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分迷恋》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书名:满分迷恋 作者:折枝伴酒 文案 一张情侣牵手的背影照传遍了B大论坛。 男人身姿挺拔,胳膊修长,腕上有块手表。 有人认出是校草程熠那块价值八千万的高定。 女方身份很快被证实,是大一中文系的安鹿。 两人闪电分手后,安鹿遭到无休止的落井下石和谩骂。 直到某日,校草在论坛实名发帖—— “别骂了。” “老子追媳妇容易吗?” “就是喜欢她,不服憋着。” 都说程熠此人身为豪门贵胄,孤高冷艳不食人间烟火。 后来却有人看见,他在那个纯洁得像精灵一般的女孩面前,流露出爱意的眼神。 如春光暖阳,又如星河灿烂。 程熠和安鹿分手后才意识到,他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温吞软萌的乖乖女。 而安鹿这个白痴呆蠢,简直就是他心动的N次方。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她追回来。 结果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哪里是什么白痴呆蠢,分明是只蔫儿坏小狐狸。 掉马后的小狐狸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熠哥哥,你不喜欢我了吗?” 那双柔弱无辜的大眼睛又一次让他丢了魂,身与心都可耻地妥协。 【扮猪吃老虎白切黑女主&斯文败类护妻狂魔】 【轻松小甜文。】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安鹿,程熠 一句话简介:娃娃亲真香。 第1章 安鹿垂头丧脑地趴在桌面上,一张脸比杯子里的牛奶还要惨白。 沈思思无语地敲了敲手机屏幕:“这帮人什么眼力啊?一张背影就能看出来是程熠?我还胡歌王凯彭于晏呢,真搞笑。” “他那块手表,不久前有人扒过的。”安鹿抬了抬眼,拖着有气无力的嗓音,“六百万而已,不知道被谁造谣八千万。这次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子。” 两人手牵着手被拍到照片,百口莫辩的实锤。 这年头,还总有人爱给八卦加加料。 沈思思收了收表情:“不至于吧?能认出他又不一定能认出你。” “今天在学生会已经有学姐注意到我了,所以我才溜的,估计明天早上就兜不住了。”安鹿抱着手臂哀嚎一声,“思思,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废话,公开呗。”沈思思无所谓地撇了撇嘴,“以正宫娘娘的身份堵住那些小妖精的嘴,反正你俩离结婚就差一个本儿了。” 安鹿雪白的牙齿紧紧磕着下唇,琥珀色的杏眼依稀泛起一阵水雾。 “不是吧,这有什么好哭的?”沈思思手忙脚乱地找纸巾,“婚前抑郁赶时髦啊?” 安鹿倒没有哭,只是眼睛红红的,嘟哝出声:“不是的……” 沈思思皱眉:“那怎么了?” 安鹿咬咬唇,从齿缝里钻出五个细若蚊蝇的字眼:“我们分手了。” 沈思思瞳孔放大了N倍。 十几秒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特么逗我玩是不是?”她激动得嗓音发抖,“昨天你才给他送了生日礼物,就分手,你俩这是什么魔幻剧情?” “是真的。”安鹿耷拉着眼角,像只丧气兔子,指了指手机,“就这张照片之后,你说我是不是够倒霉的?” 她本来以为可以从头到尾风平浪静,没想到临了了出现这种幺蛾子。 简直晴天霹雳。 沈思思消化了许久,才终于接受这个惊天动地的事实,把安鹿毛茸茸的脑袋揉得乱七八糟:“好了,不就是个臭男人吗?别伤心。” 安鹿放下手机,淡定地吸了一口奶茶,“我没伤心。” “在我面前还嘴硬什么?”沈思思护起短来一向不讲道理,“姓程的敢甩你,我诅咒他这辈子孤独终老,断子绝孙。” “别这么恶毒吧……”安鹿木然地眨了眨眼睛。 沈思思抬手,恨不得一棒槌敲醒她的榆木脑袋:“你就是太善良了,还替他说话。” “不是的,是我甩的他。”安鹿小声道。 闻言,沈思思大脑死了机,还不小心咬到舌头,疼得差点灵魂出窍。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这个软萌得像个白兔包子的姑娘,一字一顿地问:“你再说一遍?” 安鹿两只手摆在桌沿,纠结地绕着圈圈,语气平缓,目光低垂:“嗯,就是,我提出来的分手。” 沈思思:“……所以你甩了校草。” 安鹿点点头,表情依旧丧丧的:“唔。” 宿舍里空气凝滞了几秒,突然响起一阵放肆而诡异的笑声:“干得漂亮啊哈哈哈……” - “什么?你想退婚?!” 一声中气十足的咆哮仿佛要震破天花板,水晶吊灯颤巍巍地摇曳。 穿着白衬衫和西裤的年轻男人背脊笔直,英俊的脸上挂着寡淡薄情的笑意:“是的,爷爷。” “我不同意。”老人将拐杖重重一磕。 程熠懒懒地抬眸,手从裤兜里拿出来,接过佣人递的茶水。 “爷爷,我不是在征求您的同意。”他轻叹着坐下,“我和安鹿已经分手了。所以,这桩婚事就此作罢吧。” “你这个混账!” 程俊豪一把将拐杖扔出去,垂下的花白胡须因为剧烈喘息而不停地颤抖。 拐杖打在身上又被弹飞,程熠只眯了眯眸,身体岿然不动。 “你以为和安家联姻是让你瞎胡闹?那是你奶奶生前唯一的嘱托。”程俊豪气急败坏地指着他,“如果不是你奶奶,你以为这桩婚事轮得到你?你二哥你四哥,哪个不比你省心?不比你听话?” 程熠垂眸盯着漂浮的茶叶,缓缓摩挲着紫砂茶盏,用他平生最真诚的嗓音道:“爷爷,对不起。” “你说声对不起就完了?你倒是轻松。”程俊豪气得浑身发抖,“你让我怎么跟你安伯父交代?怎么跟安爷爷交代?拖着一把老骨头还得给你善后,我真是造孽!” “哟,怎么了这是?” 四少爷程浩轩从门口走了进来,吊儿郎当地咋舌,“老五啊,不是我说你,哪次回来不惹爷爷生气?” “给我去祠堂跪着!”程俊豪厉声吼了一句,便咳嗽不止,颤巍巍地捡起拐杖,在佣人的搀扶下离开。 程浩轩踱步到程熠面前,坐下,一双桃花眼贱兮兮地眯起来: “刚才你说要和安家那小姑娘退婚,认真的?” 程熠不咸不淡地睨他,“四哥不都听到了。” “退得好,我看你俩也不合适。” 程浩轩拿出烟和打火机,姿态优雅地点燃,夹在嘴巴里吸上一口,享受得抬头纹都拧出来了。 程熠看着他,刻薄地扯了扯唇:“别打她主意。” 程浩轩被烟呛得咳嗽起来,缓了缓,笑着说:“谁打她主意了,开玩笑——” “她再怎么说也是跟我定过亲的女人。”程熠似笑非笑地勾着唇,“你要想演一出李代桃僵,不如我们猜猜,爷爷会怎么奖励你的聪明机智?嗯?” 程浩轩仿佛被说中心事,脸色变了变,硬着头皮反唇相讥: “分都分了,还管那么多,别告诉我你他妈喜欢那丫头。” “难不成你喜欢?”程熠挑眉。 程浩轩手里的烟灰不经意抖落,干笑了一声。 “你不过见她单纯老实,管不了你外面那些莺莺燕燕。”程熠把茶盏放下,起身理了理袖子,嗓音不疾不徐的,却掷地有声。 “买卖不成仁义在,你想在我眼皮子底下拽她进火坑,门儿都没有。” 说完抬脚往门口走。 “你小子去哪儿啊?” “祠堂。” “不就是和安家联姻,谁娶不是娶。”程浩轩嘀咕着,朝他背影呼了个烟圈。 - 程熠在祠堂寂寞凄清地跪了一夜。 安鹿却是美滋滋,一觉睡到大天亮。 昨天给妈妈打电话,坦白了和程熠分手的事。以为会被拎去程家道歉,结果妈妈反倒安慰了她,说不用她管,会解决。 果然世上只有妈妈好。 安鹿抱着妈妈送的大玩偶翻了个身,继续美美地眯着。 直到对面那张床上的舍友爬下来,开始趿着拖鞋在屋里走来走去。 安鹿被吵得睡不着,用力抻开惺忪的眼睛,把手机从头顶上捞过来,关闭飞行模式。 微信没完没了地响。 同班同学,学生会成员,一个个带着程熠的大名问候她。 安鹿看得烦躁不已,好不容易从这些人里面找到了她要找的。 沈思思:【你还在睡吗?】 【你他妈快给我醒醒,论坛快崩溃了知不知道?全都是你和那厮分手的消息。】 安鹿怔了怔。 【他们怎么知道的?】 沈思思:【你说呢?】 【我真是服了,姓程的不愧跟白景尧是哥们儿,一对畜生!他丫的居然回帖说是他甩了你,现在论坛上一大半的人都在骂你。】 【不会吧?】 以安鹿浅薄的了解,程熠看起来不像是会干出那种事的男人。 【怎么不会?以为披上马甲就万事大吉了?你说说你俩分手这事除了你和他还有谁知道?难不成是我和你妈?】 沈思思义愤填膺:【太阴险了!我看他就是记恨你甩了他,表面装大度背后捅刀子,呸!】 【我@#%^*$&……】 沈思思不停地口吐芬芳,安鹿却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微颤的手退出微信,打开论坛,找到那个爆料分手的帖子。 里面有个最高赞的跟帖。 千字小作文,阐述了程熠甩了她的“事实”,时间地点具体到昨天的午饭餐厅,比楼主还要精确。 虽然口吻是以一个旁述者的身份,但能知道得如此详细的,只有她和程熠。 更可气的是,帖子里无中生有地编出许多剧情,把安鹿塑造成了一个骚浪贱绿茶婊,简直和网上的狗血小说一样精彩。 安鹿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压下火冒三丈的心情,拨出前男友的号码。 很快便接通了。 安鹿开门见山:“论坛上的帖子是你发的吗?” “什么帖子?” 男人的嗓音有些疲惫和沙哑,像刚睡醒一样,但还是他一贯睥睨众生的高贵腔调。 作者有话要说:  枝枝开文啦,感情迟钝小可爱和护妻狂魔上线~希望大家喜欢^-^ 第2章 “就是今早爆料我们分手的帖子,下面还有一个回帖……”安鹿话说一半,听筒里变成了一阵嘟嘟声。 “喂?程熠——” 她挂断了再打过去,就打不通了。 沈思思:【泼脏水拉黑一条龙,这狗男人业务挺熟练啊。】 安鹿此刻脑袋有点发晕:【不会真让你说中了吧?】 沈思思:【这还有得洗?姐妹别傻了。只要你一句话,我号召我那些堂表兄弟们给他点颜色看看!敢欺负我姐们儿,我沈家没在怕他的!】 安鹿:【不用了,没那个必要。】 沈思思:【你现在都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喂!还圣母玛利亚原谅他呢?】 安鹿:【我会自己找他问清楚的。】 该要的道歉,也会分毫不少地要回来。 - 突然黑掉的手机,差点被程熠扔到地上。 正烦躁着,背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拐杖规律地敲击着地面,在不远处停下。 程俊豪站在祠堂门外,冷淡道:“你安伯父和安伯母来了,跟我去道歉。” 程熠动了动僵硬的膝盖,两条腿就像被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扎刺,他忍不住呲牙闷哼,脸都白了。 稍微缓了片刻,才站起来。 烟雾从香炉中冉冉飘出,客厅里弥漫着淡淡的沉香味。 安家世代书香清流,家学渊源能朝上追溯千年。 安鹿的父亲安博之是B大哲学系教授,母亲也是四大家族之一,余家的闺秀余芯柔,拥有着B市最大的乐器行。 安鹿和程熠是两家祖母定的娃娃亲,本来是顺理成章的喜事,谁都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程熠没多解释什么,只是真诚地道歉,安博之和余芯柔也纷纷说女儿不懂事。互相客套一番,就此揭过。 程熠折腾了一夜加一早上,总算得到一丝喘息。 手机在车上充着电,他边开车边给安鹿拨电话,没人接。 于是给另一位朋友打过去。 白景尧接得倒快:“怎么了兄弟?” 声音不太清楚,程熠扭了扭蓝牙耳机:“论坛上有事?” 白景尧笑了一声:“哟,您什么时候开始关心八卦了?” “少贫。”程熠淡淡瞥了眼旁边跑车里对他打招呼的陌生美女,踩油门加速,“我懒得看,你拣有用的说。” 白景尧安静了一会儿,问:“那帖子不是你发的?” 可能是因为一宿没睡,脑袋疼,越发容易烦躁。又想起安鹿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程熠皱了皱眉,语气不耐: “什么帖子?” 白景尧把内容一五一十地说给他听。 “真不是你发的?那这事儿可就有意思了。” “我他妈在祠堂跪了一夜,还有空发帖子。”程熠表情凝重,目光阴郁,“找人,一天之内给我查清楚。” 白景尧:“行,包我身上。” - 此刻的安鹿正在学院的大教室里,强迫自己聚精会神地听课。 程熠刚才打电话来,她没办法接,只好摁掉了。 “今天的内容就到这里,下课。” 讲师的声音紧接着下课铃声。 同学们开始陆陆续续地朝她看过来,互相挤眉弄眼,窃窃私语。偶尔也有一些字眼清晰地飘入耳朵。 安鹿置若罔闻,一个人安静地收拾好东西,离开教室。 没过多久,前男友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抱歉,早上手机没电了。”程熠解释道,“论坛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正在查。” 安鹿听着他的声音,心里刚窜起的火苗倏地熄灭。 她淡淡地“哦”了一声,问:“帖子不是你发的?” “你觉得呢?”程熠反问,语气有点无奈。 “对不起。”安鹿老老实实地道歉,“我之前误会你了。” 其实她心里一直倾向于不是他,只不过实在没有别的解释。 既然他亲口说,她一定信。 程熠这个男人也就是不解风情、寡淡无聊一些,在她看来绝不是个下作的猥琐男。 “帖子虽然不是我发的,”程熠郑重其事地对她说,“不过事情因我而起,我会给你个交代,放心。” 安鹿点了点头:“多谢你了。” 如果有最佳前男友奖,她一定真情实感地给程熠颁一个。 安鹿吃完饭回到宿舍,给两个翘课睡觉的舍友——方兰茵和苏静娴带了饭。 孟心羽和她前后脚回来,像往常一样,一阵哐当作响之后钻进床里。 宿舍四个人,孟心羽从一开学就跟她们不合拍。吵了几架之后彻底掰了,独来独往。 “啊啊啊鹿鹿小甜心,今天有糖醋里脊!”苏静娴差点从床上连滚带爬下来。 安鹿耷拉着脸,有气无力道:“这糖醋里脊可是我用生命换来的。” 苏静娴感激涕零:“辛苦宝贝了嘛,最后一次,以后我们给你打饭。” “没错!保护我方安小鹿,绝不让她暴露在敌军的炮火之下。” 刚刷完牙的方兰茵从卫生间跑出来,绕着安鹿转了个优雅的圈圈。 “茵贵妃这么爱我,”安鹿笑眯眯道,“那就把宿舍的网给断了吧。” 两个人异口同声:“不行!” 安鹿撇了撇嘴:“果然你俩就是嘴上说说,塑料情。不知道我现在多么水深火热吗?再看几个骂我的帖子,我觉得我会提刀去杀人。” “狂躁症嘛,没事。”苏静娴一脸云淡风轻。 安鹿:? 方兰茵掰开一次性筷子,也很淡定地点点头:“不是抑郁症就行。” 安鹿:??? “你们是不是我亲舍友?” 对面床帘子里传来一声轻蔑的笑:“自己行为不检点,怪谁啊?人家骂你骂错了吗?” “孟心羽,你没听到鹿鹿的话吗?”苏静娴转过身怼她,“你给我小心点,狂躁症是会杀人的哦。” 方兰茵:“怎么办,我觉得我现在有点狂躁,谁来给我递个刀?” “行了行了。”安鹿撕开一袋瓜子,“你们不要吵架了,多耽误吃饭。” 孟心羽冷笑一声,没再搭腔。 方兰茵一边吃饭一边看着手机,越看越气:“真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德,居然往死里黑你。” 安鹿耸了耸肩,“我不记得上辈子挖谁家祖坟了。” 苏静娴狠狠地咬了口糖醋里脊,眼神里喷火: “还顺带着黑我男神。他是那种人吗?那狗屁不通的东西一看就不是他写的,那群傻逼还都信了。” 安鹿:“……其实你不是相信我,是相信程熠对吧?” 苏静娴:“我当然是相信你……们俩。” “嘁。”安鹿丢了一把瓜子壳,“你那么喜欢他,用不用我给你介绍?虽然分手了,我在他面前还是能说上话的。” “别别别。”苏静娴连连摆手,“我远远地欣赏就好,离得太近我会晕过去。” 安鹿戳了戳她脑门儿:“出息。” “不过。”苏静娴眼巴巴望着她,“作为舍友福利,我可以拥有一张爱豆的照片吗?” 安鹿:“……” 苏静娴:“你挑一张最丑的给我就行。” 安鹿想了想,还是在她期待的眼神里摇了摇头:“没有。” “也对,男神怎么会有丑照呢?”苏静娴目光黯下来,“算了算了,还是你留着祭奠爱情吧。” 安鹿装得很淡定:“……嗯。” 她怎么好意思告诉人家,自己一张都没有? 说出来,还不如论坛那个偷拍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见面啦! 第3章 安鹿爬上床,翻出某人沉到谷底的对话框。 【在吗?】 白景尧:【美女你好,我是白二少的智能助理,AI聊天请按1,人工服务请按0。】 安鹿:【……】 白景尧:【对不起,按键无效。】 安鹿:【还想从思思的黑名单里出来吗?】 白景尧:【奴才在(星星眼.jpg)】 安鹿轻蔑地撇撇唇,敲字:【找你要个东西。】 白景尧:【妹妹要啥?】 - “哈哈哈哈程熠,你前女友找我要你照片!”白景尧笑得前仰后合,险些从沙发上滚下来,“咳咳……该不会是对你余情未了吧?” 正在翻书的男人手一顿,眸子不经意眯了眯,“无聊。” “你说我给还是不给?啧,不给吧,沈思思那关我肯定过不去,得给。”白景尧一本正经地自说自话,在手机相册里翻翻找找,“这张不错,哎,这张也可以,还有这张……” “喂!你干嘛?!” “这话该我问你,存这么多我的照片是想干嘛。”程熠面无表情地抢过他手机,一顿删除猛如虎,再把空空如也的相册还给他,眼神冰凉:“你是变态吗?” “这些都是我们兄弟们友谊的见证啊!你这个狠心的男人!”白景尧痛心疾首,“现在好了,什么都没了,我看你才是变态!” 程熠蹙着眉睨他一眼,把手上那本书倒扣在桌上,“少废话,你找的人查得怎么样了?” 白景尧讪讪地笑了笑,手机突然一响,他立马正襟危坐:“有消息。” 紧接着打开那人发来的图片,突然愣住。 程熠抢过来,看完后冷冷地撇唇: “白二少,给我个解释?” “这跟我没关系啊,纯属白翩然个人行为。”白景尧坚决表明立场,“搞清楚,这应该是你的桃花债吧?” “桃花债我不认。”程熠用手机敲了敲他的脑壳,“但你妹妹你得认。” “什么我妹妹?再胡说八道我跟你急。”白景尧真有点气愤了。 程熠笑着怼了他一拳头,走去书桌前打开电脑。 “我多拷贝一份证据,你拿去交给你爷爷。”他往电脑上插了个U盘,“等寿辰以后吧,别扫了老人家兴致。” 白景尧靠在桌子旁边,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啧,不愧是上辈子的亲兄弟,这么懂我。” 程熠弯了弯唇,轻笑,“这不是怕你跟我急。” 白老爷子身体越来越差,几房儿女明目张胆地争夺家产。 白翩然同时得罪程家和安家,做出这种败坏道德的事,是白景尧打击竞争对手的绝佳机会。 老爷子一向公正严厉,绝对不会姑息。 白景尧一想到那场面就激动万分。 良久,程熠把U盘拔/出来递给他,径直往楼下走。 白景尧疑惑地问:“你去哪儿?” “学校。” - 安鹿接到程熠的电话,说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于是和他约在人迹罕至的宿舍水塔后面。 程熠找到地方的时候,看着那个左顾右盼像个接头特务的姑娘,有点无语地扯了扯唇。 谈恋爱的时候跟偷情似的,分手后见面,还是跟偷情似的,连他自己都要怀疑自己有多见不得人了。 小姑娘穿着鹅黄色面包羽绒服,下身还是印花的棉睡裤,一看就是匆匆套了件外衣出来。 头顶上的丸子歪歪扭扭,粉色的发带拧出两个兔耳朵形状。 虽然随意到不修边幅,但并没有减弱她的漂亮,反倒显得更加天真可爱。 程熠在路边停下,叹了叹,把手揣进大衣兜里,踩着光秃秃的草坪走到她面前。 “一定要这样吗?”他抬头看了看身旁的水塔,觉得这里实在太诡异。 安鹿弯起唇角朝他笑,唇边的小梨涡荡啊荡,像一叶轻舟在他心湖上飘。 他有些呆滞地被小姑娘拽到了水塔的正后方。 完美隐蔽。 “好啦。”她放开他,两只手乖乖地回到身侧,“你说吧。” 程熠稍回过神,点了点头,表情平淡地开口:“在帖子里对你人身攻击的,是白翩然。” “白景尧的妹妹?”安鹿惊讶地瞪大眼睛。 “这事儿跟白景尧没关系。”程熠皱着眉说,“证据我给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安鹿点点头,“我去找她,要她发帖澄清。” 程熠接着问:“如果她不同意呢?” “不同意,那就……”安鹿抿了抿唇,眼珠子转了转,似乎在费力思考。 “不同意你就威胁她,说会把这件事捅到白老面前。”程熠认真地教她,“你想跟我撇清关系,所以接下来我不能出面,得靠你自己。” “我知道了,谢谢你。”安鹿眨巴了一下眼睛,琥珀色的眸子澄澈清亮。 程熠觉得心口涨涨的,脑子里却很空,他压下这阵异样,淡淡地问:“怎么,光谢谢,不打算请我吃顿饭吗?” 安鹿愣了愣,抬手摸着脖子说:“那你想吃什么呀?我请。” 程熠垂眸望着她,勾人的桃花眼,浅褐色瞳仁,目光深邃得像个黑洞。这男人犹如与生俱来的高贵气场,越不急着开口,越让人感觉到压迫。 安鹿正看得神思恍惚,旁边路口突然传来女生说话的声音,吓得她心肝儿一颤。 麻溜地拉起面前男人的大衣,把娇小的自己整个藏进去。 程熠:“……” “走了吗?”安鹿的声音被闷在大衣里,听起来分外的软糯。 耳朵依稀有点痒,女孩灼热的呼吸隔着衬衫令他肌肤发烫,热意顷刻间扩散到全身。 之前有名有份的时候都没这么靠近过,也就是商场人多怕她走丢,才牵了一次手。 这会儿他心跳有些乱了节奏。 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波澜:“还没。” 那两个女生在拍照,磨磨蹭蹭的。 程熠觉得煎熬,安鹿心中也有点小尴尬,在他衣服里悄声说:“要不你选个远一点的餐厅吧,再被发现,我又得被她们骂死。” “我开玩笑的。”程熠嗓音压得很低,听不出情绪,“不差你这顿饭。” “那怎么行,我必须得表示感谢。以咱俩现在的关系,送礼物又不合适。”安鹿一本正经地说,“但是我觉得今天运气不太好,不适合出门,所以先欠着吧。” 程熠听着她这一套一套的,忍俊不禁:“好。” “对了,我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帮忙。”安鹿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圆圆的眸子从这个角度看下去,格外的楚楚可怜,无论她接下来说出什么,他好像都无法拒绝。程熠调整了一下呼吸,喉结不自觉滚了滚,“什么?” “你能不能……给我一张你的照片啊?”安鹿小心翼翼地问。 要不是白景尧说没有,她真不好意思找他本人要。 程熠不太自然地别过脑袋,目光轻飘飘落在水塔的扶梯上,“你要我照片做什么?” “就是,我有个舍友很喜欢你。” 丝毫没察觉到男人忽然凝固的神色,安鹿继续说:“她快过生日了嘛,我觉得她肯定会很满意这个礼物的。” “你的意思是,要把我的照片当做礼物送给我不认识的女人?”程熠面无表情地总结她的诉求。 安鹿被他突然变严肃的样子弄得有些紧张,软软道:“就一张照片而已啊,没什么的,而且她对你就是崇拜之情,和收藏爱豆照片一样的,你不用有心理负担,我保证不会外传。” 程熠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无名烦躁,“我没有照片。” “那我给你现拍一张……”安鹿不怕死地提议。 “……” 程熠抿着唇,不看她也不理她了。 等那两个女孩走远,便像一阵风似的,转身离开。 “生什么气嘛。” 安鹿看着他冷漠决绝的背影,觉得莫名其妙。 沈思思下课喊她去家里吃饭,阿姨做了牛排。 作为正儿八经的豪门千金,沈思思和程熠白景尧一样,都住在学校附近的高档小区。 沈思思家还请了保姆阿姨。 “你说他不给就不给,犯得着跟我甩脸子吗?真是少爷脾气。”安鹿灌了一大口rio。 “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把我撂那儿走人的,连句再见都不说,忒没风度。” 沈思思双脚搁在沙发上,端着易拉罐看着手机,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你干嘛呀。”安鹿不满地推了推她,“快跟我一起吐槽。” “吐槽什么?”沈思思放下手机,凤眼淡淡地睨她,“没出息的小姑娘才像你这样吐槽,姐姐教你,我说一句你学一句。” 安鹿捧着易拉罐,认真得像个嗷嗷待哺的小学生。 沈思思踩着沙发站起来,豪迈地撸起袖子,双手叉腰,对着墙上的壁画开嗓:“你他妈有三条腿了不起啊?仰着张恶心吧啦的脸天天出来丢人现眼!还以为自己长得多帅,也不撒泡尿照照!老娘看见你就想吐!” “脑子不好可以捐了做脑花!说你是头猪都形容不了你的蠢!你他妈是两头猪!” 安鹿:“……” “这些已经很基础了。”沈思思一点都不觉得意外,“算了,我就知道你说不出来。” 安鹿这姑娘骨子里生得就乖,从小到大被养得也乖,别说骂人了,一句重话也不会说别人的。 充其量也就是像刚才那样吐吐槽,还是在喝了点小酒的情况下。 “思思。”安鹿睁圆了一双大眼睛,“你刚才不是在骂程熠吧?” 沈思思坐下来,盘着腿,用力撕开薯片袋子,嘟哝道:“我骂他干嘛。” “那是白景尧?” “……” 安鹿也盘起腿,抱着抱枕语重心长:“其实他没有那么讨厌的,你可能对他有偏见。” 沈思思目光凌厉地射过来:“你是他姐们儿还是我姐们儿?” 安鹿:“……” 这两人梁子结了好几年了。 自从沈思思把那只宝贝萨摩耶交给白景尧暂时照看,结果那小子在游戏机厅打游戏打得忘形,给她弄丢了之后,沈思思就视他为毕生仇敌。 算了算了。 白景尧都没有给她照片。 鬼才帮他。 脑子里刚在想白景尧,白景尧消息就来了。 【妹妹,还有个事儿。】 安鹿看了沈思思一眼,扭了扭身把手机背对她,敲字:【什么事啊?】 白景尧:【就是发爆料帖子的那个人。】 安鹿:【你妹妹?】 白景尧:【本少爷再次声明,白翩然不是我妹妹,她是我仇人。】 安鹿嘴角一撇:【好好好,仇人。】 白景尧:【程熠走得急,忘了跟你说清楚。】 走得急?呵呵,是挺急的。 安鹿想起那家伙的态度,心底又窜起熊熊的小火苗。 白景尧:【主楼的IP在你宿舍。】 看见屏幕上这句话,安鹿脑袋里嗡地一响,瞬间空白。 第4章 沈思思跟着安鹿一起回宿舍。 校园里夜色迷人,路上一对对情侣亲密地挽着手,男孩女孩们嬉笑打闹,到处都是青春洋溢、岁月静好的画面。 此情此景,安鹿忍不住善心作祟:“思思你看,这次多亏了白景尧帮我……” “闭嘴。”沈思思粗暴地捂住她的嘴。 安鹿:“……” 她啥也不敢说,啥也不能说,像只安静的小兔子,直到宿舍的门被沈思思一脚踹开。 正抱在一团看着综艺哈哈哈的方兰茵和苏静娴被吓了一跳,方兰茵直接从凳子上滚下来,摔了个屁股蹲儿。 安鹿赶紧跑过去扶她,“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方兰茵龇牙咧嘴地摸着屁股,“干嘛啊这是?” 话音刚落,沈思思一把将孟心羽的床帘子扯开,却因为用力过猛,直接撕破了。 正在对着镜子画眼线的女孩手一抖,上眼皮留下一大坨黑色。 余下四人笑得前仰后合。 孟心羽手忙脚乱地用纸巾擦,结果越擦越多,整个眼圈都晕黑了。 她气急败坏地把眼线笔朝沈思思扔过去:“你干什么?!有病啊?” 沈思思侧身一躲,眼线笔掉在地上。 安鹿俯身捡起来,慢悠悠地抬眸看向孟心羽:“我分手的消息,是你发上论坛的吧?” 孟心羽神色一僵,紧接着大声否认:“我没有!” 安鹿把眼线笔扔到桌子上,一声清脆的响,孟心羽整个人抖了抖。 安鹿语气平静:“你是怎么知道的?” 孟心羽:“我说了不是我。” “谁告诉你的?”安鹿不紧不慢地继续问。 “少废话,证据我们都有,别逼我甩你脸上。”沈思思恶狠狠地瞪着孟心羽,“说,谁告诉你的?” 孟心羽抬眸看了她们一眼,又惊慌失措垂下去:“我说了我没有……” “说实话,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安鹿转身去拿自己的杯子,“传八卦而已,还不如前面那位偷拍的情节严重。” “可你如果决定隐瞒,”她顿了顿,打开饮水机的开关,水哗哗的流着,她沉静的嗓音有些莫名的瘆人:“那我也没办法,只能像你一样,把我知道的都公之于众了。” 沈思思凌厉地望着孟心羽:“说吧,你是从哪儿知道的?谁指使的?你跟那个写小作文污蔑安鹿的家伙是什么关系?” “没有。”孟心羽委屈巴巴地承认,“我只是在厕所听见你们俩说话……” “厕所?”沈思思气笑了,指着卫生间的门,“你是说昨天我和安鹿在这儿坐了一个多小时,你他妈一直都躲在厕所?” 孟心羽咬唇反驳:“我不是故意躲着……这不是没机会出来么。” “你对你刚才说的话负责任?”安鹿坐到椅子上,捧着杯子抿了口热水。 水汽蒸腾着的,依旧是一双漂亮无害的眼睛。 孟心羽点点头:“保证是实话。我不过上论坛爆点料而已,后面那个黑你的人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好吧。”安鹿扬了扬唇,“我信你了。” 沈思思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就这么算了?” 安鹿笑盈盈:“时候不早了,你要不在这儿睡?” “老娘才不在这儿睡。”沈思思对着孟心羽扯了扯唇,神色鄙夷,“我怕一觉醒来,我大名也上论坛,莫名其妙惹一身骚。” 沈思思气呼呼地走了。 孟心羽正在修她的床帘子,苏静娴走过来小声问安鹿:“你真的不追究?” “怎么追究啊?”安鹿慢条斯理地往杯子里倒奶粉,“她又没犯法,能叫警察叔叔来抓人吗?” “……” 这一夜,许多人睡得不安稳。 学校旁边天屿湾的一栋别墅里,程熠洗了澡,晾着湿漉漉的头发,穿着藏青色的睡袍躺在被褥中间。 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揉着紧蹙的眉心。 心里乱糟糟的,许多念头窜来窜去。 之前他很排斥这场联姻,和她交往也不过是遵循长辈意愿,后来小姑娘主动提出分手,那一刻他心里是庆幸的。 庆幸她不喜欢自己,两个人好聚好散,都不会受到伤害。 以后也还能做朋友。 可下午那一阵全然陌生的情绪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也许是因为她一直太乖,从来没有对他提出过,这种“过分”的要求吧。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伸出手,从床头柜里捞出一张名片。 虽然上了年头,纸张泛黄,上面打印的字迹却依旧清晰—— 宏达律师事务所,程彬。 - 第二天,中文系女生楼炸开了锅。 辅导员亲自把孟心羽从安鹿她们宿舍里带了出来,要求换宿舍。 可孟心羽就是爆料帖楼主的事情不知为何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整栋楼没人愿意和她住同一个屋。 谁都不想身边有个狗仔一般的存在,随时窥探自己的私生活。 后来孟心羽不知道去了哪儿,也没人关心她去了哪儿。 周六下午,安鹿在学校后门上了一辆黑色迈巴赫。 两周不见,余芯柔抱了安鹿许久。 “宝贝儿是不是瘦了?腰都细了一圈。”余芯柔摸摸她的脸,“学校的饭不好吃吗?” “没有,很好吃。”安鹿抱着妈妈撒娇,“是妈妈太想我了,记错了吧,我这两周还胖了三斤呢。” “我瞧着怎么像个小可怜啊?”余芯柔揪了揪她的鼻尖,“小疯子,又不扎头发。” 安鹿嬉皮笑脸地,把胳膊上的皮筋取下来递给她,自觉转过身去。 余芯柔拿她没办法,宠溺地笑了笑,边用手梳着头发边问:“怎么突然想跟着去了?之前不是说不去的吗?妈妈给你带了贺礼的。” 安鹿很喜欢妈妈扎头发,习惯性地微微扬起脑袋,解释道:“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白爷爷不是送了我一幅画吗?这次白爷爷寿宴,我还是亲自去祝福一下比较好。” “看不出来,我家丫头这么懂事了啊。” “嘻嘻。” - 白老爷子最近身体抱恙,吹不得风,原本的露天晚宴改成了室内。 宴会厅里金碧辉煌,舞曲环绕,入眼尽是衣香鬓影和名流绅士,连穿梭在席间送酒的侍者都像是精心挑选过,身材样貌无不出众。 安鹿穿着香槟色的礼服裙,中规中矩的泡泡袖小V领,裙长过膝。 衣服款式很保守,然而镶钻的腰带束着一把A4小蛮腰,来往经过的人几乎都要忍不住回个头。 安鹿的长相属于人见人爱、老少咸宜型。略带婴儿肥的脸蛋,秀丽温柔的五官,尤属那一双大而圆的杏眼,琥珀色眼瞳,由内而外的深邃灵动。 书香世家培养出来的姑娘,气质也和别的闺秀不一样,在那些花枝招展的千金小姐当中,显得格外沉静内敛。 余芯柔和一群贵妇说笑着,让安鹿自己去找东西吃。 刚满十八岁的安鹿在余芯柔眼里还是个小孩,但对她自己来说,成年了,有些东西就不能不注意了。 在宴会上穿着礼服,宁愿不吃也得维持完美的外形。 她只从桌上拿了杯红酒,小口小口地抿。 很快有人上前来搭讪。 “这位小姐,面生啊。”男人笑得温文尔雅,却遮不住眼神里的色气。 安鹿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胸口,下意识地把头发往前拨,扯出一个礼貌却冷淡的笑容。 “小姐是一个人来的吗?”男人紧接着问,又朝她走近一步。 安鹿还没出声,身后有人替她回了话—— “不是。” 那人走到她旁边,温热的手掌握住她纤细的胳膊:“她是和我一起的。” 作者有话要说:  跪求宝宝们贡献一个收藏了QAQ 第5章 色眯眯的男人态度立马变得恭敬,“原来是程少爷的女伴,不好意思,唐突了。” 安鹿优雅大度地笑了笑。 那男人转身一离开,她便轻轻地把胳膊从身旁人的手里撤出来,抬起头疏离地道谢: “谢谢四少。” 程浩轩的手在半空中僵了僵,垂下来,面上倒是不动声色。 其实在遵循婚约开始交往之前,安鹿对程浩轩比对程熠还要更熟悉一些。 上学时不怎么跟父母出来活动,原本认识的人就少,因为程家是世交,逢年过节的拜访才会带上安鹿。 程浩轩是惯会跟在老爷子身边博好感的,几乎每次拜访都能遇到。 而她那位自小耳闻的未婚夫,反而是个不爱露脸的人,即便她之前百般好奇,都没见过庐山真面目。 安鹿对程浩轩的态度一直不温不火,程浩轩倒也习惯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我来找点东西吃。” “饿了吗?”程浩轩温和道,“晚宴上没什么好吃的,要是饿了,我带你出去吃。” “不用了四少。”安鹿摇摇头,“我就是嘴馋,吃点小蛋糕就好了。” 程浩轩饶有兴致地看了她几秒,唇角一弯,“以我们两家的关系,就算你跟程熠解除婚约了,叫我一声哥哥也是没错的。” 安鹿静静地望着他笑。 程浩轩了解她,这种礼貌而疏离的笑容,要么是无话可说,要么是以沉默拒绝。 这小丫头性格温吞,也不喜欢急躁唐突的人,于是他不再强求。 反正来日方长。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安鹿认真地问他:“四少,你认识白翩然吗?” 程浩轩点头:“认识,怎么了?” 安鹿眨巴了一下无辜的大眼睛:“那你可以指给我看吗?” 一旦她有求于人的时候,下意识的就会这样。 饶是程浩轩一个阅女无数的花花公子,也因她这一眨险些丢了魂。 哪里还能说出一个不字。 程浩轩笑了笑:“跟我来。” 见到白翩然的时候,安鹿突然觉得找程浩轩帮忙完全没必要。 整个晚宴最高调的公主就是她了。 紫色的鱼尾拖地礼服,布料在灯光下如鱼鳞一般细闪。吊带上缀着一朵栩栩如生的鸢尾花,□□半露,后背也展现出大片如雪的肌肤。 脸蛋无疑也是美的,几乎斩获了周围所有男人的目光。 白翩然和正在说话的人道了别,独自一人去沙发区休息。 安鹿也紧跟了过去。 她端着酒杯坐到白翩然对面。 白翩然懒洋洋地睨了她一眼,似乎不屑于搭理,自顾自把手机拿了出来。 “白小姐,裙子很漂亮。”安鹿笑得温柔和善,清澈的眸子望着她。 白翩然看着手机淡淡回了句:“谢谢。” 安鹿毫不在意她的怠慢,依旧面色温和:“不介意的话,可以把设计师推荐给我吗?” 说着把手机举到白翩然面前,屏幕上是她的微信二维码。 白翩然瞥了她一眼,目光依旧不屑,却还是扫了微信。 安鹿看着白翩然推过来的名片,抿了口红酒,“谢谢白小姐。” 她笑得一脸天真烂漫,是十八岁姑娘该有的单纯和朝气:“作为谢礼,我也给白小姐一个好东西。” 白翩然轻蔑地抬了抬眼:“你能有什么好东西?” 安鹿摁下发送键,笑盈盈的,手机朝她扬了扬。 白翩然迟疑了下,起先不想看,见安鹿一双琥珀色的杏眼亮晶晶瞅着她,鬼使神差地拿起了手机。 