著是仙侠虐恋，中间有女主失去爱人后堕魔的情节。 姜念花了整一周的时间读了这本小说，每一章都总结了人物小传，包括主角之间感情变化，心路历程等等，为的就是今天。 “准备好就开始。” 姜念盯着脚尖润了润嘴唇，再抬头已经进入了状态。 她先是想象身处一片雪地，雪地中躺着死去的爱人，她一步一步往前走，眉间微蹙，神情哀恸，眼泪慢慢夺眶而出…… “停。”还没演到高*潮部分，男人突然打断。身旁的女人也停了笔，目不转睛地看着姜念。 “可以了，你回去等通知吧。”男人面无表情地挥挥手。 姜念眼里的失落转瞬即逝，临关门前里面的对话清晰地传出来。 “你干嘛啊？让她演完不是挺好的。” “演的好有啥用，角色不都定下了吗？这年头没点人脉谁用你啊。”男人移了下桌子，“不过她确实挺有信念感的，再磨一磨是块好料子。” 走廊一眼望到底，尽头两端开着窗，光从那里照进来，印在光滑的地面上仿若一盏小灯泡。 姜念快速地平复了一下心绪，看到徐孟双腿交叠盘坐在长椅上，正认真地核对着什么。 她走过去，遮住了徐孟身前一小半光线，嘴角微微上扬。 徐孟仰头扶了扶眼镜，“心情这么好，导演定你了？” 姜念揉揉她的短发，转身在一旁坐下，轻松道，“没有，可能要麻烦你继续帮我找本子了。” “嗯？那你还这么开心。” 男导演喊停的那一瞬间，姜念的小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她还以为自己演砸了，后面听到那一番话倒是释然，不是她不够好，只是缘分没有到。 她向来乐观。 “对了，你手机一直嗡嗡响。”徐孟抬头，神色古怪，“怎么10086老给你打电话？” 果然，屏幕显示有两个未接来电。 和一条短信。 姜念心虚地抬高手机，划开。 10086：几点回家？ “台词课上到几点？”姜念扭头问。 “唔……四点半吧。”徐孟敏锐地嗅到八卦的气息，“你一没约会，二没戏拍，回家也是抠脚，问这干嘛？” 姜念模糊地解释，“可能得陪长辈吃饭。” “啧啧，晏铭洲父母吧？” “嗯。”姜念没有否认。 五点半吧。 她回道。 这边刚说完，徐孟盯着微信群，手肘戳了戳旁边的人，语气兴奋，“诶诶诶，你老公被拍了。” 姜念探身过去，“嗯？哪儿？” “景秀国际门口。” …… 那不是今天自己下车的地方吗？ 姜念心口一跳，手指在群聊天对话框里上下滑动了一下，并没有看见照片，就看到有个人说了一句【今天早上晏铭洲在景秀国际被拍了，一起的好像还有个女星。】 “快问问是谁？”姜念担心他们吃瓜吃到自己身上，语气一下子急迫起来，手指尖都凉了。 “哟哟哟，不知道谁说，‘我又不喜欢他，干嘛不离婚’呢，现在一听到某人传绯闻就这么紧张。”徐孟掐着嗓子学姜念细声细气地说话。 姜念满脸黑线，“不是，今天他送我来的。” “？” ？？？ 徐孟笑容僵住，立即坐正，手指飞动，【你们谁有照片啊，这料哪儿传出来的啊？】 爆料那位回复她，【没照片，听说而已啦。】 【说真的，我也很好奇那个女明星是谁，营销号爆出来会被骂惨吧。】 【晏铭洲粉丝那么多，估计反黑够呛。】 【黑红也是红啊，我觉得挺好哈哈哈。】 “咋办……”徐孟退出微信，肩膀耷拉下来。 姜念也有点头疼，她一紧张就喜欢咬嘴唇。 她思索了一下，犹犹豫豫地说道，“要不……你做个公关预案先？” “姜念你真的是……”徐孟点了点她的脑门，斜眼瞥她，“咋说啊？说你是他老婆？正在离婚中？营销号到时候绝对会写成包*养关系你信不信。” “先回公司吧。”姜念背上包，神色不郁。 走廊并不是很宽敞，最多两个人并肩一起走，姜念和徐孟拐过弯撞上一行人，刚好把路堵住。 为首的戴着墨镜，红唇长发，上身杏色轻薄透衫，下身热裤短靴，除了胸前事业线暧昧夺目外，身上的香味也甜的发腻，隔着几米都能闻得到。 两位长得好看的人撞在一起...... 反正谁整容谁尴尬。 在姜念天然美颜衬托下，李琪琪那张硅胶脸塑料感更浓了。 徐孟打了个招呼，“琪琪姐。”李琪琪出道早，算是前辈。 李琪琪摘下墨镜，不咸不淡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眼姜念，“试镜的？” 姜念点头，“嗯，琪琪姐也来试镜吗？” 李琪琪讥笑着白了她一眼，又戴回墨镜—— 走了。 身后三四个人高马大的保镖从姜念和徐孟两人中间穿过，其中一个还碰掉了徐孟手里的册子，大摇大摆留下背影，连句道歉都没有。 “哇……这种人，我祝她一辈子演网剧。”徐孟忿忿不平地骂了一句。 姜念弯腰拾起徐孟的东西，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轻轻地塞进她的怀里，“出来也不知道带个大一点包，拿在手上多不方便。” “念念，我发现你脾气是真的好。”徐孟摸摸纸页边缘。 姜念平视前方，漠然道，“我脾气不好，就觉得没什么好生气的，圈子里捧高踩低的习性，我以为你跟着我这么几年已经习惯了。” “她不就有个五十岁的干爹嘛，要我说……”徐孟瞥了一眼姜念，止住。 “说什么？”姜念挑眉。 “算了，没什么。” 姜念猜也知道徐孟想说谁，但是婚前她和晏铭洲就说好不干涉对方的私生活，三年来他们两人的关系也算得上是平平淡淡相敬如宾了，这样挺好，没有负担。 * 今天公司里人不太多，雯姐陪手里另一位艺人出外景去了。 一个下午姜念都因为照片的事心神不宁，那种心情就是像是成绩考差了，不知道怎么和父母交代，台词课上讲了些什么也不知道。 四点多的时候，姜念收了收心，首要任务是先回家应付晏父晏母。她下楼后发现公司对面停着一辆黑色轿车，望过去时后排车窗似有感应般忽然降下来，里面的人冲她招招手。 姜念讶异地微微启唇，然后笑着走过去。 “小心点看车，慢慢走别急。”晏母探出窗口叮咛，她戴了一个圆边的太阳帽，妆容典雅，看着一点都不像上了年纪的人。 说来晏铭洲的妈妈吴曼语太太，是个实打实的颜控，在她眼里，姜念肤白貌美，性格温柔不说，气质又好，就是走在喧嚣的街上都像拍电视剧似的，心里对这个儿媳妇十分满意。 她觉得如果以后有了孙子，单凭爸妈这么逆天的颜值，绝对不会差到哪儿去。想想他们的宝宝软乎乎地喊自己奶奶，她就期待得不行。 “下孩子啦？”吴曼语给姜念打开车门，慈爱道。 “啊？”姜念一愣，是自己耳背了吗？ 晏博衡坐在车内抖了抖报纸，侧身补充，“一看到你，你妈就想到孙子了。” 闻言姜念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别的好说，孙子她可真的生不出来。 “瞧我说的，什么孩子，我是想问你是不是下班了？”吴曼语尴尬地半掩着嘴轻笑一声，推推老公，“你坐进去一点，儿媳妇没地方坐了。” “刚上了会儿课，”姜念坐进车里抱了抱吴曼语，“妈这两年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漂亮。” “念念小嘴真甜，”吴曼语被她哄得很开心，“下午我和老晏出去购物，想着顺路一起接你回家。” “妈应该给我打个电话的，我就早点下来了。”让他们久等，姜念心里歉疚。 “没事没事，我们也没来一会儿。”吴曼语抚了抚姜念的后背，疼惜道，“念念都瘦了，视频里看不出来，我在家这段时间给你好好补补。” * 三个人刚到家，吴曼语就接到晏铭洲的电话，说是晚上有临时的会，可能赶不回来吃了。 她坐在沙发上和姜念抱怨，“真是和他爹以前一模一样，说不回来，就不回来。我还让张阿姨多做了几个菜。” “念念，要不……”吴曼语顿了顿，温柔地握住姜念的双手，好似在期待着什么。 在吴曼语强烈的眼神暗示下，姜念明了。 “妈不要担心，我送过去一起和他吃。” 这才对嘛。 吴曼语笑着点头，“念念真贤惠。” 姜念去房里摸了一个口罩，又带上鸭舌帽，她虽然知名度不高，但还是谨慎一点好。全副武装后，下楼走到厨房接过张阿姨打包的饭盒，和晏父晏母说了一声就出门了。 她来之前没有告诉晏铭洲，到了他们公司楼下才发现她根本上不去。 前台的姑娘很尽责地拒绝，“如果没有预约的话，小姐不能上去哦。” “我是来给你们晏总送东西的。”姜念解释。 小姑娘笑容一凝，打量她时慢慢多了几分嘲讽，“晏总在开会，你来送东西之前没有问清楚吗？” 她引申义就是，撒谎也不打草稿。 “要不你帮我接通一下李旭尧？”姜念记起来这位常年跟在晏铭洲身边的助理。 “李总助也在开会。”小姑娘冷淡地摇摇头，已经不是很想搭理姜念了，低头继续手里的工作。 姜念没办法，拿出一个手机，点开通讯录，响了几声后，那头传来清冷低沉的一声，“喂。” “我现在在你公司楼下，上不去。”姜念望望玻璃墙外的天色。 夜幕降临了。 第5章 没有离婚的第五天 姜念拎着食盒在大堂里转了转，晏铭洲让她等五分钟，她便看起了墙上的巨幅油画。 “姜小姐，久等了。”李旭尧走到姜念旁边，“晏总让我带您上去。”他相貌斯文，从斯坦福毕业后一直跟着晏铭洲。 姜念点点头。 路过前台时，李旭尧扣了扣桌面，“明天上班后去一趟行政。” 刚刚颇有些高傲的小姑娘被李旭尧亲自下来接人的画面吓得说不出来话，结结巴巴地对姜念说对不起。 走进电梯，李旭尧看了一眼腕表，“晏总大概还要一个多小时才能结束，我先带您去他的休息室。” 姜念点头，她摘下口罩，想起刚刚他对前台说的话，“那个小姑娘会被辞退吗？” “不会，顶多进入考核期。”李旭尧耐心地解释，“刚刚的事情显然体现出她在专业领域上的不足，公司会重新考虑她适不适合在这里工作。” 不是直接开除就好。 电梯显示板上的数字跳到23楼。 “到了。”李旭尧侧身做出请地手势。 不同于底楼大堂的宽敞简约，出了电梯门后姜念明显感受到一股专业肃静的气息，整个空间安静得能听到天梯徐徐下降停留在某一层时，“叮”的一声。 “这边。”李旭尧站在拐角为姜念指引，背后是设计感很强的灰色背景墙，“这一层很少有人过来，可以放心休息。如果姜小姐无聊的话，我给您拿一台电脑。” “不用麻烦了。”姜念婉拒道，“你不用管我，我在这里呆着就好。” 出去前，李旭尧贴心地为她带上门。 姜念环顾起四周，这个休息室颇有晏铭洲的风格，主色调黑灰白三色，布局简单又有质感，搭配淡卡其色的橱窗墙，不显得过于沉闷。 看了看时间，姜念到隔间的小厨房把食盒里的菜拿出来倒到盘子里，试了下温度，开始研究微波炉的用法。 过了一会儿，晏铭洲推开门，外面虽然开着灯但并没有人，走进去后，听到内间传来碗筷摆放的声音。 “开完会啦？”姜念扭头看到他走过来，浅笑着打招呼。 平常得好似他们是一对正常夫妻。 晏铭洲单手解开最顶上的衬衫扣，松了松领带，“嗯”了一声。 她穿着绾色宽松v领针织衫，因为低着头在摆盘，几缕头发松松垂落在侧脸。晏铭洲比她高许多，仅略略一扫就能看到她精致柔美的锁骨，几乎能想象细腻的手感。 他礼貌性移开目光。 “妈担心你不好好吃东西让我送过来，”姜念移开位置，“张阿姨打包了几个菜，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晏铭洲扫了一眼桌上的摆盘，“挺好的。” 两个人并不怎么一起吃饭，又都不是话多的人，一会儿气氛就陷入了尴尬的寂静。 “那个……”姜念犹豫了一下，“公寓里的协议书，你签了吗？” “什么协议书？”晏铭洲问。 “就是离婚协议书。” 其实前几天李旭尧去公寓拿文件的时候就已经和晏铭洲说过了，他还记得那天电话里一向沉稳干脆的李助理吞吞吐吐的语气。 “日期到了吗？”晏铭洲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水。 “快了。”还有两个多月。 “那不急。” “……” 他没吃几口，好像突然没了食欲，站起来走出去，回来手里拿了一张卡，递到姜念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 姜念不解，也没接。 “妈会在国内呆一段时间，这个用得到。”他解释，语气不温不淡。 姜念拒绝，“钱就不用了，她很照顾我，我给她买点东西也是应该的。” 晏铭洲蹙了蹙眉，“她是我妈。” 姜念放在桌上的手一动。 晏铭洲太了解母亲的生活方式了。 就凭姜念常年没戏拍，一拍几个月然后拿个两三万的存款陪母亲出去逛一圈根本不够。 听到这四个颇有划清界限味道的字眼，姜念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伸手接过，“你放心，我不会乱用。”转身前还加了一句，“毕竟是你的卡。”她着重加了“你的”两个字。 晏铭洲知道她可能误会了什么，试图补救，“现在归你了，买什么不用和我报备。” “那可不行，反正我也没什么事，什么时候花了多少，我一定每条都列出来给晏总您看的。”姜念把高跟鞋踩得“噔噔”响，背影看上去就像一只高傲的小天鹅。 话音刚落，姜念懊恼地咬了咬嘴唇，自己并不是易怒的人。 她怎么会这么和晏铭洲说话，明明他也没说错什么呀？自己在气什么？ 放完银行卡，姜念回去隔间整理盘子和饭盒。 晏铭洲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目光一直锁定在姜念身上，好似在思考着什么，等姜念看过来又淡定地错开。 “走吧。”姜念拎起包。 下到底楼，晏铭洲跟在她后面，看到她手上的饭盒，伸手握住。 ？ 姜念身子一僵，晏铭洲干嘛呢？ “我来。”晏铭洲低头与姜念对视。 他干燥温暖的指尖状似无意地缓慢摩挲了一下姜念的手背，被他触碰的地方酥酥麻麻，那里的血流好似被什么击中了，一下子热了起来。 姜念烫到一般，往回抽手。 他手指一锁，似握得更紧了。 “晏……”姜念刚说了一个单字，手背上的力道如潮水般卸去。 她立即松了提杆，退后几步，与他泾渭分明。 “你紧张什么？”晏铭洲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小动作。 “……” 姜念矢口否认，“我没紧张啊。”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紧张，姜念目视前方，走得优雅又从容，好似是在T台上。 鞋子太高，步伐太大，忽然她脚一崴，往前滑了几步，重心向后仰。 “啪”地一声坐在地上。 速度之快，晏铭洲根本来不及走上前阻止这场“灾难”。 也怪他们公司清洁工作做得好，地板光洁得能照出人影来。 还没见过平地摔的。 晏铭洲蹲下，扶起姜念的手臂，皱眉轻斥，“你回家为什么不换一双鞋子。” 这跟得有十厘米吧。 姜念疼得几乎挤出几滴泪，双手握住脚踝，倔强地挣开他，“先别扶我，你让我缓缓。”其实她最痛的不是脚，而是屁股，但晏铭洲在旁边，又不好意思去揉。 此时的画面就是—— 一个神情委屈梨花带点雨的美人坐在大堂中间，身旁半蹲着一位穿着考究，面容英俊神情不郁的男子，极易让人联想到两人刚吵完架，气氛还没缓和过来，从而导致形成了这副僵局。 电梯门口处传来几声交谈。 晏铭洲忽然把姜念抱起。 还是公主抱。 “你干嘛！”姜念被他抱得猝不及防，惊呼了一声。 她越过晏铭洲的肩膀看到拐角处出来的几名职员，正呆呆地看着他们俩。随后默默低下头，像鸵鸟似的躲进他怀里不敢再说话了。 “那……那是晏……晏总？” “好像是……” “铁树开花了？” “可能……吧。” “……” 那呆立的几个面面相觑，看着他们走出大门，二人原来站的地方还留着一个被遗忘掉的饭盒。 姜念身高有一六五，不算特别矮，但非常轻。晏铭洲轻而易举地抱着她走到停车场。 “饭盒呢？”姜念扭头朝下面看。 晏铭洲手里空荡荡的。 “你别乱动。”晏铭洲放慢脚步，怕她掉下去再摔一次。 饭盒不饭盒并不重要。 “你累的话我可以下来自己走。”姜念呼吸间都是他身上的气息，清爽，冷冽。 “我以为你很了解我的体力。”晏铭洲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 她虽然瘦，身子却很软，许是占了骨架小的优势。 晏铭洲一垂眸就瞥到她白腻的小鼻子细微的舒张，眼睛上卷翘的睫毛如小扇子般轻轻翕动。 他滚了滚喉结。 “姜念。”晏铭洲停下来。 “嗯？”姜念疑惑抬头。 “想换公司么？” 姜念不明白，“什么公司？” “启天影视。” 启天影视原来是香港的老板，在内陆娱乐发展还不是很好的时候就已经捧出过好几个视帝影后了，但是后来大陆慢慢经济发展之后，启天逐渐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以前那些艺人也是解约的解约，转行的转行，现在总部好像在北港，沉寂了好几年一直没什么水花。 姜念会这么清楚是因为前几个月徐孟给她找经济公司的时候略微惋惜过，所以她有点印象，摇摇头说道，“雯姐对我挺好的，我暂时没有换公司的想法。不过你怎么会想到让我去启天？” “现在老板是我。” “……” 第6章 没有离婚的第六天 早上还没等她开口，徐孟跑过来一脸惊奇，“启天归到铭振的旗下了？” “你怎么知道？”姜念在看台词书，头都没抬。 “官宣了呀。”徐孟把手机放到她面前，点了点启天官媒发布的微博。 @启天影视：欢迎铭振，共展未来。 配图中铭振集团的logo在前面，启天名字跟在后面。底下评论不是很多，大多是带着黄v认证的业内人士。 “看你这淡定的样子是早就知道了？”徐孟坐到椅子上，拿回手机，“晏老板真是神速，估计不是这几天才开始准备的。” “嗯，昨天他还问我去不去他们公司呢。”姜念翻了一页，拿起马克笔在书上涂涂写写。 “哦？那你怎么说的？”徐孟下巴托在手臂上，歪着脑袋看姜念的表情。 “我拒绝了。”姜念写字的样子也是端端正正地挺着背，远远看去像那种学生时代长得好看学习又好的女孩子。 徐孟听到这个答案并没有什么意外。 休息室的门“笃笃”敲了两声。 “念念姐，孟姐，中午我们那边定了外卖火锅，要不要一起来？”轻阳一米八二的大高个在门口特别醒目，他长的很阳光，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但可能是年纪不大的缘故，比较容易羞涩，此时挠了挠头有些拘谨。 “火锅啊。”姜念放下笔，回头。 “很油哦~”徐孟凉凉地说了一句。 “……” “他们点了鸳鸯锅，基本上都是菌菇藻类的菜。”轻阳偷偷瞄了一眼姜念纠结的表情，忙补充。 “你吃吧。”徐孟没有阻止，“反正你最近也没有通告，不上镜看不出来。” 轻阳离开后，徐孟一拍脑门，差点忘了她过来的目的了，从另一张桌子上拿来一个文件夹，封面是五个黑体大字——青春期记事。 “我是想来和你讲讲这部剧的。”徐孟双手翻了翻，“我觉得这个本子写的还不错，你看一看？” 姜念接过来。 “这个剧本主打青春校园，故事是从一个胖胖的女生的暗恋讲起的，穿插青春期的烦恼，有家庭和学校两条线，算是花季雨季的小甜剧。”徐孟说明。 “但……这个是不是要增肥。”姜念一下子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唔……是的。”徐孟目光躲闪地看向天花板。 姜念没说话，一页一页仔仔细细往下翻，除去增肥这一项，这个剧本确实不错，松弛有度，没什么注水的情节，看的出编剧很有实力。 “这个本子吃亏就吃亏在卖给了一个新公司，叫精承影业，没拉到什么投资，只能小成本制作。他们接洽过合适的四五线网剧女演员，都因为要增肥而给拒绝了。敬业一点的又付不起那么高的片酬，所以现在不上不下的。而且他们想试试采用边拍边播的拍摄方式，反正就有各种要求。” 边拍边播倒是没什么问题。 “导演是葛萧？”姜念翻到最后，看到徐孟整理出来的工作人员的名字。 “是啊，你认识啊？” “我好像在网上看过他的一篇影评，挺犀利的。”姜念回忆了一下，“他写的很专业，我好奇搜了作者名字，就有点印象。” “他脾气有点直，之前因为某个关系户要改本子加戏，他不同意，还和投资商翻脸了。”徐孟撇撇嘴，“导致后来很长时间都没有人找他拍戏。我没想到的是，这么多年他还是一点没变，本子上女主胖，就必须增肥，一点余地都不给。” “增到多少？”姜念动摇。 “125。” 这个数字上镜已经很显肉了。 “……” “你考虑一下……”徐孟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姜念的肩膀。 * 艺人空闲的时候和朝九晚五的白领差不多，只是作息相对自由一点。天美在影视方面的人脉比较广，手里的多是些演员，偶尔聚在一起，俊男美女的甚是养眼。 比如现在。 沙发上坐着两位大男生，一个用小皮筋把刘海扎成一撮顶在头顶，高鼻梁架着一副没有镜片的黑框眼镜，另一个应该刚出完通告，头发上亮晶晶的。 桌边两个女生在拆塑料盒，左边那位头发烫卷，另一位扎着青春的丸子头。 这一批小演员比姜念早来几个月，都是不怎么出名的“预备选手”，相比雯姐手里另一位正当红的女艺人，他们好相处多了。 姜念看到她们手上沾了点油，抽出几张纸巾递过去，柔声提醒道，“小心溅到衣服上，我来帮你们一起弄吧。” “念念姐。”丸子头那位抬头，感激地说了声谢谢，又冲后面喊，“md李子旭你们两个大老爷们儿坐那儿好意思吗。” 被喊的那位放了手机，“我来了我来了，念念姐让我来。”他扶了扶眼镜，把火锅底料拿出来，“我刚看八卦呢。” “什么八卦啊？” “你们没看微博啊？”李子旭挑眉，“炸了都。” “哎哟，肖可你踢我干嘛，”说完李子旭往姜念那边躲了躲。 “你挤着念念姐了，”肖可拉了他袖子一把，翻了他一个白眼，“谁让你偷懒的，快说，别卖关子。” “嗨呀，就是晏铭洲突然爆出有女朋友还是老婆什么的……” “啪”地一声，塑料盒的盖子摔在了地上，几个人同时看向姜念。 姜念不大自在地甩了甩，“抱歉，手上有点湿。” “念念姐小心哦，”肖可叮嘱了一句，扭过头继续兴奋地问，“谁啊谁啊谁啊！” “说是李思薇。”李子旭耸耸肩，“那张图连个正脸都没有，也不知道怎么认出来的。” 姜念僵直的脊背一松。 “我看看。”肖可放下袋子，擦擦手掏出手机，小声地把营销号的内容快速念出来，“近日，晏铭洲被拍到与小花李思薇共同进出酒店，疑似恋情曝光。相关媒体已经在联系李思薇工作室，还没有任何回复。不知大家会不会祝福呢？” 肖可嫌弃道，“这些狗仔真是不专业，这么糊的图，拍照都不拍个全的，说这背影是念念姐我都信，这通稿写的，还说什么晏铭洲是为了她才进军娱乐圈，她那张僵掉的脸晏铭洲还看不上吧。” 她看到姜念在，随口那么一说。 …… 姜念背上“唰”地冒出一阵冷汗，她现在最怕听到自己的名字了，咽了咽口水假装好奇地探头过去，随意划拉了几下，“这种角度的背影很多女生都能拍出来，不是我。” “我就是打个比方啦。”肖可笑嘻嘻地解释。 * 姜念没吃几口菜就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 她终于能好好地，单独地，坐下来安安静静刷个微博了。 但是她一打开热搜榜。 咦？ 热搜词怎么没了？ 她退出去重新刷新，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首页干干净净只挂着什么#男人的求生欲有多强#、#恋爱中令人感动的小事#之类的热搜。 姜念试着输入“晏铭洲”三个字，跳出来的是一个空白的页面，最顶上飘着一行字——“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微博搜索结果未予显示。” 那，李思薇呢？ 也没有。 姜念立刻猜出是铭振的公关部出手了，但他们居然连李思薇的相关词条都一起屏蔽掉，丝毫不顾及人家是靠流量吃饭的。 不过这件事应该是李思薇公司自导自演的，蹭个启天开业的热度什么的，没想到铭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们留。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启天官博又发了一条澄清微博。 @启天影视：网络不是法外之地，请造谣者好自为之。 简简单单一句话，并没有提及是具体的事情，但转赞评很快达到了上万次，下面都是来围观的晏铭洲散粉。 【我就说嘛！！小天天棒棒哒，以后要好好为晏老板工作哦。】 【抵制造谣，从我做起，非官宣不约。】 【中午看到热搜我都快哭了，这条博简直给我打了强心剂。】 【楼上醒醒，不是李思薇也轮不到你。】 【醒醒+1】 …… 照片删掉了，词条也不见了，姜念心满意足地带上耳机，欢快得想要唱一首《今天天气好晴朗》，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豆豆论坛里正默默展开着一场关于#背影女友#的讨论。 第7章 没有离婚的第七天 姜念去《青春期记事》的剧组试镜的时候，导演葛萧亲自在现场把关，对于她的表演没有露出多大的惊喜，只是皱眉略翻了翻她的资料。 姜念原以为希望渺茫，没想到一周之后周莉雯这边收到了剧组的邮件回复，说是过段时间就可以去拍定妆照了。 这是她空闲了将近半年拿到的第一个角色，欣喜之余，压力和动力相携而来，肩上忽然多了一份沉甸甸的使命感。 “念念，雯姐交代我说让你先去和男主角熟悉熟悉。”徐孟一边回消息一边说。 “可以啊。”姜念手里拿着饼干，低头看本子。 “是启天的新人哦~”徐孟挤眉弄眼，“不过他拿到角色的时候启天还不是铭振旗下的一份子。” 姜念漠不关心地“嗯”了一句，又问，“去哪里见？” “双合路那里有家咖啡馆，约的下午四点，差不多可以过去了。”徐孟看看表说道。 这个时间点的咖啡厅没有很多人，姜念和徐孟先到的，选了个临窗的位置，秋天的斜阳懒洋洋地散发着余晖，马路中央时不时有汽车呼啸而过。 姜念托着下巴，刚刚剧本上有一段—— “夏风是温柔的，晚霞也是。齐小双拿起手里的矿泉水递向沈约，看到他额上的汗水顺着脸颊落下来，划出一条金色的线。随后，她听到了胸腔里怦然的声音。” 初恋真美好呀。 她想起这段女主的心情，不禁露出一个微笑。 邹辰进来的时候一眼看到微微侧头的姜念，她托着下巴看向窗外，笑意浅浅，她瞳孔的色泽如同棕榈树一般，温柔又恬静。 “不好意思，久等了。”邹辰的助理连声道歉，“刚刚公司开了会，所以耽搁了一会儿。” “没事，快坐吧。这是我们家姜念，我叫徐孟，是念念的助理，”徐孟介绍，抬头看向走过来的大男生眼睛一亮，“男主角颜值这么高吗？” 邹辰高高瘦瘦，白净却不秀气，五官恰到好处的分布，更难得的是身上干净的少年感，对这部剧来说非常重要。 姜念站起来打招呼，很贴心地把对面位置上的杂物收了收。 邹辰绅士地说了声谢谢，入座后替姜念和徐孟翻开两张菜单，“二位想要喝点什么吗？” * 街对面的写字楼二楼有一排落地窗，高度正好可以看到咖啡厅靠窗的位置。 晏铭洲侧身低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某处。 “那不是你老婆么？”着装休闲的经理略略一看，就认出来了，话里带点港普腔。 “还没离啊？” 见晏铭洲不回答他，又问。 “嚯，拍拖呢。”他踮脚仔细往前瞅了一眼，感叹。 晏铭洲一直盯着姜念，目光没错开半分，他此时的语气比平时要冷，“你如果太闲的话，我可以另给你安排工作。” “别别别，一个启天就够我忙了，我错了。”男人抬脚开溜，临走前不怕死的拍拍晏铭洲肩膀，“觉得合适就别放过啊，不然……”他抬抬手，“秋天和绿色更配哦。” …… “在哪儿？” 晏铭洲看到姜念接起电话，身影从窗边离开。 “我在外面，有什么事吗？”姜念走到门外。 “晚上一起和爸妈吃饭。” 他用的是命令式的语气，这让姜念微微皱眉，“我今天有工作，可能会晚，而且住老宅我来回也不太方便，就不过去了。” 晏铭洲顿了顿，“早上我可以送你。” “……” 姜念看了看咖啡厅里面，“我先不和你说了，我这里还有事，如果你不方便的话，我自己和爸妈解释。” 说完她就挂掉了电话。 晏铭洲听到耳边的忙音皱了皱眉。 回到座位边，姜念还没坐下，身后服务员托着盘子走得着急，邹辰眼疾手快拉了她一下，才不至于撞上，坐稳后姜念微笑地对他说了句“谢谢”。 那一拉一笑，比马路上的夕阳还要刺眼。 晏铭洲右手来回摩挲手机边缘似在思索着什么。 随后，他点开屏幕，网页搜索栏闪烁的光标前清晰地显示着五个字：分居的危害。 最前面的两条—— （一）生理问题得不到解决。 （二）容易给第三者提供机会。 …… 夜幕初临，楠城的白天与夜晚就像是雅努斯的两副面孔，一张平静拥挤，一张繁华妖娆。城市主干道上亮着一排排车灯，远远望去如一条缓缓流动的星河。 回到公司后，徐孟给姜念制作了一个增肥计划，除了睡觉和上洗手间，其余的时间姜念几乎都在吃东西，而且是什么热量高吃什么。 人的欲望啊，总是这样，吃不到的时候特别想吃，等让你随便吃的时候又不愿意了。姜念拿着手里两包奶糖，感觉自己的舌头都快甜化了。 徐孟拿了一瓶饮料过来，叮嘱道，“你能别动就别动，能躺着就别坐着，能坐着就别站着，减少卡路里消耗，听到没。” 姜念点点头，这倒是简单。 【下来，我在你公司门口。】 手机一震，消息来自于10086。 姜念走到窗口往外看，没有看到他的车。 【你有事的话，我不介意上来等你。】 就看你介不介意了。 姜念背后发毛，忙回他【我整理一下，马上下来。】 徐孟两只眼睛随着姜念的动作飘来飘去，冷不丁出声，“是晏铭洲吗？” 她声音不小，姜念左右四顾，确认周围并没有人才点头，“你怎么知道？” “你每次碰上晏铭洲的事就像偷情似的，那个小眼神慌的哟，这个表情管理可不行，我过几天要给你再报一个班了。”徐孟啧啧摇头。 姜念怨气满满地瞥了她一眼，拿上包，“你以为我愿意，我先走了。” “去吧去吧，不要忘了读剧本。” “知道了。”姜念的声音很快消失在走廊里。 “这婚是离不成了吧……”她离开后，徐孟小声吐槽。 可能因为前几天微博的事情，晏铭洲这次换了一辆比较低调的车，今天司机不在，是他自己开过来的。 姜念习惯性走到后面，却被晏铭洲挡住了去路，他抬了抬下颌淡声道，“坐前面，帮我看路。” …… “想吃什么？”他双手握着方向盘，缓缓驶离停车位，袖口处露出一截精致的腕骨。 他今天穿着戗驳领黑灰双排扣西装，里面是白色衬衫，整体看起来沉稳矜贵，但由于他时常皱眉又不大爱笑，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也是凌厉逼人，如此搭配倒显出几分禁欲的气质来。 “不是说回家吃吗？”姜念看着路不大对，扭头问。 “刚刚等你的时候，他们打电话给我说出去了。”晏铭洲解释。 姜念一点都不饿，“那要不你送我回我住的地方吧，我不是很想吃。” “哪里？”晏铭洲食指扣了扣方向盘，没拒绝。 姜念报了一个地址，她准备离婚的时候就从之前他们一起住的市中心那套公寓里搬出来了。 只是现在住的地方交通不太方便。 “朗廷那套房子写的是你的名字。” 开了一半的路程，晏铭洲忽然开口。 “嗯，我知道，过几天我去办下手续改成你的。”姜念点点头，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 晏铭洲皱皱眉，脚尖一点，车速立刻飚了上去。 “你……开慢点。”姜念双手猛地握紧安全带，显然被他吓到了。 后来半个多小时，车厢里非常安静。 到家后，姜念打开车门前对道谢道，“谢谢送我回来。” 车顶的灯光投落下来，晏铭洲的脸溺在阴影中，看不清神色。 他目光追随着挡风玻璃前的身影慢慢走进夜幕，随后拔下车钥匙，长腿一迈，跟上去，扣住她的手问，“楼上有水吗？” 有倒是有。 只不过姜念觉得这人喜怒无常。 方才还冷着一张脸不想和自己说话，现在跑过来讨茶喝，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姜念打开玄关的开关，公寓的构造和普通的两室一厅没什么差别，她刚租进来，家具什么的也都是原来自带的，说不上太大，但也干净整洁，一个人住足够了。 “我给你找双拖鞋。”姜念蹲下身在鞋柜里翻翻找找。 “我好像只有这个了。”她心虚地放下，“我还是给你找两只塑料袋吧。” 晏铭洲低头凝视着地面上的鞋子，通体雪白，侧面带了点粉，看得出材质很软，与自己现在穿的相比显得它娇小玲珑，不光如此，它的鞋正面还顶着两个毛绒绒的小球球，一动起来一晃一晃的，犹如兔子的短尾巴。 他似想到了什么，轻笑。 “矿泉水被我喝完了，你实在渴的话……”姜念在厨房转了一圈，出来后想说让他自己出去买。 “我不急。”他自如地坐到沙发上，捏了捏一旁的龙猫抱枕。 “好吧，那你等我一下。”姜念转身回去清洗热水壶。 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一个加湿器，还有几张没拆的面膜，另一侧沙发上方方正正地叠着毯子。 厨房旁边有一道玻璃门，挂着几件衣服。 处处充满着生活的气息。 晏铭洲手机震动，打断了他的思绪。 “北港玩的怎么样？”他接起来，神情放松。 “还不错，你和念念吃饭了吗？”吴曼语吹了吹刚做的指甲，询问道。 “一会儿吃。”晏铭洲看了一眼厨房里的姜念，淡淡地应道。 “这么晚还没吃？你们两个都不知道注意身体，”吴曼语有些不高兴，“念念太瘦了，你要多让她补补，孩子也好预备着要了，越晚生越吃力。” 姜念正好端着凉过的水出来，看到晏铭洲在打电话就放轻了脚步。 “嗯。”晏铭洲漫不经心地回答。 “你爸喊我了，我先过去。”临了吴曼语还幽幽地加了一句，“但愿你没有敷衍我。” 第8章 没有离婚的第八天 墙上静音挂钟的秒针一圈一圈转着，姜念抬头瞄了一眼，翻了翻手里的剧本，她正看的那一页标注着花花绿绿的记号。 姜念状似无意地问，“你不饿吗？” 实际上她更想说的是，你不走吗？ 晏铭洲拿起沙发上的外套，站起来，“想吃点什么？” “我……”姜念那三个不想吃还没说出来，灯突然熄了。 姜念的手在纸页划拉了一下，茶几上的笔帽滚落到地上，细微的“嘡”地一声后，整个空间陷入无言的寂静。 今晚没有月亮，整个客厅里只剩下对楼微弱的灯光挂在玻璃窗壁上，风从外面吹进来，帘尾摇摇撞撞，恍然坠入深夜一般。 “停电了吗？”晏铭洲站在原地没有动。 “好像是。”姜念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尴尬道，“我去找蜡烛。” 她一路摸索到东面角落里的门锁，拧开。 不同于外面的清爽干净，这里面有一股纸板杂物积存久了的潮湿的味道。客厅里好歹能借着室外的余光看一看，一走进这个储物室，姜念什么都看不见了，她在之前只在白天来过一次。 面对无边的昏暗与陌生的气味，姜念忽然握紧了门框，轻声叫了一个名字，“晏铭洲？” “我在。” 他不过隔了三米的距离，手里倏然亮起一抹暖橙色的微光，清冷的脸庞被这光熨帖得温和了几分，“我去找了打火机。” “嗯。”姜念点头，她往里走了走，咬唇，“我……有点怕，你能进来一点吗？” 火苗晃了晃，伴随着他的轻笑。 储物室的空间实在不算太大，晏铭洲长得又高，走进去后两个人之间的空气都似变得稀薄。 “我明明记得在这里，怎么没有了。”姜念双手撑在膝盖上，目光扫视着柜子。 “我去外面拿手机。” 实在是太暗了。 晏铭洲刚要转身，就被姜念拉住衣角，她的眸子好似盛着秋雨的清泉，睫毛颤动了几下，“没事，就这么找吧。” “你怕黑？”晏铭洲垂头凝视，此时的她如一朵卸去茎刺的玫瑰，柔弱而美丽。 姜念脸颊旁垂落下几缕细软的发丝，随着火苗的摇摆，弱不可击地在阴影中荡了荡，她轻应了一声，“嗯。”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晏铭洲眉眼染上笑意。 “也不是特别怕，”姜念松了手，继续找蜡烛，嘴硬起来。 “哦？”晏铭洲唇角一勾，把打火机熄了，“那这样呢？” 狭小的空间再度陷入昏暗，一同消失的还有墙上交叠的人影。 “不怕啊。”姜念笑，“一点都不怕。” 视觉一旦被剥夺，其他的感官便被无限的放大了。 姜念裸*露的皮肤的毛孔好似被什么打开了，小心地试探着周围温热而又暧昧的气息，他们离得太近了，呼吸交错间，对方忽紧忽慢的频率近在咫尺。 晏铭洲也笑，只是他的笑带着欲望和危险。 他一手撑在墙上，一手伸出修长的食指轻触姜念的额角。徐徐地，顺着她细腻的轮廓往下滑。从轻颤的眼尾再到娇*嫩的脸颊，最后停在柔软的唇*瓣，缓缓地打了个圈，哑声道，“怕吗？” 意味不明地试探着什么。 他指尖所及之处，如有微弱的电流，一阵一阵，酥*酥*痒*痒的，姜念听到自己胸腔里愈发剧烈的心跳声，丝毫没注意他方才问了什么。 他又凑近了几分，姜念闭上眼。 客厅的灯突然亮了起来。 两个人同时僵住。 姜念往后退了退，一边扇着风一边若无其事地往外走，“啊~没想到物业还是挺快的嘛。” 独留晏铭洲一人斜靠在墙上—— 冷笑。 “那个……时候也不早了，你开车小心点，记得去吃点东西。”姜念不敢直视他，捡起刚刚掉在地上的笔帽继续在剧本上涂涂写写。 “嗯。”晏铭洲凉凉地瞥了一眼她的发顶，关上门。 等他出去后，姜念跑到储物间，架子上那把红色的打火机安安静静地躺着，丝毫不知方才自己差点点燃了一场“大火”。 她把打火机放在掌心来回翻看，一想到男人眼睛里闪烁着的灯火光晕，以及清隽诱惑的下颌线，她心口便噗通噗通紧张起来。 不，这不对。 姜念走回客厅，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凉爽的茶水流顺着喉咙传到四肢百骸，等喝完整整一杯，姜念终于不再胡思乱想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一个事情—— 这杯水好像也是晏铭洲刚喝过的。 …… 坐回沙发上，姜念一会儿摸摸手机，一会儿转转笔，根本回不到刚刚全神贯注看剧本的状态。 忽然门铃响了。 她眼角一抽，难道晏铭洲回来了？ 打开门后，发现来人是个跑腿小哥，手里提着一盒东西，包装看起来应该是吃的。 “美女长的这么漂亮，难怪男朋友贴心哦。”小哥傻呵呵地赞了一句，时不时看向姜念的脸。 她的颜值在娱乐圈都算是优越的，不说在普通素人中。 “谢谢你，辛苦了。”姜念笑着签名，关上门。 拆开外面浅棕色的盒子，看到两碗用玻璃碗装起来的海鲜粥，然后姜念就看到了小哥所说的“贴心”的东西。 她数了数，总共十盒药，五盒是助消化的，五盒是胃药。 虽然她不知道晏铭洲是怎么知道自己在增肥的，她还是摸出手机给他发了条信息：谢谢你的粥和药。 晏铭洲收到消息，回了四个字—— 早点休息。 * 《青春期记事》拍摄地点在楠城的十二中学，这让姜念有些意外和欣喜。 十二中是她的母校。 这对她来说，绝对能获得更好的代入感。 只是官博发完她的定妆照之后，底下评论突然吵起来了。 【噫，又来毁原著了，口区。男主就算了，还算符合，女主什么鬼啊，这么白莲花的脸，毁我齐小双！】 【我也不喜欢这个女主的演员，不知道哪里来的，是不是带资进组啊。】 【我们也不想念念接这部戏，又要增肥，又是边拍边播的周播剧，对演员来说根本没什么好处，但是她做的我们都支持，前面的注意哦，造谣犯法哦。】 【搞笑，那就别接啊，委屈什么啊，又当又立，反正我不喜欢这种齐小双。之前不是有爆料说陈韵要接这个角色吗，是我脑中的齐小双了，为什么换人？】 【还能为什么，明显是有人抢角色啊，潜规则的真恶心。】 …… 《青春期记事》小说文风文艺，属于喜欢的人特别喜欢，不喜欢的人瞥都不会瞥一眼，但往往这种小众类型的作品，死忠特别多，战斗力也强。 姜念打开微博大号，被999的提示消息吓了一跳，她平时不常营业，点赞回复也稀稀落落的，要隔几个小时才破千。 她只看了几条就切到了小号。 还不如不看呢，都是骂她的。 …… 许多年没回来看一看，姜念和徐孟说想去逛一逛就自己独自下楼了。 十二中的校区建的很漂亮，门口是两条宽敞的大道，一条通向教学楼，一条往右拐进后花园，花园中花草修缮整齐，旁边还有一个人工湖。姜念记得每到冬天，花园的草地上总有三三两两的同学坐在斜坡上晒太阳，勤奋好学一些的，还会拿着笔记和单词本，她边走边回忆。 “姜念？”一个女声喊住了她。 姜念扭头。 “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钱小晴啊。”女人挽起身旁的人的手，“许弋，这位你不会不记得了吧，现在是我老公。” “你还是这么漂亮啊，”钱小晴快步走过来，“以前就是我们全校的女神，又漂亮家世又好。我们班女生最羡慕的就是你。” “好久不见。”姜念浅笑。 过往的时光就像是掩在细沙下的木匣子，风轻轻一吹，那些记忆便如星星一般散落了出来。只是有的亮一些的能让人心情愉悦，有的黯淡一些的令人辗转晦涩。 然而正巧，这两人的出现于姜念来说是后者。 “如果不是许弋，我们都不知道你爸爸是释康医药的老总。”说完后，钱小晴眼睛瞪大，捂着嘴装作说了不该说的，抱歉道，“对不起，你看我说话不经大脑。你爸爸现在还好吗？我之前听说释康被查出洗*钱，是真的吗？” 姜念瞳孔颤了颤，没有接话。 许弋扯了她一下，神情不悦。 “你拉我干嘛？余情未了啊？”钱小晴抬头瞪他。 姜念保持着礼貌的笑意，“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钱小晴拦住她的路，梗着脖子冲许弋喊，“你连招呼都不敢和她打，是不是还惦记着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呢！白月光？嗯？” “你别闹了行不行。”许弋推开她，无措地瞥了一眼姜念。 “钱小姐，我觉得你误会了一些事情。”姜念收了笑，眼波里夹杂着一丝嘲讽，“我不会在垃圾桶里找男人，以前是，现在也是。” 第9章 没有离婚的第九天 钱小晴会如此趾高气昂也不过是仗着高二那年许弋母亲的那一巴掌。 当时他母亲突然找到学校，指着姜念的鼻子大骂，“我家阿弋是要出国的，他都告诉我了，说你一直打扰他学习才导致他成绩下降。我们家条件是还不错，但小姑娘年纪轻轻的，要学会洁身自好啊……” 她刻薄的话语好似一把锋利的刀，不仅伤害了少女高傲的自尊心，也揭开了少年懵懂伪善的皮囊，露出了自私怯懦的心脏。 任何一个青春期的女生都受不了这种指责。 姜念也一样。 她哭着说没有，无助地想让许弋解释，但站在一旁的少年只是沉默。 这件事惊动了姜念的父亲，西装领带都没来得及换，直接从公司跑到学校的办公室，目光凌厉地扫视着他们母子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许女士这个行为已经违反了治安管理处罚法第43条之规定，涉嫌殴打他人，依法应追究治安行政责任的。” 接着他又说，“我姜一建的女儿，还用不着倒贴，更何况许同学看起来并没有那么优秀。” 那个时候的父亲对姜念而言，就是一位英雄。 而这位英雄，现在却深陷淤泥，变成姜念心口的一个痂。 …… 再后来，大家都知道了姜念是释康医药的小公主，而她曾经倒追过许弋。 她和许弋的事情，姜念后来想想，自己不是完全没有责任的。 十二中2011年那届有两个风云人物，一个是姜念，一个是许弋。 姜念不用说，长的好看又难追，久而久之变成了传说中的女神。 许弋除了清秀帅气的外貌，成绩也非常好，代表学校拿了不少全国竞赛奖状，当得起“优质校草”四个字。 不知是什么时候起，姜念在少年懵懂的心上留下了难以忘怀的身影，他开始默默追求这朵十二中的高岭之花。情书，短信，礼物，什么浪漫的小手段都没落下。 而姜念呢，她自小要什么有什么，连男朋友她也要最好的。面对这位优秀的少年传递过来的信号，她既没接受，也没拒绝。 大家看着两个人出双入对，但他们私下里连手都没有拉过。 只不过她无论怎么都想不到，面对母亲的责问，许弋将自己摘的一干二净。 那次的事情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 姜念从回忆中抽离，勾起一个冷笑，“如果钱小姐真的在意以前的事情，不妨多问问你的丈夫，或者是你婆婆。” 随后，她学着钱小晴抱歉的语气继续道，“哦，对不起，钱小姐应该不敢和你婆婆说话吧，毕竟——”她顿了顿，“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你婆婆那么蛮横不讲理的人，你丈夫还是位妈宝。” 许弋脸色一僵，拦着钱小晴的手放下了。 姜念心里从来没有这么舒畅过，这句话应该在九年前就送给许弋的，迟了这些年，她也憋了这么些年。 “姜念，你几个意思。”钱小晴被戳到痛处，表情狰狞地抬起手。 姜念还没来得及反应，钱小晴的手臂就被另一只横空出现的手握住了。 修长匀称，骨节分明。 姜念侧过身，愣怔几秒后翘起嘴角，微笑。 “我不知道她几个意思，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晏铭洲声音低沉，每说一个字神情就冷一分。 “老公，你怎么来了。”姜念松松挽过晏铭洲的手臂，语气甜腻。 …… 她前面两个字喊得实在太嗲，晏铭洲动了动喉结，卸去身上迫人的气势，转而露出笑意，低头宠溺道，“因为想你了啊，宝贝。” 姜念背后一寒，笑容僵硬。 他戏好好哦。 晏铭洲容貌优越，自带气场，即使不用翻一翻他的银行卡，也能从矜贵的气质中窥得几分*身价，他如此淡定地站在许弋面前，二人高下立见。 “说来，”姜念拍了拍晏铭洲袖子上的微尘，充分地诠释了什么叫演员的自我修养，莞尔道，“我老公才是我初恋。请钱小姐放心，我从来没有和许弋在一起过。” 她头一歪，半倚在晏铭洲的肩上，“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走了。” 晏铭洲没有作声，顺着姜念主导地方向走去。 走远了还听到后面两口子的你来我往。 “许弋，你和她到底怎么回事！你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还有她的照片是怎么回事！早知道就不和你回来了，一个结婚纪念日搞成这样，tm真是绝了。” “我和她没什么好解释的，就那样。” …… 走到四周没什么人的地方，姜念松开他的手，两人停下。 “初恋？”晏铭洲挑眉，黑眸似笑非笑。 “你别误会。”姜念耳尖微红，忙摆手，“以前有一些糟心的事情，和她解释不清楚，我就小小地撒了个谎。” 晏铭洲掀掀眼皮，气定神闲地说道，“有些事情不要过早下定论。” 初恋不初恋，以后自然会分晓。 “什么定论？”姜念被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回得有点迷茫。 “没什么。”晏铭洲淡道。 他顿了顿，又说，“姜念，两次了。” “啊？”姜念疑惑地看着他，思索许久才犹犹豫豫地问，“你是说把你当成挡箭牌的事吗？” 那确实是有两次了，第一次是在酒席，第二次就是刚刚。 “我出场费很贵，你要做好准备。”晏铭洲突然凑近，盯着姜念乌溜溜转动的眼睛幽幽地说道。 姜念往后踉跄，什么啊，这种事情都要算钱。 真是奸商本质。 她上下嘴唇一碰，没说话。 “这是你母校么？”晏铭洲直起身子，环顾四周。 “是啊，我很久没回来了。”姜念感慨地看向操场，“以前我特别讨厌上体育课，现在倒是有点怀念高中时候大家一起打打闹闹的日子了。” 她扭过头，“你呢？你的高中在哪儿，我记得你也是楠城人。” “英国。” 姜念点头，高中在英国念，也就不难理解他后来大学去了剑桥，“对了，你今天来是？” 她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剧组恰好收工，管理器材的工作人员在大卡车后的集装箱上上下下搬运道具，邹辰和他的经纪人助理站在卡车尾巴，正在和导演说着什么。 “天启的第一部 戏，我作为老板不应该来视察一下么？”晏铭洲问得十分真诚。 姜念总觉得哪里不对，又没有理由反驳。 他开心就好。 * 搞定了定妆照，这一天也没有什么事情了。徐孟根据定位小跑过来找姜念，看到晏铭洲也在的时候明显变得拘谨，说话的声音小了许多，“那个，念念……邹辰那边说，去对一下剧本，导演让你们两个尽快进入……” 徐孟两眼一闭，“暧昧状态！” 听到这四个字，晏铭洲抬眸瞥了徐孟一眼，不咸不淡地说，“不错，挺尽责。” 秋天的风已经这么凉了吗。 徐孟缩缩脖子，小心翼翼地说，“那晏总，我把念念带走了？” “我和你们一起去吧，反正公司不忙。”说完，晏铭洲给李旭尧发了几条信息。 姜念摸摸鼻子，她是没什么问题，拍戏的时候也是一大堆人围着，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就是不知道邹辰会怎么样。 邹辰表示，他一点不好。 晏铭洲就坐在邹辰正对面的墙边，手里拿着剧本。只要他把手一搭上姜念的肩膀，或者有什么肢体接触，晏铭洲就会看过去，目光清淡中夹杂着几丝幽幽的冷。 每到这时候，邹辰就会开始怀疑自己哪里演的不好，是不是台词出错了，情绪不饱满，动作没到位。从而恶性循环，每一步都磕磕绊绊的。 “晏总，小邹之前不是这样的，可能紧张了。”邹辰经纪人按了按太阳穴，尴尬地替他解释。 姜念从地上拿起矿泉水瓶递给邹辰，缓和道，“今天你状态不太好，是累了吗？” 邹辰摇摇头，偷瞄了一眼晏铭洲，错开。 姜念心中了然，也不怪他，如果哪一天天美的老板亲自过来看她排练，她也会紧张。她想了想，走到晏铭洲面前，“你要不先出去？” …… 除了徐孟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见怪不怪的模样外，其他人的神色都不大自然。 晏铭洲翻了翻剧本，看了一眼腕表，说了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一小时。” 然后就真的走了。 邹辰松了一口气，试探性问道，“你……和晏总认识？” “认识。”姜念点头。 她刚刚心里只想着能尽快完成排演，晏铭洲出去后，看到在场的其余几位的表情，好似比以前多了点什么东西。 她很迅速地补充了一句，“但不太熟。” 众人心中默默：不信。 姜念清了清嗓子，“晏总其实人还蛮好的，合理诉求都会答应，所以我刚刚……” “都几点了，念念快开始吧。”徐孟打断她。 越描越黑。 晏铭洲人好？呵呵。 …… 等结束的时候，天色也已经黑的差不多了，川流不息的车辆仿若古时昭示着晚膳的炊烟，南南北北地往家中赶。 启天工作室的楼下，姜念挽着徐孟站在路边，等晏铭洲把车开过来，“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坐公司的车一样的，你就别让我当电灯泡了，闹心。”徐孟挣脱，她才不想夹在他们两个人中间吹冷气。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姜念幽怨，“我还不是怕你像上次一样被司机丢在半路。” “好了好了，上次是突发情况，你老公来了，我先走了。”徐孟看到黑色的轿车徐徐驶来，车顶光亮的色泽都似散发车主身上着冷意，她打了个寒颤，溜了。 姜念打开车门坐进去。 “今天妈给你煲了汤，回老宅吧。”晏铭洲目视前方，淡道。 “嗯。”姜念点头。 第10章 没有离婚的第十天 晏家这处老宅是从民国时期留下来的，夹道种着长青树、矮灌木和红蔷薇，建筑的底色是白色，最中间立体尖顶的是主宅，主宅前有一个雕像小喷泉，显露出浓烈的中欧时期古典主义风格。左右两侧的建筑略矮一些，最角落的那幢爬满了绿色的藤蔓，每个扇形的小窗户旁挂着暖黄色的壁灯。 远远看去整座建筑群仿佛是从青树红花的郊外辟出来的白玉托盘。 姜念下车后正要进门，恰好碰上拎着钓具的陈管家，便打了声招呼，“陈叔叔去钓鱼了吗？” “不是我，是晏先生。他今天钓鱼滑了一跤，这些东西就落在湖边没拿回来。”陈管家忙让出路，“姜小姐快进去吧，夫人今天煲了汤，正等你们呢。” 隔着客厅，姜念就已经闻到了从厨房传出的源源不断的香味，她推开玻璃门，只见吴曼语上身穿着紫藤灰的羊绒衫，下身围着围裙，在电磁灶前忙碌，比平时端庄娴雅的样子多了几分烟火气。 “妈，爸没事吧？”不见晏父在客厅，姜念有些担心。 吴曼语转身冲姜念笑，挥挥手，“没事儿，在楼上躺着呢。医生来看过了，贴几天膏药就好。” 她摘下防烫手套，解了围裙拉姜念出去，“这几天工作辛苦吗？” “还好。” 两人走到客厅，吴曼语环顾一眼，“铭洲没回来还是又出去了？” “他去楼上换衣服了。” “哦哦，好像下来了。”吴曼语听到声音。 姜念抬头看向楼梯口，晏铭洲换了件深灰色更显修长身形的薄款针织衫，与白天的商务西服相比，居家随和了不少。 “你老公我儿子帅吧。”吴曼语笑眯眯地看着姜念目不转睛的眼神，调侃。 “那是因为妈长得好看啊。”姜念脸一热，避开正面问题。 晏铭洲下来时带了几份文件，坐在姜念旁边，两人隔了小半米的距离。 吴曼语看看儿子看看姜念，状似无意道，“念念，你坐过去一点，这边有点挤。”说完，轻轻一推，把没站稳的姜念整个人推进晏铭洲的怀里，掩嘴偷笑。 “妈，你嫌挤那边还有位置。”晏铭洲看向右边的沙发空位，手上的文件被姜念的手压出一个折痕，却并没有把她推开。 晏铭洲妈妈真的是…… 姜念整了整头发，刚刚她被推得有点猝不及防，后脑轻撞上了晏铭洲的下巴。 “你管我，我就是要和念念坐在一起。”吴曼语哼了一声。 晏铭洲的手臂压在姜念的腰后，鼻尖满是她身上的馨香，靠着自己的身子也是软软的，晏铭洲滚了滚喉结，手掌松松一勾，姜念就被他不动声色地圈在了控制范围里。 姜念对这个姿势十分不自在，挪来挪去一会儿转身找手机，一会儿撩头发，想要挣脱背后那只手，但他纹丝不动，甚至比刚才圈得还紧了一些。 除去在家需要演戏这件事，姜念严重怀疑晏铭洲在吃自己豆腐，并且她有证据。 过了一会儿，晏铭洲低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姜念，一本正经地询问，“胖了多少了？” 他只是想知道姜念的工作进度，但明显被吴曼语歪曲成了直男式死亡询问。 “胖了好啊，我告诉你啊臭小子，”吴曼语瞥了晏铭洲一眼，“女孩子怎么都是好看的知道没，不许嫌弃你媳妇。”她伸长脖子探头仔细观察了一下，“脸倒是没什么变化，身上确实看起来比以前丰满了一点。” “我下一部戏演的是一个微胖的女生，所以要增肥。”姜念和吴曼语解释，“拍戏过程中会根据剧本要求慢慢减下来，大结局会恢复到原来的体重。” “这么增增减减是不是对身体不太好呀。”吴曼语心疼了。 “妈不用担心，助理有帮我去问营养师，尽量选择对身体损害小的科学的方法。”姜念安抚说道。 “念念，”吴曼语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出一个她考虑很久的问题，“铭洲别的我不知道，赚钱他绝对在行。你有没有想过不用这么拼命，辞掉工作，每天喝喝茶逛逛街……带带孩子什么的也挺好的。” 吴曼语的话翻译一下就是，回归家庭做晏太太，早生孩子。 晏铭洲翻页的手顿了几秒，不作声。 “我挺喜欢演戏的，”姜念抿了抿唇，掀起一抹柔和又坚定的微笑，“这些辛苦对我来说，反而是乐在其中，如果哪一天我扛不住了，我会停下来的。” 吴曼语泄气地塌下肩，脸上的失望转瞬即逝，“好吧，反正你们要注意身体。” “知道了，谢谢妈。”姜念心里一暖。 “先喝汤吧，张阿姨端出来了。”吴曼语拍拍姜念。 三个人坐到餐桌上。 吴曼语掀了砂锅盖，期待地看着姜念，介绍说，“这盅汤叫气血双补汤，里面的乳鸽是早上刚空运来的，非常新鲜。” 姜念小口轻啜，汤炖的时间足够久，肉和骨头的味道已经在汤里晕出来了，醇而不腻，做到了真正的唇齿留香，鲜嫩丝滑，她不由惊叹赞美道，“好好喝。” 若把姜念喝到汤的心情比作是春天的太阳，那到了晏铭洲这边就变成是局部有雨了。他皱眉看着碗里的不明物体迟疑地不动勺。 “傻儿子，快吃啊。”吴曼语戳了戳他的手肘。 “这是什么？”姜念好奇地看了一眼。 “牛鞭。” “……” “……” “我和你们说，我特地问过，这只牛的牛鞭啊，是经过反复按摩的，口感特别好。老晏下午也喝了一碗。” “……” “……” “牛鞭壮阳呢。”吴曼语看晏铭洲一直不喝，补充说。 姜念嘴角微微上翘，湿漉漉的眼睛里藏着揶揄的笑意，她忍不住偷偷看过去，刚好和晏铭洲凉飕飕的目光撞在一起。 姜念舔舔唇，原来你肾不太好。 晏铭洲黑眸眯了眯，今晚试试？ 姜念很怂地错开眼，一口一口喝起了自己碗里的汤。 * 洗完澡，姜念下楼拿剧本，想在睡前再看一眼。 走到客厅，听到与花园相接的侧门处隐约传来谈话声。 “铭洲，你们结婚都三年了，这么冷冷淡淡的，是感情出了什么问题吗？”门外的女声听起来严肃认真。 “念念乖巧孝顺，我和你爸都很喜欢。”吴曼语继续说，“当时你们两个结婚结的突然，没办婚礼，没度蜜月，今天遇到老周，还问我你单不单着，想给你介绍女朋友。你们都低调成这样了，你忙我可以理解，那你有想过念念吗？她会不会不高兴？” 姜念铺捉到话语中自己的名字，卷起剧本，忍不住多停留了一会儿。 “一份家庭需要互相体谅和包容，我现在看到你们两个这种生疏别扭的状态，真的很担心你们是不是要离婚。” 姜念心里咯噔一下，原来吴曼语什么都看在眼里。 “你认真和我说，当年你娶她是为了什么，是喜欢她还是为了应付我和你爸。” 空气仿佛凝固了，姜念拇指来回摩挲着剧本封面，目光看向侧门边漏进来的影子，清晰地感受到胸腔里心脏的跳动。 大概停顿了十多秒，那道低沉的声音才不紧不慢地说，“是合适。” 不是喜欢，也不是应付，而是合适。 姜念一刹那紊乱的心跳逐渐平缓下来，情绪说不上好与坏，仿佛是意料之中的事，她抬脚踩上楼梯，不打算再继续听下去。 晏铭洲是一名商人，于他而言，婚姻大概也是一件待估的商品，选择伴侣时考虑得更多的可能是“可持续发展”，而不是“火星撞地球的多巴胺碰撞”，姜念深呼吸，笑着摇了摇头。 楼下母子二人还在继续。 吴曼语被他这三个字噎住，倚在门边，双手环胸，没说话。 “只不过，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晏铭洲看向不远处的玫瑰花坛，秋天已经没有花蕾了，但它的生命还在，若养的好，来年又是花团锦簇。 “我们不会离婚的。”晏铭洲肯定地说道。 吴曼语挑眉，仿佛明白了点什么，转身前嘱咐说，“早点休息啊，不要老是把工作带到家里来。” 吴曼语离开后，晏铭洲迎着凉风独自呆一会儿，接近十二点，他才熄掉手里的烟，上楼。 晏父晏母住在三楼，他和姜念住在二楼，此时房中安静，大灯没开，只亮着两盏床头的壁灯，昏暖中透露着温馨，不甚明亮，却夹杂着“家庭”的安心。 晏铭洲洗漱完走到床边。 姜念睡着了，她抱着剧本面朝里闭着双眼，侧脸线条柔和，她身子缩在软被中，扇子般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均匀的呼吸昭示着她睡的很熟，鼻之下粉润的嘴唇微微张开，似引人探索。 她长发披肩时格外漂亮，有一种自然的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女人味，晏铭洲盯着她脑后忘了拆下来的皮筋良久，眸色由暗转深。 本能地伸出手指，徐徐勾下。 细软的发丝包裹住他干燥温热的指尖—— 那是一种酥*麻的清凉，且夹杂着女人特有的柔软娇弱。 这种感觉极易让人生出一股掠夺的，想让她哭出声的欲望。 “嘭”地默然一声，随着逐渐散开的长发，晏铭洲心里某根弦断了。 …… 姜念第二天起来，总觉得身体哪里不对劲，她昨晚好像做了个梦，很渴，又有点热，随后她在洗手间镜子前看到了脖子上暧昧的红印子。 她气势汹汹地回到床边，朝晏铭洲扔了一个枕头。 撩起头发要解释。 晏铭洲不躲不闪，闭眼接了她这一下，淡道，“我没碰你。” 难道是蚊子吗？ 姜念蹙眉挠了挠，然后她又听到床上那个人幽幽地说，“只是亲了一下。” 第11章 没有离婚的第十一天 接连几日下雨的天气令楠城看起来雾蒙蒙的，光秃的枝杈和偶尔呼啸的西北风给这个繁忙的城市带来了趋于冬天的萧肃。 “来，各单位准备，第一场，第一镜，第一次，开始。” 十二中新教学楼某间教室里，工作人员打完场记板安静地退出拍摄画面，葛萧坐在监视器前拿着扩音器表情严肃。 《青春期记事》的第一场戏是从学校大扫除开始的，女主齐小双站在桌子上擦玻璃，由于重心不稳，下来的时候摔在了刚好经过的男主沈约身上，紧接着两人同时倒地。 开始时镜头对准课桌上一双的帆布鞋，高中生常穿的样式，白底黑面，奋力踮起的脚尖显示出鞋子的主人正努力地做着什么。 随后，镜头徐徐往上移，淡蓝色调的校服，纯白的短袖衬衣，领口往外翻，中间有两粒纽扣，女孩的身材不是特别削瘦，脑袋高高仰起，马尾辫在空气中左右晃荡，看不到脸。 “沈约，出场。”画外音提醒。 邹辰饰演的沈约在这一场景需要做的就是三件事，第一件事拿着抹布走到姜念所站的桌子边，第二件事是保持酷酷的表情，最后一件事就是等姜念摔下来。 前面两件事都很安全的过了，到了第三件，两个人摔到垫子上的时候导演喊了“咔”。 邹辰没有错，问题出在姜念身上。 姜念摔下来的距离和邹辰特别近，眼睛正好对到他的嘴唇，她昨晚没睡好，开机时间又很早，一恍惚居然想起了一周前晏铭洲不咸不淡的那句，“只是亲了你一下。” 这不禁让她的心绪紊乱了几秒。 “齐小双的表情怎么回事，这里不是让你少女怀春啊，没好好读剧本吗？”葛萧暴躁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第一条就不顺，你后面的怎么拍。” “对不起，导演，我重新来。”姜念歉疚地鞠了一躬，立即调整了状态。 …… 还是这个镜头，邹辰护着姜念的双臂往软垫上倒，前面一切都很顺利，还是在收尾的地方，姜念的头发遮住了邹辰的脸，葛萧面无表情地喊了“咔”。 简简单单地第一条拍了四次才过。 一般来说电视剧讲究开门红，开拍的第一天第一场就这么磕磕绊绊的，葛萧黑着一张脸，“下一场远景，齐小双给我打起精神来。” “是，导演。”姜念深呼吸暗中给自己打劲。 拍摄远景更考验摄影师和机器的镜头轨道，姜念只要把动作基本保持在原样就可以了，唯一与刚刚的场景布置有一些不同的是，为了拍全景把课桌下的垫子撤了。 “你一会儿去看看那个桌子。”葛萧蹙起眉头盯着监视器上姜念脚下的课桌，叮嘱旁边的场务。 “是不太稳吗？”导演助理也凑上去，“应该没问题吧，我早上的时候特地让人上去试过。” 葛萧摇摇头，“总觉得晃。”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太阳从乌云中钻出了一半，没有窗帘的遮挡，站在姜念的高度外面的风景可以说是一览无余，同时紫外线也有些刺眼。 “第一场，第四镜，第一次，开始。” “齐小双，头再仰高一点。”葛萧的声音从对讲机传出来。 姜念依言掂了掂脚，抬头，眼睛不适地眨了几下，忍着没动脑袋。 “这个角度很好，左脚往旁边挪半步，小心不要出范围，对……”葛萧继续指挥，“五号机准备。” 过了约莫五分钟。 “咔。”葛萧点点头，“准备下面一场。” 现场的工作人员进进出出摆上第二场道具。 早在第一镜的第三次左右，姜念就觉得脚下这个桌子摇摇晃晃不大听使唤，小小地挪一步都能听到木板吱呀作响。今天拍摄任务重，导演脸又黑，姜念不想来来回回折腾，就一直忍到现在。 正当她扶着墙面准备下去的时候，突然下面的桌子一歪—— 伴随着刺耳的重物划过地面的声音，以及夹杂在其中的“哐当”闷响，打断了所有人的动作。 “念念！！”徐孟瞪大眼睛，惊呼道。 拍摄完毕时徐孟怕姜念穿着短袖冷，想找件大衣给她穿，刚把衣服拿起来，就看到姜念直直地从桌上摔了下去。 “去扶啊！还傻愣着干嘛，刚刚就没人去帮她一下吗？”葛萧摔了本子双手叉腰。 姜念疼得起不来，倒下来的时候腰撞到后面那排的桌子，虽然力道缓冲了，但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人打了一拳，痛感直接传递到了心脏的位置，闷闷的，想哭哭不出来。 她双手往前撑，吃力地想要抬起压着双脚的课桌，只是收效甚微。 回过神的场工们连忙围过去七手八脚地把姜念身上的杂物移开，徐孟担心地问道，“哪里疼？能站起来吗？” 姜念吸吸鼻子，强忍泪意摇头，“脚不行。” “这还怎么拍？”葛萧焦躁地走来走去，“去医院吧。” “没事的导演，我可以拍。”姜念撑着徐孟的手试图站起来，左脚脚踝一阵尖锐的刺痛，痛得她太阳穴发晕。 “该治治，治完赶紧回来。你呆在这里耗着并不能解决问题。”葛萧拍拍桌子，后半句颇为不耐烦。 “对不起导演。”姜念眼睛蒙上一层水雾。 身体上的痛和委屈让她鼻子发酸。 “其余人别围着了！接下去先拍男主角单人戏份！赶紧的。”葛萧大手一挥，走了。 * 到医院拍了片子，医生诊断是西点踝关节扭伤韧带撕裂。 姜念躺在病床上来回看着脚上白乎乎的石膏固定架，心情不佳地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不是骨折也要打石膏。” 徐孟拆了药，端了杯温水过来，“你没听医生说啊，可能是韧带完全撕裂，治不好以后会得创伤性关节炎的。” “那剧组那边怎么办？”姜念乖乖地把药吞下去。 徐孟拉了张凳子，“导演打电话来说让你先休息着，雯姐那边也会和剧组沟通，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赶快好起来。” 姜念心中的大石头并没有落地，如果是别的剧可能耽误一两天还能往后拖一拖，这部剧是要边拍边播的，她又是女主角，这个意外很有可能会直接影响到后续的剪辑制作以及播出效果。 她低头看着床单，双手顺着上面的条纹来回划动。 “孟孟，你说，我会不会被换掉。”她轻声说道。 “呸呸呸，乌鸦嘴什么呀？”徐孟止住她的话头，“好歹提前半个月开机，不耽误你这么几天养伤。再说了又不是整个行程就不动了，刚导演不还说先拍沈约的戏份嘛。” 姜念往靠背上一躺，闭着眼睛，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第12章 没有离婚的第十二天 秋天的风也可以像冬天的北风一样烈，裹挟着夜晚的凉意在窗缝边缘“呜呜”作响。 住进医院之后的姜念就是根霜打的茄子，蔫儿了。 她最近压力颇大，早起穿短袖在风口吹了好一会儿，感冒了，打完石膏身心俱疲，躺床上就开始发起低烧，一下午睡得昏昏沉沉的。 晚上八点多姜念醒过来，看到床头柜子上放着张纸条，“我回去给你收拾东西，明天再过来，好好休息。你醒来饿的话让护士给你热一下粥。”——徐孟。 嘴巴里苦苦的，还有药的味道，姜念没什么胃口，拿起来看了一眼又缩回被子里去了。 她心里想的都是剧组的事，但又不敢打扰导演，手机屏幕亮晃晃地停在微信通讯录界面，上下滑动几下，关掉了。 医院里格外安静，门外偶尔有护士推着推车经过，也听不见脚步声，走廊的白炽灯光从门面的玻璃透窗漏进来，影影绰绰有些孤单。 姜念原以为这么些年自己一个人也过惯了，没想到小小的住一次院反倒让她有些矫情起来，在当下这个时刻，特别想有人陪在自己身边，不说话，就坐着也好。 手机震动，进了一条信息。 “嗨，你好点了吗？伤得严不严重呢？” 头像是微笑戴眼镜的皮卡丘，是邹辰。 “谢谢关心，没什么大事，躺几天就回来了。”姜念回他，又问，“今天拍的怎么样？还顺利吗？” “下午进度还可以，就等你回来呢。”邹辰发了个猫咪脸红期待的表情包，“要我帮你带点吃的吗？我刚好下工离医院也不远。” “不用不用，谢谢你。”姜念拒绝，这么晚过来挺麻烦的，同事之间能想起来关心一句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邹辰没再回复她。 退出微信，姜念指尖停留在10086的信息栏里，聊天记录还是在三天前晏铭洲和她说要出差工作，她回复的“好的”那一条。 八点十分。 也不知道他吃饭了没。 算了。 多管闲事。 姜念关上手机，脸埋进被子中。 * 大早上的，如果不是周莉雯高跟鞋的声音像催命符似的，姜念觉得自己还能继续睡。 “你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周莉雯皱眉站在床边，“好点没？” 姜念坐起来，揉揉眼睛，脑子发懵。 “我昨天跟许娇在外地出通告呢，一天不在你就给我出事情。”周莉雯恨铁不成钢。 许娇是周莉雯手下另一名艺人，外界戏称“天美一姐”， “对不起，雯姐，给你添麻烦了。”姜念声音沙哑，好似布帛撕裂时的拉扯感。 “行了，你好好养伤吧。他们让陈韵进组了。”周莉雯轻飘飘一句，犹如一盆凉水浇下，姜念瞬间没了睡意。 “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就是你——姜念，把角色丢了。”周莉雯音量拔高了几度，薄怒道，“之前就千叮咛万嘱咐，这部剧拍摄方式特殊，一点差错都不能有。你姜念长本事啊，一进组就把自己摔成了伤残人士。说了每做一件事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没靠山没背景，给你机会攀高枝你还扭扭捏捏放不下身段，你有什么话语权？现在好了吧，还不是别人想换就换。” 姜念掀了被子，“我自己去和导演说，我能马上开拍。” “没什么好说的，我去交涉过了，那个陈韵可能和副导演有点关系，之前死赖不肯接，现在找不着戏拍，把《青记》当成plan b挖你墙角。”周莉雯摁住姜念的肩膀，“你能从这个亏中认清娱乐圈大染缸的本质，也算没白进医院。” “葛萧导演不是对演员要求比较高吗？”姜念心里着急，也不顾及避不避嫌直接说，“陈韵的演技我记得不是很好，为什么肯用她？” “死马当活马医呗，还能为什么，进度这么赶，指不定到时候还发通稿贬你一顿，然后给她发救场好人卡。”周莉雯瞥了一眼她的石膏脚，皱皱眉，“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去买点。” 姜念摇摇头，死死握住手机，她吃不下，也不甘心。 她心里非常清楚，事情到了这一步，还有一个人能救自己。 只是，是以什么立场向他求助呢？ 即将离婚的妻子，还是朋友？ 如果他出手了，别人看到会怎么想呢？会猜测他们是什么关系？以后是不是都会贴上他的标签？ 再如果，他拒绝了怎么办。 毕竟没有这个义务。 姜念不自觉握紧被角，指尖发白。 她平生最讨厌欠人情，三年前是，这次也是。 大不了—— 再让徐孟继续找本子嘛。 她松了手，手掌心整整齐齐一排月牙印。 “没事的雯姐，让孟孟陪着我就好了，你如果忙的话就先去忙吧。”姜念嘴唇发白，眸光冷冷清清。 “我给你去联系联系有没有什么综艺，价格不能保证，好歹先有点事做，你觉得怎么样。”周莉雯看得出小姑娘心里不好受，“其实那剧能不能保证收视和口碑还不一定呢，边拍边播可不是闹着玩的，每个环节都要做好不能有差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安安心心养好自己的身体最重要。” “好，那就麻烦雯姐了。”姜念点头。 “嗯，那我先走了。”周莉雯看了眼手机，“许娇那边最近忙，但你有事情还是第一时间联系我。” 周莉雯来似一阵风，去似一阵风，房间里除了她留下来的香水味，空旷得如没人来过。 姜念轻轻地哭了起来，哭得身子微微颤抖，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她双手捂住脸颊，泪水顺着白皙的手腕垂落在被子上。 呜咽如一只脆弱的幼兽。 * 北港，铭振集团分部写字楼。 晏铭洲坐在会议室里休息，他连着开了将近一天一夜的会，现在刚结束，颇为疲惫地摁了摁眉心，倦声道，“接下去还有什么安排？” 李旭尧站在身后核对行程，“除了下午三点还有一个欧洲的视频会议外，没什么大事了。” “嗯。”他应了一声，松松领带，脖子往后仰。 “晏总，喝咖啡吗？”一位身穿低胸紧身包臀裙的美艳女人面带微笑地敲了敲会议的门。 李旭尧目不斜视地侧了侧身。 “咖啡能提神，”女人见没人应声，当是他们同意了，扭着水蛇腰走进来放下咖啡，嗲声道，“晏总看起来很累啊，我空闲的时候学了点按摩的技巧，要不要帮晏总试试？” 她咬字黏腻，最后那个“试试”说得极为暧昧。 晏铭洲没看她，淡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秘书部的徐蓉蓉，晏总叫我蓉蓉就好了。”她表情欣喜地应道。 晏铭洲没接话，起身，走出会议室。 徐蓉蓉刚要乐颠颠地跟上去，被李旭尧拦住了。 “欸，你拦我干嘛？”徐蓉蓉不悦地瞪他。 “抱歉徐小姐，您被解雇了。”李旭尧面无表情地通知，“如果您需要整理您的东西，请在明天之前搬离。” “什么？！”徐蓉蓉尖叫，“我什么都没做啊！” …… 回到休息室，晏铭洲凝视着手机屏幕，信息栏里既没有关心问候，也没有试探查岗。 她就这么放心吗？ “旭尧。”他按了一下桌子上的话机。 过了一会儿，李旭尧带着平板进来。 “启天那边进展怎么样？”晏铭洲顿了顿，“我是指新接的那部剧。” 李旭尧单手推了一下眼镜，嘴角不自觉带笑，老板的意图过于明显，不用明说，他也能猜到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葛萧导演担心制作周期不太够，所以提前半个多月开机准备，现在男女主角应该都进组了。” 晏铭洲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别的呢？” “我看看。”李旭尧往下翻，看了某条信息眉头一紧，“他们把女主角换了。” 晏铭洲停下动作，皱眉，“理由？” “摔伤，耽误了拍摄进度。” 第13章 没有离婚的第十三天 陈韵被爆了。 热搜排行第一#陈韵恋情# 陈韵被誉为“国民初恋脸”，两年前曾在上星电视剧中饰演女二小爆过，奈何公司不给力，后续资源跟不上，渐渐就没什么水花，一直在网剧圈混。 照片上她挽着男子的手亲亲热热进酒店。 看得出狗仔连续蹲了好几天，晚上几点进去的，早上几点出来的，都在文案上写得明明白白。 这条热搜会被顶这么高是因为有好事者扒出来照片上的男人是基时科技的CEO，而这名CEO是有老婆的。 豆豆论坛的吃瓜楼盖了五百多层，里面的内容被营销号搬运到了微博里，一锤接着一锤。什么基时科技的发家史，CEO的发妻是怎样在贫穷的苦日子里陪他度过的，还有几条关于《青记》的换角风波。 舆论风向慢慢地从“恋情”转变成“小三”、“插足”之类的字眼。 广场上腥风血雨，姜念坐在窗边悠哉地捧着书。 周莉雯风风火火地走进房间，手里拿着一份合同，“念念，你看看这档慢综艺。” “偷听故事的摆渡人？”姜念接过来，“名字好文艺啊。” “现在的观众都喜欢这类下饭慢综艺，做得好的话，完全可以靠人设圈粉。”周莉雯继续说，“这个导演是我很早前认识的一位师兄，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名额，你别让我失望啊。” 姜念往下翻，这个综艺的主题语是“在如此喧嚣快节奏的城市中，我们想在寂夜给你倒上一杯小酒，听你说一个故事，摆渡你的忧愁。” 综艺形式是在环绕城市中心的河上租一艘游轮，五位常驻嘉宾在游轮里做饭，然后请素人或者是明星艺人来做客讲故事，并帮忙他们解决故事中的困境或者完成他们愿望，关键词是“走心”。 节目总共有十二期，分四次录制。 “我还挺喜欢的。”姜念平时也会看综艺，这档节目的立意算是很不错了，而且接地气，她问，“录制时间是什么时候？” “两个月后，节目组还在和别的常驻敲行程。”周莉雯喝了口水，“刚好播出时间在寒假档。” 把水咽下去后，她递给姜念一支笔，“那你把这几页合同签了吧，我也好给导演回复。” 姜念签字期间她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回来时脸上带着笑，欣喜道，“《青记》那边想让你回去。” “啊？为什么？”姜念的第一反应是疑惑。 “陈韵出事了，而且观感不太好，小剧组哪里经得起这么折腾。”周莉雯一边打字发消息，一边说，“这样都能把角色丢了，他们经济公司也真是不靠谱。” 倒也不是经纪公司不靠谱，他们明明和狗仔谈好了照片的价格，钱都打过去了，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出尔反尔把钱原封不动地退回来，说什么都要曝光陈韵，以前别的事情上也没见他们这么“正直”啊。 “是真的让我回去吗？”姜念试探地问道。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现在听到《青记》就条件性反射，怀疑消息可靠程度。 “是的，除非你不想拍。陈韵的事情你自己看热搜吧，爆出来有一会儿了。”周莉雯头也没抬，“念念，我可能得回一趟公司，和人商量一下把合约定死了，这次不能让《青记》说反悔就反悔，而且要等你伤好再回去拍。” “其实我现在不剧烈运动是不怎么疼了，明天进组也没有关系。”姜念笑着站起来走了几步。 “先不急，过了这两天你可能没什么时间休息了，好好睡个午觉，吃点东西，你觉得无聊的话让徐孟过来也可以，她应该忙的差不多了。”周莉雯推着她到床边，“该放松的时候就好好放松，别到时候天天和我抱怨太累了。” 姜念心情开朗，难得玩笑道，“遵命。” *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睡梦中，有人给她盖了被子。 姜念也不是很困，只是看剧本看的眼睛发涩，所以听到点响动就醒了。 她朦胧的视线里，晏铭洲低头微蹙着眉，身上的黑色呢子衣上挂着雾绒绒的小水珠，抬手间还夹杂着室外带进来的凉意。 姜念启唇，神情愣怔。 住院这几天，来探望她的人寥寥无几，除去徐孟和周莉雯，只有两三个公司里的朋友。 看到晏铭洲的身影出现在病房，姜念的感觉有些微妙。 “你怎么来了？” 听到姜念说话晏铭洲才发现她醒了。 起身，与她对视。 “外面下雨了吗？”姜念偏头躲过他的目光，往窗外看，昏暗的天空下果然飘着细雨。 包着石膏的脚从被子中露出来。 晏铭洲拿余光扫了一眼，问道，“怎么摔的？” 姜念老老实实回答，“桌子太晃了，注意力不集中。” 他薄唇紧抿，似乎有些不悦。 “你不是在北港吗？”姜念换了个话题。 “刚忙完。”他继续问，“恢复怎么样了？” 姜念证明似的抬抬腿，“没什么大问题了，石膏今天晚上就能拆。” 这一问一答就好像是老师查问犯错误的学生。 姜念莫名有点怵他。 床垫微微下陷，晏铭洲坐下来，修长的手指拎起床头柜上的药盒翻看了几眼，又放回去，状似不经意地问，“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姜念语塞。 他们好像没有熟到可以打电话互相关心的地步。 桌上的手机震动，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屏幕上闪烁着一个名字—— 邹辰。 姜念接起来。 “听说你要回归了？脚没事了吗？”对方声音清晰地从话筒中传出来，房间太过安静，在场的两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差不多了，谢谢关心。”姜念客气地回应，察觉到床边那道视线过于灼人，不大自在地摸摸鼻子，“那个……是剧组有什么事吗？” “不是，我这两天好忙，经纪人一直不给我自由活动，今天闲下来了一点，我来看看你吧？”邹辰那头环境嘈杂，还有路人的声音。 “不用了，太麻烦你了，而且我现在不太方便。”姜念瞥了一眼，晏铭洲居然还在看她。 “啊~男朋友吗？”邹辰沮丧了起来，他前几天刚去打听过姜念的消息，听说她单身才动了小心思。 这要怎么解释…… 姜念停顿了几秒，干笑，“不是，我们还是剧组见吧。” “好的，那你好好休息。” 挂了电话后，病房中气氛凝固。 “邹辰在追你？”晏铭洲沉声问，他记起来某天傍晚的咖啡厅。 “没有啊。”姜念否认，在她看来这些都属于同事友情。 晏铭洲神色专注地盯着她的表情，像是要在其中看出几分破绽。一句关乎邹辰前途的话说得轻飘飘，“如果他在追你的话，我会考虑换掉他。” “……” 第14章 没有离婚的第十四天 姜念还在思索他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晏铭洲突然双臂撑在她身子的两侧，探身过来。 窗外的天光渐渐暗下来，病房里没有开灯，男人英俊的脸颊有一种昏倦的清冷，他修长的手托起姜念的下巴，微微垂头，做出要亲吻姜念唇角的姿态。 姜念瞳孔瑟缩了一下，身后的枕头并不能让她退后多少。 “我希望你明白，我们一天没有离婚，你就还是我的老婆。”晏铭洲并没有着急亲下去，拇指徐徐摩挲着指腹下细腻的皮肤，眸光漆黑一片。 晏铭洲高傲的自尊心啊。 姜念侧头避开他有些凉的指尖，这种强势的侵略感让她略微不适。 这一动作，令晏铭洲停了下来，阴影下的姜念呼吸清浅，不知在想些什么，卷翘的睫毛轻轻颤抖。他冷峻的双眼一眯，略用了点力，轻易地让姜念转过来正视自己，低头，覆住娇弱轻阖的唇*瓣。 与以前的浅尝辄止不同，这个吻霸道汹涌，姜念感觉身子发软，死死抵住床头才不至于滑下去。 正当她要呼吸不过来，开始挣扎的时候，晏铭洲才松开她，指尖从下巴缓缓移到她白润的耳垂，抚了抚，声音里糅杂着没从方才的亲吻中抽身的暗哑，“姜念，记住我说的话。” 说好的不干预对方的私生活呢？ 结婚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即使姜念短期内没有找男人的想法，此时还是有些不满他的控制欲，温温柔柔地回击，“那我希望晏总也是一样呢，不要传出什么绯闻来。” 她强调了“绯闻”两个字，说的是前段时间晏铭洲上热搜的事。 晏铭洲起身，轻笑，“如你所愿。” 姜念整了整头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像上了贼船。 * 三天后，姜念重新进组，片场弥漫着一股尴尬的热络。 “姜念，喝奶茶吗？” “不用不用。” “姜念，要不要吃饼干？” “我不吃，谢谢。” “姜念，冷不冷，贴个暖宝宝吧。” “……” 不怪他们把姜念当成救世主，陈韵在荧幕前是多甜美可人的形象，“国民初恋”呐，感觉就是一朵激起别人保护的小白花，但见到真人才知道她有多难搞，台词记不熟经常笑场不说，拍侧面的镜头一定要拍左边，太阳晒一些的外景动不动就要拿三把伞遮阳休息。不仅如此，还会迟到早退，找不到人是常有的事。 女主角不配合，导演天天没有好脸色，大家的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和陈韵相比，姜念的随和温柔，简直是善良美丽的小仙女。 如果不是拍摄进度紧张，副导苦口婆心的保证，就凭陈韵在电视上展现出来的演技，葛萧是绝对不会用她的，前几天肠子都悔青了，看到姜念回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别扭的性格说不出什么感谢的话，清了清嗓说道，“今天你就好好找找状态，放轻松。” 姜念本来坐着，看到葛萧走过来，忙站了起来，点点头，记起昨天晚上读剧本碰上的问题，请教道，“导演，我能问一下齐小双父母吵架那一场戏吗？” “可以，你说吧。” “我认为齐小双的性格有点自卑倔强，又带着点敏感柔软。” “嗯，不错，继续。” “父母在客厅吵架，作为这种性格的女生，我认为她会选择躲在房间里哭，而不是冲出去把他们骂一顿，因为这个时候父母的矛盾还没激化到她忍无可忍爆发的阶段。” 她继续补充，“齐小双这几句话可以放在后面，比如接近高考，学业和家庭给她带来的双重压力的时候。” 葛萧拿起桌子上本子摊开的那一页，看了约莫半分钟，赞同道，“你说的非常对，就按照你说的改吧。” 姜念弯了弯眼眸。 “年轻人肯努力是好事，”葛萧抬眼看她，“保持初心方能走的长久，希望你能一直以这个心态拍戏。” 他在这个圈子太久了，见过许多像姜念这样的年轻演员，一腔热血地扎进来，然后迷失在纸醉金迷的名利场里，他对姜念的这番劝告是发自真心的。 “好了好了，开拍了！”葛萧转身面朝稀稀落落在休息的工作人员，拍拍手，走到监视器后。 各组人员归位。 五分钟后，场记打下板子，“第二场，第三镜，第一次，开始。” …… 中午休息，场务分发饭盒，徐孟领了两份走到姜念的可折叠矮脚椅旁边和她一起吃。 葛萧没走，身后站着一位短发的年轻女人，两人说说笑笑的声音时不时传过来。姜念还不曾看到导演笑得这么开心过，八卦地问了一句，“她是谁啊？导演的女儿吗？” 年龄差有点像。 “不是。”徐孟摇摇头，“听说是新来的实习导演，很早之前就认识葛导了。” 姜念小口扒拉着饭，有人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抬头，葛萧正朝她招手。 和姜念一起过去的还有邹辰。 葛萧指着赵甜甜开玩笑，“这位是刚从英国回来的赵甜甜，高材生，剑桥毕业，来我们小剧组实习简直是蓬荜生辉啊。她说想认识一下男女主角，我就把你们俩叫过来了。” 看来葛萧和赵甜甜确实非常熟。 姜念伸出手，“姜念，孟姜女的姜，想念的念。” “葛导，你的女主真漂亮。”赵甜甜翘起唇赞叹了一句，握住姜念的手，“以后姜小姐愿意来演我的电影吗？实在是太赏心悦目了。” 姜念觉得这位小导演的嘴如她名字一样甜，笑着回答说，“如果小赵导演不嫌弃，我当然愿意。” “这位……”赵甜甜的目光移到邹辰身上。 后者刚要说话，被赵甜甜拦住，她努力回想，“邹……辰是吧”她笑得灿烂，“在天启影视，老板是晏铭洲。” “哈哈，赵小姐都知道了，那我就不说了。”邹辰笑道。 赵甜甜打量他，“晏铭洲眼光还是这么毒啊，签的小鲜肉清新帅气阳光。小伙子好好工作，跟着晏总有肉吃。” 姜念听到赵甜甜反复提及一个名字，不禁多看了她几眼。 在素人中，赵甜甜的颜值已经算非常不错了，大眼挺鼻，皮肤也好，身穿中腰兰色雪纺裙，短发的搭配让她在优雅中多了几分娇俏。 “赵小姐和我们晏总是什么关系啊？”邹辰嗅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 赵甜甜嘴角含笑，嗔道，“小孩子家家的打听什么。” 她虽然没承认，但那少女怀春的神色谁都看得出来他们之间有猫腻。 “说人家小孩子，自己不还是半大点年纪。”葛萧哼了一声，“昨天给你介绍男朋友你不要，是不是和铭振那位有点关系啊？” 赵甜甜脸上薄红，“话题怎么扯我身上来了，你们看看，姜念都不说话了。” 姜念笑着摇摇头，她只是在认真吃瓜而已，并没有别的意思。 葛萧啧啧两声，把话题扭回来，“铭振的太子可不省心，多少年轻小姑娘上赶着倒贴，你自己注意着点儿。” “葛叔别这么说他，过几天我把他叫过来给您瞧瞧您就知道了，”赵甜甜转移目标，“诶？姜念有男朋友吗？葛导给姜念介绍介绍啊。” 一副小女孩把心爱的男朋友带回来见家长的语气。 姜念被秋风呛了一下，“不用不用，我没有这个计划。” “好了不闹了，你们俩先去吃饭，下午赶紧开工了。”葛萧看了眼手机，对邹辰和姜念说道。 * 徐孟用布毛巾把饭盒裹起来放在挡风的纸箱子里，温度没有凉掉许多。 “说什么呢，说这么久。”徐孟翻着杂志昏昏欲睡，头也没抬。 姜念喝了一口水，拿起筷子，“就是介绍了一下我们的实习导演，赵甜甜。好像和晏铭洲挺熟的。” “哦？情敌吗！”徐孟一下子没了困意，两眼放光。 姜念塞给她一块鸡肉堵住她的嘴，“她和晏铭洲是他们俩的事，别扯上我。” “怎么不能扯上你，你和晏铭洲是戳了章的诶，你敢说你一点点都不喜欢他吗？”徐孟吧唧吧唧嚼完嘴里的鸡肉，眯着眼凑近，观察姜念脸上的表情。 “不喜欢。”姜念推开她，想起之前的吻，心里扑通乱跳。 “这么斩钉截铁？”徐孟挠挠头坐正，咕哝了一句，“居然看不出来破绽。” 她似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不是吧念念，你还喜欢程翊？” 好多年没听到这个名字，确实让姜念愣了一会儿，她在脑海里搜寻这个名字熟悉感的来源，最后终于在大学时期的校园片段里恍然大悟，“年代这么久远的事你还拿出来说。” “年代久不久远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心里怎么想的。”徐孟严肃了起来，“念念，他回来了。” “……” “我给你看条新闻。”徐孟掏出手机，点开相册，最新的那张是半个小时前刚截下来的新闻资讯。 【基时科技CEO程嘉一周前被爆出与演员陈韵的丑闻后，基时股价持续下跌，程嘉疑似已经被董事会卸职。原因除了私生活混乱之外，可能还存在着管理方面的能力不足等问题。有传言称，程嘉的弟弟程翊，此次留学归来就是帮助哥哥走出这个困境的，不知基时科技这场由娱乐新闻引起的危机会走向哪里呢？下载xxx持续关注……】 一大段文字下面是一张模糊的照片。 姜念看完，心绪毫无波动，“然后呢？” “他是唯一写过情书的男人，你问我然后呢？”徐孟瞪大眼睛，匪夷所思道。 “当年他那么优秀，我喜欢他不是很正常吗？”姜念困惑，她本质慕强选手，更多是把对方当成一名小偶像而已，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她不太理解徐孟的反应。 “正常啊，但问题在于，你现在还喜不喜欢。你别否认啊，我上次帮你搬家还看到过那封情书。” 姜念弄清楚徐孟胡思乱想的来源后无奈耷肩，“我只是觉得自己做得挺好看的，又只写过这么一次，所以就留作纪念了。” “……”徐孟歪着脑袋再次确认，“真不喜欢了啊？” “早就没什么感觉了。”姜念继续吃饭。 “……” 程翊似乎感觉到有人在“挂念”他，捂着嘴打了个喷嚏，抱歉道，“不好意思晏总，你说。” 晏铭洲双手指腹贴合，手掌没有接触，形状就像教堂的塔尖，他自信道，“开门见山。我想入股基时。” 程翊笑了一下，仿佛意料之中，“晏总买断狗仔的照片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这一步了吧。早在我哥那件事之前，基时现金流就已经出现了问题，爆出丑闻后融资能力更是大大降低，说的好听点，晏总这是雪中送炭，难听点是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甜枣的乘人之危。” 他说得很直接。 晏铭洲毫不在意，他云淡风轻地靠在软椅背上，“我很喜欢基时即将上市的APP，就个人的角度，也不希望贵兄长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而且在现阶段，你们应该找不到除铭振之外可以合作的企业了。” 他说得没错。 程翊两只手紧握交叉，嘴唇抿成一条线。 这种半利诱半压迫的谈话方式他是有压力的，更何况对方是晏铭洲。 “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程翊深吸一口气。 “可以。”晏铭洲伸出手，“合作愉快。” “……” 仿佛是成竹在胸。 程翊苦笑。 程翊走了之后，李旭尧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条。 “晏总，有位叫赵甜甜的小姐想约您吃饭。” 第15章 没有离婚的第十五天 临近傍晚，姜念本日的戏份完成的差不多了，徐孟别别扭扭地扯着她胳膊往隐蔽的地方走。 姜念以为她哪里不舒服，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徐孟闭着眼睛说，“你陪我去相亲呗？” “……” “圈内人，不用担心会被认出来。”徐孟解释，“我妈看我一直不找对象快急疯了，这次是真的推不了，而且还是我的第一次，我好紧张。” 姜念一预想到餐桌上尴尬到结冰的气氛就浑身竖鸡皮疙瘩。 她随即掀起一个哄小孩子似的笑容，轻柔道，“孟孟你看，我去呢，就是亮晃晃的电灯泡，这样也不方便你们的发展，就不去了吧。” 徐孟抬手堵住她的嘴，“我懂你的意思，所以我刚刚给他发微信，让他也多带一个朋友。第一次吃饭还是了解为主，这样你也可以帮我把把关啊，是吧。” 姜念一脸愁苦地蹙起细眉。 “好念念，善良的念念，世界上最棒的念念~你就陪陪我嘛，七年的友情难道是假的吗！”徐孟启动撒娇模式，握着姜念的手甩来甩去。 前半句还好，徐孟一说出“七年的友情”姜念就有点狠不下心拒绝，扫视面前的人一眼，思索片刻，“我带你去打扮一下，总不能就这样去。” 徐孟喜笑颜开地跟着她走到化妆室。 口红、眉笔、粉底液、修容膏…… 整整齐齐排开。 化妆师不在，姜念准备自己动手。 过了一会儿，门口呼啦涌进来一群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穿着校服的邹辰和一个活泼娇俏的女生。 她手中拿着标有奇异果台标的话筒，上面写着五个大字【剧组爆爆爆】，看起来像是娱乐节目的主持人。 姜念联想到《青记》的播出平台就在奇异果视频网站。 猜想他们应该是来录制幕后花絮一类干料的。 “你好，姜念~”女孩子热情地跑上前冲姜念打招呼，然后对着镜头介绍，“这位呢，就是刚刚在片场神秘消失、误以为被我们吓跑的姜念啦哈哈哈，她是我们奇异果即将播出的《青春期记事》的女主角，齐小双的扮演者。姜念快和我们观众打招呼吧！” 姜念愣了愣，瞪大一双漂亮的杏眼，出画面轻声问邹辰，“直播吗？” 邹辰回答：“不是。” “大家好，我是姜念。”她回到镜头前挥挥手，掀起一个甜美温柔的笑容。 “哈哈，我们齐小双看起来懵甜懵甜哒，今天我们爆爆组来呢，是想和二位主创聊一聊，关于青春，关于初恋这件事。” 徐孟听到要采访，僵直着背，弯腰捂脸溜出包围圈。 “男生先说吧，我们邹辰最近也上了许多综艺，粉丝们都很关心你的感情生活，怎么样，这段时间有谈恋爱吗？”记者把话筒递给邹辰。 他接过话筒瞥了一眼姜念，有点害羞地挠挠脖子，“没有谈恋爱，太忙了。” “理解理解，那姜念呢？啧~长成这样追求者一定很多吧。”主持人感叹。 姜念的生活除了剧组就是家里或经纪公司，几乎没有社交生活，她摇头微笑，“其实没有，我比较懒。” “有想法的小伙子们都听到了吧，要抓紧啦哈哈。” 暖场结束，主持人拿出提问的小卡片，“我们回归正题，二位觉得青春期对你来说是怎么样的。” 姜念先答，“我觉得青春对我来说更像是一粒米饭，粗粗一看平平凡凡，但到了回忆的时候越嚼越甜。在这里也顺便谢谢导演给我扮演齐小双这个角色的机会，又让我重新体验了一遍高中生活，真的特别美好。” “把青春比作米饭，很有趣哦。” 镜头转向另一边，“邹辰呢？有什么想法。” 邹辰眼角下垂，似陷入回忆，“我这几天拍摄的时候，感触蛮多的，最可惜的就是当年没有好好学习。”他笑了一下，“在什么时期，就应该做什么事，看到这个采访的小朋友一定要多读书多看报，乖一点。啊对，也要看我们《青记》。” 姜念看到他对镜头wink放电，忍不住笑出声。 不愧是流量预备役，说撩粉就撩粉。 主持人又把话筒举到姜念面前，“让我们来八卦一下，姜念的初恋是怎么样的，喜欢像邹辰这样的大男孩儿吗？阳光帅气……之类的。” 听到这个问题，姜念脊背一僵，进入警惕状态。 不论回答“是”与“否”都是雷区。 前者会传绯闻，后者会造谣不合。 她眨眨眼，“其实我还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邹辰这样子的一定是很多女孩子的青春。” 滴水不漏。 主持人假意苦恼扶额，“你们这样爆爆组的小伙伴们要哭了，真的很难剪出东西欸。” 完全没有爆点嘛！ …… 录了大概半个小时，主持人送了他们一人一个兔耳朵帽子。 结束前，邹辰非要体现同事爱，给姜念戴上粉色那只，专注地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拍手称赞，“哇，好可爱！” 这个眼神被后来的cp粉称为—— “理想型の宠溺” 当然这是后话。 * 众人一走，徐孟记挂着相亲，赶紧拉着姜念往外跑，“快点快点，要迟到了。” 两人打车到一间雅致的西餐厅，徐孟在门口整了整仪容，然后对站在门口的侍者报了预约的名字。 侍者把她们领到最右侧靠中间的位置。 背对着她们坐着的两位中，有一位高一点偏瘦，穿着考究的淡灰色西装，身量笔挺谦雅；另外一位身穿黑色潮牌卫衣，反戴棒球帽，耳朵上有一枚耳钉，姜念凭直觉猜测这是一位摄影师。 两人往前走，四目相交。 姜念瞪大眼睛—— 居然是程翊。 世界真小。 徐孟也看到了，差点没被自己的唾沫呛到。 昨天她们刚复习过他的近照，能认出来根本不奇怪。 这还没完。 姜念从进来时就感觉有道灼人的目光跟着自己。 她偏过头。 晏铭洲坐在不远处的软皮沙发上，两指撑着额角，眸光幽暗，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姜念后背的冷汗“噌”地一下冒了上来。 “铭洲……”伴随着娇柔的喊声，一个穿着红裙的美丽女子出现在姜念的视野里。 赵甜甜？ 她怎么在这里。 姜念先是一愣，随后放松下来。 原来有约会的不光她一个人。 “这位小姐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程翊的说话声把姜念的思绪拉回到面前这张桌子上。 “你俗不俗啊，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套。”旁边的人嫌弃他。 姜念猜得不假，和徐孟相亲的确实是位摄影师，名叫郭皓轩，徐孟和他两个人小聊了一会儿，还算是愉快。 “在大学的时候，我和学长搭档过演讲主持。”姜念笑容恰到好处。 “啊，我想起来了，姜念，我的错我的错。”程翊笑笑，“茶还是酒，我自罚三杯。” “喝什么茶啊，喝酒啊。”郭皓轩说着就拿起酒瓶。 “我开车来的。”程翊无奈。 “代驾啊。” …… 姜念余光瞥见玻璃门一阵晃动，抬头看到赵甜甜捂着脸冲了出去，殷红飞舞的裙尾很快消失在转角处。随着一同跟出去的还有另一名男子，出门前着急地和晏铭洲说了一句什么。 餐桌上只剩下他一个人。 晏铭洲坐在原处，徐徐抿了一口红酒，指尖有节奏地敲着杯壁，低垂的眼眸似在思虑着什么。 过了一分钟，他长腿曲起，不动声色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扣上西装的扣子，从容不迫地朝姜念那一桌走去。 他无视掉笑容淡下去的姜念，薄唇亲启，缓缓吐出几个字，“程总，好巧。” “晏总怎么也在，真的好巧。”程翊站起来。 他们认识。 姜念有点意外。 徐孟看到是晏铭洲，手抖了下，吃了一半的小土豆咕噜噜滚到桌子下面。 “晏总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点？”程翊客套道。 “不了。”晏铭洲低头，眼底划过一丝郁色，温凉的长指扣住姜念的手腕，“我来，是带走她。” 力道不轻，显然不容她拒绝。 “不是……我……” 姜念看向徐孟，桌底下另一只手戳了戳她的大腿。 快帮忙解释一下。 后者躲开。 “这单我已经付过了，各位随意。”丢下这句，他就半拉半扯地带着姜念离开了。 留下的一桌人静默了几分钟。 “他们俩是……什么关系？”有人问。 传闻中晏铭洲不是不近女色吗？ 怎么会如此强硬地拉着小姑娘的手。 虽然这个小姑娘确实长得好看了点。 但是依旧和人设不符啊！ 对面二人极有默契地看向唯一有可能知情的人士。 徐孟幽幽道，“合法关系。” 第16章 没有离婚的第十六天 三楼的停车场并没有多少人。 晏铭洲上车后不急着启动，姜念坐在副驾驶甩了甩手腕，两人一时无话。过了半晌，姜念好似反应过来，手放在车门开关上。 “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先走了。” 不过是吃一顿饭，她确实没什么好心虚的。 结果门没拉开，被他锁上了。 “你就这么急着找下家？”晏铭洲转过来，左手绷直扶在方向盘上，脸色清寒。 姜念不知道他是怎么猜到的，不躲不闪迎着他的目光说，“如果我刚刚没看错，晏总也在和朋友吃饭吧。” 还是赵甜甜。 晏铭洲思忖了一下，觉得有必要证明自己的清白，“赵小姐是我在英国读书时好友的妹妹，我这次出来是不想让她再对我有任何幻想和骚扰。” 男人嗓音低沉，“我告诉她我结婚了。” “……” 空气寂静。 门口出来几个路人，好奇地打探着这辆车型线条攻击力十足的雷克萨斯，看到车上有人坐着又很快走开了。 姜念默了几秒，发了个单音，“哦。” “所以……” 姜念打断他快要破唇而出的质问，“今天相亲的是孟孟，我只是陪她过来。” 解释完后，姜念又懊恼起自己的乖顺，刚才是他蛮横不讲理地把她拉出来，自己又没做错什么，明明可以更理直气壮一些的。 “想吃什么？”晏铭洲眉宇舒缓，目视前方启动车子。 “什么贵吃什么。”姜念赌气。 “……” 城市华灯初上，车流涌动。 姜念偏头看向车窗外，对街角一家三口结伴携行的景象露出羡慕的神色。 她母亲很早就离世了，癌症。 记忆里她从来没有过一家人饭后出去散步。 成年后更是。 四年前，连父亲也…… 她咽下忽然泛起的鼻酸，往右边笔直的大道里一望，影院门口挂着巨幅海报，是一部重新上映的四五年前的老片子，和拐卖儿童有关，主题是亲情。 姜念心头微动，“我想去看电影。” 左侧的人不语。 晏铭洲向来不太喜欢喧哗热闹，所以姜念也没打算和他一起去，把手机收进包里，抬头看了眼路况说：“下个路口放我下来就好。” “家里有放映室，你可以用。”晏铭洲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说这句话其实还包含了点想法，姜念没细想，只当他矫情，很坚定的拒绝，“不要，我喜欢电影院的氛围。” 车头徐徐一摆，从红绿灯转向处调头。 * 姜念跟在晏铭洲后面踏入影院门口，里面的灯光照得很足。 五分钟前，他把车停在电影院对面的车位上，跟着她一起下来。 面对她询问的目光，晏铭洲锁上车门，语调平和地反问，“你不是要看电影么？” 因此两人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出现在这里。 这个剧情走向是姜念万万没想到的。 她望着不远处男人的背影，挺拔颀长，无论走到哪里他周身都弥漫着淡淡的清冷和矜贵，即使是人潮涌动的大厅里，也能一眼被注意到。 一起看吗？ 姜念的心情有点点复杂。 电影院现在已经没有人工购票的窗口了，面对一排排取票机，晏铭洲眉峰蹙起，仿佛不太会用。 姜念怀疑他从来没有在外面看过电影，憋笑道，“我来吧。” 晏铭洲看着姜念纤白的手指在屏幕上熟练地操作，启唇想解释些什么，又抿了抿没说话。 他们进去已经晚了几分钟，借着台阶上微弱的指示灯，才找到位置。 姜念抱着爆米花桶左右四顾，位置很空，他们正前方坐着一对小情侣，自己这排也只有两个人。看来观众都跑去看隔壁影厅的4d科幻片了。 电影剧情是从09年深市小巷里一家便利店老板修网线开始的，离婚看店的父亲，一边带孩子一边工作的忙碌的母亲，在轻缓而又压抑的音乐中搭配普通平凡的日常，一点一点揭开故事背景。 晏铭洲坐下来就没怎么动过，在外面只买了一瓶水。姜念把爆米花桶递过去，压低声音问道，“吃吗？” 他瞥了一眼，摇摇头，面无表情的拒绝。 “你尝一个。”姜念忽然起了逗他心思，“真挺好吃的。” 大荧幕上闪动变幻的光影将晏铭洲精致的轮廓映得明明灭灭，眼中的眸光此时清润一片。他双手环胸，手腕上白金壳的朗格表从袖口边缘探出，随着影厅里的光线变动色泽。 他微微偏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姜念将这个动作理解为：想试试，但拉不下面子。 她随便拾起一颗，递到晏铭洲嘴边。 “甜的。”姜念说。 男人盯着眼前细白娇嫩的手指，眼底划过一丝幽暗。 启唇，连同她的指尖一起，裹进嘴里。 甫一触及那抹湿濡的温热，姜念整个人都僵住了，烫到似的抽了出来。 “是甜的。”晏铭洲薄唇一勾，意味深长。 姜念手指上似还残存着他齿尖轻轻刮过的酥麻感，热度从那里烧起，传到四肢百骸。 带动心律剧烈的起伏。 不要脸！ 她烫红着一张脸，往旁边挪了挪，无声吐槽。 …… 明明是一部悲情的片子，前面的小情侣看着看着抱在了一起。 男生一会儿摸摸女生的脑袋，一会儿俯身亲一下女生的唇角。 姜念本来已经进入了观影状态，但被他们暧昧的声音搅地又看不进去了。 她口干舌燥地拿起扶手上的矿泉水，饮了一口。 进来前她好像没买水，买的是奶茶。 那这瓶水—— 她默默地盖上瓶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放了回去。 然后飞快地瞄了一眼晏铭洲。 结果发现后者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他有洁癖。 姜念长睫一眨，满不在乎地说道，“一会儿我帮你扔。” 晏铭洲收回目光，“没事，你可以喝。” 电影慢慢进入高潮部分，姜念拿着纸巾哭得抽抽搭搭。 一旁的晏铭洲皱眉。 下次还是不要带她看这种片子了。 * 电影散场。 姜念眼睛红红的，她还沉浸在剧情中，哑声道，“那对夫妻好可怜，孩子也好可怜。” “嗯。”晏铭洲有些敷衍地应着，手里捧着爆米花桶，和身上的西装颇为不搭。 这东西莫名其妙就到他手里了。 “我去下洗手间。”姜念带上帽子，指了指左边的方向。 科幻厅的观众也出来了，三三两两的，年轻女孩子偏多，还有一些情侣。 徐徐扩散的人群中不乏有认出晏铭洲的，一边和同伴低语一边回头看。 好在迫于他周身的气场，没有一个敢上前搭话。 “那个是晏铭洲吗？” “好像是。” “好帅啊，本人比照片更有气质。” “你看他还拿着爆米花，是不是和女朋友一起啊。” “卧槽，我能去合影吗？” “我是不敢，要去你自己去。” “……” 絮语声逐渐变大。 拿出手机拍照拍视频的人也慢慢增多。 晏铭洲鲜少出现在公众场合，更不要提电影院这种人流量大的地方。 面对四周聚拢过来的举着手机的人们他不悦地蹙起眉。 他刚想发消息给姜念让她等等再出来，就见她低着头一边擦着未干的手，一边直直地朝他走过来。 晏铭洲来不及多想，往前迈了几步，第一时间脱下外套盖在姜念的头上。 姜念被迎头的黑暗一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晏铭洲！你好帅！！” 有女生在远处尖叫。 “……” 姜念缩在西装里抖了抖，把自己包得更瓷实了。 一双手搭上她的肩，将她圈进温热的胸膛中，姜念听到晏铭洲嗓音低沉地说，“我带着你走，如果你不愿意公开的话，别出来。” “嗯。” 姜念从事演员这个职业也有几年了，但一直在五六线徘徊，除了几个死忠粉，走在大街上没什么人会认出来，所以今天这个情况也是她没有经历过的。 “旭尧，帮我联系一下……”晏铭洲低头问怀里的人，“这里是哪里？” “尚赏影城。”姜念闷闷的声音从西装里传出来。 “联系一下尚赏影城的管理人员，我被困住了。” 他们身后紧紧跟着一群举着手机的路人，如果不是前面打头那几个还有些理智，估计后面的早就一拥而上了。 这是姜念首次体会到晏铭洲的人气。 “……”什么情况，怎么还有女人的声音。 李旭尧不敢耽搁，赶紧和尚赏那边沟通。 第17章 没有离婚的第十七天 尚赏的保安很快上来清场，值班经理也急慌慌赶过来。 晏铭洲和他寒暄了几句，以还有事情为由就带着姜念离开了。 到了车上姜念才从西装里露出乱糟糟的小脑袋，她把衣服递回给晏铭洲，摘下帽子看着后视镜顺了顺头发，回想起刚才的情境觉得他们两个人狼狈又好笑，即时眼眸弯弯地调侃，“晏先生这人气可以c位出道了。” 晏铭洲不语，将外套放在后座上。 姜念继续说，“那些小姑娘都疯了似的喊你的名字，看得出来真的非常喜欢你欸，被人追捧什么感觉？” 街上的路灯照进来。 她漂亮的脸蛋笑得神采奕奕。 晏铭洲偏头，姜念往常面对他时，就像一朵干净洁白的栀子花，端正温婉，偶尔炸毛也是和和气气地回击，今日难得在他面前露出放肆娇柔孩子气的一面。 “他们的喜欢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 晏铭洲伸手揉了揉姜念的发顶，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宠溺，把她刚整理好的头发又弄乱了。 姜念一愣。 再回神，晏铭洲已经脸色平静地驶离影城了。 刚刚突如其来的一揉，仿佛是姜念的错觉。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那桌是相亲宴？”这个问题憋了她一晚上。 “不是你自己说的么？” 他只是怀疑了几个可能性。 “……”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 姜念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下滑动，“你热搜又要登顶了。” 晏铭洲在开车看不了，蹙起的眉宇显示出他对这个消息的不耐。 #晏铭洲女朋友# 姜念几分钟前看到这个词条是在41位，现在已经爬到了第20位，还有缓慢上升的趋势。 广场上有各色路人发的模糊的照片和现场描述。 【晏铭洲是真的帅，刚开始还别扭地拿着爆米花，可爱死了。】 【他好像是带着女朋友还是谁看电影的，那个妹子一出来马上用外套盖住，A爆了。今晚是吃柠檬的一天。】 【啊啊啊啊，我不允许他有女朋友，难受。想看那个女生的照片，有人有拍到吗？】 【女生带着鸭舌帽，看不到脸，走过来的时候低着头搞不清楚状况，我和姐妹都以为是路人，没想到晏铭洲马上就走过去护住她了，我好酸。】 【我也看到了！！那个女生皮肤很白，没有看清五官。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完全想象不出来晏铭洲这么高冷的人居然会乖乖地在原地等女生去上洗手间。】 【妈呀，这女朋友是锤了吧，心好痛。】 【妹妹也不一定啊，再说了，就算是女朋友也不一定能成功进门吧。手动狗头，姐妹们还有机会！冲鸭！！】 …… 这种偷偷窥屏的感觉还蛮奇妙的。 姜念确认自己处境安全，并没有人拍到她正脸，暗自松了一口气，上了小号发了一条微博：今天真是有惊无险的一天[月亮]。 * 只不过经过那一晚过后，似有什么改变了。 姜念也说不清。 《青记》的拍摄从校园转移到邻省的影视基地，剧情进行到班级野游的部分。 算来，她和晏铭洲也快一个月没见了。 这一月里，晏铭洲偶尔会给她打个电话，简单地询问拍摄进度，不频繁不热烈，就像是一股细细的流水，正缓慢地渗透进姜念的生活。 “念念，今天是《青记》首播日，激不激动！！”徐孟拿着外套扑过来，从背后抱住正发呆的女生。 姜念回过神，看一眼手机屏幕。 十一月八号。 