高傲的神情逐渐变得僵硬,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片刻,白翩然瞪圆了眼睛望向安鹿:“你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安鹿一脸无辜地摇头,“是白小姐该做点什么,比如说,发个帖子,道个歉,澄清事实之类的。” “要我道歉?”白翩然冷笑一声,“你想得美,我白翩然永远不可能向任何人道歉。” 安鹿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声,表情苦恼,缓缓转着手里的酒杯。 “据我所知,白小姐的父亲在白家继承权竞争一事上并不顺利。”不疾不徐的,依旧是温和软糯的语气,“素闻白小姐知书达理,纯孝恭顺,这种时候就不要给家人的前途添乱了吧。” “你什么意思?”白翩然目光一凝,“你要报警?” 安鹿摇摇头,表情谦和客气:“今天是白爷爷寿辰,B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在这儿,怎么可以报警呢?白小姐说是不是?” “诽谤和网络暴力也不是什么大罪,犯不着兴师动众。” 况且,白翩然的父母肯定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在程熠告诉她直接搬出白老爷子的时候,她就差不多明白了情况。 白翩然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脸上完全褪去了血色,只有嘴唇涂得格外鲜艳,看上去有些骇人。 她语无伦次道:“你别以为我……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怕你,我爸可是白氏的副董,你真以为我爷爷会因为这点事情就惩罚我吗?” 安鹿咬了咬唇,垂下眸子。 把酒杯轻轻地放在桌上,然后软弱可怜地说: “白小姐,我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你,你竟然要这样对我。这些天我吃不好也睡不好,做梦都是那些人在骂我,但是我不怪你。如果你喜欢熠哥哥的话,现在你可以跟他在一起了,就不能放过我吗?” 她幽幽地叹了一声:“熠哥哥是个好男人,我跟他交往的时候他就很疼我,他虽然学业很忙,但是每天都会抽空陪我。你别看他平时那样,其实对女朋友又温柔又体贴的……” “你住口!” 安鹿软软的声音戛然而止。 伴随着白翩然一声吼叫,她头顶一阵冰凉浇下来。 是红酒。 立刻有人注意到了这边,很多道目光齐刷刷看过来。 安鹿慢吞吞地从沙发上起身,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红酒,安安静静的,瞧上去更加可怜。 原本就泫然欲泣的一双琥珀色眸子,瞬间蓄满委屈的眼泪,似梨花带雨般簌簌滚落。 紧接着,一件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罩在肩上,她落入一个温暖的臂弯。鼻腔里尽是挟着淡淡辛辣的木香味。 “怎么回事?”熟悉的高贵慵懒的腔调,冷冽如寒冰,射向对面那个惊慌失措的女人。 白翩然望着程熠的目光瑟瑟发抖:“程熠,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是她——” “你当我瞎吗?”程熠稍微扬高声调,表现出他的不悦,“今天是白老的寿辰,白小姐在自家晚宴上欺负人,难道还有别的说法?” 白翩然咬了咬唇,然而自知理亏,没办法解释下去,忿忿不平道:“你们不是都解除婚约了吗?你怎么还护着她?” 程熠收紧臂弯,将小姑娘瑟缩的身子往自己怀里带:“有没有婚约,我们两家都是世交,她也算是我妹妹。白小姐,我不会允许外人欺负我妹妹。” 一句“外人”,白翩然身形明显的晃了晃。 程熠不再看她一眼,搂着安鹿离开宴会厅。 - 休息室里,安鹿脱掉了程熠的外套,在桌子上拿纸巾擦眼泪。 程熠把外套挂好,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淡声道:“帖子的事我来解决。” 他就不该指望这个黄毛丫头自己去找白翩然讨回公道。 到底是嫩了些,教好的话本照着念,都能把自己搞这么狼狈。 “不用了。”安鹿微微一扯唇,就露出那双漂亮的小梨涡,“白小姐会发帖道歉的。” 程熠明显不信,蹙眉问:“你都被弄成这样了,她道歉?” “嗯。”安鹿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白小姐应该是气不过,才要泼我酒的吧。” 程熠抬眸看着她,毫不掩饰怀疑她智商的神色。 安鹿仿佛没看到他的表情,苦恼地摸了摸黏糊糊的刘海,“怎么办?头发要洗一下才行。” 程熠叹了一声,“过来。” 休息室里有一个洗手间,他伸手试探了一下,水龙头出的是热水。 壁柜里居然还有洗发液。 “你慢慢洗,我去打个电话。” “好。” 安鹿关上洗手间的门,把头发上的红酒洗干净,要拿吹风机的时候,却发现顶柜太高够不着。 她只好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去叫休息室里的男人。 “程熠,帮我拿一下吹风机好吗?” 男人放下杂志从沙发上起身,走了进来,从顶柜里拿出吹风机递给她。 安鹿接的时候手往下滑了滑,连忙用两只手抬住。 这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吹风机,也太沉了。 程熠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不自觉弯了弯嘴角:“很沉吗?” “……有点。”安鹿窘迫地低着头,梳理电源线。 程熠看着镜子里小姑娘粉红色的脸颊,和那双笨拙白皙的小手,将吹风机拿了过来。 利索地解开缠绕的电源线,插入旁边的插座。 狭窄的洗手间里顿时响起吹风机的声音,把所有其他的声音都淹没了。 包括有的人加重的心跳。 安鹿抬起头。 程熠修长漂亮的手指将她黑亮柔顺的发丝一缕一缕地挑起来,用温热的风慢慢吹干。 安鹿从镜子里看着他一丝不苟的模样,看着他落在自己的头发上专注的眼神,大脑里一片空白。 她的目光毫无意识地跟随着他的手指游走。 直到他关掉电源的那一瞬,一切又安静下来。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确定全部都干了,才拔出插头,“好了。” “谢谢你。”安鹿乖巧的目光从镜子里看他。 程熠把吹风机放回顶柜,唇角的笑容隐约带一丝戏谑:“你最近总在谢我。” “因为你确实帮了我啊。”安鹿转回身,嘴角漾起一对小梨涡。 刚挪了挪脚,却被男人握住胳膊。 “先别出去。” 安鹿诧异了下。 程熠回到休息室,拿给她一袋新衣服。 “把你身上的换下来。” “……”安鹿已经不好意思再说谢谢了。 程熠给她准备的是一套休闲装,不是礼服。 搭配她此刻刚吹干的披肩长发,非但不土气,反倒显得格外清新脱俗。 开门的那一瞬,男人的目光不经意瞥过来,眼底涌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流。 那一瞬看着款款走来的小姑娘,程熠忽然间觉得,这仿佛就是他年少时错过的那种感觉。 那种下课后战战兢兢地在教室门口等一个女孩,即便害怕被老师发现,也想带着她去操场上看星星,去凉亭里一起听歌,想和她一起漫步回家的感觉。 见他望着自己不说话,安鹿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程熠回过神,不自在地撇开目光,“晚宴结束了,我送你出去。” 安鹿乖顺地点点头:“嗯。” 两人走到宴会厅门口,突然被一个不速之客叫住:“安鹿。” 是程浩轩。 “安鹿,我送你回家吧。”程浩轩走到她面前,“正好顺路。” “谢谢四少,不用了。”安鹿摇摇头。 程熠揽住她的肩,“我也顺路,不劳四哥。” 程浩轩神情严肃地皱了皱眉:“那怎么行?你们俩刚解除婚约,不要避嫌的吗?” “四哥。”程熠似笑非笑地勾起唇,“你觉得是分手复合传出去好听,还是抢兄弟女人传出去更好听?” 程浩轩被他怼得脸都绿了。 双方正僵持不下,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三个人面前。 车窗缓缓降下,里面传出余芯柔温柔的嗓音:“宝贝,上车。” 第6章 当场愣住的程浩轩:“……” 程熠似乎早有预料,只淡淡地朝余芯柔点了下头:“伯母慢走。” 依旧是柔韧有余的矜贵气度。 安鹿一上车,余芯柔就望着她笑:“衣服不错。” “妈妈。”安鹿郑重其事地叫她,“我都被人欺负了,您还有心情评价衣服。” “你是我女儿,我还不了解你吗?”余芯柔慢条斯理地拉开手包拉链,“除了打架,有什么事能让你吃亏?还好没让你学个跆拳道什么的,要不然天下无敌了。” 安鹿鼓了鼓腮帮子,非常不满意母亲这样的态度。 “好啦,这是我今晚打牌赢的,全都给宝贝压压惊。”余芯柔塞给她一大叠钞票,“我这不是看见程家少爷去了吗?没想到那小子挺有担当的,分手了还那么护着你。” 安鹿居然真被这叠钱哄到了。 抿抿唇,问:“妈,您不问我为什么得罪白翩然?” “他们那房本来就不成气候,你想得罪就得罪吧。”余芯柔完全是无所谓的态度,“她欺负你,加倍还过去就是。如果搞不定,就找余兆楠给你撑腰。” “妈妈您不给我撑腰吗?” 余芯柔理直气壮:“你们小孩子的事情,大人怎么好插手?而且你表哥一向最喜欢打抱不平,术业有专攻,知不知道?” “……”能把仗势欺人说得这么清丽脱俗的,也只有您了。 “哎,对了。”余芯柔摸摸她脑袋,“你跟程熠那小子,是要复合吗?” “没有啊。”安鹿摇摇头,“好马不吃回头草,我怎么可能跟他复合?” 余芯柔挑眉:“那程浩轩又怎么回事?难不成也在追你?” “怎么可能!”安鹿瞪圆了眼睛。 “那就好,就算不跟程熠在一起,咱也不招惹那个花花公子。”余芯柔目光温柔地望着她道:“要不妈妈收程熠当干儿子,让他给你当哥哥?这样就多个人给你撑腰了。” 安鹿嘴角抽了抽,哭笑不得:“您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妈妈是认真的。”余芯柔看着一点不像开玩笑。 “他四岁的时候爸妈就不在了,一直养在爷爷奶奶身边,奶奶心疼他,所以你一出生就给你俩定了亲。一来是全两家情谊,二来,他在程家势单力薄,也是想让我们家照拂他。” “现在你们两个互相没情意,做大人的也不好强求,可两家故人的心愿未了,我收他当干儿子,也算是让他奶奶泉下安息。” 安鹿听得一愣一愣的。 “当然了,前提是你不介意。”余芯柔摸摸她的脑袋。 “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安鹿嘟哝道。 她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从小就是独生女,如果突然冒出来个哥哥,感觉好像还不错。 “那你问问他的意见。”余芯柔笑道,“万一人家不愿意呢?” 安鹿撇了撇嘴:“为什么不愿意?难不成还能委屈他了?” 余芯柔看着自家女儿傻乎乎的样子,戳了戳她额头,“让你问就问。” 她没在车上问。 回了家,洗完澡,在久违的公主床上滚了好几圈,才想起来给他发消息。 【我妈妈想收你当干儿子,你愿意不?】 他没回。 安鹿边等边刷微博,都把这茬抛到九霄云外了,突然那人打电话过来。 “喂?什么事啊?”安鹿还沉浸在搞笑博主给予的欢乐中无法自拔,压根儿不记得自己的正事。 程熠觉得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健忘,有点无语:“不是你找我吗?” “啊,是我……”大脑迅速开始营业,她转了下眼珠子,“干儿子吗?” 程熠:“……” 句子省略得不太成功。 安鹿差点咬了舌头:“……是说干儿子的事吗?” “嗯。”语气淡得几乎没有。 安鹿小心翼翼道:“就是我妈妈让我问你,愿不愿意。” 那边短暂的沉默让她有点紧张,接着道:“不干的话也没关系。” 那边不疾不徐地给了两个字:“不干。” 被拒绝得如此干脆,安鹿瞬间皱眉:“你为什么不干?” “我为什么要干?”程熠顺着她的话反问,随即发出一声无语的轻笑:“能换个字吗?嗯?我听着很别扭。” “……”说得好像是她一个人在干来干去。 程熠换了个词,重申道:“我不愿意。” 安鹿:“你为什么不愿意?” “我为什么要——”他顿了顿,“等等,你是把你的智商传染给我了吗?” “……”好冤枉。 “那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啊?”安鹿一本正经地开始胡诌:“我妈妈说她挺喜欢你的,不能当女婿太可惜了,当干儿子也不错。” “那你呢?”男人低沉地问。 安鹿懵了懵:“我什么?” “你也觉得不错?” 安鹿听见那边有打火机盖的声音。 她眨了下眼睛,认真地说:“我觉得挺好的啊。” “前男友变成干哥哥,原来你喜欢这种情节。”男人嗓音有点冷。 “……” “不早了,睡吧。” 安鹿怕他挂电话,急匆匆问:“那你到底答不答应啊?” “不答应。” 他还是先挂了电话。 安鹿总觉得那阵嘟嘟声夹杂着莫名其妙的情绪。 记得交往的时候这个男人脾气很好的,难道都是装的吗?还是说,好脾气只是女朋友待遇? 安鹿百思不得其解,直到第二天心里还挂着这事儿。余芯柔问她的时候,挑挑拣拣的说了。 “妈妈,前男友变成干哥哥真的很奇怪吗?”安鹿认真地问。 “是很奇怪。”余芯柔给她倒牛奶,“所以才要你问问,他不愿意就算了。” “我不觉得奇怪啊。”安鹿把牛奶杯子接过来温手。 余芯柔吃了一颗圣女果,擦干净手,坐直了身子望向她,一副正经得不得了的样子。 安鹿微微紧张起来,这是妈妈要教育她的前兆。 “你跟妈妈说实话,以前在学校有没有早恋过?”余芯柔突然问。 安鹿愣了一下,乖巧地摇头。 “那有没有暗恋过男生?”余芯柔顿了顿,“……女生也算。” 安鹿:“……” 她还是摇头。 “直到现在也没有吗?”余芯柔问。 “嗯……” “你真的一点点都不喜欢程熠?” 安鹿仔细地想了想,给出一个无比实诚的答案:“喜欢啊,不然我就不会理他了。您看我小时候不喜欢余兆楠,一句话都不会跟他说。” “……” “妈妈您怎么了?” 余芯柔的表情有些复杂。 “想当年,我十四岁就喜欢上了你爸,我这么早慧的脑子,为什么生出你这样的榆木脑袋?”余芯柔用力搓搓她头顶,“算计人的时候不是很聪明吗?能不能匀点儿智商落实一下自己的感情问题?” 安鹿很严肃地摇摇头:“恐怕不能……” “……” - 天屿湾程熠的住处,白景尧从泳池里爬起来,往头上挂了条毛巾。 他抖了抖身上的水,走向屋檐下那个边晒太阳边看书的男人。 “你给我的那些东西,用不着了。” 程熠淡淡地抬起眼皮,“哦?” “昨天晚宴上那么一闹,爷爷直接把那丫头抓过去训话,该抖的都给抖出来了。爷爷没收了那丫头名下的所有股份,罚她去老宅禁足。现在他们三房在爷爷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白景尧抹干净脸上的水,轻笑一声,“你前女友可真是我的小福星。” “那你应该慰问一下她。”程熠撇了下唇,似乎对他很不爽,“毕竟被泼酒的是人家,受益的是你。” 白景尧擦身体的动作一顿,垂眸观察了他几秒钟,“啧”了声,说:“你这是在为你的前女友打抱不平?” 程熠把二郎腿放下来,稍稍转了下身子,“我说的是事实。” “得了吧,这话你品品,你细品。”白景尧一屁股坐他脚旁边,“昨天大家伙儿可都看到了,您老听见声儿就跑得跟飞毛腿似的。白家的宴,您在那儿给白家大小姐下脸子,冲冠一怒为红颜,圈内佳话啊。” “你也跟他们一样无聊吗?”程熠用书敲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没记错的话,你下周要交两篇论文。” “劳逸结合嘛这不是。”白景尧揉了揉被敲疼的脑袋,拿出手机。 片刻,突然打了鸡血似的跳起来。 “卧槽,那丫头发帖道歉了!” 程熠微微惊讶地挑了挑眉,随即玩味地勾起唇角。 白翩然现在不仅是家里学校都翻了车,连同在B市上流圈子里优雅知性的人设也崩了个彻彻底底。 一夜之间,她泼酒发脾气的视频在微博上传开,被好几个明星转发,都火出圈了。 很多人虽然不知道她叫什么,#B市某千金宴会泼酒#的话题热度却高居不下。 听说白翩然本来打算往娱乐圈发展发展,有了这个黑料,够呛。 程熠不自觉笑了出声。 这一切顺风顺水的巧合,不得不说安鹿那个小丫头运气好,居然赢得如此漂亮。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那篇帖子,然后打开微信。 本想着跟她说点什么,哪怕是一句恭喜,一句问候,就是想和她说点什么。 可刚打开对话框,看见昨天晚上那句,干儿子…… 心头腾地又窜起一阵莫名烦躁,把手机扔到了旁边。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那丫头没心没肺的像个傻缺的模样,他这一颗心就复杂难言。 偶尔有些甜,偶尔有些酸,偶尔气不打一处来。 有时候恨不得把她那颗白痴脑袋剖开,看看里面到底长的是什么东西。 第7章 安鹿觉得让程熠认妈妈做干妈这件事,还得再努力一下。 她是真觉得程熠没有爸爸妈妈很可怜。而且她早有耳闻,程爷爷对这个孙子既不疼爱也不器重,更别提那些叔伯和兄弟冷眼。 唯一疼他的奶奶去世了,他在程家几乎没有依靠。 她的妈妈这么好,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愿意给他分享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爸爸虽然刻板严肃了些,却也还凑合。 他有什么可挑剔的呢? 她还没有计较两人交往的时候他那么不走心的态度,虽然不管她提什么他都说好,可明显就是敷衍。 温和有礼,却又疏离有间。聊天也从来不在同一个频道。 安鹿再单纯再天真,也知道别人家谈恋爱不是这样的。 天知道对白翩然胡诌那番话的时候,她心里有多膈应,比吞了苍蝇还难受。 可她都愿意不计前嫌了。 这年头,像这样的好女孩哪里找去?安鹿觉得自己的人格简直闪闪发光。 然而当务之急,还是苏静娴的生日迫在眉睫。 安鹿回学校的路上给他发微信:【求求你了,就给我一张照片吧(星星眼.jpg)】 程熠:【没有。】 安鹿:【怎么可能没有?你是现代人吗?】 程熠:【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安鹿:【那你就自拍一张啊,或者要白景尧给你拍一张,反正哥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怎么拍都好看~】 顺便拍了个马屁,安鹿对自己可太满意了。 结果那人对她的马屁毫无反应:【你叫我什么?】 安鹿:【哥哥呀。】 程熠:【别说了。】 【照片没有,也不可能拍。】 【这件事到此为此,不许再提。】 安鹿:【那另外一件事……】 程熠:【……】 安鹿:【我非常诚恳地邀请你当我哥哥(可爱.jpg)】 程熠:【……】 安鹿:【我们家是一个充满爱的大家庭哦,真的不要考虑加入吗?哥哥(可怜.jpg)】 程熠:【你再叫一声哥哥。】 【黑名单见。】 啊,又生气了。 这人脾气怎么那么差? 安鹿撇了撇嘴,关掉微信,给方兰茵打电话: “咱俩一起去给娴娴买礼物吧。” 其实,她真的不想费心思去选礼物。从小到大,她最怕给人选礼物。 如果现在能从天而降一张程熠的照片,那该多好。 然而安鹿没想到,她的梦想这么快就成真了。 刚和方兰茵买完礼物回到宿舍,就收到了白景尧的信息: 【图片】 【妹妹,我这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给你弄来的。】 安鹿:【你不是没有吗?】 白景尧:【我是多么机智的男人(得意.jpg)八个旧手机,还找不到一张照片吗?】 【不过只有三年前的哦。】 安鹿点开屏幕上的照片,他穿着清爽的白色T恤和黑裤子,靠坐在一整块落地窗玻璃前,背后是灰蒙蒙的天空下奔流不息的江水。 三年前的程熠,跟现在看起来也没多大差别,连发型都几乎一模一样。 清俊的五官,慵懒的姿态,高傲的神情,包括刘海的长度,都只堪堪露出一双英气逼人的眉。 安鹿把照片保存下来,回了一句:【谢谢啦。】 白景尧:【千万千万别让他知道是我给你的!】 安鹿:【知道啦!】 - 苏静娴生日收到了程熠的照片,开心得差点把蜡烛当成蛋糕吃下去。 安鹿暗戳戳想着,万一是签名照片,是不是得啃刀了? 当然,也就想想,她哪有那本事。 临近圣诞,学校里的节日氛围很浓,有的人开始准备表白,有的人开始给对象准备惊喜,学生会也筹备得差不多了。 平安夜那天,他们会在体育馆前的广场上举办圣诞活动。 安鹿那天还有一个表演。 然而这一切,都在12月24号的下午破灭了。 学校传达上面的指令,停止一切圣诞节相关的大型活动。 接到部长电话的时候,安鹿正在温习琴谱,为晚上的表演做准备。 方兰茵把要洗的衣服都放进盆里,正要去厕所洗,突然听见手机磕在桌面上的声音。 方兰茵循声望过去,安鹿已经没在看琴谱,原本清亮的眼眸变得空洞无神。 她侧过身唤道:“安鹿。” “……” “安鹿?”见她没反应,方兰茵又叫了一声。 安鹿这才后知后觉地回神,望着她木讷地“啊”了一声。 方兰茵有点担忧:“你没事吧?” “没事。”安鹿勉强笑了笑,“我出去一下。” 这个表演她用心准备了许久,因为是在大学第一次上舞台,连谱子都是自己精心挑选、并且做了细致的改动的。 集中练习这十天,她除了上课就是在活动中心,有时候顾不上吃饭,夜里做个梦都是这首曲子的旋律。 还因为借这把竖琴,跟妈妈说了那么多好话,答应会让同学录下她的表演,给妈妈看。 因为期待,她在宿舍就穿上了这条红裙子,只是还没有化妆。 安鹿心中特别的压抑,压抑着浓浓的失望和难过,走路都有点发飘。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觉得宿舍里闷得喘不过气,可到了空旷的室外,还是觉得有点喘不过气。 - 程熠正在法学院的一间教室开会,导师课题带了几个优秀的本科生。 好好的,那群孩子突然开始交头接耳,还神神秘秘地互相传递手机。 他向来最讨厌有人做正事的时候嬉皮笑脸,一下子犹如在他心口燃了把火,视线扫向台阶下众人,冷声道:“手上的活都干完了?” 教室里瞬间重归安静。 几秒后,却不知道从哪个学弟口中蹦出来一句:“学长,是你前女友!” 程熠:“……” 他眉毛几不可见地跳了跳,什么都没说,只一个寒气四溢的眼神,下面就没人敢随意呼吸了。 都老实本分起来。 程熠面前的电脑上是只差一个收尾的文档,却不知道为什么,之前还酣畅淋漓的思路,这会儿乱得一个字都继续不下去,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心脏上勾勾扯扯。 鬼使神差地,他打开网页,登录学校论坛。 灌水区果然有一个几分钟内的最新帖子,已经被加上了hot标签。 程熠点进去,主楼是一张照片,女孩穿着单薄的红色长裙坐在菡萏池边的长椅上,拍摄的角度虽然敷衍,但丝毫不影响她窈窕的身姿。 只是那张漂亮的脸上神色有点憔悴。 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退回桌面看了眼天气预报,眉心一拧,给同学发消息: 【过来帮我带一下,1107。】 等那边回了信,他便拿起座椅上的外套,走出教室。 - 安鹿抱了抱手臂。 零上两三度的气温,对面湖上吹来的风还要更冷一些。 手机突然响了响,她拿起来一看,是微信消息。 程熠:【你在哪儿?】 她懒得回,摁灭了揣进兜里。 没几秒又响了起来。 【图书馆二楼,过来一下。】 安鹿撇了撇唇。 这人态度就不会好点吗? 连张照片都舍不得的人,凭什么命令她? 程熠似乎感觉到她的不想搭理了,过了一会儿没反应。 就在安鹿心痒痒地把手机拿出来,想看他是不是真没发消息的时候,屏幕上突然出现一句话。 安鹿傻了眼。 揉了揉眼睛,她再看。 还是那句,无比清晰地飘在屏幕中央—— 【快点,哥哥等你。】 第8章 图书馆离菡萏池没几步远,安鹿几乎是小跑着过去的。 二楼有一片饮食区,她进门一抬眼,就看见了那个无比耀眼的男人。 白色的高领毛衣,似乎只有他这样完美的男人,才能驾驭得如此干净帅气。 她走到他面前坐下,因为不久前那条消息,心中有难以言喻的激动。 程熠叫来服务员,给她点了杯热奶茶,然后慢条斯理地抿着自己的咖啡。 他没主动提,安鹿一时间也没开口。来这里之前冻了太久,刚进入到有暖气的空间,她还在缓。 等拿到奶茶,她像救命稻草似的捧起来暖暖手,然后望着对面的男人笑了笑,“你终于想通啦。” 男人抬眸睨了她一眼,表情有些意味深长。 “妈妈跟我说,其实在我出生之前就打算要认你的,只不过那阵子事情太多,就搁置了。后来我出生,又恰好是个女孩儿,奶奶就直接给我们订了亲……”安鹿说起正经话来,语速缓缓的,调子不高不低,除了过于清澈柔软的嗓音暴露了她才十八岁的年龄。 她冲他笑,唇角的一对梨涡随之荡漾起来:“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你奶奶可以放心,你有人照顾啦。” “我想你是有点误会。”程熠放下咖啡杯,在桌面上用一只手捧着,另一只手闲闲地拨弄着手机背面凸起的摄像头边缘,“我没有要答应。” 安鹿怔了怔,“那你刚才……” “不这么说,你会来吗?”他理所当然地反问。 安鹿突然明白过来,自己是被套路了。 不高兴地捏了捏奶茶杯子,闷闷道:“那你找我干嘛?” 男人的指腹在杯口顿了顿,没有马上说话。 他原本打算直接去菡萏池找她,也就是那一时冲动。 后来想着照片都上论坛了,这会儿他再过去,万一被有心人拍到,恐怕话题马上就会演变为——程熠对前女友余情未了,第一时间赶去当护花使者。 他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 对这丫头,顶多出于人道主义关怀,怕一个本来就挺傻的孩子,冻坏了更傻了。 于是,他打开手机屏幕,淡淡地说:“也没什么事。” 接着把手机递到她面前,“这是我最近课题要收集的问卷,你帮忙填一下吧。” 安鹿没多想,“哦”了一声,乖乖地填调查问卷。 正填得专注,他屏幕上方飘起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段则恺:【听这帮小孩说,你去找你前女友了?】 安鹿眉毛跳了跳,下意识地瞅了男人一眼。 他并没有在看她,而是专心致志地扭着小魔方,这里每张桌子上都放着一个同样的小魔方。 但只有他手里这个,已经快要完成了,只差最后两面。 男人的手过于漂亮,拨弄着彩色的魔方,动作快得像变魔术一样,更是一场绝妙的视觉享受。 比她面前干巴巴的调查问卷有意思的多。 安鹿不自觉出了神。 直到他把恢复原样的魔方放到桌面中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她的注意力才猛地被拉回来。 “很枯燥吗?”他伸手拿回自己的手机,“那算了。” “确实很枯燥,比古典文献还要枯燥。”安鹿点头的样子有点委屈。 程熠望着她,嘴角不受控制地弯了弯。 反正也不是真想要她这份答卷。 时间已经到了饭点了,他叫来服务员点菜。 这边只有西餐,两人各要了一份牛排,加上安鹿每次在这儿必点的炸虾和抹茶小蛋糕。 小蛋糕是饭后甜点,端上来的时候,安鹿下意识地对服务员小哥哥说:“再给一个勺子吧。” 小哥哥愣了半秒,随即点头:“好的。” 安鹿回头望向对面的男人,撞上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淡淡的疑问,脑子里轰的一下,仿佛炸了个地雷。 等等她刚才说了啥?! 她怎么能……! 面对着对方气定神闲的注视,安鹿囧得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 每次她和沈思思都是同吃一个小蛋糕,也每次都会跟服务员要两个勺子,所以她不假思索地就说出口了。 程熠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显然对她的行为有点疑惑。 她定了定神,一边接过小哥哥拿来的勺子,一边讪讪地朝他笑:“那个……我习惯,用两个勺子吃。” 画外音:才不是要跟你一起吃。 换言之,这个小蛋糕没有他的份。 程熠看着小姑娘朝蛋糕伸过去的勺子,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虽然是我请的,看来你不打算让我尝一口了。” 安鹿不可置信地睁大眼望向他,伸出去的勺子立马缩了回来。 “你……要吃吗?”她小心翼翼地问,试探着把其中一个勺子往他那边推了推。 “我不爱吃甜的。”他说。 安鹿默默地松了口气。 却听见对面接着传来一句:“但是想试试,所以借你的尝一口,可以吗?” 安鹿认真地看着男人略浅的瞳眸,依稀可以从里面瞧见自己的影子,就像她听见这句话,心中若有似无的一阵涟漪。 还没等她回答,程熠便拿起靠近他那侧的勺子,在抹茶蛋糕的一角挑起一点点,并没有碰到中间那朵漂亮的花。 男人手指的线条完美,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手,握着勺子的动作优雅却果断,给人一种美妙的安全感。 安鹿突然想起那次,商场因为有明星路演,人很多,他就那么下意识地握住了自己的手。 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温暖的掌心将她软嫩的手整个包裹起来,就像一个保护罩,包围住她那颗颤巍巍的心。 “太甜了。”他轻叹着放下勺子,把瓷盘往她那边推了点。 携着抹茶味的甜香扑鼻而来,安鹿回过神,目光落在缺了的那一角上。 光滑的弧形面,莫名生出几分暧昧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连分手前那一个月都没有过。 安鹿心里乱糟糟的,抬眼望向对面的男人,他却低着头在看手机。 手机微弱的光打在他英俊的脸上,显得鼻梁越发高挺,睫毛越发纤长,那双桃花眼即便没有看着她,也丝毫不减勾人的意味。 安鹿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强迫自己不为美色所惑,低下头,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味蕾。 今天的抹茶慕斯做得好像比往常要甜一些,安鹿没吃完,剩了四分之一。 两人走到图书馆门口,天已经黑了。 虽然活动被取消,但没人阻止得了学生过节,更何况今天是周末。 校园里的情侣明显比平时要多。 安鹿望着此情此景,不自觉又想到自己煞费苦心却夭折了的节目,站在图书馆高高的台阶上,心思郁闷起来。 肩上突然压了件重物,她惊了惊,侧过头,才发现是一件毛呢外套。 “不想生病就穿好。”身旁的男人淡淡说了一句,把手放进裤子口袋里。 安鹿觉察到他这个动作,抿抿唇:“你不冷吗?” “我不怕冷。”程熠侧过身,把外套的袖子拎起来,冲她挑了挑眉,“怎么,用我教你穿衣服?” “……不用。”安鹿睫毛一颤,垂着脑袋,把两只胳膊放进衣袖里。 “扣子。”他接着提醒。 安鹿费力地把手从他过长的衣袖里拿出来,可是稍微一动,手又被盖住了。 “……” 程熠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声,挪动脚步,站到她面前。 他抬起手,一颗一颗地把扣子给她扣起来,女孩身材纤瘦,个子只有一米六多点,就像小孩穿着大人衣服。 但也正因如此,他的长外套可以遮到她的小腿,不至于冻着。 两人沿着湖边走了一段,就到了菡萏池,她原先坐的地方。 程熠停下脚步,转身面向这个季节已经寸草不生的池塘。 安鹿不解,跟着他停下脚步,目光却被菡萏池边缘那排绿色的灯吸引过去。 “说说吧。”男人忽然开了口。 安鹿疑惑地收回目光,望向他。 程熠偏过头,视线往下与她相撞,淡淡的:“说说你大冷天的穿成这样出来,为什么。” “也没什么。”安鹿垂下眼睛,逃避他过于犀利的注视。 “我听说,今晚学生会有活动?”程熠依旧看着她。 安鹿觉得头顶被盯得微微发热,硬着头皮道:“取消了,没有了。” 顿了顿,心中的不甘涌起来,还是忍不住说:“本来我有一个节目的,准备了好久,可是现在,不能表演了。” “因为这个啊?”男人很低地笑了一声,又似乎没有。 为这种事情沮丧,可真是个小姑娘。 安鹿没法确定他是不是在笑话自己,总之心情不怎么好,闷闷地“嗯”了一声。 身旁安静了一会儿,他没有说话。 就在安鹿想要提出回宿舍的时候,他突然又开了口,嗓音夹着浅浅的笑意:“谁说的不能表演了?” 安鹿愣愣地抬起头,望进他深邃的瞳眸里。 那一瞬,无论是皓月繁星,还是湖光水色,全都变得空洞暗淡。 “准备了这么久,”他抬起手,在她头顶轻轻地揉,“怎么可以浪费?” 第9章 因为竖琴昂贵,安鹿申请了单独的练习室。 说是练习室,其实就是一间空房间,里面除了弹奏用的凳子,甚至没有第二把凳子。 好在里面有空调。 安鹿脱了外套,穿着那身漂亮的红裙子坐在竖琴旁边。 程熠走向唯一的那扇小窗子,把窗帘拉上了,然后望向那个在乐器旁显得更加娇小玲珑的姑娘。 金色的琴,红色的小人儿,越发衬得她美丽不可方物。虽然没有化妆,却依旧是眉眼如画,一颦一笑都牵动人心。 随着那双纤纤玉手的拨动,房间里响起清澄的乐音,似泉水叮咚,干净而温柔。 程熠这是第一次听见竖琴的声音,也是第一次看人弹奏,那女孩就像一只会魔法的小精灵,分明是一双灵动的手指拨弄着琴弦,他却恍然看见那个红衣翩翩的女孩在眼前起舞。那窈窕的身段,勾起一个男人心底最原始的触动。 不久之前在菡萏池边,他说:“我来当你的观众,可以吗?” 安鹿几乎没有经过思考就答应。 此刻她却觉得,这一位观众的分量,可抵得过千军万马了。 在他一个人面前演奏,不见得比在舞台上轻松。 一曲完毕,安鹿深深地吸了口气,还像彩排的时候那样,朝着观众的方向优雅地鞠了个躬。 程熠看着她抬起头,笑得有些拘谨却十分甜美,那对浅浅的梨涡,仿佛便是长在他心上的褶皱。 他一时间没有反应。 安鹿不是第一次看见他在自己面前发呆了,轻轻地跑到他面前,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回神啦。” 男人目光一顿,落在她笑盈盈的脸上。 “怎么,是曲子太好听,还是我太漂亮啦?”安鹿玩笑道。 程熠表情淡淡地说:“在想事情。” 小姑娘脸上的神采顿时暗淡了些:“哦。” 原来他都没有好好当观众。 其实他的确是在想事情。 在想前阵子那么敷衍地对她,对待两人之间的关系,是不是错了。 答应她分手,是不是太草率了。 也许应该好好的,用心的,再试一试?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分手已经成为事实,他此刻心里有些乱。 女孩眸子里的光太过耀眼,让他忽地回了神,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很好听。” 安鹿眨了下眼睛,“真的吗?” “真的。”他笑了笑,“我从不说谎。” “……我也觉得。”安鹿小声嘀咕道。 程熠恍惚了下。 不知道她究竟指的是什么,却懒得去深究了。 似乎不管怎么想,都是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两人走到活动中心的门口。 不过半个多小时的工夫,外面的大雪已经纷纷扬扬。 雪飘进屋檐,有几片鹅毛般的贴在安鹿的脸上,冰凉彻骨,却惹得她发出轻轻的笑声。 安鹿伸出手去接外面的雪,张着嘴巴扬起头,眉眼弯弯的像个小孩子。 “你怎么像没见过雪似的?”旁边的男人很淡定。 安鹿搓了搓冰凉的手,又伸出去接小雪花,煞有介事道:“每年的雪都是新的呀,当然没见过。” 她笑嘻嘻地看着掌心里慢慢融去的那片,用手指戳了戳,“新,朋,友。” 程熠跟着她笑了。 “这雪看样子不会停了。”他十分不忍地提醒她。 安鹿望着密密麻麻的雪幕,眼皮颤了颤。 这里离宿舍不远,但也不近,平时步行几分钟,下雪的话,估计更久点。 “应该会越下越大吧。”她茫然地眨了眨眼,“那得快点回去了。” 程熠点了下头,“嗯,走吧。” “衣服给你,我跑回去就好了。”她说着把外套脱下来,“你回家记得冲个热水澡,煮点姜汤喝,不要生病噢。” “跑回去?”