她差点忙忘了。 前几天葛萧提到这件事，预计首播量最多1000万左右，还让大家不要泄气，努力拍完才是最重要的。 剧前营销太少，男女主角也是不温不火的小明星，确实不能抱太大的希望。 《青记》唯一的噱头只剩下边拍边播的拍摄模式。 奇异果作为这部剧的独播平台还是帮忙宣传了一下，从上午开始把相关词条顶到热搜中间位置。 然而效果并不怎么明显。 官博底下都是唱衰的。 【国外能这么拍是因为演员尽责，都用原声，国内没有几个能做到不用配音，到时候台词辣耳朵就尴尬了。】 【就是，来得及配音吗？而且主演都是新人，我觉得这剧扑定了。】 【这不是陈韵要演的那部戏么？这么快就换演员了？剧组求生欲很强嘛，但换上来这个女主……哈哈，还要再看看。】 这些舆论，剧组里的工作人员们早就预料到了，也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但到下午开始，风向莫名开始变了。 词条阅读量和讨论度从四千多万迅速上升，两个小时后达到了1.2亿。 “我的妈呀，铭振做了我们的预告片。”片场有人喊。 人们纷纷点开微博看。 “葛导，你人缘这么好的吗？”在角落喝茶休息的摄影师调侃。 他哪里请的动，葛萧咳了一声，“估计是赵甜甜吧，她不是认识那个谁吗？欸，甜甜呢？” 徐孟小声咕哝，“什么赵甜甜，正牌老婆在这里，第一次演主角，当然要宣传一下。” 铭振官博这条宣传做的很有诚意，并不是转发其他人的，而是用已有的物料重新剪了预告片，总共分三个部分，第一部 分是初恋的甜，第二部分是青春的涩，第三部分是为梦想的燃，片子最后定格在女主沐浴在阳光下回首灿烂一笑。 那一笑明明很暖，但在逐渐变白的屏幕光线中，搭配慢节奏的音乐，恍惚生出一种青春消逝，回忆美好的酸涩感。 它这条宣传一出，启天立刻就转发了。 不同于集团大哥的高冷，只在文案上写了“青春如歌。”四个字。启天官博满满当当写了一篇小作文，又是夸赞演员敬业，又是感慨制作辛苦，最后还用一句“所有的努力都值得”来升华主题。 启天发出去之后，迎来一波转发点赞热潮。功劳最大的还属圈中颇有些人脉的几位主持人以及粉丝基础庞大的流量演员。 一时间#青春期记事#成为下午最热的热词。 路人好奇之余纷纷感慨，“启天这么捧邹辰，啥背景啊？” …… 姜念没有参与讨论，看着手机屏幕想了想，点开通讯录给他发了两个字：谢谢。 * 经过这一出，晚上的首播量远超葛萧的预期。 才两个小时就已经达到500万。 按照涨势规律，24小时轻轻松可以突破3500万。 比原先预计的要翻了三倍多。 工作群里一个个在讨论剧情，姜念却很怂地没有在第一时间看。 徐孟买了一袋零食和饮料跑到她酒店房间里，进门之后疯狂吐槽，“我以前觉得你胆儿挺大的，怎么一个屈屈首播就把你吓成这样。” “你不懂。”姜念翻了个白眼。 这是她第一次做女主角，以前都是女二女三之类的角色，她的粉丝也是颜粉居多。 这部剧可以说是她职业生涯里的小转折点。 能不能突破瓶颈往前进一步，就看播得怎么样了。 徐孟安慰她，“别紧张，我刚粗略看了眼微博，好评蛮多的。” 为了看这部剧，姜念还特地冲了奇异果年费会员。 肉疼。 “就是这里，你摔下去。”徐孟撕开一包薯片，嘎吱嘎吱嚼起来，指着屏幕左下角的课桌大笑，“哎哟，想想你当时都好疼，啧啧啧。” 姜念撇嘴没理她。 葛萧拍东西还是很有水平的，柔光打下来，把姜念的脸拍的非常好看。有点肉肉的，但完全不妨碍她青涩的美感。 画面中她擦着玻璃，右上角冒出一个粉色的幻想泡泡，里面穿着王子服饰的缩小版沈约朝她微笑走来，温柔地喊她，“双双，嫁给我，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然而恬静的画面急转直下，她和邹辰摔在地上。 弹幕上一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齐小双好可爱啊！！】 【前面的齐小双给你了，我要沈约。】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就不一样，我都要！】 …… 除了自己拍摄的部分，其他视角下的剧情姜念没看到过，再加上后期剪辑，让姜念有一种不是在看自己的电视剧的错觉。 看到片尾，姜念随机采访旁边的徐观众，“你觉得怎么样？” 徐孟轻咳一声，表情凝重。 “不好看吗？”姜念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 “我觉得……”徐孟皱眉。 “嗯？” “很好看！！”徐孟恶作剧成功，放声大笑，“看你那可怜兮兮的小脸蛋，紧张死了吧。” “……” 无聊。 手机震动，是周莉雯打过来的。 姜念接起来。 “我看了晚上的首播，效果还不错。”周莉雯切入正题，“我和邹辰的经纪人商量了一下，打算趁热炒一下你们cp，时间到剧结束，你觉得怎么样？” 炒cp？姜念顿住。 第18章 没有离婚的第十八天 树林里的阳光正明媚，这本该是个令人心情舒畅的好天气，姜念却有些郁闷地看着自己休息椅旁边多出来的两台摄像头连连叹气，它们全身乌漆墨黑，最右侧底部跳着红灯，监视器似的。 这两台是周丽雯让人新安上的，美名其曰拍摄花絮集锦，实则是为日后姜念和邹辰的cp素材做准备。 姜念不想炒作。 一则，她给自己的定位不是流量小花，红与不红实在没有那么重要，她更注重口碑。 二则，这种炒作一旦露馅了，之前多喜欢你的就会多讨厌你。 三则，这些安排好的互动，会让她产生一种脚踏两只船的愧疚感。 过了立冬后，冷空气一波接着一波，降温降的厉害，而《青记》几乎全部的戏份都是在夏天，这无疑给所有工作人员都增加了拍摄难度。 特别是演员，为了不拍到嘴里呵出来的白气，开拍前偶尔会先含一口冰。 大早上的郊外起了雾，姜念穿着短袖，小鼻子冻得通红，她强忍发抖的欲望勉强拍完一条，徐孟赶紧给她盖上又厚又软的羽绒服，又递上一杯热水。 姜念整个人缩在大衣里，暖烘烘的就像是裹了层被子，她把背后的连体帽一戴，温和恬静的眼睛也被藏匿了起来，独留一张粉润的小嘴和两个呼气的鼻孔在外面，一副本人不想被打扰，只想好好保暖的消极社交态度。 只不过这招有时候也不太好用。 “念姐要暖宝宝吗？”邹辰哈着气小跑过来，手里捏着四四方方的一张明黄色暖贴。 对于炒cp，这个比她小两岁的男主演似乎并不怎么排斥，隐隐还带着点主动。 姜念仰起头，帽子挡住了她一小半视线，男生身上的羽绒服颇为眼熟。 她默默看了一眼自己的。 ……是情侣款。 姜念心下了然，客气地笑了一下，“你自己用吧，孟孟给我准备了好几个。” “拿着吧，这么冷的天，不嫌多。”邹辰往前走了几步，弯腰把暖宝宝放在姜念两手中间的剧本上面，他背对着摄像头，高大的身材刚好挡住了一半他和姜念的互动。 这种镜头拍摄出来的效果就好比是艺术手法上常用的留白，给人极大的想象空间。 cp粉嗑的最起劲的就是这种可以解析动作的暗糖，这段花絮放出来后，有人根据邹辰手肘移动的幅度，和姜念被挡住前手所在的位置，有板有眼地剖析说两个人的手绝对碰到了。 后来，这件事一度成为他们cp粉圈所谓的牵手大糖。 等邹辰一走，姜念立即收起剧本凉凉地看向徐孟。 “羽绒服怎么回事？” 徐孟瑟缩了一下，小声道，“我也是没有办法呀，你不配合，雯姐只能找我下手了。” 看着徐孟委屈的表情，姜念不忍心责怪她，缓了缓语气说道，“孟孟，我真的不是很想炒cp。下次别这样了，你可以和我提前说一声，我自己想办法应对。” “嗯，”徐孟垂下头道歉，“对不起。” * 楠城铭振总部。 晏铭洲开完高层管理会议从电梯口出来，和往常一样经过总裁办门口，听到里面的聊天内容，忽然停下。 “你们最近有没有追《青春期记事》啊，我们公司还帮忙宣传了，超好看！” “看了看了看了，沈约那个男主叫什么来着？” “邹辰！” “对对对，很帅啊！” “我昨天看了花絮，他和姜念不会是真的吧。” 晏铭洲单手抄在西装裤袋里，薄唇抿紧。 “哈哈，真的也不错啊，他们好甜啊！！我的少女心快要控制不住了。” 总裁办的员工中女性占百分之六十，闲暇时会讨论讨论热播剧、化妆品什么的，这些都是无伤大雅的。 但是她们今天说的内容…… 李旭尧推了推眼镜，看着晏铭洲的背影心里凉飕飕的。 “前几天我看了邹辰的采访，说到理想型，他还直言喜欢姜念那种温婉挂的。” “啊啊啊，不会吧！他们来真的！不过姜念长的确实漂亮，有点肉也好看。我搜了她之前的照片，穿搭巨有气质。” “我和你们说，我昨晚看了原版小说，他们会有亲亲诶！我还以为高中戏份里没有了。” “……” 晏铭洲眯了眯双眼，抬步离开。 总裁办里的讨论还在继续，李旭尧进去敲了敲门板，一眼扫过去什么都没说，里面的人已经不敢出声了。 班主任查岗似的。 接近年底，公司里琐碎的事情比较多，李旭尧拿着好几份文件走到晏铭洲面前，递上：“晏总，这些都是需要您过目的。” 晏铭洲瞥了一眼，淡声道，“嗯，先放着。” 视线移回到屏幕上。 李旭尧跟了他多年，几乎没有在工作上拖延的时候，忍不住好奇地瞄了一眼屏幕上的内容。 女生扎着马尾辫坐在操场上背台词，不远处一个同样穿着校服的男生拿着凳子走过来，环顾四周，然后在她旁边坐下，刚好挡住她的阳光。 女生发现头顶忽然变暗，奇怪地抬头看。 弹幕几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飘过。 【邹辰太坏了，他绝对是故意逗姜念的。】 【呜呜呜呜好甜啊！】 【这是什么神仙小言情节！但是邹辰这样也太小学生了吧！我弟都知道追女孩子不能靠欺负人家。】 李旭尧不大懂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一个画面会被他们联想成男生追女生。 抬头读标题—— 【青春期记事暖心花絮来袭，点击就看约双cp超甜互动】 很有心理暗示作用。 晏铭洲关了视频，将桌上那几份文件审阅了一遍，签下字递回给李旭尧，脸色不算太好，“我下午要去一趟芜市。” “芜市？” 那里好像没有什么事程安排啊。 “嗯，解决一下夫妻问题。” 李旭尧懂了。 * 《青记》郊游这一部分最大的重头戏就是齐小双和沈约的初吻。 是他们二人感情的转折点。 但葛萧却因为这个和编剧争论了将近半个小时。 葛萧认为，欲吻不吻的状态是最打动人的，会有一种暧昧的张力，不一定非要亲到。而编剧认为，这个吻是气氛上的水到渠成，不亲不会让主角的关系有突破性的进展。 两个人谁都不肯让步，争得面红耳赤。 最后他们决定拍两版，哪一版效果好就用哪一版。 “第二零四场，第一镜，第一次，开始。”场记打板。 齐小双坐在树荫底下，阳光从树叶罅隙间投落下来。扭头，发现沈约的脸离得极近。 二人目光相接，她烫红着一张脸一动不动，沈约缓缓靠近…… 姜念面朝的方向是导演的监视器，她眼角余光瞥到监视器后面还有一个熟悉的人影。 一晃神，脸色由娇羞变成了惊吓。 他怎么来了！ “咔！齐小双，表情不对，重新来。”葛萧对着对讲机说。 导演助理端来一杯茶，“晏总真不好意思，这里有点忙，都没时间招待您。” “没事，我就是随便看看。”晏铭洲把茶放在桌上，没有喝，继续看着树底下那两个人。 “晏总是来找甜甜的吧，她今天跟B组，不在芜市。”葛萧忙里偷闲抬头说了一句。 “我不找她。”晏铭洲目光分毫未动，直直锁定前方扎着马尾辫的校服女生。 以前姜念入戏可快了，自从某人出现之后老是找不准状态。别的戏份倒也还好，偏偏是个吻戏。 葛萧已经不太高兴了，“姜念！怎么回事。” 他还要说点什么，被晏铭洲轻飘飘打断，“先吃点东西吧，我让人订了下午茶。” 第19章 没有离婚的第十九天 姜念并不想喝下午茶。 她只想静静。 《青记》所在的这片影视基地以自然风光为主，许多古装剧组都会在这里取景。 距离他们片场一百米开外的地方有一片茂密的树林，入冬之后，树叶落下来，黄灿灿铺了一地，看上去松松软软的。树林后面还有一座凉亭，远远忘去就像是古时隐士下棋喝茶的地方。 拍摄这几天，每到姜念进入不了状态的时候，她就会来这里安安静静地琢磨剧情。 手机响了几声。 姜念从大衣里拿出来一看。 10086…… 还没接起来，震动就断了。 “藏这么好是躲我么？”树林小径的尽头，晏铭洲双手插在英伦式的风衣口袋里，正不疾不徐地走过来，他长腿迈进亭子中，脚下的落叶窸窣作响，英俊的面庞清冷一片。 姜念表情微僵几秒，随后又颇为无辜地指了指手里的剧本，“不是，背台词呢。” “吻戏？”晏铭洲随意地翻了几页，漫不经心地问。 他刚刚不是都看到了吗。 明知故问。 姜念摸摸鼻子，还是应了声，“嗯。” 晏铭洲坐下来，带着独特又熟悉的冷木香。 姜念往旁边挪了挪，漂亮的脸蛋飘着几丝苦恼，“得拍两个版本，两个版本的情绪都不一样。” 她难得说起工作上的事，晏铭洲顺着往下说，“哪两个版本。” “编剧想要真吻，葛导觉得不碰到更好。” “我同意葛萧的。”晏铭洲给出他的答案。 姜念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为什么？” 他都没听过理由。 晏铭洲姿态慵懒地往后倚，对上姜念的目光，薄唇一勾，“不为什么，私人原因。” “什么私……” 姜念看到他眉眼间的似笑非笑，转过弯来。 闭嘴了。 凉亭左右两侧都被树挡着，不走到中间的小径是看不到里面的景象的。 这也是姜念此刻能这么放松地和晏铭洲说话的原因。 先前和他们一起在这里拍摄的还有两个剧组，今天没看到有人过来，临时搭的景也不在了，应该是转场了。 风一吹，树上的枝叶“沙沙”作响，显得更加安静了。 突然，姜念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细碎的脚步声。 她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 晏铭洲还想和她聊一聊邹辰的事，猝不及防被她扣住手腕往外扯。 “嘘，有人过来了。”姜念拉着他迅速躲到亭外的冬青灌木后面。 如果被人看到他们孤男寡女在这里，有上百张嘴怕也是说不清了。 听声音是位中年男子，正在打电话。 他走过来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姜念的心跳上。 姜念认出来。 是李副导。 比起姜念神情紧张地盯着小亭子，站在一旁的晏铭洲就显得从容多了，他垂眸看向拉住自己的手。 软而无骨，细长白嫩。 可能是天气有点冷，她指尖还泛着淡淡的粉。 “陈韵，你不能胡来，就算真要搞名堂起码要等剧播完了。”李副导走到凉亭里，握着手机背对他们。 陈韵？ 姜念竖起耳朵。 “你不是也没证据吗……是是是，我知道你这几天心情不太好。你先出国玩一阵吧，躲过这个风头再说。”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李副导长叹一声，坐在椅子上。 看来他还要在这里呆一会儿。 姜念正观察得认真，发现晏铭洲一言不发地侧过来。 怎么了？ 姜念用眼神询问。 “有蜘蛛。”男人淡定地指了指她肩上。 蜘蛛？！！ 她从小到大最怕蜘蛛了，怕到连图片都不敢看的程度。 前有豺狼李副导，后有猛虎小蜘蛛。 姜念不敢叫出声，着急忙慌地往前跳了一步，几乎缩进了晏铭洲怀里，抬头嗓音细软地央求，“帮我弄掉。” 她杏眸里的水光晃啊晃，就像一只脆弱懵懂的小鹿。 只不过哪有什么蜘蛛。 晏铭洲轻笑。 吓她的。 他假意抬手拍了拍，嗓音低缓地说，“没有了。” 姜念心律不定地舒了一口气，一抬头看到男人大衣里熨帖平整的西装，鼻息间都是他的味道，才觉得两个人的距离有些暧昧，不禁小退了几步。 怀里骤然变凉，晏铭洲摁住她的手，神色认真道，“等等，我看你头发上还有东西。” “嗯？？还有吗？”姜念信以为真，连忙又靠过来，“还……还是蜘蛛吗？” 她微垂的发顶刚好够到晏铭洲的下巴，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扫过细白的脖颈瞥向右侧，一滑一落带起一股馨香。同时也露出小巧圆润的耳垂和没扎进皮筋里的绒发，细得微微发棕。 “拿掉了吗？”姜念见他迟迟没有动静，仰起头，目光猝不及防地撞进男人幽深的眸子里。 外面的声音仿佛消失不见了。 晏铭洲抬手扣住姜念的后脑勺，声音低地犹如被红酒滚过，“别动，我带你入戏。” 俯身，吻下。 不带任何欲望地，轻柔地辗转。 * “10086？”晏铭洲拇指上下滑动，盯着这个备注气笑了。 几秒之前的气氛还是暧昧得令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徐孟一个电话打过来。 什么粉红泡泡都不见了。 晏铭洲仗着身高一眼瞥到屏幕上的未接来电，拨过来的时间就在半个多小时前，即时夺过姜念的手机，点开通讯录。 姜念伸手去抢，奈何没有他的手长，只好低声抱怨说，“你的名字太引人注意了。” 她唇瓣红润，脸上的粉色还未褪去，试图辩解，“而且10086广告服务贴心又温柔，多好的寓意。” “所以你把我当成广告服务？”晏铭洲高大的身躯压过来，两眼一眯。 “那我总不可能和你妈一样叫你洲洲吧？”他气势迫人，姜念忍不住往后退。 洲洲？ 晏铭洲一顿，眉头蹙起思索几秒。 倒也不是不可以。 随后，他长指移动，在键盘上按了几下。 姜念拿回手机。 通讯录上10086已经不见了，换成了硕大的两个字—— 洲洲。 …… 备注改了就改了，姜念虽然无语了几秒，但世界上叫洲洲的人那么多，不差他一个，就没再计较。 徐孟又催了一个电话，晏铭洲没有跟着她回到片场，公司那边突然有事，他直接从凉亭离开拍摄基地，临走前还不冷不淡地留下一句，“不许炒cp。” 姜念补妆空档，徐孟翻了一下行程，问道，“明天是20号，这个月你还没去看你爸吧？提前和我说一声，我好替你和剧组请假。” 时间过得真快。 姜念垂眸，无意识地摆弄着指间的发卡。 “头别动。”化妆师抬高姜念的下巴。 姜念看到镜子里自己的五官。 小时候常有人说她的鼻子像父亲，又直又挺。 现在见他一面都难。 这是他在狱中的第四年。 “哪一天的戏份比较少？”姜念问。 “后天的。” “那就后天吧。” * 徐孟陪姜念回的楠城。 姜念让她在外面等着，自己一个人走进去。 外面天气明媚，一踏入拘留所，里面的光线就昏暗了下来。 带着股压抑的森冷和寂静。 姜一建被狱警领出来坐在木椅上，父女两个中间隔着铁栏和玻璃，说话只能通过电话。 即使这副场景姜念见了四年有余，每一个月都是如此。她心里还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刚进来的时候，姜一建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常常胡子渣啦，眼下青黑。肉眼可见的每一月多一咎白头发。 这四年间，姜一建心态调整回来不少，但是身上那股意气风发的自信和沉着已被消磨殆尽。见了姜念常常只是笑，然后沉默地听着，偶尔回答几句。 “爸爸身体怎么样？最近降温了。”姜念温和地打量着玻璃窗里的人。 姜一建点头，“经常出去劳动，还可以。” 他除了瘦了些，气色看起来确实不错，姜念还是多叮嘱了一句，“那也要注意保暖，有什么不舒服的要及时说。” “别说我了，我明年一定能健健康康回来。”姜一建抬起头看着姜念关心道，“最近怎么样？上个月说的那部剧拍的如何了？” “网播量还不错，远远超出预期了。”姜念笑着答。 “那就好，你事业顺利，身体好，爸爸就放心了。”姜一建双手交握在一起，摩挲了一下，“谈男朋友了吗？” 姜念没有告诉父亲自己结婚的事情。 毕竟这婚本质上是晏铭洲金钱所致，并不是普遍意义上相爱的两个人结合成一个家庭。 而且她一直认为会在父亲出狱前离婚，不想让他多担心，所以一直没说。 只不过这段时间她和晏铭洲两个人关系的走向…… “怎么？有情况了？”姜一建虽然性格变了不少，但他依旧很了解他的女儿。 “不是，”姜念顿了顿，试探道，“爸爸听说过晏铭洲这个人吗？” “晏铭洲？”姜一建皱眉。 很耳熟。 “铭振的？”他脑海中浮现出几年前见过的那个优秀的年轻人的身影。 “嗯。”姜念点头。 “你喜欢他？”姜一建神情严肃起来。 姜念心口热了一下，很快又否认，“没有，只是……最近接触比较多。” “念念，爸爸不喜欢你找商人。”姜一建摇头，“况且齐大非偶，即使爸爸没破产，我们家的情况和他也差了许多。爸爸更希望你找一位门当户对的，普普通通的人，然后平安幸福的过完这一辈子。” 第20章 没有离婚的第二十天 姜念能理解父亲的担忧，所以她只是默默应下没有多说别的。 《青记》的拍摄只剩下三分之一了，不出意外下个月就能杀青，刚好接档综艺《偷听故事的摆渡人》。 姜念握着保温瓶看向不远处的一小群人略有些出神。 “怎么，嫉妒啦？”徐孟笑着走过来，摸了摸姜念的小脸蛋，“瘦了诶，你这个易瘦体质真神奇。” 今天有十来个粉丝来探班邹辰，他大敞的房车前堆积着小山似的的礼物和Q版手幅，礼物盒子的外包装粉粉嫩嫩的，一看就知道里面肯定装满了众多少女的小巧思。 《青记》播的不错，邹辰外形俊朗，笑起来是暖男，板起脸是高冷学长，许多女生观众都吃他的颜。 这段时间他热搜没少上，除去公司营销的成分外，也算是小火了一把，有粉丝过来探班并不令人意外。 “嫉妒谈不上，就是有点羡慕。”姜念把椅子上的杂物拿开，让徐孟坐下，“毕竟有粉丝喜欢，就代表演的还不错啊。” 姜念双手撑着下巴，看着那些女孩子开心的模样不禁跟着她们一起笑了起来。 操场还在搭景，零零散散几个班级在上体育课。 十二中的学生成绩好，素质也高，偶有好奇也只是远远张望，不怎么打扰拍摄。 “走吧，我们去操场逛逛。”姜念裹了裹外套，只上了淡妆的脸有一种清透的漂亮。 两人走到操场门口，橡胶跑道上体育老师吹着口哨，隔几百米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姜念迎着阳光看向远处，长睫在白净的脸上投落出恬静的浅影，“我高中的体测都是擦线过，一闻到这股橡胶味就怕。” “那一会儿八百米你怎么拍？”徐孟冷不丁出声。 姜念咬唇，语气透露出不确定，“不会真让我跑八百吧，顶多跑个两三百就……可以了？” 徐孟食指左右摆了摆，“no,no,no~我觉得葛导会让你跑全程，毕竟这样比较真实。” “……” 姜念打开保温瓶喝了一口，压压惊。 她们说到体测的事，此时操场上确实有一个班级在考试，跑完的学生三三两两在草坪自由活动，或躺或坐，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有一个女生拿着校服有气无力地经过姜念身旁，原本没注意到她们，怎料被凸出来的小草包绊了一下，脚一软直接倒在了她们面前。 “同学没事吧。”姜念被“嘭”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把她扶起来。 “你……你是。”女生顾不上摔疼的膝盖，瞪大眼睛指着姜念，不敢确认。 徐孟也站起来去帮忙，“同学快看看哪里有受伤吗？” 女生拍拍手上的碎草，哪里还有几分钟前萎靡的样子，兴奋得两眼放光，“啊啊啊姜念！！我见到活人了！” 徐孟哭笑不得，“难不成你还见过死人吗？” “呸呸呸！不是不是，我可喜欢你了！！”女生神情激动，蹦蹦跳跳语无伦次，“我已经刷了三遍的《青春期记事》了，要不是老师不让我们打扰你们拍戏，我早就想来见你一面了！！！” 姜念笑起来，扶住她，“你小心点，别再摔了。” “呜呜呜，念念姐你好温柔！！”女生眼泪都要出来了，“我们好多同学都特别特别特别喜欢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加油。” 她用了三个特别。 姜念心里一暖，眼眸弯弯地保证，“好。” 趁没下课，女生往前踟躇了几步，又厚着脸皮折回来，真诚地对姜念说，“我能多和你们聊一会儿吗？我真的好喜欢你。” 徐孟觉得问题不大就没拦她。 “念念姐，你为什么要当演员呀？”女生坐下来后思索几秒，问出一个颇为正经的问题。 因为没钱。 想起四年多前那段时光，姜念脸上的笑意淡了淡，黑瞳晕染上几分无奈的酸涩。 她本科专业学的小语种，本来计划毕业之后去国外转一圈。但中间家里出现变故，生活从衣食无忧瞬间变成负债累累。 自高中起，她时常在路上遇到自称星探的人给她递名片，在家里经济状况没出问题前她都一笑了之。但后来，为了还债，她进了娱乐圈去拍广告，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成为了演员。 只不过她自己也没想到，慢慢地居然也喜欢上了这个职业。 面对小女生好奇的目光，姜念神秘兮兮地回答了四个字，“命运所趋。” “我现在很苦恼，高三了，还不知道以后去干什么。”女生低下头，折下一根草，“没有梦想，也没有目标，每天都在做卷子，枯燥乏味，没有动力，所以才会问这个。” 这些青春时期的迷茫，姜念也曾有过，望着女生苦恼的神色，她忍不住摸了摸女生的脑袋，“梦想和目标不一定是非常伟大的，比如科学家，宇航员，当老师什么的。不同的人生阶段，心境和想法都会改变，我觉得你不妨把目光先放在最近的这两三年里，你想想，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如果要说这一年的话，就是把高考考好吧。”女生细想了想。 “那就回去挑一所大学，出发点可以是校园漂亮，好吃的多，或者是特别喜欢哪个城市。”姜念提供了几个小建议。 “我好像有目标了！”女生豁然开朗，她满是笑意地转过头，“念念姐你是哪里毕业的？” “楠大。”姜念回答。 “啊~好厉害。”女生钦佩地赞叹，“不过我会努力的，我要考上楠大！” 以她为目标吗？ 姜念一愣。 “念念姐我先回去看书了。”女生挥挥手，“我会努力再去节目现场看你的！” 女生跑远了，徐孟才轻叹了一句，“原来这就是追星的力量。” 这种力量是相互作用的，姜念心头热热的。 “嘿！不用羡慕邹辰了吧？”徐孟笑嘻嘻地调侃。 “嗯。”姜念唇角上翘，带着一丝感慨。 突然瞥见操场外有一个脚踩高跟鞋的女人沿路狂奔，姜念觉得眼熟，推了推徐孟问，“那个是不是雯姐？” 徐孟踮脚看，“好像是。” 两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同迎上去。 “念念，马上跟我去海市。录《摆渡人》的先导片。”周莉雯喘着气把话说完。 可是她剧组这边还有工作没做完。 “怎么突然提前开拍呢？”姜念不太想走，两边来回赶，和轧戏没什么区别。 “有一位男嘉宾档期很赶，节目组为了按他的时间来，临时改了。”周莉雯很着急催促道，“快点快点，我帮你请好假了，明天回来加个班，你再磨蹭飞机要赶不上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姜念心里不悦也只好同意下来。 倒是旁边的徐孟抱怨了一句，“就他们咖位大的时间紧。” 雯姐斜了她一眼，“过去之后你少说这些有的没的。” 徐孟撇撇嘴不说话了。 * 楠城和海市相隔甚远，飞机坐了两个多小时。 节目组安排的游轮外漆是咖啡色，用塑料还是什么材质的藤蔓包裹出野生木屋的感觉。朝岸的那一面用行楷书就“偷听故事的摆渡人”七个大字，文字边缘挂着小彩灯，夜晚时分亮起来应该很有小酒馆的氛围。 《摆渡人》的主旨是真实和暖心。 所以进节目组的第一件事居然是—— 卸妆。 姜念惊了。 第21章 越来越暧昧的第一天 听到这个要求的周莉雯十分不高兴，按理说这些特殊条例是需要写在合同里的，她非常确信并合同里并没有这一条。 总导没来，周莉雯打电话也不接，看起来是狠了心要躲这一茬。 如果今天因为这个不录的话，节目组是可以告他们毁约的。 这不是玩儿赖嘛。 周莉雯握着手机，环手抱胸，脸色不太好。 姜念性子平和，向来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多做纠缠。 她平时也常素颜出门，行动还更自在些，宽慰了周莉雯几句，就跟着跟拍导演进了现场。 游轮分两层，下面进口处是酒吧式的大厅，地上铺着红毯，角落里放着几座树干模样的灯，灯光是金色的，清亮但不晃眼，十分温馨。沿着吧台往里走，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可以容纳十来个人就坐的大圆桌，上面放着节目标志和名字牌。 “我不卸！凭什么呀？要不我就不录了，你自己看着办。” 伴随着大声的吵嚷，还有什么东西摔到地上。 听方向是在二楼。 二楼是提供给常驻嘉宾居住的地方。 “小姜，咱先去把妆卸了吧。”姜念的跟拍导演是一位四十来岁的已婚女人，短发，穿着随意但全身上下无不透露着一股干练老道的气息。 姜念配合地点点头道，“好。” 化妆间门口滚出来一瓶贝德玛卸妆水，粉色的盖子碎了一小半。 姜念顺手把它拾起来。 房间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轻女孩。 斜马尾，热裤马靴，上身白色露脐背心，外加一件荧光粉的亮色大衣，标准圆脸，眼尾贴着亮闪闪的星星，青春不乏可爱。 姜念认得她。 秦苒，选秀出身的新晋女爱豆，人气非常高。 有传闻说，她是时光传媒的千金。 “你好。”姜念打了个招呼。 秦苒斜眼打量她，哼了一声没说话。 看来这个同事不太好相处。 姜念也不在意，自顾自走到另一边坐下，拿起化妆棉，细细地卸起了脸上的薄妆。 秦苒视线没离开过她，眼睛咕噜一转，冲工作人员挥挥手，“你们都出去，我要和姜念姐姐单独说几句。” * 在场的工作人员都出去后，没过一会儿，屋里传来大哭声。 “你说我整容！还讽刺我长的不好看！我不拍了呜呜呜呜。” 上一秒她还在和自己商量找节目组罢演，下一秒就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姜念呆愣着双眼，她刚刚只是不同意秦苒的做法而已，既没说她整容，也没说她长得不好看，这个信手拈来的演技都可以拿百花影后了吧。 外面的人闻声赶来。 “Kevin，我不要拍这个节目了。她针对我，一个糊咖都可以欺负我，我不录了。”秦苒眼睛红红，扑到戴眼镜的男人的怀中，好似真的被欺负了一般。 Kevin是秦苒的经纪人，他推了推眼镜，在姜念面前站定，“新人吧？不懂规矩的话我可以给你讲讲。”他转头指指秦苒，“你知不知道她爸是谁？欺负我们苒苒，挥挥手就可以让你在娱乐圈混不下去。” 姜念不动声色地折好湿纸巾。 这小姑娘有点小聪明，只不过眼神不大好使。 她翘起唇角，目光看向秦苒，淡声道，“你要不要抬头看看天花板？” “什么天花板……”小姑娘抬起头，吸吸鼻子。 “天花板角落里这几台摄像机都开着，需要我向导演组要求调出录像，听一听你说了什么吗？”姜念还是温笑着，笑意不达眼底。 秦苒不说话了。 “到底怎么回事！”Kevin皱眉。 眼见小诡计被戳穿，秦苒冲他喊，“别说了行不行，我就想漂漂亮亮上个节目怎么了！”她大力推开椅子，划拉出刺耳的声音。 秦苒离开前瞪了一眼姜念，“我记住你了。” …… 先导片拍的还算顺利，除了恐怖箱环节，导演组没有安排特别过分的综艺游戏。 凌晨回到剧组赶了两场夜戏，姜念靠咖啡撑着才没睡过去，在片场拍到早上十点钟收工。本想着能休息一会儿，周莉雯又说得去奇异果做剧宣。 姜念平时不怎么通宵，骤然连轴转让她有点吃不消，整张脸都没什么神采。 不过在奇异果总部她碰到了一个人。 算是意外之喜。 “小孙总，你好。”姜念摘下口罩，“您还记得我吗？” 两个多月前他们曾在酒宴上见过。 孙明辉愣了愣，他觉得眼熟，但一时之间没想起来。 “我是……” “姜小姐，对对对，姜念。”孙明辉双手一拍，恍然大悟，笑容和蔼起来，“过来做宣传还是谈项目？” “刚做完剧宣，在等雯姐。”姜念解释说。 “《青春期记事》吧？我刚没认出来你是因为你瘦的太快了，剧里面看起来比现在肉嘟嘟一点。”孙明辉比划了一下。 姜念嘴角翘了翘，想起他提过的那部都市剧，犹豫道，“不知道百诚那部职场剧定完角色了吗？” “想演？”孙明辉笑意转深。 姜念点头，表情认真。 “其实我这几天都有关注你的戏，台词可以，有些细节还需要学习，问题不大。”孙明辉开玩笑道，“没用配音没抠图吧？” “嗯，边拍边播，人工比机器要快一点。”姜念眨了眨眼，笑着调侃。 “这样吧，选角的事呢确实不归我管，但是我还蛮看好你的。”孙明辉顿了顿，“试戏的时间地点我给你发到工作室邮箱，具体能不能上还要看你自己的，大概率只能是个四五番的配角。” 足够了。 她现在的实力还没有达到能扛起百诚大女主戏份的程度。 还要谢谢雯姐上次带她过去，不然也得不到试戏机会。 孙明辉离开后，姜念坐在休息椅上哼着《青记》主题曲，什么疲惫都没有了。 周莉雯签完字过来和姜念汇合，打量她一眼，笑出声，“怎么突然这么精神，捡钱了？” “我碰到小孙总了。”姜念说出前因后果，“百诚那部职场戏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孙明辉？” “是的，他答应我给我安排试戏机会。”姜念眼睛里的光亮晶晶的。 周莉雯笑意淡下来，“你想去拍那部职场戏啊？我不同意。” “为什么？”姜念不明白。 “如果是在两个月前，你没接《青记》，没达到这个播出效果，我举双手赞成，甚至会给你争取角色。”周莉雯干脆停下来和她聊，“现在《青记》小火，你也算拔高了点知名度，最好的安排是继续接一番的戏份，最差也是平番。百诚的剧固然不错，但你演个女五女六的，有什么出彩的呢？” 从周莉雯给她安排炒cp的事情上，姜念就隐隐有种预感，她想把自己包装成流量小花。 正面说不通，姜念换了个角度，“雯姐你的苦心我明白的，但是我接下去的本子大概率还是网剧，而且是偶像剧。百诚的剧基本上都是上星剧，除了能和前辈学习之外，我觉得在电视上打开一点国民度没有坏处，相反的，可以说是非常好的机会。” 周莉雯沉默了。 姜念说的没错，网剧的受众是年轻人，且很容易被定死。演员的形象一旦被定死，再想突破可能要花大几年的时间去转变。 “我回去问问徐孟，看她手里有什么本子。” * 周莉雯把姜念送回家。 她实在太累了，没洗澡没洗头，换上睡衣倒头就睡。 昏昏沉沉睡到八点，她听到外面有响声，迷茫地睁开眼。 家里怎么会有人呢？ 她没醒神，揉了揉眼睛，卷起被子，以为还在梦中。 隔着房门，姜念清晰地听到客厅中有人朝她这个方向走过来。 不会是贼吧？ 她瞬间清醒过来，躲在被窝里紧紧握着手机。 要不要先装睡再报警？ 姜念赶紧闭眼。 门锁“嗒”的一声。 进来了！ 来人步子迈得很轻，寂静的空气中衣服细微的摩挲都格外清晰。 被子被拨开，姜念睫毛抖了抖。 “醒了？”嗓音低沉。 嗯？ 晏铭洲？ 男人没有穿外套，映入眼帘的就是熨帖平整的白衬衫，和修长的身形，他喉结下方解了一颗纽扣，随意又慵懒。 姜念往上挪了几寸，刚睡醒湿漉漉的眼睛里装满了惊讶。 “下午打你电话你不接，以为你又出了什么问题，问了徐孟才知道你在家。”晏铭洲淡声道。 姜念低头看一眼手机，确实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你怎么进来的？”她没告诉过他门锁密码。 “我记忆力还算不错。”晏铭洲气定神闲地回答，丝毫没有擅闯民宅的愧疚感。 “……” 他就来过一次。 这人真可怕。 姜念腹诽。 房门开着，房间离厨房不太远，她小鼻子嗅了嗅，闻到一股菜香，翘起唇角，“你是给我做了饭吗？” “张阿姨做好我带过来的。”晏铭洲打开床头灯，金色的暖光勾勒出他英挺的轮廓。 说起吃的姜念确实有点饿了，她刚要坐起来准备起床，忽然意识到自己没穿内衣，又裹紧被子躺下，“那个……我换下衣服，你要不要先出去。” 晏铭洲勾了勾薄唇，轻笑一声，两手撑在被子上，俯身凑近她耳边嗓音低缓道，“你全身上下我哪里没看过？” “……” 姜念立即小乌龟似的缩回被窝里，闷声道，“晏铭洲，我发现你越来越不要脸了。” 第22章 越来越暧昧的第二天 好在他只是扯了扯被角，并没有下一步动作。 姜念换好衣服洗漱完，走到餐桌前坐下。 碗筷已经摆好了，姜念习惯性拿起手边的玻璃杯先喝一口水。 温的。 她徐徐咽下。 和晏铭洲相处久了，姜念发现他其实是一个很细心的人。 做的多，说的少。 “你今天怎么来找我？”姜念用纸巾摁了摁唇边的水渍，手背在灯光下格外的白。 “给你改良伙食。”晏铭洲看向桌上那几道菜，抬颌示意。 看菜色是晏母的手笔，少油，营养，有汤。 “我杀青完就回去探望你爸妈。”姜念小口小口吃起来，像一只慢悠悠的兔子。 晏铭洲听到某个生分的字眼，眉尾微动。 静默了片刻，姜念手机收到一条微信。 她点开一看，笑起来，“雯姐同意我去《且徐行》试戏了。” “百诚的戏？”晏铭洲不陌生这个名字。 上次酒宴之后，百诚负责人联系过他。 “是啊，你怎么知道？”姜念眼眸弯弯，心情很好。 晏铭洲慢条斯理地举起水杯，抿了一口，问出来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很想演？” 微信里周莉雯发送过来的还有一份文档，姜念的注意力被里面的内容吸引住了，想都没想就直接答道，“当然。” 她浓密的睫毛扇阿扇，看得颇为认真。 晏铭洲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半晌，嗓音低沉地提出建议，“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完全可以用更快捷的方式来达到这个目的？比如说……” 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神情讳莫如深。 “比如说？”姜念转过头，终于不再专注于剧本。 晏铭洲吐字清晰地说出三个字，“讨好我。” 这个方式真是别致。 一物换一物，资本人设不崩。 姜念脑子里飘过几种带颜色的可能性，默默在心里吐槽，继续看手机婉拒道，“……我觉得还是自食其力比较好。” 如果她有这个想法，这三年也不会混的这么惨了。 其他就罢了，对于演戏她更想凭借自己的实力。 晏铭洲似乎早就料到她是这个反应，面不改色地点点头，“挺好的。不过我这三个字长期有效，如果哪一天走投无路了……” 他顿了顿，“你可以考虑一下。” “不用了，谢谢晏先生好意。”姜念呵呵两声，假笑。 硬气归硬气，姜念这次拿到试戏资格的这个名叫应曼曼的角色确实有点棘手。 职场上应曼曼是貌美干练的艺术策展师，回归家庭又变成脆弱敏感的未婚妈妈，而且多年海外旅居的经历导致她在思维上带有很强的西式个人主义。 这是和姜念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 《青记》口碑不错有很大一方面原因是姜念入戏的时候和齐小双有共鸣，撇开性格不说，在某一个方面，准确的讲，青春期里，她们是有共同之处的。 但是《且徐行》里的这个角色…… 她苦恼地皱起眉毛，转过头问，“你在国外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普通的玻璃杯被晏铭洲松松握在手中，映衬着腕上的朗格表，身价都似贵了几倍。 他淡淡地开口，“你想知道什么？” 姜念大致说了角色的情况。 晏铭洲思索片刻：“我认为亲自去‘她’生活环境转一圈，比问我要来得更直接。”语境中的‘她’指的是应曼曼。 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建议。 姜念往下看了几章，找到了本子中提到的应曼曼呆了五年的地方—— 巴塞罗那。 但姜念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没有假期。” 等《青记》杀青完，她就要去拍摄《摆渡人》，两者间隔不到四天，而且那个节目组排期还不规律，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又把人喊过去了，就像昨天一样。 “如果你指的是《摆渡人》的话，我或许可以帮到你。”晏铭洲掀了掀眼皮。 “为什么？”他和导演认识吗？ 姜念有些好奇。 他眉宇不动，薄唇翘起一个弧度，“铭振作为这档节目的独家冠名商，我应该还是有几分话语权的。” “……” 姜念联想到他几分钟前那几句话，总结起来就是—— 讨好我，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 晚上九点钟。 姜念睡饱了不大困。 晏铭洲拿起外套问她要不要去外面散步。 她同意了。 姜念住的这片小区外面有一片人工湖。夏天的时候不少住户喜欢在湖边的树荫底下纳凉聊天。 这个点还有不少孩子在外面嬉闹。 今天晚上有月亮。 乌云遮了一小半，晕出朦胧的光泽。 姜念视线落在不远处那几个你追我赶的小男孩身上，好奇道，“你小时候也这么调皮吗？” “没有。”晏铭洲望了一眼，摇摇头，“我比较喜欢安静。” 姜念唇角带着笑。 从小到大，人的性格是不会变的。 那一群男生中有两个跑到他们这边来，路有点窄，姜念怕撞到他们，往晏铭洲那边靠了靠，躲避时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背。 相贴的一小片皮肤微微发烫。 姜念立刻缩回手。 “你冷吗？”晏铭洲突然停下脚步。 “我不冷。”姜念特地穿了羽绒服，晚饭喝了汤全身都暖洋洋的。 晏铭洲猝不及防地握住她，“刚好，我冷。” 这只手比他想象中还要柔软。 姜念眼底划过一丝错愕，抬头看他。 男人眉眼清冷，路灯下他压迫的气势淡了几分。 如果说刚刚猝然相碰是星星之火，那现在被他强势地锁在手掌中的触感就好似绵延的温水，热量从他们连接处传出来，酥酥麻麻地沿着手臂的脉络通往姜念的心脏。 心跳得极快。 他们明明做过比这亲密百倍的事，但也从来没有让姜念如此紧张过。 只是，他是什么意思呢？ 因为她适合做妻子，所以这段时间他试图用暧昧的方式挽留她吗？ 她突然计较起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嗓子眼像梗了什么，怅然若失，不太舒服。 姜念用力地抽了抽。 没想到他握得更紧了。 姜念忍不住抬头瞪他，后者无辜地说了一个字，“冷。” ……信了他的鬼话 两人拉扯间迎面遇上一位戴眼镜颇为儒雅的中年男士，隔了几米忽然讶异地喊道，“铭洲？” “赵老师。”晏铭洲点点头，终于松开一直在挣扎的姜念，走上前和他礼貌性地拥抱了一下。 赵煜诚拍拍晏铭洲的肩膀，“一点没变。” “舍得回国了？”晏铭洲略带调侃，看起来关系不错。 “嗯，呆够了。”赵煜诚推了推眼镜，看向姜念笑着说，“怎么？不介绍介绍？” 晏铭洲语调低缓，比刚才柔和了几分，：“我太太，姜念。” 第23章 越来越暧昧的第三天 姜念因他咬字清晰的那三个字瞳孔微缩，反应过来后走上前和赵煜诚握手，“赵老师好。” 赵煜诚万万没想到晏铭洲已经结婚了，不禁重新打量起姜念，几秒后笑说，“姜小姐自身条件这么好，受得了他吗？” “嗯？”姜念没听明白，抬眸淡淡地瞥了一眼晏铭洲，很给面子地维护道，“他挺好的。” 赵煜诚忍不住啧啧感慨，“当年在剑桥，他被华人圈一些小姑娘称作是——比‘哥德巴赫猜想’还难解的题，比珠穆朗玛还难爬的山。我和他相处那么几年，十分不理解她们追求铭洲的狂热程度，觉得他无趣又冷淡，还担心他会一直找不到老婆呢，所以你们俩是谁追的谁呀？” 损友无疑。 晏铭洲先姜念一步开口，“几年没见，赵学弟愈发地能说会道了。” 赵煜诚被学弟二字噎了一下。 “学弟？”姜念讶异地看向戴眼镜的男人。 眼前这个人明明大了他们一轮有余，说是学弟不大像啊。 “咳……”赵煜诚握手放在嘴边咳了一声掩饰尴尬，“是的，从入学年份上来说，铭洲确实比我大一届。” 对上小姑娘疑惑的目光，赵煜诚好面子地多解释了一句，“我本来已经工作了，但是对哲学方面又十分有兴趣，所以跑到国外学习了几年。” 这就不奇怪了。 “他是楠大欧语学院的老师。”晏铭洲补充。 听到是楠大的，姜念格外亲切，漂亮的眼睛染上一丝暖融融的笑意，“那赵老师确实算得上是我老师了，我是楠大12级的毕业生，法语系的。” “哦？这么巧。”赵煜诚是真觉着有缘，询问道，“姜小姐现在在哪里工作？翻译还是外交？” “演员。”姜念回答。 这个答案，赵煜诚说意外也不意外。 长成她这样的，是老天爷赏饭吃，进演艺圈也算貌尽其用了。 赵煜诚还想和晏铭洲多聊几句，奈何家里人打电话来催他回家。 临走前他扶了扶眼镜对姜念说，“姜小姐若哪一天想听你先生在英国那些花边小故事，大可以来楠大找我。” “好。”姜念笑着点头。 被赵煜诚这么一搅，姜念把牵手的事忘在脑后，好奇地抬头问身旁的男人，“你以前交过多少女朋友？” 听赵煜诚的语气，风流桃花可谓是源源不断。 二人走到花坛边缘的石子路，路灯斜斜照着，没有风，人语声也逐渐远去。月亮躲进乌云中，因为姜念的这个问题，气氛仿佛变得寂静凝固了起来。 姜念只是顺着赵煜诚的话往下想，并没有其他意思。 但确实…… 两人暂时还是夫妻。 从她嘴里说出来，好似多了几分查岗的味道。 晏铭洲眸色深沉地注视着眼前恬静温和的女人，停下脚步半开玩笑道，“如果你是以我太太的身份问的这个问题，我可以告诉你。” 不想说就不说嘛。 姜念双手插进衣服口袋里，走了。 * 李旭尧办事效率很快，没几天就把姜念的签证材料送到了剧组。 徐孟好奇地探头探脑，“这什么呀？” 姜念把圈在档案袋背面扣子里的白线绕出来，拿出一叠文件，翻了几页，蹙眉道，“签证。” 在此之前，她并不知道晏铭洲真让人替她去办了。 那天晚上的话，她没当真。 “你要出国啊？”徐孟先是惊讶，随后恍然大悟道，“嗐，我说呢，昨天《摆渡人》导演组发通知说拍摄行程推迟一周，你老公搞的鬼吧。” 这话说的，好像她和晏铭洲是欺压百姓的恶势力似的。 姜念不理她。 “这是去补蜜月么？”徐孟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忍不住扒着姜念手臂问。 “不是。”姜念斜了她一眼，偶尔她还挺佩服孟孟的脑洞的。 “那怎么突然出国？还让李总助亲自给你拿过来。”徐孟满脸不信。 姜念低叹一声，把签证材料塞回档案袋里：“应曼曼的戏我有点进不了状态，他建议我去巴塞转一圈，或许会有收获。” 徐孟啧啧惊叹：“晏老板真是财大气粗，说出国就出国，说请假就请假，比哆啦A梦的四次元口袋还好使。” 说着她埋进姜念怀里，假哭撒娇道，“呜呜呜，人家也想要个这样的老公，人家也想出国。” 姜念嫌弃地推开她的脑袋，想起上次的乌龙相亲，随口问，“你和你相亲对象处的怎么样了？” 徐孟抬头，耷拉着两条小眉毛，“不怎么样，而且我好像……” “好像什么？”姜念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我好像喜欢上程翊了。” “……咳咳咳。”姜念冷不丁被她的话惊到，赶紧抽出纸擦拭无辜落难的外套上的水珠。 “我知道这样很水性杨花，但程翊的性格真的太温柔了。念念你知道的，我从小到大就爱暖男，除了性格好之外，他还长在了我的审美上。”徐孟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短发，一会儿苦恼，一会儿花痴。 她神秘兮兮地继续说，“上周我和他看了一场电影。”随后两眼闭起来，好似在回味那个场景，“昏暗的光线，暧昧的触碰……电影院简直就是奸情的发生地，情侣的小天堂啊。” 姜念没出息地脸红了。 她没好气地往徐孟怀里塞了张纸巾，“看看你自己，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徐孟被她凶得莫名其妙。 她在说自己的事情啊？ 念念怎么这么有代入感。 …… * 十二月二十号。 《青春期记事》的杀青宴，在瑞和国际办的。 除了主创人员、投资商、制片人之外，出席的还有几家和精承影业关系好的媒体。 《青记》的成功让精承赚得盆丰钵满，他们老板当年执意要买下这个剧本，原本以为会赔得一塌糊涂，没想到公司却因为这部毫不起眼的小网剧打出了知名度。 作为这部戏的核心劳动力，演员们理所当然地被安排在台上正中央接受采访。 一群年轻朝气的演员站成一排，圆柱状的舞台灯光打下来照在他们身上，无疑是全场最引人注目的地方。 姜念穿着黑色短款的亮面羽绒服，内搭白色带帽卫衣，下面修身的牛仔裤拉出她笔直纤细的腿型。她十分低调地站在最左侧，可即使如此，在众多演员中她优越的容貌依旧能被台下的人一眼看到。 扛着□□短炮的摄像师镜头对准她“咔擦”作响，姜念礼貌地冲他们挥挥手，嘴角翘起的弧度得体又柔和。 主持人走过去把姜念拉到中间，看着提词卡露出搞事的微笑，“网上有人说，这部戏的成功，是因为你和沈约演戏的时候就像家里的一对夫妻，一个外在主颜值，一个内在主演技，相辅相成才有现在的播放量，你觉得你是里面的哪一个，主颜值呢还是主演技，为什么？” 下面有人吹口哨。 徐孟凑近周莉雯耳边，不悦道，“这么尖锐的问题念念怎么答啊？” 周莉雯皱着眉，一动不动地把目光锁定在姜念身上，替她捏了把汗，“看来精承今晚还想再炒一把，他们把问题换了，之前给我看的不是这个。” “胃口这么大小心把自己噎死。”徐孟忿忿不平地吐槽。 姜念拿到话筒后，舔了舔唇，垂眸思索几秒，笑起来，“我很喜欢刚刚主持人话里的一个词。” “哦？哪一个？”主持人面向她和她互动。 “相辅相成。”姜念轻笑一声，咬字清晰地说道。 思考好怎么回答后，她娓娓道来，“一部好作品的迷人之处在于能引起观众的共鸣，而这个效果并不是单一靠某一个人，或者某一种特质能达成的，更多的是……”她笑着看了一下主持人，“您说的相辅相成。” 姜念侧过身继续面对镜头，神色认真，“我看到邹辰第一眼印象是很帅的大男孩，而且我在另一个采访中也说过，他这样的男生是很多女生的青春，颜值他肯定是有的。后来接触多了，我觉得他除了外表优秀之外还很努力，很敬业。在我们俩对戏的时候，我感觉他就是沈约，没有一点违和感。” 她顿了顿，继续说，“然后对于我自己的部分，我只想说，一千个观众一千个哈姆雷特，我做到我自己该做的了，其他的留给观众评价就好，《青记》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她自信地笑了一下，灯光落在她乌黑的眼瞳里像星星般发亮。 主持人点点头，表情赞许。 邹辰突然拿过话筒，大大咧咧道，“谢谢念念姐夸奖，你在我心里也是唯一的齐小双。” 台下笑成一片。 …… 这段视频剪出去后#姜念情商#立刻被刷上了话题榜首位。 不仅姜念超话炸了，热搜广场上也讨论得十分热烈。 【卧槽！妹妹是宝藏女孩吧！！！有颜值又会说话，爱了爱了。顺便今天也是辱骂主办方的一天。】 【这个主持是哪里请来的傻逼啊？问出这样的问题真是服了。】 【呜呜呜我念的情商怎么这么高，要我我肯定懵逼了。】 【你们嗑智商，我嗑念念盛世美颜！这么简单的穿搭都能这么好看！！！不愧是我女鹅！】 【隔壁辰星发来贺电，做五秒念念路人粉。】 【同辰星！谁夸我哥我就好感谁~】 【其实邹辰那句：唯一的齐小双很好嗑啊，顶锅盖跑，别骂我。】 【抱走念念，cp不约。】 【cp狗guna！】 …… 虽然后面风向有些跑偏，但主体舆论是夸奖姜念情商高的。 庆功宴吃不了几口饭，姜念不参加后面去ktv的活动，提前走了。 邹辰到酒店前台取东西，看到门口一晃而过的身影和经纪人嘀咕道，“是我眼花吗？那个不是晏总吗？” 第24章 越来越暧昧的第四天 车厢里弥漫着海盐清香。 小张看了一眼后视镜两人相隔甚远的位置，目光不敢多作停留，恭敬地询问道，“晏先生，是直接去机场还是回一趟晏宅？” 姜念捏了捏脖子，看了一天的镜头，有点酸。 她忽然想起来东西没拿：“去北环路吧，时间还来得及。” 她家在北环路。 “去机场。”晏铭洲淡淡地吩咐。 “那我行李怎么办？”姜念听完脖子也不揉了，立刻转身看他。 几天不见，他还是这么的—— 专/制。 小张没回头也能感受到后面略有些紧绷的气氛，目不斜视地启动车子，担心他们会临时改路，速度没有开的很快。 “我给你从老宅带了一套，妈帮忙收拾的。”晏铭洲不疾不徐地解释。 他们这趟是去西班牙，先在巴塞呆三天，绕道塞维利亚看展，然后再从马德里回来，刚好一周。 “你真的要和我去吗？”姜念神情分明有些不愿，“其实我自己也可以的。” 她最近这段时间感觉到自己对晏铭洲的状态不大对，想要调整抽离出来。 在感情问题上她胆子很小，不喜欢也不希望暗恋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趁还来得及补救，不想和他再有过多的牵扯。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 男人身材匀称英挺，一套浅灰色高领针织搭配深色毛呢大衣穿在他身上显得尤为优雅矜贵，他长指拎起一袋纸质包装袋，“里面有吃的，你应该饿了。” 街上的光影在他英俊的面容来回交替，姜念看不清他的神色。 晏铭洲最擅长的就是说一半留一半。 他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姜念把那句话理解为：你饿了，所以说话不经过大脑，但我大人有大量，不想和你计较。 隐约闻到袋子里传出来的香味，她僵硬了几秒，扭头看向窗外，吐出两个字，“不吃。” * 鉴于这几天走路上被人认出来的经历，下车前姜念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口罩，围巾，帽子。头发本来是和剧里齐小双似的扎成丸子头，也放下来披在肩上，低头走路刚好能遮住她漂亮的小脸蛋。 小张给他们推着行李。 姜念看了看周围，本来和晏铭洲并肩走，突然往后退了一步，隔开几米的距离。 没见过人走着走着倒回去的。 晏铭洲回过头问：“怎么了？” “我觉得你会被人认出来。”姜念很认真地分析。 跟在他身边太危险，包成粽子似的逃难经历人生有一次也足够了。 机场外面的灯瓦数很足，但黑夜的景太深太暗，不是每一段路都是非常明亮的。 但显然，姜念这个撇清关系的动作落在晏铭洲眼里变成了另外一层意思。 昏倦的光线下，黑眸划过一丝冷郁的色泽。 “过来。”他嗓音低缓道。 姜念摇摇头，“你先走，我跟在你后面。” 不等她反应，晏铭洲气势慑人地迈着长腿大步走到她面前，薄唇上下碰撞，吐字清晰道，“你就这么不愿意和我扯上关系？” 他的影子盖在姜念身上，带着侵略性。 和他高大挺拔的身形相比，姜念显得格外娇小，她没想到晏铭洲会突然发作，眨了眨眼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站在一边等待的小张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大气不敢出。 这个世界是有食物链的，他原来以为晏总就是食物链顶端，但从今晚的情形看来，还有人站在更高一层。 姜念敏锐地察觉到旁边有人拿着手机对准他们，立即捂住脸背过身去。 晏铭洲原本就已经不高兴了，发现路人拍照后，周身的低气压弥漫开来，黑眸里一点温度都没有，冷声对小张说，“让他们把照片删了。” 小张快步走过去交涉，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两名路人把手机递了过去。 看嘴型是在道歉。 