他接过衣服,目光在她的细跟靴子和外面积了雪的地面上扫了一圈,回到她白皙的脸庞,唇角勾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那是你该担心我生病,还是我该怕你摔了?” “不会摔的,这鞋跟一点也不高。”安鹿信心满满。 程熠不置可否,却是把手里的外套盖在她头顶上,然后转过身,蹲在她面前。 “上来吧。”他嗓音浅浅地说。 小心肝猛地一颤,安鹿一时间愣住了。 直到那人回头,挟着不易察觉的温柔:“怎么了?” “……没。”她摇摇头。 “那就快点。”程熠望着她,“再多磨蹭一秒,我生病了怪你。” “……” 安鹿小心翼翼地趴上他的背,生怕自己会显得很重,身体有点僵硬,还提着一口气不敢松。 他用胳膊抬起她两条纤细的腿,跨下台阶,走入雪幕里。 “衣服往前一点。” 安鹿紧张兮兮的,听见他的声音,“给我也遮一遮。” “……哦。” 她乖乖地把外套往前抻,挡住他的头。 有了外套的遮挡,两人仿佛置身于一个密闭狭窄的空间里,她闻到他头发的香味,是一种类似于海洋的气息,气味浅淡,却令人无法忽视。 “除了我爸爸,还没有别的人背过我。”安鹿突然开口,“我哥哥也没背过我。” “你哥哥?” “就余兆楠。”安鹿解释道,说起那人还有些怨气和鄙夷,“他也不算什么哥哥,就比我大几岁而已。” 程熠笑了笑。 “很想要个哥哥?” 安鹿垂了垂眸,捏紧外套的边边,嗓音有点不甘:“……也没有。” “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他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安鹿心底一震,没法接话。 “其实这么多年,在我心里,他们并没有离开我很远。”程熠缓缓地说,“我走着我父亲走过的路,就好像他还在我身边一样。” “我只能辜负你妈妈的好意。因为我不想,也不需要被任何人庇护。” “就因为这个么?”安鹿抿了抿唇,“那你不早说,又没什么难以启齿的。我可以理解。” 不管是联姻,还是妈妈认他当干儿子,都是出于故人情谊,想多多照顾他罢了。 男人嘛,有自尊心要面子很正常,尤其是像他这种,单凭自己就很优秀的男人。 路上有积雪,他步子走的很慢,似乎还停了停,她也感觉不到。 片刻后,程熠开口:“也不全是吧。” 安鹿好奇地睁了睁眼:“那还有什么?” “不能说了。”程熠淡淡地拒绝回答。 “为什么?”安鹿好奇地把脑袋往前探去,却感觉有些暧昧,连忙缩了回来。 “小朋友。”他回了回头,“说了不能说,你还要问?” “我不是小朋友,我成年了。”安鹿鼓起腮帮子,瞪他后脑勺,“你也就比我大五岁。” “嗯。”他笑着点了一下头。 不是小朋友了,是足以让男人心动的女孩了。 “如果你实在想的话,就叫哥哥吧。” 安鹿以为她听错了,愣了一会,才迟钝地回过神来:“哥哥?” “嗯。”男人嗓音很低,几乎只是一道若有似无的气声,融入漫天雪花里,只剩细碎的一点余音钻进她耳朵。 “这样感觉和余兆楠没区别啊。” “怎么能跟那个坏家伙一样……” 安鹿灵机一动,突然想起来什么:“我叫你熠哥哥吧。” “熠哥哥……” 小姑娘自顾自地开心着,程熠无奈地勾了勾唇,不打扰,也不掺和她的兴致。 其实他前些天亲自拜访过余芯柔,感谢她的一番好意,同时也用差不多的说辞婉拒了。 他还记得余芯柔对他说的那些话—— “我家小鹿外表看着乖顺柔弱,其实心里主意大的很,所以我不是没想过你们俩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孩子不懂事,感情上还没开窍,如果有什么地方冒犯你了,还请你包涵,我替她向你道歉了。” 程熠心里知道,这不是她的错。 该道歉的是他。 如果当初没有那么排斥联姻,没有让所谓的自尊心作祟,如果他能摆正心态,像一个真正的男朋友那样对她; 如果他用点心思,让她感受到该有的浪漫和疼爱,或许现在也不会沦落到被人叫哥哥。 “熠哥哥。”小姑娘突然紧张地叫了一声。 他回神,心脏仿佛被扯了下,淡淡地应:“嗯?” “你怎么走了这么久啊?” 他朝前看了一眼,雪幕中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连路边的灯光都被罩上一层毛茸茸。 安鹿又问:“有十分钟了吧?” “嗯。“他站在路口顿了顿,然后转弯,平静地说:“好像迷路了。” 安鹿:“……” 程熠望着不远处闪烁的那棵圣诞树,勾了勾唇。 他想起最近在心里频频出现的那种,不可名状的感觉,其实,有一个很美妙的名词—— 初恋。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过了平安夜。 并且不合时宜地,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女孩。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没关系,哥哥也可以狗[滑稽.jpg] 第10章 后来不知道走到哪里,程熠说他实在找不到方向了,这才要安鹿拿手机导航。 幸而天下着大雪,他背着她回宿舍,并没有被人发现。 苏静娴和方兰茵出去玩了,很晚才回来,第二天上午安鹿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这两人还在睡。 她洗漱完随便穿了件衣服,去食堂吃饭回来,宿管阿姨叫住她道:“安鹿,过来取一下东西。” 安鹿走过去。 “什么呀?” 安鹿走过去,手从衣兜里拿出来,放在唇边呼了呼热气。 阿姨笑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礼品袋装的苹果,“有个男生给你的。” “男生?”安鹿愣了愣。 “是的呢,挺帅的小伙子。”宿管阿姨道,“个子大概有一米八几。” 安鹿心脏微微一提。 阿姨接着又道:“板寸头,长得白白净净的,看着不错哦。” “哦。”心口的波澜一下子平静下来,却好像沉得更低了。 安鹿扯了扯唇,接过苹果,“谢谢阿姨,那我上去了。” “好好好。” 拿着苹果回到屋里,轻轻关了门,她把苹果放在桌面上,手机正好震了震。 程熠:【苹果,拿到了吗?】 安鹿愣住:【你给我送苹果啦?】 程熠:【我放在你们宿舍楼下了,阿姨没给你吗?】 安鹿狐疑地回道:【给了。】 程熠:【嗯,昨天没想起来,平安夜是要吃苹果的,今天补上。】 安鹿:【谢谢。】 她觉得有些微妙,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但心里又好像有很多话想说。 手指正在屏幕上犹豫不决,那边发来一条消息:【是哥哥送的,不用有压力。】 安鹿咬了咬唇,心里滋味更复杂了:【哦。】 想了想,她还是又问:【你剪头发啦?】 程熠:【没有啊。】 安鹿:【哦,好吧。】 难道是阿姨记错了?还是哪里出了问题? 安鹿揉了揉脑袋。 应该是阿姨记错了吧。 下午,安鹿约了沈思思去学校对面的商场逛街。 买完衣服,在奶茶店坐着休息,两人各点了杯芝士奶盖。 聊着聊着,说到白景尧。 “你知道吗?昨天我在三食堂见到他了。”沈思思满脸嫌弃,“本来就丑,还剪个破板寸头,更丑死了。” “……你别带着有色眼镜看人家,人家颜值很扛打的,我还没见过比他帅的板寸头。”受过白景尧的好处,安鹿心底充满了凛然正气。 沈思思戳了戳她额头:“你这个小妞,居然叛变。” 安鹿神色正经道:“我哪有,我实话实说而已。当然这不能抹去他弄丢小白的事实。” “这还差不多。”沈思思努了努嘴,“弄丢我的小白,是他这一辈子的污点!” “我永远不会原谅他!”沈思思斩钉截铁地补充一句。 安鹿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脑壳。 两人正打算要离开。 突然从门口进来的女孩子对同伴的另一个女孩子说道:“你猜猜我今天去校医院拿药,遇见谁了?” “谁啊?” “校草。”女孩激动地开口,“程熠居然在校医院挂水。” 安鹿刚站起来的身子僵住。 沈思思也听见了,诧异地望过去。 那女孩继续说道:“我悄悄问了下护士,好像是感冒发烧了。” 沈思思转头问安鹿:“你前男友咋病了?” 安鹿心虚地垂下眼眸:“……我哪知道。” 两人出了奶茶店,安鹿一路上心神不宁。 有些蠢蠢欲动的念头,被她屡次三番压下去,又如春草般顽强地破土而出。 她想起阿姨口中那个送苹果的板寸头男生,应该是他没办法亲自去,拜托了白景尧。 心底忽然狠狠地一颤。 快到斑马线的时候,安鹿停下脚步扯了扯沈思思的袖子,说:“要不然你帮我把衣服拿回宿舍吧。” 沈思思皱了皱眉:“你干嘛?不回去啊?” “我那个,”安鹿吞吞吐吐的,咬了咬唇,“我去超市买点生活用品。” 沈思思:“我陪你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好了。”安鹿连连摇头。 沈思思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儿。 嘴角突然扬了扬,问:“你是去超市买点生活用品,还是买点慰问品啊?” 安鹿:“……” “你是要去看他吧?”沈思思一语道破。 安鹿脸一热,急忙解释道:“就那什么,好歹我们两家也是世交,我都知道了,当然不能装没听见。” “是啊,还是前男女朋友,未婚夫妻。”沈思思抑扬顿挫地说。 “……”安鹿的脸唰一下子红了。 “东西我帮你拿回去。”沈思思接过她手里的两个纸袋,“不过,恕我直言。” 安鹿木讷地张了张口:“啊?” “我觉得……”沈思思认真地望着她道,“你们俩分手之后,这关系怎么越来越不清不楚了啊?” “……”安鹿囧得嘴角一抽。 什么叫不清不楚?听着怎么就不像好话? 沈思思带着两人逛街的战利品回学校,安鹿去了校医院。 安鹿军训体检时来过一次校医院,对这里还算熟悉,没问路就找到了门诊的输液室。 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人在。 窗子边的座位上,男人懒洋洋地靠着,眸子轻合成一条狭长的线,被纤长浓密的睫毛覆盖着。画面宁静祥和,如同窗口漫射进来的,细碎而浅淡的夕阳。 即便是来医院打针,他依旧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灰色调的菱格针织衫,黑裤子和皮鞋,像时尚画报上的人物。 输液室开着空调,毛呢外套被他叠整齐了扔在旁边座位上,已经不是昨天那身。 他脸色很苍白,嘴唇看上去也有些干燥。 这个男人,昨天还在对着自己笑,背着自己从活动中心绕了大半个校园回到宿舍,而现在就这么了无生机地坐在这儿,冰凉的药水顺着输液管和针头,流进他右手的血管里。 连安鹿走到面前,他都没有反应。 她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轻轻地唤了一声:“熠哥哥。” 男人睫毛微微一颤,眸子缓缓地睁开,抬眼对上她清淩的目光。 “你怎么来了?”他嗓音有点哑,也不像之前那么沉稳有力,像是飘在半空中的沙尘似的。 “我听说你病了,就过来看看。”她坐到旁边,把包放下,神色有点难为情,“对不起啊,都是因为我。” 程熠浅浅地弯了下唇,“是我自己不小心着凉了,关你什么事?” “……”他这么说,反而令她更内疚了。 吊瓶还剩一点点,可旁边还有一整瓶等着,她咬了咬唇,问:“你饿不饿呀?” 程熠刚想说不饿,胃却十分应景地叫了叫。 “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吧。”安鹿从包包里拿出手机,放进兜里,“你想吃什么?” 程熠摇了摇头:“没胃口。” “那我去问问护士好了,还是要吃点什么的。”说完,她揣着手机跑了出去。 没多久,她带回来两个小袋子。 一个装着蔬菜粥,另一个装着苹果和橙子,还买了把新的水果刀。 程熠烧退得差不多了,但昨晚就没睡好,精神还是有点恍惚。 看着从门口小跑进来的那一抹娇小玲珑的亮黄色,被羽绒服裹得十分圆润,像一只可爱的小鸡仔,他不自觉弯了弯唇。 这丫头如果知道他心里这个比喻,应该会气得跳脚吧? 她生气是什么样子的,他还没见到过。 很想知道,却又不忍心让她生气。 她还是乖乖傻傻的样子最惹人爱了,笑起来,才最好看。 安鹿找护士要了个凳子来放东西,把粥打开,碗里冒着腾腾的热气。 看见程熠毫无兴趣的淡漠表情,她抿抿唇,解释道:“护士姐姐说你现在最好少吃肉,多吃水果和蔬菜,所以我买了蔬菜粥,还有苹果和橙子,补充维生素的。” 接着又用小大人的语气哄他:“你坚持一下下,等病好了,就可以吃好吃的啦。” 程熠被她认真的模样逗乐了:“嗯。” “那你先喝粥吧,暖一暖胃。”安鹿把勺子递给他。 程熠抬起手,刚要接过勺子的时候,突然眉心一皱,手又垂了下来。 安鹿诧异地望着他问:“怎么了?” 男人苍白的脸上扯起一个勉强的笑容,嗓音轻得仿佛耳语:“没劲儿。” “……” “要不,”他顿了顿,透着淡淡疲倦的浅褐色眸子望进她局促的眼底,“你喂我吧?” 安鹿:“……” 他又轻轻晃了下脑袋,若有似无地呻/吟了一声,“哥哥头也有点疼。” “……” 作者有话要说:  从现在起,哥哥不做人了哈哈哈哈 第11章 安鹿没理由拒绝他如此“合理”的要求。 她心知肚明,这就是自己昨天任性胡来造成的后果。 在病美男的目光注视下,安鹿头皮发麻。 最后还是端起了粥,舀了一勺,慢慢地挪到他唇边。 男人十分矫情地皱了皱眉,“烫。” “……噢,对不起。”她收回来,对着勺子吹吹。 女孩粉嫩的嘴唇嘟成可爱的圆形,清淩的目光专注地望着勺子里的粥,控制着力道,认真的模样让人心底不自觉软成一片。 程熠望着她,几乎挪不开眼睛。 幸而安鹿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勺子里,并没有发现男人灼热的注视。 吹了一会儿,见勺子里没冒热气了,她才又喂到程熠嘴边,“你吃吃看,还烫不烫?” 程熠张口喝下勺子里的粥,眼神却是一直望着她。 安鹿忽然觉得有些燥热,甚至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是那勺被他吞入腹中的粥。 实在是太荒唐了。 她咬咬唇,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喂着程熠喝完青菜粥,她又削了个苹果,剥了个橙子,苹果切成小块,橙子分成一瓣一瓣,找护士姐姐拿了个干净的小碗继续喂他。 心想自己叫了余兆楠十几年的哥哥,余兆楠也没有过此等高级待遇,面前的男人可真是走了大运。 然而当了回大爷的程熠并没有摆出一副大爷架势,依旧是虚弱地,病恹恹地,用那双漂亮到勾魂的眸子看她。 饶是安鹿心里有再多小九九,最终也抵挡不过这样的眼神攻势,心甘情愿地伺候。 等程熠打完针,窗外已经天黑,两人一起走出校医院。 今天太阳不大,平安夜下的雪还没怎么化掉,树叶上,路两边,对面的屋檐上全都是白皑皑的,还挂着冰凌,被路灯一照格外地亮。 安鹿在路口突然停下脚步,扯了扯围巾的穗子。 程熠回过头来,疑惑地望向她:“怎么了?” 带着微微的鼻音,有点异样的性感。 安鹿勾了勾食指,“你把头低下来。” 程熠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只好照做。 人往回走了两步,和她隔着半米的距离,低下头来。 安鹿解下自己脖子上的白色围巾,抬起双手,从他脑袋上绕过去。 身高有点费劲,她踮了下脚,又绕了一圈。 然后揪了揪围巾穗子:“好啦。” 程熠笑了笑,“谢谢。” 他抬手摸围巾,有意无意之间,碰到小姑娘冰凉的手背。 那一瞬像触了电似的,浑身一麻。安鹿倏地把手从围巾穗子上缩回来,放进羽绒服兜里。 程熠看着她通红的耳尖,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别的原因。唇角勾起一抹温柔,他把她羽绒服的帽子立起来,罩住她圆圆的脑袋,然后慢条斯理地,又很认真地,在她的下巴前方,系了个蝴蝶结。 他的手停留在蝴蝶结上,没有挪开。女孩呼出的气息很温暖,却不太均匀。 她似乎有点紧张。 “捂好了。”隔着厚厚的羽绒服帽子,他用手掌捂住她耳朵,嗓音低沉,“你要是也生病,哥哥不喂你,嗯?” 男人微微俯身,低着头,脖子上戴着她亲手绕上去的围巾。围巾上有她的温度,她耳际也贴着他掌心的温热。 说出的话,还有种莫名的暧昧。 安鹿抿了抿唇,下意识地想用小动作掩饰胸腔里那一声比一声剧烈的心跳,但血液涌上头顶的晕眩感依旧无法忽视。 “走吧,先送你回去。”程熠放下双手,神色自然地揣进衣兜里。 安鹿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松快了,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学校门口卖烤红薯的大叔还在,全身裹得像个粽子,放在外面的几个红薯已经没有热乎气了。 安鹿经过的时候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多看了两眼。 程熠拉住她的袖子,停下,转身看向大叔,下巴扬了扬:“里面有熟的吗?” 大叔一见有生意,冻得通红的脸上笑逐颜开,“有有有,怕凉了就没拿出来。” “给我拿一个吧。”程熠从兜里掏出手机,“大点儿的。” “行,挑个最大的。”大叔笑呵呵地从炉子里拿出两三个香喷喷泡着热气的红薯,找了个最大的,用袋子装起来称了称,“七块二,给七块钱得了。” 程熠很快扫了码。 大叔往袋子里放了两个一次性小勺子,“天冷,趁热吃啊。” “谢谢。” 他把红薯举到安鹿眼前,晃了晃。 “……给我的?”安鹿愣住。 “今天就不请你吃饭了。”程熠笑着把袋子放进她手里,“吃个红薯,行不行?” 安鹿乖乖地点头:“嗯。” - 圣诞节之后紧跟着元旦,这次运气不错,连着两天周末,加上周五没课的下午,算是三天半的假期。 周五下午,安鹿就被余芯柔接走了,一家人去滑雪。 安教授难得放下老学究的架子,给妻女当司机。 安鹿正在后座躺着补眠,副驾驶上的余芯柔突然惊呼一声,把她刚刚进入浅眠的思绪扯了回来。 安鹿翻了个身面向靠背,嘟哝道:“妈妈你干嘛啊……” 又重新闭上眼睛。 “安梦雅他们也要去Y市滑雪。”余芯柔拍拍一旁的安博之,“老公,我们不去了,换个地方。” 安博之懒洋洋地睨了她一眼,“酒店都订好了,那边我也都打过招呼了,别折腾了行不行?” 余芯柔忿忿地收回手:“可我不想跟他们待在同一个地方。你自己说说你二哥他们一家子,哪次能像个正常人啊?好好的假期出来玩,要被他们弄得鸡飞狗跳,干嘛?家里的床不好睡?还是电视剧不好看?” “最近没有好看的电视剧……”安鹿小声发表意见。 余芯柔回头瞪她一眼。 安博之还是一贯的老神在在:“能不能碰到都不一定,我们玩我们的,他们玩他们的,你何必呢?” 余芯柔不依不饶:“那万一碰到呢?我的整个假期以及假期后很长一段时间的好心情就被毁掉了。安教授你负责吗?” “我负责。” “……” 安鹿用小毯子把脑袋蒙住。 “你想我怎么负责,我就怎么负责。”安博之放低了语气,“行不行?” “那我最近听朋友说,爱马仕要新出一款稀有皮……” 安教授不假思索:“买。” 余芯柔忍着笑,惺惺作态:“可是那也太奢侈了吧,我们家家训……” “你喜欢就买。”安教授语气严肃道,“谁有意见来跟我说。” 安鹿:哎哟喂。 她默默地戴上了耳机,将狗粮拒之门外。 其实有时候,安鹿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是爸爸前世的小情人儿。 凭什么程熠白景尧和沈思思都可以有自己的公寓甚至别墅,她就得住学校宿舍? 凭什么余芯柔要什么好东西他都给买,她还是得住学校宿舍? 美其名曰:安家祖训,戒奢靡无度。 呵呵。 说到底,他就是只疼他老婆,哼。 安鹿彻底隔绝了外界的声音,听着耳机里舒缓的纯音乐,美美地睡了一觉。 醒来时,车子已经行驶在白雪皑皑的Y市山路,路边有度假村的指示牌。 “宝贝醒了?”余芯柔回头看她,“快把衣服穿好,一会儿下车别着凉了。” 安鹿:“唔。” 因为安博之的提前安排,有人在门口接应他们,帮忙搬行李和停车。 这会儿已经是饭点,一家人先去酒店餐厅吃了晚饭,余芯柔说想泡温泉。 安鹿摇了摇头:“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你这孩子是傻吗?这家酒店的特色就是天然温泉,来都来了,你都不想体验一下的啊?”余芯柔戳戳她额头,“别跟你爸一样古板好不好?” 被无辜cue到的安教授闷闷地出声:“我可没说不去。” 安鹿抿了抿唇:“那你们俩去呗,我自己随便逛逛。” 余芯柔又说了几句,安鹿还是不为所动,她只好带着老公一起去泡温泉了,嘱咐安鹿不要乱跑。 安鹿吃完饭后甜点,就从餐厅出来,一个人去了酒店一楼的音乐厅。 音乐厅里光线很暗,只开着墙边的气氛灯,和每个桌子上一盏创意小台灯,台上弹钢琴的姑娘,也置身于一片半明半昧之中,身姿窈窕而神秘。 宾客三三两两围坐一桌,听着音乐,间或小声谈话。 安鹿在后排找了个空旷的地方,一个人占据一张圆桌,没一会,有服务生过来问她喝什么。 “来杯果汁吧。” “我们有橙汁,猕猴桃汁,还有草莓汁,都是鲜榨的,女士要哪种?” “草莓汁,谢谢。” “好的。” 服务生去准备饮品了,安鹿拿出手机,想起和舍友约定过发朋友圈汇报假期生活,于是寻了一个完美的角度,拍下台灯和桌子的一角。 桌面上还有她用手指比心的剪影。 配字:WaterDream. 台上正在弹奏的钢琴曲的名字。 评论一条接一条地出来。 苏静娴:【可耻的有钱人。】 方兰茵:【我嗅到了JQ的味道,说,对面是谁?】 安鹿回复苏静娴:【QAQ】 安鹿回复方兰茵:【空气……】 程浩轩:【Y市的君悦山庄?你怎么去那里了?】 安鹿回复程浩轩:【和爸妈来度假。】 还有一些同学的评论,她一一回复。 程熠两分钟前发了消息过来,安鹿回完评论才看到: 【在Y市?】 安鹿点点头,敲字:【嗯。】 程熠:【那边更冷,多穿点。】 安鹿不自觉弯了弯唇:【知道啦。你感冒好没?】 程熠:【差不多了。】 紧接着一个萌萌的表情包。 安鹿捧着手机笑出声,还没回话,那边消息又来了:【刚才那个,是什么意思?】 安鹿:【什么什么意思?】 程熠发过来一张照片。 还是那只漂亮得令人窒息的手,大拇指和食指的指腹交叉。 【这样吗?】 安鹿:【就是比心啦。】 【是这样的~】 程熠:【那你还发朋友圈。】 安鹿:【??】 程熠:【你的心可以比给那么多人吗?】 安鹿:【……】 程熠:【你看我。】 【就只给你一个。】 第12章 小心脏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撞了撞,安鹿咬咬唇,不知道该回什么话了。 过了一会,他又说:【我的意思,不是说你只能给哥哥发,你给谁发都可以。】 【但是不能这么花心。】 【还有,像程浩轩那种货色就算了,你离他远点。】 安鹿:【……】 程熠好似完全不在意她的问号和点点点:【嗯,乖。】 草莓汁来了。 安鹿不再和程熠纠结比心的问题,喝了一口草莓汁,酸酸甜甜十分清爽。 杯子的造型也很漂亮,她摆在台灯前,让红色的液体在灯下发出炫目的光彩,又拍了一张图。 想起刚才某人那些话,她莫名的不想发朋友圈了,于是把手机收了进去。 安安静静坐了一会儿,台上的小姐姐奏完一曲,有工作人员走上去和她交头接耳。 那人俯着身,小姐姐连连点头。 然后那人走到舞台前,对着麦克风说话。 “接下来这首曲子,是一位程浩轩先生,点给在座的安鹿小姐的,请欣赏。” 安鹿:??? 她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钢琴演奏已经开始了。 很老掉牙的曲子,《MyHeartWillGoon》,但,毋庸置疑是撩妹神器。 程浩轩到底想干什么? 不少人四处张望,似乎都在寻找一个叫安鹿的女孩。 她把头埋得很低,装作若无其事。 点开程浩轩的微信,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干脆扣在了桌面上。 安鹿从小跟着余芯柔,正经的音乐家见识过不少,眼光也差不多是专业的。撇开这突如其来的狗血不说,小姐姐的琴弹得很好听。 酣畅淋漓,饱含深情,恍惚能把人带回那段凄美绝伦的爱情故事里。 曲子结束以后,工作人员又走上台—— “接下来,是一首《处处吻》,点歌人的名字……咳咳,”他清了清嗓子,“是一位叫程熠的先生。” 安鹿:“……” 报幕完事,一名女歌手走上舞台。 乐队也开始干活。 这首歌安鹿以前只知道歌名,还是第一次听。 她不懂粤语,于是拿出手机查歌词。 看完以后,整个人嘴角抽了抽:哦。 这通篇就是在骂渣男嘛。 所以程熠是在骂程浩轩? 程浩轩这人其实她并不是特别了解,虽然从小到大见面的次数数不清,也经常打交道,但很多东西都是浮于表面。 再加上她经常从别人口中听过这是个花花公子,当然这个别人,也包括她的妈妈。 所以安鹿坚信程浩轩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 接下来的时间,音乐厅的气氛变得很诡异。 程浩轩点了一首《就是爱你》; 紧跟着,程熠点了《旅途》——汪峰那首渣男语录。 程浩轩继续点《往后余生》,程熠接了一首《你没有好结果》。 …… 所有人都渐渐看了出来,这个程熠就是故意砸场子的。 安鹿简直哭笑不得。 “那个安鹿到底是谁啊?” “不认识,听都没听说过。到现在正主也没出来,两个男人在这儿打得火热。” “不过她命也太好了吧,不管渣不渣男的,这里点一首歌两万块呢,真的是一掷千金了。” “我觉得后面那个男人可以啊,够刚的,而且肯定也喜欢那女孩。” 安鹿:…… 程熠喜欢她?别开玩笑了。 在下一首歌开始之前,她转身离开了音乐厅。 站在金碧辉煌的走廊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 电话第五次响起来,程熠终于懒洋洋地摁了接听键,打开免提,把手机随意扔在料理台边上。 里面传来一声咆哮:“你他妈有病是不是?” 程熠慢条斯理地切着水果,掀了掀唇:“怎么?” “我追个女孩儿你跟着瞎掺和什么?”程浩轩吼得都破音了,“你们早就分手了!是个男人你他妈干脆点儿行不行?” “哦。”程熠拿了一小块橙子肉,喂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那不巧,我这个男人就是不干脆,而且我很闲。” 程浩轩那边顿了顿,“什么意思?” 他放下刀,打开水龙头,低沉的嗓音在哗啦啦的水声中依旧十分清晰:“意思就是,我前女友就算再找男人,也不能比我差劲。不然,我会很没面子。” “你——” “四哥,”程熠关了水龙头,语气正经,听上去像是商量,“你别招惹她行不行?你那么多女人,就少她一个了?” 程浩轩不耐:“那不是你该管的事。” 程熠冷冷地扯唇:“如果我一定要管呢?” 程浩轩:“你喜欢她?” “这也不是你该管的。”程熠拿起砧板上那把刀。 “那就各凭本事吧。” 程浩轩挂了电话。 程熠拿着刀在池子里冲水,倏而放手,用力地摔了进去。 厨房里发出一阵骇人的噪音。 - 安鹿给爸妈打电话,没人接,心想那两人一定过着二人世界顾不上她,于是又在度假村里逛了逛,欣赏了一会夜色,找了家店吃夜宵。 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这里依旧很热闹,烧烤店座位全满,她只好坐在临时搭建的大棚子里。 点完烧烤,老板给她送了瓶热豆奶。 安鹿喝着豆奶,刷着朋友圈。 突然想起程浩轩好像给她发过消息,她当时点进去就程序崩溃,正好接了舍友打来的关怀电话,就把这茬给忘了。 她重新点开程浩轩的对话框,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三句话: 【安鹿,我真的挺喜欢你的,从见到小时候的你,就觉得你很可爱。】 【程熠的事,你不用有心理压力,我不介意,家里人也都不会介意。而且你跟我在一起,一样是我们两家联姻,也挺好的是不是?】 【我知道我这人以前风评不好,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只想找个真心喜欢的女孩,好好地在一起,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 安鹿突然间觉得,程熠那几首歌点得可真是妙。 她苦恼地握着手机敲字,删删减减,最后给他发过去这样一句话:【四少,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和程熠分手吗?】 程浩轩:【为什么?】 安鹿:【因为他比我大五岁。】 【其实,我比较喜欢同龄的男孩子。】 【对不起啊。】 屏幕上方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程浩轩却没再发消息过来。 安鹿的烧烤没多久上了桌。 味道不错,就是不够辣。 她叫来老板。 “大叔,能给我拿点辣椒粉吗?” 老板态度很好,笑眯眯道:“稍等一下啊,马上来。” 等辣椒粉的时候,安鹿用开水涮了一下碗,掀开帘子出去倒水。 刚要进来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叫她名字。 “安鹿!” 她下意识地朝声音的源头望过去。 只见一道熟悉的窈窕身影,款款走了过来。 安梦雅穿着粉色皮草外套,脚上皮靴的跟足有八公分高,冒了安鹿一个头。 她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仰着下巴:“居然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看错了呢。” 安鹿笑得十分乖巧:“梦雅姐姐。” 安梦雅是堂姐,二伯的女儿,也是整个安家最趾高气昂的大小姐。 就因为他们二房最有钱。 除了嫁出去的姑妈和小姑姑,大伯和爸爸都是走的求学之路,偏偏二伯心思全不在读书上,考了个三流大学,却早早地跟一个富二代朋友一起创业,干了一番成就出来。 虽然爷爷很不齿,但二伯一家都很得意。 毕竟这年头,钱才是硬道理啊。 安梦雅也一直瞧不起安鹿,每每说到和程家的婚事,更是冷嘲热讽,好像是安鹿抢了她心头宝似的。 兴许真的是心头宝吧,说不定安梦雅就是暗恋程熠呢。 “你一个人?”安梦雅朝四周望了望。 安鹿点点头:“嗯,爸妈在泡温泉,我自己出来逛逛。” 安梦雅看着她身后的军绿色大棚子,扯了扯唇:“你不会就吃这个吧?” 安鹿笑嘻嘻地弯起唇:“是呀,很好吃的。” 安梦雅神色复杂:“你可真是……” “姐姐要不要一起吃?”安鹿十分真诚地邀请。 安梦雅嫌弃地摇摇头:“我就不——” “来吧姐姐,我好像点得太多,吃不完。”安鹿扑闪着一双清澈无害的眼睛,“我请你。” 安梦雅稀里糊涂地被她拽了进去。 “姐姐,你要是觉得不够,可以再点一些。“安鹿再次强调:“今天我请。” 安梦雅眼睛里精光一闪,叫来老板,把最贵的全都来了一份。 安鹿好像丝毫不介意,专心吃着烤肉,样子是一贯的傻乎乎。 安梦雅向来以名门千金自居,不会像安鹿这样不顾形象地大快朵颐。 扇贝和羊腿不太好操作,她全都给了安鹿,自己只吃面前的一盘基围虾。 她不太能吃辣,喝下肚子的大多还是水。 安梦雅的胃实在烧得不行,放下筷子,睨了一眼正在啃羊腿的安鹿:“我早就猜到了,你跟那位程家的五少爷肯定得掰。” 安鹿点点头,专心解决着羊腿:“唔。” “你呢,一不像我聪明伶俐,二不如我漂亮,又没有女人味,哪有男人会喜欢你啊?当初奶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给你定这门亲事。现在被退婚了,好了吧,尽给咱们家丢人。” “姐姐,奶奶给我定亲的时候我才刚刚出生啊。”安鹿一本正经地说,“我要是自己能知道,肯定让给你的。” 安梦雅没忍住笑了笑。 这个妹妹傻归傻,但有时候傻得也挺可爱。 她叹了叹,又说:“你啊,就是没能耐抓住男人的心。所以以后嫁个普通人家就好啦,仗着咱们家家世,也不见得会被欺负。” 安鹿点点头:“姐姐说得对。” 第13章 “像两家联姻这种事啊,很复杂的。”安梦雅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尤其是程家那样的家族,你要是没点脑子,嫁过去被啃得骨头渣都不剩。” 安鹿继续点头:“姐姐说得对。” “虽然你和程熠分手了,也算是好过一阵,应该挺了解他的吧?”安梦雅突然问。 安鹿懵懵地望向她,“还行。” 安梦雅凑到她旁边:“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那我就不知道了。”安鹿摇摇头,“反正不是我这样的吧。” “废话,我当然知道他不喜欢你这样的。”安梦雅敲了一下她脑袋,指了指自己:“那,我这样的呢?” 安鹿苦恼地皱了皱眉。 安梦雅拽着她胳膊晃:“你给我仔细想想!” 再仔细想想,不知道也还是不知道呀,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安鹿腹诽着,端起豆奶喝了一口,说:“姐姐这么漂亮又这么聪明,是男人都会喜欢的呀。要不然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去试试?”安梦雅眼睛一亮,“他喜欢女孩子主动啊?” 安鹿若有似无地点了下头:“是吧。” 安梦雅情绪高涨,又重新拿起筷子。 两人吃完,叫老板过来结账。 “小姑娘,一共是两百八十八,现金还是扫码呀?” “我没有现金。”安鹿说,“扫码吧。” 老板把手机二维码调出来,递给她。 安鹿往兜里摸了摸,突然惊呼一声。 安梦雅转头:“怎么了?” 安鹿耷拉着脸,不太好意思地看了看安梦雅,又看向老板:“那个,我好像没带手机。” “哎唷小姑娘,你这不带手机也不带现金,是想出来吃霸王餐呐?”之前还笑嘻嘻的老板一下子拉下脸。 安鹿一脸窘迫地咬了咬唇:“不是的。” 老板眉毛一拧:“那你看怎么办?我们开门做生意,又不是做慈善。” “我是没有,”安鹿顿了顿,指向一旁的安梦雅,“可是我姐姐有。” 安梦雅瞪圆了眼睛:“安鹿,说好你请的!” “可是我没有钱呀。”安鹿垂下眸子,样子十分可怜,“那要不姐姐先回去吧,如果见到我爸妈,就告诉他们,我把自己押在这儿干活了。” 说完又看向老板,表情真诚道:“我真的没带钱,爸爸妈妈现在也联系不上,我留在这儿帮您干活可以吗?” “……”安梦雅倒是想,她哪里敢。 把妹妹押在这儿干活,她那位得理不饶人的四婶还不把她给吃了。 “行了,我付。”安梦雅气呼呼地拿出手机,“多少钱?” 老板重复:“两百八十八。” 安梦雅扫了码,付了钱,用力瞪了安鹿一眼:“288,你起码吃了有250,还说什么请我吃饭,我真是脑子坏掉了才会信你。” 安鹿小声嘟哝:“姐姐,你这身衣服都不止两万……” “那能一样吗?!” “……哦。”安鹿弯起唇角,笑得天真无邪,“谢谢姐姐。” 安梦雅哭笑不得。 - 第二天,一家人正式去滑雪。 安鹿本来就会的,于是余芯柔和安博之便没管她,两个人组了夫妻档去玩自己的了。 安鹿摁着耐心听完工作人员的叮嘱,才独自上路。 因为太久没滑过了,起初她速度很慢,也很小心。 渐渐地,找回了之前游刃有余的感觉,开始尽情驰骋在冰天雪地之间。 Y市的滑雪场远近闻名,不仅因为它面积大,设施齐全,还有令人叹为观止的景色。 这里的蓝天白云四季如一,清澈透亮,是未曾受到污染的大自然最原始的模样。 特别是到了晚上,皓月繁星,无边夜色,比画出来的还要美丽。 她穿过喧闹的游客群,渐渐地滑到人烟稀少的区域,享受着这种潇洒恣意,繁华都市里无可比拟的畅快。 安鹿有些忘了形,还哼起了小曲儿,四周全都是白茫茫一片,她没留意自己滑到了什么地方。 前面隐约看见一排红色的小旗子,她才骤然想起工作人员对她嘱咐过的,今年有一片区域被圈了起来,说是安全检查有点问题,容易出事故,所以千万不要过去。 应该就是前面那一片了。 心底咯噔一下慌了,她连忙减速。 却因为太过紧张,没能停下来,还直直撞向不远处一棵大树。 她吓得尖叫起来,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这下恐怕是真要摔成傻子了,呜…… 几秒种后,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 倒是有一阵天旋地转,像是被什么东西禁锢着,保护着,随之传来一声低沉的闷哼。 安鹿颤巍巍地掀开眼皮,只见自己正趴在雪地上,准确地说,是趴在一个人身上。 虽然对方戴着墨镜看不见眼睛,但总觉得面容有点熟悉。 不过她没心思多想了。 “……谢谢。”安鹿手撑在雪地上,想要起来,“先生,你能不能,松一下手?” 他的胳膊还搂着她的腰,力气大得有些惊人。 “恐怕不能。”身下的男人唇角勾起来,轻喘的嗓音带着点无奈,“哥哥手臂僵了,动不了。” “……” “给我揉揉?” 墨镜之下的那半张脸,倏地红了。 - 咖啡厅里放着舒缓的法语歌,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甜点混杂的淡淡香味。 “熠哥哥突然来这边,是有什么事情吗?”安鹿捧着咖啡喝了一口,驱走身体里的寒气。 程熠迟疑地点了下头:“嗯,有点事情。” 他没说什么事情,安鹿也识相地没追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不是。 安鹿笑了笑:“那好巧噢。” “是啊,好巧。”程熠抬眸,深邃的眸子攫住她天真无邪的笑容。 安鹿坦然自若地抿着咖啡。 程熠突然放下勺子,在陶瓷小盘上磕出清脆的响声。 安鹿抬眼望过去,撞上男人专注探究的目光。 小心脏颤了颤,问:“怎么了么?” “我四哥这个人,你了解吗?”程熠问。 安鹿很快想了想,答:“四少人很好的呀,小时候每次去你们家,他都会给我拿糖吃,还怕我无聊,带我去弹钢琴。上次在晚宴上被人纠缠,他也帮了我的。” 她自问这套说辞没有任何问题,总不能当着他的面,说他哥哥的坏话吧。 可是安鹿发现程熠的表情并不是很晴朗。 甚至,比原先的样子严肃许多。 程熠嗓音低沉地问:“你难道要答应他?” “答应什么?”安鹿有点懵。 “昨天,”他顿了顿,目光更凉飕飕了,“我想我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了,我四哥风流成性,不适合你。” 安鹿乖巧地点点头:“哦。” 程熠表情有点挫败:“哦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了呀。”安鹿放下杯子,笑眯眯望着他。 “所以你到底怎么想的?” 安鹿收起嘴角的笑容,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她实在搞不懂,程熠干嘛对这件事这么关心,甚至有点,紧张? 见她这副模样还不回话,他会错了意,神色间更紧张了:“你真要跟他在一起?” 安鹿摇了摇头:“我没有,我已经拒绝他了。” 话音刚落,她感觉到气氛骤然的放松。 程熠眉眼间的凌厉也消散了,恢复到往常光风霁月的淡然模样。 他清了清嗓子,似乎在为刚才的失态感到不自在:“那你……怎么拒绝的?” “就,就那么拒绝的呗。”顺带攻击了一下人家的年龄。 安鹿没好意思说实话,毕竟也顺带攻击了他的年龄。 听见她模棱两可的回答,程熠不好再细问,端起咖啡,“哦”了一声。 “怎么就你一个人?伯父伯母呢?” “他们在过二人世界啦,怎么能带我这个电灯泡?”安鹿有些不甘地努了努嘴。 “那正好,我也是一个人。”程熠笑了笑,望着她的目光清澈如水。 安鹿没来由地心口一颤。 他微微倾身,嗓音挟着点温柔:“走吧,哥哥带你一起玩。” 第14章 两人把度假山庄玩了个底朝天。 其实除了滑雪,其余设施和B市没什么差别。 私人影院,电玩城,漂亮小姐姐开的DIY店铺,还去玩了桌游和密室逃脱。 在B市她并没有玩过这些。之前两人交往的时候,也没有玩过这些。 程熠看上去不像是这么会玩的男人,但,事实有些超乎想象。 “这个房间为什么这么奇怪啊?”安鹿东张西望了一圈。 双层铁架床,陈旧的木质方桌,旁边摆着两把同样陈旧的椅子。 马桶和洗手池也都在这一个房间里。 墙面刷了大约一米高的绿色油漆,已经斑驳掉块了。 墙上挂着几幅美女海报。 安鹿是稀里糊涂跟进来的,总觉得气氛特别诡异。 刚才一路上也都阴森森的。 程熠伸手摸了摸桌面,吹掉手指上的灰尘,“你猜这是什么地方?” 安鹿脑子转了下,小心翼翼道:“不会是……监狱吧?” 男人不置可否,笑着拿起之前在走廊里取到的肥皂。 “连肥皂都要编号。”安鹿嘟哝了一句。 她抱怨的时候,程熠已经从肥皂里取出一个小东西。 安鹿眼睛里比金属反射的光还要亮:“钥匙!” “嗯哼。”程熠把钥匙扔在桌面上,拉开旁边的两把椅子。 安鹿问:“我们可以出去了吗?” 男人挑了挑眉,“你说呢?” “……”就知道,肯定不会这么容易。 安鹿也跟着他一起找,连布满灰尘的墙角都不放过。 终于在洗手池上面发现刮胡子的刀片:“熠哥哥,这个有用吗?” 程熠放下枕头边的木盒子,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刀片。在屋内墙上扫视一周,望向门边那张玛丽莲梦露。 美女海报被他毫不留情地剥开,里面有几个形状各异的小木块。 安鹿傻眼了:“你怎么知道在这里?” “电影情节。”他轻笑,取出那几个小木块,“肖申克的救赎,看过吗?” “……没有。”这种题材的电影不符合她的口味,因而正好是她的知识盲区。 她默默地看着他用这几个小木块打开了枕头边的盒子,又得到一个线索。 两人拿着线索到另一个房间,门口写着医务室。 医务室比牢房亮堂得多,空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比牢房里潮湿的霉味也好闻得多。 安鹿四处打量一番,指了指办公桌旁边的柜子,“那里那里。” 柜门上有一个小小的锁孔,感觉和他们得到的钥匙差不多。 程熠摸摸她的头,走过去,把钥匙插进锁孔。 “开了开了!” 安鹿激动地拉开柜门。 等看清柜子里面的东西——一颗人头和两只断手,忽然间面如土色,尖叫着扑进身旁男人的怀里。 娇软的身躯撞在胸口,程熠猝不及防,身形晃了晃,手在半空中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地拥住她的背,轻轻拍了拍。 安鹿惊魂未定地在他怀里发着抖,“有鬼呜呜……” 小姑娘瓮声瓮气的,眼泪都冒出来了。 程熠收紧了手臂,感受着胸前热乎乎的小脑袋,虽然心疼,唇角却无法抑制的微微上扬。 不可否认他存着私心,这会儿居然觉得有点高兴。 温香软玉,人间天堂,如果能一直抱着她,似乎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也甘心。 然而享受归享受,总不能任由她哭下去。 “好啦。”他轻声哄,“别怕,那不是鬼。” “那是死人……” “也不是死人。”程熠失笑,“是人体模型。” “……” “乖,别怕。”他吻了一下她的头顶,轻得让人察觉不到,“哥哥在。” 安鹿吸了吸鼻子,红通通的眼眸抬起来:“我不要玩这个了,好恐怖。” “好,不玩了。”他宠溺地摸摸她的头。 他们主动放弃的时候,密室的老板一点都不意外。 显然,安鹿不是第一个被吓哭的女孩子。 为了补偿她哄她高兴,程熠给她抓了两百块钱的娃娃。 虽然只得了一个小猪佩奇,可看着男人一次次挫败又愈战愈勇的模样,她心情却好了许多。 - 吃完饭,安梦雅过来房间找她。 因为父母要过二人世界,安鹿连房间都是一个人住。 “我听说程熠也来了!”安梦雅激动得眼冒金光,还特地化了个美美的妆。 安鹿心底“咯噔”一下:“姐姐怎么知道的?” 安梦雅眉飞色舞地说:“群里有人说的。” 安鹿:“什么群呀?” “就是我们好姐妹的群,有人对少爷们的行踪了如指掌。”安梦雅得意洋洋,“你放心吧,消息绝对准确。” “……”她当然知道,才跟他吃过晚饭呢。 不过那个什么群,也太恐怖了吧?让人家还有没有隐私了? 安鹿随便想想,就觉得后背发凉。 安梦雅拽了拽她胳膊:“你快帮我问问他具体在哪儿。” 安鹿愣住:“你不是有群吗?” “那群里只告诉我在君悦,又没有GPS定位的。”安梦雅语气强势道,“你快给我问问,你不是有他微信吗?” “那我把微信推给你……” “不行,那样显得太刻意了。”安梦雅摇头,“我要制造偶遇。” “……” 安鹿拗不过安梦雅,只好在微信上问了程熠的位置,告诉她。 安梦雅满腔热情地走了,安鹿正打算卸妆洗澡,又收到那人的消息: 【过来吗?】 安鹿心脏提了提,立马回绝:【不啦,我准备睡觉了,今天有点累QAQ。】 程熠:【嗯,那晚安。】 他这么好说话,安鹿心中的罪恶感却愈演愈烈。 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告诉他:【那个,我姐姐找你有点事。】 程熠:【???】 安鹿咬了咬唇:【所以,你就呆在那里,千万不要走噢。】 程熠:【……】 【你过来,我就不走。】 - 安鹿到酒吧的时候,安梦雅正一个人尴尬地坐在两个男人对面。 程熠,和程浩轩。 对于程浩轩的出现,安鹿着实惊讶了一下,站在门口一时间没有动。 程熠朝她扬了扬下巴。 安鹿脚下就像被施了魔法,缓缓地走到桌子前面。 安梦雅转头看见她,瞬间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也来了!” “我,我那个……”安鹿抬眼睨了睨对面的男人,见他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似乎没打算给自己解围,闷闷道:“就出来逛逛。” 心底哼了一声,亮晶晶的眸子里隐约冒出小火苗。 程熠神色慵懒地扬了扬杯子,“挺巧的。” 安鹿皮笑肉不笑:“是啊,真巧。” 刚才威胁自己的时候,应该也是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吧。 她现在真是讨厌死了这副模样。 安梦雅原本就有点尴尬,这会儿除了尴尬,更多的是不开心。 程浩轩点了一大堆小吃,还给两个女孩各要了杯饮料。安鹿因为前不久才被表白的事,也有点尴尬,没有伸手去接程浩轩递的饮料,他只好讪笑着放在她面前。 新上场的歌手似乎在当地很有名,人刚出现在麦克风前,底下气氛就骚动起来,还有不少女孩大声叫他的名字。 炫目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将清秀的眉目勾勒得深邃多情。 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右眼旁边的那颗泪痣让他整个人显得阴柔,是和程熠不一样的另一种勾人心魄。 嗓音也很好听,安鹿不自觉多看了两眼。 桌面上突然一响,把她吓了一跳,连忙收回望着歌手的目光。 只见面前多了个盘子,盘子里放着几样剥好的坚果。 安鹿疑惑地抬眼望向对面的男人。 程熠正好撇开目光,一只手闲闲搭着腿,另一只手端起酒杯,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在杯中红色的液体上。 偶尔有打扮妖艳的女人过来调情,程浩轩忍不住要揩揩油,而这个男人高冷的一睨,那些女人便都不敢上前了。 程浩轩被迫清心寡欲,表情不太好看:“我真是疯了才跟你坐一起。” 程熠的表情更不好看,嗓音冰凉:“那你可以滚。” “当着美女的面你就这么跟我说话?”程浩轩咬牙低声道,“我好歹是你哥。” “你还知道你是我哥。”程熠凉飕飕地扫了他一眼。 …… 安鹿全程眼观鼻鼻观心,无视这两人的唇枪舌战。 安梦雅却早就想套近乎了,逮着机会出声打圆场:“两位哥哥不要吵了。” “谁是你哥哥。”程熠不悦地把酒杯磕在桌面上,力道不轻,红色的酒液溅了不少出来,连安鹿面前的坚果盘都没能幸免。 安梦雅脸色僵了一瞬,随即挤出一个明媚的笑容:“以我们两家的关系……” “我在我们家是老幺,没有妹妹。”程熠面无表情地打断她,拿了根烟,指向旁边的程浩轩:“叫他可以,全国各地都是他妹妹。” 安梦雅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她伸出手,想要从安鹿面前的盘子里拿颗开心果压压惊,却有一双手先她一步,把盘子端走了。 “不吃给我。”盘子磕在桌上,掉了几颗坚果出来。 程熠用打火机点燃手里的烟,目光冰凉地飘在安鹿脸上。 安梦雅再怎么厚脸皮,也是安家娇养出来的千金小姐,哪里被人这么明显地薄待过,当即气红了眼睛,起身跑了。 “你这个人真是,对女孩儿能不能……”程浩轩瞪了眼程熠,无话可说,放下杯子追了出去。 对面的男人自顾自地吞云吐雾,安鹿不太习惯,轻轻地咳了几声。 程熠虽然表情窝火,还是把烟给灭了。 “谢谢你。”安鹿咬了咬唇,解释道,“我只是不喜欢吃坚果。” 男人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垂着眸,嚼了一颗开心果,“哦。” 安鹿小心翼翼地望着他,“你生气了吗?” “嗯,生气了。”程熠迎上她的目光。 安鹿一脸懵逼地眨了眨眼睛:“因为梦雅姐姐要吃你剥的坚果吗?你不给她吃不就好了。” “……” 程熠眯了眯眸,哭笑不得。 有那么一刻,他真想把这丫头拽过来教训一顿,更想在她面前干脆当个禽兽。 他太想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可又知道不能操之过急。 被拒绝几乎是肯定的,万一直接把人给吓跑,就不划算了。 一群大叔抽着烟走过去,安鹿忍不住又咳了咳。 程熠微微皱眉,站了起来,把围巾扔给她,“走吧。”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酒吧外的街道上。 程熠走了几步,便停下来。 安鹿心不在焉地撞在他背上,轻轻地叫了一声,抬起手揉鼻子。 泛着红,像颗小草莓。 程熠转过身,望着她,浅褐色的眸子在夜色里泛着幽黑的光。 安鹿抬起头,目光颤了颤,从围巾里发出软糯清甜的嗓音:“熠哥哥。” 程熠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 面对着这个模样的她,很多情绪还没开口,便已经散了。 他抬手,隔着帽子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叹道:“以后别再这样了。” 安鹿眨了下眼睛:“啊?” “我以为是你找我,才告诉你的。”他望着她的眼睛,“以后你那些堂姐,表姐,或者同学,”他顿了顿,认真地俯下身,“谁要想通过你接近我,都不要同意。” 原来他是气这个啊。 安鹿乖顺地点了点头:“嗯。” 心中豁然开朗,男人的俊脸却忽然靠近。 隔着大约五公分的距离,灼热的呼吸都喷在她脸上,混杂着烟和酒精的气味,让人不自觉恍惚迷醉。 男人的嗓音更像是蒙了层雾,不太清晰地飘进她心底: “哥哥有你一个就够了,知不知道?” 第15章 安鹿回到房间的时候,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的乱跳。 刚才他离她太近了,连眼睑上的睫毛都能一根一根地数清楚,眸子里的光悉数落入她眼底,仿佛让她心里的每一寸角落都无所遁形。 - 元旦假期就像是最后的晚餐,快乐之后,紧接着迎来期末考试。 双旦残余的气氛在校园里迅速地消失殆尽,每天围绕着的话题都变成了划重点、占座、复习。 安鹿属于在宿舍和家里等一切和学习无关的地方都复习不进去的那种奇葩体质,只好每天早早地起床,去图书馆自习室抢座位。连早餐都是在排队刷卡的时候囫囵吞下肚子里的,抢到座位得先补个觉。 天知道她有多么羡慕沈思思,在自己公寓里开着暖气,每天睡到自然醒,还有阿姨伺候三餐饮食。 “都别排了,机器坏了。”自习室的保安大叔在门口朝后面的队伍摆手。 “啧,又坏了。” “这九十年代的破机器什么时候能换一下啊?每年期末都来这么一出。” “走了走了。” 身后学长学姐们七嘴八舌地抱怨,安鹿则是一脸懵,东张西望着。 保安大叔把闸机全都打开,吆喝道:“都别挤,一个一个进。” “大叔,什么时候能修好啊?” “中午需要重新刷卡吗?” 大叔摇头:“不用了。都注意秩序,进去之后不要喧哗。” 安鹿跟着队伍往前走,进了自习室,开始寻找座位。 因为系统坏了不能分配,只要找到空位就能随便坐。 可她从一楼寻到四楼,连安全通道的楼梯都坐满了。 正沮丧地准备打道回府,站在电梯门口,突然胳膊被拍了一下。 安鹿回过头,望着面前的陌生男孩愣了愣:“同学,有什么事吗?” 男孩个子不高,大概一米七,长得却很清秀,戴着黑框眼镜显得文质彬彬,面色温和地对她道:“安鹿,我叫刘一鸣,以前是一班的。” 安鹿又愣了愣:“什么?” “我是你高中校友啊,我也是十五中的。”刘一鸣笑得眉眼弯弯,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我一直都知道你,不过你应该不认识我。” 安鹿讪讪地弯了弯唇:“这样啊。你好,刘……” “刘一鸣。”男孩提醒道。 安鹿笑着重复了一遍:“我记住了,刘一鸣。” “你是过来自习的吗?”刘一鸣问。 “嗯,不过现在准备回去了。”安鹿点点头,“没有座位。” 刘一鸣摸了摸后脑勺,“要不,你跟我坐一起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舍友今天临时有事,来不了了,空着也是空着。” 安鹿惊喜得眼眸一亮:“可以吗?” “没问题的,都是同学嘛。”刘一鸣笑得憨厚可亲。 安鹿也朝他笑了笑:“那谢谢你啊。” “不客气。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也可以直接找我。” 安鹿原本只是想混个座位,后来却发现,这座位真值。 一班和二班是十五中的理科实验班,实行的还是淘汰制,每次月考后人员都会调整,要求不是一般的严格。刘一鸣不愧是一班的学生,虽然安鹿对他的名字不熟悉,在实验班里大概也就是中上游成绩,就已经令她叹为观止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学校的汉语言还要学高数,但安鹿的数学是真的不好,有了刘一鸣做军师,复习起来容易很多。 接连好几天,安鹿都和刘一鸣约在一起复习。 - 程熠的导师不是很重视期末考试,但比起为期末考试抱佛脚的学弟学妹,也并没有轻松多少。 之前一起做项目的本科学生都要考试,现在所有的工作都压在他自己身上,而且他心知肚明,寒假这东西,是压根儿不存在的。 白景尧中午来办公室找他的时候,他正在分析一个新案例,展示板上贴满了各种打印纸和便签。 “先吃吧,吃完再弄。”白景尧把热腾腾的饭盒放在桌面上,“老段又不在啊?” 程熠把粉笔扔掉,去水池里洗手,“杜沁如一早去律所了,他能坐得住?” “啧,爱情的力量真可怕。”白景尧一屁股坐在桌子上,“让你们这一个个的男人,都甘愿去当舔狗。” “别忘了你也是男人。”程熠打开饭盒,“还有,别把我和他混为一谈,我们不一样。” “得了吧你,半斤八两。还学人家玩什么哥哥妹妹游戏,你要不要脸?害不害臊?活了二十多年还是个原始动物。” 程熠从旁边的粉笔盒子里拿了一根,毫不留情的扔他身上,“闭嘴吧你,猥琐男。” “我怎么猥琐了?男人女人不就是那点儿事儿吗?什么爱情什么荷尔蒙,到最后不就为了原始的欲望——”猝不及防吃了根粉笔头,白景尧整个人癫狂起来:“艹!你他妈扔这么准!” “要你闭嘴。”程熠低下头,淡定地吃饭。 “艹!”白景尧把粉笔头吐出来,“你这么对我你别后悔,我就不告诉你,你前女友你情妹妹最近跟一个学弟打得火热,每天一起吃饭一起学习,晚上还送她回宿舍。” 话音未落,他冷冷地抬眸:“你说什么?” 白景尧摊手:“我说完了。” “再说一遍。” “说完了。”白景尧一脸幸灾乐祸,拿出一根没点燃的烟叼在嘴里。 程熠缓慢地站起来,办公室里的气压突然变得很低。 白景尧缩了缩脖子,投降:“行了,就那什么,你估计快要有妹夫了。不过我说句公道话,那小子配不上她,家世姑且不论吧,长得还行,就是身高才一米七,啧,那小丫头穿个高跟鞋都有他高了,接吻倒是挺方便的哈,没准儿还得低低头……” “喂,你去哪儿?饭不吃了?艹!老子大老远带来的!” 程熠哪还顾得上吃饭。 安鹿现在就是他悉心养护的一朵含苞待放的小玫瑰,每天浇浇水施施肥,耐心地等着她开花,平时自己都舍不得用力碰一碰。 没想到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截胡,找抽么不是? - 安鹿正在食堂二楼选自助餐。 今天上午考完一门,感觉不错,她准备犒劳犒劳自己。 这里的自助餐有点贵,她原本想自己一个人来吃就好,结果刘一鸣同学非要跟她一起。 安鹿没办法,只能同意了。 安鹿在选海鲜的时候,刘一鸣在素菜区打转,她想了想,拿了个新盘子,装了一盘小龙虾,然后再去烧烤区拿扇贝。 夹子刚伸出去,她看好的那颗扇贝却忽然被人抢走了。 安鹿不悦地抬头一看,愣住。 “你怎么来了?”她诧异地望着旁边的男人,然后低头看向他手里的餐盘,“干嘛抢我的扇贝?” 程熠低着头,目光懒懒地落向她,嗓音低沉含笑:“这个不肥,哥哥再帮你挑。” 安鹿心尖莫名地一颤。 程熠微微俯身,侧向她这边,两人的身体紧挨着。他温热的呼吸从她头顶罩下来,再加上刚才那句温柔似耳语的话,感觉就像是在……调情。 安鹿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手里的盘子都差点掉了。 她稳了稳心神,深吸了一口气,小声嘟哝:“……算了,我不要了。” 程熠不置可否,居然真的给她挑选起来,从新烤好的那一批里面夹了三只到她碗里。 扇贝里的油还在发出滋滋的声音,蒜香四溢。 安鹿懵懵地看了看自己的盘子,又看向烧烤架。 程熠忍不住轻笑一声:“还想要?” 安鹿回过神来,忙不迭摇头。 她又不是猪。 程熠一只手端着盘子,另一只抬起来,小臂懒懒地搭在她肩上,推着她往前:“走吧,去付钱。” 两人排着队,安鹿站在前面。 轮到她的时候,程熠走过来把自己的盘子也递出去,同时递出饭卡:“刷我的。” 安鹿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 这个男人从来说什么是什么,她已经不知道拒绝为何物了。 他们找了个僻静的座位,没一会,刘一鸣也找过来了。看见程熠,猝不及防愣了一下。 刘一鸣还不认识他。 毕竟校草这种生物,还是女孩们更关心些。 但他多少听说过关于安鹿的传闻,心中有点预感,皱了皱眉,“这位是?” 安鹿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旁边的男人揉了揉她的脑袋,自己开了口:“她哥哥。” “哦,学长好。”刘一鸣脸上立马堆起了笑容,样子有点紧张,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程熠点了点头,表情淡定,“坐下来吃吧,别拘束。” “嗯。”刘一鸣坐了下来。 这边两人盘子里山珍海味,对面却几乎是清汤寡水。 安鹿这盘虾原本是想和刘一鸣分着吃的,知道他肯定舍不得拿,可现在情况有点脱离掌控。 某人剥虾的技术实在太好了些,这才没多久,她碗里堆满了虾肉。 “熠哥哥,我吃不了那么多。”安鹿小声道,“别给我剥了。” “哦,行。” 剩下的,他全往自己碗里剥。 安鹿看了眼对面的刘同学,善良的心感到十分无奈。 毕竟是程熠付的钱,她不好提意见,包括之前想着给刘一鸣拿两个扇贝,现在也不好意思给他了。 程熠气定神闲地把最后一只虾放进自己碗里,空盘子递给旁边打扫的阿姨。 抬眸,看见刘同学专心吃着碗里的青菜,表情郁闷,他也不禁皱了皱眉。 其实他不是这么不友好的人,如果刘同学没有想要染指安鹿,他会很爱护学弟的。 但此刻显然不是该善心泛滥的时候,他回头对安鹿说:“给我纸巾。” “哦。”安鹿乖乖地从包里拿出一张湿纸巾,非常贴心地帮他撕开包装。 递出去,他却没有接。 安鹿抬起头,目光撞进那一双浅褐色的瞳眸里,被他淡淡的表情晃了眼。 下一秒,男人唇瓣微掀,伸了伸手指,低声道:“帮哥哥擦一下。” 第16章 对面刘同学不算伟岸的身躯,肉眼可见地一震。 安鹿不太确定自己听到的,木讷地眨了眨眼睛。 直到身旁的男人弯着一双魅惑的桃花眼,用着同样魅惑的轻柔嗓音,再次提醒她:“剥累了,帮我擦擦手。” “……” 当着刘一鸣的面,安鹿脸红了个彻底。 吃完饭,和刘一鸣道了别,程熠送她到宿舍楼下,把手里的奶茶递给她: “我老板的办公室最近没人,你过去复习吧。” 安鹿脑袋里一个激灵,猛地抬头。 “去我那儿,每天不用起那么早。”程熠表情正经得不行,仿佛完全是为她着想,没有一点私心的样子。 安鹿摇摇头:“没关系的,刘一鸣……” “你好意思让他每天给你占座?”程熠淡淡地打断她,“你又不是他女朋友。” 安鹿咬了咬唇,还是有点顾虑:“那也不能麻烦你吧,去老师办公室,不太好……” “没什么不太好的,李教授不在,办公室都是我用。”他挑了挑眉,似乎不悦,“不能麻烦哥哥,就去麻烦别的男人?” “……” 程熠不再给她拒绝的机会,揉揉她脑袋:“说定了,明天上午我等你。” 安鹿:“哦。” 回到宿舍,微信里收到刘一鸣的消息:【安鹿,明天早上我帮你买早饭吧,你可以再多睡会。】 想起被程熠逼着去办公室学习的事,她叹了一声,敲字:【不用了,这段时间麻烦你了啊。明天起我不去自习室了,你也不用给我占座。】 刘一鸣:【不去自习室那去哪里?你不是在宿舍学不进去吗?】 安鹿:【哥哥带我去自习,你不用担心啦,谢谢。】 刘一鸣:【那好吧。】 对方没再发消息过来,安鹿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 第二天,安鹿睡到自然醒,捞过手机来一看,八点半。 微信里是程熠六点多发来的信息:【起床了说一声。】 她揉揉眼睛,回过去:【我起床了。】 程熠:【嗯,直接过来吧,书给你搬过来了,早餐也买好了。】 安鹿有点受宠若惊。 她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然后伸着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清醒过来,下床洗漱。 出门前,简单地化了个淡妆。 作为一个刚过完半学期的大一新生,安鹿还是第一次去办公楼,路上遇到人,还总想着像高中时那样喊一句老师好。 被她生生给忍住了。 来到程熠说的那间办公室门口,她停下来缓了一会儿。 门虚掩着,但这个角度看不见人,缝里只有半块黑板,上面写着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安鹿伸手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熟悉的嗓音:“请进。” 走廊里有些暗,她推开门的一瞬间,大片大片的光线倾泻出来。 那个男人就站在光线的中央,宛如神祇。穿着一件纤尘不染的白毛衣,卡其色裤子勾勒出修长的腿型,眉目弯弯,笑意温柔。 白皙的手指点了点办公桌,旁边是两个塑料袋,“快过来吃早餐。” “嗯。”安鹿一边卸下背包,一边缓缓地走过去。 早餐是牛肉面和豆浆,面还没坨掉,看样子刚做不久。 豆浆也是热的。 安鹿猜着他是等她起床以后才叫的外卖,心里感动,转头看向他说:“谢谢啦。” 他一只手扶在黑板上,指尖勾着张便签,唇角似笑非笑地扬着:“这么客气?” 安鹿囧了囧:“……” “以后不许说谢谢。”他面容严肃,“哥哥不爱听。” “哦,好吧。”安鹿低下头,专心吃面。 解决完早餐,两人各自忙各自的,谁也没打扰谁,只不过没了刘一鸣,安鹿遇到难题的时候只能咬着笔头苦思冥想了。 实在看不下去高数,她只好复习专业课。 午餐也是叫的外卖,两个人一起吃,都是安鹿最爱吃的菜。 之前交往那一个月,程熠几乎摸清了她的饮食喜好。 “你要不要回宿舍午休?”吃完饭,程熠问她。 “不了,我趴会儿就好。”安鹿见他又拿起桌上那叠文书,“你不要午休吗?” “我没这个习惯。”男人抬了抬眸,依旧清明的双眼恍惚反射过浅浅的阳光,“会不会吵到你?” 安鹿摇摇头。 他翻书的声音并不夸张,在她认识的所有人当中,算得上最斯文的了。 而且这种慢条斯理的声音,似乎还有点催眠。 “睡吧。”程熠揉了揉她的脑袋,“两点钟我叫你。” “嗯。” 小姑娘双臂交叠,脑袋搁在上面闭上了眼睛。 程熠走到窗户边,拉上了窗帘,藉着昏暗的光线看了会儿文书,然后放下,目光落在她那摞复习资料最下面的高数教材上。 他轻轻地把高数教材拿出来,翻开看了片刻,忽然无声地笑了笑。 听说过这丫头数学不好,能进B大全靠语文英语和文综接近满分,数学才险险及格,以前他不信,看着她夹在书里的期中考试试卷,总算是见识到了。 不过试卷上讲解的字迹…… 他皱了皱眉,目光冷了些。 是那个刘一鸣? 安鹿一觉醒来的时候,程熠不在办公室。屋里太暗,她顺手拽开旁边的窗帘,一抬头就看见了墙上的挂钟。 才一点半,感觉就像睡了几个小时那么长。 又复习了一会专业课,办公室的门被打开。程熠拎着一个袋子走进来,看上去不太像是吃的。 安鹿的目光一直盯在他手中的袋子上,十分好奇。 直到他表情严肃地把袋子放在她面前,她才终于看清楚。 里面是一本书。 封皮上的两个字让她娇躯一震。 高……数…… 不不不,这肯定不是买给她的。 程熠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把习题集从袋子里拿了出来,郑重地摆在她面前。 安鹿心底里“哐”的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碎了。 “不想明年重修的话,现在起乖乖听我的。”他把她的专业课教材抽了出来,扔在桌角,“你文科都没问题,高数基础太差了。” “先做一页,我看看。” “……” 五分钟后,安鹿面前的草稿纸一片空白。 十分钟后,草稿纸上抄了一道题目,和几行连程熠都看不懂思路的奇葩解题过程。 十五分钟后,她咬着笔头,可怜兮兮地回头看他,眼眶红红地嘟哝道:“不会……” “连这个都不会吗?”程熠压下一阵窝火,尽量对她温柔耐心。 安鹿摇摇头,用最乖巧讨喜的眼神望着他,生怕被凶。 “你们班高数是徐熙老师教的?” “嗯……”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顿了顿,一只手撑在桌沿,另一只手撑在她椅背上,俯身望着她,目光有些复杂,“这道题是徐老师教案上的例题,每年都不变的。” “……”安鹿委屈地扁了扁嘴。 程熠挑了挑眉:“上课没听?” “听了。”她认真道,“就是听不懂。” 程熠叹了一声,抬抬手,“起来。” 安鹿乖乖照做。 程熠在她先前的位置坐下,语气十分无奈,“去搬个凳子。” “……”好吧,学渣只配坐凳子,还得自己搬。 安鹿像个被老师请进办公室挨训的学生,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大腿上,背脊挺得笔直。 “这是多元隐函数求导的一组经典题目,都不难。只要融会贯通,同样类型的都能迎刃而解。先看第一题。” “这里有两个变量,和一个约束条件……” 安鹿自认为比听老师讲课认真得多,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钻进了耳朵里,但数学跟她的确气场不合。 一道题听了好几遍,还是问题一大堆。 “那这个,这个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是cosxy?” “……” “这里为什么是dy不是dx?” “……” 程熠没办法,把教材也给她讲了一遍,蒙圈的脑子才稍微清楚了点。 练习了几组题,他又在教务系统里弄了一套往年的试卷给她做,基本上能及格了。 “熠哥哥。”终于得了61分的安鹿扬眉吐气,手背托腮,搁在桌子上偏过头看他。 程熠正在给她批第二套试卷,面色也比刚开始缓和了些,低低地“嗯”了一声。 安鹿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笑出声来。 没等他发问,便笑嘻嘻地说:“熠哥哥,你今天好像我爸爸噢。” 程熠眉心不自觉拧了拧。 “以前我爸给我补数学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她指了指他的眉头,“都能夹死苍蝇了。” “是么?”男人微微掀唇,嗓音很淡,目光仿佛也有些发凉。 安鹿心脏抽了下,莫名地紧张。 好在程熠没再说什么,转过头继续给她批试卷。 这次居然有85分,安鹿兴奋得差点跳起来。 “不错。”程熠揉揉她的脑袋,“想要什么奖励?” 安鹿笑意停了停,懵懵地眨了下眼睛。 程熠失笑,“怎么了?” 这个小丫头,有奖励还不开心了? “我爸从来不给我奖励。”她努了努嘴,样子有点委屈巴巴。 程熠勾了勾唇,满脸戏谑:“那是你从来学不好吧?” “才不是。”安鹿严肃地为自己正名,“我经常有进步的,我爸有一次答应带我去迪士尼乐园,结果食言了,说什么要戒骄戒躁,不可以玩物丧志。” “他就是忽悠我。” 程熠望着她亮晶晶的眸子,忿忿不平的小眼神,心底软成了一片。 “哥哥不会食言。”他低下头,眉眼弯弯,“要什么?嗯?” 安鹿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摇头:“我现在还想不起来,想到再告诉你吧。” 程熠笑了笑:“好,那我等着。” - 安鹿跟着程熠复习了一周,终于迎来高数考试。 那天,程熠没什么事做,在教学楼底下等着她汇报喜讯。 离考试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有同学陆陆续续出来了。 程熠知道安鹿那丫头没这么快,正淡定地抽着烟,忽然听见身旁有人叫:“学长。” 循声回头,他眉毛挑了挑。 居然是刘一鸣。 刘一鸣从教学楼出来,应该是提前交了卷。 程熠淡淡地朝他点了下头。 “学长。”刘一鸣比他矮一个头不止,仰着脖子看他,表情却不怎么和气,“你不是已经跟她分手了吗?” 程熠夹着烟的手指顿在脸颊边,拿下来,往地上掸了掸烟灰,若有似无地扯唇:“所以呢?” “所以我认为,学长不应该继续纠缠她了。”刘一鸣严肃地说。 “那是我的事。”程熠轻飘飘地睨他一眼,“跟你有什么关系?” 刘一鸣被怼得脸色白了白。 他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不瞒学长,安鹿曾经告诉过我,之前和学长在一起的时候很没意思,学长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程熠稍稍拧眉,望着他的目光骤然变暗。 “其实学长这么聪明,很多话不必我来说。”刘一鸣道,“学校里的女生,十个当中有八个都喜欢学长,安鹿如果要喜欢你,早就喜欢你了。” “她不会喜欢你。就算你再纠缠,也不会改变这个事实。”刘一鸣不卑不亢地望着他,“还不如趁早放手,给别人机会。” “给别人机会?” 程熠把手里的烟狠狠地折成两半,任由它挟着未燃尽的灰滚落在地,然后朝刘一鸣迈了一步,鞋尖正好碾在烟头上。 他冷着声,目光仿佛含着刀子:“给谁?你吗?” 气势太过于逼人,刘一鸣不由得身躯一震。 但也只是一瞬间,程熠唇角一勾,刚才的压迫气场倏忽散尽。 然而这收放自如的本事更让人心惊胆寒。 他懒懒地垂着眸,似乎全然不把面前的男生放在眼里:“你可能有点误会,我和她是从小订下的婚约,分一分手,闹闹矛盾,最终还是会在一起。不信你看,她有拒绝过我吗?” “安鹿不是你能染指的,明白?” 说完,不等刘一鸣从震惊中回神,已经潇洒地跨步离开。 看上去似乎是一场完胜,但,程熠转身后始终面色凝重。 以前他是占了婚约的便宜,而现在婚约已经不复存在了。是有多卑微,才要以哥哥的身份守在她身边? 他压抑着欲望,不敢让她发现自己心里的喜欢,因为他知道,刘一鸣所说的那些未必都是假的。 他自己比谁都清楚,她只把他当哥哥。他不良的居心一旦暴露,可能会把她推得很远很远,再也回不到他身边。 站在绿化带旁,他抽完第二根烟,考试结束的铃声才响了。 他望着学生们一涌而出,一眼便锁定了其中那个娇俏美丽的小姑娘。 她似乎发挥得不错,一路笑着跑过来,像只雀跃归巢的小鸟。 程熠把双手放在身侧,紧攥成拳。 “熠哥哥。”隔着几米的距离她就开始喊他。 程熠弯起唇角,笑得不太真切。 安鹿跑到他面前停下,得意洋洋地开口:“我觉得这次能考九十……” 话还没说完,便栽进一个坚硬温暖的怀抱。 他的手臂如铁钳一般紧箍着她纤细的腰,将她的脑袋摁在胸前,暗潮汹涌的心底深处,有种要将她揉进骨血里的冲动。 安鹿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耳旁紧贴着男人炙热的胸膛,依稀能听见胸腔里沉沉的、有些乱了节奏的心跳。 作者有话要说:  和编辑商定,下章就入V啦,零点发V章,老惯例有红包掉落~ 下一本写《偷吻春光》,求个收藏哇。 文案: 陆柠高考结束那天,帮同桌给叶清伦递了封情书。 毕业后回来,她才知道自己成了叶清伦心目中始乱终弃的渣女。 某人费尽心机穷追不舍,仿佛要为当年的事讨回公道。 “叶医生,我不喜欢你,情书不是我写的。”陆柠第N+1次对他解释。 男人将她圈在桌前,嗓音低沉又暧昧:“现在喜欢也不迟。” * 陆柠对叶清伦的印象还停留在高中时期,那个长年占据光荣榜榜首的,孤高冷艳的校草。 同班三年,和他说过的话不到十句。 她以为他这一生的热情都会奉献给学业和事业, 只有在手术台上,他心底才会有人情冷暖。 直到后来,她变成他身边最亲近的人, 拥有他最浓烈的热情和疼爱。 被困在灾区的危房里,意识模糊间,听见他最恐惧也最绝望的嗓音对她说: “柠柠,我带你回家。” ◆记者&医生,假正经&苏宠撩。 ◆SC,甜文。 第17章 鼻间尽是独属于这个男人的, 挟着淡淡辛辣的木香,夹杂着比寻常浓烈的烟草味, 再仔细些,连他衣服上的洗衣液味道都能闻见, 仿佛是百合香味的。 安鹿脑子有些晕眩, 再加上他搂得太紧, 她一时间动弹不得。 等终于缓过劲来, 她咬咬唇, 两只手在他胸前推了推,用几乎没有任何效果的力度。 男人的身躯岿然不动,却松开了铁钳似的胳膊。 安鹿垂着脑袋, 只敢看脚尖。 “刚才,”他顿了顿, 嗓音很低,似乎在竭力压抑着什么, “有辆自行车……” 安鹿只觉得胸腔里那颗扑通扑通毫无章法地乱跳着,仿佛要从身体里炸出来,用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他的话, 木讷地点了点头:“哦。” 眸底的波涛汹涌终于平息下来,掩入那一汪深潭里。 程熠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走吧,去吃饭。” 安鹿:“嗯。” 程熠走在前面,微微鼓起腮帮子,舒了一口气。 刚才, 差点,就忍不住了。 - 午餐后回到宿舍,两个室友都在,就连沈思思也在,三人各据一张桌子,通通面朝她站着,一副三方会审的严肃模样。 安鹿颤巍巍地关上门,蹲下身换鞋:“怎么啦?” 沈思思扬着下巴,朝她晃了晃手机:“解释解释?” 安鹿一脸懵逼地把手机接过来,看了眼,整个人身躯一震,差点把手机掉下去。 她颤抖着还给沈思思,“怎么会这样?” 好好的一个重点大学,为什么遍地都是狗仔?这才一个小时工夫,就带着照片传遍了论坛。 更可笑的是,明明是程熠主动抱的她,现在论坛上的统一说法都是她投怀送抱不要脸。 “这得问你自己啊。”沈思思皱眉,“我当然不信论坛上那些疯子的话了,程熠那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就,没干什么。”安鹿挠了挠耳朵,“有辆自行车,我没发现,所以他就拉了我一把。” 沈思思笑了一声,回头问:“你们信?” 苏静娴、方兰茵:“……” “这张照片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拉一把这么简单吧?”苏静娴拿过沈思思的手机,仔细看了看,“我觉得男神看上去情绪很激动的亚子。” 方兰茵:“对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热恋中呢。论坛上那些人选择性眼瞎,我们可没瞎。” 安鹿抿了抿唇,很淡定:“想太多了,我们现在是兄妹关系。” 三个人面面相觑地冷笑。 “得了吧,你俩算哪门子兄妹?” “故事庸俗,情节老套。” “自古兄妹出JQ,这叫掩人耳目。” “没准有的人是想监守自盗。” 安鹿:“……” 她觉得和她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讲不通,于是摇摇头:“算了,我睡午觉了。” 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她还没来得及看,就被沈思思抢了过去。紧接着,是三个人猥琐的起哄声。 “哥哥说下午在办公室等你哦~~哦~~” “哎嘛,男神这么温柔,隔着屏幕我都把持不住了呢。” “所以你俩天天在办公室干嘛?” 安鹿淡定地眨了下眼睛:“学习。” 沈思思:“你们信吗?” 苏静娴、方兰茵:“呵呵。” - 期末考试结束,正式迎来了大学里的第一个寒假。 不少高中同学从外地回来,隔三差五拉出去聚一聚,安鹿一不留神就吃胖了五斤。 更伤感的是,还得在这种情况下陪妈妈去逛街买衣服。 余芯柔买了五六套当季新品,在试衣间试穿第二十一件的时候,安鹿去了厕所。 “哎,咱们学校那个安鹿你知道吧?” 刚要打开隔间门的手顿住了,安鹿皱了皱眉。 “知道啊,就程熠那个前女友。”另一个女孩答道,语气带着不屑。 “她也是真有能耐,都被甩了,还缠着不放。” “就是,老看见他们俩呆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在交往呢。” “你说他俩会不会……” “怎么可能?程熠肯定是被她缠得没办法。没想到那女的长得斯斯文文的,那么不要脸。” “人不可貌相嘛,背地里谁知道有多骚。” …… 等那两人离开,安鹿才从隔间里出来。 洗了洗手,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刚才那两人的话不停地在她脑子里回放着,就像着了魔一般,久久挥散不去。 她从小就是个乖孩子,学习好,听话,虽然不那么拔尖出众,但从来都是长辈称赞,同学友爱的。 没想到因为程熠,她不止一次遭受这种恶毒的谩骂。 可是她没理由怪他。 他对她这么好,要说唯一的不好,那就是,两人本不该走这么近吧。 回家的路上,安鹿一直兴致不高。 余芯柔发现了,望着她手里拿着的小盒子问:“这是什么呀?” 刚才试衣服的时候这丫头不在,出去溜了一圈回来,就带了这么个精美的小盒子。 安鹿往怀里藏了藏,低着头,“没什么。” “领带?”余芯柔眼尖地瞧见了LOGO,挑挑眉,“送给谁的?” “……”安鹿一副不想搭腔的模样。 余芯柔叹了叹,不再多问。 - 大年三十那天,一家人回老宅陪爷爷过年。 大哥安旭带了个女朋友,听说是研究院的师妹,相貌平平,但是文静。 安梦雅和二伯母一身奢侈品,进门就被爷爷批评了几句。 余芯柔虽然平时也没少买奢侈品,但今天特意穿得很朴素。 吃年夜饭之前,姑妈和小姑姑分别发了视频过来拜年,小姑顺便关心了一下安梦雅和安鹿的感情问题,提起要给两个姑娘介绍男朋友。 安梦雅连忙摆手:“不用了姑姑,我有喜欢的人了。” “什么时候的事啊?”二伯母闻言问她,“哪家的少爷?” “……现在还不能说。”安梦雅害羞地揪了揪头发,“到时候再告诉你们。” “那鹿鹿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啊?”小姑其实也不太喜欢安梦雅,问起安鹿明显热情了许多:“文静的还是活泼的?长相身材有什么要求?说出来姑姑好好给你选一选。” 安鹿抿了抿唇,说:“其实,不要太帅就好了。然后,不要太有钱。” 她已经不想再经历第二个程熠了。 “又不帅又没钱,怎么配得上我们鹿鹿?”小姑皱了皱眉,“起码要比程家那个出色吧,不然还不让他们家看笑话?” 安梦雅接腔道:“姑姑,您就给安鹿找个普普通通的男孩子就好了,又帅又有钱的,她也看不住呀,到时候还不是一样给人笑掉大牙?” “那也不能委屈咱们家最可爱的小公主。”小姑看都不看安梦雅,对安鹿温柔道,“放心,姑姑一定给你挑个比程熠更好的。” 最可爱的,小公主。 安梦雅的脸一下子僵住了。 更别提,她心里想要的男人,就是程熠。 安鹿若无其事地看了眼安梦雅的表情,样子还是柔弱又乖巧:“谢谢小姑姑。” 安梦雅一顿饭吃得闷闷不乐。 结束以后,爷爷早早地休息了,大人们在一块儿聊天喝茶,安鹿回到自己房间,和沈思思开着视频唠嗑。 正聊得起劲,门突然被打开,安梦雅昂首挺胸地踏着高跟鞋进来。 安鹿关了视频,从沙发上站起身,“姐姐?” 安梦雅在她旁边坐下,柔软的沙发陷进去,整个人倚着靠背弹了弹。 她抬眸睨了眼安鹿,“你这次必须得帮我。” 安鹿疑惑地眨了下眼睛:“怎么帮你?” “四叔四婶过两天要带你去程家拜年是不是?”安梦雅的目光咄咄逼人,“你寻个说法,带我一起去。” 安鹿:“……” “我都好久没见到程熠了。”安梦雅哭丧着脸,努了努嘴,一副为情所困的模样。 安鹿模样也很苦恼:“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啊?我是跟着爸妈一起去的,要不然,你也让二伯带你去好了。” “我爸妈不会去的,程家那边一直都是你们家在联络,还不是因为你跟他……那个。”安梦雅翻了个白眼,“现在虽然你俩掰了,我爸也不会主动去套近乎的。” “其实姐姐。”安鹿抿抿唇,正色道,“我觉得二伯也不会同意你和程熠在一起。” 二伯那人好面子,程家再怎么富贵,程熠再怎么优秀,那也是和安鹿订过婚的。两人退了婚,再换成安梦雅,外面的人还不知道怎么说。 “那也是我的事,不劳你操心。”安梦雅没好气地堵她一句。 “姐姐的事我确实操心不了,也帮不了你。”安鹿低下头,“我可以去跟爸爸妈妈说,但是他们可能不会同意带你去的。” “你就说一说,能掉块肉吗?!啰里八嗦的。”安梦雅着急地喊了出声。 “……哦,那我试试吧。”安鹿被她吼得身子颤了颤,战战兢兢地点头。 “话说回来,大哥那个女朋友真的不漂亮啊,不知道大哥喜欢她什么。”安梦雅一脸嫌弃。 安鹿笑了笑,不想搭腔这个话题。 - 晚上余芯柔过来铺床,安鹿把安梦雅的请求告诉了她。 余芯柔始终平静,眼角眉梢都没动一下,整理好被角,回头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让她去也无伤大雅。”安鹿努了努嘴,“反正熠哥哥不喜欢她,丢的是她自己的脸。怕就怕爷爷知道了,会迁怒您和爸爸。” 余芯柔摸摸她的头:“那你想不想让她去?” “说实话,我还挺想的。”安鹿仰着脖子笑,“每次去程家都太无聊了,带上姐姐应该会很有趣吧。” “你啊你,真不知道这满脑子坏水是像谁。”余芯柔戳了戳她的额头。 安鹿委屈地扁了扁嘴:“我才没有。” - 正月初三,安鹿跟爸妈去了程家,带着花枝招展的安梦雅一起。 安梦雅生怕自己成不了众人焦点,穿着一身大红色皮草,镶钻的高跟鞋,还专门找了化妆师和发型师,一大早捣鼓了两个小时。 安鹿和安梦雅一起坐在后座,被安梦雅身上的香水和头发的味道熏得昏昏欲睡。 但安鹿还是睡不着,一路上脑袋沉沉的,直到下了车,才重新活过来。 管家廖叔在门口恭恭敬敬地等着,叫来佣人帮忙停车,然后带着一行人去见程老爷子。 按照惯例,这种场合都是见不到程熠的,所以当安鹿看见程老爷子旁边坐着的男人的时候,不折不扣地被吓了一跳,差点当场叫出声来。 而他则是浅笑盈盈望着她,看似儒雅礼貌,可总让她从眼底瞧出几分温柔的玩味。 安鹿觉得自己不是眼睛坏了,就是脑子坏了,要不就是早餐没吃饱,出现幻觉了。 大人们互相寒暄着,安鹿和安梦雅两个小姑娘安静如鸡。程熠偶尔还能跟着聊两句,安梦雅的目光便像胶水粘住了似的,紧随着他,一秒钟都挪不开。 安鹿假装一无所知,低眉顺眼,小口小口地抿着茶。 兜里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安鹿拿出来一看,是程熠发来的。 【是不是挺无聊的?我们出去吧。】 安鹿神思恍惚了一瞬。 以往每次都是程浩轩找借口带她出去玩,今天却变成了程熠。 她望向对面的男人,见他正在朝自己挤眼睛,慌乱地低下头。 程熠紧接着开口道:“爷爷,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 “去吧。”程爷爷点点头,继续和安博之聊天。 程熠转身离开了客厅。 安鹿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依旧乖乖地捧着茶杯。 倒是一旁的安梦雅坐不住了,嗓音软软地开口道:“程爷爷,四叔四婶,我想去趟洗手间。” 余芯柔点点头:“鹿鹿带姐姐去吧。” “没关系四婶,我自己去就好。”安梦雅一脸乖巧贤淑。 安鹿指了指左前方,“那条走廊尽头右转就到了,不用出门。” “嗯嗯。” 安梦雅忙不迭离开了。 安鹿感觉到手机一直在震动,震得她全身酥麻,但没再拿出来看。 大人们又聊了些什么,她也都没有听进去,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余芯柔拍拍她的肩,道:“你姐姐怎么还没回来?去看看,一会儿该吃饭了。” 安鹿木讷地点了点头:“好的。” 她顺着那条走廊,去厕所里看了看,没人。 走廊尽头开着一扇侧门,外面是一个小花园。安鹿推门走出去,穿过一段鹅卵石道,在照壁后面停下了脚步。 对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女孩瓮声瓮气的,像是在哭:“为什么?为什么就不可能?你都可以跟她在一起,我难道比她差吗?” 男人嗓音平静而冷咧,还依稀带着一丝不悦:“安小姐,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你到底为什么不喜欢我?”安梦雅歇斯底里地问。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香水味太浓,鞋跟太高,衣服颜色太鲜艳,妆容和头发太精致。”程熠语气淡淡的,却每一个字都强硬而戳心,“总而言之,安小姐从头到脚,没有哪一个地方能让我喜欢。这么说你满意了吗?” 安梦雅被噎得半晌没说话。 过了片刻,开始抽泣起来。 “安小姐,本来我不想把话说这么难听,是你非要刨根问底。”程熠轻叹着道,“你也不用想着做无谓的改变,我既然不喜欢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们都没有可能。” 安梦雅哭得嗓子都哑了:“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程熠似乎思考了一阵,说:“可爱一点,乖一点,还有……傻乎乎的。” 语毕,他温柔地笑了一声。 安鹿躲在照壁的后面,瞬间屏住了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还没写完,白天发。 枝枝正在调整死亡作息,努力不熬夜QAQ 留言的宝宝有红包哦。 第18章 安梦雅哭着跑了。 程熠走过来的时候, 安鹿还傻站在原地。 他惊讶地挑了挑眉,轻笑:“都听到了?” 安鹿紧抿着唇, 点点头:“嗯。” “走吧。”程熠揽住她的背,把人往前面推, “应该快开饭了, 今天有你爱吃的雷笋。” 安鹿:“……” 程熠回过头, 见她闷头闷脑的也怎么不理人, 问:“生气了?” 安鹿摇摇头。 程熠揉了揉她的头顶:“因为我欺负你姐姐?” “没有, ”安鹿小声道,“你没欺负她。” “哦。”程熠笑得温柔又肆意,“小妹妹很懂事嘛。” “我知道。”安鹿微微扬起脑袋, 和他对视一眼,“你那样是为她好。” 当拒绝不拒绝, 吊着人家才是渣男。 虽然程熠说话难听了些,但越是不留情面, 安梦雅越能死心。 “谈不上为她好,我只是不想再被她烦。”程熠笑道。 安鹿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程熠望着她:“怎么了?” “就………”她顿了顿, 从喉咙缝里挤出话来,“你刚才说, 你喜欢……那个……” “随口说的而已。”程熠摸摸她的头,“走吧。” “……哦。”安鹿被他揉得脑袋晃了晃。 心里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有什么涩涩的东西漂浮起来,隐隐约约, 不真切。 两人回到客厅时,余芯柔正接到司机电话,说安梦雅想回去。 “那就先送她回去吧。”余芯柔沉着脸道。 没了安梦雅,餐桌上的气氛反而和谐了许多。 安鹿扫了眼屋里的人,疑惑地问了句:“四少呢?” 今天居然一直没见到程浩轩。 一抬眸,对面的男人目光骤然变冷,安鹿猝不及防被冻得浑身一个激灵。 程老爷子面容慈祥地望着她道:“和他爸妈去国外度假了。” “哦。”安鹿点点头,不敢再看程熠的表情。 吃过下午茶,安鹿一家便要离开了。 安博之跟着老爷子去书房拿古画,说是送的回礼,安鹿悄悄叫了程熠出去。 两人在刚才那个小花园,安鹿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十分郑重地用双手捧起来。 程熠脸上的凝重忽然散去,眉梢一扬:“给我的礼物?” 安鹿点点头:“嗯,新年礼物。” 男人浅褐色的眸子盯着她看了几秒,丝毫不掩温柔和宠溺,随后才抬起手,接过她手里精致的小盒子。 眸底有汹涌的暗潮,手指也有不易察觉的颤抖。 “只有哥哥一个人的?”他低着头问。 安鹿乖巧地望着他:“嗯。” “那,”他顿了顿,压着嗓音如同耳语,“哥哥没给你买礼物,怎么办?” 他的气息很近,安鹿忍不住往后仰了仰脖子。 “其实,也不是没有。”他唇角一弯,摩挲着礼盒的边缘,收进兜里,手指轻轻地拨开她额角的头发。 倏忽滚烫的触碰,让她心跳骤然加速。 然后听见男人低哑的嗓音说:“这里有个礼物,也只给你一个人,想要吗?” 安鹿呆呆地立在原地,连眼珠子都不转了,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一股完全陌生的情绪席卷了所有的神经。 程熠耐心地望着她的反应,也没有说话。 直到面前的小姑娘忽然趔趄着退了一步,身子抵在冰凉的照壁上。 粉嫩的唇瓣咬了咬,说:“熠哥哥,其实我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 程熠挑了挑眉,侧过身正对着她,“什么事?” 安鹿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又低下头,嗓音软软地说:“就是,我觉得……我们两个这样走得太近,会不会不太好?” 男人面色沉了沉:“是不是谁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安鹿摇摇头,“是我自己……” 他抬手撑在照壁上,身体往前压,吓得安鹿一个哆嗦。 嗓音比拒绝安梦雅时还要寒气四溢:“你自己?” 安鹿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嗯。” 程熠忽然轻笑了一声,唇角凉凉地扯起来,眼角眉梢却只有冷意:“不想跟我来往了?” “不是……” “当初要分手的是你,分手了还要叫哥哥的是你,现在说要划清界限的也是你。”程熠捏住她的下巴,“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对不起。”或许是他手劲太大,安鹿眼睛一下子红了。 抵在照壁上的手紧攥成拳,程熠对着这样子的她,无论如何也硬不下心肠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松开手,嗓音微微泛着委屈:“不要哥哥了?” “不是的。”安鹿抬起眸子,满眼水光倒映着他的脸,“就,以后在学校,我们稍微保持点距离。” 她吸了吸鼻子,模样比他更委屈:“我不想被别人误会。” 之前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以为继续做朋友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她没想到会滋生出那么多事端。 在网上被人谩骂,和亲口听到那些人污秽的言辞,真的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但无论哪种,都不好受。 她似乎有点懂妈妈的话了,前男友,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 既然已经分手,就应该好好保持距离才是。不管是哥哥还是别的什么,都不应该成为两人模糊界限的理由。 哪有哥哥是这样的呢?她跟余兆楠之间,也从来不是这样的。 有时候让她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超过了某些范畴。 感觉到程熠凉意森森的注视,她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直到听见妈妈在门口喊她,才试探着抬起头,嗫嚅道:“熠哥哥……” “别叫我。”他压抑着的嗓音渗出明显的怒气。 安鹿咬了咬唇,眼眶发热,强忍着想哭的冲动,“那我走了。” 听见小姑娘小跑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程熠面色晦暗,眸子冰冷,忽然抬手一拳挥在照壁上。 - 安鹿坐在回家的车子上,好几次想给程熠发信息,犹豫着犹豫着,还是把手机放下了。 想起他刚才那副样子,她实在没勇气再和他说话。 两人将近半个月没联系。 开学以后,论坛上关于他们俩的八卦平淡了不少,安鹿走在路上,也不会经常被人指指点点了。 那天安鹿一下课,就接到白景尧的电话。 “妹妹,帮我个忙。” 安鹿收拾着书包,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中间,“什么事啊?” “帮我约一下思思。” “……” “求你了。” 安鹿倒不是不想帮,实在是白景尧这人不太靠谱。 她沉默了一会儿,直截了当地问:“会连累我吗?” 白景尧叹了一声:“妹妹,我不能骗你。那位大小姐的情绪波动属于不可抗力,我没法跟你保证啊。” “哦,那算了吧。”安鹿说着要挂电话。 “等等,别挂!”白景尧叫住她。 安鹿把书包背起来,懒懒道:“还有什么事啊?” 白景尧:“你别忘了,我上次帮了你大忙的。” “……” “照片。” “……” “就一次,好不好?”白景尧低声下气,“我再给你一张照片。” “我不要他照片了。”安鹿淡淡地说,“就一次,你争气点行不行?不然我也要挨骂。” “妹妹你太好了!”白景尧感激涕零。 - 周末,安鹿约沈思思一起逛街,晚上拽着她去了和白景尧事先计划好的一家火锅店。 进了门,她一边和沈思思说笑着,一边假装不经意地在店里寻找熟悉的人。 当目光落在窗子边的四人座上时,忽然间怔了怔。 同时沈思思也看见了白景尧,正要转身离开,那人走过来拉住她,笑眯眯道:“好巧啊。” “看来以后出门得查黄历。”沈思思不咸不淡地睨了白景尧一眼。 白景尧一点没生气,反而笑得更加谄媚:“我今天可是看了黄历的,大师说能遇着好事儿。” 沈思思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 “一起吃吧?”白景尧指了指窗边的座位,“正好大家都在呢,多热闹。” 什么大家,不过就两个人而已。 安鹿的眼睛不敢往那儿看,余光却不受控制,总觉得那一抹白色晃眼。 印象中程熠很喜欢穿白色。 白衬衣,白毛衣,连吃火锅都穿白色,也不怕弄脏。 看过他朋友圈,似乎还有收藏白色运动鞋的习惯,虽然很少穿。 沈思思烦白景尧,但拗不过他没皮没脸,最终还是答应一起吃了。 四人座,两两分开,安鹿正对着程熠。 连沈思思都看出来不对劲了,等对面两个去调料区,戳了戳她的腰,低声问:“你俩怎么回事啊?一句话都不说。” 安鹿咬咬唇,用筷子毫无章法地戳着碗里的酱料,“……我得罪他了。” 沈思思睁大了眼睛:“不会吧?” 安鹿闷闷地垂着眸,“我俩都半个月没说话了,元宵节我给他发了祝福信息,他也没回我。” “你到底做什么了?”沈思思问,“你家熠哥哥那么纵容你,你到底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能惹他生气啊?” 安鹿摸了摸脑袋,表情苦恼:“就……还好啊。” 在学校里保持距离而已,又不是就绝交了,犯得着连信息都不回吗? 她至今搞不懂程熠为什么那么生气。 就好像真的要跟她绝交似的。 安鹿把那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沈思思听。 沈思思听完,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说:“我觉得,你这也就正常要求吧,毕竟谁想天天被人逮着骂啊?说实话,现在这个社会不知道为什么对女性那么大恶意,同样的事情,怎么都不骂程熠,骂你啊?还说什么你死缠烂打不要脸,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程熠像是被死缠烂打的样子吗?真要计较,还是他缠着你才对呢。” 安鹿仔细想想,还真是。 好像……是程熠缠着她来着。 总是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强制进入她的生活,无论她如何躲避,拒绝,都总是按着自己的想法去做。 但不可否认,他对她很好。 所以安鹿心里还是有些类似于羞愧的情绪。 直到程熠和白景尧回来,她面前碗里的蘸料已经被自己用筷子吃掉不少了。 肉片出锅,白景尧给她和沈思思各舀了一勺,她才终于停止吃调料。 “鹿鹿,看着点儿你的虾滑,煮久了就不好吃了。”沈思思提醒道。 安鹿低着头咬肉片:“嗯。” 虾滑熟得很快,软软嫩嫩的时候最好吃,是安鹿的最爱。 平常她都是数着时间去捞的,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走了神,直到虾滑在锅里跟着沸腾的汤水起起伏伏,还心不在焉地嚼着肉片。 白景尧赶紧拿漏勺舀了几个虾滑,正要放进自己碗里,胳膊突然被人用筷子尾端使劲敲了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 回过头,只见程熠目光阴鹜,浑身冒着寒气,连刚才打他的那根筷子都仿佛裹着层冰。 安鹿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倒是沈思思眼疾手快地抢过白景尧手里的漏勺:“你干嘛呀?这是鹿鹿的,刚才问你的时候你说不吃,想要自己再点一份。” 白景尧摸着被打疼的手臂,“嘶”了声,“哥才懒得吃,娘儿们唧唧的东西。” “什么叫娘儿们唧唧的东西?”沈思思白他一眼,“这一锅都是娘儿们唧唧的东西,你不要吃好啦,这里也不欢迎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白景尧哪里敢和她回嘴,瞬间安静如鸡。 安鹿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发现对面的男人还在优雅地剥着虾,不自觉想起那天在学校食堂,他给她剥虾的情景。 也是像这样,神情专注,姿势优雅,动作娴熟,就连剥个虾,看起来都赏心悦目。 他的白衬衫依旧一尘不染。 似乎除了下雪天,他的外套里都习惯搭衬衫,看上去斯文而禁欲。 “鹿鹿,你要冰激凌吗?”沈思思的声音将她飞走的思绪扯了回来。 安鹿摇摇头:“不用了,我去倒杯果汁。” “那一起去。” 安鹿跟着站起来,目光忽然落到程熠面前空了的杯子上,小心翼翼地问:“熠哥哥,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这是她今天,以及这半个月来,和他说的第一句话。因为不太习惯,连嗓音都有点发涩。 程熠剥虾的手顿了顿,没有马上开口,安鹿的心紧跟着颤了一下。 好在他没让她下不来台,点了下头,淡淡道:“帮我倒杯啤酒吧。” 安鹿拿起杯子,听见他又说了句:“谢谢。” 心脏往下沉了沉,喉咙也仿佛被哽住,她转过身,脚步仓促地走开。 这一顿火锅,安鹿囫囵填饱了肚子,心里却变得空荡荡。 白景尧的车停在门口。 安鹿和沈思思正要离开,被他叫住:“我送你们吧。” 沈思思拒绝得果断:“不用了,我们还想逛逛。” “那你等一下,思思。”白景尧关上驾驶座的门,走到车屁股后面,打开后备箱。 沈思思撇了撇唇,没好气:“干嘛?” 白景尧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小箱子,笑吟吟地走过来,“想请你帮个忙。” 沈思思一副懒得搭理的模样,却还是好奇地看了一眼他怀里的箱子。 白景尧把纸箱放到地上,在沈思思忽然惊异的目光里,将那团毛茸茸的白色抱了起来。 “我不会照顾小动物,你能不能帮我带回去?” 沈思思呆愣了半分多钟,才抬起一双微微颤抖的手,又过了几秒,喉咙里溢出干涩的嗓音:“……小白?” 怀里的小狗发出细嫩的叫声,还亲热地伸出舌头舔她。 沈思思眼眶蓦地红了,“小白,真的是你吗小白?” 安鹿望着面前的小奶狗,的确很可爱没错,但肯定不是沈思思多年前走丢的那只。 她抿抿唇,正色道:“思思,这不是小白。” “就是小白。”沈思思抱着小奶狗蹭蹭脸,“你看它的眼睛,耳朵,还有笑起来的样子,就是小白啊。” “……”这狗,笑了吗? “你怎么找到小白的?”沈思思泪盈盈地望着面前的白景尧。 “缘分吧。”白景尧摸摸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有天早上,它躲在我车底下睡觉。大概是老天爷被我的诚心忏悔打动了,要给我一个机会,弥补过错。” 沈思思挂着两行眼泪笑:“不对,肯定是小白想我了,让她的宝宝回来找我的。你看,真的一模一样啊。” 白景尧看了沈思思一会儿,始终目光温柔。 “哎。”他叫了她一声,“商量个事儿呗。” 沈思思抬起头,对他的态度比之前好了许多:“什么?” “你能不能,给它改个名字?”白景尧微微俯身,眉心皱起来,“每次你叫小白的时候,我都觉得后背发凉。” “……” - 白景尧顺路把安鹿放在学校后门口,载着另外两个人回小区。 这会儿已经不早了,加上后门本来就不常有人走,路灯也不太亮,有点阴森森的。不过因为是在学校里,安全系数还是有保障。 安鹿平时都是和室友一起,这还是第一次一个人这么晚走后门回来,于是一路上哼着小调壮胆。 走着走着,突然发现身后有脚步声。 起初她没怎么在意,可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她转弯的时候那人也转弯,她换边,那人也跟着换边,似乎总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 想起电视里看见的尾随情节,安鹿心底顿时敲响了警钟。 她不动声色地从兜里拿出手机,摁下110。 第19章 拨号键还没摁下去, 身后那人的脚步声突然加快,仿佛在迅速朝她靠近。 安鹿吓得手一哆嗦, 手机垂直朝地面掉下去。 一时间脑袋里天崩地裂,她惊恐地转过身, 只见一道影子像鬼魅一样停在身旁, 顺带着, 弓下腰接住她的手机。 并没有想象中的四分五裂, 手机完好无损地躺在宽厚的掌心, 再往上,是一截白色衣袖。 安鹿惊魂未定地抬起头,夜色中看清那张熟悉的脸, 差点当场哭出来。眼睛红了,鼻子也酸酸的, 瓮声瓮气地喊:“你干嘛?吓死我了!” 男人晃了晃手机,面色还算平和, 只是嗓音闷闷的:“怕你半路上被妖怪抓走了。” 安鹿接过手机,先前被冷落的委屈一股脑袭上心头,嘟哝道:“不要你管。” “你以为我多想管你。”程熠把手插进裤兜里, 越过她往前走,“没良心的丫头。” 安鹿不情不愿地跟在他后面, 两人一路无话。 到宿舍前的路口,安鹿加快脚步,一下子超过他往门口跑。 程熠停在昏暗的花坛边,对她喊道:“回来。” 安鹿内心不想搭理他, 可腿脚不争气,居然乖乖地走了回去。 隔着一米的距离望着他,一双琥珀色的杏眼泛着倔强的光:“还要干什么?” 程熠看着小姑娘鼓得像个气球似的腮帮子,有点失笑。 他从兜里拿出一样东西,同时拉起她的手,将那个冰冰凉凉的东西扣在她手腕上。 男人炙热的手掌握着她纤细的腕子,微微粗粝的指尖摩挲着表盘。 “新年礼物。”他放开她的手,唇角噙着浅浅的笑意,“虽然晚了点,不过你不能生气。因为你先惹我生气了。” “……”哼。 “你要我拿你怎么办?嗯?”他叹了叹,手掌在她头顶上轻轻地揉,“掏心掏肺的对你好,一句话就想把我推开,你是真的没良心吗?” 这段时间,他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 每每想起这丫头心平气和地对他说保持距离那番话,浑身就像是揣了颗炸弹,随时随地想要爆发。 他只能用冷漠压住心底的怒气。 可生气归生气,她是他恨不得融进骨血里的宝贝,怎么忍心真的不管她? “不是的。”安鹿咬了咬唇,“对不起,不过我没有要把你推开,只是觉得,在学校要注意一点,毕竟……” “我知道。”程熠认真地望着她,“论坛我不会再让他们胡说八道了,至于那些无聊的嘴,我堵不上,以后我会注意的,你也不要太有心理压力。” “嗯。”安鹿点点头,抬起左手手腕,摸了摸光滑的表盘,“这个多少钱啊?” “八千万。” 安鹿:!!! “逗你的,没花钱,是我的收藏品。”程熠笑了笑,“我看很适合你,就送给你了。” “……”收藏品,那更无价了。 安鹿只觉得手腕灼得慌。 “好了,进去吧。”程熠拍拍她的肩,看了看前方的宿舍楼,“早点休息。” 安鹿笑着点点头:“嗯。” 再转身跑回去时,脚步都比先前轻快了许多。 就好像很久以来憋在心口的一团气,终于消散了。 - B大东区有一片地,原先是农田。自从被划给学校之后,荒了许久。 正好被用来做植树节活动。 安鹿还是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植树节种过树,后来这个节日便好像与她无关了。 活动是学生会组织的,安鹿和一位学姐负责管理经费,还算是个闲差。钱都在学姐的账户里,她也就负责记记账,等同于一个摆设。 不过因为是个摆设,经常会被别的部门拿去暂用。 3月11号的晚上,安鹿正准备去洗澡,接到学姐的电话: “安鹿,你现在没事儿吧?采购部买的小树苗到了,现在活动中心没人,你去找崔浩拿钥匙,然后去仓库等着收货。” 安鹿把刚刚脱下的外套又穿上:“崔浩学长在哪里啊?” “他今晚有课,你先出门,我问清楚教室再告诉你。” “哦。” 安鹿走到宿舍楼下,收到学姐发来的消息:【十五栋802。】 十五栋?那不是法学院的教学楼吗? 安鹿在这个学校半学期多,对那十几栋教学楼还处于半盲状态,被人问路,除了自己学院的地址几乎都答不上来。 不过法学院好找,就在她上学期末复习的法学院办公楼旁边。 她轻松地找到十五栋802,里面安安静静的,只有老师在讲课。 只不过这个老师的声音貌似有点熟悉。 安鹿摸了摸耳朵,没细想,脑袋悄悄地从后门探进。 一眼便瞧见了讲台中央的那个男人。 他站在屏幕前,被投影的光照得明暗不一,鼻子以下都在阴影里,但依旧遮掩不住矜贵优雅的气质。 咖色风衣勾勒出他修长挺拔的身材,袖口挽得接近肘弯,露出白皙而有力的小臂。 他的手掌撑在讲台边上,微微俯身,讲课的时候,神态清冷而专注。 待他淡淡的目光扫过来,安鹿猛吸了一口气,躲到教室外面。 她给刚刚加上的崔浩发消息:【学长,我到802门口了。】 崔浩过了一分多钟才回过来:【你先等等吧,进来坐坐。今天是师兄代课,他很严的QAQ比老师还恐怖。】 安鹿:【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送货的到了怎么办?】 崔浩:【待会儿随堂小考,我迅速写完出来TAT不会太久】 安鹿:【……嗯。】 不是很能欣赏用颜文字聊天的学长。 安鹿不敢进去,怕被程熠抓个正着,于是站在教室外等着。累了就靠墙蹲一蹲,腿麻了再站起来抖抖腿。 不知道过了多久,困得都要睡着了,忽然听见附近传来脚步声。 她整个人一激灵,抬头望过去,随即听见一声低沉的笑:“你应该不是来找我的?” 安鹿摸了摸后脑勺,点头:“嗯。” 程熠目光淡淡地瞥了眼教室的方向,“找谁?” 安鹿老实回答:“崔浩学长。” “……” 程熠没有说话,安鹿便有点慌了,咬了咬唇,用她一贯乖巧可爱的眼神注视着他泛着凉意的眸子。 程熠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么,凝重的表情微微舒展开,却仿佛,眸子里的光变得黯淡了。 “哦。”他点点头,没看她,“试卷做完就能休息了,不过课间只有十分钟,你们抓紧。” “下节课我会点名。”说完,他转身回了教室。 安鹿望着男人潇洒如风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她偷偷地从后门看进去,和讲台上投来的目光相撞,他却很平淡地移开了,仿佛刚才的对视只是错觉。 崔浩果然完成得很快,不到十分钟就交了卷,出来把仓库钥匙给了安鹿。 然而第二节 课,崔浩过得很是艰难。 时不时的,自己的名字被当做案例主人公,当然不是正面的那种。 时不时的,被叫起来回答一些无比刁钻的问题。他回答不上急红了脸,讲台上那位便用游刃有余的专业知识碾压他的智商。 