姜念透过指缝环顾四周，见安全了才放下手，无奈道，“你辨识度太高了，不能赖我。” …… 抱怨归抱怨，晏铭洲还是不肯和她一前一后走，姜念问起如果还碰到刚才的情况怎么办，他只淡淡地回了一句，“出事我负责。” * 他们坐的是国航头等舱，不用等，直接登机。 飞行时长十个小时。 姜念找到位置，晏铭洲把两人中间的隔板放下来，空间格局有点像影院的情侣座。 折腾了这么一天，姜念确实有点困了，等空乘过来帮忙铺完床，带上眼罩很快进入睡眠状态。 飞了大概三个小时，姜念被颠簸的气流吵醒。 和行驶在乡间石子小路的大巴上一般。 小时候姜念爸妈娇养女儿，导致她对睡觉的床要求很高，这么一醒再也睡不着了。 夜航的机舱十分安静，走道上亮着几盏微弱的安全灯，姜念觉得腰酸，换了一个姿势，面朝晏铭洲那侧。 他呼吸徐缓，似乎睡着了。 平时没什么机会这么正大光明地观察他，趁着他睡着，姜念肆无忌惮地将目光停留在晏铭洲英俊的脸庞上。 五官精致立体也就罢了，连睫毛都这么长。 碰一下应该没事吧？ 姜念伸出手，划过他俊挺的鼻梁上空，又顿住了。 手指的轮廓在他脸上投下阴影。 就像几个小时前，他薄怒地挡住光线一般。 姜念想起他们之间相处，也是他喜怒无常一些。 就如雾里看花，总是看不真切他的心思。 她的手往下几厘米，快要碰到时，手腕突然被扣住。 姜念一惊，想要缩回来已经来不及了。 视线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心口狂跳。 这种感觉就像是小时候做坏事，被父母抓了现行。 晏铭洲薄唇一勾，眼中划过一丝揶揄，“怎么？见色起意，乘人之危？” 这两个成语不是这么用的吧。 姜念忍住惊慌又尴尬的情绪，故作镇定道，“不是，你脸上有小虫子。” 她把手抽回来挣脱他的桎梏，立马转过身。 过了几秒，她听到男人愉悦低缓的笑声，脸即时烫的像刚从热水里捞出来一般。 “姜念。”晏铭洲轻声喊她。 姜念暂时不是很想听到这个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语气不是很好地软声回道，“干什么！” “你看外面。” 姜念扭头。 最右侧的挡光板开了一小半。 霞光铺满了云海。 此刻姜念才明白什么叫—— 云巅之上，光芒万丈。 “我从没看到过日出，原来是这样的。”姜念支起上半身，清澈的眼里倒映着这只属于他们二人的美景。 “如果你想，我可以带你去看一次完整的日出。”晏铭洲不再看向窗外，目光落在姜念神采奕奕的脸上。 第25章 越来越暧昧的第五天 他们抵达巴塞的时候是早上六点, 飞机上姜念没怎么合眼，加上时差没倒过来, 一到酒店就躺下了, 睡到下午两点才昏昏沉沉地转醒。 姜念睡觉前晏铭洲在客厅打电话, 也不知道他后来有没有休息。 地中海的阳光穿透一碧如洗的蓝天懒洋洋地照下，姜念拉开窗帘伸了个懒腰, 看着如此明媚的天气，连心情都开朗了许多。 洗手间传来稀稀落落的水声, 晏铭洲在里面洗澡。 姜念走到房间外想找点东西吃, 但总感觉小腹涨涨的。 她忽然一惊，算算日子，不出意外大姨妈要来了, 赶紧推出行李箱翻了翻, 但发现里面并没有备卫生巾…… 她思索了几秒，去敲洗手间的门，“晏铭洲。” “怎么了？”水声停了。 “我出去买点东西。”姜念没好意思说是什么。 门被拉开，晏铭洲只套了件浴袍, 洗手间里雾气氤氲，他头发还没干，湿漉漉的水珠沿着精致的下颌线徐徐滑进匀称赤/裸的胸膛深处。 眼前的画面太过香艳，姜念别开脸，耳尖被他身上的热气熏得微粉。 “买什么？”他蹙起眉峰，不放心地说道，“一会儿我和你一起去。” “……就是, 女生用的一些东西。”姜念话语含糊，她早上进酒店前注意到旁边就有家超市，十分便利肯定不会走丢，便保证说，“我很快回来，十分钟。” 晏铭洲抿了抿薄唇没再坚持，嘱咐了一句，“那你把手机带上。” * 超市不大，但姜念不熟悉里面的结构，找了几圈才找到要买的东西。 轮到她付款时，姜念一翻包包，发现一件十分窘迫的事情—— 她带错钱了。 人民币的二十块和五十欧纸币都是黄色的，她出门前脑子一糊，以为自己带的是后者，然而现在看来包里装的是前者。 她尴尬地杵在收银台前，大脑高速运转，对上店员略带疑惑的目光，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好抱歉地摸摸鼻子说了句“sorry.” 她正打算把东西原封不动地放回去，后面传来一句中文，“我帮你付吧。” 说话的男人和她在同一个队伍，间隔两位金发的老太太，他身穿挺括的大衣，身高很高，眉眼清隽。 他淡笑着走到姜念旁边，和收银员流利地解释了几句，收银员了然地点点头，然后把东西装进袋子里。 姜念语言不通，等她反应过来要去阻止的时候，钱已经付完了。 手里这二十块完全不够买。 姜念拎着袋子有些无奈地说了声谢谢，拿出手机点开扫码界面对他说，“我用支付宝还你吧。” 男人拿上刚买的水从过道走出来，语气温和地宽慰道，“我没有支付宝，这些也没花多少，就当我请你了，不用还给我。” 请卫生巾吗…… 姜念微微一囧，想着要不要让他在这里等一会儿，自己回酒店拿钱。 男人目光在她漂亮的脸上巡视了几秒，笑说，“或者，你加我微信吧，到时候转给我。” 微信也行，姜念点点头同意了。 回到酒店大厅，姜念通过了他的好友请求，对方发过来三个字—— 周烨霖。 姜念利索地给他发完红包后就上楼了。 * “如果你准备得差不多的话，我们今天可以去兰布拉大道逛一圈。”晏铭洲看了看表。 兰布拉大道西起哥特区，一路通往贝尔港。 沿边有耸立入云的古教堂，还有不少古罗马风的宫廷建筑。 喷泉，雕塑，涂鸦，这座被高迪灵魂浇灌后拔地而起的海港城市，仿佛将现代时尚和古典艺术有条不紊地撕碎，然后糅合在了一起。 大道上来往游客很多，不少带着墨镜，三五成伴。各国语言掺杂在一起，呈现出一股特别的度假氛围。 “去看看吗？”姜念听到前面的歌舞声，像是被欢乐的气氛感染了，浅笑着对落后她几步的男人说道。 “嗯。”晏铭洲目光落在她漂亮的眉眼，眼神柔和。 人群中央有一男一女在跳弗朗明哥舞，旁边两个背着吉他的小伙子欢快地围绕着他们边弹边唱，地上还放着一个白色小花的花篮。 站在左侧头顶绅士帽的那位一眼注意到了站在前排的姜念，视线锁定住她，嘴角翘起和善的笑容。 身旁的同伴似乎注意到了他的意图，换了首节奏舒缓的曲子一同跟着慢慢围过来，男人拾起篮子里其中一支花走上前，对姜念温柔地说：“Ho~seorita， Puede bair conmigoEres muy muy bonita.” 周围一阵鼓掌起哄。 姜念突然变成焦点还有些不好意思，求助地看向晏铭洲问：“他说什么？” “他说你长得丑。”晏铭洲把花从姜念手里拿走，淡淡地说道。 “……” 金发碧眼的小伙子看到晏铭洲如此富有占有欲的动作，明白了姜念不仅名花有主还看的严，夸张地做了一个哭泣的表情，逗笑了一旁看热闹的人。 其实刚刚他那句话的意思是，漂亮的小姐，你可以和我跳支舞吗？ 但晏铭洲并不打算让姜念知道。 * 黄昏的贝尔港斜阳西挂，海鸥低低的盘旋，空气里弥漫着清咸海味。 姜念走累了，坐在甲板上。 桅杆林立，有不少来画家这里写生。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依偎在一起的小情侣，西方人很喜欢用亲吻表达爱意，甚至在喧嚣的街头也幸福得若无旁人。 “你看那对爷爷奶奶。”姜念目光看向甲板远处的老人，他们十指相扣，走在海岸边的围栏旁，一阵大风吹来，将老奶奶的帽子吹得歪了，老爷爷连忙护住，笑着在她额角疼惜地亲了一下。 “怎么了？”晏铭洲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不觉得很浪漫吗？”海风吹乱了姜念的头发，有一种文艺的美感。 她不羡慕在树荫下拥吻的恋人，却羡慕相守大半辈子还能在夕阳下携手的老人。 “我以后就想像他们一样，找一个我喜欢的，也喜欢我的，长长久久过一辈子。”许是景色太美太温柔，在此刻，姜念潜意识里把晏铭洲当成了普通的朋友。 旁边的人一直没有回应，姜念扭头，想看看他在做什么。 却发现他正凝视着自己，带着深切的眸光，似乎要望进她的灵魂深处。 姜念心头烫了一下，有什么东西在他们中间破土而出。 她刚刚都说了什么啊。 姜念先从对视中躲开，站起来裹了裹外套，小声道，“好冷啊。” 晏铭洲默不作声地跟在她的身后。 气氛真是尴尬得令人手脚蜷曲，姜念赶紧换了个话题，“晚上吃点什么？” 余晖落在他们身后的海平面上，泛起粼粼涟漪。 “除了这个，你还有别的愿望吗？”晏铭洲忽然拉住她的手，认真地问道。 看看他能不能全部都实现。 姜念望着他清冷英俊的眉眼，听到了不远处海水拍打礁石的声音。 甲板尽头有背着吉他的街头艺人缱绻地浅唱着： Quiero sentirte muy cerca， Mirarme en tus ojos verte junto a mi. 我想很近很近地感觉你， 我想面对着你，看着你，在你的眼睛里看到我自己。 第26章 越来越暧昧的第六天 愿望吗？ 身体健康, 家人平安算不算。 …… 姜念脑子空白，只想到了这八个字。 晏铭洲听完她的话脸色有一瞬间僵硬。 手机震了震, 姜念接起来。 “听徐孟说你跑国外去了？” 是雯姐。 北京时间已经凌晨十二点半了, 这么晚还给她打电话, 姜念隐隐有不太好的预感，“嗯, 怎么了？” 周莉雯那边有纸张翻动的声音，“我就是担心你看到热搜冲动发微博, 打过来先提醒你一下, 你什么都别做，明天我和公关部商量后再一起发声明。” “什么热搜？”姜念蹙眉，她这一整天都没怎么看手机。 “你别看了, 我想知道的话我直接告诉你。”周莉雯像是猜到她要干嘛, “就是你爸爸洗钱的事被爆出来，有人歪曲成贩.毒.黑.道一类的，估计是对家看你最近势头不错，想借这个事情打压一下你的风头。” 她爸爸？！ 姜念心里像被小针刺了一下。 “网络上嘛, 网友不了解事情真相，虚虚实实的，容易被有心人用舆论牵着走。”周莉雯停下手里的动作安抚她，“你爸是你爸，你是你，放心，我会看着处理的, 你这几天在国外也挺好的，好好放松吧。” 姜念脸色苍白，忘了怎么挂的电话，再回神微信语音界面已经暗掉了。 “怎么了？”晏铭洲蹙眉扫了一眼她手机。 一个电话让她慌成这样。 姜念不说话，指尖冰凉地点开微博。 切到大号。 评论和私信已经不能看了，卡了十来秒有余。 未关注人信息里还飘着一条：听说你爸贩.毒？你是不是也吸.毒啊？你妈是不是这么死的？ 祸不及家人。 姜念对恶评的心态一直很好，面对这一句，她忽然不理智起来。 噼里啪啦在屏幕上输入几个字，她还没点击发送，手机半路被旁边的人夺走。 “别回。”晏铭洲删掉那句话，把手机放进自己大衣口袋里，他已经大概推断出来发生了什么事。 “晏铭洲，我想回国。” 她一点游玩的兴致也没有了。 他们面前巍峨耸立的哥伦布纪念碑往远处凝视眺望，右臂指向海的另一端，对应姜念此刻的心境像是暗示着什么。 晏铭洲沉吟几秒，语调冷静，“如果你觉得你回去能立刻解决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带你走。” 可是，她回去就能解决问题吗？ 不能。 姜念独自生活了这么多年，她什么都不怕，唯独父母是她的软肋。 “你有认识比较厉害的律师吗？”她咬了咬唇，问道。 晏铭洲注视着面前眼神清亮的小姑娘，她方才的脆弱和冲动，短暂得仿佛只是一瞬间的幻觉。 这种自我调节能力，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 他眉眼微动。 “有，我明天让他跟你经纪人联系。”晏铭洲心里已有人选，那位的胜诉率几乎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姜念担心是铭振的人，脸色有些犹疑。 晏铭洲看出来了，补充道，“别担心，不是我们公司法务部的。” * 圣家堂矗立在城市心脏的位置，明亮如斯，恒久如斯。 姜念倚在落地窗的玻璃边，望着外面璀璨繁华的夜景，微微出神。 她今天晚上没怎么吃，倒不是微博被黑的事，只是想起了以前。 她妈妈走的时候正是她上初二的那个冬天。 那天迎来了楠城过去十年中最大的一场雪。 白皑皑地笼罩着整个城市，雪化时，连同她母亲的呼吸一起，埋葬在了冰冷的墓地里。 姜念记得当时母亲离世的时候很平静，有一种从病魔中解脱的安详。 所以她在那天也没有表现出过度悲伤，只小哭了一阵。 但思念是有惯性的。 后来几年里，比起白天，她越来越喜欢夜里，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因为在梦里她还能听母亲喊她一声—— 念念。 晏铭洲处理完邮件，走进房间时映入眼帘的就是窗边姜念有些落寞的背影。 “怎么了？”姜念被他从玻璃那侧扳过身，疑惑地问道。 她眼前的光线忽然暗下来，蓦的被轻柔地圈进了一个温暖宽厚的胸膛中。 鼻尖满是晏铭洲干净清冷的气息。 他什么都没说，修长的手指放在她后脑勺徐徐顺着她的头发。 一下接着一下，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幼兽。 这一瞬间，姜念很想哭，但她忍住了。 沉默地感受着他这片刻温柔。 不知过了多久，姜念才徐徐推开他，低声说了句，“谢谢。” “科学上说触摸疗法有利于缓解压力和抑郁，”晏铭洲盯着她睫毛上的小水珠，眸光沉静，“比如拥抱，或者……接吻。” 他顿了顿，“如果你还是难受的话，我可以再牺牲一下，试试后者。” “……” 姜念本来挺感动的，听完他后面那句话消散了一些。 “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睡吧。”晏铭洲低声说道。 一夜好眠。 * 天蒙蒙亮。 准确的说是星河高悬，夜幕寂静，只有天地相连的地方泛了一点点灰。 姜念睡得正香，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以为是在做梦，她蹙了蹙眉翻身钻进被窝里，继续睡。 晏铭洲掀开被子，俯.下.身，双手撑在她身子两侧，“先起来，等会儿在车上睡。” 姜念漂亮白净的小脸躲在几缕凌乱的头发里，耍赖似的不肯睁眼，嗓音里带着不满和少有的软糯，“去哪儿呀……” 动作间，睡衣领口露出一大片皮肤和暧昧的曲线。 她可能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挺诱人犯罪的。 晏铭洲黑眸幽暗，滚了滚喉结。 比起带她出门，他确实更想做别的事。 只不过—— 今天不方便。 “什么这么湿……”姜念用手挡了挡，摸到一块毛巾。 瞬间清醒了不少。 “才四点半！”她看了眼手机，略带控诉地说道，又想躺下。 晏铭洲扣住她的手臂不让她缩回去，面不改色地说，“去洗漱。” 凌晨的风不仅冷还夹杂着一股寂静。 姜念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两只湿漉漉的大眼睛。 晏铭洲应该是要带她去看日出吧。 她猜。 不然也不会这么早起了。 酒店门口停着辆布加迪小跑。 晏铭洲打开车门，示意姜念进去。 姜念扫了一眼他休闲挺括的一身，他这种身材，真是穿什么都赏心悦目。 车内暖气很足，姜念捂嘴打了个哈欠，眼泪汪汪，“我们去哪儿？”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晏铭洲淡声说道，“你困就再睡一会儿。” 困是不困了。 就是想打哈欠。 出酒店被冷风一吹，姜念什么瞌睡都跑光了，更何况昨天睡的不算很晚。 “我能听个歌么？”手机屏幕的光微弱地打在她的小脸上。 “自己连蓝牙。”晏铭洲目视前方。 “我还挺喜欢这个歌手的。”姜念点开一首《初冬》，唇角上翘。 “谁？” “简斯珩。”姜念回答，“去年做节目的时候我还碰上他了，真人很帅。” 难得听到她这么赞美一个人的颜值，晏铭洲抿了抿薄唇，嗓音低沉，“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歌的？” 姜念回忆，“大概两年前吧，我做女二的那部戏他唱片尾曲，我顺手搜了一下他别的歌，好几首原创都很不错。” 两年前，比见到真人要早。 时间顺序很重要。 晏铭洲眉宇松散。 车子行驶了四十多分钟，天色由墨色变成酞青蓝。 “是大海吗？”姜念看到远处的海平面，欣喜地从椅背上离开往前探。 “嗯。”晏铭洲应道。 她昨天坐甲板上还想着有机会去沙滩更近距离接触一下海水。 今天晏铭洲就带她来了。 车子一熄火，姜念立刻跑了下去。 海浪来回铺卷，发出“哗哗”的响声。 海风里夹杂着咸味。 “那是灯塔吗？”姜念指着海平面远处的一小簇犹如星星一样的光。 “应该是的。”晏铭洲循着她视线望去，单手自然地把围巾绕在她的脖子上。 “看着好渺小啊。”姜念感慨，抬头对他说了声谢谢。 她目光继续看向那边，“海面上就它那么一个，还好它只是灯塔而已。”顿了顿，小声嘀咕，“不然该多孤单。” 晏铭洲扫了她一眼，说了个冷笑话，“它可以和月亮作伴。” “……” 天光变亮了一些，海平面上探出浅浅的橙红色，原本深蓝的天空因为这突兀的颜色变得绮丽明艳了起来。 “是太阳！”姜念兴奋地拉着晏铭洲的手臂，蹦跳了两下。 “嗯。”晏铭洲薄唇微勾。 海鸥徘徊在海面上空低低鸣叫，似在迎接即将苏醒的世界。 太阳爬得很慢，先是露了四分之一的弧度，再徐徐上升。 光从它那里起始四散开来，红如鸽子血。 “好美。”姜念惊叹地望着那个颜色，以及海那头一同被染上的粼粼波光。 夜幕被驱散了些，像拨开了一层薄幕。 晏铭洲站在姜念身后，一垂头就能看到她的发顶。 “我想照下来！”姜念摸了摸口袋，才发现没拿手机，转身问，“你的能借我用一下吗？” 晏铭洲手动扭了一下她的脑袋。 此时的金色隔开了寂海与深蓝色的天空，恍若撕裂黑夜的利刃。 世界辽阔，万物瞬息可变。 人太渺小了。 姜念眼眶有些湿润。 看着这令人感动的景色，她脑海里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话—— 活在当下，珍惜眼前人。 第27章 越来越暧昧的第七天 才过半个小时, 天色已大亮。 他们在干爽的沙滩上坐了一会儿。 姜念随手拾起一个只贝壳，细白的手在沙子上写下一个成语：念念不忘。 “回去吧, 风大。”晏铭洲瞥了一眼地上的四个字, 嗓音低沉地说道。 “好。”姜念嘴上应了, 但却不起来，等他转身走了几米, 才迅速地在“忘”字后面加了一只小舟模样的图案。 舟。 洲。 回程路上，姜念的心情没有刚来时那般雀跃了, 反而有点点难以言喻的失落。 说不清是因为美好的东西太容易转瞬即逝还是什么。 海岸边的石地上有人在跑步, 还有人在遛狗。 一只大金毛甩着大尾巴走过来冲姜念嗅了嗅。 金毛算是比较温顺的狗了。 姜念停下来看着它，她鼻尖呼出一小团一小团的白气，头发松松扎着, 一弯腰, 顺着纤长的脖子落到脸颊旁，她笑着揉了揉金毛的脑袋，脸上带着一股天然的温柔。 遛狗的老爷爷和他们慈祥地说了声“Adios”就牵着狗走了。 来了两天姜念听懂这是再见的意思。 “第一次见你，还以为你是舞蹈系的。”晏铭洲的目光落在她尾部微卷的头发上, 似想到了什么。 “为什么？”姜念不知道他怎么会产生这个误会，回忆了一下过去，“我小学的时候确实学过两年民族舞，后来嫌太累就没坚持下去，到大学学了法语。” “因为楠大校庆。”晏铭洲提到关键词。 快七年前的事了吧，姜念入学第一年，刚好碰上楠大百年校庆。 那次晚会是她和程翊主持的。 “你看过我跳的《爱莲说》？”姜念把那次演出当成黑历史。 原因是她在台上滑了一跤, 算是比较严重的演出事故了，后来论坛上她的帖子飘了几天几夜来着。 “嗯。” ……好丢脸。 不知不觉走了不少路，姜念原本走在外侧，路上车子变多了，晏铭洲和她换了个位置。 姜念想不通，“你那天怎么会在那里？” “爸以前资助过楠大建校区。”晏铭洲神情淡淡，“校庆那天他不在国内，就让我代为出席了。” 这样就解释得通了。 姜念点点头。 两人离的近，她的手背偶尔摩挲到男人羊绒材质的大衣。 默了几秒，他似有话要说，脚步慢了下来，“还喜欢程翊么？” 姜念乌瞳瑟缩了一下，这种陈年旧事他怎么会知道的。 但是，她那段—— 着实连暗恋都谈不上。 顶多是小小的迷恋了几天。 晏铭洲紧盯着姜念的细微的表情，像是在探索着什么。 “你不会是看到了家里那封……”姜念眼中划过一丝不可思议，“你偷看了我的情书？” 情书两个字成功地让晏铭洲表情冷下来。 看来确实看到了。 “你怎么能不经过我允许翻我的东西呢！”姜念心中羞恼大过尴尬，语气不禁急了一些。 她在意的是写给别人的信件被他看到了。 他特指晏铭洲。 而且还是情书这么暧昧的东西。 “我没翻。”晏铭洲蹙了蹙眉。 她刚搬进公寓的头几天，那封信就摊开在茶几上，粉粉嫩嫩像贺卡似的，他随意一瞥就看到了上面字。 姜念咬了咬唇，转过身暂时不想理他，无奈手腕被人扣住走不了。 望着她被戳到痛处似的反应，仿佛余情未了一般。晏铭洲黑眸里翻滚着压抑的不悦，周身气势冷冽起来，“你还喜欢他？所以介意我看了你的情书？” 手腕被他拉得有点疼。 大姨妈期间，女生情绪波动大，姜念也不例外，脱口而出三个字，“要你管！” 说出来她就后悔了，但也不想示弱，视线看向别处，装作一副底气很足的样子。 不用他管？ 晏铭洲眯了眯双眼，手上用了点力，把眼前有些娇气的女人扯到自己面前。 他面色薄寒，盯着她红润张合的小嘴嗓音带着威胁，“信不信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到底用不用我管。” 姜念撞进他怀里，还没说什么，眼看他垂头就要亲下来，连忙用围巾蒙住鼻子以下的地方。 晏铭洲长指一勾，围巾瞬间失守了几公分。 在人来人往的大马路上被强.吻。 太丢脸了。 姜念死死摁住围巾，试图捍卫住自己的尊严，快速说道，“晏铭洲你是不是吃醋了。” 男人不动了。 气氛像是凝固了。 姜念长睫扑闪得仿若一只欢快的小蝴蝶。 晏铭洲松开她，语气淡淡，“精神出轨是违背夫妻道义准则的，我担心你犯错误。” “……” 好在车子离他们没差几步距离了，两个人坐进去后谁也没再提起这件事。 只不过那封情书。 是该丢了。 姜念垂头思索。 上次是徐孟，这次是他，下次再不小心被人看到，怕是跳进黄河也解释不清。 * 在巴塞逛了几个景点，第二天他们就坐私人小飞机飞到了塞维利亚。 主要是看展。 姜念学法语的时候选修课上接触过欧洲文学史，大概能说出些什么现实主义，达达主义，先锋派之类的文学体系来，平时课上接触的也都是莫里哀，伏尔泰这些文学巨擘的作品。对油画，她是真的一窍不通。 不过，经过这一次，她才发现晏铭洲真是什么都会点。 能从西班牙十八世纪的波旁王朝讲到腓力四世像，还可以从巴洛克的怪诞夸张讲到洛可可的小贝壳。 古典主义和学院主义他没讲解完，中途被一个电话打断了。 姜念只好自己一个人慢悠悠地逛了起来。 “姜小姐。”有人喊她。 姜念回头，看到展厅门口走进来两个中国人，其中一位有点眼熟。 “姜小姐，我叫Jorge，是这里的馆长。晏先生让我们来陪你逛一会儿，他有点事情要处理。”说话的这位男人四十来岁，着装工整。 他侧身介绍，“周先生是我们展馆的特邀策展人，姜小姐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他。” “我们见过，周烨霖。” “好巧。”姜念笑了笑。 “你们认识啊？那就不用我操心了。”Jorge松了一口气。 “这个博物馆一直都没什么人吗？还是因为圣诞了？”姜念刚刚就想问。 “这是晏先生的私人博物馆，平时不怎么开放。”Jorge解释道，“请周先生来是为了下一个月的主显节，有一批画会展出。” 说着他又夸赞了几句周烨霖，“他是难得的设计天才，而且对艺术方面很有灵气。” 周烨霖温和地笑道，“没有Jorge先生说的这么夸张，天才谈不上，看得多了总有撞上灵感触发的时候。” Jorge拍拍他的肩，随后看了眼表，“要不周先生你带姜小姐逛吧，反正你们也认识，我有几幅画没对完。” 周烨霖点头。 “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姜小姐。”周烨霖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散。 “是啊。”姜念抬头看着油画，有些走神。 “姜小姐和晏先生是……”他停顿了一下，“男女朋友关系吗？” 姜念每次面对这个问题总觉得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道，“算朋友吧。” 周烨霖笑意加深，“还不知道姜小姐名字。” 姜念转头，终于把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我叫姜念。” 周烨霖的脸不算特别惊艳的那一类，许是学艺术的关系，他身上有一股特别的气质，通透，安静，又盖着一层纱，似远似近。 姜念脑子里闪过一道光。 《且徐行》中应曼曼是策展师，周烨霖也是啊。 她恬静的面容因为带笑的眼眸生动了起来，“周先生能和我说说策展师吗？又或者，可以谈一谈做这个职业的人都有什么共性吗？” 周烨霖说了四个字，“乐意之至。” …… 大概傍晚时分，晏铭洲才开完视频会议。 快步走来的双腿被深色的西装裤裹得格外修长，他嗓音低沉地对坐在馆内长椅上的姜念说了句，“抱歉。” 铭振子公司的合同出了点小问题，需要他亲自解决，所以时间耽搁得略久了点。 “他们都走了么？”晏铭洲指的是Jorge和周烨霖。 姜念收起手机，“我让他们先走的，没事。” 她并没有不高兴，晏铭洲的忙，这三年她是领教过的。 这段时间两个人呆在一起的机会比之前总的加起来要多了好几倍。 这个跨度，就仿佛是从陌生人到—— 她也想不出来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明天是平安夜。”晏铭洲看了看窗外的街景，“你想去哪里过？” “会很热闹吗？”姜念问。 “我高中时期曾在英国的寄宿家庭里体验过，这里应该也差不多吧。”晏铭洲和她并肩坐，“很热闹。” 他没过来前半个小时，姜念和徐孟在说昨天微博的事，“你认识的那位律师已经和我工作室联系过了，他们也查到了几个散播谣言的人的ip地址，过几天就可以正式发律师函。” “嗯。”晏铭洲神色波澜不惊，仿佛这些都在他意料之中。 “不过最主要的策划人没找到。”姜念皱了皱眉，“那个人给了他们钱，ip显示的是外网虚拟机服务器。” “要我帮忙吗？”晏铭洲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姜念摇摇头，“这次先这样吧，这个人估计短期里不会再出现了，雯姐会帮我盯着的。” 第28章 越来越暧昧的第八天 这次他们没有住酒店, 而是来到了塞维利亚郊外的一座小古堡里。 听晏铭洲方才的描述，这个城堡原来的房主是犹太落魄贵族, 久居此地, 现在政府要求上缴的地税越来越贵, 家里收支不平衡，只好忍痛割爱转让出售。 姜念远远望去这里就像是《唐顿庄园》中海科利尔城堡的浓缩版。 看得出常有人来修缮打理, 植物整齐，空气清新。 四四方方的绵软草毯割成几大块, 边幅辽阔。最右上那片站着几只用铁皮做成的小马驹, 马驹旁竖着剑鞘，原来的庄园主应该对骑士文学颇有执念，才会放置这个装饰物。 草毯中间是能穿行的金黄土地, 每隔几米就有设置半拱型的树门。门口两侧种着参天古树, 看枝干应有许多年头了。 古堡就藏匿在草坪绿意深处，顶端圆柱形尖角高耸挺立，坐落在铺满晚霞的蓝天下，仿佛与现代喧嚣隔离开了, 留下寂静、古老、富有故事感的哥特式外形。 “住这种地方我可能晚上会睡不着。”姜念眨了眨眼，很认真地说道。 车速渐慢，最后在距离大门十来米的地方停下来。 “为什么？”晏铭洲问道。 “你看过《美女与野兽》吗？” “？” 姜念指了指前方的建筑物，酝酿说辞，“电影里野兽就是住在这种房子里的，而且还是在晚上出现。” “……” 晏铭洲掀了掀眼皮，像是被她无厘头的脑洞弄得一时无言。 他顿了几秒才慢条斯理地说, “晚上没有野兽，只有你和我。如果你对角色扮演实在很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地配合你。” “……？”轮到姜念无语了。 此时离古堡比较近，姜念才发现它侧面有个被围栏围起来的玻璃小屋，上面挂着葡萄藤。四周的植物品种看起来是换季未开的红玫瑰，从里面的小圆桌和花纹繁复的椅子摆放位置不难猜测到那是喝下午茶的地方，干干净净，甚是优雅。 这种地方居然没人住？ 真是暴殄天物。 姜念脑海里已经划过好几部复古电影的场景了—— 阳光温暖的午后，女主捧着羊皮书面容温柔恬静，高大英俊的男人从后面走进屋中环住她，低头亲吻她的头发。 姜念把幻想中男人的脸换成了晏铭洲。 毫无违和感。 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道，“晏铭洲，我怀疑你金屋藏娇。” 这三年他确实常在国外。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金发碧眼的小姑娘养在这里。 晏铭洲闻言先是解了安全带，侧了侧头，黑眸紧盯着一脸认真、目视前方的小女人，被气笑了。 他思索几秒，猝不及防俯身过去，单手撑在右侧的车门上，眯了眯眼嗓音慵懒道，“我想藏的只有一个，你要试试么？” 意有所指。 姜念被他突然贴近的动作吓了一跳，嘴唇上下一碰，没说话。 他刚刚那句，成功的让她心跳变得不规律，不过也可能是两人距离太近的关系。 晏铭洲注视着面前之人无处安放的小眼神薄唇一勾，“别紧张，我就是给你开门。” “嗒”地一声，车门果然开了。 “……”姜念没敢再看他，顺势下车，快步走向门口象牙白的台阶。 屋内格局比外面更精致华丽一些，除去墙上挂着的众多油画，圆拱形的天花板上也画着古罗马时期的神话故事，□□长着翅膀的小天使好像就是传说中的小爱神丘比特。 姜念坐在软红的沙发上，伸出手靠近壁炉来回烘烤，“晚上吃什么？” 她原以为这里有管家和佣人，结果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食材我昨天让人买好了，看你想吃西餐还是吃中餐。”晏铭洲脱了外套，贴身的亚麻色针织衫勾勒出他的好身材。 “你做吗？”姜念眨了眨眼，“中餐。” 她不喜欢做饭。 “嗯。”晏铭洲眉眼清淡。 “你居然会做饭？”姜念望着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秘密，又小声嘀咕了一句，“能吃么？” 晏铭洲听到了，也不生气，淡淡地说，“过来。” “怎么？” “给我打下手。” * 事实上，姜念并没有帮什么忙。 洗个菜就把厨房弄的湿漉漉的。 更不要说难度更高一点的切五花肉了，毫无章法，东一个正方形，西一个长条状，只比能拿菜刀的小学生好一点点。 这也不能怪她，她是自己生活了几年，但常年吃外卖，或者跟着剧组吃盒饭，基本上不在家里开火。 突然让她干家务，当然不习惯。 “你出去等着好了。”晏铭洲皱眉，话里话外透露着嫌弃之意。 姜念皱了皱小鼻子，不甘心地说，“切蔬菜我还是可以的。” “不用了。”男人意外地坚决。 不用就不用。 她捧起手机坐在客厅安安心心等吃饭。 工作群里雯姐艾特她让她记得上微博发几张自拍营业一下，祝粉丝圣诞快乐。 造谣的事情周莉雯处理得很果断，昨天凌晨亲自上姜念的大号给她发了声明。 说来这几天她逛了不少地方，有些照片存在晏铭洲的手机里。 她“噔噔噔”跑到厨房，趴在玻璃门框上，问：“你把照片发给我呗？” 男人挽着袖子，露出紧致流畅的手臂线条，看他穿西装的样子看多了，在今天之前，姜念根本想象不出来他能和厨房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外套里，自己拿。”晏铭洲头也没抬，拿着酱油往锅里倒。 姜念又“噔噔噔”地跑出去。 摸了大衣两个口袋，摸出一张暖宝宝。 他—— 也用这玩意儿？ 姜念笑得双眼弯弯，跑回去甩了甩包装袋，做好嘲笑他的准备，“你怎么会有这个？” 晏铭洲瞥了一眼，英俊的面容丝毫没有尴尬之意，言简意赅，“你不是大姨妈么？” 给她准备的？ 姜念表情僵了一下。 “那个……你手机我没找着。”她视线躲闪，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裤袋里你看看。”晏铭洲手上有水渍，张开双臂转过身，示意姜念过去。 姜念伸进去的时候敏感地察觉到他缩了一下。 晏铭洲低头看着那只淹没在自己裤袋中细白的小手，眸色微深。 她的手可能有些冰。 姜念不大好意思地舔了舔唇。 “密码？” 晏铭洲顿了顿，姜念以为他不方便，把手机递过去，让他自己按。 “220412。”他报了一串数字。 这是生日还是什么？ 没看懂。 姜念一边输入一边把周围的人的生日想了一遍，没有一个是相关的。 难道是什么初恋情人之类的？ 她心里莫名泛酸。 姜念点开相册。 不得不说，他拍照的技术还挺不错的。 光线和构图完美结合，并不是直男审美。 姜念找了几张最好看的传到自己手机上。 编辑微博。 长久没仔细研究大号，她才看到《青记》播出期间，粉丝已经小涨了两百多万了。 她翘了翘唇角，心情破号地返回微信和雯姐说了声圣诞快乐，还附加了几句感谢她对自己的照顾之类的话。 周莉雯很快扫了眼微博，问道：【你这几张照片拍的不错啊？】 没过几秒又发来一句，【我还没问你呢，这次和谁一起去的？恋爱了必须得提前告诉我啊。】她语气仿佛有些严肃。 姜念指尖在键盘上停顿了一下，扭头看着厨房的方向，思索几秒打字道，【我和晏铭洲在一块儿。】 后面紧跟一只海绵宝宝旋转跳跃的表情包。 【不和你开玩笑。】 姜念猜到对方会是这种反应。 只不过自己已经坦诚相告了，以后如果这两个人有见面的一天，雯姐可不能怨她没提前说。 【对了，你去下载款手游玩一玩，叫《一梦江湖》。】 姜念问【怎么了？】 她对手游不感兴趣。 【我在给你谈代言，他们公司挺喜欢你的形象的，加上《青记》热播，年纪轻的都爱看，想趁这个机会引入新玩家。】 姜念其他还好，游戏她是真的不在行，但和工作相关，她还是很听话地去应用商店里把游戏下了下来。 只不过她进游戏后摸索半天，也看不大懂技能操作。 《一梦江湖》是一款即时RPG武侠类型的手游，以界面优美，交互多样吸引不少古风爱好者，游戏中男女玩家比例各半。 姜念在新手村鼓捣了一会儿，没打过野怪血条只剩小半格了，她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忽然她旁边钻出了一个服饰精致的小萝莉，武器闪闪发着光，一看就是人民币玩家。她绕着姜念转了几圈，在屏幕上打字道：萌新呀？ 姜念没琢磨透怎么切换到聊天界面，尴尬地移动了一下。 小萝莉继续说：你是不是不会打字呀？ 姜念隔着屏幕点点头，又动了一下。 小萝莉说：打字说好麻烦，你看到左边那个话筒形状的按钮了吗？按一下，我语音教你。 她又补充了一句：方便吧？ 姜念点开话筒，听到小萝莉清脆的声音，“能听到我说话吗？” “能听到。”姜念回答。 “你看到界面下面的聊天框了吗？” “看到了。” “点一下右边的键盘。” 原来那个是键盘，姜念囧了一下，她刚开始以为是巧克力一样的东西。 “是不是弹出来不同颜色的频道了？” “是的。” “这样你就可以随意切换了。”小萝莉顿了顿，语气欣喜道，“哇，我居然遇到了真的萌新，做我徒弟怎么样！” 也不是不行，刚好可以找人了解一下这个游戏。 “好，那你教我怎么操作。”姜念看了眼小萝莉的名字，叫—— 念念的苏苏。 前俩字儿和她名字还挺像。 “我来操作，你点确认就好啦。”小姑娘语气欢快。 姜念看到弹出来的拜师系统提示框，在【是】和【否】中点了【是】。 “我一会儿要睡啦，你以后有事情都可以找我哦~”苏苏和善地说道。 “好的，晚安。” “不过，临睡前我还是想说一句，你和我女神声音好像啊！”手机里她的声音雀跃，一提起这个人语调瞬间拔高了几个度，“随手捡的都能捡到宝。” “你女神是谁？”姜念追问道，有点好奇。 “姜念！” “嗯？怎么了。”姜念以为是在叫她，下意识应了一句。 小姑娘解释：“我女神是姜念呀？你不认识么？” “……” 她不光认识，还挺熟的。 姜念哭笑不得。 “好啦，我先下了！晚安哟。” “晚安。” 苏苏下了之后，姜念细细地研究起了操作指南。 晏铭洲从厨房探身出来，“你和谁打电话？” “我在玩游戏，和人语音。”姜念双手不大灵活地操作着角色。 “男生女生？” “……女生，”姜念抬头看了他一眼，“做好了？” “嗯，过来端菜。”转眼晏铭洲的身影消失在玻璃门后。 第29章 越来越暧昧的第九天 三菜一汤。 很健康。 清蒸鳕鱼, 鱼香肉丝，肉馅酿豆腐还有一道蛤蜊鲜虾汤。 姜念闻了闻。 饿了。 “鳕鱼味道淡的话, 你可以拿点酱。”晏铭洲套着防烫手套把汤锅放在桌面上。 “这红色的是辣椒还是番茄酱？”姜念小心地启开一个透明的瓶子, 左右翻转, 看不懂上面贴的字条，又不敢闻。 “辣椒。”晏铭洲瞥了一眼。 姜念眉头皱了下, 把瓶子放了回去。 “你不吃辣么？”晏铭洲黑眸在她脸上巡视，注意到她细微的小表情, 问。 “我吃不了太辣, 会拉肚子。”姜念迎着他看过来的视线解释道，“去年有一次吃面没注意，肚子痛了一天, 脸上还起了疹子, 我对辣椒可能有点过敏。” 晏铭洲拿起那盘酿豆腐往厨房走。 姜念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这道菜—— 汤汁浓郁，颜色金黄。 看着就好吃。 她阻止道，“你撤了做什么？” “里面有辣椒。” “一点点没事的。”姜念语气略带央求。 她很想尝一尝这个味道。 晏铭洲看着她乌溜溜泛着光的眼睛，顿了几秒, 妥协了。 两人刚拉开椅子，姜念手机里进了条微信。 【嫁给一个会疼你的老公有多重要。】 什么鬼…… 姜念抬起手机屏幕一看，消息来自晏铭洲妈妈。 发过来的内容是公众号里的一篇鸡汤文。 她没憋住，笑了一下。 “怎么了？”晏铭洲抬眸看她。 “妈没给你发吗？”她私以为这种应该都是双份的。 刚说完，晏铭洲手机就震了一下。 姜念探头过去看，这边的是【如何做一个会疼老婆的好男人。】 晏母语气还十分的正经：儿子，好好学习一下。 晏铭洲皱了皱眉, 本想放着不回，扫了眼姜念幸灾乐祸的笑容后，略微思索，在键盘上敲下三个字—— 我会的。 …… 会什么…… 会学习做一个疼老婆的好男人吗？ 姜念嘴角笑意僵了僵，莫名有种被调戏的感觉。 * 晚上这顿姜念一般吃的不多，但今天格外有胃口，正当她夹第四块豆腐的时候，晏铭洲往旁边移了一下盘子。 姜念转头，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刚刚说好吃两块，你已经多吃了一块了。”晏铭洲淡淡地说道。 姜念湿漉漉的眼里难得透露出娇气，“最后……一块，可以吗？” 晏铭洲没有理她，径直把盘子端回厨房中。 姜念单手托着下巴，目光依依不舍。 早知道就不告诉他不能吃辣了。 “我觉得你现在这样特别像一个人。”她视线跟随着不疾不徐回到位置上的男人，斟酌字眼。 “谁？”晏铭洲神色波澜不惊。 “我爸。”姜念嘴唇一碰，吐出两个字。 “……” 嫌他管东管西？ 晏铭洲原本不大满意她这个联想，黑眸扫了她一眼之后，似想到了什么，眉目舒展，薄唇勾起一个弧度。 “你笑什么？”姜念没懂。 “吃饭，你不会想知道的。”晏铭洲眸光里的轻笑还在，修长的手指拾起勺子，替她多加了一勺汤。 他越这样姜念就越好奇，颇有些听不到就不罢休的架势，“你不告诉我，怎么知道我不想知道。” “真想听？”晏铭洲放下筷子，优雅地用纸巾擦了擦唇角。 “想。”姜念点头。 他凑到姜念耳边，轻声说了几个字。 姜念听完好似有股血液上涌，男人温热的气息熏得她耳尖发烫，她抬手顺势朝他胸膛拍过去，却被轻而易举地抓住。 晏铭洲黑眸一动不动地锁定面前的女人，她细软的发丝别在耳后，双颊微微发红，不禁眉眼柔软了几分，他嗓音低缓带笑，“你自己要问的。” 不能怪他。 接下来几分钟，姜念脑海里像弹幕似的，来回飘着他刚刚说的那句话—— 我想听你在床上叫爸爸。 …… 吃完晚饭时间还早，姜念看了看窗户外的景色，天高树长，墨蓝清透，有一种诱人的舒爽。 “这里附近没有人居住了吗？”她趴在沙发雕花背上，手指玩着橱窗里的复古地球仪。 “有。”晏铭洲整理了一下桌子，“想出去逛逛？” “可以吗？”姜念转头看他。 “可以。”晏铭洲同意了。 外面的温度还是有些冷，姜念虽然很想把车窗打开嗅一嗅空气里的味道，奈何一打开就冷得哆嗦。 小路幽长，夹道树林茂密，即使是冬天，也如标兵挺立。 “你看那边，好多人。”姜念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高台。 那边像是一座古城墙，沿着台阶由低到高延伸。 许多人站在上面，不知道在干什么。 好像不全是塞维利亚的本地人，因为姜念听到了他们中间有人说英语。 “是有烟火吗？”姜念竖着耳朵捕捉他们话语中的单词。 “可能是为了明天的平安夜。”晏铭洲回答。 高台的护栏宽阔平整，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宝宝坐在上面，笑咯咯地十分可爱。 姜念一时被他吸引去目光，俯下身戳了戳满是胶原蛋白的小脸蛋。 她眉眼处的笑容是自己都不曾发现的柔和。 “喜欢孩子？”晏铭洲视线停留在她脸上，黑眸里划过一丝微妙的情绪。 “喜欢啊。”姜念毫不犹豫地回答。 小孩子这么可爱，谁会不喜欢。 小宝宝似乎也很喜欢她，软乎乎的小手抓着姜念的手指，笑得更开心了。 “我能抱抱他吗？”姜念用英语和旁边的夫妻说道。 “可以。你瞧他，他好像很喜欢漂亮的女孩子。”孩子爸爸笑着说。 姜念生涩地把孩子托起来，小家伙伸着小胖手环住姜念的脖子，嘴巴湿哒哒的哇呜哇呜叫。 他不动还好，一动姜念就十分担心把他摔了，手足无措地往晏铭洲那边靠。 “这么喜欢就生一个。”晏铭洲护住她的肩和她手里的孩子，低头注视着怀里的人，漫不经心地说道。 姜念耳朵热了热，听到了装作没听到。 小宝宝好似很喜欢她身上的味道，冲她的脸“吧唧”亲了一口。 “他会不会重？”孩子妈妈看到姜念被宝宝闹得略有些吃力的动作，体贴地走过来把他接过去，抵着他的小鼻子奶凶道，“小坏蛋，亲女孩子昂。” 说完又转头和姜念聊天，“旁边这位是你的丈夫吗？” 姜念不自觉视线飘向晏铭洲那边，没有说话。 “你们看起来很恩爱，很快也可以有一个小baby的。”孩子母亲笑着祝福。 “谢谢。”这次是晏铭洲回复的她。 塞维利亚市政府每年都会在平安夜前放烟火表演。 但不是每个城市区块都有，姜念他们算是误打误撞。 城墙对面有一条大河，烟花的燃放的起始地点就是在那里。 八点整。 “嘭”的一声。 一朵火红的流光在他们头顶炸开。 人群中有人欢呼鼓掌。 紧接着第二朵大金色升上天空，像星星似的团成一团，然后徐徐呈柳枝状落下。 夜色浓郁，天色也几近变黑。 烟花燃放的频率愈发的密集，声响渐渐盖过了人们说话的声音。 姜念高高仰着头，漂亮的小脸蛋上满是笑意。 她乌黑的眸子印着烟火的颜色忽明忽暗。 “你看那个，像不像一颗爱心？”姜念指着上空几乎是用喊的，她兴奋地想和身旁的人分享自己的想象。 倏然抬头，才发现晏铭洲一直在看她。 眼神太深太暗。 姜念心口烫了一下。 第30章 越来越暧昧的第十天 楠城晏宅。 “老晏, 你说，洲洲和念念会不会真的离婚啊。”吴曼语手里捏着一份离婚协议书, 皱着眉担心道。 昨天老宅做定期的清扫工作, 吴曼语没什么事, 想着一并让人把晏铭洲和姜念在市中心的那套公寓打扫一下，他们又不在家, 就亲自去了一趟，结果过去一整理, 就看到了桌子上折叠起来的协议书。 “孩子的事你先别瞎操心, 他们两个不一起去国外旅游了吗？小年轻吵吵闹闹总是有的，床头吵床尾和，没事儿。”晏博衡身穿丝绸睡衣, 眯着眼从老花镜上方看柜子上的木雕藏品, 手上拿着软刷子漫不经心地回答。 “这已经不是吵吵闹闹的问题了！！离婚诶！！老晏你心真宽。”吴曼语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刷子，美目微嗔，对他毫不在乎的态度十分不满。 晏博衡终于转过来面对妻子，表情无奈, “我的儿子我了解，他还是舍不得离的。以前不是忙嘛，儿媳妇刺激刺激他也好。” “都是跟你学的。”吴曼语哼了一声。 晏博衡清隽的眉眼一耷，无辜道，“怎么又赖上我了。” “整天工作工作不着家，要不是我以前脾气好，我也和你离。” “……”晏博衡搂住她的肩, 和颜悦色地安抚道，“都多大年纪了，还离不离的。以后我天天陪着你，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说着亲了亲她的头发。 吴曼语依偎在丈夫怀里没再说话，苦恼地看着手里的离婚协议书，陷入沉思。 * 下了飞机，姜念才觉得楠城的气候湿冷，寒意都裹在了水蒸气里，风一吹，甚是刺骨。 她听着机场里的喧杂吵闹，人群来来往往，国外短暂的小假期像是一场梦，让姜念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有专人过来给他们拿行李，姜念跟着晏铭洲一前一后先上了机场门口的黑色宾利。 “明天我要去海市拍综艺了，可能得到一月中旬才回来。” 刚落地徐孟就给她发了行程单，手机屏幕的光映得姜念漂亮的小脸亮亮的。 “我知道。”晏铭洲嗓音低缓地应道。 姜念转头看着他英俊清冷的轮廓出神，回国之后他仿佛又变回了沉稳冷静的样子。 不过他怎么知道的…… 姜念回忆了一下，不记得之前曾和他提过。 但这并不重要。 她默不作声地点点头，车厢里又变得安静起来。 “海市天气暖，你可以备一两件单薄的衣服。”车厢里开了暖气，晏铭洲慵懒地解开领口下方的两颗扣子，长手长脚地靠在椅背上，眉眼倦倦，语气清淡。 “好。”姜念顿了顿，“你也是，在楠城……不要感冒了。” 关切的话语说得十分疏离。 晏铭洲转过头，盯着她恬静柔和的侧脸，轻笑了一下，“怎么？回国了不开心？” 虽然是有些莫名的失落，但姜念还是摇摇头否认，“没有。” 晏铭洲似看穿了她心里的想法，靠过来单手捧起她的脸，大拇指轻轻地摩挲掌下细腻的皮肤。 被他触碰的那一小片地方微微发烫。 男人盯着她清亮的眼眸嗓音低沉道，“姜念，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作数。” 期间，司机把后备箱里的行李整理好后上了车。 姜念看到对方幽深的瞳孔中倒映着自己小小的身影，放任心里的悸动肆意跳动。 她耳畔的噪音变小了，只剩下两人交融着的浅浅而又温热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晏铭洲松开了她。 车子行驶，姜念偏头看着窗外的街景缓缓后退。 她手机屏幕亮起来，晏母打来的电话。 “念念啊，回国了吗？”吴曼语温柔的说话声从话筒里传出来。 姜念思绪被拉回现实，她嘴角翘了翘，语调轻松道，“刚落地。” “正好，下午陪妈去逛街怎么样？” 时差没倒过来，又刚飞了长途，说实话姜念有点累。 但如果今天不去的话，确实要隔很久才能和晏母见面了。 所以她选择答应下来，“好啊几点？” “三四点？”那头的声音不确定，在征求她的意见。 现在是中午十一点，回家换身衣服。 姜念想了想，“那就四点吧。” “嗯嗯，一会儿见。”吴曼语听起来很开心。 “一会儿见。”姜念柔声道。 晏铭洲皱了皱眉，半晌才嗓音低沉地开口，“你下午不休息么？” 听语气似乎不大赞同她应邀出门的做法。 “没事，晚上早点睡，刚好倒时差。”姜念把手机放回包里，眨了眨眼好奇道，“你不问问我是谁？” “听到了，我妈。”晏铭洲面不改色，顿了顿又说，“其实你可以拒绝她的。” 不离婚，早一天见晚一天见都一样，不急于这一时。 那边吴曼语挂掉电话正发愁下午用什么方式和姜念谈心，还不知道自己被儿子嫌弃了。 * 两人约在新世纪底楼的咖啡厅。 吴曼语早到了几分钟，她头发高挽，穿着长裙和红色格子呢大衣外套坐在软椅上，浪漫优雅，一点也看不出年纪。 侍者在她桌前放下一杯浓缩，她笑着说了声谢谢。 咖啡厅朝外的墙壁是面透明玻璃。 有一道包裹严实的身影一闪而过。 黑帽子，黑口罩，米色的长款羽绒服遮住她的长腿细腰，行走间依旧能感受到她身上与众不同的气质。 她朝里一望，漂亮的眼睛瞬间柔和起来。 “妈等很久了吗？”姜念摘下口罩一边，笑着和吴曼语打招呼。 “刚来呢。”吴曼语拉开旁边的座椅，拍了拍。 姜念坐下来翻了一下菜单，没有什么胃口就放在了一旁。 “这次旅行怎么样？”吴曼语微微笑着，目光分毫不错地看着姜念。 想起这些天发生的事，姜念嘴角上翘，“都挺好的，环境也好，人很放松。” 看来两人相处的还算和谐？ 吴曼语紧绷的弦松了几寸，不大确定地问道：“你们俩是……住一个房间吗？” “……”姜念眼里划过一丝尴尬，她不明白为什么晏母会问她这个问题，嘴唇碰了一下，缓缓才道，“我们……一直是住一个房间。” 只不过什么都没发生就是了。 看着吴曼语略微有些紧张的神情，姜念心头跳了跳，不确信是不是晏母猜到了点什么。 “走吧，去购物！”吴曼语听到她想要答案，语气明媚起来，“我有好多好多的东西想给你买。” 新世纪三楼是高奢专场，柜姐轻声细语的，逛的人也少，走在路上还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吴曼语天生就是为购物而生的女人，看到喜欢的毫不手软，眼光也十分毒辣。 以前她和老晏来都是包场的，担心姜念不自在就没提。 拎的东西越来越多，她皱了皱柳眉看着手里的购物袋，懊恼地说道，“说好要给你买，我自己却挑了这么多。” 姜念弯了弯眼眸，安抚道，“不着急，时间还长，我们慢慢逛。” 这些衣服的牌子姜念以前也常买，现在经济不允许，她过过眼瘾就好了，并没有花钱的想法。 不过还好之前晏铭洲有先见之明给了她卡，不然晏母这些衣服包包—— 她那点小存折确实不够折腾。 “对了，你不是经常会出席晚会什么的吗？”吴曼语似想到了什么，“礼服要看场合，高跟鞋多备几双还是可以的，你去那边等我，我马上过来。” 店长还没有把尺寸合适的衣服拿过来，需要吴曼语在这边等。 姜念点点头，不想搅了她的兴致，就没有推脱。 转弯处这家装饰明亮的Gianvito Rossi算是她以前比较喜欢的一个鞋的牌子了。 贵，但上脚舒服。 姜念没忍住，挑了一双Plexi系列的试了一下。 她的脚白且瘦，穿着大方优雅， 柜姐过来微笑着夸赞，“小姐穿着真的很衬气质，我们家的鞋走久一点也不会疼，您如果喜欢的话我给您包起来。” “就是她脚上这双这个颜色！”清脆的声音在她们耳畔响起。 一位穿着红色皮衣带着贝雷帽的年轻女人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眼姜念，抬了抬下巴高傲道，“这双我要了，你挑别的吧。” 跟着在她后面的是店长，有些为难地看着姜念，“不好意思啊小姐，这个颜色只有这么一双了，如果您要的话，需要你们双方协商一下。” 姜念并没有特别想要，她好脾气地笑了笑，俯身去脱。 “一看就买不起，装什么有钱人。”身后的人小声嘀咕，音调很轻，但还是被姜念听到了，动作顿了顿。 她平日出门不会穿的太高调，都是以舒适为主。 比起这位身上C家G家各种混搭，确实普通。 柜姐在旁边耐心地等着她把鞋子脱下来，看到姜念口袋快要掉出来的卡弯腰伸手接住，递回，柔声提醒道，“小姐，您的东西，小心放好。” 为了给晏母付账，晏铭洲这张黑卡就被她放在了顺手可拿的地方。 姜念摸了摸口袋确认了一下，才接过去，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女人看到那张卡后表情微僵。 这卡邀请制。 她家里人都还不够格，但眼前这个人居然有，她忍不住默默重新审视了一番姜念，没敢再唧唧歪歪。 “佳佳，买好了吗？”店里又走进一个人，姜念听声音有些耳熟。 连身上的香水味都好似在哪里闻过。 她放好鞋子，抬头。 “姜念！”赵甜甜惊喜地喊出她的名字。 “小甜导。” 熟悉之后大家都这么叫赵甜甜，姜念也不例外。 “你们认识啊？”佳佳双手环胸，丝毫没有打算对方才的失礼道歉的意思。 “是啊，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实习剧组的女一号，姜念。”赵甜甜靠近佳佳示意道，“这是我小表妹，南宫佳。” 姜念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啊，原来是戏子。”南宫佳挑了挑眉，似联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恍然大悟，神色嘲讽。 姜念嘴角的笑意淡了淡，她忽然不是很想让那双鞋了。 “佳佳！怎么说话的。”赵甜甜听到这个不雅的称呼沉声轻斥。 “反正她们这类人勾三搭四的，表面清纯，骨子里没一个好东西，表姐你别太认真了。”南宫佳撇撇嘴，目光落在姜念脸上来回巡视，倏而勾起一抹冷笑，“也不知道陪了多少晚才拿到的那张卡。” “什么卡？”赵甜甜没听懂。 南宫佳轻嗤一声翻了个白眼，不屑解释。 晏母提着衣服袋子走过来，喊道，“念念。” 赵甜甜一眼就认出了吴曼语，也没注意她先喊的姜念，迎上去语调轻快地打招呼，“吴阿姨，好巧啊。” 吴曼语迟疑了一下，“你是……” 有些眼熟，但记不起来。 “吴阿姨我们在英国见过的，我是铭洲哥哥的学妹，赵甜甜。”她不厌其烦地重新介绍了一下自己。 铭洲哥哥…… 之前在片场她提到晏铭洲也不这么喊，可能是想和晏母拉近关系，才剑走偏锋选择这个称谓。 姜念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不过在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不止她一个，还有一旁担心儿媳妇误会的吴曼语。 她亲昵地挽起姜念的手臂，和她并排站着，回忆了一下才道，“我记起来了，你好啊，赵小姐，好久不见。” 亲疏分明。 赵甜甜看到晏母这个自然的动作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人家最开始第一反应是找姜念，不禁迟疑地问道：“念念是您的……？” 如果此刻站在姜念旁边的是晏铭洲反而好说，磨一磨找个说辞也就过去了。 但偏偏是晏母。 姜念有些头疼，估计瞒不住了。 果然—— 她在下一秒钟就听到了吴曼语温温柔柔的回答声：“她是我儿媳。” 她是我儿媳…… 吴曼语说出这个后，空气都似静了几分。 赵甜甜嘴巴微张，看着姜念脑子转不过弯来。 这个在剧组一起呆了两个多月，看起来除了脸蛋漂亮一点，气质好一点，演技好一点之外，没有丝毫特别之处的五线女演员居然特么是晏铭洲的老婆？ 她以为即使是女星，起码也该是当红啊，怎么会默默无闻成这个样子。 “以前没听念念说起过，作为晏太太实在是太低调了。”赵甜甜表情僵硬。 