这感觉就像在……泄愤? 连点名都把他挪到了最后面。 崔浩甩了甩头,觉得自己肯定想多了。 师兄是多么光风霁月的男人。 - 植树节当天,学生会的所有人也和报名的同学一起参加植树活动。两人一组,抽签决定。 安鹿抽到和崔浩一组。 安鹿什么都不会,完全寄希望于队友,然而她后来发现,崔浩在家大概也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皇帝,连锹都不会用。 最后他们组宣告失败,被罚每天来给这些树浇水。 - 星光夜总会的白金包厢,几个男人在沙发上拥着陪酒女,言语污秽。 程熠也喝了不少酒,不过他身边没有女人,只有一个程浩轩。 “今儿这些可都是不可多得的好资源,随便哪个都能帮你顶起一片天,你好好把握住。”程浩轩揽着他肩膀,语重心长道,“哥只能帮你到这儿了,要让爷爷知道,肯定扒了我的皮。” 程熠扯起一个笑容,跟他碰了碰杯,“谢了。” 程浩轩干了手里这杯,望着他轻叹:“你说你放着好好的公司不干,非要自己去开什么律所,这种赔钱玩意儿有什么意思啊?” 程熠摇了摇头,一饮而尽。 “我知道,小叔叔的砍儿你心里过不去,可人总得往前看啊。现在你爸妈毕竟都不在了,奶奶也不在了,你不听爷爷的话,不是上赶着找抽呢吗?”程浩轩拍拍他的背,“你当心爷爷一气之下连你股份都收了,看你上哪儿哭去。” “我自己的事,我心里有数。”程熠垂着头,又倒了一杯。 兜里手机响了响,他拿起来一看,是白景尧的消息: 【学生会的植树节活动你看了吗?】 程熠眯了眯眼,敲字:【怎么?】 白景尧:【你前女友貌似又有桃花啊。】 紧接着,白景尧发了几张照片过来。 有安鹿和崔浩一起在树坑旁说笑的,有两人其乐融融地给树苗浇水的,还有崔浩给安鹿披外套的…… 程熠一张一张地翻下去,脸色越来越冷,手机被他捏得很紧,甚至,依稀能听见咯吱的响声。 忽然,身旁的程浩轩拍拍他肩膀:“哎。” 程熠闭了闭眼,把手机揣回兜里,竭力压着滔天火气,低沉地问:“怎么了?” “那个,”程浩轩指了指一个老板旁边的女孩,“就那穿着粉红色裙子的,是不是有点儿像你前未婚妻?” “……”程熠眉心皱得更紧,脸上寒气森森。 “我告诉你,那小丫头,”程浩轩呵呵笑了声,“她嫌我老,还嫌你老,说什么喜欢同龄的男生。” “你说她嫌弃我就算了,我四舍五入都奔三了,不冤枉。”程浩轩一脸幸灾乐祸,“可你小子才23呢,还是个处男。” “……”程熠微微垂眸,陷入沉思。 想起最近游走在她周围的异性,忽然间,心口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炸裂开来。 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画面像放电影似的无止无休,竟全都是她和那一个又一个小男生有说有笑的场景。 大一的刘一鸣,大二的崔浩,还有学生会那几个嫩了吧唧的臭小子,他见过几次,都对安鹿殷勤得很。 面前的威士忌还剩半瓶,程熠伸手捞过来,一滴不剩地猛灌入喉。 程浩轩被他这副阵势吓得不轻,脸都白了:“你干嘛?疯了?!” 程熠摔了空瓶子,在满屋人诧异的目光里,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包厢。 - 今天是惩罚期的最后一天。 安鹿浇完了水,还了东西,在活动中心门口和崔浩道了别。 夜幕低垂,校园主干道亮起了路灯。趁着还不算太黑,她抄了条近路往宿舍走。 空气里弥漫着春天的气息,像是青草和树叶,伴着阵阵微风而来。 安鹿心情不错,哼着一首新学的歌,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她定睛一看,是一个人。 那人脚步凌乱而匆忙,应该是喝醉了酒。迎面而来的风携了淡淡的酒味,失去了原本的清新。 安鹿皱了皱眉,路线往墙边靠了靠,想要远离,却没想到对方径直朝她扑过来。 娇弱的身躯轻易被钳制住,酒气浓烈扑鼻,她连人脸都来不及看清楚,就被熏得闭上了眼睛。 本能地想喊救命,可尚未启齿的第一个字,就被面前的人吞入腹中。 一双滚烫的唇,霸道地夺去她的呼吸。 第20章 (一更) 安鹿用力地犟着, 嘴巴里发出呜呜的抗拒声,然而这男人力气实在太大, 又发了狠地把她圈在怀里,双腿也紧紧地抵着她, 动弹不得。 嘴唇被毫不留情地蹂.躏着, 她微微睁开眸子, 看见一双熟悉的脸。 睫毛纤长, 覆盖住紧闭的瞳眸, 那条狭长的线不太明显地颤抖着,他吻得很霸道却很认真,伴随着急促的呼吸, 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又无法克制地一丝一丝释放出来。 贴着她的脸颊滚烫, 泛着醉酒的嫣红,看上去魅惑勾人。 心脏狠狠地颤了一下, 她神思恍惚,挣扎的动作不自觉弱了下来。 不留神,被趁虚而入, 更加疯狂的索取。 安鹿觉得自己快要断气了,缺氧的脑袋几乎无法思考, 只能用最后一丝力气,本能地,咬了一下他的唇。 酒精的原因,男人过了几秒钟才后知后觉地吃痛, 急喘着放开她的唇。 星辰般的眼眸睁开,氤氲着几分醉意,几分缠绵,还有几分隐隐的痛苦。 目光很暗,却依稀泛着水光。 安鹿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 印象中的程熠,或淡漠,或温柔,但从来都是高贵俊雅,逼人的骄傲。 而此刻站在她面前,不由分说地吻了她一通,扶着她双肩微微颤抖的男人,看上去竟如此的……脆弱。 “熠哥哥。”她出声,嗓子有点哑,“你怎么了?” 比起被莫名其妙夺走的初吻,她居然还是更心疼这个样子的他。 程熠忽然把她搂进怀里,头深深地埋下去,抵着冰冷的墙壁,哑声道:“哥哥病了。” 安鹿愣住,“啊”了一声。也不知道是惊呼,还是疑问。 “太想你,想得心里生病了。”程熠吻了一下她的头顶,贪婪地停留在满头秀发之上,用脸颊轻轻蹭着,嗓音满是醉意,却又很认真,“这些天你都没理我,跟那个小子在一起,你是不是喜欢他?” 忽如其来的,让人无法招架的状况,安鹿整个人在他怀里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可是我喜欢你,怎么办?”他话里带着微微的哽咽,“我们回去,好不好?” 安鹿呆呆地沉默着,他兀自继续,像自言自语一般:“就回到分手以前,实在不行的话,就那天。我不会同意分手的,我一定好好对你。” “你说你喜欢同龄的男生,那我也不算老吧?”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哥哥很年轻的,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她望着他,脑子里有无数个念头闪过,却一个都捕捉不住。 “安鹿。”他抬起她的下巴唤她,眼眶泛红。 安鹿脑子还是混乱不堪的,终于从喉咙口挤出一声细若蚊蝇的“嗯”。 “其实我根本不想当你哥哥,除了上次那个原因,还有,”他顿了顿,指腹摸了摸她颊边的梨涡,“我喜欢你,我不想彻底失去这个资格。” 他吸了口气,低沉地问:“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时间过得很慢,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面前女孩温吞的样子里透着惊惶与紧张,他知道自己一定吓到她了,但到了此刻,他一点也不后悔。 这么久以来压抑着的感情终于有了出口,可以堂堂正正地曝露在阳光下。就算被她弃如敝履,也好过在心底腐烂,变成蚀骨的毒。 半晌,安鹿目光闪了闪,僵硬的唇终于可以说出完整的话。 “对不起。”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安鹿垂着眸子,低声开口,“其实之前,不全是你的错,我自己也有问题,就……不太懂怎么谈恋爱吧。其实我到现在也还不懂,感觉那是很遥远的东西,所以,暂时不想再谈恋爱。” “熠哥哥,”她认真地唤了他一声,“对不起。” 男人幽深的眼瞳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消散开了。 尽管没有达到预期,却也不像想象中那么坏。 至少,她没有真的喜欢上哪个臭小子。 他温柔地摸摸她的头,语气释然:“没关系。” 程熠把安鹿送到宿舍楼下,在楼梯旁的暗处道了别。 安鹿走到楼梯拐角,突然手机响了一下。 屏幕中间飘着一条消息。 程熠:【那我可以追你吧?】 - 安鹿以前从来没想过,程熠说喜欢一个女孩会是什么样子,更别提那个女孩如今是她自己。 一切就好像做梦一般。 这学期安鹿和沈思思一起报了射箭课。书面名字十分的高大上,叫做中华射艺。 之前都是理论课和皮筋练习,这节课终于轮到实战。 上课地点在北区运动场,很多人都提前到了,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安鹿刚进运动场,沈思思就朝她招手:“鹿鹿,这边!” 安鹿迅速喝完奶茶,把杯子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小跑步过去。 “你去干嘛啦?怎么一股消毒水味?”安鹿皱皱眉,抬手摸了摸鼻子。 “带多多去打针了啊。”沈思思拿出手机,表情激动得不行,“看看你干儿子,越长越可爱了。” 多多就是小白,在白景尧的撒泼争取下,沈思思终于同意不叫它小白。 沈思思手机里存了上百张多多的照片,不折不扣的当儿子养。就像失散多年的亲儿子,心肝肺都愿意掏给它。 有一说一,安鹿也挺喜欢多多的。 两个人正看得忘乎所以,周围开始有人嘀嘀咕咕。 “天!他怎么来了?” “不知道啊,难道也选修射箭课?” “研究生不会吧……” “那总不能是当老师……难不成旁听?” “哈哈哈吉祥物我可以!” “说谁呢?”沈思思疑惑地抬起头。 安鹿也紧跟着抬头,顺着大家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正从运动场侧门的方向走过来,穿着一套黑色运动服,衣服拉链散开,露出里面浅灰色的字母T恤,和圆领之上若隐若现的锁骨。 即便是这样的装扮,依旧显得他腿长无比,身材比例堪称完美。 这是安鹿第一次看见他穿白球鞋,总担心地上的灰尘玷污了那个男人洁白无瑕的神仙气质。 “我天,太帅了吧。”连沈思思都忍不住花痴一句,“你到底是怎么忍心和他分手的啊?如果换成我,直接绑去民政局扯证。” 安鹿:“……” “我怎么觉得他在看我?”沈思思托着腮沉吟,“难不成他终于发现我的绝世美丽了?哎,你不会介意的吧?” 安鹿:“……” “可是我介意啊。”沈思思叹了叹,“我最近觉得白景尧好像更帅一点,你说我是不是眼瞎了?” “……你可能,的确需要去看看眼科。”安鹿一本正经地给出结论。 前面突然传来几声拍掌,场地上顿时安静。 程熠面朝大家站着,一只手放在器具箱上,站得笔挺如松,用比寻常高出几分的音量说道:“许教练今天有事,我代他上一节课。” 安鹿抿了抿唇,忍不住翻了一下眼珠子。 这个人是代课专业户吗? 从刑法直接过渡到射箭,怎么想都有点魔幻? 因为是实操课,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去拿弓箭。 到安鹿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地瞅了程熠一眼,想努力装作不熟的样子。 从他手里接过弓箭的时候,还跟之前那些同学一样,恭恭敬敬说了一句:“谢谢学长。” 她不敢再看程熠的表情,手往回收了收,结果发现对方没放手,还拽着另一端。 安鹿讶异地抬起头,只见男人唇角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凉凉的,却依稀有些悱恻的尾音:“不客气。” 说完便松开了手。 安鹿拿着弓箭逃离现场。 领完弓箭,大家都列好了方阵。 沈思思拼命使眼色,也没能让安鹿离开队伍的最角落,最后只好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一眼。 安鹿一米六的个子,周围都是高大健壮的男生,隐藏得十分完美。目光扫射一圈,完全看不见代课老师。 程熠给他们复述一遍动作要领,然后一排一排地纠正。 安鹿想着他肯定看不见自己,有点累了,肩膀就松垮垮地耷拉下来。 “收腹,不要腆着肚子。” “手抬好。” 安鹿转了转微酸的脖子。 “说你呢,最后一排那个女生。” 安鹿继续若无其事地,把分开的双脚并拢回来。 “安鹿。”他直接叫了她的名字。 安鹿脑袋一个激灵,身子也抖了抖,同学们齐刷刷地看过来,各种各样的目光好像要把她射出无数个洞。 程熠不知道从哪儿绕到她身后的,连脚步声都听不见,只有突然响起的,他清冷的嗓音:“你过来。” “……” 安鹿乖乖地跟着他到第一排,和一个男生换了位置。 “脚分开,胳膊抬起来,握紧。” 他的手掌捏住她的肩,语气正经而严肃。纠正她动作的时候,也一点都不温柔,比许教练还要严格。 安鹿后来试着射了几箭,要么脱靶,要么可怜兮兮地挂在最外环,连自己都看得脸红。 快下课的时候,集合列队。 “我知道很多人选这堂课只是因为觉得有趣,但既然选择了,就要用心去学,不要让这九十分钟一文不值。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回宿舍睡觉。”程熠站在队伍前面,深邃的眸子里尽是冷酷无情的光,“安鹿留下,其余人解散。” 大家都朝安鹿递过去同情的目光,三五成群地离开了运动场。 等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程熠从箱子里取出一副弓箭,站在安鹿原先的位置,拉弓射了出去。 正中靶心。 紧接着,他又取出三根箭,同时射出去,横向中了三个箭靶。 安鹿看得目瞪口呆。 与此同时,又觉得面前的男人她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他有多少秘密,他心里想的又是什么,还有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包括他对自己的喜欢,从何而来?又能够维持多久? 这一刻他让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思绪云游的时候,额头突然被敲了一下。 安鹿吃痛回神,只见程熠站在她面前笑:“干嘛?吓到了?” “……没有。”她摇摇头,看他一眼又垂下来。 “哥哥会的还多,以后你可以慢慢发现。”他微微俯身,“刚才是做给那些人看的,你不会生气了吧?” 安鹿闷闷地答道:“没有。” 其实,有一点。 只是她不想承认,显得多小心眼似的。 程熠哪能不知道她在别扭什么,像往常一样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顶,“是你害怕跟我扯上关系,我得配合你啊。” “……”还真是理由充分。 “这样挺好,等她们反应过来再嫉妒你的时候,你已经是我女朋友了。”他低沉地靠在她耳边道,“哥哥会保护你的。” 第21章 (二更) “谁是你女朋友了!”安鹿仰起头, 脸颊泛出粉红色的光。 “嗯,暂时还不是。”程熠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眸底却充满戏谑和调侃。 他抓起她的手腕,把弓缓缓地放进她手心里。女孩的手太小, 又软乎乎的没什么力道, 程熠用大掌包裹住, 推着她肩膀转了个圈。 安鹿还没从刚才的情节里回过神来, 又宛如平底起了个响雷。 身后是男人宽阔的胸膛, 手被他牢牢握着,头顶还能感觉到灼热的呼吸,就像是被他抱在怀里一般, 周围空气里都弥漫着他身上熟悉的,淡淡的, 带着辛辣的木香。 男人说出的话却无比正经:“你现在这个程度,是过不了许教练的期末考核的, 我给你开开小灶。” “……” “来。”他笑了笑,“哥哥教你怎么射十环。” - 安鹿以为程熠出现在射箭课已经够魔幻了,却没想到, 连文体学的课堂上都能看见他。 不过不是代课。 作为一门比较深奥的专业选修课,任他怎么神通广大应该都没办法速成。 他就坐在安鹿的斜后方, 也没有跟她打招呼,但已经吸引了不少同学的目光。 有认识的学弟凑上去问:“学长怎么会来上这个?” “感觉有点意思。”他无比淡定地回答。 安鹿总觉得芒刺在背。 大半节课过去了,老师讲解的几首诗都没怎么听进去。 最后讲到E.E.Cummings的《A Leaf Falls Loneliness》,一首经典的文字特技诗, 作者把四个单词分成五段,就好像一幅画面,呈现出一片落叶缓缓飘落的唯美孤独。 安鹿觉得可能她这一辈子,都玩不出如此高超的文字游戏,怪不得被那么多人奉为神作。 女老师讲述的嗓音温婉甜美,安鹿在本子上无意识地描绘出那幅寂寞飘零的画面。 忽然,一个小小的纸团落在面前的桌子上,差点弹飞。 安鹿吓了一跳,朝后转身,只见某人直勾勾地望着她,一只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转着一根黑色的中性笔,目光悠然惬意。 灰色卫衣衬托出白皙而细腻的皮肤,更显得脸部轮廓年轻俊美。 程熠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那个纸团。 安鹿恍惚了一瞬,这种在课上扔纸团的行为,再加上今天看起来格外充满少年气的他,仿佛将她带回了某段时光。 更让她莫名觉得遗憾,因为那段时光里,没有他。 心底冒出一些陌生而复杂的念头,安鹿慌乱地转回身。 她不敢展开纸团,就像一个烫手山芋,恨不得离得远远的才好。 可是渐渐地,又忍不住心尖发痒,手也不自觉把纸团捏了捏,感觉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她,像一个魔咒在耳旁萦绕不停。 鬼使神差地,她展开了手里的纸团。 虽然被揉皱了,但上面的字依然清晰。开头是这么一句话:“How Do I Love Thee.” 就像卡明斯那片落叶,被分成几行,仿佛构成一幅画。 说不出具体的意象,可依然觉得缠绵悱恻。 安鹿忍不住脸颊发热,心跳加速,下意识地把长发拨到耳旁,严严实实地遮住。 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她匆匆放在桌洞里点开,是程熠发来的消息: 【哥哥写得好不好?】 安鹿咬咬唇,没回。 他很快又发来一句:【第一次上文体学,我觉得我挺有天赋的,真不夸夸我啊?】 安鹿手心里冒着汗,微微颤着手指敲字:【看不懂你在写什么。】 程熠:【那我给你翻译一下?】 安鹿觉得脸要烧起来了:【……】 程熠:【吾爱汝深深几许。】 “……”手机差点滑出去,安鹿再也不理他了。 - 程熠自从坦白开始追她,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所以即便他小心翼翼,却不能避免一些八卦人士敏锐的嗅觉。 论坛管理员早就被程熠公关过,答应一旦出现和安鹿有关的帖子,就立即删帖。 即便如此,安鹿还是有几次阴差阳错看见了。 于是她又开始躲着程熠,用行动表示拒绝和他同框。 程熠最近很苦恼。 纵他有一身本事,也架不住对方不给他机会施展。 又一次在女生宿舍楼下吃了闭门羹,他无比郁闷地去白景尧家里找他打游戏。 “靠!”白景尧气得差点把手柄摔地毯上,“你他妈这招从三岁用到二十三岁,给你脸了是不是?” 程熠淡淡地睨他一眼,旋开盖子喝了口矿泉水,“拜托你说话动点脑子,我三岁的时候你还在地上爬。” “这是夸张!”白景尧龇牙怒目,“你这个没有文艺细胞的条文机器。” “承蒙夸奖。”程熠轻嗤了声,“我这招从三岁用到二十三岁,也不见你哪次长记性。” “……” 程熠拿起手柄,“再来。” 白景尧抬了抬手,表示拒绝:“哥你到底咋了?二话不说冲我家来,吃我的喝我的还摧残我幼小的心灵,你他妈让我死个明白行吗?” “死就不必了。”他抬抬眸,“你还有点儿用处。” “……” 程熠靠着茶几转了个身,面朝面望着他,神色认真:“有点事情要问问你,我觉得,你应该挺有经验。” 白景尧用屁股想想都知道是什么事,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 - 安鹿正在宿舍准备春游的行李。因为要在民宿住上几天,日常用品都得带齐全,余芯柔专门打电话提醒她带上两件厚衣服,以防山里气温低,还得带上各种感冒药。 “你妈妈好贴心哦。”苏静娴感慨道,“我妈知道我要去春游,屁都没放一个。” 安鹿叹了叹:“我妈还把我当小孩子呢。” “你本来就是小孩子啊。”方兰茵往行李箱里塞了两大袋零食,“在爸爸妈妈眼里,多大你都是孩子。不像我,家里有个弟弟,早就体会到当妈的辛苦了。” “前些年我爸本来也想再生一个来着,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好像是我妈不想生。”安鹿蹲在地上摸摸下巴。 “那幸好,不然你也得沦为保姆。”方兰茵苦兮兮地摇了摇头。 安鹿笑着,没搭腔。 也不一定吧。 她想,就算爸爸妈妈再生个弟弟,还是会一样疼爱她的。 但她同样也会很爱弟弟啊。 “对了,你们听说了吗?这次班主任不会跟我们去。”苏静娴说,“好像要临时安排个班助。” “上学期那个学姐么?”方兰茵皱皱眉,“我的天,我真是烦死她了。还让她管我们,这个春游我看别去了,去了也是糟心。” 安鹿撇撇唇,低着头往行李箱里塞卫生纸。 上学期那个班助的确不怎么样,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显得自己多牛逼,真有事情问她怎么办,那是一问三不知。 出去班级聚会,说好的AA制,她推三阻四不付钱,最后还是其他人多摊了一些。 倒不是谁真在乎这几块钱。 她叹了叹,一句人间真实:“可惜不去要扣学分。” 方兰茵、苏静娴:“……” 出发那天,她们还是乖乖地上了大巴车。 方兰茵和苏静娴率先跑到后面,安鹿有点晕车,尤其这种摇摇晃晃的大巴车,于是索性坐在了司机后面的第二排。 第一排太显眼,她还是想低调些。 和旁边的女生说明情况,对方乐意把靠窗的位置让给她。 女生正在打电话,应该是和男朋友。看同学差不多到齐了,依依不舍地对电话里说:“好啦,我先挂了哦。一会儿那个学姐来又要逼逼叨叨的,事多。么么哒~爱你!” 又腻歪几句,她就挂了电话,在背包里翻翻找找,转过头笑嘻嘻地对安鹿说:“你要不要吃巧克力啊?” 安鹿笑了笑:“不用了,谢谢你哦。” “哦,好吧。”女生点点头,脸上挂着特别温暖的笑,“我男朋友给我买的巧克力,很好吃的,感觉比我吃过的所有巧克力都甜。” 安鹿转头望向窗外,清晨的阳光从树叶间穿梭而过,水泥地面上出现斑驳的光点,随着微风吹拂,那些光点也在缓缓地移动。 前方有一家名叫Honey的甜品店,一半招牌掩在香樟树叶子里,玻璃门上用彩笔写着今日特推:抹茶千层蛋糕。 味蕾泛起一阵熟悉的甜,安鹿骤然想起那天,图书馆二楼的抹茶慕斯。 似乎也太甜了些,所以她没能吃完。 “人都到齐了吧?”车门口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 不是之前那个班助。 安鹿循声望去,看见一张略熟悉的脸。 她在论坛上见过,是法律系系花杜沁如,今年大四,保了本校的研究生。 杜沁如穿着件韩式花瓣领衬衣,外搭浅驼色风衣,下面是略深的咖色阔腿裤,一对毛茸茸的圆球耳环,漆黑如墨的披肩发,微微弯曲的八字刘海,看起来知性而又亲和力十足。 “大家应该都认识我吧?法律系的杜沁如。”她站在第一排的靠背旁边说,“这次我和另一位学长替苏老师带领你们去春游,本来呢,苏老师请的是学长,不过考虑到班里许多女生,有时候会不太方便,所以加上了我。路上有什么需要的,大家尽管提,我会尽量帮助你们。” “那现在我们点个名吧。” 点完名,有同学问她什么时候出发。 “之前说好的九点不是吗?”杜沁如温柔地说道,“不急,还有一个人在路上。” 安鹿一个女生,心都快化了。 很难想象这么一个温柔似水的女孩子在法庭上辩护的模样,大概……也会很酷吧? 杜沁如望向车门口的方向,忽然扬唇笑了一声:“说曹操曹操就到,你们的正牌班助来了。” 当那道颀长的身影踏着台阶走上来,车里一大半人都屏住了呼吸。 安鹿也有一瞬间晕眩的感觉。 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附着在他身上,就好像一株向日葵,遇到它生命里的太阳。 第22章 (三更) “我的天!我没看错吧?你快掐掐我是不是做梦啊……” “卧槽, 我们班助是校草???” “这什么黄金狗屎运气!” 后面有人七嘴八舌地嘀嘀咕咕,安鹿索性把脸埋了下去。 程熠没有出声, 杜沁如对大家讲解了一些注意事项,司机就开车了。 安鹿抬起头时, 程熠正好坐下来, 在她的正前方, 和杜沁如低声说着话。 安鹿面无表情地望向窗外, 心中莫名泛起一阵酸涩。 她闭上眼睛想眯会儿, 前面却时不时传来杜沁如压低的嗓音。听不清程熠有没有回,也什么都看不见,可就好像有一只爪子在心底里挠着, 微微发痒,毛躁。 片刻后, 杜沁如问了个专业的问题,程熠不疾不徐地回答了, 态度挺好。 安鹿不自觉嘟了嘟唇,忽然觉得姿势很不舒服,扭动身子, 长腿在狭窄的座位空隙间伸展了一下,不留神踢到椅背。 她吸了口气, 小心翼翼等着前面的动静。 半晌,没有动静。 说话声也停止了。 手机倒是震了震。 程熠:【还好吗?】 安鹿看过之后没搭理。 他又发了一句:【不舒服的话,坐前面来。】 安鹿心底“哼”了一声,还是不理。 旁边的女孩拍了拍她, 温柔道:“安鹿,能不能把窗户关上啊?有点冷。” “……哦,好。”安鹿迟疑了下,还是关上了。 然而外面的风一停,车里的气味就令她头晕反胃。 “学妹你是不是晕车啊?”杜沁如回过头问。 安鹿点点头,脸色不太好:“嗯。” “坐前面来吧,我和你换一下。”杜沁如站起身。 安鹿愣了愣,不太敢相信:“可以吗?” “没关系的,我不晕车,你坐前排会舒服点。”杜沁如笑着望向程熠,“开窗的话,师兄也不怕吹啊,是不是师兄?” “……”原本缓和的心情,因为后半句又有些郁结了。 也是,人家同系师兄妹,关系自然亲密。 “来吧。”程熠也站起来,“你坐我这边。” 安鹿闷闷地道了谢,换到第一排窗户旁边。 程熠悄悄给她递了颗糖。 她低下头,看了一眼但没有接。 “不是最爱吃这个吗?”他轻声开口,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音量,因为太低,分外的性感。 安鹿小心脏颤了颤,咬咬下唇:“难受,不想吃。” 程熠不动声色地抓住她的手,藏在两人的腿间,握住,“这样还难受?” “……”不要脸。 程熠一直知道她晕车,不再逗趣,笑着扬了扬下巴,“窗户可以开大点,哥哥不怕吹。” 男人轻柔的嗓音和刚才听过的某句话重合,安鹿心底没来由的窜起一阵火苗,忽然用力挣脱他的手。 然后脑袋歪向窗户那侧,塞上耳机闭上眼,再也不理人了。 程熠愣住,发现这小姑娘今天脾气有点大,虽然疑惑,可又不好打扰她休息,索性拿手机打游戏。 空气里都是风挟来的清新味道,偶尔夹杂着程熠身上熟悉的香味,安鹿不仅眯上了,还睡着了。 再醒来时,整个人神清气爽。 只是她动了动脑袋,发现不太对劲。 鼻尖紧贴着柔软舒适的布料,木香浓烈,男人的肩膀宽厚而坚硬。一根白色的耳机线从她眼前蔓延而上,插在他的耳朵里。另一端连着她的手机。 里面放着一首《青柠》,青涩而甜蜜的歌词如同初恋的感觉,让两人之间的空气染上一层暧昧。 “醒了?”他笑了一声,嗓音低哑,“动一动,我肩膀酸了。” 安鹿瞬间脸红如番茄,想摘回她的耳机,却被他巧妙地挡住。 “哥哥手机没电了,好无聊。”程熠语气正经地说,“借你的听听。” 安鹿很想瞪他,可是没有,淡淡地把头转向窗外。 程熠笑着朝她伸出手,“让我放几首歌?” 安鹿面无表情地把手机给了他。 一分钟后,她就后悔了。 她以为程熠这么大个男人了,听歌的口味应该挺成熟,可万万没想到,搜的全都是小姑娘爱听的甜蜜爱情单曲。 有一首前阵子在网上爆火的《123我爱你》,安鹿单曲循环过几天,听腻了就删掉了,当耳朵里再次响起前奏的时候,身上起了层鸡皮疙瘩。 然而这歌很是洗脑,她不由自主,又跟着乐曲哼起来: “轻轻贴近你的耳朵,撒浪嘿哟,情话永远不嫌太多,对你说……” 她望着路边的农户和田地,用手掌托住下巴。 歌曲接近尾声的时候,耳旁忽然一热。 安鹿心口颤了颤,回头,对上一张帅气而认真的脸。 薄而粉的唇瓣微掀,温热的气息吐在她一侧脸颊,说了一句话。 看过那么多韩剧,安鹿不会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发音标准地道,嗓音低沉而性感,比她最近在追的那部剧里男主的表白还要动听。 这张脸,也更胜一筹。 安鹿觉得整个人都快晕过去,比晕车更难受,但又好像不是难受。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仿佛从遇见他之后的某一刻开始,就在心底悄悄地滋生、成长、蔓延,无法言喻,却并不让她排斥。 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安鹿大脑里一片杂乱,慌忙地把头转向窗外,祈求风吹得猛烈一些,好让她清醒。 程熠望着小姑娘红通通的耳垂,志得意满地勾了勾唇。 - 住宿地在本市郊区的一个山庄,班上二十多人,按性别分两到三人一间。 安鹿自然是和两个室友住在一起。 她们匆匆放好了行李,就去餐厅吃午饭。 晚餐的安排是露天烧烤,中午因为来不及,就吃的山庄餐厅的自助餐。 据说全都是绿色有机食物,但对安鹿来说,吃不出来什么道道。 可如果安博之在,肯定会有许多感慨。打没打农药,是不是大棚养殖,一口就能尝出来。 安家虽然门第高贵,却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奢侈豪门,祖上都是文人清流。只是到了安鹿这代,才开始被家里娇惯宠溺。 余芯柔就格外的宠她,为此没少跟思维固化的安博之争吵。 就大学住宿舍这件事,吵输了。 下午的安排是钓鱼和打牌,不少男生选择钓鱼,而大多数女生包括安鹿,就和小伙伴在草地上铺着桌布,边吃零食边打牌。 晒着太阳,感受着鱼塘吹来凉爽的风,周围是一望无际的绿色,鼻间一嗅,满满的山水青草的气息,简直像是人间天堂。 但,有的人已经濒临崩溃。 “鹿鹿咱能不能有点默契啊?你为什么每次都和地主那么有默契?”苏静娴快要无语死了,“你是封建主义派来的间谍吗?!” 安鹿用扑克牌戳了戳下巴,表情委屈:“我就是不太会……” “斗地主是最简单的了好不好?我当初只看了一遍就会了。”苏静娴一脸痛心疾首。 安鹿叹了口气,低着头像个小媳妇:“可能我不太适合玩这个吧。” 比起对各种乐器的游刃有余,扑克牌的各种玩法她一律不会。 现教现学斗地主,妥妥的成了猪队友。 “再来再来。”苏静娴把牌拢起来洗,“下一盘再这样,要罚你喝酒了啊。” “……别吧。” “必须罚,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 “……”好叭。 安鹿拿牌不太顺,整理了半天。那边地主狂魔方兰茵又抢到地主,并且已经出了牌。 她们倒是不催她。 “茵茵出的什么呀?”安鹿看了眼桌布上的牌,是个3,“那我出Q好了。” 苏静娴默默插回那张落单的7:“……” 有点想打人。 然而安鹿的Q还没放下,就被身后突然出现的一只手拿走,换了一张4出来。 “不要打这个。”安鹿也没管是谁,霸气地说,“太小了,一点都不厉害。” 身后那人若有似无地笑了一声。 安鹿有点恍惚,转回头,只见程熠笑盈盈望着她,把那张4放了下去。 “我说不要出那个了,你干嘛?”安鹿有点生气他越俎代庖,自作主张。 程熠挨着她坐下:“不想喝酒的话,乖乖听我的。” 接着,他把她乱七八糟的牌全都捋了一遍,并且很耐心地跟她解释。 “就你手上这副烂牌,不可能赢得了地主,别这么早就堵队友的牌……” 安鹿作为一只提线木偶,终于赢了一次。 对面方兰茵不依了:“学长,你们是两个人,算起来三打一,不公平啊。” “她也能算一个人?”程熠笑了笑。 “……”安鹿转过头狠狠地瞪他。 程熠揉揉身旁女孩的脑袋,“我上吧,安鹿看着学,不许说话,这样行不行?” 方兰茵转了转眼珠子:“她还是说话吧。” 程熠抬眸:“嗯?” “学长太牛逼了,她可以提供场外干扰信息,这样我胜算大一点。”方兰茵一本正经地说。 程熠、安鹿:“……” 安鹿还是选择不发表意见,认真看程熠如何碾压地主,害得方兰茵连地主都不敢抢了。顺利成章地,变成程熠心狠手辣地把两个女孩打得落花流水。 安鹿在一旁拍手叫好。 后来安鹿去了厕所。 程熠他们又开一局,摸牌的时候,方兰茵瞅了程熠一眼,表情八卦地开口:“学长。” 程熠淡定地捋着牌,“嗯?” 方兰茵小心翼翼地望了望四周,低声问:“你是不是还喜欢安鹿啊?” 闻言,男人修长的手指顿了顿,竟忘了继续摸牌。 过几秒,才利落地翻开底下三张牌,唇角始终勾着温柔的弧度。 “是。”他慢条斯理地把牌一张张拿起来,平和的语气带一丝缱绻情意。 “我在追她。”程熠看了看对面两个女孩,神色认真,“如果你们帮我的话,这次活动分,好商量。” 方兰茵、苏静娴:“……” 第23章 晚上露天烧烤, 是山庄老板提供的烤架,也给他们送来了新鲜的素菜和肉。 安鹿本来和两个舍友在一起串羊肉, 半路她俩跑去上厕所了。 过了许久都没回来,安鹿搓着油腻腻的手指, 嘀咕道:“懒死算了。” 她指尖都被签子戳红了, 那两个倒好, 净等着一会儿吃现成的。 安鹿串完了肉, 去箱子里拿了两个大土豆削干净, 望着砧板和菜刀犯愁。 她一点都不会切菜。 在家里,余芯柔把她当宝贝供着,连水果皮都没削过, 平时更是很少碰刀。 她拎了拎菜刀,有点沉。 土豆被她横着放, 竖着放,怎么摆都下不去手。 正苦恼的时候, 忽然有人站到她旁边。 安鹿没转头去瞧,还在闷闷不乐地与土豆较劲,狠了心一刀下去, 直接把土豆劈成两半,其中一半滚到了地上。 安鹿:“……” 旁边的人笑了, 声音犹如大提琴一般低沉柔和,让她平静的心像是被拨动的琴弦,随着袅袅的余音颤抖。 “你这切菜的技术还真是……不同凡响。”程熠噙着笑开口,唇角意味深长地勾起来。 “那是, 我很会切的。”安鹿硬着头皮拿起菜刀,继续。 程熠在一旁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作壁上观,那表情仿佛在欣赏什么极有趣的东西。 直到砧板上的一个半土豆,变成许多形状不规则的小土豆,有块状也有片状,看上去形态特别丰富。 “都切一个样就没意思了。”安鹿用菜刀指了指那些土豆,表情煞有介事,“你放心,我烧烤技术也很好的。” “嗯。”他微微俯身,用低沉的气音笑道,“那我等着吃。” “……谁说要给你吃了?”安鹿不情不愿地睨他一眼,掩饰心底的心虚。 “哦,不愿意啊?”程熠抿着唇点点头,眉梢一挑,“那哥哥烤给你吃。” “……” 安鹿真是信了他的邪。 一小时后,她强忍着把嘴里的烤土豆咽下去,因为没地方可吐。 如果不是天黑,估计能看到她那一瞬间变黑的脸。 这男人确定是在追她,不是想毒害她吗? “熠哥哥,你别烤了。”安鹿十分乖巧地把土豆递过去,“歇一会,吃点儿东西。” 程熠把手里的肉串装盘,接过她递来的土豆,扬着下巴得意地问:“味道怎么样?” “很棒。”安鹿点头如捣蒜,眼睛里还在冒光。 程熠笑了笑,直接把土豆喂进嘴里。 下一秒,男人云淡风轻的一张脸蓦地僵住,含着土豆的腮帮子微微颤抖,眼睛瞬间红了。 安鹿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眸子,看上去纯真无害。 “不好吃吗?”她认真地问,“我刚才吃的那块很不错哦。” “……好吃。”程熠面如酱色,咽下去,唇角挤出一个勉强的笑。 “哦。”安鹿伸手又要去拿。 程熠眼疾手快地把盘子举起来,“你别吃这个。” 安鹿满脸疑惑:“为什么呀?” “……好像没熟。”程熠信口胡诌,“那个,我重新烤一下。” 安鹿点点头:“哦。” 后来安鹿饿得不行,还是去同学那里蹭的吃。 程熠可怜兮兮地被抛弃在角落,一个人吃光了这些残次品。 到最后,好像也能接受这个味道了。 - 第二天的活动是徒步登山。 安鹿穿了一身轻便的运动服,是她特意挑选的浅蓝色。 在楼下集合片刻,两位班助才一起下来。 杜沁如穿着红色的运动服搭纯白鸭舌帽,背着黑色的登山包,既青春洋溢又英姿飒爽。 而一旁的程熠…… 安鹿嘴角抽了抽,他为什么也穿着浅蓝色运动服?而且,貌似,和她是同系列? 连款式和LOGO的位置都一样。 “安鹿,你和学长穿的一样诶。”