姜念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抱歉小甜导，我不是故意隐瞒，只是不希望私生活影响到工作。” 而且她都已经做好离婚的准备了。 “念念，你刚刚试的是哪双鞋？”吴曼语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打断她们往店里走了几步。 “太太穿的是这一双。”店长显然认得吴曼语，笑容得体，殷勤地拿起地上的鞋子。 “嗯，那包起来吧。”吴曼语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边说边扫视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鞋子。 “那个……吴阿姨，姜念，我们俩就先走了。”赵甜甜的表情没有刚开始那么喜悦了，现在只剩下礼貌性的笑容。 姜念点点头，瞥了一眼许久不说话南宫佳，黑瞳里没有一丝温度。 南宫佳抖了抖，目光躲闪，丝毫没有了十分钟前的娇蛮跋扈，乖巧得像一只小白兔。 走远后赵甜甜才低声问，“你刚刚说的卡什么意思？” “就是她有张黑卡……”南宫佳嗫喏，“我还以为……她靠睡得来的，结果她老公真就是铭振太子爷。” 赵甜甜之前坚信晏铭洲是为了阻止她的追求，才随口编了个理由搪塞，没想到居然真的结婚了，她心中酸涩，把闷气撒在了表妹头上，“你以后说话注意点，这样下去这张嘴迟早惹祸。” “知道了……” 闲杂人等离开之后，吴曼语拉着姜念的手走到水晶橱窗前，指着里面那双绸面镶着钻的鞋子兴冲冲地说道，“这双应该是婚鞋，你喜欢这种款式的吗？” 仿佛在暗示什么。 姜念左顾而言他，“原来这个牌子也做婚鞋。” “念念我和你说，”吴曼语搂着她的肩，语重心长道，“女人呢，穿上婚纱那一刻是最幸福的，婚礼不为别的，就为一个仪式感。你看你和铭洲结婚三年，两个人也都忙，之前我和你们爸在国外忙品牌的事，没时间。现在闲下来了，我给你们办个婚礼吧。” 办婚礼？？？ 姜念愣了。 她完全没想到晏母会来这一出。 如果说，吴曼语真的是她的婆婆，无疑会是一个很好的婆婆。 但现在，她还没有处理好和晏铭洲的关系，这样会让她有些压力。 吴曼语怕姜念拒绝，忙补了一句，“什么都不用你们操心，你们人到就好了，不办婚礼，我总觉得晏家对你有亏欠。” “我最近半年的通告都比较满，可能……”姜念不敢看她失落的眼神，垂头望着地板反光的地方。 “没有关系，婚礼也不是说办就办的。”吴曼语顿了顿，说了段比较掏心的话，“念念，你可能不知道。铭洲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上学时忙学习，接手公司后就忙工作，感情这方面比较冷淡。在你之前，我甚至以为他一辈子都不可能结婚了，所以我真的很希望……你们能白头到老。” 姜念听完有些触动。 但这个说法和三年前初见晏铭洲时给她的感觉不一样。 当时父亲欠了很多债，她走投无路，在父亲书房找到他的名片，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向他借钱。 他愿意借，但唯一的要求是：和他结婚，瞒过父母，为期三年。 她那会儿还问过晏铭洲，以他的条件找女人并不难，为什么会选择她结婚。 他就淡淡地回答了两个字：“凑巧。” 所以姜念一直觉得，不是她也会有别的人。 只是在那个凑巧的时间点，她凑巧地出现了。 * 婚礼的事姜念就当听了一耳朵，没有特别当真。 第二天一早她就赶到了海市的那艘大游轮准备开始下一阶段的工作。 常驻嘉宾们都到齐了，但导演迟迟不喊开机。 秦苒困得连连打哈欠，抱怨道，“再不开始我要去睡觉了。” “还有一位马上就来了。”导演看着手表，也没有打电话去催的意思。 姜念咖位小，不怎么主动搭话，安安静静地读手册上的节目规则。 坐在一旁的封瑞笑了笑，“妹妹你这样出不了戏啊，综艺要像她似的，活泼一点才讨观众喜欢。” 她指的是秦苒。 姜念抬头。 封瑞最近颇受综艺节目的欢迎，梗多，幽默，长得也不错，他是圈内从演员转型做综艺非常成功的例子。 没见真人之前，姜念以为他是那种活泼开朗的类型。 但其实接触后发现他私底下属于内敛的那一挂。 “你猜等会儿来的嘉宾是素人还是明星？”封瑞看向门口那边。 “这期的题材好像和慈善有关。”姜念思索了一下，“应该是明星吧。” 不过这么正能量的题材，来一位德高望重的公益人也说不一定，姜念心想，低头继续看起了手册。 “来了。”封瑞下巴略抬了抬。 游轮里六个人都站了起来。 “是他？”有人认出来，语调微扬，满是惊讶。 姜念看到门口迈着长腿不疾不徐走进来的男人愣住了。 第31章 越来越暧昧的第十一天 《偷听故事的摆渡人》分四个单元, 卖点是走心，实质上是以大爱和小爱组成的单元任务, 很显然, 这次正式录制的慈善主题算是大爱。 看到来人, 姜念真实地想给节目组鞠上一躬。 冠名商爸爸亲自做嘉宾，热搜预定。 发现姜念脸色不太好, 封瑞低头小声地说，“别紧张……把他当成普通素人看待, 不要太有压力。” 怎么可能没有压力。 前天还一起在国外旅行的两个人, 今天就要用生命装不熟。 姜念觉得人生太难了…… 不过他怎么都没提前说一声。 姜念看向门口那人的眼神里不禁带上了点幽怨。 周文昊作为圈内数一数二的王牌主持，应场能力还是十分不错的，在大家还在愣怔沉默的时候, 他笑意盈盈地拿了双拖鞋放在来人面前, 顺便打了声招呼。 “让大家久等了。路上有点堵，抱歉。”晏铭洲神情淡淡，脸庞轮廓英挺立体，走进来时周身的气势让空气里的温度都压抑了几分。 “没事儿, 海市的交通一向如此。”周文昊解围道。 晏铭洲在众人面前站定，扫视一圈，视线最后落在姜念旁边唯一空着的位置上。 他想坐哪儿？ 姜念小手摸了摸沙发垫，状似无意地往空位边缘挪了几公分。 也不是怕晏铭洲做什么，她就是做贼心虚。 周文昊也看到了，颇有眼力见儿地走到姜念面前，转身往自己原来的位置一指, 和蔼地说道：“铭洲你坐那儿吧，那儿有垫子比较舒服。” 来宾总是要最好的嘛。 晏铭洲：“……” 人都到齐了，导演站在摄像机后宣布流程。 安排是下午购物，晚上做饭自行发挥，明天一早出发去山区的福利院。 由于“金主爸爸”在场，节目组没有十分为难他们，大大方方地发了一千块让他们买食材。 “念念。”周文昊看了看在场的两个女生，选择了相较脾气更好的这位，“你带铭洲看下房间吧，女孩子比较细心，看看有没有什么缺的可以补上。” “那我们呢？”封瑞问。 “剩下的人分成两组，一组制定晚饭菜单，另一组想想明天带点什么给孩子，还有准备点娱乐节目什么的。” “我觉得ok！”秦苒说干就干，立刻跑到吧台找笔和纸。 说是让姜念带晏铭洲去看房间，但一直是晏铭洲走在前面，并且两个人还隔着两三米的安全距离。 晏铭洲脚步跨得不大，似乎有意识地在等后面的人，可是姜念并没有领会他的想法，前面的人一慢下来，她也紧跟着慢下来。 这亦步亦趋的节奏不禁让晏铭洲眉头轻蹙。 “哪一间？”他站在二楼走廊中央，转身问。游轮里的红毯灯光与他矜贵优雅的气质无比契合，隔着几米的距离，姜念恍惚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你左手边最里面那间就是。”她定了定神，答道。 “你的呢？”晏铭洲随意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姜念指了指他对面，“这间。” 分配房间的时候，几位男生都认为两个女孩子应该睡里面，有什么事也是他们先知道。 虽然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晚上也都不走，大家住一起很安全，但还是注意了下这个问题。 房门打开。 他那件客房比普通嘉宾的房间要大一点，床的配置是双人的。 姜念跟着一起进去。 “和酒店差不多，东西都很全。”姜念走到床头试了下灯，晏铭洲晚上有看会儿文件再睡的习惯，她一板一眼地开始介绍，走了几步到里间的门口，推开，“洗手间里也有毛巾牙刷，如果你不喜欢的话下午我再看……” 她没说完，忽然被一股力量扯了过去—— 压在了门上。 “你……”姜念瞪大眼睛，瞳孔里倒映着男人英俊清冷的面容。 空气瞬间变得稀薄。 姜念反应迅速地抵住他靠过来的胸膛，细白的指尖接受到衬衫下温热的触感，似被烫到一般，轻轻缩了缩。 她回过神，惊慌地压低声音：“这里到处是摄像头。” 晏铭洲低头看着那张发白的小脸，她清澈的眼眸里装着慌乱的水光，就像只被困在牢笼里手足无措的小白兔。 他似觉得有趣，俯身凑近她的唇角，嗓音慵懒，“你说，如果我现在亲你，他们会怎么想？” 他是不是喝多了！ 姜念抬头瞪他，语气强硬：“你敢亲我我就和你离婚！马上离！” 一下想不到别的。 本能直觉这个威胁很好用。 晏铭洲脸上的笑意淡了淡，抬手扣住她的下巴，眼眸里划过一丝冷郁，“你再说次试试？信不信我现在就和你履行夫妻义务。” “……”姜念小脸蛋红了又白，这人怎么越来越没下限了！ “今天看到我录节目不开心？”晏铭洲嗓音低沉，明明是个问句，被他毫无温度的说出来，更像是某种威胁。 从他进大厅到上楼，眼前这个人一个正眼都没给过他。 姜念转头，避开他的视线，顿了几秒，声音发闷，“我只是不喜欢把私人感情带到工作里来。” 这句话里某几个字眼仿佛取悦到了晏铭洲，眉眼间的冷沉松散了少许。 “念念……铭洲……”有人喊。 这猝不及防的敲门声崩断了姜念脑子里的某根线。 她一边用力推眼前的人，一边声线不稳地回答道，“怎么了？” “哦，下面切了哈密瓜，周老师让我叫你们下去吃。”是封瑞。 晏铭洲气定神闲地掀了掀眼皮，似乎格外享受这种刺激的感觉，手指搭在她的脖子上，不紧不慢地摩挲着，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看到我开心吗？” “开……开心。”姜念很慌，脖子又热又痒，她只想快速地结束战斗，十分识时务地选择了正确答案。 “还离么？” “不……不离了。” 晏铭洲很满意，终于退后一小步。 姜念呼吸到自由的空气松了一口气，但她还没来得及迈开腿跑路，后脑勺被突如其来的外力托住，唇瓣覆上了一片温热的触感。 力道不轻，带着几分惩罚的意味。 * “念念，怎么弄这么久，来吃哈密瓜。”周文昊见姜念下了楼梯，点了点盘子示意道，“喏，旁边有牙签。” “他有东西找不到，就耽搁了一会儿。”姜念直接用他指代，不自在地摸了摸耳后的皮肤，慢吞吞地踱到厨房，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铭洲丢东西啦？”周文昊神情讶异，关切地问道，“找到了吗？找不到的话让导演组帮忙找找。” “没事周老师，已经找到了。”姜念忙拒绝。 正巧走进来一个跟拍导演，手里拿着一个对讲机，问：“晏老板还在房间里吗？” 姜念抬头看了一眼楼梯，“应该快出来了。” 跟拍导演小声嘀咕，“奇怪……我明明记得机器都开着呀，怎么刚刚突然没画面了。” “……” 姜念耳朵一热。 晏铭洲关的。 “哟，你还回去补了妆啊？”封瑞走进来倒水，瞥了一眼姜念又红又润的嘴唇，调侃，“小女生就是爱美。” 开始录制后封瑞的话也变多了，但他提的正是姜念心虚的事情。 姜念忙扯开话题，“下午我们去干嘛？” “刚刚你不在，我们分了组，你听听看有没有意见。”周文昊条理清晰地开始解释，“我和小封，张一凯去买东西，你和苒苒还有许泽、铭洲四个人在家。苒苒和许泽唱歌跳舞这方面比较厉害，所以我安排他们下午准备几个节目，你和铭洲呢，可以给他们点意见。毕竟这次铭洲是客人嘛，对福利院那边的情况也比较了解，你就和他多聊聊天。” 姜念点点头，“没有问题。” 周文昊瞥到门口一闪而过的影子笑道，“下来啦，来吃水果。” 晏铭洲走进来，有意无意地靠得姜念很近。 “念念说你差点找不着东西，”周文昊关切道，“都没丢吧？” 丢东西？ 晏铭洲似笑非笑地瞥了姜念一眼，嗓音低缓，“是差点丢了，多亏念念细心，找回来了。” 认识三年多，他几时叫过自己念念…… 姜念一听这称呼浑身寒毛直竖。 磨磨蹭蹭就到了中午，游轮上什么都没准备，节目组大发慈悲地点了外卖披萨。 几个人一边吃一边聊。 晏铭洲这种性格的人其实不大适合上综艺，话不多，每次开口神情总是淡淡，问一句答一句，有一种距离感。 但他又是嘉宾，为了活跃气氛，一餐午饭吃得一桌人汗都出来了。 下午周文昊等另外两个准备好出来去超市，没事站在门口和导演组的人瞎聊，抬了抬下巴往船尾示意，“那边没什么人进出怎么也搭了楼梯啊？” “道具没弄好呢，晚上想给你们开个趴，搭个景。” “哦，是嘛？”周文昊笑着调侃，“酒可要备够啊。” “够够够，准够，放开了玩儿。”摄影机后的人也笑。 买菜的出去后，游轮里静了一半。 许泽下一部影片和启天有合作，坐在晏铭洲旁边聊起了这个事。 姜念乐得清闲，留他们两个人在一楼，自己跑到了二楼。 早上录制匆忙，她行李箱里的东西还没整理。 衣服，充电宝，洗面奶…… 她一样一样地往外拿。 “你谁啊！”她隐约听到一句尖叫。 不远，似乎就在隔壁。 她停下拆包装袋的动作，仔细听着。 “别过来！” 是秦苒。 姜念一愣，打开房门。 “私生不是粉，如果你还在意我这个偶像的话，我希望你从这里离开。”秦苒的声音冷静下来，带着点警告的意味。 二楼和一楼隔了个旋转楼梯，加上游轮隔音效果好，底下的人并没听到。 姜念轻声走到秦苒房间门口，推开。 里面没有人，但有水声。 源头在洗手间。 她隐隐有些不安，往前挪了几步。 发现洗手间里，小姑娘上身没穿衣服，死死地用一件单薄的卫衣遮住胸前的皮肤。 而她对面—— 站着一位戴眼镜，蒙着口罩，行为拘谨的陌生男子。 第32章 越来越暧昧的第十二天 “苒苒……苒苒我真的好喜欢你, 让我抱抱你吧。”男子喃喃地说着，镜片底下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中透露出愈发狂热的情绪, “苒苒……为了你出道, 我可以倾家荡产, 你看看我吧苒苒。”他没有顾及姜念，直直地望着她身后的秦苒。 秦苒在先导片录制的时候很针对她, 姜念记得，这期对她的态度也是冷冷淡淡, 从上午到现在也没单独说过一句话。 但在这个紧要的关头, 她抛开这些琐碎的私人恩怨走了进去，挡在半裸的秦苒面前。 姜念盯着男子，严肃道：“这位先生应该不是我们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吧, 麻烦请你出去。”随后她转过头, 低声和后面的人商量，“衣服穿好，下去叫人。” 吃完午饭，秦苒想先洗个澡, 她进门就把洗手间里的摄像头用布盖上了，哪知刚脱了上衣，看到浴缸里还藏着一个人，瞬间尖叫出声。 也就是姜念听到的第一声。 她摩挲着套上袖子，语气惊慌不定，“那……那你怎么办。” “他目标是你，我没事。”姜念摇摇头。 秦苒一个人在这里的话, 她担心眼前这个人会对秦苒做出更疯狂的举动。 男子听到了她们的对话，目光一闪，立刻蹿到门边，背靠门板死死封住出口。 他哆嗦着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刀，哭道，“苒苒……你不能这么对我，我真的很爱很爱你。”说着他狠厉地看向姜念，“你滚开！不然我杀了你！” 秦苒从小到大娇生惯养，出道后平时走路上人群拥挤也多有保镖护着，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她立刻躲在姜念后面双手扯着她的衣服，红着双眼略带哭腔道，“呜呜呜，姜念姐姐我害怕。” 男子看到秦苒脸上的泪珠，凶狠的神情一变，眼里弥漫着怜惜和爱慕，他抬手似要替她擦拭泪痕，“苒苒……苒苒别哭，你哭了我好心疼。” 秦苒惊慌地往后退。 看样子这个人精神上可能有些问题。 姜念心脏跳个不停，暗自做了深呼吸，语气轻柔道，“请问先生贵姓呢？” 男子不说话。 她循循善诱：“我是替苒苒问的，想让她记住你。” 能被偶像记住名字，对粉丝来说是一件很光荣的事。 那人终于不再看着秦苒，转而与姜念对视：“我……我姓吴，叫吴小光，朋友们都叫我小光。” “好，吴先生。”姜念抿了抿唇瓣，环顾四周，用商量的口吻和对面的人说，“你看洗手间的空间这么狭小，要不我们出去好好谈。” 吴先生愣了愣，眼底浮现一丝困惑，像是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不！”半晌，他抬头冷冷地注视着姜念，“你们出去就跑了！” 还挺聪明…… 姜念思索几秒，侧身指着秦苒，语气像哄孩子一般：“苒苒不会骗你的，我们不跑，是不是苒苒。”她回头冲后面的人使了个眼色。 “对对对……你既然喜欢我，就应该相信我，我出去就抱抱你，真的。”秦苒立马附和，擦了擦眼泪，脸上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那好，拉钩。”吴先生伸出削瘦苍白的小拇指，停在半空，分外坚持。 “嗯，拉钩……”秦苒意思了一下。 男人打开门，秦苒躲在姜念后面，慢慢地挪步出去。 “我看我背后的手指，数到一你就跑。”姜念小心地观察着前面之人的面部表情，声音压得很低。 秦苒低头，心跳到嗓子眼。 三…… 二…… 一…… 出了洗手间，秦苒抬腿就跑，拿出了练舞时百分百的弹跳力。 男人没来得及抓住她，就被姜念挡住了。 眼看接触秦苒的计划泡汤，他转头目露凶光，掏出刀狠狠地朝姜念的方向划去。 “救命啊！！！”秦苒扯开嗓子喊，“有没有人啊！！救命！！ 姜念躲闪不及，手臂上被他刺了一刀，猩红的血从袖子上晕出来，她倒吸一口凉气，也顾不上疼痛，连连后退。 他们一出洗手间，摄像机监视器那边就已经发现了异常，导演组的人来的很快。 “念念，念念姐还在里面。”秦苒哭着对他们说。 坐在一楼的晏铭洲一听是姜念出了事，脸色立马变了，一改往日的从容淡定，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上走。 等他到了房间，男子已经被工作人员摁在了地上，姜念站在一旁捂着手臂额上都是冷汗。 “手怎么了？” 众目睽睽之下，晏铭洲抬起她的手，眉头紧蹙。 姜念往回缩了缩，小声道，“没事。” 看到袖子上的血迹，他脸色沉了下来，周身气压直降，“去医院。” 经过刚才的凶险，秦苒对姜念的一举一动也分外关心，此刻站在人群里看到这一幕张了张嘴，显然是对晏铭洲的态度和行为举止感到十分讶异。 但她也没多问，走上前附和道，“念念姐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我……我也不放心，破伤风就不好了。” 姜念还在犹豫，毕竟在节目录制中，她自己也很清楚，手上的伤口并不是很深，去医务室包扎一下就好了。 晏铭洲盯着她，黑眸里划过一丝冷冽，薄唇吐字清晰，“不肯去医院的话，这节目也别录了。” 他这么说，接下去让她怎么面对节目组的人。 姜念试图挣脱男人手掌的桎梏，发现自己根本走不开，才皱着眉抬眸和他对视。 他眼里的坚决好似在说：我说到做到。 场上的空气似凝固了。 挤在房间里的人不自觉地都往姜念那边看。 姜念嘴唇发白，一半因为晏铭洲的话，一半因为手臂伤口处正火辣辣的疼。 “走。”晏铭洲嗓音冷沉，目光落在女人毫无血色的脸上，发了最后的通牒。 姜念没有再反抗，顺从地跟在他后面。 人们静默地让出一条过道。 二人走远了才传出几句窃窃私语。 “他们是什么关系啊？” “不好说……赶紧先处理吧。安保问题没做好，要挨批了。” “欸？如果姜念真是晏总女朋友，今天出了这档子事儿……” “别说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 姜念才出了游轮，徐孟着急忙慌地赶过来，关切道，“节目组刚给我打电话说你出事了。” 她瞥了瞥一旁的男人，不自觉语调放低，没立刻冲到姜念旁边。 “没事，就是被划了一下。”姜念安抚地笑了笑。 “划哪儿了？重不重啊？疼不疼啊？” 伤口被姜念遮住了，徐孟一时没看见，紧张兮兮地绕着她上下打量。 “徐小姐如果没别的事的话，我先带她去医院。” 姜念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晏铭洲，他眉宇皱成小山状，散发着不郁的气息，几乎是耐着性子在和徐孟说话。 徐孟松了手，“你……你们先去，念念有事给我发微信。” 人家家属在，确实不用担心。 上车前姜念转身和徐孟隐晦道，“孟孟你帮我去看看秦苒，小女生吓得不轻。” 说完眨了眨眼。 徐孟了解了。 晏铭洲带她出来的，估计上面都乱成一锅粥了。 两人上车后，司机很快往海市瑞光医院驶去。 车厢里安静得令人窒息。 晏铭洲怕碰到姜念的伤口，只松松地扶着她的手臂。 英俊的面容似在压抑着什么。 过了五分钟，他才转头看着身侧的人，徐徐开口：“姜念，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见义勇为特别了不起？” 语气不算太好。 姜念低着头。 她让秦苒跑的时候没什么感觉。 现在回忆当时的情景确实有些后怕。 如果那几位工作人员晚到一分钟，吴小光刺伤的可能不止手臂了。 只不过她没想到晏铭洲会这么生气，回答时气势上先矮了三分，墨瞳里夹杂着些许委屈，“总不能把秦苒一个人留在那里，而且当时我也不知道他有刀……” “我宁愿……”晏铭洲突然打断她，随后薄唇紧抿，顿了顿没有说下去，隐忍地看向窗外。 昏暗的光线中，他侧脸俊挺的轮廓似蒙上一层寒霜。 我宁愿是别人，也不愿是你。 他很自私。 * 姜念手臂上的血迹干了一小半。 医生捋起她的袖子。 伤痕将近一公分，看着可怕，但其实没有伤到肌理。 护士简单地做了消毒和包扎，没开什么药。 “你看吧？真的没事。”姜念坐在凳子上晃了晃缠着白纱的手，朝晏铭洲掀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男人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不理她。 “家属不放心的话可以打一枚破伤风。”医生扶了扶眼镜，在键盘上敲下病例，公事公办地说道。 “打。”晏铭洲想也没想。 “……” 其实真的不太严重…… 姜念眉眼耷拉，她从小到大最讨厌打针了。 破伤风挂的加急通道，窗口里的护士很快就叫到姜念的名字。 她走前面，脚步慢悠悠的，临了还转过头看了晏铭洲一眼。 后者跟上来，双手抄在西装裤兜里在医院里也不掩他矜贵的气质，薄唇不咸不淡地说，“现在知道害怕了？逞英雄的时候怎么不怕？” 这人可真记仇。 姜念心里轻哼一声，把手伸到窗口里面，紧紧闭上眼。 过了一会儿，她感觉到一双干燥温暖的手搭上她的发顶，轻轻地把她圈进怀中。 鼻尖盈满了他干净清冽的味道。 仿佛一只漂泊已久的小舟靠了港。 她心口弥漫上一股酥酥麻麻的热意。 没过一会儿。 护士解开皮管，在针口处放了一根棉棒，叮嘱道，“摁两到三分钟，没有血就可以扔了。” 肩上的手松开了。 姜念睁开眼。 这是她第一次没感觉打针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晏铭洲手里拿着她的外套，“我和节目组请假，今晚不回去了。” 前几天因为自己推迟录制日期姜念已经觉得很不好意思了，她摇摇头，坚持自己的想法：“不行，今天要去录完。” 晏铭洲默了几秒。 第33章 越来越暧昧的第十三天 最终他们还是回到节目组。 站在门口, 总导特地走过来询问了姜念的伤势。 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和善。 姜念墨瞳闪了闪，直说没什么大问题。 她环顾一圈, 没看到徐孟。 不然她还想问问下午他们走之后都发生了些什么。 刚进大厅, 秦苒就乐颠颠地跑了过来, 一改往日的冷淡娇蛮：“念念姐没事吧？” 姜念下意识摸了一下纱布的位置，脸上带笑：“没事, 已经打过针了，别担心。” “他们都去挑衣服了, 我在等你, 想和你一块儿去。”秦苒拉着她另一只没受伤的手，准备往外走。 晏铭洲背对她们站在桌前，修长的手指握着一个玻璃杯, 正往里面倒水。 “去挑什么衣服？”姜念一脸疑惑, 没听明白。 “节目组说晚上给我们搞个小趴体。”秦苒解释，小踱几步转身看向晏铭洲的方向，“而且你们俩不在就自动分成一组了。” 和晏铭洲走红毯，不是姜念也没人敢接。 姜念顺着秦苒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 晏铭洲已经倒完了水，姿态慵懒地倚在桌边，举着水杯大大方方地看着她们。 经过下午的事情，秦苒似觉出了点些什么，此刻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犹豫地问：“呃……念念姐走吗？” “好。”姜念点头。 节目组总共给她们俩准备了十套备用礼服。 秦苒年纪小，长得又是偏可爱的风格, 一进换衣间就选中了淡粉那件收腰款式的蓬蓬裙，立即兴高采烈地拿去试了。 姜念在白色裙摆过膝和酒红露背的两件中选了后者。 酒红衬她的肤色。 正进去，撞上穿好了出来的秦苒。 “念念姐，你看我这里的拉链是不是有点坏了？”她拉住姜念，右手费力地往后伸。 姜念走上前看：“好像是，要不你换一件？” “不，我就要这个。” 秦苒任性的公主脾气又犯了。 想了想，姜念建议道：“那要不你去问问外面节目组有没有别针可以补救一下？” 秦苒嘟嘟囔囔：“化妆都不让化，鬼知道今天有没有造型师在。” 她好像真的很喜欢这条裙子，抱怨归抱怨，还是听了姜念的话：“那念念姐我去找下他们，你先换着，我一会儿过来给你参考。” 姜念应了声就进了试衣间。 一换上酒红色那件，姜念顿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冬天穿这种衣服确实冷。 她抬手往后顺了顺裙尾，从试衣间出来，走到镜子前。 礼服是束腰束臀款，考验身材但又能很好的衬托曲线。 裙尾长长拖到房间地毯上，姜念赤着脚踩到柔顺的丝绸材质，蹲下来拾起一部分，以免绊倒。 一弯腰，她脖子下方的锁骨随着她的动作上下起伏。胸前虽很注意地压着一只手，下方还是露出少许白腻光洁的大片皮肤。 门前的脚步顿住。 姜念眼前出现一双栗焦糖色的德比鞋，很眼熟。 西装裤下的腿部线条修长流畅。 她抬头。 正是晏铭洲。 平日他就常穿西装。 现在换的这身反而更偏休闲，掩盖了几分沉稳禁欲的气息。 “你选好了？这么快。”这里没有摄像头，姜念也没了顾忌，仰头看着他清冷的脸庞。 男士化妆间人比较多，吵吵闹闹的，不比这边只有两个女孩子。 晏铭洲“嗯”了声，目光从她细长精致的锁骨，到光裸的后背，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你的领子好像有点点折。”姜念指了指他身后。 晏铭洲抬手，没摸到。 “不是那边。”姜念有强迫症，看了一会儿，干脆踮起脚尖自己行动。 姜念指尖有点凉，穿得太少，冻的。晏铭洲也不在意，任由她的手在自己脖颈旁边游移。 “这个领怎么这么难翻……”她嘀咕了句，轻轻地把男人的脑袋往自己那个方向摁，“你下来一点。” 晏铭洲低下头，视线不自觉一路下滑，正好落在礼服底下……随着姜念手上的动作，那道风景一起一伏，显得更加的旖旎诱人。 他眸色深了深，移向别处，抓住那双冰凉无骨的小手，嗓音低沉：“我自己来。” “已经好了。”姜念十分满足，丝毫没察觉到对方这几分钟的情绪变化。 “这件不好看，换了。”晏铭洲又看了一眼她白腻的后背，抿了抿薄唇。 “嗯？”姜念低头提起裙尾左右转了转，“我觉得挺好看的啊。” 晏铭洲随意一指。 沙发上还有件白的，看着很保守。 “你试试那件。” 那件是姜念纠结过的。 也好。 姜念拿着它走进试衣间。 从她出来那刻，晏铭洲就一直盯着她。 白色的这套后面是比较保守，但前面就不行了，居然是件深V。 他的乌眸里的光又暗了几分，喉咙不自觉滚了滚，嗓音带上了点低哑，“换掉。” 姜念也意识到了。 她扭头，问：“选刚才那套吧？我觉得挺好的。” 晏铭洲没说话，一手抄在裤袋里，一手随意地在悬挂着的裙装中间来回拨动。 “这套，你试试。”长指拎起一件，送到姜念面前。 也是白色，单肩，只不过前后都包得很严实。 这个款式。 她很想质疑晏铭洲的审美，但一对上那道幽幽冷冷的黑眸，还是乖顺地拿上衣服重新进了试衣间。 试穿前几套的时候，姜念想看看头发披散下来的效果，就把皮筋解掉了。 这件裙子的拉链在背后，现在很尴尬地卡住了。 “你能进来帮我拉一下吗”姜念歪着头，单手拎着裙子后背卡住的地方，有点不好意思地冲外面喊。 晏铭洲淡淡地应了声，进来站到她身后。 试衣间里本就安静又狭小。 都不说话后，只剩下西装和裙子互相摩挲的声音。 姜念的头发乌黑细卷，拉链没拉好，裙子柔软的很容易往外翻。她又赤着脚，站直了也才到身后的人的肩膀。 裙子背后的领口一掀，一动，晏铭洲略略低头就能看到衣服里面曲线柔美的细腰。 身后的人动作很慢，姜念还以为头发被卡死在拉链里了，忍不住问：“能弄出来吗？” “能。”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姜念总感觉晏铭洲的指腹似有若无地碰到她，带着薄茧，有点热热的。 直到她的头发解救出来，那个感觉依旧挥之不去。 两人沉默地走到外间的镜子前。 姜念很快回神，“这件好像也还行。” 没有过分外露的地方，领口黑色的粗线条纹从肩部横跨至另一侧，旗袍质感，优雅端庄。 姜念的气质本就温婉，误打误撞，这件的效果和她很搭。 “就这件吧。” 晏铭洲很满意。 派对活动时间没到，姜念先去换下。 “念念姐。” 隔着试衣间布帘，她听到清脆的喊声。 看来是秦苒回来了。 喊声戛然而止，显然被不请自来的那位吓了一跳。 “念念姐，节目组让我给你拿白手套。” 见姜念出来，秦苒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她摊开来，手套十指没有封死，手臂位置的那截绣着蕾丝花纹，刚好可以遮住她的纱布。 节目组还算是周到。 “谢谢。”姜念弯了弯双眼，唇角的笑意和善又温柔。 晏铭洲站起来，瞥了一眼后，朝姜念淡淡地说，“我先过去。” 姜念点头：“好，我们一会儿就到。” 他走后，秦苒拘谨的表情才放松了些，她似想到了什么，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看看姜念，一会儿又闭了嘴。 察觉到她的古怪，姜念边装裙子，边问：“你是有什么想说？” “就是，哎呀……”秦苒支支吾吾的，双眼一闭，仿佛下定决心，贴在姜念耳边小声说：“我爸有一次说漏嘴，说晏铭洲是有家室的。” 姜念抬眸，看她。 “我……我不确定，我爸也不确定，可我又不想你被骗，如果念念姐你知道的话，就当我没说过好了。”小姑娘目光躲闪。 她可能误会什么了。 这个秘密算是对下午的事情的报答吗？ 姜念哭笑不得：“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啊？是吗？”秦苒愣了愣。 “是的。”姜念很确定。 * 辛苦一下午，做完饭已经快到晚上八点。 接着去换衣服化妆。 姜念挽着晏铭洲手臂从红毯另一端走过来的时候，封瑞在一旁调侃：“念念这身换成婚纱就完美了。” 胆儿真大。 姜念瞥过去：“前辈这身也挺不错，可惜不在动物园里。” 他西装是豹纹款。 姜念难得牙尖嘴利地怼人，晏铭洲薄唇勾起一抹轻笑，垂头，目光落在她卷翘的睫毛上。 站在对面的摄影师频频把镜头对准他们，俊男美女的组合本来就惹眼，更何况，两人站姿一前一后，说不出的亲密和谐。 开拍以来哪里看到过晏铭洲露出这种表情。 游轮二楼这个露天平台风景很好。 远处是灯火闪烁的高楼和车流。 近处是布满气球的栏杆和彩灯。 他们吃饭的桌子呈长方形，隔一个位置摆放一盏蜡烛灯，灯外还用透明玻璃罩罩了起来。 忽视前面的摄像机器还真有点小型酒宴的感觉。 等大家入座，导演组又抬来一对桌椅，以及—— 姜念没看错的话是测谎仪。 周文昊接过任务卡念到：“想必大家都爱听故事，故事的动人之处也是因为它的真实其中被赋予的情感，为了让大家更好的打开心扉，我们给诸位准备了小游戏。” 看到后面的字周文昊笑出声：“什么鬼，说这么好听不就是真心话大冒险吗！啊不对，都没有大冒险。” “周老师快往下念。”封瑞催促。 周文昊解释：“很简单，总结起来就是坐到那张小椅子上的人，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如果撒谎，那个仪器就会闪红灯，并且作为惩罚，会电你一下。” 真心话啊。 姜念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第34章 越来越暧昧的第十四天 露天阳台还是冷。 天空上飘来几朵乌溜溜的云, 遮住半圆的大月亮。 姜念身上套了件大衣，她挺怕冷的。风度和温度之间, 她从来选择温度, 偶尔徐孟还吐槽她一点都没当明星的自觉。冷风吹过来, 她打了好几个喷嚏，鼻子红彤彤的。 晏铭洲和她隔了几个位置, 听到响动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默了几秒后, 面容沉静地和导演组提议：“外面冷, 下面的活动可以去大厅。” 这语气哪儿像是建议，完全是命令。 导演从摄像头前探出来，两个女孩子都冻的不行, 也没敢耽搁, 大手一挥，让人整理东西下楼。 秦苒挽着姜念走到楼梯口，回头又望了一眼天空，嘀咕：“这鬼天气像是要下雨。” 姜念顺着她的视线看, 吸吸鼻子：“是有点阴，不知道明天怎么样，就要进山区了。” 花了大概十来分钟，大家一起布置了下。 桌上有红酒零食。 光线调暗，还挺有讲故事的氛围。 “真心话”的顺序是由抽签决定的。 姜念自认为从小到大运气都还挺不错，小学走大马路上还能捡到钱交给警察叔叔的那种。 但这个认知维持到她拆开抽签纸那刻，崩塌了…… 手里的白纸上明晃晃地写一个“1”字。 代表着第一个上。 她面上维持着温和的笑容, 眉眼却有些僵硬。 不过，早死早超生嘛。 如此想着也好受了一点。 大厅里的沙发贴近墙壁有一排，左右两侧各有一张单独的软椅。 姜念坐到左边的张，她正对面就是晏铭洲。 大约是体谅她的不容易，自从回到录制现场，晏铭洲没再做出什么特别的举动。包括此刻，他长腿交叠，眸光平静地注视着她，仿佛两个人真是什么关系都没有的嘉宾而已。 提问主持的还是周文昊，他手里有一沓卡片纸，翻过来递到姜念面前：“念念抽一张。” 姜念闭上眼，随意摸了中间的。 她翻过来—— “如果有一天晏铭洲请你去吃饭，你是否会答应？” 这什么鬼题目。 姜念心中忐忑，私底下不用说，请不请的都吃了好多次了，但这是节目里…… 封瑞夺过她手里的卡片，嬉皮笑脸：“这有什么好纠结的，晏老板又帅又有钱，和他去吃饭一点儿不亏啊！” 姜念一脸“你开心就好”。 许泽催了几声。 姜念权衡利弊，润了润嘴唇还是选择：“会答应。” 说出这几个字的同时，她心里还是有丝丝摇摆。 通过了吗？ 她战战兢兢地看向仪器上的那盏灯。 手上毫无防备的一麻。 紧接着小红灯亮了。 假话！ 姜念吃痛地往后一躲，甩了甩手。 这东西一点都不灵，她只是紧张而已，怎么变成撒谎了呢！ 底下的人表情都有些精彩。 送分题变成了送命题。 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为防止晏铭洲尴尬，周文昊轻咳了一下：“我们念念还是比较矜持。” 姜念越来越肯定：“不是，这仪器有问题。” 她不能解释太多，欲言又止，脸色纠结。这副景象落在别人眼 里这句完全变成了强行挽尊。 抬眸，有点怂地看向对面的人。 晏铭洲换了个姿势，靠在椅背上，薄唇似笑非笑。 姜念浑身一机灵。 以她对晏铭洲的了解，一旦露出这种表情，没有当场发作必定是秋后算账。 她不是。 她没有。 她冤枉。 接下去是抽第二张卡。 姜念暗自祈祷不要再碰到这种问题了。 结果上面写着—— “这几个人中，是否有你喜欢的类型。（此为女生题卡）” 姜念心态崩了。 她忍不住想吐槽，除了感情擦边球，节目组就没有别的想要问的问题了吗？谈谈人生谈谈理想不好吗？ 周文昊看到上面的字笑道：“节目组太过分了，念念你随便说，反正也没指定谁。” 思索几秒，姜念机智地说：“你们每个人身上都有我想要学习的优点和我欣赏的品格，所以我选，有。” * 活动一直到晚上十点才结束。 期间大家点题地聊了聊明天关于去山区探望留守儿童的行程以及一些孩子们的小故事。 海市平均温度算全国偏高的，今晚也不知怎么的比较冷。 点了蜡烛，大厅里有点味道，许泽开窗透风。 姜念瞬间就打了几个喷嚏。吸吸鼻子，没管。 累了一天，还去了医院。 离得近了能闻到手臂上消毒水的味道。 就地解散后，姜念立即回屋洗澡。 过了一个多小时，房门敲了敲。 “谁？”姜念头发没干，用毛巾盘在头顶。 “我。”门外的声音平静低沉。 姜念愣了愣，他来做什么？ “铭洲有事找念念吗？” 仿佛有人经过。 姜念脊背一僵。 他“嗯”了一声，没解释。 等脚步声远了，姜念才把门开开，但没让他进去，只留了一条缝，避嫌道：“怎么了？” “药。”晏铭洲抬手，长指间挂着塑料袋。 难怪上楼前没看到他，原来是去买药了。 “我没感冒。”看清盒子上的名字，姜念不太情愿地皱皱眉。 秦苒下楼拿东西，她的房间就在姜念隔壁，一出来就看到了他们俩，尴尬又不失礼貌地朝他们打了个招呼。 “进去说。”晏铭洲嗓音低沉。 人来人往确实不大方便。 姜念侧身让出一条道。 她房间里的摄像头都用各式各样的布盖住了。 晏铭洲环顾四周，薄唇一哂。 铺了地毯，还开着空调，姜念肆无忌惮地光着脚来回走。 又是拿衣服，又是整理箱子。 她头发盘着，脸上残留着被热水蒸出来的粉润，肩颈线露出来，格外细腻白皙。 晏铭洲视线跟着她动。 “你不回房吗？”姜念下逐客令。 他进来就没怎么说话，感冒药送完了，应该可以走了吧。 房间的墙上挂着一幅油画，果蔬题材的。 晏铭洲回想起方才在大厅姜念被测谎仪电到那一幕，结合这句话不禁眯了眯眼。 走到她背后，语气寒津津：“没想到，原来和我吃饭你都是不情愿的？” “……” 来了。 姜念也不怕：“那个测谎仪有问题，我没撒谎。” 她身上有沐浴后的馨香。 晏铭洲很久没碰她了，不大禁得住诱惑，此刻顾及地点不合时宜，只滚了滚喉咙，幽幽地盯着她道：“证据呢？” 第35章 越来越暧昧的第十五天 证据？ 什么证据。 姜念脑子一时转不过弯, 她感觉腰上环上一双手，紧接着, 身子一个天旋地转, 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扔在床上了。 头顶的灯光被那张英俊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姜念终于回过神觉出些不对来, 难道他的意思是让她用“以身相许”的方式来“证明”自己没撒谎？ 什么逻辑？？ 晏铭洲单手慢悠悠地抚着她的耳廓。 他指尖干燥带了点热，不轻不重地从她耳垂摩挲到脖子的位置, 同时俯身下来，薄唇离她侧脸极近的位置, 目光慢条斯理地巡视, 好似在观赏一只待宰的小羔羊。 被他触碰的皮肤又酥又痒，姜念躲了躲，试图淡定：“录完节目我请你吃饭。” 不是不信她不肯赴约嘛？ 那就换她来请。 晏铭洲看向抵住胸膛的纤细手指, 乌眸里分明有几分翻滚的欲望。 他喉结上下滑动, 附在她耳边，嗓音又哑又沉，“如果我想要别的呢？” 姜念听完，耳朵红了一小半, 转头抗议：“你起来，闷死了。” 上方阴影晃了晃，随着衣料摩挲的声音，视野逐渐变得开阔，一直压着她的人居然真的离开了，姜念顿时觉得呼吸顺畅了不少。 晏铭洲长指扣上衣领的纽扣，薄唇轻启：“今天先欠着。”顿了顿又说：“以后一起还。” 姜念脑子一抽, 小声嘀咕：“哪有饿一顿吃两次的道理。” 听完这话，晏铭洲手上的动作停了，环顾一周，嗓音低缓：“你要是不介意，我也可以一顿一顿吃。” “……”姜念连忙摇头。 她介意。 把男人送出去之后，姜念终于安安心心地躺在床上闭上眼，沉沉睡去。 不过早上她是被吓醒的。 梦里晏铭洲半强迫地带她去餐厅吃饭，点了十几道菜，凶巴巴地按住她，不吃完不能下桌。 吃得肚皮都要炸了，她跑去和徐孟抱怨，结果原本天真善良的小闺蜜却站在了晏铭洲那边，一脸语重心长：没事，念念你就安安心心吃，我们不能浪费粮食，吃不完打包昂。 打什么包！她才不要打包。 姜念气的睁开眼，才发现厚重的窗帘外已隐约透露了点光进来。 她一边平复心情，一边拿起床头柜上的水壶倒了杯水。 水杯旁边的药盒一半露在外面，姜念不小心碰了一下，盒子瞬间就掉到了地毯上。 姜念拾起可怜兮兮地药盒，思索几秒，拆开来，吃了一颗。 * 节目组包了辆大巴车。 目的地小坊村坐落在海市地界边缘的山区里。 听说那里的孩子从山里走出来都要花一两个小时。 前些年因为缺乏正确的指引，还发生过一起事故。有两个孩子误把农药当饮料，喝完半个多小时后才被人发现，最终抢救无效身亡。 这次他们不仅拉了一批物资过去，天使基金会也打算在今年年底为他们修路，尽量能让他们交通便利一点。 天使慈善救援基金会是铭振前些年建立起来专门负责儿童慈善相关的，分为生存救助，医疗救助，心理救助还有技能成长救助等。这次的活动归类为微小型生存救助。 今天不算太好的天气从昨天晚上的乌云中已初见端倪。 山区里不比市中心植被少，这里湿气重，树枝摇摇晃晃，一副山雨欲来的模样。 小坊村就隐在稀稀落落的树林中，黄土寒风，格外萧肃寂静。 村里的学校建筑只有一套破败不已的平房，三四间教室。 据节目组介绍，周一到周五，孩子家里没什么农活就会到这里上课。 往日走在城市的大道上，车水马龙，高楼林立，从不会想起除自己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人生活在贫苦的山区里，生活拮据，吃穿不好。 姜念心底生出些许感慨。 不管以后怎么样，今天一定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这些孩子最美好的一天。 昨天晚上大家商量了一下，她的任务是负责教孩子们简单的英语单词。 村里难得来新朋友，孩子们都显得格外兴奋。 面对讲台下一双双炯炯有神的目光，姜念还是紧张了下。 所有人都很认真地在学，除了一个坐在窗边八九岁的小男孩。 他皮肤有点黑，胳膊细瘦，长的不高，坐在第四排。 别的孩子视线的方向是一致看向黑板的，他走神看着窗外的大树，就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姜念没有立即提醒他，略看了一两眼，继续带孩子读句子。 等到课间休息，她才走到小男孩旁边，轻声细语地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呀？” 姜念长的漂亮，小男孩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姐姐，一时红了脸，含含糊糊地说：“郑小文。” “小文，你能告诉老师，上课的时候为什么一直看着窗外吗？”姜念极尽温柔，专注地看着他，“是不是老师上的课不好？” 郑小文连连摇头，小声说：“不是。” 他又看了眼窗外，把头垂的更低了。 姜念顺着他的视线发现不远处的大树枝叶下有个小鸟窝，里面的鸟儿张着嘴弱弱地叫着。 “你是在看它们吗？”她目光一柔。 郑小文点点头：“刚刚母鸟不停的叼着东西回来，我想看看里面是不是有它的孩子。” 他想妈妈了吧。 姜念摸了摸他的脑袋，伸手：“老师请你吃糖，走。” 郑小文看着那双细白的手犹豫了会儿，在衣服上擦了擦自己的，才怯怯地放上去。 这个动作令姜念心里揪了一下。 这个孩子本应处在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却活成了敏感自卑的样子。 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只是往他怀里塞糖的时候，偷偷多给了他一块小蛋糕。 休息了二十多分钟，孩子们继续上课。 这个村子里只有这么两三间学校，不同年纪的孩子都混着上。 学校的校长坐在教室外树底下，身上的黑色大衣干净整洁，但也不难看出有些年头了，袖子和肩上都已经起了球。 姜念上完她那节暂时没有什么事，跟着坐到校长旁边，问：“郑小文的父母常回来看他吗？” 他冲姜念礼貌地笑了笑，很快就给出了回答：“每个月的月底，他妈妈都会回来，但是这个月不知道怎么了，二十九号了还一直没有消息。” 难怪他上课会走神。 “有什么办法能联系到他母亲吗？” 校长摇摇头深叹一声，似回忆起了什么，表情不是很好，“这孩子挺命苦的，他原先还有个弟弟。前几年误喝了农药，没了。” 他顿了顿，双手撑在膝上，目光远望，：“因为这个，他爸还打过他好几次，埋怨他没照顾好弟弟……但小孩子哪儿看得住，别说他了，我们一不留神也会出状况。所以他弟的事儿，真不能赖他。” 原来事故中其中一位就是郑小文的弟弟。 姜念怔了一会儿，问：“那他母亲对他怎么样？” 校长回答：“他妈妈对他挺好的，只不过他自己性子倔，也坚强，不轻易哭，啥事儿都憋在心里。” 学堂后面有一大片农田，农田边缘坐落着几处矮房子，一些孩子就住在那里。 “郑小文住哪里？”姜念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望了几眼枯黄的田野，回过头问。 冬天了，农作物都没什么生机，萎靡地瘫在泥土中。 “他不住这片，他家比较远。带着他的爷爷前些年没了，现在是随我住。”校长也站了起来，手指指向反方向的南边的树林小道，“沿着这里走，走大概八百来米，拐俩岔路口，就是他以前的家。” 风一吹，顶头落下雨来。 林立的树叶几乎所剩无几，光秃秃的撑着枝干僵硬地摇摆。 “下雨了，小姜老师进房里吧。”校长摸了摸额头上的水珠，建议道。 姜念又看了一眼那条泥泞的小路，冲校长温和地笑了笑，搬起凳子走了。 * 节目计划里，晚上有场篝火晚会。 但人算不如天算，下雨了没法举行，导演不得已提早收工，选择在明天补录时长。 姜念他们被安排在本地村民家中，因为是一人一户，到黄昏的时候就分开了。 接待姜念的是一对老夫妻，看到她非要煮几个鸡蛋给她吃，十分热情。 老两口平时省吃俭用，平房外头的泥瓦墙边围着围栏，里面养着一只老母鸡，羽毛不大鲜亮。 姜念拦了好久才拦下来，据她所知，很多村民会攒小几周的鸡蛋到集市上换钱，这两位应该也是如此。 今天晚上借住在这里已经很麻烦他们了，怎么好再吃他们的鸡蛋。 老婆婆给她拿了床被子，拍了拍：“夜里凉，这新的没晒过，嫌不？” “没事没事，不嫌。”姜念觉得非常不好意思，劝道，“奶奶别忙了，我不讲究这些。” 老婆婆笑了，露出光溜溜一排牙龈：“你从城里来，长的这么水灵，就担心你住不惯，顶上瓦片不严实，晚上可冷呢。” 正说着，房间外头来了一个人，冲奶奶招了招手。 “咋了？” “郑家那熊孩子又跑了，我去找找。”爷爷声音不大，但姜念还是听到了。 她放下被子，走出去，问：“是郑小文吗？” “对。”爷爷点了点头，裹上蓝大袄。 “我也去。”姜念立刻跟了上去，想到手机没拿，又折回房间。 “女娃儿你就别去了。”老婆婆拦住她，手上的皱纹如干涩的树皮。 “没事的奶奶，我找不到了可以打电话。”姜念安抚她，晃晃手里的手机。 奶奶不懂这些，但看她神情自信，虽有些不放心还是同意了：“那你早些回。” “好。”姜念快步往外走。 可是屋外早就没爷爷的身影了。 那孩子应该是想父母了，估计会回家里看看？ 姜念一边走，一边皱着眉思索起来。 她抹了抹额角的水珠。 早知道带把伞了。 第36章 越来越暧昧的第十六天 走到那条林里的小路, 听着“呜呜”响的冷风。 姜念心里才开始有点发毛。 刚刚她一心想着帮忙，也不顾是不是熟悉路线, 一股脑跑出来, 现在天色渐暗, 又下着雨，前路雾蒙蒙的已经看得不真切了。 姜念的跟拍导演想找姜念对下明天的节目流程, 结果到了她临时住家，才了解到她自己一个人出去了, 急急忙忙跑回导演组和摄像组的驻扎基地, 和人商量着出去找找。 恰好晏铭洲也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脸色一冷，没多说什么, 拿上外套就走了。 他一边大步走一边打电话, 可是电话并打不通。 那边姜念握着手机，开了手电筒，冷得发抖。 她方向感一直不太好。 如果往前走的话，她很有可能找不到回去的路, 犹豫了一下，选择原路返回。 出来天还是灰的，现在完全暗下来，两边景物看着陌生，担心走错路，她点开导航。 结果突然发现—— 信号格居然是空的。 明明学校周围还是满格的，难道这边太靠村庄边缘了吗？ 姜念踮起脚尖, 把手机举得高高的。 然而没有什么用，信号格一点变化都没有。 算了。 她泄气地放下，墨瞳里划过一丝失望。 原本只是毛毛细雨，现在越下越大，渐渐有转变成暴雨的趋势。 姜念裹了裹大衣，手搭在睫毛上方，左右四顾，纠结岔路方向，冷得牙齿打颤，还不知道有人出来找她了。 晏铭洲脸色阴沉，对那个始终不能拨通的号码渐渐失去耐心。 他观察了下地势，顺着树林走。 雨声窸窣，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地大。 姜念一边走，一边四顾张望着。 她恍惚在树林的间隙中看到一抹白光，是从手电筒里照出来的。 星星点点。 没有什么能比看到这道光能更令她喜悦的了。 “有人吗？”姜念喊。 他们距离隔得有点远，声音被雨声一盖，几乎听不到了。 是他吗？ 姜念直觉那个身影有点像晏铭洲。 “晏铭洲！”她扯着嗓子又喊了一声。 依旧没听到。 眼见晏铭洲要拐到另一边的岔路口上去，她只能干着急地边跑边喊，脚下带起来不少湿漉漉的泥土。 风越吹越大。 姜念脸上湿漉漉的，也顾不上擦一擦。 她眼睁睁地看着晏铭洲和她越走越远，停在路中央插着腰喘气，心里涌上一股无力感。 忽然。 那边的影子一顿，回头。 他听到了！ 姜念笑起来，小跑过去。 晏铭洲放下手机，看到那边的人影眉宇松了松，下一刻却皱得更紧了，大步走向她那头。 昏暗的光线中，即使没有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姜念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怒气。 他停在姜念面前质问：“为什么一个人出来。” “我……”姜念被他冷沉的声音吓到了，墨瞳缩了缩。 “雨下这么大，你想干什么？”他眸光泛着寒，拽着她的胳膊，力道有点重。 “听说孩子走丢了，”姜念低下头，举着手机解释，“我一着急就没想太多，而且我都带了手机了。” 说着气势弱了下去：“就是没想到会没信号。” “我真不想管你，姜念。”晏铭洲垂头看着她的发顶，雨滴顺着她的发尖不断的往下落，“这里是山区，万一暴风雨太大，造成山体坍塌呢？你一点都不熟悉地形，迷路了怎么办？手机打不通，万一摔了碰了被困在哪儿找不着人，你有想过这些问题么？” 他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 姜念小嘴冻得发白，眼眶涌上一阵热意，小心翼翼地拽了拽他的衣角：“对不起，我错了，我们回去吧。” 晏铭洲薄唇抿成一条线，烦躁地摁住她，长指解开大衣扣子，脱下来盖在她身上，冷声道：“你错的地方多了。” 迎面袭来的是他身上的清冷气息。 姜念吸了吸。 默默地没说话。 晏铭洲听到了，掀起一边，仔细地看着她，动作虽依旧不大温柔，语气却已缓了许多，“哭了？” “没有。”姜念瓮声瓮气地回答。 她只是有点鼻塞。 晏铭洲松了手，不再理她。 两人一路沉默，姜念捏着他衣服上的袖扣，脑海里时不时回响着他刚刚凶她的话。 思绪纷杂间，不知不觉走回到老婆婆的家门口。 抬头，看到奶奶举着伞站在木门的橘光下，疼惜道，“哎哟你这女娃子哟，走的这么快，想给你拿把伞都来不及。” 姜念记挂那个小男孩，皱着眉问：“小文找到了吗？” “找着了，没走远，反倒是你，出去这么久。有个年轻人来找了你一次，可着急了。”奶奶仔细辨认，“对对对，就是他，高高大大的，特别精神。” 姜念偷偷瞥了晏铭洲一眼，他好像还在生气。 “快进屋擦一擦，哎哟，衣服都湿了。”奶奶摸了一把姜念的手臂，摇摇晃晃地转身回屋，给他们准备毛巾和热水去了。 * “我帮你擦。”姜念努力地和晏铭洲搭话。 后者表情寡淡，丝毫没有搭理她的意思，连手上的毛巾都躲着不给她碰。 这可如何是好。 姜念苦着一张漂亮的小脸蛋，干站着。 “你男人啊？”老婆婆一眼看穿，乐呵呵地问。 姜念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看到她的动作，晏铭洲擦拭水渍的动作顿了几秒。 “男人哄哄就好了。”老婆婆凑姜念耳边低声几句，然后掩上门，出去了。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 姜念殷勤地倒了杯热水，搬了张小凳子，面朝晏铭洲坐着。 “我真的知道错了。”她递过去，眼眸晶亮。 水杯上的热气徐徐上升，映得晏铭洲英俊的面容显得有些不真切。 他盯着姜念看了几秒，终于把毛巾往桌上一扔，接过了水杯。 姜念立刻讨好地走到他身后，给他擦头发。 这次晏铭洲没再拒绝，只是依旧沉默。 这种感觉太窒息了。 姜念的目光落在他精致起伏的轮廓上，唇瓣张阖几次，才声音低低地问：“你不打算和我说话了吗？” 委屈地像一只受伤的小猫咪。 晏铭洲在心底低叹一声，终究不舍得将她晾在那里，伸手将她拽到面前，脸上寒气未散，命令道：“去把感冒药吃了。” 第37章 越来越暧昧的第十七天 夜晚的小坊村静得只听到外面雨声淅淅沥沥, 天花板的灯泡在木板边缘散开一圈暖橙色的圆晕。 回来的路上姜念就给她的跟拍导演发了消息，对方过了几分钟才回复：安全就好。 还好今早包里塞了药, 姜念拿着塑料盒走回到隔壁。 浅黄的灯光下, 男人那双修长好看的手覆在眉骨上, 捏了捏，头发半干, 半晌没动，神情有些困倦。 听到身后脚步轻缓。 他停下动作, 却没回头。 姜念的影子投在他旁边, 摇摇晃晃。 手里的药盒发出拆铝箔包装的声音。 是太累了吗？ 姜念的目光从他精致的下颌线巡视到略有些发白的脸。 “晏……铭洲。”她俯下身，迟疑了一下，拍拍他的肩膀, 温热的触感从略带潮湿的领口处贴上她的手指, 有些微妙。 他“嗯”了一声，徐徐睁开眼睛，幽暗的眸子如外面的夜色一样的深沉。 “你要不要今晚在这里将就一晚。”姜念本来是想让他早点回去，不知怎么了, 开口时变成了现在这句话。 晏铭洲薄唇微勾，扫了眼她手里的药盒又把目光重新落在女人漂亮的小脸上，一哂：“和你睡？不介意被人看到了？” 姜念的心尖被那抹轻笑声烫了一下，小鼻子不自在地皱了皱，站直，语气又恢复成了公事公办：“我是不想你因为我来回跑，感冒了。” 而且, 他冒着雨去找她，导演组的那些人多多少少肯定察觉到了他们的关系，就算明天早上亲眼见到他们两个一起出来，可能都不会惊讶。 桌上的水杯没喝几口，姜念试了下温度。 温的，没凉。 “吃一粒。”她把药盒放在晏铭洲面前的桌上。 