有同学八卦地凑过来,“你们是不是约好的啊?情侣装?” 安鹿急匆匆否认:“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 方兰茵托着下巴神秘兮兮道:“那你们好有缘分噢。” 苏静娴表情夸张地添油加醋:“心有灵犀一点通,哇!” 安鹿:“……”好想友尽。 方兰茵勾住她肩膀,笑得花枝乱颤:“鹿鹿,学长在看你。” 安鹿下意识地望过去,随即咬了咬牙。 程熠哪里是在看她,分明在和杜沁如有说有笑,浅褐色的眸子一刻不停地放着电。 她气呼呼抖开方兰茵的手,转身跑到队伍末尾去了。 点了名,整了队,一行人跟着专业的教练出发。 安鹿原本就在队伍末尾,走得还慢,方兰茵和苏静娴刚开始照顾着她,后来看见某人从队伍最前端落下来,心领神会地加快了脚步。 安鹿也强撑着加快脚步,尽量不落后大部队太远。 身后只有程熠一个人,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回头看他一眼,语气有点郁闷:“你能不能别走我后面啊?” 因为一直在往上爬,他一抬眼看见的就是她的屁股,这感觉太奇怪了。 程熠额头上有一层薄薄的汗,背着自己的背包还拎着她的包,声音却不见喘,“哥哥在下面,才能随时准备抱住你啊。” 安鹿:“……” “要我走前面也行。”他朝她伸出一只手,“我拉着你,别不小心掉下去。” “我又不是不会走路。”安鹿抗拒地把手背到背后。 “那你是要走到天黑,在这山里过夜吗?”程熠挑了挑眉,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我倒是……有点期待。” “……”才不要。 安鹿只好乖乖地让他牵手。 又往上爬了很长时间,安鹿快要坚持不住了,才终于迎来一段平路。 而前面的大队伍已经看不见影子了。 好在山上只有一条路。 安鹿不想被他看扁,于是要回了自己的背包,只把包里最重的矿泉水给了他。 这段路有点长,走到一半程熠问她:“要不要喝点水?” “好吧。”安鹿停下脚步,十分自然地朝他伸手。 程熠把背包里的矿泉水拿出来,拧开瓶盖递给她。 安鹿双手接过水瓶,心底涌起一阵莫名的暖意,在炎热和暴汗中也十分明显。 她定了定神,仰头喝了一大口,冰冰凉凉的,让人稍微冷静。 程熠重新拧好盖子,拿在手里掂了掂,突然眉梢一动:“糟了。” 安鹿疑惑地抬头:“怎么了?” 程熠望着她,一双漂亮的眸子里倒是真真切切的歉意:“我刚才拿错了水。” 安鹿:“……” “这瓶……好像是我的。”他模样十分认真,“对不起啊,等下我也喝你的好了。” 安鹿:???这叫哪门子对不起? 她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家伙是故意的! 无视掉男人装模作样的道歉,安鹿气呼呼地转过身走了。 程熠匆忙地把水塞进包里,抬脚跟上。 “喂你慢点,前面不好走。” 有一段山路很窄。 一边连着峭壁,另一边是杂草丛生的山坳,足有三个人那么高。 能供人行走的宽度不到一米。 程熠伸手想要牵她,安鹿心里却还气着,说什么都不配合。 他只好走到她后面去,不停地嘱咐:“你小心些,靠里面走。” “脚踏上去之前先用棍子戳戳。” “我知道。”安鹿没好气,明显在嫌他啰嗦。 这种路,她小时候跟着爷爷去祖坟插青也是走过的。才不像他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 心里正犯着嘀咕,没留神脚下的土质,她突然踩到一块微微倾斜的沙土,整个人朝外面栽去。 程熠吓得瞳孔一缩,眼疾手快地捞住她身子,却也跟着滚了下去。 安鹿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脑袋被护着,一阵悬空过后狠狠地落在杂草地上,五脏六腑都险些从嗓子眼里被震出来。 听见男人一声痛苦的闷哼,她猛然清醒,慌乱地抬头:“熠哥哥,你怎么样啊?” 手掌顺着他后脑勺摸了一圈,没有血,吊着的一颗心才稍稍落下来。 “有没有哪里受伤?”安鹿眼睛红通通的,掰了掰他的胳膊,“你放开,我给你看看。” “有。”男人一脸虚弱,嗓音低哑,微微放松胳膊的力道,却还是这样环着她,“心口疼,你快帮我看看。” 安鹿急忙拉开他的运动服拉链,手在他心口摸了摸,瓮声瓮气地问:“这里疼吗?这样疼不疼?” 她轻轻一按,他就紧跟着咳了两声,咳得脸上泛红,“疼……好像没在跳了,你听听……我还活着没啊?” 安鹿一听更害怕了,眼眶里瞬间漫起水雾,把耳朵贴到他胸口。 扑通,扑通…… 听到他依旧沉稳的,微微加速的心跳,才终于放下心来,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 “怎么样?嗯?”他虚弱地开口,手掌按在她后脑勺。 “没事。”安鹿紧紧靠在他胸口,只隔着一层薄薄的T恤,脸颊被他胸膛的温度烤得滚烫,脑子也不大灵光了,“就,有点快……” “哦。”他垂下眸子,望着女孩惊魂未定的模样,不动声色地勾起唇角,“那你别动啊,帮哥哥缓一缓。” 安鹿乖乖地照做。 然而过了一会儿,耳旁的心跳声不仅没有缓下来,反倒越来越重。 她脑子却有些缓过来了。 冷静片刻,依稀嗅到一丝阴谋算计的味道。 第24章 “程熠。”她皱着眉, 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怒气,圆圆的脸颊鼓起来, 瞧上去奶凶奶凶的,“你是不是骗我?” 这丫头从来都是熠哥哥熠哥哥, 突然被连名带姓地叫, 程熠愣了下。 随即, 眸子里笑意更浓, 揉了揉她的后脑勺, “刚刚有点头晕,现在缓过来了。” 安鹿一见他这副妖孽的笑,就知道自己八成上当了, 报复地一拳头捶在他另一侧胸口上。 男人吃痛之下松了手,她一骨碌爬起来, 匆匆往前面走去。 “你去哪儿啊?”程熠也利索地站起来,跟上, “别乱跑,当心迷路了。” 安鹿没好气:“现在已经迷路了!” 程熠轻笑了声。 这两天的小姑娘脾气可真暴躁,不过, 也太可爱了吧。 脸颊鼓起来像只小海豚,往前跑的模样像只小兔子, 让他很想牵根绳遛着玩。 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如果被她知道了,估计要气得窜上天去。 “给你舍友打个电话。”他笑着在后面提醒。 安鹿“哦”了一声,解锁手机的时候发现无信号, 连紧急电话的提示都没有。 她站定下来,心里开始发慌。 程熠走过去瞧了眼,眉心深深地拧起来,拿出自己的手机,也是同样的情况。 紧接着他在包里翻翻找找,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动作停下,眉头皱得更深了。 安鹿疑惑地问:“怎么了?” 程熠看了她一眼,神色复杂,“早上上山的时候,把卫星电话给杜沁如了。” 安鹿:“……” “对不起啊。”程熠满脸抱歉。 “算了。”安鹿鼓着腮帮子瞪他一眼,用手机打开指南针递给他,“往哪边走?” 程熠低头望着指南针,摇了摇头。 安鹿:“……” “其实,我方向感不太好。”他摸了摸后脑勺,难得表情有些局促,“你知道的。” “……”是,她知道。 就学校屁大点地方,那天在雪里圈了半个小时才把她送回宿舍。 “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要你有什么用。”安鹿不高兴地嘀咕,“就会哄女人开心。” 还有脸骂程浩轩呢,自己跟他也差不多一路货色。 程熠没听清,俯了俯身:“你说什么?” “没什么!”安鹿气呼呼地转过身往前走,“边走边找信号吧。” 程熠把包挂在一边肩膀,跟上她。 “鹿鹿,你走慢点。” “……” “小心脚底下,有坑。” “……” …… “你饿不饿?吃点东西再走吧?” 安鹿终于有了点反应,停下脚步卸下背包,一屁股坐到旁边草地上,从包里拿出一个肉松火腿面包,自顾自地撕开袋子品尝美味。完事又喝了瓶养乐多,一脸享受与满足。 程熠挨着她坐下,包随意地扔在旁边,一根手臂搭在屈起的膝盖上,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吃好了?” 安鹿拉上背包,点点头:“吃好了。” 程熠摸了摸肚子,“哥哥我也饿了。” “……吃你的呗。”见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包上,嘴角一抽,“想都别想,我只带了我自己的份。” 程熠皱了皱眉:“你的好像比较好吃。” “那也不给你。”安鹿态度坚决。 说起来,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就不会走神,更不会掉下来。 如果不是他把卫星电话给了杜沁如……哼! 安鹿想想就气,抱紧了怀里的背包。 今天这个人休想从她这里得到一滴水。 “好吧。”程熠知道今天把这丫头得罪得不轻,无奈叹了叹。 他打开自己的大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方块状的东西,像变魔术似的渐渐展开,居然,变成了一张半平米的简易桌子。 安鹿:??? 眼看着饭团寿司,蒸虾和蘸料,甜点和红酒一一摆上,刚刚吃饱的她又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哦,他还拿出了她最喜欢的抹茶盒子。 简直可恶。 程熠戴上一次性手套,吃了两个樱花小卷,安鹿看着他一脸享受的模样,舌尖上不自觉溢出甜味,勾得她肚子里的馋虫苏醒过来。 身旁女孩一眨不眨地盯着,像只饿急了的兔子,程熠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微微偏头,手里拿着一只剥好的虾,“要吃吗?” 安鹿没出息地点点头。 仿佛刚才仗着面包和养乐多洋洋得意目中无人的,根本就不是她自己。 程熠笑了笑,眼眸里尽是树叶间筛下的日光,亮得晃眼。 他把蒸虾蘸了蘸料,举到她嘴边。 安鹿激动地张开嘴巴,然而还没有吃到,就被那人胳膊肘一弯,喂进他自己嘴里。 “……” 而这男人微微眯着眸,仿佛在向她耀武扬威。 吃完,他看了眼气呼呼的小姑娘,又重新拿起一个,在她面前晃了晃,“说句好听的,哥哥给你吃。” “……”想得美。 安鹿抱着自己的背包,修剪干净的指甲一下下地抠着拉链,发出低沉的呲呲声。一双杏眼睁得滚圆,眸子里冒出倔强的光,整个人就像一只软软的粉蓝色气球。 可爱的要命。 程熠心中最脆弱的那根弦不自觉晃动起来,险些化在这片柔软的情潮里,哪里忍心再逗她。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把那只最肥的虾喂了进去。 势头凶猛,动作温柔。 眸子里也温柔得要溢出水来,浅褐色瞳仁,光泽耀眼。 安鹿机械地咀嚼着口感上乘的虾肉,沉溺在他温柔的注视里。 半晌回过神来,脸颊热了好几度。 她状似无意地转回去,继续抠着背包拉链,“……谢谢,我不要了。” “这个才是给你的。”程熠笑了笑,把抹茶盒子递给她。 安鹿低眉顺眼地拿了过去。 - 两人运气不佳,凭着感觉走了大半天,眼看夜幕低垂,手机还是没有信号。 初春的山里,到晚上有点冷,他们索性找了块地方歇下来,生了团火。 安鹿发现程熠包里就像一个百宝箱,连坐垫都带了,还有一床毛毯,足够盖住两个人。 “想着随便带点应急,没想到还真用上了。”他用毛毯把她裹住,轻描淡写地笑道。 安鹿用手在里面抻了抻,问:“你不要盖吗?” “趁天没黑,我去河里弄两条鱼。”他从手边捡了根棍子,“天冷,吃点热的。” “那我也——” 安鹿正要起来,被他摁着头摸了摸,“待着别动,等哥哥回来。” “……哦。”感觉要被他摁到地底下去了。 捉鱼貌似是很简单的事,程熠很快便带着两条鱼回来,先用刀处理了一下,洒上盐,然后像电视剧里看过的那样,搭了个架子,把鱼叉上去烤。 安鹿看着面前的熊熊火焰和两条鱼,有种回到原始社会的错觉,忽然笑出声来。 程熠把毛毯掀开一角,自己拱了进来,“你笑什么?” 突然靠近的男人让她下意识地往后仰,心脏也紧张得乱跳,“没什么,就是,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还……挺好玩的。” “哦。”程熠微微俯身,侧过头望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喜欢跟哥哥一起过夜吗?” “……” 火光里,女孩的脸似乎红了,程熠轻笑了声,转回去,语气淡淡地说:“这如果要在古代,你就必须得嫁给我了。” 安鹿忍不住在毯子里用膝盖肘怼了怼他,表示不满。 “怎么?真想嫁给我啊?”程熠假装会错了意,噙着笑望向她红润的脸,和一双映着火焰格外明亮的圆眸子,抬手揉了揉头顶炸起的毛,“好了,不逗你了。不过今晚要是冷的话,哥哥的怀抱可以借你。” “……”再理他就是猪!哼! 安鹿最后还是甘愿当了猪。 当那人拿着香喷喷的鱼勾引她的时候,什么原则都没了。 神奇的是,他这次烤得挺不错。虽然只放了盐,但兴许是这河里的鱼肉质鲜嫩,居然特别好吃。 安鹿饱餐一顿,拢紧毛毯,靠着身后的大树睡了过去。 程熠把周围洒上一些硫磺粉,火堆加了些柴,回来的时候,小姑娘已经呼吸均匀地进入梦乡了。 他笑了笑,坐下来,把她娇小柔软的身子搂进臂弯里,靠在自己肩上,闻着她发间的幽香,然后也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的时候,林间射进一些清冷的阳光,面前火堆已经灭了,小鸟叽叽喳喳地在头顶响起。 周围弥漫着清晨的气息。 安鹿的脑袋已经从他肩上落到他怀里,看上去安详而乖巧。 他一时间不忍心叫她。 就这么低头看着,用手指拨开她脸上的头发,轻轻地,害怕吵醒她,目光里的温柔就像遍洒在周围的阳光,温暖而又无所遁形。 小姑娘脸颊泛着微微的红,他原本以为只是熟睡的缘故。当伸手去拂落在她额间的叶子的时候,碰到一片滚烫。 心底一震,他赶紧摇她。 “鹿鹿,快起来。” 对方嘟了嘟嘴,就是不睁开眼睛。 程熠捏了捏她同样滚烫的脸:“你发烧了,快起来。” 安鹿稍微抬了下眼皮,随即又闭上。 嘴里小声嘟哝着,依稀是个“困”字。 然后,便怎么都叫不醒了。 程熠迅速收拾好两人的包,将她背起来。 第25章 一时间, 他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直到在昨天抓鱼的河边,远远看见有炊烟飘起来。 心中一喜, 他直接淌过河,加快脚步朝前走去。 “妈妈……”女孩糯糯的嗓音在脖颈里响起。 程熠回头看了看, 她红红的脸颊下意识地埋进他颈窝, 一阵滚烫而绵软的触感, 让他浑身如同过电似的一麻。 他强忍着摁下心头涌起的躁动, 稳下步伐。 清晨的山里气温低, 风也十分寒冷,没多会,他却出了一身汗。 接连穿过两片林子, 总算见着炊烟越来越近了。 然而到了第二片树林的尽处,只见前方连着一片断崖, 炊烟从另一头的半山腰冉冉升起。 支撑了许久的希望瞬间被击得粉碎,他回头望着肩膀上双眼紧闭的女孩, 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黑了黑。 “妈妈……”她嗓音微微嘶哑,气若游丝。 程熠心疼得不行,眼眶一酸, 哽声道:“哥哥在。” “熠哥哥。”安鹿抬了抬眼皮,却没能睁开, “我好冷……好难受……” 程熠把她放下,用毛毯严严实实地裹起来,靠在一棵树干边,然后紧紧抱住她, 吻她滚烫的额头。 “乖,再坚持一下,哥哥一定带你回去。” 过了一会儿,兜里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 大腿被震得发麻,他狂喜着拿出来。 来电显示是白景尧。 信号太弱,对面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你他妈……去哪了?老子找了你……一夜。” “我和安鹿掉下山坳了,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儿。”他急匆匆道,“你能定位到我的位置吗?” “什么?我听不清!” “……”这句倒是清楚。 程熠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把安鹿靠着树干放稳了,往前跑到山崖上。 信号总算比刚才强一点,白景尧还在骂骂咧咧:“你他妈到底在哪儿啊?你把人小姑娘怎么了你个禽兽?” “少他妈贫了,安鹿现在发高烧,你赶紧派人来接我们。”程熠皱着眉道。 “等一下。”那边一阵噼里啪啦的键盘声,“艹,你那地方去不了,没路。” “那怎么办?” “只能开直升机过去,可是你……”白景尧语气担忧。 程熠抬手揉了揉眉心,“别可是了,速度过来。” 挂了电话,他走回刚才的地方,在安鹿旁边生了团火,一边给她暖暖身子,一边把水烧热。 其实他也不算是什么都不会。 这种困境对他来说并不是第一次,但是,他宁愿不要她和自己一同回忆那段经历。 女孩粉嫩的唇已经略起了皮,他用杯子盛了点开水,舀起一勺尝了尝,有点烫。 于是又吹到温热,放到她唇边。 安鹿瞧上去很不耐烦,眉头皱得紧紧的,不但没张开嘴,还晃了晃脑袋,似乎想让他把勺子挪开。 程熠叹了一声,在她旁边侧身坐下,又用勺子抵了抵她的唇,轻声问:“真的不喝?” 安鹿直接别过脑袋去。 一勺热水已经被折腾凉了,程熠仰头自己喝掉,然后垂下眸子,淡淡地说:“不听话,哥哥要罚你的。” 安鹿嘟着嘴摇了摇头。 程熠见她一副死也不配合的样子,又心疼又无奈。没办法,只好自己喝了一大口,然后捏住她的下巴,用唇舌半强迫地帮她灌下去。 安鹿迷迷糊糊地掀开眼皮,偶尔看得清偶尔看不清,恍惚间有一对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若有似无地扫在她脸上,又痒又麻,还有些冰凉。 程熠就这样喂她喝了半杯水,原本苍白的唇都被磨红了,气色看上去好了许多。 他抱着她,恨不得把全身的温度都给她,“你要是烧成个小傻子,我就骗你,把你娶回家给我当媳妇。” “……我不要。”怀里的小姑娘软绵绵地嘟哝。 程熠失笑,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 生病后的那段经历就像做梦一般,当她躺在医院病床上醒过来之后,差不多全都忘了。 余芯柔陪着她,喂她喝粥。 “妈妈,熠哥哥呢?”吃完后她才想起来问。 “他回家了。”余芯柔淡淡回答。 “哦。” 余芯柔去洗碗的时候,安鹿从床头柜上把手机捞过来,给程熠发了条微信: 【你在干嘛呀?】 等了两分钟,没回,她又打了个电话过去,一直响着没人接听。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觉得惴惴不安。 - 发烧不是什么大毛病,安鹿在医院打了两针就生龙活虎了,回学校继续上课。 然而直到五一放假,她都没怎么联系到程熠。 偶尔打通电话,不痛不痒地聊几句,都不会超过五分钟。问他的回答也是千篇一律,要么在家,要么在教室或者律所,好像特别忙的样子。 一学期转眼过去了一半,五一假期她没回家,在学校复习四级考试。 天气炎热,安鹿习惯了早起,也在自习室有了固定座位。 靠着四楼的窗户边,一转头就能看见最热闹的南区操场。每天早上都有武术协会的同学在那里晨练,穿着统一的红色衣服,英姿飒爽,充满了蓬勃朝气。 中午和下午,也总有男生踢足球,嗓门大的都能传到自习室里来。 有时候看着看着,她不禁怀念起上学期末,在法学院办公室里的那段时间。 在那里是看不见也听不见这些的,就好像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只有他和她,两个人。 “鹿鹿,你怎么还不去背单词啊?”苏静娴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趴在她旁边小声道。 安鹿收回盯着那些人练剑的目光,笑笑:“这就去。兰茵呢?” “还在宿舍睡大头觉啊。”苏静娴撇撇嘴,“别管她了,到现在只知道abandon,今年就没打算考过。” “你说这编书的人真是好玩。”安鹿笑着拿起词汇本,“开头就是abandon,多少人看到abandon就真的abandon了啊?” “我还真想abandon来着,可惜学分不让。”苏静娴推开自习室的门,长叹。 放弃啊…… 安鹿的心往下沉了沉。 是要放弃了么? 背了一个小时单词,安鹿突然想喝点甜的,没有和苏静娴一起回自习室。她去图书馆二楼买了杯奶茶。 正打算离开,突然看见不远处的桌子上放着台笔记本电脑。 屏幕亮着,却没人。 是她完全看不懂的法律文献,之所以让她驻足,是因为文档里写着一个人的名字—— 程熠。 “安鹿?”有人叫了她一声。 安鹿循着声回头,只见杜沁如穿着一身薄荷绿色的雪纺长裙,黑色长发束成低马尾,系了根同色发带,看上去温柔而清新,像韩剧里的女主角。 她走过来坐下,把文档关掉,抬头望着安鹿笑道:“这是师兄的论文,让我帮忙校订。他最近挺忙的,没时间。” 安鹿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哦。” “哎呀,不早了。”杜沁如看了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师兄叫我九点半去大教室开会,我就先走了啊。” “嗯,学姐再见。” 安鹿望着杜沁如款款离开的背影,不自觉把手里的奶茶杯捏得咯吱响。 晚上回到宿舍,方兰茵正在支着脑袋打盹儿,桌上是没动过几笔的四级真题。 苏静娴悄悄站到她身后,贴着她耳朵说:“下课啦。” 方兰茵整个人一激灵,从椅子上滚下来。 安鹿莫名其妙沮丧了一天的情绪,也忍不住笑出声:“茵贵妃,不必行此大礼。” “你们两个太过分了!”方兰茵揉着摔疼的屁股,龇牙咧嘴,“不给我带饭还捉弄我!” “早上不起床,吃饭也不想自己去,你咋不上天呢?”苏静娴戳戳她脑门儿,“你再这么懒下去,终将一无所有。” 安鹿忙不迭点头。 方兰茵从柜子里拿了一袋牛奶饼干,撕开,“不过话说回来,今天的八卦你们知不知道?” 苏静娴:“我俩还有时间看八卦?” “也是。”方兰茵点点头,“有人看见,杜沁如去程熠家了。” 苏静娴、安鹿:“……” “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方兰茵一脸鄙夷,把饼干嚼得嘎嘣响,“前阵子还在追鹿鹿来着,这才不到一个月,就跟别的女人厮混到一起去了,渣男!” 苏静娴小心翼翼地看了安鹿一眼,迟疑了下,开口:“不会吧?他是那样的人吗?” “有人瞧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是假的?”方兰茵激动地站起来,“还有杜沁如学姐的朋友圈照片也被人截图了,千真万确就是在他家。” 安鹿一直没有反应,表面上看着平平静静的,心底却像生了一团火焰,从未有过的疼痛烧灼。 他说过的所有,平淡的,温柔的,戏谑的话,他朗月清风般的模样,他掌心和怀抱的温度,还有那天,他突如其来的吻和那些情意绵绵的话,全都如潮水般涌向脑海。 一些熟悉而陌生的片段在记忆里依稀显形,阴翳的树林,他不停地哄着她的声音,他宽阔而坚.挺的背,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枯枝腐叶中的执着…… 她想她是愿意的。 让这个男人,走进自己生命里。 第26章 (一更) 可惜一切都晚了, 她醒悟得太慢,而他没有在原地等她。 安鹿一言不发地洗了澡, 爬上床,把自己藏进被窝里。 打开朋友圈, 第三条就是杜沁如今晚发的。 【二人世界[害羞.jpg]】 下面配了一张照片, 是程熠家客厅里那个金属摆件。 安鹿一气之下卸载了微信, 塞上耳机, 听了一宿的听力材料。 - 失恋的日子是不好过的, 尤其是在除了她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的情况下。 所有人都在一如既往地说笑,也期盼她给出同样的反馈, 她只有强颜欢笑,过后心里更加空落落。 五月二十一日, 苏静娴和方兰茵都收到了表白,就连沈思思也发来炸弹, 说和白景尧正式在一起了,多多有爸爸了。 安鹿不想参与她们的快乐,一个人去森林公园骑了一下午的车。 回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 宿舍楼下的香樟树旁, 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虽然背着光看不清脸,但那潇洒惬意的站姿, 微微扬起的头,灯下侧脸的剪影,都让人无比熟悉。 安鹿脚步顿了顿,呼吸一紧。 那人似乎察觉到什么, 脑袋转过来,下一秒,修长的腿迈开,朝她走来。 安鹿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他。 修剪过的头发干净利落,没有刘海,像是高中时仪容仪表的规范模样。但即便是这样毫无特色的发型,配上如此俊朗不凡的一张脸,依旧让人心动万分。 “好久不见。”他勾着唇,大拇指也勾在裤子口袋里,一脸轻快的愉悦,“有没有想哥哥啊?” “……”安鹿咬了咬唇,垂下眼不看他。 此刻他越是云淡风轻,她心底便越是沉重。 面前是程熠,脑子里想到的,却全都是杜沁如那张漂亮的脸。 “怎么了小丫头?”他伸手摸摸她的头,“见到哥哥,笑都不笑一下?” 心里好像有很多话,脑子却空空的。 她别开脑袋,嗓音涩涩地问:“你最近……很忙吗?” “嗯。”程熠点了下头,“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没事。”安鹿表情很平淡,“以后就,就这样吧。” 程熠愣了愣,一时间拿不准她的意思。 安鹿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望向他,语气严肃地说:“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事情要做,不用浪费时间照顾我的。谢谢你之前的关心,以后,你还是去关心别人吧。” “……什么意思?”男人深邃的眸子动了动。 安鹿匆匆垂下眼,“我刚才说过了。” 程熠望着小姑娘低垂的脸,没有一丝弧度的唇,心口一阵阵堵得慌,哑着声问:“你生气了?” “刚开始是生气来着。”安鹿实话实说,“不过后来我就想通了,没什么好生气的。反正,我对你也没有那种想法。你要跟谁在一起,都跟我没关系。” 仿佛心底最脆弱的那块毫无防备地被刺了一刀,鲜血淋漓。 他满心欢喜地来找她,本不指望这丫头多快就答应,却也没想过会在这个日子里,被拒绝得明明白白。 手指紧攥成拳,他竭力控制住气血上涌的晕眩感:“你真是这么想的?” “嗯。”安鹿认真地点了一下头。 “没可能了?”他垂着眼,浅褐色的眸子里黯淡无光,嗓音低入尘埃里。 安鹿抬起头,目光平静地与他对视:“嗯。” 顿了顿,嘴边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上去了。” 说完也不等他回应,转身小跑进宿舍楼。 到寝室门前,双手还是颤抖的,钥匙在锁孔边怎么都插不进去。 里面的人听见了,主动给她开门。 方兰茵见她眼底通红,怔了怔,“怎么了这是?” 安鹿满身的力气瞬间松懈,眼泪再也憋不住地汹涌出来,抱住面前的姑娘,把脸深深地埋进她肩窝里。 苏静娴正在做听力,赶紧摘了耳机跑过来,关上门,摸了摸安鹿的脑袋,“鹿鹿你怎么了啊?” “我是不是……很差劲……” 她哽咽着,每个字都带着浓浓的鼻音,心脏就像被硬生生剜去一块那么疼,“我好像是很差劲,不然他怎么就……不再坚持一下了……” 能怪谁呢?杜沁如比她优秀太多了。 如果她是个男人,大概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吧。 - 第二天白天没课,安鹿照常去自习室学习。 中午她不太想吃饭,捱到两点多才感觉到饿,一个人游荡到图书馆二楼的餐饮区,点了一份意大利面。目光在抹茶蛋糕上盯了许久,还是点了旁边的提拉米苏。 意面吃了一半齁得慌,她让服务员把盘子撤掉了。 又吃了一口提拉米苏,好苦。 苦得她眼眶一阵阵泛酸。 不知道过了多久,对面忽然坐下来一个人。 她抬头一看,愣了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看什么?哥变帅了吗?”白景尧望着她轻嗤。 安鹿兴致不太高,不想理他,于是又舀了一勺蛋糕,任由苦味在舌尖上蔓延。 “你倒好,还有闲心在这儿品尝美味。”白景尧双手环胸靠在沙发上,摇了摇头,“有的人肠子都快烂了。” 安鹿心底“咯噔”一下,用力握紧了勺子,“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为情所伤,借酒浇愁啊,听不懂?”白景尧招了招手,让服务员过来,“给我一杯焦糖拿铁。” 安鹿机械地往嘴里喂着蛋糕。 “你这丫头看着挺乖巧的,怎么心肠这么硬?”白景尧双手交握在桌面上,认真地望着她,“你跟哥说说,我兄弟哪儿不好了?” “没有,是我不好。”安鹿低着头答。 “闹别扭是吧?你们女生怎么这么能作呢?”白景尧一脸无奈,“现在一哭二闹三上吊都过时了,流行剜心挖肺是不是?一个比一个没良心。” 安鹿:“……” 服务员送来咖啡,白景尧抿了口,放下,眉宇间都是抱怨。 “每周就五分钟时间跟外界联系,连我都排不上号。”他小声嘀咕,“我看你是又想把他给弄进去。” 安鹿耳力有些异于常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脑袋里嗡地一下,猛望向对面的男人:“你说什么?” 白景尧似乎被她的敏锐惊到了,匆匆摇头:“没什么。” “你刚才说什么五分钟?”安鹿把勺子扔在桌面上,有点激动,“他前段时间到底在哪儿?” “秘密。”白景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答应某人不能说。” 安鹿急了,直呼他大名:“白景尧!” “你凶我也不能说。” “我去找思思讲你坏话,要她跟你分手。” “……” 沈思思是白景尧的软肋,白景尧虽不至于全信安鹿的话,但如果这丫头真的从中作梗,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是不可避免的。 当然,也有一半出于别的原因,他把程熠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了。 “其实,他父母都是空难去世的,当时他也在飞机上,却侥幸活了下来。飞机上所有人,只有他自己活了下来,在山里过了三天三夜,被搜救的人找到时,差不多就剩一口气了。” “但是从那以后,他对飞机就有恐惧症。最开始哪怕是看见电视上的飞机,听见窗外飞机飞过去的轰鸣声,都会出现幻觉,到了晚上还会梦魇。听说有好几次,如果不是身边有人守着,他差点自己把自己掐死。” “那时候我还小,印象中只有一次见过他,把自己关在不见光的屋子里,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或者说,根本不像个活人。” “后来治了一段时间,情况好多了,只是不能坐飞机。好在这也不算什么大.麻烦,不影响他日常生活。” “直到那次救你。”白景尧叹了一声,“山上没路,我们只能开直升机过去,所以把你送进医院之后,他紧接着也被送到心理诊所。因为情况特殊,医生每周只给他五分钟的时间和外界联系,其余时间必须配合治疗。” “他怕你担心,更怕你因为这个看扁他。男人嘛,要面子的。”白景尧苦笑着扯了扯唇,“他不让我说,但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知道一些。” “这次他配合治疗很积极,昨天就提前出院了。之所以赶在昨天,不用我说,你应该知道为什么。” “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对女孩这么上心。”白景尧认真地望着她,“安鹿,我不信你一点都不在乎他。” 安鹿深深地埋着头,眼泪一串一串地滴落在雪白的裙子上,晕开花瓣一样的水渍。 静默许久,才发出细若蚊蝇的抽噎声。 “不是吧?哭了?”白景尧惊慌失措,转前转后地找东西,最后从口袋里掏出不知道什么时候沈思思塞给他的纸巾,递给对面的小姑娘,“你千万别告诉他我给你说这些,还有我把你弄哭了,我他妈会被揍死的!” 安鹿没有说话,肩膀一颤一颤的,眼泪崩得更凶了。 “听到没?祖宗,你可千万不能出卖我!”白景尧继续给她递纸,“我求你了求求你了!” 安鹿用双手捂住脸,深吸了一口气,尝试开口好几次,才勉强问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在哪儿?” 白景尧收回瑟瑟发抖的手,“……在家。”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一更哦~ 第27章 (二更) 小区门禁卡是沈思思给的, 安鹿畅通无阻地进去了。 一直到别墅区前。 保安大叔拦住她:“小姑娘,这边是不能随便进的。你找谁啊?” “找程熠。”安鹿红着眼睛, 样子有些可怜巴巴。 大叔看着心软,可又不能违背原则, 继续问道:“你是他什么人?” 安鹿想了想, 说:“妹妹。” “别逗了丫头, 来这儿的姑娘十个有八个说是他妹妹, 另外两个胆儿大的说是程公子的女朋友, 你啊,还是别在这儿胡闹了。”大叔摆摆手,“回家吧, 啊?” “大叔,我真的是他妹妹。”安鹿义正词严地说, “不信我给他打个电话。” “行,那你打个电话。”大叔不太在意的样子。 安鹿拿出手机拨过去, 开着免提,只听见对面传来冷冰冰的机械女音:“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 “小姑娘。”大叔苦口婆心道, “听我一句劝,乖乖回家吧。” “可是……” “别可是了, 大叔看你漂漂亮亮的不赶你走,再闹下去可就不好看了啊。” 安鹿咬咬唇,往后退了两步。 刚要转身离开,听见后面有人喊她名字:“安鹿学妹?” 她回头一看, 是个高个子男生,自己印象中并没有见过。 她疑惑地眨了眨眼,问:“……你认识我?” “我是程熠的同学。”男生站到她面前,笑道,“你来找他?” 安鹿点头:“嗯。” “那正好,我给他送门卡过来,就不进去了。”男生从兜里拿出一张门卡,“你帮我给他吧,顺便帮我说声谢谢。” “哦,好的。”安鹿一脸懵逼地接下。 等那人离开,她才想起来自己忘了问他叫什么。 有了门卡,安鹿大摇大摆地走进别墅区,大叔十分热心地给她指路。 等到了程熠家别墅门口,她又打了一遍电话,还是关机,摁门铃也没人应。 于是只好用门卡刷开了门。 这边的别墅都是小巧宜居户型,没有什么复杂构造,进门便是一栋花园洋房,左侧空地上停着一辆宝蓝色的阿斯顿马丁。她又刷了一次卡,然后在玄关脱了鞋,赤着脚往屋里走。 安鹿虽然是第一次来程熠家,却并不陌生。白景尧没少在朋友圈发他们聚会的照片,背景经常都是程熠家。 虽然这里也算不上家,只是他上学期间的临时住处。 安鹿凭着感觉直接上二楼,一抬眼,就看见了那个靠着茶几坐在地毯上的男人。 双眸紧闭,怀里抱着个灰色的抱枕,看上去宁静而安详。 除了他时不时皱一下的眉心。 空气里充斥着淡淡的酒味,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垃圾桶里横七竖八地立着几个瓶子,可想而知,这里曾经是怎样一番酣饮。 “其实他是自卑的,他没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也没办法给你。他只能努力让自己变得无可挑剔。”她想起白景尧最后的话,“他表面上装作对什么都不在乎,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清高倨傲,其实他只是,在小心翼翼地维护自尊,和潜意识里的脆弱,不敢让任何人触碰到他心底柔软的地方。” “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好好保护他吗?” 在此之前,安鹿很难想象一个男人会激起她这样的保护欲,但他做到了。 蜷缩在沙发旁的男人看上去脆弱可怜得让人心疼不已。 昨天,她还对他说了那样的话。 安鹿试着把他叫醒,又想把他往沙发上拽,奈何他睡得太死,自己又没力气。最后只好去卧室找了张毛毯,盖在他身上。 