他此刻的脸色和缓许多，姜念甚至有一种他心情很好的错觉。 床上只有一床被子，就是傍晚老婆婆拿过来的那套新的。 姜念睡里面，她坐进去没有立刻躺下，视线跟随着床边高大的身影来回移动。 她突然有点后悔把晏铭洲留下了。 床这么小，就算她一个人睡还得担心半夜会不会翻身滚下去。 这要是睡两个人得挤成什么样。 姜念打着商量的口吻，抱着枕头，紧贴墙壁：“要不，我搬几张凳子来，你睡凳子上？” 晏铭洲衬衫上的扣子已经解了一半，长指一顿，眯了眯眼：“你让我……睡凳子？” 好像是不太好。 姜念有点怂地没应声，两手拉住被口往身上一盖，缩进被窝里。 灯是拉线的。 伴随着清脆的“踢嗒”一声，房间里彻底变得昏暗。 村子里没有路灯，今天也没有月亮。 灯一关就真的什么也看不到了。 床板吱呀作响，姜念感觉背后被子边缘透了点冷气进来，一双手搭上她的腰，往中间按了按。 她一慌，小声道：“你干嘛。” “你就这么喜欢贴着墙？不冷么？” 晏铭洲离她极近，姜念几乎能预想到只要转身，就能掉进他温热的胸膛。 “我乐意。”说着，姜念还往里挪了几公分。 顿了几秒，晏铭洲薄唇吐出几个字：“你开心就好。” “那你把手放回去。”姜念闭着眼，不自在地躲了躲。 她没穿睡衣，里面的羊毛衫也很单薄，一缩一动，被子摩擦带起衣角，晏铭洲的手直接碰到了她的皮肤，温热中带着燥.意。 姜念彻底没了睡意，睁大眼睛，警惕地眨了眨。 不敢动了。 只不过，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个时候不是她一个人安静就能安静得下来的。 察觉到带着热意的指腹带着薄茧从下衣口有往上游【文明】移的趋势。 姜念触电般摁住他，终于转过来，软声道：“我不要。” 晏铭洲低头和她对视，眼眸幽暗。 姜念不躲不闪迎着他的视线，解释：“明天还要早起录节目。” 但显然这个理由并不能让他满意，手掌绕到后面，长指不疾不徐地解【和】开【谐】姜念的某个【爱】暗【国】扣。 “不行，他们会听到。”姜念牢牢按住他的手，死守防线。 “我轻一点。”晏铭洲声音暗哑得不成样子，翻了个身，轻易地就将眼前温.软的小女人压在了身.下，俯.身附在她耳边，呼吸渐重。 “先欠着，下次一起还。”姜念耳尖被他喷.薄出来的气息熏得发红，瑟缩地躲着他湿【民主】濡的触.碰，双手交叉，防御性挡住胸口，飞快地吐出几个字。 反正债多不压身。 晏铭洲停下来，薄唇抿了抿，似乎在思索这个可行性。 姜念犹豫了几秒，软和的手环上他肌理分明的背，试图往旁边的位置引导：“好冷，风都吹进来了，快睡吧。” 确实，被子掀着，里面凉了一半。 男人垂眸，滚了滚喉结，依了她。 屋内昏暗又安静。 姜念听着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心情一时平复不下来，皮肤上仿佛还残留着干燥滚【富强】烫的触感，擦拭不掉。 她止不住来回翻身。 晏铭洲嗓音低沉地说：“你睡不着就继续。” 他本就忍得辛苦，姜念还时不时蹭.到他。 姜念脊背一僵，不敢再翻：“没，我困。” * 早上姜念醒来，床边已经没人了。 老婆婆推门而入，似看穿姜念的疑问，解释道：“醒啦？那个年轻人一大早就走了。” 吃完早饭，姜念走到录制地点和大家集合。 手机里进了一条信息。 姜念点开—— 【我去市区办事，你结束告诉我。】 他不录了吗？ 姜念给晏铭洲回了个“好”。 也没多问。 秦苒显然昨晚没睡好，眼下青黑，看到姜念像看到亲人似的环住她的胳膊，闭眼靠在肩上撒娇道：“念念姐昨天我都快被冻死了，你睡得怎么样？”她抬头，问。 两个人睡…… 还挺暖和的。 姜念尴尬地笑了笑，左顾而言他：“回去泡点板蓝根，别感冒了。” “嗯，我就想赶紧录完，去酒店吹空调。”说起空调，秦苒轻叹道，“这些孩子真可怜，每年都这么冷吧，我要让我爸捐点空调过来。” 姜念放下手机，环顾四周：“空调费电，捐了他们也不舍得开，还不如帮他们修房子。严冬窗户门关好了，也不会太冷。” 确实如此，秦苒笑起来：“还是念念姐想的周到。” 看到两个姐妹花聊得正开心，封瑞缩着手跑过来，好奇地问：“欸？铭洲怎么不在了？他没起么？” 姜念话到嘴边生生咽下去，装作一副毫不知情地样子耸耸肩。 “他今天有事，昨天就已经把戏份补录过了。”拿着笔记本站在摄影师中央正写写涂涂的导演听到封瑞的问题，随口回答了。 说完他还看了一眼姜念，后者视线躲闪。 今日和小朋友的交流以互动为主，安排了一些唱歌跳舞还有做游戏的环节。 临上大巴，小文突然跑到姜念面前，递给她一只千纸鹤。 “你做的吗？”姜念蹲下来，和他视线持平，欣喜道。 “昨天张叔说你去找我了，对不起。”小男孩低下头，有些自责。 张叔就是张校长。 “没事，你安全就好。”姜念摸摸他的头。 “这个送给你。”小文伸手，纸有些泛黄，但十分干净，没有污渍。 “谢谢小文。”姜念发自内心地笑。 “老师说，这个能给别人带来好运。”男孩腼腆地挠了挠头，解释道。 “我会好好保存起来，我很喜欢。”姜念抱了他一下，柔声说，“小文以后要好好学习，听你张叔的话，别乱跑了。” 郑小文重重地点了点头。 车上的司机催促了一下，姜念才依依不舍地上了车，坐在第一排玻璃窗边。 那孩子一直不肯走，姜念冲他挥挥手，直到看不见了，她才坐下来，心里空落落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 后天继续录制下一期，节目组给他们每个人都在尚景订了房间，休息两天。 姜念整理好东西，手机屏幕亮起来，信息栏多了一条消息。 【来1745】 15楼往上都是套房，难道晏铭洲住在这里吗？ 又是酒店，又是报号码的。 他不会是想…… 思及昨天晚上的事，姜念脸蛋一热。 随后她停住了往外走的脚步，不冷不淡地回了两个字：干嘛。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晏铭洲直接打了过来，嗓音沉沉的：“我生病了。” 声音确实和平时不太一样。 姜念转身去箱子里找药。 “怎么不说话？不想负责么？”晏铭洲躺在床上，换了个姿势。 什么负不负责的，不过是感个冒而已。 姜念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找出药盒，看了眼说明：“我马上上来了。” 晏铭洲懒懒地“嗯”了一声，把电话挂了。 1745. 姜念仰头对了一下房间号码，刚要按门铃，发现门是虚掩着的，没关。 推进去，客厅窗帘大敞，落地窗外是海市繁忙的街景。 没有人。 她往里走了几步，问：“你在哪？” “房间。” 声音从屏风后的屋子里传出来。 晏铭洲已经坐起来，身上浴袍微敞，露出线条分明流畅的胸膛，脸色带着病气比以前苍白，不过看到姜念的那一瞬间精神还不错。 “发烧了吗？”姜念想试一下他额头的温度，手不小心碰到了他的睫毛，痒痒的。 两个人都轻缩了一下。 床边放着没整理的西装外套和白色衬衫。 大概又是处理了一天公司的事情。 姜念从外面回来不久，手比较冰，摸什么都烫。 她皱皱眉：“有温度计吗？” 第38章 越来越暧昧的第十八天 三十八度五。 发烧了。 姜念看着手里的温度计不自觉皱起眉, 小声说：“难道是因为昨晚淋了雨吗？” 对比她的懊恼，晏铭洲的神情反而很平淡, 单手开了床头的玻璃磨砂立式台灯, 暖橙色的光徐徐地在他英俊立体的面庞轮廓边缘晕染开来, 有一种精致的美感。 他转头看向姜念，用很笃定的语气说：“不光是淋了雨, 夜里被子都被你卷走了，还死活不让我挨你太近, 才感冒的。所以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姜念默了默, 不知怎么，居然从这番控诉里读出了委屈感。 她思索了几秒，拎起床边的衣服递到男人面前, 长睫垂下来, 小嘴张合：“穿上，我陪你去医院。” 晏铭洲按了按眉心，匀称挺拔的身子往后仰，闭上眼淡声道：“不去。” 往常身体不舒服都是周医生到家里来给他看。 现在不在楠城, 他一时半会儿也赶不过来。 姜念摸了摸手机边缘，垂头拨了一个电话。 “打给谁？”晏铭洲听到话筒里节奏单调的“嘟嘟”声，问。 姜念：“你妈妈。” 她想问问晏母该怎么照顾病人。 “……” 姜念握得不紧，晏铭洲轻易地就把她的手机拿了过去，挂掉。 他这副样子就像是成绩没考好趁家长没回来之前把试卷藏起来的小学生。 姜念哭笑不得。 “我想喝粥。”他突然开口。 “那，我给你去买？”姜念带着几分不确定。 晏铭洲眼皮掀了一半，望向床边神情格外温和的姜念, 薄唇吐出两个字：“你做。” 虽然姜念没试过，但还是同意了。 毕竟天大地大病人最大。 况且还是因为她才生的病。 姜念仔仔细细地了一遍百度上照顾感冒发烧病人的注意事项，起身准备去买点食材和药。 “去哪？”床上的人拉住她的手，问。 姜念：“你不是想喝粥吗？我去趟超市。” 生了病的晏铭洲仿佛格外的黏人。 看着他在座机上长按了一个“1”，冷冷淡淡地交代了前台几句，姜念无奈地坐回原位。 外面天黑的差不多了。 晏铭洲本就话不多，病中更是寡言疲倦，把姜念留下来后他就开始闭目养神，好像只是希望她静静地陪着而已。 《且徐行》的试镜日期订在明天下午。 姜念左看看右看看，没什么事做，干脆读起了剧本。 许是氛围太过安宁温馨，她读着读着就想起了昨天夜里的那场风雨，还有风雨中大步朝她走来的人。 她出神地回忆着来人凌厉的眉眼，焦急薄怒的神情，以及牵住她时温热令人安心的手掌。 姜念唇角无意识的弯了弯，开始在脑海中预演做粥的步骤。 他喜欢清淡的。 那就少放点油。 他好像也不太爱吃葱，每次看到菜里有就一碰不碰。 那一会儿就不放葱了。 要不要加排骨呢？ 糯糯的，炖久一点应该会好吃吧。 姜念手里的纸页滑下去，飘散在地面上发出细微的响声。 她回神，下意识看向晏铭洲那边。 还好，没被吵醒。 松了一口气。 等她俯身去捡的时候，忽然在心里掠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她好像—— 喜欢上晏铭洲了。 * “先泡米，生姜切末，排骨最好是放冰箱里腌过才入味。”徐孟在电话那头叽叽喳喳，“你怎么想起来做饭啊？脱胎换骨要学习做贤妻良母了？” 不用问，听她的声音一定是躺在床上吃薯片呢。 姜念白净的手指搅了搅米水，含糊不清地解释：“有人想吃。” 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变化后，在徐孟面前，她格外不愿提起晏铭洲的名字，不过这也是有原因的。 刚结婚那会儿，徐孟是唯一一个知道他们俩的事情的人，在他们家拿着那本红本本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小嘴叭叭地说个不停。 具体是了什么，年代久远姜念也记不清了，大概意思就是自己小闺蜜居然有朝一日能和铭振的太子爷戳钢印，简直比走在路上看到UFO还要魔幻现实主义。 从那以后，姜念就立下一个Fg，说自己绝对不会喜欢上这个便宜老公，把假结婚的本质进行到底，期限一到就离婚。 现在脸啪啪疼。 徐孟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薯片也不吃了：“有人？晏总啊？” 淘米水流经池子“淅沥”作响。 半晌，姜念才“嗯”了一声，解释道：“他昨天出来接我，淋雨生病了，病人嘛。” “这事儿我听他们说了。”徐孟翻了个身，从床上下来，拖着拖鞋去倒茶，“节目组好几个小姐妹和我打听你们的关系来着，我就说你是晏铭洲远房表妹。” 远房表妹…… 姜念呛了一下。 亏她想得出来。 又问：“然后呢？” “没然后了呀，她们肯定不信，就这么糊弄着吧。”徐孟耸耸肩，“你们俩都这样了，应该是不离了吧。什么时候公开提前知会我一声昂，好让我有个准备。” 他从来没有提过对她的感情。 姜念垂眸抿了抿唇，不语。 她还记得当时在老宅，晏铭洲和他母亲说的结婚理由是合适。 关心和日常慰问都可以归结成作为另一半的人道主义关怀，并不代表他喜欢她。 姜念心里涌上一股涩意，堵在胸腔里，喉咙发干，连手上的水都凉了几分，回答说：“谁知道呢。” 徐孟似乎察觉到她情绪变化：“怎么不高兴了，难不成你是担心姜叔叔骂你自作主张？” 姜念心不在焉，原想着不放葱花，结果又顺手扔进锅里，懊恼地拿起筷子一颗一颗地挑出来。听到徐孟提及父亲，手上动作一顿。 最晚明年年初，爸爸也就出来了。 还没和他坦白结婚的事。 “不是因为这个，不过我爸好像确实不太喜欢晏铭洲。”姜念声音有些闷。 “为什么？” “齐大非偶。” “也是。他们这种人喜欢你时摇着尾巴满心满意的对你好，多贵的星星都可以买给你，但新鲜劲一过，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就跟玩玩具似的。”徐孟语气嘲讽。 “你和程翊怎么样了？”姜念很久没有听她提起过了。 徐孟在话筒那边停了好久，才说：“分了。” * 晚上八点多，排骨粥才算做好。 “闻起来不错。”男人从卧室走出来，刚睡醒的嗓音带着病气，沙哑低沉。 姜念端了一碗到桌子上：“先凉一凉，有点烫。” 她抬头看了看晏铭洲的脸色，忍不住踮起脚尖伸手试了下他的额头。 晏铭洲没有抗拒，闭上眼站着不动，任凭那双手在他脸上乱摸。 姜念仰着脖子，认真道：“还是有点烫，吃完去医院吧。” “不用。”晏铭洲拉开椅子，坐下。 “那把药吃了。”姜念打开包装盒，拿了两粒很坚持地递到他手里。 吃完药，晏铭洲似想起了什么，靠在椅背上，盯着眼前这碗卖相不错的排骨粥，长指慢条斯理地拿起筷子，“这是你第二次给我做饭。” 以前给他做过吗？ 姜念在厨房盛另一碗，漂亮的小脸被白气熏得微微潮红。 “忘了？”晏铭洲看着她走过来略带困惑的表情，淡淡地提醒，“泡面。” 和姜念结婚的第一年是他最忙的一年。 父亲退得突然，铭振科技分公司在北美市场的通信业务刚打开局面，为了兼顾国内外的各种事情他几乎是四十八小时连轴转的满天飞。 那天他刚忙完，下飞机回到家已经凌晨两点了。 不知是开门声太大还是姜念根本没睡，一打开客厅的灯就看到自己的新婚小妻子正高高举着一把拖把横在胸前，做出防御性地姿势，看到是他后眼神直愣愣的。 光着脚丫，长发披在肩上，柔弱得像一只漂亮的小白鹿。 “我想起来了。”说起这个，姜念还颇为不好意思。 她那段时间正发愁接不到通告，晚上经常失眠。 晏铭洲不怎么回去住，听到门口的动静她还以为家里有小偷进来，犹豫很久才大着胆子从洗手间里摸了拖把。 结果这人吓到她了一句道歉都没有，还神情寡淡，略带嘲讽地说：“你不如躲在房间里，把门锁上比较安全。” 理由是：穿太少，歹徒没想法也变得有想法了。 那个时候，姜念还是有点怵晏铭洲的，主要是两个人不熟，他又总是高高在上的样子，心里有多不满也没辩驳。 他不喜欢飞机上的东西，本想回家吃点，结果在厨房转了一圈什么都没有。 “我只是觉得一个人做饭有点麻烦，所以不怎么开火。”姜念在他对面坐下，眨巴眨巴眼，无辜地解释。 “然后，你就给我做了泡面？” “我还给你加了鸡蛋……”姜念小声地补充。 晏铭洲薄唇勾起一抹弧度，轻笑了一下：“嗯，是还挺营养。” 嫌弃就直说，还非要嘲讽她。 姜念皱皱小鼻子，不说话了。 “以后有了孩子你也天天给他吃外卖吗？”晏铭洲轻抿了一口，笑意不减。 “可以蹭张阿姨的饭菜啊，而且我也可以学。”姜念理所当然地说道。 说完这句，空气仿佛沉默了。 姜念后知后觉，心律紊乱了一下。 “你不学也没事，家里有一个人会就好了。”像是被她呆愣的神情萌到了，男人长指在她发顶揉了揉，嗓音低沉道。 姜念没有抬头，眼眸却弯了弯。 明明粥里没放糖。 怎么感觉有点甜甜的。 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 姜念接起来。 脸色先是喜悦，挂断后却淡了一点。 晏铭洲问：“怎么了？” 姜念：“我爸爸在狱中表现好，可以提前出来。” 男人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不疾不徐地摁了摁唇角：“好事，什么时候。” “一个月后大概。”姜念抬眸看他，墨瞳里划过一丝忧虑，“但是，我还没有告诉他我结婚了。” 第39章 越来越暧昧的第十九天 一个多小时前, 徐孟问她，如果非要在晏铭洲和她爸爸中间选一个的话, 会选谁。 这个问题无理取闹的程度堪比——“我和你妈掉水里你先救哪一个”。 姜念直觉是选父亲, 但内心深处却有一丝不舍。 “你爸爸喜欢什么？”晏铭洲垂眸, 指尖轻扣了扣桌面。 清脆细微的敲击声打断了姜念的神游，她想了想, 回忆道：“以前爱喝茶，不太喝酒, 闲下来喜欢写写书法, 看看画。不过……”她话语停顿，嘴角泛起一个苦涩无奈的笑：“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小癖好大概也磨得差不多了吧。” 晏铭洲沉默了一下, 淡淡地开口道：“会好的。” 不知为什么, 每次他说出来的话，总有让人信服的力量。 姜念抬头，忍下想哭的涩意，“嗯”了声, 冲他笑了笑。 桌子角落很随意地放着一份裁剪精致的黑色硬质信封，姜念好奇地拿起来，“这是什么？” 信封正面印有烫金纹路，正中间用小楷写着：Dear 晏铭洲先生，诚邀您尊贵出席2019年微博之夜…… 晏铭洲瞥了一眼：“邀请函。” “你去吗？”姜念翻来覆去，这和她的那份还不一样，她的是红色的, 很单薄的一张，和这个一比就像是商店里买正品随意附送的礼品券似的。 “看时间。”他坐到沙发上，拿起平板，语气寡淡。 姜念听到他的声音有点远，转过头注视了几秒，男人侧颜清冷，电子仪器映出来的光随着他的睫毛煽动在乌眸里明明灭灭。 她忽然放下手里的东西，噔噔噔跑过去一把抢过，有些霸道地说：“生病就不要工作了。” 晏铭洲似乎没意料到她会这么做，左手还维持着握着平板的姿势，薄唇抿了抿，也没有不高兴，陈述事实：“我今天提早回来，很多事情没处理。” “是非常紧急的吗？”姜念长按下关机键，低着头和他对视。 晏铭洲顿了顿，说：“不是。” “交给助理也一样能完成吗？”姜念继续追问。 “可以。” “那就不要做了。” 一锤定音。 晏铭洲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强制性打断工作。 并且用的是这么……蛮不讲理的方式。 不过，感觉还不错。 他往后靠在沙发上，幽暗的乌眸里掺杂了几分笑意，锁定着来回走动整理东西的小女人慢条斯理道：“你现在倒是有几分觉悟。” “什么觉悟？”姜念把他的衣服整整齐齐的叠好，连带衣领都一丝不苟的捋平。 “做我太太的觉悟。” * 试镜是徐孟陪着去的。 姜念一路话有点多：“你知道他昨天说什么吗？居然说我终于有做他太太的觉悟了，你说他什么意思？是觉得我管得多吗？我昨天不是看他因为我生病吗？就关心一下，他是不是嘲讽我？” “念念……” “我就总是不懂他，每次说话都说一半留一半的，就不能直接说吗？” “念念！”徐孟拉住她，“你冷静一点！” “我……很不冷静？”姜念愣了愣，漂亮的小脸蛋布满了疑惑。 “是的。”徐孟戳了戳她的脑门，“而且我严重怀疑你在秀恩爱。” “我没有……”姜念对天发誓。 “有。在单身狗眼里，你们这种打情骂俏的行为就是秀恩爱 。”徐孟重重地点头。 姜念还想辩解点什么，徐孟一把捂住她的嘴：“什么都不要说了，先试镜。” 百诚影视的总部在楠城北外环，旁边有一个画廊，很安静，平时来的人也多是爱好艺术的文艺青年。 姜念她们来得早，从海市赶过来就直接过来了，提前了半个多小时左右。 “姜……念小姐？” 这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 姜念回头。 大厅门口走进来一位身姿挺拔，穿着棕色风衣的年轻男人，气质十分温雅。 她想起来了，这人是在塞维利亚碰到的策展师，只不过他的名字好像忘了，隐约记得姓周。 “……周先生，好巧。”她站起来，笑容得体地挥挥手。 周烨霖长腿朝她们走去，开玩笑道：“是好巧，不过姜小姐回国之后好像很忙，给你发了几条微信都没有回。” “是挺忙的。”姜念摸摸鼻子。 她的微信暂时还是私人和工作混在一起，加的人多，没有备注的她一律不看。 很巧，周烨霖就是其中一个。 加上微信那会儿她只是想着换钱，没想到后续还能再见面。 徐孟还是第一次见周烨霖：“念念，你朋友吗？” “是的，他在巴塞罗那帮过我一次，然后在塞维利亚也见到了，他叫周……”姜念卡壳了。 “周烨霖。”男人伸出右手，解围道，“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徐孟回握：“徐孟，我是念念的助理。” “周先生是过来办事情的吗？”姜念巧妙地带过话题。 “这里有个剧组邀请我做艺术顾问，约的下午两点。”他低头看了看表。 “不会是《且徐行》吧。”徐孟凭直觉猜测。 “是叫这个名字。”周烨霖失笑，“难道姜小姐是这部剧的女主演吗？” 姜念：“这倒没有，我准备面试呢，顺利的话能拿到一个配角。”说完她晃了晃手里的剧本。 周烨霖：“姜小姐之前为了做功课跑那么远，一定可以的。” …… 几个人聊了一会儿，徐孟收到接待人的微信，说是可以上去了。 姜念整理好包包对周烨霖告别：“我们先走了。” “好的。”他坐在长廊的凳子上，双腿交叠，调侃道，“希望下次见面姜小姐不要再忘记我的名字了。” 姜念神情有些尴尬：“不会的。” 和徐孟并肩走进电梯，姜念按了楼层数字，心里有点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能不能得到导演的肯定，因此直到门合上也没察觉大厅里追随着她的目光。 不过，徐孟看到了，她凑近姜念的耳朵小声逼逼：“这人是不是贪图你的美色啊？我总觉得他图谋不轨。” 姜念迟疑了一下：“不会吧，他看起来还挺绅士的。” “反正你自己注意咯。”徐孟想起了什么，坏笑道，“不过我还蛮想看他追你，让晏铭洲吃醋。那场景，铭振太子爷在线追妻，想想都带感。” “……” 姜念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 试镜很顺利，姜念自己也没想到导演这么看好她直接把角色定了下来。 周莉雯让她回一趟公司，说是要商量微博之夜的事。 走进办公室，许娇也在。 许娇和她虽然都是雯姐带的艺人，但是咖位差不少，平时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娇姐。”姜念先打了招呼。 许娇抬头：“念念来了啊。” “你们俩先聊着，我去拿份流程表。”周莉雯大步往外走，高跟鞋声干练又清脆。 “最近怎么样啊？《青记》播的不错，通告也多了吧？”许娇往旁边移了一个位置，拍了拍。 “在录综艺，今天晚上就要赶回去。”姜念坐下来，给许娇倒了杯水。 “《摆渡人》啊。”许娇意味不明地拖长尾音，“这节目我本来让雯姐给我留着的……” 她喝了口茶，顿了顿：“你去挺好的。” 姜念不知道有这么一茬，连许娇手里的茶杯碰到桌面的声音都仿佛透露着尴尬：“不好意思啊娇姐，雯姐没和我说。” “没事，我后期还有别的安排。”许娇笑了笑，“好好拍啊，别辜负了。” 平时天美其他小演员也会互相八卦活跃在一二线的艺人的私生活，许娇就是其中一位。 有的说她脾气不好，以红与不红的界限来划朋友圈。还有的说她拜金，曾经勾搭一个富二代没几天又出轨房地产老总。 姜念虽不参与讨论，但这些舆论多多少少还是影响到她对许娇的印象。 只不过从今天这几句话看起来，她人也不算太坏，顶多就是直了点。 “听说你们节目铭振的晏总也去了？”许娇美眸微垂，手指摸了摸茶杯握手。 “嗯？” 怎么突然提起晏铭洲？ 姜念挺了挺背，看着许娇，不知道她想问什么。 “我没有别的意思。”许娇收了手，放进大衣口袋里，“晏铭洲以前从不接活动，我代言过他们的手环，见过几面，想象不出来他参加综艺的样子。” 姜念完全不知道她刚才的样子就像一只护食的布偶猫，眼睛睁得大大的，分毫不敢错过许娇的表情，怕她起了什么歹念，但同时又不知道怎么捍卫自己的合法又隐蔽的“小鱼干”。 “算了，你和他肯定不熟。”许娇嘴角掀起一个笑，换了话题，“活动的红毯你跟着我走，雯姐告诉你了吗？” 其实还挺熟的。 姜念在心底默默吐槽，顺便回答了她的问题：“雯姐只告诉我做妆发的大概时间地点，其他的还没提。” 许娇手机进了几条微信，她一边回复一边漫不经心地和姜念搭话：“你是第一次去吧？” 姜念点点头，“嗯”了一声。 “别紧张，正常走就好，其他的交给化妆师，该骂你的人还会继续骂你，喜欢你的人依旧喜欢你，放平心态。”许娇没抬头，用过来人的姿态安抚着姜念。 说完这句她就全身心投入到微信聊天里，偶尔笑几声，没有继续和姜念聊天了。 天美每个经纪人的办公室都是独立隔开的，平时不特意来找根本不会有人路过。 因此就导致了现在房间里淡淡的寂静和尴尬。 不过尴尬的可能就只有姜念而已，她百无聊赖地点了一下好几天没打开的《一梦江湖》。 更新包都有小500M。 她一进入界面就看到被自己遗忘在角落里的便宜师父发的信息： 【卧槽！徒弟！真人？不是鬼操控的手机？】 【……】 【呜呜呜呜，要不是你和我女神的声音像，我都要删了你了。】 第40章 越来越暧昧的第二十天 然而, 姜念上线后没呆多久，连副本都没打完, 周莉雯就进来了。 临走前, 苏苏, 也就是姜念的便宜师父，死缠烂打要了她的微信, 说看她这么忙的份上就帮她练级好了。 姜念想了想，给了也没事, 就报了号码。 她的朋友圈设置的三天可见, 没有透露什么个人信息，除了那张看不清五官的背光侧脸。 徐孟给她拍的。 窗外下着雨，意境很好。 她看着满意就直接当了头像。 姜念敢保证, 就算是给她爸看, 也不一定能立刻认出来是她。 苏苏：哇，徒弟！你也是念念的粉丝吗？ 姜念：嗯？ 苏苏：这个优越的侧脸轮廓就是我小爱豆啊。不过你从哪里搞到的照片，我在超话找了一圈也没看到。 姜念：你会不会记错了？我网上随便搜到的。 苏苏：不可能，我以三年的粉龄发誓, 我绝对没看过这个照片。 姜念其实撒了个小谎，这张照片确实没有放在公开场合上过。 没想到苏苏记这么清楚。 “你不舒服吗？”周莉雯听桌前的人清咳了一下，皱眉问。 “没有没有。”姜念摇摇头。 她继续忽悠：我也忘了从哪里找的，你喜欢就拿去吧。 苏苏：啊啊啊，徒弟你太棒了！超爱你。 姜念回了个红着小脸的布偶猫的表情包。 周莉雯整了整纸页，进入正题：“今年年末《青记》反响还行，我们和启天那边商量了一下, 给你和邹辰争取了个新青年文艺影响力的小奖项，到时候你们一起去领奖。” 姜念放下手机。 “礼服借好了，G家高定，裙摆比较长，你走的时候小心点。”周莉雯打量了姜念一眼，提醒道，“最近天冷，别感冒。” 说起感冒，也不知道某人有没有好一点。 姜念心不在焉地点开信息栏，又关掉。 接下去的两个小时，周莉雯七七八八说了些主办方和厂商代表，有几个是许娇的代言，和姜念的关系不大，所以她就开始肆无忌惮的神游起来。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主动给他发消息会不会显得太过关心了。 今天一天了，晏铭洲都没有给她打过电话。 以前也不这样啊。 冬天的树枝光秃秃的，麻雀叽叽喳喳在上头蹬了一脚很快就又飞走了，姜念望了眼窗外的景色，在心底轻叹了一声。 手机震了两下。 姜念迅速拿起来。 屏幕一亮。 【网易云音乐：我要出门扔个垃圾，顺便把坏心情也扔掉。】 什么垃圾推送。 姜念愤愤地点开app，关闭消息提醒。 * 两个小时后，姜念回到了海市。 她还要录制《摆渡人》，不过第二期就没有晏铭洲了。 她忽然怀念起上一期见到他走进大厅那刻瑟缩的心跳感。 手机又震了震。 这次不是网易云音乐。 【我回楠城了。】 ——洲洲。 绿色小图标的右上角亮起红色的数字【1】 姜念看着这个备注忍不住发笑，细白的手指在屏幕上灵活地移动，打下几个字【好，一定要吃药。】 想了想，把句号换成了感叹号。 【一定要吃药！】 这样语气强烈一点。 发送。 那边回了个表情。 ：) 其实姜念挺讨厌别人给她发微笑脸的。 但晏铭洲发就—— 好吧，还挺可爱的。 姜念眼眸弯弯。 和她一起坐在保姆车上的还有徐孟，正在涂芦荟胶。 熬夜太多，经期不稳，孽力反噬到脑门上，长了许多痘痘。 她看了一眼姜念，举着镜子竖在她面前，掐着嗓子用奇奇怪怪地翻译腔说：“哦！上帝！看看这个春心荡漾的女人！已经不再是三个月前不食烟火的小仙女了！” 姜念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怔。 她翘起的嘴角还没来得及放下来，眼里的水光亮晶晶的，满脸都写着两个字—— 甜蜜。 乘这空档，晏铭洲又发了一条过来【好好工作，照顾好身体，下周见。】 下周就是微博之夜。 看来他会出席。 姜念回复【嗯，你也是。】 徐孟目睹了全程，凉飕飕地说：“我算是知道了，原来那句话一点错都没有。” “什么话？” “喜欢一个人，就算捂住嘴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 楠城机场，李旭尧刚接上晏铭洲，就开始兢兢业业地汇报这几天的工作情况。 但他很快就发现，一向被职员们称为工作机器的晏总居然有些心不在焉。 一路就走了五分钟，期间看了三次手机。 李旭尧看他状似无意地摁了几次手机侧面的锁屏键，像是等谁给他发短信，随后干脆打开信息界面，视线锁定在最后一条，拇指往上滑一下，再滑一下。 眉眼清冷得不像话。 李旭尧闭上嘴，大着胆子瞥了一眼。 他实在是太好奇了。 跟着晏总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他走神走得这么厉害过。 对话框里的字太小，他看不清楚。 但是那个备注倒是格外的清晰，叫—— 念念。 原来是太太。 李旭尧扶了扶眼镜。 “下个月瑞士拍卖会帮我留意一下Damiani那条项链。”晏铭洲关了手机，吩咐道。 看来，总裁和总裁夫人的夫妻生活很是稳定。 李旭尧记下，目不斜视道：“好的，晏总。” 姜念进节目组前都是要交手机的，乘还有时间，她对着落日拍了张自拍。 没加滤镜也很好看。 她满意地给照片配上文字： 【你的小仙女已送达。】 前面两个字她加得很紧张。 闭着眼点的发送。 那边很快回复了。 但姜念不敢看。 过了几秒，她终于鼓起勇气半睁开一只眼。 对话框上写着—— 嗯，夕阳很美。 呵，什么嘛！ …… *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 微博之夜的地点在楠城的会展中心。 2019用烫金色泽书就，围绕着【微博之夜】四个大字，大气凛然。 现场群星云集，灯光闪耀，气氛非比寻常的热闹。 摄像机在红毯面前摆了一排。 微博上也在同步直播。 姜念虽然是作为新人第一次出席活动，但由于最近《青记》热播，人气也达到历史峰值，还有徐徐往上攀升的气势，主持人就多采访了她一会儿。 “念念今天很漂亮，有什么要对荧幕前的网友说的吗？” 姜念接过话筒，雅致的流苏耳坠随着她的动作在莹白的肩颈上方晃了晃，裸粉色的礼裙裙摆从前到后慢慢拖长，露出一双线条漂亮的长腿，她笑意温柔地说道：“再过一个月就是新年了，我在这里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吧，年年十八哦~” 弹幕比之前显然变多。 【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颜值，这个腿，我死了。】 【你们有没有发现，念念看着瘦，居然有胸！！腰还那么细，好羡慕她未来老公……】 【噫，你们这些看身材的好肤浅，不像我，我就喜欢念念的脸。】 【我爱豆是娱乐圈第一温柔小仙女，不接受反驳！】 【不过你们有没有发现，许娇在她旁边感觉好清淡，就以前还觉得她挺有气质的，这么一比不太好看了。】 这句话一出炸出几个潜水的许娇粉。 【花瓶粉当娇娇粉丝死了吗？不接受拉踩哦，你一姐还是你一姐，你正主还要喊她一声前辈，望周知。】 【什么叫花瓶粉，嘴上说着不拉踩，又当又立真是搞笑。《青记》网播量比你娇的电视剧高了两倍了解一下？】 【peace and love，都别吵了，没看到许娇和姜念说说笑笑的。】 【啊啊啊啊，你们接着喷，我要关弹幕了！！我仿佛看到右上角从车上下来的晏铭洲了！！好他妈帅，妈妈问我为什么哭着看视频。】 不远处的轿车门被打开，来人身穿双排扣黑色戗驳领，银质领针，身材修长挺拔，宾利车中的长腿一迈，显露出一张英俊立体的脸庞，眸光沉着，薄唇轻抿，五官在夜空下格外清冷。 摄像机后的人仿佛全被他吸引去了注意力，纷纷躁动。 姜念也回过头，和他幽暗的视线撞在一起。 心漏了一拍。 酸酸涩涩，心脏仿佛被什么盈满了。 主持人对她们说了告别词，礼貌地做出手势，请姜念和许娇先进场入座。 姜念低头。 提了下裙子。 没提动。 ？ 她再提了一下。 裙尾不知道哪里有股紧绷感。 好像被勾住了。 …… 姜念尴尬地站在原地。 这么正式的场合，还有这么多摄像和媒体。 该怎么办呢？ 难道要她转身回去，自己把裙摆拎起来，然后对着镜头细声细气地说：“不好意思哦各位，我没退场是因为裙子发生了点状况，需要借用几分钟你们看我老公的时间来处理一下。” 当然，最后一句，她也只敢在心里说。 发现她裙子被钉子勾住的不止姜念自己，直播上一部分眼尖的粉丝也看到了。 【我的妈！念念太可爱了叭！她的裙子是不是被勾住了，你们看她的表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卧槽还真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好像有点紧张，怎么办我好喜欢看她脸红。】 【你们都是魔鬼吗！！！不过！！对不起宝贝，妈妈也好爱你这个不知所措的小表情。】 【接下来请看姜念独家赠送——柔弱女子解救礼裙之二十秒挣扎。】 正当姜念准备转身，裙尾一松。 【卧槽啊啊啊啊啊啊啊】 满屏的啊啊啊。 连人脸都看不清了。 姜念并不知道弹幕上发生了。 她只知道，她转过身后，看到那人弯腰拾起了她的裙摆，指尖仿佛落了月色，眉眼清浅，优雅从容。 第41章 想要孩子的第一天 “小心。” “谢谢。” 两人的对话止步于四个字。 但已经足够引起话题了。 俊男美女。 一个眼眸温柔, 一个气质疏冷。 就像是深海与落日撞在了一起，波澜细碎, 美好如斯。 【作为念念粉丝我居然不知道该羡慕谁。】 【这个是什么韩剧情节……小白花和霸总完美结合啊呜呜呜呜, 我想站cp了】 【不, 你不想！！姐妹忍住！！】 【其实……我弱弱地想说，有个新的综艺的路透里就有他们俩, 指不定就梦想成真了呢！】 【小心心们专注自家！！这里人多口杂，说不定就被营销号利用了！念家禁cp！！此条高亮！！】 【我是路人嗷, 只想说, 刚刚那个画面真的太美好了，而且晏铭洲居然会屈尊弯腰捡裙子，想象不出来。】 【说来, 姐妹这句话让我想起了他之前带妹子看电影这事儿。】 【卧槽！对欸！问题来了, 晏铭洲到底有没有女朋友！！】 【嘻嘻嘻说不定就是姜念呢？】 【？？？楼上是魔鬼吗？】 【……】 好好的一个红毯环节，弹幕上直接拐成【晏铭洲姜念恋爱八卦讨论大会】 会场里的座位前面两排是一线大咖和商业大佬，后面五六七八排才是普通三四线的演员艺人歌手。 天美和启天因为这次合作电视剧的关系，就安排坐成一排。 姜念和邹辰挨着, 右手边是许娇。 微博之夜就像一口把各界人士汇集起来的锅。 四顾相看，都是熟脸。 晏铭洲坐在最前排中间的位置，两边没有人。 姜念一眼就看到了他优越的背影，即使是在这种场所，他的颜值气质也分毫不输任何一位现役艺人。 旁边有人在议论他。 “晏氏那位怎么也来了？” “不知道欸，听说他今年进军的娱乐圈，直接收购了启天。” “启天那堆烂摊子……他看得上？” “现在不是做起来了嘛, 呶，那位，叫邹辰吧，最近很红，启天的，经纪人换了批血，资源也跟上去了。” 姜念听到名字，微微侧头。 邹辰仿佛也听到了，冲她安抚性一笑。 “啧，他本人比照片还有气质欸，想去要电话。” “要什么电话？我看你是想直接进门当少奶奶吧！” “别说我了，我看这场上没几个不想的吧。” 那几个女生自以为声音很小，其实周围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姜念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就听到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也不看看自己长成啥样，没脸没皮地在这里讨论，叽叽喳喳地吵死了。” 是秦苒。 她脾气直，靠山硬，一般人还真不敢拿她怎么样。 那两个被她怼的女孩子直接闭了嘴。 “你怎么跑过来了？你不是应该和队员们在一起吗？”姜念扭头，把她睫毛上的小亮片拿下来。 活动开场那首《甜甜圈》就是她们团的出道曲目，刚跳完舞，秦苒脸蛋红扑扑的。 “我在台上一眼就看到你了，想来找你玩。”秦苒一点也不惧生，转头对许娇说，“娇娇姐能移一个位置嘛？我想和念念聊天，谢谢啦。” 许娇也没介意，提着包往外走：“没事，你坐吧，我一会儿去后台了。” 没几分钟，姜念就发现秦苒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动来动去，视线还时不时往邹辰那边飘。 姜念微信过去调侃。 【喜欢邹辰啊？】 【啊啊念念姐你是神婆吗？这都被你发现了。】 【……】 神婆一点都不好听。 【我能不能拥有一个微信推荐？（对手指）】 【也不是不行。】 【呜呜呜，念念姐是天上地下最漂亮最温柔最可爱的仙女姐姐，等你新戏播了我一定每次都帮你宣传，我还可以请你吃饭，让我爸给你安排角色。】 …… 姜念不逗她了，把邹辰的微信推给了她。 很快，邹辰那边的手机震了一下。 两人你来我往，姜念突然明白了徐孟做电灯泡时的感觉。 * 许娇今年做了不少的公益活动。 主办方给她颁了一个公益大使的奖。 颁奖人是—— 晏铭洲。 随着姜念和秦苒的友谊日渐坚固，昨天下午录制收工前，姜念和秦苒坦白了自己是晏太太的事实。 当时把小姑娘吓得尖叫了一分钟，而且还是嘴捂都捂不上的那种。 “念念姐，按我说，不给自己老婆颁奖的臭男人就该打一顿。”秦苒凑在姜念耳边小声嘀咕。 她对晏铭洲给许娇颁奖没什么太大的意见，只不过，许娇居然想挽他的手下台，她就有点不开心了。 “嗯，是该打一顿。”姜念点点头。 “许娇人不可貌相啊，我还以为挺高冷的，没想到胃口这么大。”秦苒啧了声。 不过，晏铭洲并没有让她挽手成功，而是侧身在台阶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看着优雅绅士，实则冷漠无情。 【我的妈！晏铭洲好直男！居然不扶一下许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要尴尬死了吧。】 【原来许娇这么心机的吗？看不出来啊，左手那一下是想勾晏铭洲手臂吧。】 【觉得许娇刚刚想勾晏铭洲的手臂+1】 许娇的粉丝也有看到，但还在强行挽尊。 【不要过度解读好嘛！！一般男士都会扶一下穿着高跟鞋的女艺人啊，这不是很正常？只不过晏铭洲可能没有那个习惯，两个人有信息差而已。】 【就是！花瓶粉可真双标，到姜念那里就是绝配，在娇娇这里就是心机。】 【哇，楼上引战不要太明显，关姜念什么事。】 【不不不，我觉得她们是酸了哈哈哈，念念那里是晏总倒贴捡裙子，许娇是主动勾上去都不要，笑死我了。】 【楼上真相。】 …… 姜念粉和许娇粉键盘与手速齐飞，弹幕上硝烟弥漫，开始了新一轮的骂战。 晏铭洲下台后并没有回到原来的座位，而是往上走到中间，目光锁定在卷发披肩，今晚格外漂亮的小女人身上。 他过来已经吸引了一部分人的注意力。 但因为启天的位置也在附近，所以也没太多人的感到讶异。 《青记》庆功宴那天邹辰就觉得他看到的那个背影就是晏铭洲，姜念还跟着上了他的车。 他猜测这两个人必定是有点什么，因此赶紧把自己那点爱慕的小火苗熄灭在了摇篮里。 当他一看到晏铭洲过来，就很主动地站起来往旁边的空位移了移：“晏总，坐。” 晏铭洲并不认得公司里所有的艺人，但因为姜念的关系对邹辰有点印象，“嗯”了声，坐下了。 姜念左边还有个小香家的mini透明小包包，她裙摆太大，坐着不方便，这个包包就掉到邹辰的位置上去了。 她低头去找，刚拾起来想放回自己腿上。 突然—— 手被握住了。 温热的，干燥的触感，包围住她的指尖。 指腹摩挲了一下。 似乎在疼惜她冰凉的温度。 过了几秒，他才松开，把包递了过去。 周围的人不算少，只不过台下昏暗，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 但姜念还是紧张了下，没接稳，包包滑了下去，落到地上。 她和晏铭洲一同低头去捡。 座位空间狭小，她感觉自己的唇似乎擦到了什么硬质的东西，接着是光滑的皮肤。 他身上冷沉香就这样窜进了她的鼻尖。 不过怎么还有股香水味。 姜念吸了几下，没做声。 两个人距离极近，晏铭洲察觉到了她的动作，视线在她细腻纤长的天鹅颈上流连了几秒，黑眸深了深。 姜念唇上的触感还在，烫烫的。 她有些不自在，扭头问秦苒小声道：“我口红有晕出来吗？” 秦苒从晏铭洲坐过来就一直在看他们俩。 怎么说呢…… 他们没有交流，但一言一行都有一种契合的气场。 还是别人插不进去的那种。 所以自己当初是怎么瞎了眼觉得他们俩没猫腻的，还差点以为念念姐是小三！ 真应该直戳双目。 “我看看啊。”秦苒回神，捧着姜念小巧的下巴，“没有晕出来，你抿一抿就好了。”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姜念时不时觉得旁边人的西装裤挨到了自己的腿，又或者手臂碰到了他的外套。 姜念躲了又躲，但他好像喜欢上了这种在密闭昏暗的空间里的追逐游戏。 最后姜念只好不满地瞪他，警告：有人！ * 活动散场已经接近十二点。 姜念今晚总共上了三个热搜 第一个是#姜念裸粉仙女裙# 第二个是#姜念裙子勾住晏铭洲# 第三个是#许娇姜念# 其他两个还好，第二个热度最高。 断句没断好很容易读成另一个意思—— 例如：姜念裙子，勾住晏铭洲。 刚开始广场上还都是：【什么沙雕热搜词，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类。 慢慢的热度高了就有些黑粉出来，说姜念是新晋一代炒作女王，cp拉瓜连晏铭洲都不放过。 姜念粉丝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夜，不仅收图收到手软，还要反黑净化广场。 她们太难了。 姜念也觉得自己太难了。 她和晏铭洲回到家后，本想着把他脱在沙发上的外套拿去装好给阿姨洗，结果在口袋里居然摸出了一张房卡。 星耀国际。 她没记错的话，许娇昨天就住在那个酒店。 而且—— 她终于想起来晏铭洲身上的香水味是谁的了。 不禁有点委屈地跑到楼上的洗手间。 “砰砰砰”地拍着门：“晏铭洲你出来解释清楚！” 第42章 想要孩子的第二天 不知道是她敲门声太急, 还是别的什么，晏铭洲很快就开了门, 发尖滴着水, 湿漉漉的胸膛肌理匀称, 下面只围了条浴巾。 姜念几乎可以预想到，只要她指尖轻轻一勾, 这条摇摇欲坠的白色软布就会立刻落下来。 她墨瞳左右躲闪，最后僵硬地扭了下头侧对着他。 晏铭洲发现了她的动作, 轻笑了下, 没拆穿：“怎么了？” 姜念感觉他发尾落下的水珠溅到她裸露的脚脖子上，冰冰凉凉的，脑海里满满都是他刚开门从雾气里走出来的场景。 不过她马上回了神, 理直气壮地转过身, 举起手里的房卡，问：“这是谁的？” 这玩意儿晏铭洲自己也没见过，长指接过去，来回看了看, 嗓音寡淡道：“不是我的。” “当然不是你的！这是许娇的吧。”姜念斜睨他。 “许娇？”晏铭洲听着耳熟，抿了抿薄唇沉默了。 这个沉默在姜念看来仿佛承认了什么。 她心里憋着一股气，但又不敢发作得太明显，小嘴像点了鞭炮说了一长串：“想起来了？她什么时候给你的？你是不是单独和她见过面？你们俩接触多久了？” 晏铭洲沉吟片刻。 他唯一和许娇有私下的接触是在微博之夜后台，她过来聊了几句。 但他现在连那个女人具体穿的什么衣服都记不清了。 地上滴滴答答积起来的小半滩水渍，两人都没管。 他蹙眉耐着性子解释：“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把这个放在我口袋里的，我和她没有单独见面, 也没有任何关系。” “你怎么会不知道？！”姜念漂亮的眼睛睁大了小半圈，捏着那张小卡片晃了晃，“这么大一张房卡放你口袋你会没感觉吗！” 看到房卡的那一瞬间，姜念脑海里“嗡”地一下，反反复复都是捡包时闻到的，晏铭洲身上那抹幽幽淡淡的味道，怎么赶也赶不走。 她把脊背挺得直直的，满脸的不服气，同时又列出一条罪状：“而且你身上还有她的香水味，你们如果没有单独见面怎么可能会染上。” 晏铭洲似乎不太擅长处理这类问题，有点头疼地摁了摁眉心：“就是在后台的时候，她走过来介绍了一下自己，香水可能就是那个时候沾上的。” “那这个口红印呢？”姜念不信，拾起被她气得扔在地上的白衬衫，软白的手指点了点领口那抹殷红。 暧昧又显眼。 晏铭洲瞥了一眼，薄唇似有若无地勾起一个弧度，气笑了：“这个不是你印上去的吗？” “……” 姜念脸白了又红。 “不许打岔！”她恼羞成怒地抬了抬下巴，“我们现在在说很严肃的问题！严肃到如果你出轨了我就要和你离婚！” 晏铭洲眼里的笑意淡了淡，单手扣住她握着房卡的手腕，轻而易举地把她按在洗手间外的墙上：“我什么都可以惯着你。唯独‘离婚’这两个字，我以后不想再听到。” 错是他犯的，还不让人提吗？姜念钻了牛角尖：“那我也去接几张别的人的房卡，沾上点什么邹辰许泽的香水。” “你试试？” “我试试就试……唔……”姜念嘴上一疼，面前高大的阴影压下来，强势地堵住了她未说完的话。 晏铭洲发丝末端的水珠未擦干，随着交融在一起的气息顺着她的额角徐徐滑下，带着点旖.旎的凉意，落在她的脖颈和衣领交界的地方。 姜念原本还在挣扎，后来拍打他的力道慢慢变小，唇上的温度也愈发的滚.烫。 温馨简约的卧室里，水晶吊灯散射下来的光溢满了每个角落。 整个空间安静得只剩下忽轻忽重的喘.息声。 姜念忽然感觉到身子一轻，双脚离地，被人抱了起来。 “我们还没说完刚刚的话题。”她的小脑瓜子终于转过弯来，不满地在半空中蹬了蹬双腿。 她不能就这么被骗上.床。 蹬腿的力道不大，但着实有点猝不及防。 晏铭洲手指在她细腻的皮肤上滑了一下。 触及那抹温.软，他眼眸暗了暗，干脆故意似的松了半只手。 姜念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要摔下去了，脊背僵住，反射性勾住了他的脖子。 地板上虽然铺了羊毛地毯，这么掉下去也挺疼的。 她才不要屁股开花…… 姜念这个动作意外地导致两个人贴得更近了。 晏铭洲微微一瞥，就能看到姜念胸前被挤压出来曲线。 其实也不用看，触觉已经告诉他了。 晏铭洲的耐心基本告罄，长腿一迈，大步向前，把怀里的人扔到了床上。 临被吃干抹净前，姜念听到他伏在耳边声音暗哑道：“放心，以前没有别人，以后也不会有。” 有你一个就够了。 * 大概是素了太久。 晏铭洲这晚异常的有耐心。 姜念最后累到不行了半眯着眼趴在他肩上哼哼唧唧说想洗澡。 澡是洗了，但期间他又来了兴致。 折腾到凌晨三四点才算完事。 早上不知道谁的手机响了，姜念没睡醒，以为是闹钟，拉被子蒙住脑袋，细声细气地说：“让我再睡一会儿。” 嗓子有种消耗过度的哑。 听筒那端握着手机的李旭尧默了默：“……” 看来他打电话的时机不太对。 但其实已经八点多了。 往常这个点晏总都可能到公司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君王不早朝么。 晏铭洲低头看了一眼被子里的一团，轻笑：“旭尧，你说。” 李旭尧定了定神：“呃……其实没什么大事，北港的江氏那边打来电话，说想把约谈时间改到下午三点，合同他们看过了，基本没有问题。” “嗯。”晏铭洲垂眸应了声，长指穿进被中散出来的细发，慢条斯理地顺着。 姜念被安抚得很舒服，无意识地朝他那头拱了拱。 “这样上午的时间有富余，那要不要把两点那个视频会议提到早上？” “不用了，今天我晚点到，别的事你看着处理。”摸了一会儿，晏铭洲的手指不再满足于她的头发，慢慢地往下揉了揉她的脖子，又到她光洁的背上肆无忌惮地圈圈画画。 这是不让睡了。 姜念挡了几次也挡不住，终于清醒了点，从被子里钻出来，控诉道：“晏铭洲你是狼吗，昨天都来了几次了，我想睡觉。” 晏铭洲捂住话筒，淡淡地说了句：“我在打电话。” “……” 姜念立刻缩回被子里，小脸通红，发泄似的踹了他一脚。 她声音不大，但李旭尧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他不禁陷入了沉思。 原来晏总不光长的好，体力也不错。 第43章 想要孩子的第三天 姜念睡到日上三杆才悠悠转醒。 窗帘厚重挡住了外面的光, 她赤着脚拉开，不适应地用手挡了挡。 床上凌乱一片, 睡衣和床单是不能看了, 明明白白昭示着某人昨晚的恶行, 身上穿着这件还是晏铭洲拿出来没用过的白衬衫。 她的衣服都在衣帽间，总不能光着出去。 “醒了？”晏铭洲走进来, 有些神清气爽的味道。 姜念听到声音回过头，“嗯”了声。 他的衣服穿在她身上, 衣袖长, 衣摆也长。 下面什么都没穿，露出两条瘦而长的白腿，几分诱人几分清纯, 极易联想到昨晚无措地缠在自己腰.上的情景。 姜念察觉到他视线充满了侵略性, 警惕地扯了扯衣角边缘：“干嘛？” “你紧张什么？”晏铭洲移开目光，重新回到她的脸上，笑了声，“我若真想做点什么, 现在就不是站在这里了。” “今天你有什么安排吗？”姜念换了话题，都十来点钟了他还在家。 “这份东西，应该不要了吧。”他展开手里的纸，举起。 “这是什么？”姜念没想起来。 晏铭洲扭头看向纸页，慢条斯理地读出上面的字—— “离婚协议书。” “……” 姜念还没想好怎么说，就看到男人不疾不徐地把纸张撕成了两半。 “刺啦”作响的声音清晰的房间回荡。 姜念很清楚，他这个行为意味着什么。 在情理之中, 又在意料之外。 她无端生出几分少女情怀，小声道：“你还没追过我。” 被追求，恋爱，求婚，结婚。 她总隐隐觉得就这么妥协，便宜了晏铭洲。 此刻两人隔着十来米的距离，一个扶着窗帘低低地垂着眼眸，一个站在门口轮廓英挺，掌中捏着碎纸。 晏铭洲望着沐在阳光下的小女人，目光柔了几分，但好似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 周莉雯有些零碎的事要和姜念商量。 所以姜念回了天美。 她左手托着下巴，右手转着笔，坐在自己的休息室。 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 她早上怎么就脑子抽了说出“你还没追过我”这句话呢！ 姜念现在简直尴尬地想捶自己的脑袋。 也太过不要脸了。 还好，他好像没听到。 “念念，你的花。” 前台捧了一大束玫瑰上来。 姜念愣了愣，手里的笔“啪”地滚到桌上。 “送给我的？”她不确定地接过去，香气瞬间盈满了她的鼻尖。 “是啊，你看上面的小卡片。”前台妹子很有耐心地点了点上面的字，“底下写着姜小姐。我们公司只有你姓姜呀。” 卡片上用隶书写了一句话： 【海底月是天上月。】—— Z。 姜念知道下半句：眼前人是心上人。 虽然有点俗，她还是眼眸弯弯地低头嗅了一下。 “谁送的呀？”前台小姐妹好奇地问道。 姜念看着那个Z，翘了翘唇角，没说话。 “好羡慕，我也想要玫瑰花。”小姑娘撅了撅嘴，盯着姜念怀里不知包了多少朵玫瑰的花束满眼钦羡，“我长这么大还没收过花呢。” “会有的。”姜念心情颇好朝她笑了下，转身把花放在桌子角落能立起来的地方，细白的手指拉直外包装硬纸上的折痕。 “念念姐我先下去了。” “好。”姜念朝她挥挥手。 等房间里没有人了，她才拿出手机，编辑短信道：谢谢你的花，我很喜欢。 晏铭洲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在开会。 长腿交叠坐在黑色的软皮沙发上。 拇指划开屏幕，漫不经心地瞥了瞥。 她这是发错了还是…… 目光沉了沉。 又过了几秒，聊天框中多了张照片。 小女人捧着花，小脸躲在后面，只露出一双水汪汪藏着笑意的眼。 里面装着玫瑰的殷红。 晏铭洲点开，手臂从平放着看到平举在面前。 双指放大，缩小，放大，缩小。 暗藏凌厉的双眼眯起。 居然还是玫瑰。 长指移动，强忍不适打下一句：不是我送的。 眉头紧拧盯看了几秒又删去，随后锁了屏幕放下手机不再管。 会议上的内容瞬间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视频里正做报告的人以为自己哪里出了状况，背后惊出一身冷汗，言语间变得不大顺畅。 李旭尧敏感地察觉旁边的人气压变低，默默站得直了些远了些，以免殃及鱼池。 “送花？” 会议一结束，李旭尧跟着晏铭洲到办公室，语气讶异。 跟了他这么多年。 别说花了，连花叶子都见没给谁送过。 晏铭洲随手把文件扔到桌上，颇无耐心地“嗯”了声。 “那……请问晏总是要哪一种花？”李旭尧隐隐约约猜测老板现在的反常的举动与那条信息有关，但又不敢直接问是送给谁，就采取了这个委婉的句式。 晏铭洲眉眼淡漠，语气更是凉飕飕地宛如秋风刮过：“玫瑰花。” * 天美的前台小姐妹觉得今日姜念绝对是走了桃花。 一个多小时前收了一束玫瑰。 现在这位追求者更是夸张。 包装纸都不用了，直接送花篮。 她点了点。 总共52个。 这都不像是送花的了。 倒像是给姜念进货的，都能开家婚庆公司了。 …… 姜念接到楼下的电话，迷茫道：“什么花篮？” “念念姐你下来就知道了。” 52个花篮摆了大厅整整一溜，排场十足，回头率十足。 “这……这给我的？”姜念不大相信。 “对呀，明明白白写着姜念收。”前台小姐妹晃了晃手里的小票。 姜念蹲下来，蹙着眉来回摆弄。 看到她手足无措的表情，前台小姐妹捂着嘴笑出声，她不羡慕了，这送花篮的人绝对憋着坏呢。 这么多，拿都拿不回去。 正当姜念满心疑虑，忽然接到了周烨霖的电话，开头第一句就问：“姜小姐喜欢吗？” “花篮你送的？” “什么花篮？嗯？难道花店弄错了吗？” “就……五十来个花篮，送来我公司里的。” “我只让人送了一束。” “等等。”姜念晕了，“一个小时前那束玫瑰花是你送的吗？” “是的。昨天的微博之夜忘了送你，今天补上……” “……” 姜念已经听不清电话里的人在说什么了，脑子里嗡嗡嗡地高速运转。 所以，她刚刚把周烨霖送给她的玫瑰花误认为是晏铭洲送的，还傻乎乎给晏铭洲发了自拍？ 结果，她吃了醋的便宜老公就记仇地给她送了52个花篮？ 姜念扶额打断了周烨霖的话：“那个，谢谢你的花。我现在还有点事要处理。” 周烨霖笑了笑：“没事，那你先忙。” 刚挂了周烨霖的电话，姜念就给始作俑者拨了过去，声音压得低低的，气恼道：“晏铭洲你给我送这么多花篮干什么！” “好看吗？”对方语气淡淡。 “我们公司快要被挤死了！” “我的好看还是别人的好看。”他仿佛非常在乎这个问题，又问了一遍。 姜念不想回答：“你快帮我把花弄走。” “还收别人的花么？” “……”姜念忍住想要骂人的冲动。 大厅里来了几个陌生男人，走进来说东西送错了。 姜念闻声看过去，他们正把花篮往外搬，其中一个走到前台留下雅灰色的盒子，说是这个才是送到这边的。 包装精致，最外面有一个丝绒结。 “念念姐，这个！”前台小姐妹朝她指了指。 姜念看到了，小声问：“这也是你送的？” 晏铭洲嗓音慵懒，似乎正靠在哪儿：“打开看看。” 姜念抱着上楼，关上门，把盒子放在桌上。 Roseonly的牌子。 很优雅。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入目12支玫瑰。 上面有张卡片，卡片上的字迹凌厉工整，遒劲有力。 就写了四个字。 【目成心许】 姜念心里似有一瞬烟花绽开，那丝绚烂的暖意顺着脉络传到四肢百骸。 电话里的人静静地听着她拆包装的声音，不急着问，等到周遭安静下来才说：“读过楚辞么？” 姜念读的不多，但与这个成语相关的典故她还是知道的。 出自“满堂兮美人，乎独与余目成。”这句。 大抵的意思是：众多神女中，我只对你一人钟情。 后来变成目成心许这个成语。 “晚上一起吃饭。”晏铭洲手指扣了扣桌面，淡声道。 姜念还是有顾忌：“那你别来接我，或者换一辆车。” 那头沉吟几秒，嗓音低沉：“念念，他们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姜念左手摸着盒子上的丝绒结，绸面光滑。 她敛眸轻声道：“但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顾忌什么。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都太快了。 晏铭洲沉默了一会儿，良久才说：“好。” 下午五点多，姜念左手抱着一个盒子，右手抱着一束花武装森严地站在离公司小一百米的转角口。 徐孟花粉过敏，这两个都不能放在公司里。 加上还是周烨霖送的，放在一眼就看得见的地方终究有些怪异。 花好看，姜念又不舍得扔，就统统拿了下来。 晏铭洲果然换了车。 低调的黑色宝马徐徐停在姜念脚边。 “你来啦，外面好冷。”姜念跺了跺脚，冲车窗里的人微笑。 晏铭洲下车，斜睨一眼她手里的东西，不作声，开了车门让她进去。 “你去哪儿？” 姜念看他接了东西过去后，没有立即回到驾驶座，趴在车窗便问了一句。 “扔垃圾。” 男人面无冷漠地把左边那束玫瑰扔进垃圾桶。 随后转身，上车，关门，一气呵成。 “……”姜念不知该说什么好。 过了一会儿，晏铭洲打着方向盘，袖口露出精致的腕骨以及指针匀动的铂金表，嗓音清淡地警告：“以后不许收了。” 第44章 想要孩子的第四天 三个月前姜念也曾这样平静的坐在他的车上。 只不过当时自己一心想着离婚, 和现在的心境是大有不同了。 姜念问：“我可以听歌吗？” 车厢里的海盐清香还是没有变。 这么几年，她也算了解了晏铭洲一点。 晏铭洲此人, 在外冷静从容, 待人接物总是淡淡, 看似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 但其实，他心里是有执着的东西的。 且不易改变。 单从香水选择就能看得出来。 世俗众人多是喜新厌旧, 追新逐异。 他的喜好却是从一而终的多。 “可以。”晏铭洲应道。 姜念连上蓝牙。 播放的是简斯珩的《嘶语》。 这首歌在2015年曾因他的爆红而传唱大江南北。 但不知什么原因被他尘封，还在演唱会上立誓, 世上再无《嘶语》。 直到一周前。 这首歌重新编曲规整且置顶放在微博首页。 缓慢的节奏很适合此时安静的氛围。 音响里徐徐唱道： “你带着银河走向我 我唱着你热爱的歌 让我做你世界的勇者 住进你眼眸的清澈。” 姜念望着窗外。 即使晏铭洲就在旁边, 她还是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勾勒着他的身影。 在日出前。 在烟花下。 在海岸边。 默了许久。 晏铭洲开口打断她的思绪：“你什么时候搬回来。” “搬回哪里？”姜念回神，肩上的长卷发随着她扭头的动作从肩上滑落。 “泰合。” 他说的是市中心的公寓。 除了昨夜一晚，这几个月他们都不曾在那里住过。 “搬家啊……”姜念尾音拖长。 她是一个特别怕麻烦的人。 而且没过多久就要跟着《且徐行》的剧组到北港拍戏。 在楠城并待不了多长时间。 “你去把东西收拾出来, 我找人给你搬。”晏铭洲食指点了点方向盘, 眼神注视着前方。 有点不容她拒绝的意思。 姜念“嗯”了声，算是同意了。 车子驶向郊外。 姜念不知道他要开去哪儿，也没问，安安心心玩起了手游。 一周没见, 苏苏的聊天列表里的头像从姜念Q版人像变成了她昨夜礼裙造型。 一小团人在打副本，不太难，苏苏就和姜念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聊天。 【有瓜说我念念要代言这个游戏，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玩，好想偶遇她呜呜呜呜。】 也不知道这些消息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姜念扶额。 随后，她翘了翘唇角, 似真似假道：【会啊，而且你还认识。】 隔着屏幕她都感受到了对方的嫌弃。 【啧！为师平时虽然常夸你的声音像我念念，但为师还是有几分智商滴。】 姜念笑出声。 【徒儿你知道一首歌吗？歌词被我视为警示名言。】 【什么。】 【梦醒时分。】 【……】 车速逐渐慢下来 晏铭洲知道她最近在玩《一梦江湖》，还和小粉丝关系很好，瞥一眼，淡淡提醒了句：“在车上玩游戏对眼睛不好。” 自从两个人关系的逐渐递进，姜念愈发觉得晏铭洲像一位老父亲了，小声嘀咕道：“知道了。” 穿过环境布景优良的绿化林，车子彻底停了下来。 “到了。”他停下车，打开车门。 会所的门童带着白手套迎上来，显然是认识他的，恭敬地喊了声晏先生。 “怎么到这里吃？” 会所这种地方，姜念不太喜欢来。 “带你见人。”晏铭洲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 门童原本低着头，因他的动作，微不可察多瞄了一眼姜念。 往常这位晏先生来，从不带女伴。 一看姜念又觉得气质温婉，漂亮得令人一探再探，外貌颇像最近小火一把的女星，没敢认。 不过很快他就接过钥匙，不再停留。 侍者领着他们走到包厢。 “晏总。” 里面的人站起来相迎。 目光落在姜念身上多了几分探究。 “我太太，姜念。”晏铭洲嗓音低沉，言简意赅地介绍。 姜念手指蜷缩了一下，扣着她的大手像是有所察觉，收拢，握得更紧了些。 “没想到晏总早就结婚了，晏太太真是太低调了。”为首说话的有些眼熟。 姜念反应过来。 这位好像是百诚影业的老板。 * 宴上他只是提了顺路过来，有点娇气，姜念坐在旁边安安静静吃，没有说几句话。 但上面的人就大概明了晏铭洲对姜念的态度了。 这金屋藏起来的娇。 不仅漂亮，还是放在心上的人。 “其实你不用这样的。”姜念回到车上，酝酿了一会儿，才把心里话说出来。 他碰了酒，叫司机来开的车。 两个人坐在后面。 “哪样啊？”晏铭洲嗓音慵懒，似带着醉意。 “拍戏是我的工作，你把我带过来，就好像给他们施压，不能给我安排特别辛苦的戏份，如果这样我就学不到东西了。”姜念很认真地看他。 他黑眸锁定住姜念的脸，视线流转几经流转，大手一捞，姜念瞬间被他圈进了怀里。 他下巴摩挲她的肩颈，深深吸了一口，声音在长发里闷着，轻轻飘飘道：“嗯，我就是给他们施压。” 他今日喝得有点多。 平时没什么人敬他酒，也不敢。 但一个小时前，这些人靠“百年好合”，“长长久久”，“早生贵子”之类的话，晏铭洲居然接了几杯。 姜念滴酒没沾，此刻硬生生被他滚.烫的气息熏得脸蛋发红，顾忌前面的司机，她推了推肩上的脑袋：“你喝多了。” 他闭上眼，没说话。 车内沉默了许久，久到姜念几乎以为他睡着了。 忽然感觉到耳廓被温柔地吻了吻。 晏铭洲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气音道：“我想给你最好的。” 他碰到的地方似有阵阵电流，顺着经脉直通心脏。 又酥又麻。 姜念侧头，用目光细细描绘着他英俊的轮廓，从眉骨到优越的鼻梁，再是常常紧抿的薄唇。 如果不是喝多了，估计晏铭洲不会说出这种话。 这就是所谓的酒后吐真言？ 路灯错落照进车窗，姜念眼里泛着清亮的光。 肩上的人呼吸匀称。 她很早就想摸一摸他的睫毛了。 忍不住伸手。 长长的。 扫过指尖有些痒。 晏铭洲倏而扣住她的手腕。 一凉一暖。 凉的是姜念细腻光洁的皮肤。 暖的是晏铭洲带着醉意的长指。 他睁开眼。 眼里掠过清明和幽暗的光。 两人猝不及防的对视。 姜念眼眸颤了颤。 “念念？” “嗯？” “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许用这种眼神看别人。” 因为这眼神就像是诱人犯罪的罂粟花。 即使与你同坠深渊也心甘情愿。 说完，没等姜念反应，他便捂住她的眼睛，托起她的后脑勺，欺.身吻了上去。 原是细密如雨点般带着点强势，舌.尖长.驱.直.入夺人心魄，后来渐渐变得温柔，一阵接着一阵如春风婉转。 最后如何结束的姜念也有点忘了。 期间她恍惚好似看到了外面的月亮。 清辉穿过层叠云朵，依绕缠绵。 那一瞬间，她一酸一涩。 仿佛忽然有了软肋，又好像有了铠甲。 * 早上姜念跟着晏铭洲一块儿起。 男人又恢复成往日里沉稳禁欲的样子。 他下巴微扬，长指优雅地扣着衬衫的扣子。 随着他手臂的起伏，腰部线条拉紧，窥得几分平整衬衣下优越的身材。 姜念双膝曲着，上面放着剧本。 但她的注意力早就不在纸页上了，眼睛一动不动地观察着男人的动作。 “过来。”晏铭洲嗓音低沉。 他没有特意回头。 姜念放下本子，问：“怎么了？” 晏铭洲捞起床上的领带，递过去：“帮我。” 打领带啊。 姜念觉得有趣，笑了笑。 她还没做过这种事。 踩着软被走过去，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往下摁了摁，小声道：“低一点。” 晏铭洲盯着她的发顶笑了下，顺从地俯下.身。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姜念总觉得眼前的男人是在嘲笑她。 ……长得高了不起。 她姜念光脚身高一米六六。 也很标准了好不好。 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她重新站到床上去，瞬间从矮人一等变成了俯瞰众生。 晏铭洲薄唇弧度不变，一直笑着，随她折腾。 姜念系得很认真。 细软的指尖时不时碰到男人的喉结。 也，毫无察觉。 晏铭洲克制地滚了滚，往后退了几分，垂眸看着那双交错忙碌的手忽然觉得让她系领带是一个错误。 “你别动。”姜念本就有点急，他一动，更不乐意了。 以前爸爸教过她，什么亚伯特王子结，四手结，温莎结。 怎么现在一丁点儿都想不起来了。 看着好好一条英伦绅士风的Stefano Ricci硬生生被她打成了红领巾，懊恼地蹙起眉，打算再来一次。 晏铭洲握住她的手，暂停她的动作，嗓音低缓：“好好看着，我做一遍。” 特意照顾她，晏铭洲做得很慢。 修长的指尖缠绕着质感厚重的领带徐徐穿行。 像是电影里镜头给英俊的男主人公做了画面特写。 看到到最后。 姜念脑子里只剩下—— 他的手真好看。 男人抬眸，问：“会了吗？” 姜念心虚地点点头：“嗯。” “今天有什么安排？” “下午回海市拍综艺。” 这就意味着他们又要将近一周见不到面了。 晏铭洲顿了几秒，长臂一展，轻而易举地抱起了眼前的人。 姜念惊呼，慌忙勾住他的脖子，双腿也自然而然地环住了他的腰。 衬衫皱了。 “你乖一点。嗯？”晏铭洲走了几步，把她放在桌上，压下来，指尖徐徐划过额角散乱的头发，语气诱哄。 乳白色的桌面光洁可鉴，倒映着交缠的影子。 “好。”姜念双手保持着环绕他脖子的姿势，无意识地打着圈。 以前他们也常常分隔两地。 但姜念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的不舍。 她心跳砰砰的。 手上用了点力，起身很迅速地亲了他一下。 然后红着脸抱住。 脑袋伏在他肩颈眷恋地蹭了蹭。 每蹭一下，鼻尖都是干净清爽的冷沉香。 以及感受到衬衣下带着热意的温度。 过了许久。 晏铭洲才声音微哑地推她：“再不放开，你就走不了了。” 第45章 想要孩子的第五天 楠城下雪了。 姜念没想到那天后, 她居然在海市呆了半个月。 许泽有一个海外拼盘演唱会，档期调整, 《摆渡人》节目组决定将最后两期连起来录。 说来, 时间这么赶, 也有自己的关系。 姜念没有怨言。 只是错过了楠城的初雪有点可惜。 晏铭洲站在铭振顶楼的落地玻璃窗后，往下看, 脚底便是整个楠城的中轴线，纵横交错的长平街、宁安大道从此处向外展开, 车流滚滚, 人头攒动。 他单手抄在西装裤里，从身后看，宽肩窄臀, 腿型修长。 每次李旭尧看到这种情景, 就觉得这个男人该是孤独的。 凭他的成绩，已经站在了某一处的山顶，虽年轻却也阅尽了千人千面，心里应只装得下山河。 但他知道。 他心里住了个小姑娘, 占据着他为数不多的柔情。 城市的喧嚣仿佛被这场雪淹没了。 连穿行过街的人海都变得缓慢。 在姜念的要求下，晏铭洲拍了个小视频。 没什么技巧可言，但他所处的位置足以俯瞰整个巍峨错落的楠城。 视角很是不错。 “楠城下雪啦？”秦苒不小心看到姜念屏幕上白花花的一片，目光就移不动了。 综艺结束了，两人相约在海市逛一天再一同回去。 “是啊。”姜念点着视频播放键，按了一遍又一遍。 男人衣裳摩挲的声音录进去，循环播放变得鬼畜起来。 “念念你这是隔空思念吧。”秦苒懂了, 站直，眯着双眼调侃道。 “现在某些人连姐姐都不肯叫了。”姜念心思被戳穿也不羞恼，收起手机嘀咕道。 秦苒亲亲热热地抱着她的手臂：“姐姐不姐姐的，放在心里就好了。” “晚上想去哪儿吃？”姜念心情颇好的左右四顾。 海市的冬天也不过十来度，凉滋滋的不大冷。 下了班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连游轮渡口边缘的景色也变得顺眼起来。 “我……我约了邹辰，你能和我一起去吗？”秦苒低头，有些不好意思。 * 第二天一早，姜念和秦苒坐的同一班航班回的楠城。 这次她们的行程算是私人行程。 但秦苒的唱跳歌手职业性质更加特殊一点，有几位代拍从她们上飞机就开始跟，一直到落地还纠缠不休。 弄得秦苒十分烦躁，脸臭了几个度。 等出了通关口。 姜念听到一些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护栏外围了四五十个粉丝，有几位头上带了灯牌，写了粉色的两个“心”。 姜念的粉丝名叫小心心。 粉圈口号是：青青子今（衿），悠悠我心 取自她的“念”。 “啊啊啊女鹅瘦了好多！！”扛着长枪镜头的女生连着按了好几下快门，忍不住探出头尖叫。 ？ 女儿？ 她从哪里多出来这么多“妈妈”…… 姜念张了张嘴，面对这种状况不知该如何反应。 往常她都是黑帽子黑口罩挡挡路人的视线，清清冷冷的单独往返。 从没想过会有人给她接机。 粉丝们隔着围栏激动地喊。 “念念要注意身体哦，不要熬夜。” “就是，我们经常看到你半夜还上微博冲浪，不可以。” “念念，呜呜呜真人太漂亮了，妈妈爱你。” …… “那个……你们注意下安全。”出了通关口，姜念看到有女生跑过来绊了下，伸手去扶。 “呜呜呜念念好暖。” 没了围栏的限制，原本在外面的人群缓缓围过来，递礼物的递礼物，送花的送花。 还有要签名的。 行人来来往往觉得热闹也举起了手机。 秦苒方才一直没说话，此时四顾左右，警觉地皱了皱眉，附在姜念耳边小声道：“别写了，一会儿不好收场。” 今天她们俩都没带经纪人，也没有带保镖。 停留时间久了很容易造成拥堵。 路人比粉丝更喜欢凑热闹。 姜念头发被挤得有点乱，也顾不上捋一捋。 秦苒半搂着她的肩，脸上浮起官方的笑容：“你们家念念今天还要跟我去录节目，时间可能来不及了，不好意思借过一下哦。” 有粉丝认出她：“苒苒我有听你的歌！” “真的吗，谢谢~” 机场保安很快察觉到这边的状况，小跑过来维持秩序。 姜念被解救出来后，穿好鞋子，思绪清晰了许多：“很抱歉今天没化妆，状态也很一般，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失望。” 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朝身后被隔开的粉丝们挥挥手，“谢谢你们过来看我，但是以后真的不用特地接机，回去的路上小心。” “念念要开心！工作不要太辛苦！！”有人冲她喊，“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站在你身后，就是你的家人！” “对！我们都会支持你~” 姜念莫名眼眶一热。 他们其实什么都懂。 一路送到门口。 姜念看到了晏铭洲的保时捷。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咽了咽口水，垂眸拦了另一辆计程车。 秦苒一起坐了上来，拉上车门。 把喧嚣都挡在了外面。 晏铭洲坐在保时捷车座后排，英俊的脸溺在昏暗里。 他看着姜念躲开他上了另一辆车，再看看机场里的涌出来的人群就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淡淡吩咐司机不用等了，直接开到经济公司。 * 机场高架限速80。 说快不快，说慢不慢。 “有人在跟车。”秦苒看着后视镜，神情严肃。 姜念放下怀里的小熊，回过头试图从有些脏的出租车后面玻璃辨认车牌：“你是说那辆黑色的保时捷吗？” 她补充道：“那个晏铭洲的。” “不是，你看后面那辆面包车，楠A 5489那辆。” 姜念知道有的私生会跟车，一年前还有过一次车祸，死了两个未成年的学生。 但今天接机的那群人她左右看起来不像，猜测道：“会不会只是顺路？” 秦苒很肯定：“不会，这辆车是黄牛的，专干这个。我团里的队员都被跟过。” 两人正说着，就听到司机大大咧咧地抱怨：“欸，后面的面包车有病吧，挨这么紧，都要剐上了。” “师父，能再开快点吗？”姜念拉下口罩。 司机无奈：“小姑娘你看看我的表盘，我开的也够快了，再快可要超速了。” 姜念去年考的驾照，她想起来有一条：“高架上好像超过百分之十没关系，不会扣分不会扣钱。”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眼，也有些不耐面包车的行为：“小姑娘懂的还挺多，坐稳了，不过到时候罚款可要算的你啊。” 他油门猛地一踩，面包车来不及反应，和他们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姜念趴在软椅上，时刻盯着后面。 只见左后方的黑色保时捷忽然加速，紧跟计程车后面，摆明了要抢道。 面包车司机瞥了眼，以为哪位脾气暴躁的老哥有急事，抢了也就抢了，毕竟事儿也常见，而且这种车他还剐蹭不起，就慢下速度让了路。 但后来，慢慢他就发现，这车主故意针对他似的，自己开哪儿他挡哪儿。 计程车司机也看到了这一幕，两眼眯起来笑道：“嘿，有点意思啊，这保时捷，给我这破现代压路，牌面儿。” 姜念却全程皱眉，给后面的人发微信。 【你别挡了，小心撞上。】 晏铭洲给她回了俩字，没事。 “姐夫这是以千金之躯护美人周全。”秦苒边看边笑着啧啧感慨。 姜念没有太高兴，频频回头看：“我宁愿他别挡，太危险了。” “过了这右转弯，前面就市区啦，小姑娘别当心。”司机开了音乐，“环城北路限速五十来码，速度慢就没啥问题。” 他又搭话：“你们俩是不是明星啊，模样可真周正。” 秦苒：“听您口音还是北方人呢？我也是。” “哟，是嘛，指不定还老乡呢，你哪儿的？” 伴随一道尖锐的刹车声，以及“嘭”地一声巨响。 姜念的心直往下坠。 第46章 想生孩子的第六天 佛祖未悟道前, 曾在树林里苦修，犹不得解。 六年后他饮完一碗乳糜, 来到一棵菩提树下发愿：今若不证无上菩提, 宁碎此身, 终不起此座。 经过七七四十九天，他终悟得：生死涅槃, 犹如做梦。 姜念说不出哪一瞬间，确实如做梦。 只不过这涩然心生, 却不是为自己。 瑞华医院临街, 窗外绿荫意浓，着实辛苦园丁在冬日里将一棵棵常青树育得如盛夏般的蔚郁生机。 医院天花板的白炽灯晃眼，教人刹一踏入, 闻着消毒水的气味, 温度都似冷了几分。 姜念坐在诊室里，并着双膝，上面还有一个包。 她手指无意识扣动，视线落在墙角的绿植, 脑海中不断回响起那道刺耳的碰撞，余音不绝。 而一个小时前那个手上沾了血的男人，已做完了清创，包好纱布正直直朝她走来。 半蹲摘下她微凉的手。 姜念的眼睫便覆上阴影。 晏铭洲扫视一眼她的表情，眼眸含温，轻笑道：“明明是我出了车祸，怎么反倒看起来你好像更难受一点。” 他薄唇碰了碰姜念的指尖, 虔诚又带着安抚。 温热柔软的触感让姜念轻颤了一下。 她缩回手，忽然抱住了眼前的人，埋进他的肩颈，久久没有抬起来。 “晏铭洲。”她喊了声。 似有呜咽。 “嗯，我在。”他耐心应道。 “以后不许这样了，好不好。”她抱得紧紧的，像是要将自己摁进对方的骨血。 亚当取肋骨而造夏娃。 男人和女人，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是骨肉相亲的关系。 “好。” 姜念听到他低沉的声音从胸膛深处传出。 耳尖发麻。 晏铭洲摸摸她的头发，用大衣裹住娇小的身形，低低一笑：“我不是好好在这么，你难受什么？以后总要陪你到白头，等你走了我再走。” 经此一遭，他倒学会说情话。 姜念胡乱推开他，抬起头一瞪：“就你今天这样，我才不和你白头。你以后如果再胡来，我一秒寡妇都不当，出了医院就去找男人。” 她说得凶狠，却引得晏铭洲笑得更欢。 他俯身贴近她，在额上印上一吻：“不会的。” 姜念环紧他的腰，又是一阵默然。 过了许久。 晏铭洲摸摸她绵软的耳垂，轻声道：“回家吧，嗯？” “好。” 姜念乖顺地点点头。 想了想，走到另一边，执起他未伤的手。 十指相扣。 * 瑞华是私人医院。 在这里工作的大多也知道什么该看不该看，什么该说不该说。 路过认出晏铭洲和姜念也仅是一瞥，便不再多有停留。 “苒苒你怎么还没走？”姜念看到长椅上单托着下巴的人，讶异得细眉轻抬。 秦苒收了手机，撅嘴道：“不是担心你们么……” 她也亲眼看到了那一幕的凶险。 谁能想到下高架前先撞上保时捷的并不是追私的面包车，而是迎面驶来的载货卡车。 那车仿佛刹车失灵，开来时便一直长摁着喇叭让行人躲闪。 事发突然，连驶在最前的出租车也急急打了一个弯。 前头是出租车，后面是面包车，晏铭洲那辆保时捷夹在中间快不得慢不得。看着大卡车呼啸而来的那一刻，晏铭洲觉得唯一庆幸的是，还好他的念念没有在这台车上。 临到最后关头。 卡车居然刹住了。 碰撞声，喇叭声，尖叫声，所有刺耳的喧嚣在那一刻止住。 轮胎冒着黑烟。 仿若神明亲临救赎后的静默。 保时捷后车窗碎了一半。 所有人都没事，只不过晏铭洲左手受了点皮肉之苦。 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面包车里那几个女生吓得不轻。 她们看到姜念下了车跑过来，一张漂亮的脸苍白如死灰，瑟瑟缩缩地紧挨站成一排哭着朝她道歉。 那时姜念不管不顾，开了车门，握着晏铭洲不断溢出血的手臂，哭着问他，你疼不疼，疼不疼。 男人摇摇头，捂住她的眼睛不让她再看。 救护车赶来。 临走前，姜念擦干眼泪，眼眸冰冷地问了她们两个问题。 如果今天受伤的是你们其中一个，我要怎么和你们家长交代？ 造成现在这样的后果，你们就真的开心了么？ 她们说，对不起念念我们再也不敢了。 佛言。 诸恶莫作，众善奉行。 缘起性空，果从因起。 * “既然姐夫没事我就先走啦。”秦苒站起来，脸上带笑，仿佛松了一口气。 “要不一起吃个饭再走吧？”姜念看了看手机，快下午一点多了，都还没吃饭呢。 她仰头征求男人的意见，“金陵府还能订得到位置么？” 那里的菜清淡不油腻，味道很好。 晏铭洲和秦苒不相熟，录过节目也没说几句话，此刻站在一旁，淡淡地点头：“我可以打电话。” 秦苒慌忙拒绝：“别别别，姐夫手也不方便，我回家让阿姨做点就好了。” 人家小夫妻大祸重生，又是小别重逢。 自己去像什么话呢。 秦苒没什么弯弯绕绕，说不想去就是真的不想去，姜念也没再勉强，只叮嘱一句：“那你回去路上一定要小心。” 秦苒挥挥手便走了。 走出太阳底下，她想起大厅里那二人紧紧交握的手，无端羡慕起来。 谁说晏铭洲矜贵淡漠不近女色，不过是除了念念，其余的人都入不了他的眼罢了。 得一心人，而长久伴。 余生足以。 等秦苒的身影看不见了，姜念才有点心虚地说：“我把你受伤的事告诉妈了，她让我们回去一趟。” 本来也瞒不了多长时间。 晏铭洲“嗯”了声，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你爸爸什么时候回来？”似想到什么，他略一沉吟，问道。 姜念在心中默数一遍，算了算：“快了吧，不是这个月月底，就是下个月月初。刚好赶在春节前。” “想好怎么说了么？” 姜念确实纠结。 若让爸爸知道自己是因为还债“卖身”契约结婚，估计腿都给晏铭洲打断。 但说了一个谎便要用千千万万的谎来圆。 一时想不到什么好法子。 晏铭洲看她苦恼微垂的眼眸便知她没思虑清楚，嗓音沉稳道：“没事，交给我就好。” “我爸爸对男生可凶了。”姜念眨巴眨巴眼，语气莫名像小孩。 “怎么说？” “初中的时候有个学长每天都送我回家，结果有一次被我爸看到了，拿着擀面杖就要打人。” 男人双眼一眯，放错重点：“哦？送你回家？” “……初中！”姜念知道他醋缸又打翻了，特意强调了下时间点。 她那会儿还没什么谈恋爱的概念，只觉得那学长人挺好，还经常给她买辣条冰棍什么的。 这些都是家里不让吃的。 便比别的烂桃花印象深刻。 晏铭洲眼皮一掀，抬手摸摸她的头发，深以为然，淡淡道：“这么小就懂得骗小姑娘，你爸做的挺对。” 姜念被他摸得毛骨悚然，躲了躲，无辜道：“我连他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晏铭洲瞥一眼，手臂微垂顺势勾住她的手，平视前方。一句凉森森的话说得云淡风轻：“你若是还记得，那他就真的该挨打了。” “……” 姜念无言以对。 * 到底是亲儿子。 吴曼语看到晏铭洲手腕上的白纱心疼得不行，又是说怎么这么不小心，又是喊了阿姨来让晚上煲汤补身体。 “妈，这次铭洲是为了接我才受伤的，我的错。”姜念低下头，脸庞垂了几缕发丝，细软地飘荡几下，映进眼眸里。 吴曼语拉着她到沙发上坐下，笑了笑：“夫妻之间没有你的错他的错的，别自责。” “念念，来帮我换下衣服。”晏铭洲长腿在旋转台阶迈了一半，见后面的人没跟上来，嗓音低沉地回头唤。 他的手不方便。 姜念站起来。 吴曼语冲她挥挥手：“去吧去吧。” 虽然儿子受了伤，但眼见这对小夫妻感情越来越好，吴曼语喜滋滋地吃了一口哈密瓜。 也算福祸相抵了。 回到房间，姜念看他单手扯了领带，快步走过去帮他，“你要洗澡吗？” “嗯。”晏铭洲皱了皱眉。 姜念知道他这是嫌弃衣服上残留的消毒水的味道了。 “医生说你还不能碰水，要不就不洗了吧。” 晏铭洲斜靠在梳妆台边缘肆无忌惮地盯着面前之人的脸，姜念站在他因为半坐而分开的双.腿.中间，没在意他的视线，一边仔细地给他解开衬衫扣子，商量着说，“实在不行就擦一擦，你一只手不方便。” 她一点都没发现两个人姿势极为暧昧。 手上还做着脱男人衣服的动作。 卧室的门开着。 穿堂而过的风撩动着窗帘白纱徐徐摇晃。 好似少女娇羞轻曼的裙摆。 晏铭洲俯身贴近姜念的耳朵，嗓音低沉慵懒，薄唇慢慢悠悠道：“那就你帮我洗。” 姜念细白的手指一顿，小声嘀咕：“谁要帮你洗。” 说完她就解开最后一颗扣子，转身落荒而逃。 感知灵敏的晏铭洲很有追逐猎物的技巧，大步走上前先她一步关上门。 然后从背后抱住她，亲了亲她的脸颊，哑声暗示：“今天英雄救美，是不是该奖励一下？” 姜念被他温热的气息撩拨得发痒，顿了几秒，忽然回过头闭眼吻他。 一分钟过后。 房间里喘.息不定。 “这是奖励？” 门把动了动，似有人想要离开。 “爸妈都在下面。” 伴随着轻笑，门又被关上。 第47章 想要孩子的第七天 黄昏斜阳在床畔徐徐推移。 姜念没怎么睡。 男人右臂横亘在她腰间紧紧握着她的手, 睡着也是眉头紧蹙。 那个缠绵交颈的过程中，衣裳是怎么湿的, 姜念也已经忘了。 只记得身体仿佛一方清透的细绢, 半浸入水中, 他的唇.舌贴近她的耳廓，一分一分近乎微火般蚕食掉她的理智。 晏铭洲做这种事很温柔, 即使在临近一触即发的关头，亦会体恤地低声询问她会不会难受。 姜念在情.事上终究是被主导的那一个, 她原是摇摇头, 紧绷无措地扶着浴缸扶手被什么抵住，后来也渐渐升腾起奇异的感觉来。 接着仰头便看见一摇一晃的灯影，与喉咙破碎干渴的娇.吟。 如飞蛾扑火般想要在对方身体里燃尽生命的最后一刻。 “晏铭洲……”姜念在失控时喊他的名字, 定定地望着他英俊的面容, 目光含着水，这是专属于她的细腻柔婉，参入氤氲水雾里，一声低语仿若寻回失而复得的宝贝。 这一天他们都不曾谈起生死关头时的慌乱。 只这场酣畅淋漓的互相索取中, 将心底的秘密尽数交付。 “醒了？”男人嗓音带着刚睡醒的低哑。 一阵软被摩.挲，姜念感觉他的下巴抵在自己肩颈，呼吸低缓。 被他触碰的方寸之地，便热了几分。 姜念“嗯”了声，伸手揉揉他光洁的脸，忍不住又去摸他的睫毛，柔声问：“你饿不饿呀？” 晏铭洲似被她弄得有点痒, 捉住她的手腕，放在心口的位置，同她的脉搏一起跳动。 “嗯？饿不饿？我好让阿姨早点给你做吃的。”姜念晃晃他的肩，娇糯地吵他。 他半掀开眼睫扫视了她一眼，笑了声又闭上，没说话。 “下午吃饱了，再睡会儿。”他嗓音懒散，放在她腰间的大手一拖，两人便又变得密不可分。 他说得暧昧，姜念竟一时分不清是真吃饱还是意有所指，嗔怪地轻拍一下他的胸膛，引得他轻“嘶”一声。 “我碰到你伤口了吗？”姜念立即缩回手，担心地问。 晏铭洲睁开眼，乌眸具是笑意，薄唇勾了勾：“对病患温柔点。” 这是骗她了。 姜念没什么威胁性的一瞪，也不敢再有多余的动作。 夕阳坠入深蓝的傍晚。 又是片刻静默。 姜念忽然想起什么，掀开被子，下身是酸软的，她跌落回去，回头看向男人，问：“这段时间你是不是都没戴那个……” 她脸有点红。 晏铭洲坐起来，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嗓音清淡：“有了就生。” 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 两人整理完，一前一后地下了楼。 吴曼语最近迷上刺绣，每每有空闲，往羊皮大沙发上一坐，面前放着个比她还高的橡木板托，安安静静地对着花样例图绣起来。 晏父终于从陪太太逛街这项副业中解脱，乐得轻松，殷勤地喊人给她从全国各地搜罗名贵丝线，足足堆了小半间储物室，绣到下半辈子都绣不完。 “你们下来啦？”吴曼语抬头一看，开心地朝姜念招招手，“念念你来帮我选选，我是绣这幅蝶舞牡丹好呢？还是绣这幅五彩凤凰。” 姜念的视线在吴曼语以前的作品和图样之间来回比对。 都……不大容易。 思虑半晌，她指了指最边上的那只小蜻蜓，诚恳道：“妈，我觉得还是这个适合您。” “……”吴曼语眼神哀怨地看着儿媳，憋了几秒才道，“念念你真贴心。” 其乐融融间，姜念接到了周莉雯的电话，她说G家邀请她做品牌挚友。 不是代言人也不是大使，而是品牌挚友。 这个头衔怎么说呢，在时尚界被戏称为“备胎”。 也就是实习生的存在。 只要是形象优良，度过考察期，可以一跃成为品牌代言，甚至是全球代言。 周莉雯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姜念心里很清楚，但又有些奇怪：“我的咖位按理说达不到他们的标准。”怎么就找上她呢？ “G家下一期主题是复古东方，据品牌方那边的意思，把许娇换成你也是因为你的气质与品牌理念比较搭配。” 戴望舒有首诗叫《雨巷》，写了个丁香般的姑娘，丁香般的芬芳，走过幽幽的雨巷，像梦一样飘过。 而姜念偶尔流露出的神情确实有几分丁香般的神韵。 周莉雯也没想到品牌方的中华区主理人就因为红毯那一眼的婉约，就立刻决定把品牌挚友换成姜念，也可能与她那夜合时宜地穿了他们家的高定有关系。合同还没签，这些不确定变动都是情理之中的。 “如果这个原本是许娇姐的，我觉得要不还是推了吧。”姜念从窗边望出去，老宅外的圆形喷泉孜孜不倦地翻滚着白玉托盘上的大理石滚珠，遥印着路灯泛起泠泠光晕。 她单手在玻璃上划拉几下，眼眸微垂。 在这个圈子中，有时退让一分，或许能收获更多。 并且，她的重心本不在时尚圈。 周莉雯顿了好几秒，笑了下，好似觉得她天真，她声音微扬地提醒：“现在是金主在选人，不是你在选金主。即使你推掉他们的代言，他们也已经把许娇当成一名弃子了。就这个主题来说，亚洲可以选择的女星不止中国有，我希望你考虑一下再回答我。” 听姜念沉默片刻，周莉雯才补充一句：“是许娇自己的问题，如果你是担心这个，尽可以放心。” 挂了电话周莉雯深吸一口气。 被人拍到在酒店和人玩双怪谁呢？ 若不是花了大价钱压下，许娇现在已经身败名裂了。 * 第二日，姜念早起匆匆忙忙就赶到公司。 合同需要她亲自过目。 其他没什么，里面有一条是甲方对乙方的硬性要求：合约期间，乙方不允许做出任何与品牌形象不符的行为，一旦爆出□□，甲方有权无条件解约，期间产生的所有违约金额以及费用，需乙方全权负责。 姜念看到上面代言人相关的优秀标签有例如：独立自信的单身女性…… 单身女性。 她突然有些不确定，小声嘀咕：“如果是已婚的怎么办？” 周莉雯本来握着签字笔在写字，听到后抬头看她一眼，笑说：“你一个单身狗想这么多干什么？赶紧签了，我下午就好给人送去。” 姜念喉咙紧了紧，莫名觉得口渴。 她抿了口茶，含糊不清地道：“我不是单身狗。” 周莉雯好似没听清：“什么？” “雯姐。”姜念把水咽了下去，指尖摩挲杯口，终于打算和盘托出，“我结婚了，我不确定这个身份会不会与品牌形象不符。” “你说什么？”周莉雯猛地站起来，把笔扔在桌上。 从姜念进天美就一直是自己在带，一年多了，除了偶尔忙的时候顾不上，也不曾见过她与什么男人有过密的接触。 难道是节目里哪个搭档？某个导演？甚至是哪一位摄影师？ 这些在生活中不容易注意到，却很容易和女艺人擦出火花的从业者。 姜念闭着眼，重复一遍：“我说我结婚了。” 笔帽滚落于地，撞到桌角转悠几圈停了下来。 办公室里半分噪声也无，安静得如暴雨倾盆前的海面。 起码姜念是这么觉得的。 周莉雯又问：“男方是谁？” 姜念老老实实答：“晏铭洲。” 周莉雯语调由平静到刺耳，她双手几乎撑不住桌面边缘，瞪大眼睛问：“谁？晏铭洲？” 姜念被她吓到，呆呆地点点头，“嗯”了声，没再多言。 “结婚证给我看看？”周莉雯狐疑地瞄她，还以为在开玩笑。 姜念哭笑不得：“谁会把结婚证时时刻刻带在身边的。” “多久了？” “三年多了。” 也就是说，那次酒宴他们就已经是夫妻关系了。 脑海飘过那位矜贵高冷的表情，周莉雯忽然有些头疼。 “这个和品牌理念会有冲突吗？”姜念回到正题。 周莉雯很肯定：“不会。甚至是，如果你愿意公开你晏太太的身份，品牌商会直接把代言人给你。” 第48章 想要孩子的第八天 这两天闲暇时姜念不是没想过的公开的问题, 但到底是自己的生活，可能慢慢的大家就都知道了, 不用特意去说点什么。 而且, 她始终担心爸爸那边。 总不能刚从封闭晦涩的牢笼里出来, 没团聚几天，就被八卦新闻告知他捧在手心里的小明珠早就嫁人了。 那到时候对晏铭洲的观感可能更不好了。 所以即使真的要把这些事情摆到明面上, 姜念觉得也要先和爸爸交代清楚。 刚从周莉雯办公室转角口出来，姜念就和许娇正面碰上了。 许娇难得衣着素净, 没化妆, 面色疲惫中还有几分冷郁。 因为品牌挚友的事，姜念心里总归有些尴尬，但她还是笑着打招呼：“许娇姐, 要找雯姐么？” 许娇淡淡地瞥她, 嗤笑了声，眼尾带着几丝意味不明的疏离。 她半靠墙壁的上身直起，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妹妹命不错。” 她一动，姜念就闻到了似有若无的香水味, 莫名想起什么，嘴边的笑意也寡淡了些许。 但该说的还是要说。 姜念调整位置直视着她的目光，语气诚恳道：“或许我现在说这句话，你可能会觉得我是在挑衅，但我确实是发自内心想对你说声抱歉。” “没事，一个代言而已。”许娇脸上挂着笑，却也没多少真心, 她拍拍姜念的肩，仿佛是以过来人的身份提点，“我前段时间拍了部古装戏，里面有句话我觉得挺有道理的，叫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她说这话的时候姜念正好瞧见楼下大厅抱着文件的实习生和人撞了一下，纸张散了一地，红着脸不停和对方鞠躬说抱歉。 那副谦谨的慈态，就好像她刚进这个圈子，刚遇见许娇，紧张地和她做自我介绍。 网上不断有谣言说，周莉雯已经逐渐放弃了许娇而要将她捧成天美一姐。 但其实，半个小时前在办公室里，姜念还看到了雯姐桌上的剧本，应该是给许娇准备的。 她笑了笑，回答：“但我反而觉得守得住本心要比守得住江山更难。” 不忘初心，放得始终。 许娇原本插在口袋里的手因这句话微乎其微地晃了一下。 “如果许娇姐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姜念抿了抿唇，目光柔和。 姜念转了身与她擦肩而过，却听她又加了一句，“像你这样后半辈子不用愁的，自然是容易些，不过做人还是要惜福。” “谢谢许娇姐的忠告，我会的。”姜念也不避讳她话里的暗示，脊背笔挺。 迈了几步，头也不回地走了。 * 姜念大一些的通告基本在年后，《且徐行》的开机日期也定在来年立春，导演的意思是立春时节，万物复苏，欣欣向荣，在那天开机图个好彩头。 一来二去，她的假期算是提前到了。 姜念在家里无聊，突发奇想给晏铭洲打了个电话，兴致冲冲地说：“中午我给你送饭到公司吧。” 晏铭洲手机放在桌上开了免提，右手李旭尧递来几份文件，一边签字，一边淡淡应道：“好啊。” “你想吃什么？”姜念坐在客厅的电脑前，正研究食谱。 李旭尧目不斜视，耳朵却悄悄竖起。 “排骨汤？”姜念自说自话，“俗话说吃哪儿补哪儿，按理应该给你买点猪皮，但我觉得那个不太好吃。要不做党参羊肉？欸，这个羊肉火锅也好好吃啊看起来。” 晏铭洲顿了顿，薄唇勾出一抹笑，语气却依旧保持平稳：“是你自己想吃还是想给我做。” 他怎么能怀疑自己贤妻良母的心呢！ 姜念挺了挺小身板，理直气壮：“当然是给你补身体。” 话筒里似乎有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窸窸窣窣翻过几页。 他真的好忙。 “别做了，你人过来就好。”晏铭洲迅速签完余下的文件，一并递给李旭尧，往后靠在椅背上。 姜念犹豫了一下，她本想着做一份爱心午餐表达自己的爱意，但此刻身体里的懒惰因子正叫嚣着：快答应快答应！这样就不用洗菜刷碗了。 她点了点头小脑袋：“好，一个小时后见。” 姜念是第二次到铭振，坐在大厅转角的长椅上，黑帽子黑口罩，连羽绒服也是长款黑色，远远看去活像个移动包裹。 “欸，她是谁啊？客户？” 前台换了一批，曾拦过姜念的那个女生已经不在这里上班了，新来的实习生正小声的交头接耳。 “你看过穿成这样的客户吗？估计是谁的家属。” “明星也有可能吧，不都喜欢戴口罩。” “别瞎说了，我见过的明星都是大墨镜，高跟鞋，她这样的……嘻嘻，应该是脸上长了痘痘。我前几天过敏也恨不得天天戴口罩呢。” 姜念听不见她们说话，但看到她们飘忽不定的眼神就知道是在谈论自己。 她原想着晏铭洲给前台打个电话放她上去就好了，他却说让她在这里等。 铭振的办公楼是整一幢，楼梯走廊是回旋设计，底楼大厅能直接看到顶端天空下的玻璃幕墙。 半空悬着颇有现代化设计感的装饰，光从顶上漏下来，地板上明明灭灭倒映着富有美感的影子，走进来不至于太过严肃沉闷。 姜念没记错的话，他们公司还拿过现代化城市建筑的设计一等奖。 “晏总好……”几声恭敬的问候打断了她的思绪。 他怎么亲自下来了。 姜念站起来，看着来人迈着被西装紧裹修长的腿徐徐走向她，黑色的羊绒大衣长而不过膝，里面那条别在西装里的条纹领带是早上她给打的。 走到她面前停下后，晏铭洲伸出指尖抬了抬她的鸭舌帽的帽檐，嗓音清淡地问：“做贼么？”一身黑。 姜念担心帽子掉下来赶忙用双手捂住，小声道：“别动，动了就穿帮了。” 她才不要在他公司被围观。 晏铭洲看她像小鸡护食般抱着小脑袋，轻笑了下。 “你笑什么？”姜念不自在地正了正帽子。 旁边已经有不少人看过来了，只不过碍于老板的威严不敢太明目张胆而已。 “没什么，”晏铭洲自然地握起她的手。“走吧。” 姜念好似听到旁边传来一阵倒吸气的声音，脚步迟疑了下。 “他们认不出你的。”晏铭洲摩挲了一下她的指尖，似怕她冷，变本加厉塞进自己大衣口袋里，淡淡道，“就是我吃点小亏，提前让他们知道已经结束单身。” 姜念闻言不客气地掐了下他的腰，亮晶晶的眼眸从鸭舌帽底下露出来：“怎么？难道你还想着采几朵路边的野花？” 她那一下说是掐，但软乎乎地力道对男人来说更像是摸。 “别闹。” 口袋里，晏铭洲和她十指相缠不让她动，垂眸与她对视，嗓音低沉，“上去随便你摸，这里不行。” 说得和真的似的。 “流氓，谁要摸你。”姜念脸红了红。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晏铭洲笑起来时眉眼间透着一股宠溺。 姜念心里甜丝丝的，唇角的笑意压也压不住。 没过一会儿，晏总亲自接女朋友上楼的消息就在各大工作群里传开了。 【？晏总有女朋友了？我们要有总裁太太了？】 【差不离……我在现场。完全不敢说话，满满都是恋爱的酸臭味，说出来你们可能都不信，晏总居然把女朋友的手放进口袋里暖……】 【以前看他训人那么凶哦，怎么也和铁汉柔情这四个字联系不起来。】 【艹！别说了！我有画面了！】 【他女朋友长得好不好看？身高体重？看是不是那种商业联姻的千金大小姐！】 【看不出来，好像还挺普通的吧……】 长相普通姜念念…… 如果被她粉丝听到有人这么说他们女神，估计会立马递面镜子让人清醒一下。 * 秦苒发微信过来哭诉的时候，姜念正坐在办公室沙发上吃橘子。 晏铭洲剥一瓣她吃一瓣，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聊天框左边一段一段的白色小长条。 姜念听的速度完全跟不上她说的速度。 “那些电视台哦，马赛克打了跟不打一样，还说是秦某，我秦你妹呀秦。” “你知道我爸说什么吗？居然说我长能耐了能上社会频道！” “我赶明儿就给他上个中央台看看，气死我了。” “最气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营销号挑了张角度最差的照片，光线暗得像烤乳猪似的。” 姜念忍不住笑出声，这小姑娘是真下得去嘴自黑。 秦苒终于说累了，最后一句语气幽幽的：“帮你背锅是不是该请我吃饭？” 姜念回道：请请请，你有档期我就请。 说来整件事就是个乌龙，前几天高架上的车祸被某位不知是住在附近的住户还是哪里的路人，拍成了小视频放在朋友圈感慨惊魂一幕，结果不知怎么就被传播到了网上。 有饭圈女孩认出那辆追私的黄牛车，而秦苒她们公司刚好那天好死不死给她买了机场营销热搜，一来二去故事版本演变为：秦苒私生为追偶像差点命丧高架。 还被某电视台放进社会新闻作为典例宣传教育，说偶像应该起到一个正确引导的作用，而不是这样让她们失去理智。 秦苒表示很冤枉。 为了安抚她，姜念当真查起了餐厅，细白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一划一划。 秦苒喜欢吃海鲜，看看旺角能不能订到位置。 结果没过一会儿秦苒突然又说：emmmm，我好像觉得你不用请了。 姜念问她：为什么？ 秦苒：你自己看热搜。 姜念原本靠在沙发上，一看到屏幕上的内容，瞬间坐直。 【齐小双沈约现实热恋】 什么鬼？ 她怎么不知道。 第49章 想要孩子的第九天 桌子上散乱着橘子皮, 杂志，还有女士的方格围巾。 姜念平时坐在沙发上喜欢双膝交叠缩成一团, 现在也是这个姿势。 手机屏幕上摆着和绯闻男友的假新闻, 旁边坐着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正牌老公。 姜念怎么想都有些不伦不类。 她忐忑地瞄一眼正专心致志看邮件的晏铭洲, 远了几公分，偷摸想给周莉雯发消息问怎么解决。 “是出什么事了吗？”晏铭洲视线丝毫没有离开过平板, 但似乎对她每个微小的动作都了如指掌。 姜念表情自然地放下手机，挪回原来的位置, 放松道：“没有, 我在想该请苒苒吃什么呢。”顿了顿，又把手机塞进包包里。 她拎起面前圆溜溜的水果，转移话题：“这个橘子好甜, 哪里买的？” 晏铭洲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默不作声地看过去。 他这副表情，姜念怎么看都觉得是在说：你最好不要骗我。 姜念心虚地咽了咽口水，忽然眼睛一亮想到了什么，狗腿地蹭到他旁边, 讨好道：“工作这么久，会不会累呀？我帮你放松一下吧。”一边说着，软白的手搭上男人的肩，又是捶又是捏：“你们这些坐在办公室里的长期伏案工作，很容易颈椎不好。” 熨帖平整的衬衫没一会儿就被姜念揉皱了。 晏铭洲就静静地让她作。 她嘴里还不停地念念叨叨。 “这样舒服吗？” “用力一点还是轻一点？” “……” 晏铭洲似想到了什么，轻笑了一下，侧身扣住她的手腕, 咬字低缓地唤她：“念念。” “嗯？” “有些话还是少说。” “嗯？什么话？为什么？” “用不用力的容易让人想歪。” “……” 姜念秒懂。 实践出真知这句话果然不假。她脑海中不由自主翻滚出一些旖.旎的小片段，脸一热，骂了句：“不要脸。” 像是真要印证她这句不要脸，男人手指用了点力，扣着她的手腕往自己那边松松一带，姜念重心不稳，趔趄几步就跌入他的怀中，像一只猝不及防被困进笼子的小白兔。 嗯？手往哪里摸？ 姜念警惕地抬头看他。 这个办公室四面都是玻璃，就是里面看出去透明，外面看进来是黑色，同时满足隐蔽性和光线，逼格满满的那种。但如果真在这里做点什么…… 姜念表示：恐怕不行。而且，总裁办就离办公室不远，哪个小秘书小助理进来要让他签字什么的…… 她紧绷着脊背等了一会儿，结果发现晏铭洲没下文了，长臂一伸，又拿起平板开始看文件。 好像真的只是想单纯地想抱抱她而已。 晏铭洲垂眸看向怀里的小女人：“失望了？” 姜念静静别开视线：“……没有啊。” 男人揉了揉怀里的小脑袋瓜，抱着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手头的工作。 不过这么一闹，微博的事就被搁置到一旁。 只要雯姐公关做的够快，晏铭洲就不会发现“被绿帽”了。 姜念平白生出几分“死里逃生”般的快乐。 两个人工作的工作，看杂志的看杂志，过了小半个小时，总裁办内线打进来说定的午餐送到了。 * 办公室旁边就是休息室，小型公寓的格局，什么都有。 以前晏铭洲几天几夜不回家，姜念还以为是出差或者住酒店，现在看来他很有可能忙的没边儿的时候就住在了这里。 姜念拿了碗筷出来，瞥一眼客厅。 晏铭洲不知在看什么，双手环胸，表情冷冷淡淡的。 她趿拉着拖鞋过去：“不吃吗？” 晏铭洲没说话。 嗯？不理她？ 姜念转头看向电视屏。 画面被按了暂停，上面飘着几条弹幕。 【从微博过来看念念的！】 【从微博过来的+1！听说姜念邹辰在一起了！齐小双沈约是真的！cp粉打卡！】 【看综艺就看综艺，提cp干嘛，真烦。】 姜念心虚得不行。 晏铭洲平时不看综艺，就是电视剧都少看。 奇异果视频网站昨天发布了《摆渡人》的先导片，姜念自己也还没看剪辑出来的正式版本，估计晏铭洲是觉得这综艺对他们意义非凡才屈尊点开看一眼。 而一个多小时前姜念自从看到了热搜，就防贼似的防着晏铭洲，手机都不敢拿出来。 没想到误打误撞他还是知道了。 “解释一下？”晏铭洲转身面朝她，身后就是窗台，背着光，乌眸里的色泽似大雨倾盆前的阴天，又沉又暗。 姜念十分清楚，他这副神情怕是生气了。 换位思考，如果是晏铭洲三天两头和同一个女人上热搜，观众时不时说他们搭配，自己也很难不在意。 她低着头解释：“就是那天录完节目，我不是陪苒苒和邹辰吃饭嘛，不小心被路人拍了照片，结果就上热搜了。” “秦苒呢？” 既然是一起吃的，她怎么不在？ 姜念也觉得冤，明明是三个人的故事，偏偏秦苒没有拥有名字。 这也是秦苒后面说不用请客的原因，毕竟也算是给她背锅了嘛，两两相抵。 姜念小声，声音闷闷的：“我也不知道” 她担心晏铭洲误会，又补充一句：“而且，苒苒喜欢邹辰，我真的是陪她去的。” 这件事情真要澄清也简单，只要秦苒发条微博就好了。 但秦苒刚出道那段时间，性子直脾气冲，经常发些有的没的被人说，经纪人就把她的微博和ins没收了，据她刚刚的意思，经纪人不想她瞎参合，没同意。 现在天美和启天两边公关都很难办，照片上面邹辰姜念的脸照得特别清楚，就算发了声明，吃瓜群众也坚信两人在一起了，就短短几个小时，某站嗑cp的物料视频播放量生生涨了一半。 姜念回忆当时的情景，看照片地点应该就是她和邹辰出去点菜那会儿被拍的，那会儿秦苒嫌麻烦躲懒在包厢里不肯一起去，所以才只拍到了他们两个。 而且当时看菜单两人隔了小半米呢，就因为蜜汁角度，照出来像是靠在一起似的。 其实邹辰此刻的心情没比姜念好多少。 心里七上八下的就一个念头：和老板的女朋友传绯闻，他会不会过了今晚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 姜念坐在椅子上，一粒一粒扒拉着饭，时不时抬头瞄晏铭洲一眼。 自从她解释完毕，晏铭洲就一直一副不大想理人的表情。 说他还在生气吧，碗里推成小山似的的羊肉都是他夹的。 说不生气吧，每次和他搭话也只是淡淡地“嗯”一声，就没有下文了。 姜念在心底叹了几口气，没了胃口。 许是对面的目光过于幽怨，男人终于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语气从容冷静道：“我有一个好方案能解决你眼下的困境，你要不要听？” 姜念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好啊好啊，什么方案。” “公开我们的关系。” ……这个方案一点都不好。 第50章 想要孩子的第十天 关于公不公开的话题以晏铭洲接到李旭尧打电话进来提醒会议时间告罄。 姜念一个下午都在铭振顶楼里呆着, 不敢出去闲逛又不想回家。突发奇想做了一套普拉提，长久没运动, 刚回家就觉得又累又困, 不过八点就钻进卫生间洗澡准备睡觉了。 两边经纪团队就照片问题讨论一上午也没讨论出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最后公关部只是简简单单发了声明说二人没有恋爱请停止造谣。一个字也没提及照片上的人是不是姜念和邹辰。 公司知道姜念结婚了除了徐孟也只有周莉雯，她想来想去还是给姜念打了电话。 没想到接起来的是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男声：“念念现在不方便, 有急事的话我可以转达。” “额……您是那个……晏，晏先生吗？”饶是舌尖口快的周莉雯也愣了愣。 她本来想喊晏总, 但此刻他明显是以姜念老公的身份接的电话, 再喊晏总好像过于商业了。 晏铭洲：“嗯，是我。” “晏铭洲，能帮我拿下发膜吗, 就在床上。”姜念的声音从浴室里传出来。 今天刚快递到的, 她脑子糊里糊涂的随手一放，没拿进去，听到晏铭洲在外面就直接使唤他了。 “你稍等一下。”晏铭洲放下手机。 “好。” 周莉雯还在办公室里，手边放着几张行程表, 一半是姜念的，一半是许娇的。 兢兢业业带了一年的艺人居然是铭振的总裁太太，周莉雯听着忽近忽远的脚步声和开门声，她突然觉得有几分不真实感，而那头细细小小的交流声又明明白白告诉她，事实就是如此。 晏铭洲回来拿起手机，嗓音沉稳道：“你说。” 周莉雯理了理思绪, 先自我介绍：“我是念念的经纪人，叫周莉雯，几个月前有过一面之缘，不知道晏先生是不是还记得。” 晏铭洲话语简短：“记得。” 得到回答，周莉雯没有多说废话，很快进入正题：“是这样的，姜念和您，你们二位都是公众人物，而且现在是隐婚状态。我本来是想和念念商量，但现在和您说也是一样。” 晏铭洲“嗯”了声，半靠在沙发椅背上，神情放松。 姜念磨磨蹭蹭洗完澡出来，已经一个多小时以后了，她一边坐床上擦身体乳，随口问：“刚刚谁的电话呀？打了好久。” 她今天的睡衣是玫瑰色的真丝吊带，裙摆堪堪遮住大腿，细腻光洁的皮肤一览无余。 “周莉雯。”晏铭洲眸光暗了暗，注意力转移到她的身上。 “她有说什么吗？”姜念丝毫没察觉到右后方男人的情绪，自顾自地做着护肤工作，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晏铭洲聊。 除了实在累的不行，通宵拍戏之类的，她每天都会花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在护肤上面，毕竟是靠这个恰饭的呀。 她的观念是，出门可以素颜，但皮肤状态一定要好。 随着姜念涂涂抹抹的动作，胸.前曲.线时紧时隐。 这件单薄的睡裙根本挡不住多少，绸面底下的每寸遮掩对男人来说都透露着勾引。 晏铭洲滚动了下喉结，倾身靠过来，唇.瓣印上女人后颈，哑声道：“你自己问。” 声音忽然贴近，姜念回头下意识往后仰，晏铭洲顺势压下来，手指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她的脸蛋。 他身上的衬衫还没脱，袖口坚硬的质感划过她的肩颈，有点凉，又有点粗粝。 姜念感觉身上的毛孔收缩了一下，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晏铭洲目光沉静，眼眸漆黑幽暗，里面翻滚着熟悉的光泽。 这是想要了。 姜念耳尖发红，小声道：“我还没擦完，要不等我先擦完再做？” “等不了了。” “……” * 期间姜念手机响了几声，晏铭洲直接拿过来按了关机键。 他今天绝对是记着仇。 下手这么重。 姜念眼泪汪汪的想。 刚刚做的时候她娇里娇气喊着困，晏铭洲一去洗澡就又睡不着了。 微博没什么心情看，还是刷朋友圈好了。 她这个微信里的人员很杂，工作上的生活里的都是一个，有时候刷起来比论坛还有趣。什么领导老婆来公司抓小三啦，社畜加班加点到凌晨去买吃的还忘了带钱包啦，还有满世界跑的杂志编辑分享旅行照片说美美美啦。 她忽然刷到一条，顿住—— 【今天天美也在我心底埋葬！】 发布者：苏苏。 ？ 姜念忍不住点进她的朋友圈。 这一天苏苏总共发了五条。 第一条：热搜什么鬼？ 第二条：朋友圈嗑约双cp的请把我删了谢谢。 第三条是一张黑人问号脸。 第四条明显进入疯魔状态打了十来个哈哈哈，最后才写，拉上铭振总裁是搞笑的嘛 第五条就是姜念看到的那条：今天天美也在我心底埋葬。 道理她都懂，但是—— 和晏铭洲有什么关系。 她迅速点开手机微博。 不仅卡顿还闪退。 这是给她发了多少私信和转发才造成这个后果。 姜念等了几秒干脆爬起来，床头桌子上放着台电脑。 晏铭洲的，没密码。 打开。 微博热搜第一位，深夜了还飘着“沸”字，关联词—— #晏铭洲姜念# 她忽然想起周莉雯那个电话，背后一凉：不会这两个人瞒着她公开了吧！ 嗯？ 里面只有一个剪辑视频是什么意思？ 好像不是公开。 姜念发凉的指尖回暖了一点。 广场上热度最高的就是那条cp粉剪辑视频。 这个博主看起来是个纯正的素人，平时画风偏日常，多是一些吐槽和点赞搞笑视频，唯一比较特别的兴趣就是嗑各类cp然后剪辑视频，且热爱天南海北的拉瓜。就这么一会儿，姜念已经看到有林妹妹x天蓬元帅的天仙组合，刘备x曹操的相爱相杀感天动地兄弟情，还有某相声演员x玛丽莲梦露的好莱坞之恋，博主技巧深厚，就算是一只猫和一只狗也能被ta剪得津津有味。 不过沙雕画风在最后一条微博戛然而止，战战兢兢地写了句：别私聊我了，我好怂……视频剪着玩的，大家别当真。 粉丝有小一万，姜念不确定是今天刚涨的但是原来就有的。 前面博文的评论不过几十来句，很冷清，罪恶之源就是ta中午发的那条视频，标题是：【强取豪夺】霸总x小白花。 前半段配乐采用《五十度灰》的Crazy in love，慢镜头拉长晏铭洲着西装走上红毯的瞬间，身材笔挺，气质矜贵，身后巧妙的露了黑色宾利半个头，悄咪咪地暗示观众：他有钱。 随后一个抬眸，一个锁定，画面切向姜念，女人长裙迆地，低头温笑。 单看画面自然没什么，加上BGM就完全不一样了，有欲望有拉扯，莫名让人联想到小言里霸总看上小白花强取豪夺，小白花抵抗无能被迫承欢的情景。 而后半段偏甜甜的恋爱，走在路上不小心的对视，偶尔身体的触碰。物料素材来源于微博之夜的和《偷听故事的摆渡人》的下期预告。 别说，还挺好看的。 姜念托着下巴，一时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 这个视频转发过五万，评论一万，点赞六万。 热评第一写着一句抖机灵的话：敢捆绑晏总，我敬你是个狼灭，我提前替他宣布，你号没了。 紧随其后的是小心心数据组的控评：谢谢博主喜欢念念！但还是不高攀晏总了哦~祝晏总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 自从《青记》播出之后，姜念后援会的粉丝系统也慢慢步入正轨，只不过这次围观路人占大多数，熬夜压评也只堪堪到了第二。里面还有不少@铭振集团整整齐齐排队形的好事者，说老板被拉瓜蹭热度了，赶紧来公关。 但也圈了不少路人。 【二位颜值这么高！这对cp我可！】 【这是什么神仙博主发现的神仙爱情，关注了！】 【微博之夜我以为是大结局，没想到是前菜？】 …… 姜念退出来，不小心进了广场。 骂她的人还是挺多的。 有部分是邹辰的粉丝，还有的是黑粉，之前有仇没仇的都趁机来踩了一脚。 甚至还提到了她的爸爸。 姜念把鼠标一扔，有些生气：“哪个脑子进了水，给我花钱买这种营销。” 一个邹辰的假新闻还不够，晚上又来一次。 晏铭洲站在她身后掀掀眼皮，不疾不徐道：“我。” “……？” 姜念一口气堵在喉咙，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 涨红着小脸看着男人云淡风轻地关了电脑。 其实这次的事情也不完全是晏铭洲的主意，周莉雯的意见占大部分。 但，这条视频热搜确实是他花钱买的。 原因无他，就是博主文案上的般配二字。 甚、合、心、意。 * 身处信息高速发达的时代，车马快，八卦也很快。 一夜之间，【念念之洲】cp异军突起，在某站热门搜索词中占据了小小一席。 最开心的还是要属奇异果视频网。 工作人员不禁啧啧感慨姜念果然是名福将，上次《青春期记事》是自带的热度，这次《摆渡人》还是自带的热度。 光昨天那两次热搜，就给他们带来了五亿多的流量，不费吹灰之力，#摆渡人正片#就上了热搜榜单中间位置。 如果不是没有微信，宣传部真想给她发篇感谢信。 早起晏铭洲热了牛奶。 姜念下了楼，还十分困倦，睡眼惺忪地走道他旁边，软声道：“你在看什么呀？” “婚纱照。” “……？” 看那个干什么？ 下一秒看到他手机里的视频，姜念懂了。 昨天那个博主为了走剧情给他们俩弄了一张海滩婚纱照，而且还是—— AI换脸。 仿佛实力嘲讽着什么。 晏铭洲拉开身旁的椅子，让她坐下：“等你爸爸回来我们把婚礼补上。” 第51章 想要孩子的第十一天 早上的阳光懒懒的, 姜念整个人也懒懒的。 但这份懒散并没有维持太久，在她听到晏铭洲那句我后天要去一趟英国, 就彻底被吓醒了。 姜念抬头, 小脸皱成一团, 问：“怎么这么急？” “嗯，有个IC的项目要谈。”晏铭洲抬眸看向她, “或者你跟我一起去，签证我找人给你弄。” IC不IC的姜念也不太懂, 大概和科技类的有关, 她对晏铭洲的提议很心动，可是…… 姜念叹了口气，遗憾道：“我过几天试拍一组G家的样片, 比较重要。” 这些天她确实没什么大事, 但鸡毛蒜皮的小通告隔几天就有一个。 “也没事，那就回国再见。”晏铭洲伸手摸摸她的脸。 “见谁？”姜念很喜欢这种亲昵，顺势缩进他的臂弯，环住他的腰, 像猫儿似的蹭了蹭。 晏铭洲没有点明，只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晏铭洲。”姜念小声地喊着他的名字。 “嗯？” 姜念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表情十分正经。 “我知道国外的女生身材都很好，你出去不能乱看。” “嗯。” “不许去乱七八糟的酒吧。” “嗯。” “被搭讪了要第一时间告诉人家你是有家室的男人。” “……嗯。” “你笑什么！”姜念捂住他的嘴巴，但晏铭洲眉眼间清冷的笑意还在。 姜念感觉掌心忽然被温热的唇瓣贴上轻吻了一下，痒痒的，立即烫到似的缩回了手。 晏铭洲垂眸和她十指相扣, 语气里的诱哄再明显不过：“如果你实在不放心，就和我一起去。” 姜念坚定地摇摇头，“不行。我要工作。” 就分开几天而已，G家的代言太难得了。 晏铭洲低低地“嗯”了声，没再勉强。 姜念趴在他胸前，想起些往事。 三年前第一次正式见晏铭洲是在一个瓢泼雨天。 没记错的话是二月二十号下午。 她出门前没看天气预报，只匆匆忙忙带上了父亲入狱后检察官交给她的档案袋，等下了公交才发现原来风已经很大了，她还没带伞。 那日恰逢楠城宁安大道堵车，和相约的时间迟了半个小时。 他助理打来电话，如果姜小姐太忙的话，最好能提前通知我们。 她弱弱地说，我被困在雨里了。 然后电话里传来一句寡淡低沉的声音问，在哪？ 在宁安大道。 她答。 天空灰蒙蒙的，破了洞似的雨越下越大。 几分钟后，一辆黑色的轿车缓慢地停在她脚边。 她额上发丝没一缕是干的。 司机让她上车，钻入车厢，甫一对上那双从容淡漠的眼，时间都似慢了几分。 她只占了座椅小小一角，连椅背都不敢靠。 冷么？ 他问。 那时她受宠若惊地摇摇头，抱着档案袋惶惶不安犹如坐牢。 接下去具体太详细的细节，她也记不太清了，只听他最后用笃定的语气告诉她说，这一千万我可以帮你还。 而条件是，嫁给他，为期三年。 只不过姜念没想到这定下的三年倒成了往后的日日夜夜。 “我有办法了。” 回忆停止，姜念倏然抬头，眼里有一丝狡黠。 “什么办法？” “你之前是不是买过一对婚戒，你出国带上好不好。” 这样不用说大家也知道你结婚了。 * 晏铭洲落地英国伦敦希斯罗机场时，姜念正在摄影棚里试拍。 G家新一季的产品出自设计师Alessandro Michele之手，灵感来源于18-19世纪的幽灵戏剧，所有服装故事跳脱传统，千奇百怪，而中式绢扇，中国图腾，东方刺绣等众多古国古典元素穿插在细节里。 姜念的眼睛是古语诗词中非常典型的“明眸善睐”，每次看镜子，她自己也对父母赋予了这双眼睛十分满意。 但意大利过来的这位化妆师却在她眼尾做了不少修饰，使得双眼看起来细长冷艳，失去了原来温婉的味道。 按她自己的审美来看，其实并没有很好看。 更偏向于西方人对东方美人的刻板印象。 “我现在长这样。”姜念趁化妆师去拿衣服，忍不住拍了张自拍给晏铭洲发过去，又问，“是不是变丑了。” 男人感受到手机震动，摁了摁略有些疲惫的眉峰，点开照片，两指放大，上下滑动。 晏铭洲刚下飞机AM公司的人就派了专车过来接送，随行的还有一位四十来岁英国男人，叫Thomas，是AM集团的隐形投资人。 之前Thomas就曾接待过晏铭洲，印象中这是一位来自中国，风度翩翩且能力出色但又不苟言笑的年轻企业家。 今日晏铭洲看起来心情不错，Thomas忍不住凑过去瞥了一眼，赞道：“oh，这位小姐很美丽。” 晏铭洲关了屏幕，薄唇淡笑未掩，嗓音低沉：“她是我太太。” “晏先生居然结婚了？”Thomas有些讶异，不过他很快就收了表情，开玩笑道，“我们公司的Jane还说今天要约你出去喝一杯呢，哈哈。” 晏铭洲似回忆起什么，轻笑着拒绝：“我太太不喜欢我喝酒。” “哈哈，这没有任何问题。我很赞赏看重家庭的男人。”Thomas爽朗地笑道。 恋爱中的小女人智商不太高是真的。 徐孟看着姜念因为晏铭洲简简单单的“没有”两个字乐半天满脸嫌弃：“姜念念请你注意你的仪容仪表！你现在是个高冷的东方美人，别笑得跟小傻子似的。” 随后又嘟嘟囔囔说：“以前你最胖那段时间粉丝吹你彩虹屁也没见你这么高兴。” 姜念“哼”了声，捧着手机看起了别的。 试片拍了一个下午，徐孟去打探了一下，摄影团队对姜念很满意，夸她眼里很有内容。 过了一天G家中华区官博就秀出了一张黑色侧影轮廓，说：hi~神秘的新朋友。 底下评论有人在猜下一位被品牌宠幸的幸运儿是谁，不过多是些路人，正经粉丝在官宣前不敢随意认图，怕以后打脸。 晏铭洲不在这两天，秦苒有事没事就跑到姜念家里蹭饭，一个就算了，徐孟也来。 “你们怎么回事？”姜念双手叉腰，指着桌上的蔬菜牛肉饮料，“还要我做饭给你们吃吗？” 徐孟和秦苒原来是有些不对付的，一个觉得另一个眼高于顶，另一个觉得那位小助理而已，脾气还那么大。 曾因为最后一瓶茉莉花茶给谁喝当场翻脸。 姜念目睹全程觉得十分无语。 但可谓不是冤家不聚头，两个人吵来吵去还吵出了革命友情，时不时约个饭逛个街什么的。 徐孟看着食材义正言辞道：“我和苒苒讨论后一致认为作为总裁太太除了美貌还是需要其他技能，比如……”她伸出小食指，点了点。 “做饭？” “是啊！”秦苒帮腔，“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 姜念毫不留情地拆穿：“道理你们都懂，所以你们两个为什么现在还单身？” 徐孟被戳到痛脚，从椅子上跳起来：“卧槽！有老公了不起！” 秦苒扯扯她的衣角，小声道：“人家能做铭振的总裁太太，确实挺了不起的。” “……” 说到做饭，其实她们两个不说，姜念自己也是想学的。 她一直记得晏铭洲那句：有孩子了你也给他吃外卖？ 虽然家里确实有阿姨，但想想以后自己的宝宝一口妈妈亲自做的饭都吃不到，就好愧疚。 姜念思索了一会儿，还真的正正经经研究起食谱来。 刚开始秦苒和徐孟还在厨房帮忙了一会儿，结果等洗完菜就都溜了出去。 真是一个比一个懒。 姜念在心里默默嫌弃。 两个小时后，姜念做完了一道硬菜—— 番茄牛腩。 她戴着防烫手套，双手端着大碗走出去，冲客厅那边喊：“快可以吃饭了，你们少吃点零食。” 姜念只顾着端稳，没注意她们二人有些奇怪的神色。 她拿出瓶红酒，又洗了几个高脚杯出来：“过来吃饭啦，锅里炖着菌菇汤，可以边吃边等。” 秦苒用手肘杵了下徐孟，两人赶紧站起来，笑呵呵道：“来了来了。” “你们俩怎么了？”姜念狐疑地瞄了她们一眼，“难道是我给你们做饭太感动了？” 秦苒上前讨好地给她拉开凳子：“念念姐辛苦了吧，快坐下吃饭吧。” 姜念习惯性去摸手机，却被徐孟灵活地一档，干笑道：“吃饭看什么手机呀。” 怎么奇奇怪怪的…… “这是我第一次做这么多菜，我想拍照留念一下。”姜念解释完又要去拿。 还是没拿到，这次是秦苒摁住了她的手背。 “那个……念念，我想和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 姜念松了手。 “晏铭洲在英国约会被人拍了。” 秦苒说出这句话时脸色也不太好，一个是因为姜念对这件事一无所知，还有一个是看她刚刚兴致冲冲的样子应该是想拍照片给晏铭洲看的。 “你先别急，先打电话给他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徐孟也坐下来。 姜念愣了愣，笑起来：“你们商量好给我surprise吗？太假了，你们可能不了解他，他不是那种人。” “是真的。”秦苒见她还不信，马上拿出手机，“新闻上都明明白白写着呢。” 【铭振总裁于伦敦威思顿酒店夜会妙龄女郎，手上婚戒疑似即将公开晏太太？】 照片上的女子笑意清浅，晏铭洲英俊的面庞亦有几分温和。 姜念指尖一凉。 这个女人她确实不认识。 第52章 想要孩子的第十二天 客厅一时静默, 厨房里菌菇汤“咕噜咕噜”蒸腾出白气，缥缈地升到半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晏铭洲的电话打不通。 姜念心中掠过无数个可能性, 甚至于如果他真的出轨了, 是不是真的要离婚都在脑海过了一遍。 但她除了茫然还是茫然。 钱钟书写《围城》的时候引用了一句英国古语：“结婚仿佛金漆的鸟笼, 笼子外面的鸟想住进来，笼内的却想飞出去。” 是不是他也被困的久了, 想出去看看呢？ 姜念回想这三天来，晏铭洲给她只打过三个电话, 每个都不超过五分钟, 其中一个还被他助理打断了。 英国和国内时差七个小时，他忙完的时候正是自己睡觉的时候，所以即使联系不多, 姜念也不曾怀疑过有什么, 但现在想想，他回复的信息也只是寥寥数语，哪天见谁，做什么, 更是从不报备。 前段时间她听说先前合作过古装戏的导演和发妻离婚了，原因是妻子来探班的时候看到丈夫和小演员滚在一起，以前得过且过，那次发了狠要离，还把小演员的脸划伤了。 圈中不乏各玩各的表面夫妻，但妈妈在世时，爸爸也尽心陪伴不曾做过有愧对家庭的事, 晏铭洲的父母也是如此，因此她对婚姻还是抱了很大的期待的。 但今天的新闻让她有些不确定起来，她心里一直有个微小的声音在提醒她要相信晏铭洲，但又很难不去忽视心里的不安。 “念念别看了吧，先吃饭，吃完再说。”徐孟想去拿姜念的手机，姜念侧身躲过。 他是不爱笑的，可是他却对别人笑的这么温柔。 姜念喉咙像堵了什么东西，鼻子一酸。 【这位是不是设计师Alba wu！传说中的白富美名媛，呜呜呜果然和我这种社畜不是一个世界的，好有气质。】 【想做白日梦的都清醒一下，这才是总裁太太该有的身份。】 【我失恋了，原来晏铭洲早就有太太了，这个婚戒呜呜呜我哭了。】 【之前谁还拉晏总炒作来着？打脸好快。】 【是姜念吧，哈哈】 【小声逼逼……我觉得姜念气质挺好的，和晏铭洲也很配啊】 【气质好有什么用，也要人家看得上你，再说了晏铭洲都结婚了，cp粉别做梦了。】 秦苒看着姜念这副消沉的样子也不太好受，口无遮拦道：“没事儿念念，实在不行我就让我在伦敦的姐妹儿给你杀到威思顿捉奸。” “事情还不清楚，怎么样都还是要听一听晏铭洲说的吧。”徐孟在身后瞪了秦苒一眼，用口型骂她：你瞎掺和什么呢。 秦苒摸摸鼻子，不敢再说话。 姜念起身，凳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她脸色不太好，白扑扑的，淡声道：“我不太饿，你们先吃，我有点累先去睡会儿。” 徐孟想跟上去却被秦苒拦住了：“让她一个人静一静。” * 照片上的女人英文名叫Alba，姓吴。中文名吴晚晚，毕业于英国伦敦艺术大学，先就职于纽约一家时装设计工作室。华裔老板，姓王，是时尚界有名的婚纱女王。 吴晚晚的祖母方君许是格莱珠宝创办者，而现在格莱珠宝的法人代表则是吴曼语。 换句话说，在辈分上，晏铭洲要喊吴晚晚表姐，姜念也是。 这些信息百度上仔细查就能查出来，只是姜念钻进牛角尖也没勇气去看一眼。 AM和铭振谈的IC项目进行到第三天，正是关键时刻。 几天的连轴转让会议室里的精英们面带倦容，好不容易熬到会议结束也没有太兴奋，只是轻声细语的互相询问要不要去喝杯咖啡。 晏铭洲走到休息室，身子沉进沙发中，长指解开一粒衬衫扣，扯了扯领带。 似想起什么，划开手机，眉峰蹙起。 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她打的。 正要拨过去，李旭尧敲了门进来，弯腰恭敬地说：“有人拍到您和吴小姐昨晚共进晚餐的照片，国内舆论讨论度很高，还说……你们是夫妻。需不需要联系总部的公关部处理一下？” 李旭尧看着晏铭洲愈发不愉的脸色，后半句声音小了下去。 晏铭洲已经大概猜到了事情经过，将手机放在耳边，指尖与桌面相碰的频率透露出他的些许急躁。 顿了顿，淡声对门口的人说：“你看着办。” 姜念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睡也纾解不了心中的烦闷，干脆坐起来，看到旁边男人用过的枕头，重重往地上一扔，扔完还不觉得解气，跑到衣帽间拉出行李箱，开始把自己的东西往里面塞。 不就是出轨嘛，大不了不要他了。 最坏也是这样。 反正两人结婚的时候，她也没想要走多远。 就当是谈了一段结局不怎么好的恋爱。 箱子越装越满，姜念收拾得很快。 她没把手机一起拿来，错过了晏铭洲的电话。 手机响时徐孟正和秦苒讨论大猪蹄子的一百种烹饪方法，接起来“喂”了句，就听到晏铭洲没什么耐心地问：“念念呢？” “晏铭洲你怎么回事？你对得起念念吗？不肯离婚又在外面拈花惹草算什么？”徐孟这口闷气憋了一晚上，也顾不上是不是会得罪这尊大佛，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晏铭洲默了默。 徐孟能如此中气十足的骂人就说明念念没什么事，大概率只是误会了，随即语气平静下来，淡淡道：“让她接电话。” “她在楼上，等一下。” 姜念在衣帽间弄出来的动静不算小，徐孟看到满地狼藉讶异地张了张嘴：“念念……你这是要离家出走吗？” “这里才不是我的家。”姜念赌气地又扔了一个衣架。 晏铭洲听到话筒里的对话蹙了蹙眉。 是不是他再晚打几分钟，某个小女人又要给他留离婚协议书了。 “喏，他打来的。”徐孟把手机递上，努努嘴。 姜念原本盘腿坐在地上，长发扎成蓬松的低马尾，忙乱地叠着针织衫，听到徐孟说的突然顿住，就像被按了暂停键。 她心里乱糟糟的。 晏铭洲会怎么解释呢？ 是说新闻乱写，只是朋友小聚，还是说生意伙伴，必要应酬，又或者承认照片上的人确实是他某位前任或者白月光。 她接过电话，闷闷地不说话。 男人知道是她，无奈轻叹一声，嗓音低沉道：“吃醋了？” 姜念没想到他第一句是这个，连个解释都没有。 脑子一热，直接挂了。 “……” 徐孟小心翼翼地问：“他说什么？” 姜念不语，手机响了挂响了挂，循环了三四次。 终于安静了。 一分钟后。 她咬唇瞥了几眼屏幕。 如果晏铭洲再打一次，她一定接。 可是晏铭洲就真的没再打来。 看来自己也没多重要。 姜念放下手机，又开始叠起了衣服，她这次叠得很慢，委屈得憋出几滴眼泪，蒙在细密的睫毛下，摇摇欲坠。 刚刚不任性就好了，听听他的解释也好啊。 但嘴上还是逞强：“我要和他离婚。” “念念……你没事吧。”徐孟最看不得她这样，蹲下来歪着脑袋摸摸她的脸。 徐孟手机进了一条信息，她打开一看，哑然失笑。 她拍拍姜念的肩：“念念你看看这个。” 晏铭洲：吴晚晚是我的表姐。[图片][图片] 第一张照片是吴曼语和吴晚晚的合照，是在吴晚晚小时候，除了长开了，五官轮廓和现在没什么变化。 后面那张是吴晚晚和她老公的蜜月照，背景是法国的埃菲尔铁塔。 看着这三条消息，姜念心里的堵塞感奇迹般的消失了。 两分钟后，晏铭洲又打了过来。 这次姜念接了。 “还生气吗？”晏铭洲站在落地窗边，轻抿了口咖啡，眼里有笑意。 “生气。” “对不起。” “……？”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倒让姜念愣怔了几秒，小声说：“为什么要道歉。” “我应该告诉你的。”晏铭洲顿了顿，“我昨天和她见面是想拜托她的老师给你做婚纱。” 姜念心里微动，手指扣着行李箱上的凹槽，嗫喏道：“我想你了。” 徐孟早在晏铭洲打电话过来那一刻就出去了，想着小夫妻一定有很多话要说，随手还带上了门。 晏铭洲听见了，薄唇一勾，“嗯？”了一声，带着笑问：“你说什么？” 姜念低下头，脸蛋红红，声音细弱蚊蝇：“我说……老公我想你了。” 晏铭洲目光一柔：“你叫我什么？我没听清。” 明明就听见了。 她哼了声，语气撒娇味道十足：“好话只说一遍，听不清就算了。” 晏铭洲低低笑着，和她报备行程：“我明天就回来了，等我。” 姜念惊讶：“这么快？” 晏铭洲看着不远处立于苍穹下的大本钟，不疾不徐地说：“夫人的相思之情，自然是不能辜负。” * @Albaa_WU：[捂脸]熬夜工作一晚上，难得睡懒觉还被人打电话吵醒。那位拍我照片的朋友，你已经侵犯到了我的肖像权，请相关营销号停止传播，不然必要时我会采取法律手段。最后应晏某人要求澄清一下，我儿子六岁，喊他舅舅。 吴晚晚平时的微博很少发布私人的东西，大多都是设计相关，或者是转发一些摄影博主拍得不错的照片。 她发出这段话没多久，就被铭振官博点赞了。 一时之间，#晏太太是谁#，#Albaa_WU#，#格莱珠宝#等词条都上了热搜。 而念念之洲超话里，一个两分钟前发布的博文迅速收获了100多个赞。 【先说明一下，我只是一个吃瓜爱好者，嗑念念之洲也只嗑小仙女和总裁的颜，并不zqsg。但今天闲来无事去翻念念旧图，发现她也有格莱的首饰。】 po主甩出几张像素不太高的旧图，开始往下分析。 【第一张耳环16年的春夏款，售价15万，已绝版。】 【第二张手镯，也是16年的，官网售价42万，已绝版。】 【前面两张绝不绝版的可能也不算什么，敲黑板，重头戏来了，这条项链是格莱16年Manager-perpetuel系列又称为珍爱永恒，除了图片外我没在官网上找到任何售价，甚至系列故事都没有，这和格莱往常的风格不太符。然后我去问了和珠宝行业相关的朋友，他告诉我，Manager-perpetuel从来没有公开售卖过，而且如果消息可靠的话，这个系列的项链世上只有一条。但现在，它出现在了念念脖子上，又通过热搜可知，格莱现在的法人代表吴曼语，就是晏铭洲妈妈，大家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po主没有直接在正文里写，只很怂地评论【emmm我觉得姜念有可能真的是晏太太，这项链是婆婆送给儿媳的礼物。】 这篇博文本来只在cp超话发酵，后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姐妹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cp粉真会yy，我宣布这篇文就是我接下去一个月的快乐源泉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博主能删掉么，晏铭洲的事和姜念有什么关系……】 第53章 想要孩子的第十三天 黄昏夕阳缱绻, 碎金的光穿过玻璃板，机场飞机起降, 一行西装革履的人走进vip通道。 为首的那位气质矜冷, 眉眼英俊, 英伦式的黑色大衣堪堪及膝，西装裤包裹的长腿走得从容优雅, 光看穿着外貌，还以为是什么明星。纵使见惯了社会各类精英的地勤也忍不住好奇地瞥上几眼。 姜念在通道口等候厅等了有一会儿了, 看到男人出来立即飞扑进他的怀里, 感受到熟悉的冷沉香盈满鼻尖，怎么蹭也不够似的死死抱住。 所有的委屈和思念在这一刻一扫而光。 “几天不见，怎么变得黏人了？”晏铭洲环住她, 轻笑道。 姜念不语。 后面跟着的公司高管看到这一幕面面相觑。 这是谁啊？光天化日的, 晏总居然没把她推开。 总裁太太啊，没看到晏总带着戒指。 我们就这么等着吗？ 有没有点眼力见儿，当然等着。 抱了一会儿，姜念抬头茫然地看着后面一大群人, 小乌龟似的扯了扯头上的针线帽，嗫喏道：“你怎么不告诉我还有人啊。” 好丢脸。 晏铭洲面色从容地转身：“你们先走吧，我有些私事要处理。” 身后那群人应声目不斜视地穿过他们。 他好像瘦了。 姜念摸摸他的脸，又摸摸他的下巴，心疼道：“是不是很辛苦？” 晏铭洲被她摸到有点痒，摘下那只乱动的小手，牵起来放进大衣口袋里：“还好。” “昨天看到新闻, 我还以为你在外面有别的狗了……” “……” 姜念和秦苒呆久了，用词也开始乱用。 不过她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件事，晏铭洲两眼一眯：“听说你还打算离家出走？” 姜念背后一寒，心虚地看向别的地方，否认道：“没有啊。” “是不是还想和之前一样，再丢下一份离婚协议？” 这次就算了，之前的事怎么能怪她呢？ 姜念抬头不服气道：“几个月前你也没说不离啊。” 晏铭洲瞥一眼，凉凉道：“那你怎么这么肯定我会放你走？” 这还用说吗？ 姜念停下来瞪大眼睛，小嘴叭叭叭往外吐字：“结婚的时候就说好限期三年，虽然我们住一块儿，这三年你在家的日子一双手都数得过来，你那个是过日子的态度吗？” 晏铭洲薄唇轻抿：“所以你不满意很久了？” 姜念沉默了几秒，低头看着脚尖小声道：“没有。” 俊男美女的组合很容易吸引路人的注意力，更何况两个人声音忽高忽低，女生的手被强硬地拉着，男人面色淡淡始终不放，像是闹别扭的小情侣。 “念念。”晏铭洲搭着她的肩膀让她正对着自己，嗓音低缓，“我们是夫妻，从三年前和你结婚开始，我就做好了和你一辈子的打算。” 姜念一愣。 晏铭洲托起她的脸，神色认真：“你心里开心也好，不开心、对我不满意也好，我希望你都能告诉我。” 姜念直视他的目光，细长的睫毛扑闪几下：“可是，你之前和妈说，和我结婚是因为合适。” 而不是喜欢。 晏铭洲顿了顿，没有否认：“刚开始确实是。” 姜念也不想继续计较以前的事，只是追问：“那现在呢？” 晏铭洲环顾四周，乌沉沉的眼眸染上笑意，压低声线问她：“你是希望我在这里和你表白吗？” 机场人来人往，三三两两的旅客拖着行李箱结伴而行，还有的坐在休息椅上时不时看向他们。 姜念本想赌气说你不害臊那我也没有关系，看到这些人好奇的目光又瞬间怂了。 她不想下午的热搜就是：晏铭洲机场表白。 * 晏铭洲这次带了不少东西回来，大部分是吴曼语和姜念的护肤品衣服包包，还有一些给晏父的养生茶。 几日不见，吴曼语的刺绣水平已进步不少，她兴冲冲地从楼上拿了个东西下来，对姜念说：“念念你看，我做的这个宝宝用的围兜是不是很可爱？” “上面有小鸭子，小草，男女宝宝都能用。” 疯狂暗示。 姜念装傻，点点头：“是挺可爱的。” 吴曼语见姜念不接招，表情幽怨地叹了一口气，委屈道：“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用的上，是不是我的小孙子不喜欢奶奶，所以一直不肯来。” 姜念用眼神向旁边气定神闲正喝茶的男人求救：救命！我快要顶不住了。 晏铭洲瞥她一眼，只是笑。 姜念挨过去，小手绕到他身后，又是按又是捶，很是殷勤。 晏铭洲放下茶杯，终于开了尊口：“妈，我们在努力了。” 这不还是变相催生吗。 姜念忿忿不平地掐了男人一下。 随后她就听见吴曼语乐颠颠地对他们说：“我让朋友给念念带点叶酸吧。营养也得跟上，张阿姨可能一个人顾不过来，要不我们再请个营养师？” 那副欣喜的神情，仿佛不是备孕，而是已经怀上了。 这几天姜念的《青记》播出余韵还在，又有综艺加持，七七八八的恋情八卦交杂在一起，她微博粉丝突破了两千万。 小心心们在超话隔几个小时就嗷嗷叫一次：我们要两千万福利！要直播！不要自拍！我们要看新鲜的小仙女。 《且徐行》的官方演员名单已经公布，周莉雯打电话来说，晚上要不你做个直播吧，顺便宣传下新戏。 吃完晚饭，晏铭洲在书房处理公司的案子，姜念就没打扰他，自己跑到二楼侧卧，打开直播软件开始试光线和角度。 到了九点钟，粉丝陆陆续续进了房间。 【念念这是在哪儿呀？】 姜念一直在看弹幕，但刷屏太快，挑了几个有营养的回答：“我在家呢，你们都吃饭了吗？” 左下角一片：吃了！ 【念念手机放高一点，看不见眼睛啦。】 有小粉丝提醒。 “这样呢？”姜念抬了抬，视线在房间里来回转，轻声自语道，“我拿几本书过来架一下。”起身走到书柜挑了厚重的。 【哇，念念还看德文书吗？还是金融类的。】 姜念看到了这条，默不作声跳了过去，她拿过来这几本都是晏铭洲的，没想太多。 “你们觉得这样好一点吗？”姜念调了调角度，镜头里连门口的位置都看得一清二楚，她小声嘀咕，“会不会太小？要不我去拿平板过来吧？” 弹幕飘过一片：不用，很好，很清楚。 “第一次做直播我也不知道和你们说什么。”姜念托着下巴眨巴眨巴眼陷入沉思。 【呜呜呜，念念皮肤好好，素颜都这么好看。】 【小手一抖，美图到手。】 【念念什么都不用做，就是这么保持这个姿势我都能看一天。】 【+1】 “要不我给你们画画吧？”姜念忽然来了兴致。 【念念干什么都行！】 姜念摊开一张纸，仰头又看了看手机屏幕：“我前几天听了一首歌挺好听的，分享给你们，叫The sound of silence.” 【要不念念直接放吧，想和你一起听。】 姜念点点头同意了，她研究了一下app功能，戴上耳机，播放音乐：“声音太大的话你们要告诉我哦。” 【我女鹅真的是太温柔了，听她说话就很好哭呜呜呜。】 说好画画，姜念提笔却又不知道画什么。 【画我们在念念心中的样子！！】 那就是又凶又奶的小猫咪啊。 姜念笑起来，心里已有构思。 她耳机音量开得不小，甚至还跟着哼，根本没注意到房门被打开了，还一直低着头涂涂画画。 男人手里端着牛奶，不疾不徐迈着长腿走进来。 弹幕有几秒的静止。 晏铭洲走近，瞥一眼纸上的线条，长指摘下她的耳机，只手从背后撑在桌上，英俊的面庞贴近她的耳廓，嗓音低沉地问：“做什么呢？这是画你自己么？” 姜念感觉肩颈的空气骤然一热，她抬头，定定地注视着男人，猛地站起来，牛奶撒了一小半，手忙脚乱地想先关上视频，却已经晚了，弹幕上疯了似的一片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我日，我没看错吧，晏铭洲？】 【艹！！念念之洲是真的……】 【妈妈我嗑到真的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前几天才和念念之洲粉撕逼，真是日了狗了，他们一定是兄妹！！！】 【前面的你瞎啊！兄妹会有那么亲密的姿势吗！】 【晏总背后抱一下真的是暴击，我骗不了我自己了，我要去静静】 【小声逼逼，晏总真的好帅……】 这下好了，声明也不用了，全网都知道晏铭洲在她家里了。姜念哭丧着一张小脸小声埋怨：“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我正在做直播。” “……” 晏铭洲默了几秒：“抱歉，我不知道。”随后他又加了一句：“我敲过门的。” 仿佛还有点委屈。 现在讨论这些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姜念和他商量：“要不……你先出去？” 晏铭洲顿了顿，似有了什么办法：“没事，我来处理。” 短短十来分钟#姜念直播# #姜念晏铭洲# #晏太太姜念#三条热搜词直接顶上话题榜一二三的位置。 念念之洲cp超话直接过年，从排名78冲上第三，还有往上爬的趋势。 而直播中晏铭洲走进房间到离开的部分单独被剪了出来，被疯狂转发。 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是姜念没想到的。 就半个小时，微博瘫痪了两次了。 估计后台技术维修人员会骂街吧。 电话里周莉雯片刻不停的和姜念商量公开文案。 姜念听得略略叹气。 正说到第三套，周莉雯停住了。 姜念问：“怎么了？” “不用想了。” “？” 周莉雯甩给她一张截图 @晏铭洲：是我太太@姜念 第54章 想要孩子的第十四天 许多年后, 姜念做采访还会被问到，公开那天晏先生注册微博的第一件事就是@你, 你是什么感觉？当时有和你商量过吗？ 姜念答：很惊讶, 没商量。 从那次后, 晏铭洲除了神秘高冷，又多了爱妻和顾家两个标签。 姜念偶尔也会想, 晏父晏母都不是寡言冷清的性格，怎么偏偏培养出一个冷情冷性的晏铭洲。 他的微博头像原来是灰扑扑的初始默认版, 后来换成了姜念在海边的背影, 关注人也只有姜念一个。虽然粉丝呈直线型增长，但他的博文从公开后再没有写过其他的，仿佛很短暂地出现在大众视线里, 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公开后的生活对姜念来说, 似乎有了点不同，但又没什么不同。 就是用她的图片做头像的人变多了，美名其曰靠锦鲤玄学加持，也能像她一样吸引到如晏总般专情又强大的桃花。 还有许多夫妻档综艺节目, 比如之前很火的《甜蜜的蜜月旅行》《妻子的小秘密》《和你慢慢变老》之类的节目组纷纷向她递来橄榄枝，不过都被姜念拒绝了。 除了这些，姜念还能感受到的变化就是—— 狗仔多了。 吃饭跟着，逛街跟着，回家在小区门口还能看到。 晏铭洲不知道从哪儿给她弄来几个保镖，人高马大的，一有发现什么不对, 没收狗仔照相机是小，严重的直接关进局子接受法律教育。一来二去，营销号明面不敢写姜念□□，只敢暗搓搓在一些公众号编排她矫情耍大牌。 姜念也不在意，这几天她苦恼的另有其事。 爸爸后天就要回来了，晏父晏母的意思是直接住进老宅来，互相有个照应，但她总觉得不妥。 早上晏铭洲在吃早饭看邮件，姜念蹭过去：“我给我爸租个小套间吧，刚好月底雯姐把工资发给我了。” 晏铭洲搭着平板的手指一收，将东西放下睨她：“你是觉得我养不起老丈人，要用你的工资？” 他的理解读书时肯定不及格，姜念无奈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我爸去老宅会不自在，总要给他适应的时间。” 这点晏铭洲能理解，沉吟片刻，淡道：“朗廷那套房子写的你的名字，随时可以用，离市中心也近。” 姜念点点头，朗廷的房子晏铭洲和她提过一次，她弯着水灵灵的眼睛开玩笑：“这套是不是原来要当做遣散费送给我的？” 晏铭洲眯了眯眼，抬手捞起她的腰.身，额头与她相贴，鼻尖相抵，长指抚摸她的唇瓣，低沉道：“遣散费是不可能有的。” 他指腹带着薄茧徐徐摩.挲，饶是这段时间脸皮厚了许多的姜念，在这一刻也被暧昧的气息喷薄得心跳加速，勾着他的脖子，声音软得像撒娇：“那会有什么？” “你听过压寨夫人吗？” “……？” 晏铭洲薄唇徐徐移到姜念的唇角，声音愈发的低哑：“你以前若是不听话，我就直接把你抢回来，五花大绑的，不让你出门，欺负到你答应乖乖做我夫人的为止。” 姜念耳尖发红地推开他：“你变态啊。” 晏铭洲低低一笑，眼眸里的光幽暗晦涩，只手托住姜念的后脑勺，贴上去与她唇.齿.交.缠。 * 年终铭振事多，晏铭洲抽不开身陪姜念逛家具城，考虑到她的出行安全，干脆打电话给商场闭馆一天。 姜念叫上徐孟和秦苒，准备给父亲添置新的家用。 秦苒一边左顾右看一边感慨：“啧啧啧，做了总裁夫人就是不一样昂，底气都足了。” 倒也不是姜念想兴师动众，只不过狗仔实在无处不在，恨不得在她身边二十四小时拍着，如果能在她或者晏铭洲周围揪出一个男的或者一个女的，保不齐就是一篇桃色八卦。 反正真实性不用管，公众就爱看这些豪门娱乐圈八卦。 闭馆后商场里果真除了柜姐就没有路人了，难得享受这种不用被人窥探的生活，姜念逛得很慢。 “哇，你看这个婴儿车。”徐孟兴奋地指着左边的母婴店，“像菜篮子似的。” 秦苒翻了个白眼：“什么菜篮子，人家这是可折叠设计，很方便的。” “就你懂的多，我会不知道么！” “……刘姥姥再世。” “哇，死秦苒你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嫌弃我没见过世面。” “嗯，对啊，怎么样。” 出来不过一个小时，两人又吵起来了。 姜念扶额，严重怀疑找她们出来逛街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柜姐一脸微笑地走过来：“姜小姐要不要看看我们新产品。” 不知是店里的灯光太过温馨，还是宝宝的衣服太过可爱，姜念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 买完一堆东西后，三个人坐进车里。 徐孟握着一杯奶茶，车上只有她一人吧唧吧唧在嚼珍珠，其他两位女艺人为了保持身材都很自觉地选择了矿泉水。 徐孟咽下一口，唇上还有茶色的奶香，问姜念：“后天你打算怎么安排？” 一想起终于能父女团聚，姜念心里就有一种喜悦和期待的紧张感，她笑了笑：“没什么安排，就是多带几件衣服，怕他冷。” 徐孟解释：“不是，我是说，晏铭洲陪你去吗？” 秦苒：“孟孟你是不是喝傻了，女婿就是半个儿子，当然要去。” 姜念打断秦苒：“我没让晏铭洲去，我爸还不知道我和他的事情。” 徐孟一副你看吧的表情瞥向呆愣的小姑娘。 秦苒：“为什么呀？我觉得晏总对你不错啊，你看又是专车，又是司机，怕你在外面不安全还包场，我爸都做不到对我这样。” “我爸爸大概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觉得从商风险大。更何况晏家的产业不单单只有一种，他的顾虑我能理解。”姜念顿了顿，笑得很温柔，“而且我相信铭洲的人品，我爸一定会接受他的。” 徐孟点点头表示赞同：“嗯，我也觉得需要一个缓冲期。” * 楠城二月初的雨，冰冷，黏腻。 还有半个月就是春节，年货店忙的热火朝天。 姜念带着口罩和鸭舌帽等在看守所门口，披肩的长发有绒绒的雨珠。 “小姐没带伞吗？要不进来避避？”保安室的警卫探出头冲她招招手。 这姑娘看气质就不像普通人，但却又十分耿直，等了半个多小时就在外面干淋着，换了别人早过来问一句能不能躲雨了。 姜念冲他摆摆手，把口罩拉下来一点，笑道：“谢谢，不用了。” 警卫看到这张时不时能在社交软件上刷到的脸有些惊讶愣了一秒，但他也不点破，只是慈眉善目道：“得，那您顾着点儿，冷得慌就进来暖暖。” 姜念感激地点点头：“好。” 又过了十来分钟，铁门终于徐徐拉开，走出来一位形态枯瘦，黑衣黑裤的中年人，若只看花白的头发，便说是老人也不为过。 姜念见到来人，忙跑过去，鼻子一酸，眼里蒙上一股泪意：“爸。” 明明每个月都有来看他的啊，怎么忽然就这么老了呢。 她像孩子似的牢牢抱住眼前的人，喉咙微不可察的哽咽了一下。 “念念……”姜一建安抚地拍拍她的背， “你来啦。”他眼圈一红，里面似有沧桑的感慨，笑了笑，“女儿长大了，变漂亮了。” 姜念听他轻咳几声，抹了眼泪赶紧拿出袋子里的羽绒服：“爸你冷吗？我给你带了衣服。” 姜一建很顺从的穿上。 以前她的父亲总是自信地笔挺着脊背，泛泛而谈时眼里有光。 可是现在…… 他习惯佝偻着背，一路沉默不爱说话。 姜念挽起他的手，笑问：“爸爸晚上想吃什么？我请客。” 姜一建牵了牵嘴角，黯淡的脸庞浮上一层暖色：“我都行。” 姜念看了眼时间：“或者我们先回家休息一下？晚上买点菜自己做饭？” 姜一建点点头：“以前的老房子卖掉了吧？你现在是租房子住吗？” 晏铭洲的房子，现在也算是夫妻共同财产？而且以她现在的代言费和出场费，若真要把朗廷买下来也不算很难。 姜念僵硬片刻，摸摸鼻子，含糊道：“不是，是我们自己的。爸我现在赚钱了，赚很多很多钱。” 姜一建想起了什么，蹙眉关切道：“对了，我听狱友说，娱乐圈鱼龙混杂，这么多年你有没有被人欺负？” “如果被人欺负了，爸爸就是拼上性命也要帮你讨回公道。” 姜念眼里一热，爸爸性情变了不少，但爱护她的心却从来都没有变过，还是几年前怒气冲冲跑到学校对许弋说：“我姜一建的女儿，用不着倒贴，你也没有那么优秀。”的父亲。 “爸爸你放心吧，没有人欺负我。”姜念笑道，随手拦了辆出租车。 两个人一同坐上去后，姜念对司机报了地址：“去朗廷。” 车里开了暖气，姜一建苍白的脸色红润了不少。 司机瞥了眼后视镜：“朗廷地段好房价高，美女有钱人啊。” 刚上车时司机没看清姜念的五官，现在乍一看有些惊讶地扬高声音，激动地说：“欸？你不是那个女明星吗？姜什么来着，哦对，姜念！” 姜一建呵呵笑着和他搭话：“我女儿。”语气里带了点自豪。 司机两眼笑成一条缝：“哦哟，那您可真的太厉害了，养出这么漂亮的女儿。我今天运气真好，姜小姐等会儿给我签个名吧，一会儿还能和车友炫耀炫耀。” 姜念温和道：“好。” 司机频频看向后视镜：“我刚还在刷微博看到你的新闻呢，恭喜你啊姜小姐，孩子几个月了呀？晏先生高兴坏了吧。” 姜念扶着车椅的手猛地一紧，心脏狠跳了几下。 姜一建沉下声扭头问：“什么孩子？他说的晏先生是谁？” 第55章 大结局 回到朗廷, 雨倒是停了。 姜念坐在沙发上发呆。出租车上爸爸像是为了照顾她面子似的没有继续问，但凭借瞪她那一眼, 她直觉晏铭洲凶多吉少。好在他情商不低, 一听老丈人要见他, 某个环节出了问题，便立刻放下手里的事过来了。 晏铭洲进门时恰巧姜一建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 姜念扯着晏铭洲的袖子坐下, 小手别在一起，那模样就像是学生时期考砸了考试, 紧张地等待家长签字。 晏铭洲发现了她的小情绪, 大手伸过去和她交叠，安抚性握了握。 “伯父好，初次见面, 念念说您爱喝茶, 我就带了些茶叶，也不知合不合您口味。”晏铭洲拿出来的这份茶叶包装和英国带给晏父的差不多，估计是一起买的。 姜一建瞥一眼，没接, 语气冷淡：“你们说说吧，怎么回事。” 姜念刚要开口，被晏铭洲摁住。 他站起来，诚恳道：“我对念念是一见钟情，在她上大学的时候我就喜欢上她了。” 姜念一愣，他们什么时候见过面？ 难不成是校庆那天？ 姜一建皱眉：“大几？” 晏铭洲面不改色地说：“大一，看她跳舞那次。” 大一那会儿姜一建还没出事：“那我怎么从来没听念念说起过？” “可能是念念还不喜欢我, 所以就觉得没有必要对您说了。” 姜念配合他演戏，点了点头。 “那我在里面这么多年，你怎么不告诉我？”姜一建目光冷冷地看向晏铭洲，“难道是他对你不好？” 倒也没，就是见的不多，随时在离婚边缘试探而已。 不过这些当然不能说。 姜念组织了下语言，仰头撒娇：“不是的爸爸，我是怕您担心我，而且你不是一直都不太喜欢……我就想着反正等你回家你们总要见面的。” 她隐去了商人两个字。 姜一建脸色缓和了些，“哼”了声，对晏铭洲重新打量了一遍。 男人目光沉稳，外貌配女儿不亏，五官长得很精神，特别是那双眼睛，深不见底但又沉稳从容。许是穿着西装的缘故，从头到脚无不透露着商业精英的气质，而那份自信从容是常年居于上位的人才会自然流露出来的，俗称气场。 即使远离商海这么多年，姜一建也知道眼前的男人优秀且能力出色。 只不过，对于平稳的家庭却不是最好的选择。 他冲晏铭洲点点头：“你跟我来。” 姜念听到也想跟上去，却被姜一建瞪了一眼：“你在楼下呆着。” 好吧。 姜念目送二人一前一后的背影。 等到了楼梯口，晏铭洲回看她。 仿佛在说：别担心。 * 上面进行着男人之间的谈话，底下姜念正在小群里和徐孟秦苒担心来担心去，就怕晏铭洲过不了爸爸那关。 过了一会儿，秦苒忽然甩出一张图片。 上面的东西姜念颇为眼熟。 正在减肥的苒苒苒：你婆婆太有才了吧，居然绣了个围兜。[图片链接] 想要结束单身的孟孟：哇，念念你是不是有了？ 直到这个时候姜念才恍然大悟，她说怎么出租车司机会突然问她几个月了？ 原因就在吴曼语这里。 几天前VERA杂志国际版的编辑Suzy策划了一个主题为“奢侈品的本质”的行业研讨会，吴曼语作为格莱珠宝的法人代表应邀出席。并且还开玩笑似的拿出了几份刺绣主题元素相关的作品，其中就有这条围兜。 姜念看着视频里那个保养得当的富贵太太指着那条围兜笑着和杂志社的人说：“哎呀，这是其实给我小孙女准备的，不小心被我带出来了。” 此视频一出，以【姜念疑似怀孕】为标题的新闻迅速霸占了各大营销号公众号头条。 看完自己的八卦后，姜念无奈地敲下一句话：我没有怀孕，新闻乱写的，他妈妈催得急。 想要结束单身的孟孟：我问你，你这月大姨妈来没来？ 姜念大姨妈向来不准，高中那会儿小半年不来都是有的，虽然结婚之后好了很多，但压力大时两个月并作一个月来也常见。 因此她答得十分无所谓：没来呢，估计快了吧。 秦苒最近沉迷宫斗剧，顺便复习了下里面的知识点：那你嗜不嗜睡？闻到腥的想不想吐？ 姜念笑出声：你们不会以为我怀孕了吧？我最近是比较爱睡觉，但是大冬天的，被窝这么舒服你们不喜欢躺着吗？ 秦苒嫌打字麻烦，干脆拨了小组语音。 接通后秦苒正色道：“念念我和你说，很多人在怀孕初期是没有妊娠反应的。” 姜念给自己倒了杯水，含混不清地说：“你一个大学都没毕业的小姑娘怎么懂这么多。” “我没怀过我大嫂怀过呀，当时她就是到两三个月发现大姨妈迟迟不来才知道自己怀孕了，一点其他症状都没有。” 徐孟嚼着苹果，对秦苒的话表示认同：“对啊，要不你仔细想想？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姜念没把她们的猜测放在心上，但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回忆：“容易困是真的，以前午睡一个小时就够了，现在基本上要睡上两三个小时，晚上也能接着睡。最近可能喝水喝汤喝的多，所以上洗手间的次数也多。其他没别的，就是前几天晏铭洲那个新闻，心情起起伏伏的比较受影响，容易生气。” 秦苒追问：“那饮食呢？酸的？甜的？辣的？” 姜念：“和以前差不多，我一直都喜欢吃酸的，吃泡面也加醋，孟孟知道。” 徐孟：“这倒是。” 秦苒顿了顿：“我觉得吧，你还是去买验孕棒试试。” 姜念被她们说的非常无奈：“我自己身体还不清楚吗？真的没有。” 秦苒催促：“指不定就真的不清楚呢？你现在就去买。” “……” 姜念瞄了眼楼上，他们还没有要出来的征兆，犹豫道：“我爸和晏铭洲还在谈呢，现在出去会不会不太好。” 秦苒大大咧咧地说：“有什么不好的，指不定你怀孕了，你爸就算要反对可能看在生米煮成熟饭的面上放你们一马了呢。” “……” 姜念扭扭捏捏还是不肯去，但顶不住电话里两个人左一句右一句的劝说，只好下了楼，朗廷小区里公共设施十分齐全，离他们公寓楼不远处就有家小药房。 看到姜念走进去，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妇女笑迎道：“小姐需要什么吗？” “……验孕棒。” * 两条线是怀孕了，一条线是没怀孕。 姜念坐在洗手间的抽水马桶上，一面看看说明书，一面瞧瞧手里的两条杠杠，神情呆愣。 这东西是不是不准？ 她也看过不少电视剧，什么恶心呕吐她都没有啊？ 怎么就给她判定怀孕了呢！ 不行，她要再去买一支重新试试。 正当她神思恍惚，厕所门被敲了敲，传来晏铭洲低沉的声音：“念念你在里面么？” “啊……是……啊，怎么了？” “我看你进去很久了，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他们不是刚说完吗？ 姜念慌里慌张收拾了一下盒子和验孕棒：“我马上出来。” 她走出来满脑子都是那两条杠杠。 也许现在她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小宝宝？ 她和铭洲的小宝宝。 如果是男孩子会不会像他一样帅帅酷酷的，面无表情地喊她妈妈？ 又或者是女孩子，扎着小羊角辫冲自己撒娇？ 晏铭洲靠过来，垂眸看着她，嗓音低沉：“在想什么？” 姜念回过神，终于想起来问一句：“你和爸爸聊的怎么样？” 晏铭洲轻笑，摸摸她的发顶：“算通过了吧。” 姜念点点他的胸膛，小声道：“什么叫算通过了？没有拿满分吗？” 晏铭洲握住她的小手，薄唇一勾，凑在她耳边：“留了十分给你，看你有多喜欢我了。” 姜念指尖在他掌心挠啊挠，思索良久，小声地喊了他的名字：“晏铭洲。” “嗯？” “我可能……” “怎么了？” “我可能怀孕了。” “……” 空气瞬间变得安静。 姜念看他沉默，以为是不开心，心里凉滋滋的，小脸发白地摆摆手：“也……也不一定，我就是刚被秦苒和徐孟催促买验孕棒试了一下，百度上说，这个不是百分之一百准确的。” 晏铭洲猛地抱起她。 姜念捂着嘴没叫出来：“你干嘛呀？” “去医院……” “……” “放我下来。”姜念挣扎了一下。 晏铭洲抵住她的额头，喉咙仿佛有点干：“从现在开始，你什么都不用做了，都交给我。” “包括走路？” “对，包括走路。” “……” 姜念觉得平时冷静的人一旦急躁起来也挺让人头痛的，她担心被爸爸看到，一边瞥着楼上房门口，小腿扑腾了几下：“还没确定呢，你先放我下来。” 晏铭洲顿了几秒，终于小心地放下她，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姜念听到几个关键词，什么妇产科，最快的。 她知道今天的体检是躲不过去了。 姜一建像是特地给他们留时间，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房里出来。 姜念想等检查结果出来再告诉他，便善意地撒了一个小谎：“爸爸，我们去买点食材，晚上一家人吃个饭。” * 上一次来医院还是因为晏铭洲车祸手受伤了，心境和今天完全不一样。姜念等在休息室，这种感觉比等高考成绩还难熬，晏铭洲出家门后便电话不断，大概和他今天下午突然翘班有关系。 “恭喜晏太太，你要做妈妈了。”护士拿着单子走过来满脸笑意。 晏铭洲在门外听到说话声，匆匆挂了电话，问：“怎么说？” 姜念低头摸着肚子，眼神变得温柔：“她说，你要做爸爸了。” 晏铭洲有一瞬的愣怔，然后快步走过去，蹲在姜念面前，亲了亲她的额头：“真的么？” 姜念点点头：“医院的报告应该不会有假吧。” 小护士手里拿着几份孕期注意事项和胎教小广告，看到两人这么温馨便没有出声打扰。 姜念指了指那几份小册子，不好意思地问：“这是给我们的吗？” 小护士赶紧递过去：“是的，您二位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回来咨询。” * 回去的路上，两人在车上没有说话，仿佛都没从怀孕的消息中缓过神来。 外面气温低，车里开了暖气车窗便起了雾，姜念手指在上面无意识划来划去，远看就像是一座小房子。 她忽然开口：“你都和我爸爸说了什么？” 晏铭洲目视前方，平静道：“也没什么，就是一些承诺。” “什么承诺？” 晏铭洲轻笑了一下：“给你和宝宝的承诺。” 姜念大概猜到了一些，也许是物质方面的补偿。她低头折着小册子的页脚，小声问：“那你觉得会有需要履行承诺的一天吗？” 晏铭洲瞥了她一眼，腾出手摸摸她的头发：“别胡思乱想的，我答应你陪你一辈子，就一定会做到。” “那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这话题转的猝不及防。 晏铭洲顿了顿，眼眸划过一丝笑意，一本正经道：“我喜欢你。” 姜念被他逗笑，轻拍了下他的手臂：“我是说宝宝。” 晏铭洲没想太多：“男孩女孩都好，教育上男孩子就严厉些，女孩子温柔些。” 姜念点点头，脑海中浮现出他带孩子的场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想什么？” “想你给宝宝换尿布的样子。” “……” * 春节临近，拿到检查结果后过了一周姜念才把怀孕的消息告诉双方父母。 两家人一起吃了顿饭，晏父晏母劝说姜一建过去老宅同住却被姜爸爸拒绝了，他现在自己一个人住在朗廷，晏铭洲给他买了不少书画砚台毛笔之类的，养了几天精神气回来了不少。 农历十二月二十四号早上，姜一建给姜念打了个电话：“我今天下午想看看你妈妈，你带上铭洲一块儿去吧。” 姜念的妈妈葬在香山塔的墓园。 中午飘了几片雪花，直到他们下午出门，枝头落了薄薄的白霜，十分好看。 香山塔在楠城北郊，夹道种着常青树，远望着如一列整齐的岗哨，抛开肃杀的墓碑，光看风景倒像是一个修缮整齐的公园。 姜一建走在前头，他今天特地换了件黑色的衣服，他手里捧着一束白色的茉莉花，姜念递给他一把伞，他没要。 姜念和晏铭洲站在离他十米远的地方，让他和妈妈单独说话。 “冷吗？”晏铭洲撑着伞，只手搂过姜念的肩膀，低头问道。 姜念摇摇头，她穿了很多衣服。 “能和我说说你妈妈吗？”晏铭洲擦去她脸上的小雪花，她有时候做梦醒来，眼里都是泪，他每次看到都会抱着她，但也不多问，只隐隐觉得和她母亲有关。 “我妈妈是个很温柔很坚强的人，你听说过食道癌吗？”姜念仰头，瞧着男人英俊的面容，问。 晏铭洲点头：“听说过。” “当时医生说她只有半年的时间了，不能吃东西，吃东西会很疼。但她拼命强迫自己喝粥，顿顿都没有落下。”姜念把目光移向不远处的墓碑和那道略显得孤单的背影，“那个时候我很怕吃饭，因为每次妈妈都会吃下很多，然后全部吐出来。她吐出来时还不敢被我发现，我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晏铭洲轻搂住她。 姜念伸出手，细白的指尖接住一片片雪化，说得很平静：“妈妈走的那天也是下雪天，医生说她没什么痛苦。我后来想想，其实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吧。” 她顿了顿，声音忽然有些哽咽：“就是，她说，她不能陪我长大了，很对不起我。” “念念你很好，你妈妈看的到的。”晏铭洲吻了吻她的发顶，“以后我陪你走完剩下的路。” 姜念抬头，眼角还有眼泪。 他身后是白花花的一片，雪越下越大了。除了他们三个，一个路人都没有。 偶有乌鸦在枝头啼叫几声，万籁俱寂。 姜念笑起来，抚上自己的肚子：“好，还有我们的宝宝。” 晏铭洲宠溺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应道：“嗯，还有宝宝。” 时光漫长，万事可忘，念念不忘。 --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