她坐在旁边,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手指轻轻描摹着他饱满的额头,凸起的眉骨,漂亮的眼睫,鼻梁,颤抖着移向那双紧抿的唇。手指拂过他脸上的每一寸,深深地把这些轮廓刻在心底。 她想睁眼闭眼都能看见他的样子,日日夜夜,朝朝暮暮。 再也不分开。 她咬了咬唇,倾身往前,在胸腔里震如擂鼓的心跳声里,轻轻地,在他唇瓣上吻了一下。 她没有等到他醒,晚上还有课。 在网上搜了醒酒汤的做法,虽然手法笨拙,还是依葫芦画瓢完成了,装在保温杯里放在茶几上,贴了张便签提醒他喝。 然后又用养生壶煮了一锅粥。 - “鹿鹿,今天心情挺好的呀?” “人逢喜事精神爽的亚子。” “哈哈哈是不是有艳遇?” 一进教室,苏静娴和方兰茵就调侃她。 安鹿难得这么禁逗,不仅没急眼,还给两人发了一大把新买的水果糖,“嘿嘿。” “嘿嘿?”方兰茵瞪大了眼。 “啊。”安鹿揉了揉不受控制的脸部肌肉,“这个糖很好吃,你们尝尝。” 苏静娴悄悄凑到方兰茵耳朵旁边:“她是不是傻了?” 方兰茵点点头:“看来受的打击不轻。” 苏静娴叹了一声:“好好的小姑娘被折磨成这样,真是蓝颜祸水。” 方兰茵朝她挤挤眼睛:“不是你亲爱的男神么?” 苏静娴义正辞严:“没梁子的时候是男神,现在可结了大梁子了,我才不是那种重色轻友的人呢!尤其为了那种渣男!” 方兰茵拍拍她脑袋:“算你有良心。” 课间,安鹿去上厕所,因为今天的裙子没有兜,手机就留在教室,让舍友帮她看着。 没过多久,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苏静娴和方兰茵凑过去一看,是程熠。 两个姑娘互相对了个眼色,不约而同地露出阴险的笑容。 方兰茵摁了接听,两个人一同弯下腰,藏在桌子底下。 “喂?鹿鹿?”那边男人的嗓音微微沙哑,却十分温柔。 方兰茵现在满脑子都是渣男,恶心地撇了撇嘴,“学长,鹿鹿不在。” “她去哪儿了?” “哦,好像……”方兰茵看见苏静娴的口型,顿了顿,掐着嗓子道:“和她的新男朋友出去了哦。” “……” “哎呀学长您知道的,追我们鹿鹿的男孩子又不少,虽然没法跟您比吧,怎么着也得从宿舍楼下排到八食堂门口了是不?没理由一直跟您这儿耗着啊。”方兰茵阴阳怪气地说,“我们家鹿鹿说了,学长太优秀,您这样的男人容易招蜂引蝶要不得,以后就桥归桥路归……” 她话还没说完,对面就挂断了。 “怎么了?”苏静娴悄声问。 方兰茵一脸正色:“渣男被我打退了。” “噢耶!”两人得意洋洋地击掌。 安鹿回来的时候,总觉得这两人说不出哪儿奇奇怪怪的。 不过她也来不及深究,没过几分钟就上课了。 第二节 课过半,突然从后排传来一阵骚动。 安鹿本来在打盹儿,被苏静娴使劲一推,猛地惊醒过来。见她不停地往后使眼色,不由得转头看去。 男人穿着黑色的短袖T恤,皮肤衬得如雪一般的白,无数道目光落在他身上,惊讶的,殷切的,他却只望着第五排右侧,靠着走廊的那个模样傻傻的女孩,脚步也径直朝她走去。 他身上还携着刚沐浴不久的香气,带着一些软糯的牛奶味,安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旁边的苏静娴拽了拽她的袖子。 “同学,往里面坐一坐行吗?”他淡淡地开口,神态笑容可掬,仿佛只是个谦和有礼的学长。 安鹿愣了一下,被他笑盈盈的目光勾得心弦一颤,正要转头让苏静娴和方兰茵往里坐,发现人家早把位置让好了。 “……”不过这两人一副做贼心虚的表情怎么回事? 程熠坐了下来。 讲师在台上一声训话,注视着他们的同学大部分都收回了目光,乖乖听课。 鼻间都是属于他的味道,就连男人微热的体温都仿佛透过空气感染到了她,让周围气温爬升了好几度。安鹿拘谨地把双手放在桌洞里互相揉捏着,却忽然手背一暖。 他握住了她。 心脏无法控制地蹦跶起来,头脑像是被木马攻击了的程序,毫无章法地,各种念头胡乱地疯窜,她下意识地想抽回自己的手。 “醒酒汤煮少了些。” 他忽然低低地开口,安鹿被吓了一跳,错愕地望向他浅褐色的眸子。 “我现在还有点儿醉。”他微微偏过头,靠近她,唇角勾得邪肆却温柔,“你要是不听话,哥哥可能会耍酒疯哦。比如说……” 他没继续说下去,灼热的目光落在她唇上,意有所指。 安鹿瞬间红了耳朵,两颊也变成娇艳的粉色,顾不上被他紧握着的手,深深地把脸埋下去。 “我做了个梦。”男人的嗓音云淡风轻。 安鹿不敢问,也不敢听,恨不得把六识都关闭起来。 手在他掌心扭了扭,却被捏成十指相扣的姿势,动弹不得。 程熠将她的手掌翻转向下,放在自己腿上,指腹摩挲过她圆润光滑的指甲,莹白娇嫩的手指,指头根部软软的小肉窝,最后温柔而虔诚地用掌心盖住,仿佛握着一件稀世珍宝。 他望着这只被他牢牢包裹住的宝贝,满足地弯起唇角,“我梦见,有只小兔子爬到我身上,亲了我一下。” 安鹿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程熠低头望着她,目光揶揄,轻声问:“你见过那只小兔子么?” 第28章 (一更) 安鹿眼皮颤了颤, 不自觉连着眨了好几下,像只被吓到的小兔子, 仿佛整个人都要缩进面前的桌洞里去。 如果可以的话。 然而他攥着她的手,目光也毫不留情地攫住她。在男人灼热的注视下, 她身体几乎是僵硬的。 连嗓音也干涩磕巴:“我不, 不知道。” 程熠身子朝她这边歪了歪, 两人肩膀挨着肩膀, 他轻声问:“真的?” “……” “我喜欢诚实的小朋友。”他捏紧她的手, 揉了揉,“骗我的话,我也会生气的。” 安鹿脑袋一阵阵发晕, 因为他过于暧昧的语气而浑身酥麻,“我没, 没看见什么小兔子。” 这是实话。 程熠看着小姑娘连额头上的呆毛都紧张得竖起来了,愉悦地勾了勾唇, 没再逗她。 两人捱到最后才离开教室。 程熠开着那辆拉风的宝蓝色跑车,把安鹿送到宿舍楼下,却没有开门让她走。 安鹿也静静地待着, 等他发话。 “你那个新男朋友,”他顿了顿, 转过头,语气淡淡地问,“什么时候打发掉?” 安鹿猝不及防地愣了下。 “怎么?还认真了?”程熠扯了扯唇,轻笑, “行,改天让我瞧瞧,你退而求其次,找了个什么货色。” “……我没有。”安鹿咬着唇小声道。 程熠脸上的表情一僵,蹙眉。 “我没有男朋友啊。”安鹿一脸委屈。 短暂的呆愣过后,程熠恍然大悟,自己是被那个小妮子给耍了。身旁这个傻乎乎的女孩,怕是也什么都不知道。 他突然笑了一声,朝她伸出手。 安鹿身子猛地一颤。 还以为他要做什么,结果只是摁下了安全带的锁扣。而在她以为警报解除的时候,他的手捏着安全带的锁舌,一点一点地,送回去,最后手掌摁在她身侧的车门上,牢牢地圈禁住她。 做这些的时候,他唇角始终漾着温柔的笑意,像个勾引女人的花花公子。 但安鹿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勾引到了。她的脑子和心都不再为自己所掌控,而是受制于他的一举一动。 “那就给个准话。”他嗓音低哑地开口,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要不要我?” 要不要…… 他说喜欢她的那天,所有的细节都还在脑海里,他浓烈的情绪,霸道的拥抱和吻,不容逃脱的温柔钳制,在醉意朦胧里依旧沉稳而认真的心跳。 还有,他眼底和话语深处的脆弱,带着乞求地,不敢确定地问着她。 即便她可以拒绝和他在一起,也绝对不忍心,在此刻说出不要。 就像是将他一颗谨慎而赤诚的心如同垃圾一般扔在路边,就像是亲手灭掉了他头顶唯一的一束光。 如果可以的话,她愿意,也希望,自己可以成为那束光。 夏日绵延不绝的蝉鸣和蛙声,从来没有如此动听过,仿佛一种特殊的奏乐,带着欣喜,还有独属于女孩的娇羞和矜持。 她望着面前的男人,安静地点了点头。 回应她的是同样的安静。 安静的拥抱,安静的颤抖,安静里清晰可闻的心跳和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鹿攥着拳头轻轻抵了抵他的胸,嘟哝道:“我该上去了啊。” 程熠稍稍松了手臂,手掌扶在她肩上,舍不得还是点了头,“好。” “对了,我差点忘了。”安鹿从包包里翻出一张卡,“这是白天去找你的时候,一个学长要我给你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居然带到他家,又自己带出来了。 “这个你拿着吧。”程熠没有接过门卡,“那人叫段则恺,他女朋友你也认识。” 安鹿懵懵地张了张口:“啊?” 程熠笑了笑:“你还吃过人家的醋。” “……” 他轻轻揉着她的脑袋,“别胡思乱想了,杜沁如喜欢的不是我。他俩暧昧了两年,上个月才刚在一起。” 原来杜沁如是那位学长的…… 那朋友圈那张照片,应该也是和学长过的二人世界。 安鹿想起自己过去的那些小心思,白白吃的那些醋,恨不得钻到车底下去。 “……我走了啊。”她只想迅速逃离这个尴尬的地方。 程熠看了眼表上的时间,手臂还是没有拿开,不疾不徐地,搂着她的背往前倾了倾,“不着急,还有件事没做。” 安鹿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猛提了起来。 近在咫尺的一张脸,每一寸都是令她心动的模样,被他看一眼,就好像把全世界的美好都攥在手里,胸口涨得满满的,又幸福又梦幻。 “这一次,我不会再放开你了。”他捧着她的脸,周围温热的空气都被彼此交融的呼吸打乱,“跟哥哥在一起,是要结婚的,知不知道?” 顶着铺天盖地的晕眩感,她没有脑子去细想,忙不迭地点头。 终于在唇瓣相碰的前一刻,她头皮一紧醒过神来,侧了侧脑袋,在他脸颊边轻轻吻了一下。对上男人错愕的眼神,她可怜兮兮地咬住嘴唇,像只被欺负惨了的小动物。 “行。”男人沉沉地笑了一声,像揉小猫一样揉她脑袋,“今天先放过你。” 他一松开手臂,安鹿转头就溜了下去。 望着小姑娘的背影消失在宿舍楼里,程熠抬手摸了摸被她亲过的脸颊,笑得有些失神。 - 同样是谈恋爱,同样是和这个人,安鹿没想到这次会有这么大的不同。 以前约会就像是例行公事,他没有要活跃气氛的自觉,她也是个闷葫芦,一起吃饭就真的只是吃饭。看电影也只是看电影,顺便再用爆米花溜缝填肚子,逛街就像带了个人狠话不多的保镖。 当初之所以要分手,是觉得和这么个人逛街吃饭看电影,还不如和沈思思在一起开心自在。如果真的和他结婚,她的下场一定是郁郁而终。 作为一个花季少女当然不想那样。 她还是想谈正常的恋爱,和自己喜欢的人,去看遍这个世界上的美景,一起做有趣的事情,享受被人疼爱,被人珍视,被捧在手心里的感觉。 只是她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个人居然还是他。 有时候,命运的安排就是很神奇。 “我听说那女的又上位了。” “谁啊?” “校草前女友啊,那个大一中文系的小蹄子。” “不会吧?程熠被下什么迷魂药了?” “天知道,反正两个人最近总呆在一起,而且还举止亲密……” “真是服了,那女的到底有什么好的?脸蛋长得还算可以,那身材……要什么没什么,他也吃得下口?” “不会是有LTP吧……” “好恶心哦。” …… 安鹿在厕所隔间里,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满心郁结。 她只是不习惯故意穿夸张的内衣垫起来,总觉得很别扭。 不过是个A而已,至于被嘲笑成那样么? 而且,程熠又不是瞎子,他都没嫌弃她。 哼。 回到自习室,安鹿气呼呼地把旁边的窗帘猛地拽上,趴在桌子上闭眼睡觉。 然而翻来覆去了半个多小时,都没睡着。平时她午休也最多眯半小时。 为了集中精力,不再想令人烦心的事,她做了一下午的听力专题。 快五点的时候,程熠发消息过来:【宝宝,晚上想吃什么啊?】 安鹿一看见他的名字,被强行镇压的怒气又一股脑涌了上来,手机屏幕被她敲得咚咚响:【不吃。】 程熠:【怎么了?】 安鹿咬咬牙:【我们好聚好散吧。】 程熠:【???】 【那天说得好好的,又闹什么?】 安鹿:【你去找个36D,省得被人说LTP。】 程熠:【……】 安鹿:【……】 程熠:【……】 安鹿:【……】 两人交流了满屏省略号。 虽然好聚好散的话都说了,程熠过来找她的时候,安鹿还是配合地下了楼。 在周围不少人八卦的注视下,程熠毫不在意地牵住她的手。 安鹿别扭地想要挣脱,男人神色委屈地望着她问:“我得罪你了吗?” “……”安鹿咬咬唇,不动了。 “别人得罪你,你干嘛跟我生气?”程熠抬起她的手,亲了亲,“哥哥冤枉,你讲讲道理好不好?再说我不也被骂了。” “你被骂怪我咯……” “怪你。”程熠拽着她的手,把人拉进怀里,胳膊懒懒地环住她的腰。 安鹿仰起头瞪他,却只看到一截泛着青色的下巴。 “都怪你。”他把她的脑袋摁在胸前,轻轻揉着她后脑勺的头发,嗓音温柔又宠溺,“长得这么漂亮也就算了,还刚好长成哥哥喜欢的样子,是不是故意的?嗯?你说,是谁派你来迷惑我的?” “……”才没有。 这臭男人说话也忒不要脸了。 程熠知道她有多容易害羞,脸皮薄得一点就着,盯着女孩红通通的耳根说:“他们要骂就骂吧,36D我没见过,我就喜欢鹿鹿,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像是吃了颗定心丸,她心底稍微舒坦了些。揪着他的衣摆,软软地嘟哝道:“那你不许后悔。” 程熠摸着她热乎乎的耳垂,勾了勾唇。 他唯一后悔的,就是当初像个傻缺一样答应跟她分手。 不过好在,一切都回到正轨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甜甜甜的生活开始啦~ 第29章 (二更) 吃完饭, 程熠邀请她去办公室一起学习,被拒绝了。 她觉得她没办法在跟他单独待着的时候, 还有心思学习。 和苏静娴交换批改了一份真题试卷,两人去楼下买喝的。 “鹿鹿你要什么?” “芝士莓莓, 多点芝士。” 苏静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安鹿一脸懵逼地望着她:“怎么了?” “现在已经八点多了, 你确定要喝这个?”苏静娴确认了一遍。 “八点多怎么啦?”安鹿回头问柜台里的小姐姐, “芝士莓莓卖完了吗?” 小姐姐回答得十分温柔:“没有啊。” 苏静娴:“……” 安鹿回头问她:“你要喝什么?” “茉莉绿茶。”苏静娴一脸带不动的无奈, “每天晚上喝这么高热量, 当心突破一百斤,到时候被你家哥哥嫌弃,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安鹿默默地缩回伸出去的付款码, 小心翼翼地问:“会么?” 苏静娴耸了耸肩,把手机递给收银员, “一杯茉莉绿茶,谢谢。” 安鹿咬着唇思忖片刻, 痛定思痛:“我也要一杯茉莉绿茶。” 两人端着饮料在图书馆中间的庭院里吹风,靠着老旧的走廊柱子,因为是瓷砖贴的, 特别凉快。 苏静娴一边喝茶一边刷手机,还哼着她爱豆的新歌, 跟着扭腰摆臀。 周围许多人读书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像蚊子嗡嗡一样,安鹿眯着眼睛快睡着了。 正魂游太虚的时候,苏静娴突然拍了拍她的肩, “卧槽,你男朋友太霸气了。” 安鹿瞬间精神起来,揉了揉眼睛,“怎么了?” “你自己看。”苏静娴把手机递给她,抱着她的肩膀激动地蹭了蹭,“A爆了简直,不敢相信我居然是和玛丽苏女主同居的女人!” “……”什么鬼?听着就不像好话。 安鹿低头看向手机里的帖子。 发帖人的名字让她眼皮不自觉一抖:程熠。 是实名的,他没有披马甲,帖子也没有标题。 但这个发帖人的名字,就足够让所有人都激动地点进来看。 内容简单粗暴,直入主题: 【别骂了,老子追媳妇容易吗? 安鹿是我女朋友,差点订婚的那种,满意了? 就是喜欢她,不服憋着。还有谁在背地里嚼舌根,老子见一个收拾一个。】 安鹿看得瞠目结舌。 她从没见过程熠这么说话。带着浓浓的中二校霸气息,在人前的高贵和矜持荡然无存。 这明目张胆的嚣张跋扈,该不会……是被白景尧附身吧? 回帖已经盖了几百层了。从怀疑是不是他本人,到一片拍手叫666。 安鹿知道,她这次,彻彻底底地出名了。 -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安鹿没再听到过那些污秽言论。 四级考试当天,她自我感觉不错,下午程熠说要带她出去玩,提前庆祝。 “这件怎么样?” “这件呢?” “啊啊我上个月买的新品小裙子,怎么没有一件上衣可以搭啊~” 衣柜里的衣服被她一件件地拎出来试,苏静娴和方兰茵看得眼睛都晕了。 两人嗑着瓜子,机械地点头和摇头。 “早知道应该把家里那件白衬衣带来的,这些花色都好奇怪。”安鹿撇了撇嘴,只好放弃新买的小裙子。 苏静娴啧了声:“你俩都在一起那么久了,怎么还跟第一次约会似的?” “人家热恋中的小情侣,第一次和第N次有区别吗?”方兰茵朝她挤挤眼睛,望向半个身体埋进衣柜里的安鹿,“话说回来,你和你家哥哥到哪步啦?” 安鹿拿了件白色连衣裙出来,“什么哪步?” 方兰茵摸了摸下巴:“初吻还在吗?” “……”早就不在了。 想到那天,她还有些不甘。那是什么坑爹的初吻体验啊。 安鹿迅速飚红的脸颊和神游的表情暴露了事实,另外两人激动得要跳起来:“怎么样怎么样?校草吻技是不是很棒?有没有那种biu~一下发射上天的感觉?像小说里写的那样。” 安鹿神色淡淡地摇了摇头。 “没有。”吻技那个东西,说出来都是泪,“就那样吧。” 他都那么好了,不能要求十全十美,安鹿想得很开。 苏静娴、方兰茵:“……” 最后安鹿选了一件雪纺泡泡袖碎花上衣,搭上牛仔裤裙,化了元气满满的少女妆,把小白鞋擦了三遍才出门。 苏静娴:“疯了。” 方兰茵面无表情地摇摇头:“神赐我一个男人,我也想疯一疯。” - 程熠今天没开那辆跑车,安鹿在楼下看见他的时候,微微惊愕了下。 男人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和西裤,坐在脚踏车上,领口开了一颗扣子,系着过年时她送的格子领带,也没有系得很紧,看上去慵懒随性,禁欲之中还有些隐隐的浪荡勾人。 安鹿发现自己最近很喜欢用这个词来形容他。 浪荡。 以前听那些八卦学姐们形容程熠,高冷,寡淡,佛系,甚至有人猜他是不是性冷淡,或者是gay,因为他只和白景尧走得近。 安鹿觉得她面前的,和学姐们口中的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 他举手投足的一个动作,望着她的一个眼神,都可以用风情万种来形容。 她早就,沦陷得无法自拔了。 安鹿走到他面前,他顺势搂过她身子,“看看,我家鹿鹿这两天胖了没。” 为了专心冲刺,考前两天她都拒绝和他见面。 但东西没少吃。 压力大起来,便什么都顾不上了。 安鹿有点心虚,在他摸上自己腰的时候,下意识地挡了挡。 但还是被他得了逞。 男人温热的手掌捏着她腰上的肉,唇畔勾着玩味的笑意:“是不是背着哥哥贪吃了?” 安鹿被他说得红了脸,嘟哝道:“没有。” 也就是每餐多吃了点肉而已。 重了两斤,全在腰上了。 “这么乖,带你去吃好吃的。”程熠揉揉她的脑袋,“上来吧。” 他的山地车原本是单座,安鹿瞅了眼明显是改装的后座,有点犹豫。 “放心,载重150。” “……” 为了让她坐得舒服,还装了个小踏板。 原本帅气利落的单车被改造得面目全非,让她想起小时候见过的,有家长在自行车后座装个小竹椅给宝宝坐,特别贴心的还弄一个挡风帘。 真是为宝宝操碎了心。 安鹿抱紧男人劲瘦的腰,一层一层的甜蜜从心底满溢出来。 她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戳了戳,发现他腰上没有赘肉,而且硬硬的,像是腹肌。 继而又有点惆怅。 以后一定要好好控制饮食了,不然每天面对身材这么好的男朋友,她会羞愧死的。 夏季暑热,森林公园却是四季如春,凉爽惬意。 湖边的土坡上有许多人在烧烤。 程熠也去租了个烤架,并且从老板那儿拿了一早寄放在这儿的食材和用品。 安鹿对于上一次的烧烤还心有余悸,当程熠往烤架上放鸡翅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欲言又止。 “哥哥练过的。”程熠挑挑眉,望向她,“今天让你尝尝大厨级别的烧烤。” “……”哦。 她不信,可是不敢说。 只好严格把控着调料,以免他又做出什么黑暗料理。 程熠把烤好的鸡翅和肉装在盘子里递给她。 安鹿犹豫了下,没接,眼睛盯着他手边的黄瓜。 “怎么了?”他笑笑,拿起一根五花肉吹了吹,递到她嘴边,“不是喜欢吃肉吗?” 安鹿紧抿着唇,脑袋往后仰,“谁说我喜欢吃肉的。” “我喜欢吃素。”她绕到旁边,拿起一根生黄瓜咬了一口,“你多吃点,给我少留一些就好了。” “怎么?怕我烤的难吃啊?”程熠一脸揶揄地取笑她。 “不是。”安鹿一边吃着黄瓜一边坐到小凳子上。 程熠把那两盘放在旁边,继续烤剩下的。 食材数量不多,但种类五花八门,最后把野餐垫摆得满满的。 程熠一边吃肉串一边勾引她,用手掌扇了扇,香味全都往安鹿鼻子里飘。 “……”幼稚的男人。 “真不要啊?”他无比认真地问,“不难吃,我保证。难吃你吐我嘴里行不行?” 安鹿哭笑不得,倒是差点把刚吃进去的茄子喷出来,使劲捶了他几下:“你恶不恶心啊?” “乖,尝尝。”他献宝似的举起一根鸡翅,表情有点委屈,“哥哥特意为你烤的,你要是不吃,我的心会很痛很痛。” “……”这是从琼瑶阿姨那里走错片场的吧? 之前她的确低估了程熠,练过并不是嘴上说说。 可乐鸡翅嫩滑却不油腻,味道鲜美,羊肉串用的是上等羊肉,再加上手法独特,比她吃过的新疆羊肉串还要好吃,更别说那些土豆黄瓜烤馒头了,蒜蓉茄子也正好是她最中意的味道。 一不小心,她又吃多了,郁闷地摸着圆鼓鼓的胃发愁。 今晚得练多少才能消耗掉这些卡路里啊? 下午已经过了一半,阳光依旧明媚,却不再像中午那么毒辣,还有不远处湖面吹来的风,清爽宜人。 两人在草坪上寻了一块地方坐下来,歪在一起看韩剧。 安鹿完全沉浸在男女主角虐心的感情戏里,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她深吸了口气,忍住,不想在他面前丢脸,目光从主角深夜拥抱告别的画面上短暂移开。 夜晚的场景偏暗,她注意力稍一转移,就看见了同样注视着屏幕的程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是从里面看着自己。 安鹿定了定神,假装不经意地闪躲开,可从那刻起就像是着了魔,越告诉自己不要看,视线便越不受控制,屡次和屏幕里那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再一次窘迫地躲开,撑在身旁的那只手忽然移上来,按住她的肩。 耳旁一热,酥酥麻麻的,是男人轻柔含笑的嗓音:“偷看我?嗯?” 第30章 (一更) 安鹿紧张地往后缩了缩脖子, 却因为被他扣着肩膀,依旧禁锢在方寸之内。 他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耳朵, “好看吗?” 安鹿仿佛被他拔了神志,不由自主地点头。 程熠满足地勾了勾唇, 另一只手也抬起来, 捧起她微微发烫的脸颊, 转向自己, 浅褐色的眸子贪婪地望着她粉面含羞的模样。 “那天, 对不起。”他忽然开口,温柔缱绻的语气里夹着十二分认真,“我没能控制住自己, 给了你不好的体验。” “……” 他是在说那次强吻的事情么? 安鹿瞬间连耳根都红了。 他用指腹轻轻划过她的唇,“我们回个档, 再试一次?” 被触碰到的那一刻,安鹿全身都像是过了电, 麻木僵硬,但心脏跳动的感觉却越发的清晰,仿佛要从胸腔里炸裂出来。 “我也没经验, 不知道怎么让你舒服,但是, ”他顿了顿,很认真,“我想好好地亲亲你。” “……你别说了。”安鹿恨不得他再和上次一样,简单粗暴。 “让哥哥亲一下?”他温声笑着, 额头抵住她的额头,鼻尖也轻轻地蹭。 安鹿咬了咬唇,脑袋迅速地一点。 他眸光微动,对准女孩娇嫩的唇,吻了下去。 手掌托住她的后脑和下巴,狭长的眼眸闭合成线,睫毛微微颤抖着。 起初是辗转轻啄,怕唐突也怕吓到她,怕她发现自己同样很紧张。渐渐地,把她嫩粉的唇摩擦成娇艳的红色,心头也燃起红色的火苗。 在他唇瓣压下来的那一刻,安鹿感觉自己的心脏狠狠一颤,脑袋也懵成了一片空白。 比起之前狂风骤雨带来的不适,此刻的轻软温柔,就像是润物细无声的春雨,让她从一开始的不以为意,到彻底沉迷,步步沦陷,无可自拔。 她不由自主地环住他的腰,整个人软在他怀里。 程熠转了个身,抱着她倒在草坪上,深入索取她的香甜。 直到怀中的小姑娘开始嘤咛着推拒,程熠才不舍地和她分开。 她乌黑的头发散在碧绿的草坪上,脸颊到脖子都泛着娇嫩的红色,唇瓣被他吮吸得肿起来,整个人看上去浓烈而魅惑。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抹开落在她脸上的碎发,强迫自己离她再远一些,逐渐缓和心中的躁动。 “好不好?”他掀了掀唇,嗓音低哑,有光从眸底淌过,消失在一片幽暗里。 “……什么好不好?”安鹿双手还攥着他胸前的布料,一副拘谨羞涩的模样。脑子忽然一灵光,意识到他问的是什么。 她想低头却低不下去,索性转开脑袋,咬住火辣辣的唇。 “我觉得还不够好。”程熠笑着揉揉她脸颊,“要多多练习才是。” “……” 他侧过身,单手撑在草地上,将她扯进怀里,低声道:“又快期末考试了,去哥哥那里复习?” “……”这次真的不想去嘤嘤嘤! 送上门去给人耍流氓,除非她傻。 - 事实证明,安鹿的确挺傻的。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又被程熠拐到了办公室。如果不是门口写着鼎鼎大名,她都有理由怀疑那位教授纯属子虚乌有的了。 这间办公室就像是程熠自家的一样,无论她什么时候去,都只有他一个人。 做正事的时候,程熠还算是规规矩矩,不分心也不打扰她,时不时还给她指导一下高数。 一闲下来,就没皮没脸地缠着她,互相讨教一些额外的东西。 程熠觉得吻技这东西是能练出来的。 但安鹿私心里以为,之所以觉得他有所进步,不过是那双越来越不安分的手罢了。 而拜他所赐,她督促自己减出了这辈子从未有过的小蛮腰马甲线。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嘴上说着不在乎她胖,照样对这样的她爱不释手。 “还有一门就考完了。”程熠在窗台前抱着她,温热的胸膛贴着她的背,两双手紧紧地交握着,“暑假要回家住么?” 安鹿也有些舍不得。 家里和学校离得挺远的,几乎要绕大半个B市。如果暑假经常跑出来,安教授一定又会数落她,一天天就知道在外面野。 想了想,她低下头:“在学校住也可以。” 心里小算盘打得叮咚响,到时候就说准备考研,爸爸肯定会同意的。 安鹿觉得自己被他带坏了,现在也满脑子想着天天和他腻在一起。 - 考完最后一门的那天,安鹿正和程熠在日料店吃着饭,父亲大人的电话来了。 她赶紧朝旁边的男人嘘了一声,接听。 “喂,爸爸?” 安教授依旧是中气十足且严肃:“你在哪儿?” 安鹿老实回答:“在外面吃饭呢。” “考完了吧?”安教授问,“什么时候回家?我让司机来接你。” “爸爸……”安鹿顿了顿,看一眼程熠,“我这个暑假不回家了。” 安教授:“为什么不回家?” 安鹿:“就……提前准备考研啊。” “不行。”安教授直接给她打了回来,“你外婆特意回国看你,过两天就到了,你还赖在学校像什么话?” 安鹿紧张又心虚地摸着桌子边边,“可是……” “别可是了,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安教授毫不留情地戳穿她,“谈恋爱可以,但暑假必须得回家,真是越大越不懂事了,瞎胡闹。” “爸您怎么知道的?” 安教授是难得的正牌老古董,别说上学校论坛看八卦了,整天待在自己专属的小楼里搞研究,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都进不了他的耳朵。 再说了,学校里没人知道安鹿是他的女儿,也就不存在有人会告诉他。 可她以为最最不会发生的事情,却如此诡异地发生了。 “爸……” “自己回还是我派司机来接?” 安鹿委屈巴巴地扁了扁嘴:“我自己回来……” 虽然电话没听到,但从安鹿的反应,程熠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搂住她的肩,喂给她一只樱花小卷,“没事,过几天哥哥叫你出来玩,嗯?” “那我爸要是不放人呢?”安鹿愁得脸都皱起来了。 “不会吧?”程熠笑了笑,“当初订婚的时候你爸都答应了,说明他对我这个女婿还是满意的。万一不放……那我就去找你,顺便带上几车礼物,提亲。” 安鹿撇唇:“你想得美。” “是挺美的。”程熠偏过头在她唇角啵了一口,“谁让我满脑子都是你呢。” “……” “宝贝,转过来。” “唔?” “亲亲。”他用鼻尖轻轻地撞了一下她,嗓音低沉委屈,“那么久见不到你,要多亲几下才行。” 安鹿还没来得及吐槽,就被人含住了嘴唇。 - 原本说好的程熠送她回去,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家里的司机刘叔居然就在楼下等着了。 安鹿只好给程熠打了电话,拖着行李箱不情不愿地下楼。 刘叔接过行李放进后备箱,安鹿却没急着上车,站在台阶上东张西望。 “小姐,还不走吗?”刘叔提醒道。 “再等一会会。”安鹿焦急地揪着衣角,盯向路口的方向。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叔正要再提醒什么,安鹿突然眼睛一亮,拔腿往路口跑过去。 像一只欢快的小鸟投林,钻进来人的怀里。 “我回家了。”安鹿抬起头,眼眶微微泛着红,给他整理着微微翘起来的衬衫领子,“熠哥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程熠抵着她额头,点了点:“嗯。” “不许再抽烟了。”她攥着他胸前的衣服,手指滑下来,环住他的腰,“再抽烟,我会嫌弃你的。” 其实和她在一起之后,程熠抽烟抽得很少了,只不过小姑娘太敏锐,一点点味道都能有感觉。 “今天早上没抽。”程熠笑着压下来,“给你闻闻?” 安鹿知道他又想干嘛,忙拧了拧他的腰,脖子往后仰,“别,刘叔看着呢。” “每天给我打电话。” “嗯。” “不许偷偷见别的男生,有聚会也要告诉我。” “……知道了。” “要想哥哥。” “唔。” “还有……” “还有什么?” 他靠近她耳旁,呼吸烫得她身子一缩,半边都是酥麻的。 “亲哥哥一下,就放你走。” “……” 身后刘叔看着,安鹿只觉得如芒刺在背。但被面前的美色迷惑,再加上离别的不舍,她没办法拒绝这个要求。 安鹿抿了抿唇,勾住男人的脖子,踮起脚,轻轻软软地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程熠微微倾身,不知餍足的指了指另半边。 安鹿只好乖乖地又亲了那边。 “我走了哦。” “嗯,我看着你走。” 安鹿一步三回头地回到宿舍楼下,依依不舍地望着路口伫立的挺拔身影,在刘叔打开车门之后,咬了咬唇,狠下心上了车。 车门“嘭”地一下被关上,她又急切地想要降下窗子。手还没摸上按钮,只听见身侧传来一道低沉粗粝的嗓音: “还没腻歪够?” 安鹿转过头,对上安教授凉飕飕的目光,小心脏剧烈地颤抖起来:“……爸爸……” “真是有伤风化。”安教授看都懒得看她,表情嫌弃,“老刘,开车。” “……” 后知后觉的,安鹿发现自己可太机智了。 幸亏只亲了脸颊。 第31章 (二更) 回到家, 厨房在准备午饭。 安鹿把行李归置好之后,下楼已经能闻见菜香了。 竹笋排骨汤, 家里阿姨做的味道闻起来都和外面不一样,最能勾引她肚子里的馋虫。 安鹿刚要跑进厨房去偷吃, 被余芯柔出来拦住, “等一会就好了, 免得又被你爸说没规矩。” “……哦。” 吃饭的时候, 安教授突然问:“你跟那小子, 这次是认真的?” 安鹿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是问自己,“啊”了一声。 “啊什么啊?问你呢。”安教授严肃地看着她, “订了婚要退婚,现在又搞到一起去, 拿我们这些长辈当猴耍吗?那小子到底怎么回事?” “不是的爸爸。那个时候是我要分手的,您别怪他。”安鹿用筷子搅着碗里的米粒, “之前觉得不合适,可是现在……我很喜欢他。” 安教授神色没见缓和:“那他是什么情况?他对你好不好?” “很好啊。”安鹿点点头,“本来就是他先追的我。爸爸您不要担心了, 我们很好。” 安教授目光凌厉地盯了她几秒钟,从鼻孔里出了一团气, “吃饭。” “哦。” “你们要谈我没意见。”安教授吃了几口饭又说,“不过这个暑假,你给我在家好好陪陪外婆,顺便准备考研, 别净想着去找那个臭小子。” “……”安鹿瞬间耷拉下脸。 这叫没意见?您就差直接棒打鸳鸯了喂! “老公,你这有点过分了。”余芯柔实在看不下去,出来说了句公道话,“人家小年轻谈恋爱,好好的不让见面,你是故意想戳散了是不是?” 安教授:“我没有。” 余女士冷笑一声:“那行,我突然想起来,S市那边暑假要开个分店,正好我很久没去过S市了,这次我亲自负责,顺便见见闺蜜。” “……” “我很忙,所以你不用去找我,去了我也没空理你的。” 安教授:??? 安鹿低下头,忍不住默默地偷笑。 - 其实,外婆身子骨还硬朗,安鹿陪她,偶尔是能上街的。 只不过安教授太谨慎,非让带上保镖和保姆。这对安鹿来说就不是太美妙的情况了。 偷偷见面的计划泡了汤。 “外婆,这几件都不错,咱们买吧。”安鹿带着安教授的卡,特别有底气。 外婆摇了摇头:“买那么多干什么?穿不完就进棺材了。” “外婆,您别这么说,您还要长命百岁呢。”安鹿蹲在外婆面前,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可怜兮兮的眼睛,“您不是说要看着我结婚么?” “是是是,我不光要看着鹿鹿结婚,还要抱重外孙呢。”外婆笑嘻嘻地摸摸她脑袋,“什么时候让外婆见见男朋友啊?” “有男朋友了没?” 安鹿点点头:“有啦。” “是家里给你定的那个?” “嗯。” “我倒是早听说了,就没见过本人。” 安鹿忽然灵机一动,问:“您想见见么?” 外婆俯下身,拍拍她手背:“鹿鹿喜不喜欢他?” “喜欢呀。”安鹿眼睛里的光都要溢出来。 外婆一脸慈爱:“那我就见见。” 晚餐在一家私房菜馆,安鹿约了程熠过来。 借着外婆要见孙女婿的光,她终于能正大光明地见一见某人。 他的头发长了一点,但还是整整齐齐地立在头顶上,秀出男人优越的发际线。白色的圆领T恤,让他看上去比实际更年轻了。才几日没见,仿佛又帅出了新的高度,惊艳得她小心脏不听使唤。 “外婆,这是程熠,我男朋友。”安鹿笑嘻嘻地给两人介绍,“熠哥哥,这是我外婆。” 程熠在桌子底下悄悄握住她的手,面上谦逊温和得不露痕迹:“外婆好。” “这模样生得真是好看。”外婆点了下头,又摇头,“就是太好看了。” 安鹿窘迫地盯了程熠一眼,他也正望过来,两个人相视一笑,有点无奈。 “鹿鹿啊。”外婆激动地说,“我手机上有个那个。” 安鹿懵懵地望过去:“哪个?” “有个软件,你舅妈给我弄的,把两个人的照片往里面一放,就能看到未来的小孩长什么样。” 安鹿嘴角一抽:“……您为什么会有这个?” “你舅妈给我弄的嘛。很准的,我放了你舅舅和她的照片,里面那个小孩,简直跟余兆楠小时候一模一样。”外婆像个孩子似的拍拍桌子,“你们俩快试试。” “……” 安鹿拗不过外婆,旁边的男人也跃跃欲试的样子,只好各拍了张自拍,放进那个APP里。 十几秒的自动生成过后,屏幕上出现一个白皙而饱满的小婴儿。女孩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几乎和她一模一样,眸色看上去更深邃些,嘴唇也像她,完美复刻了程熠翘挺的鼻子,精神奕奕,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切换到男孩,同样聚集了两人外貌的优点,漂亮得不像话。 这个APP很智能,居然还可以往后拖,看见小孩每一个年龄阶段的样子。 虽然养眼,可安鹿真的越看越臊,到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平复一下此刻艹蛋的心情。 外婆这是什么奇葩爱好啊? 还有程熠,他为什么总能面不改色地做一些不正常的事情? “外婆,我把照片都帮您存下来了。”程熠笑着对老人家说,“我加一下您的微信,也给我自己发一份,行么?” 安鹿:??? 外婆被哄得眉开眼笑。 安鹿和程熠吃到一半,外婆摸了摸肚子。 “我好像有点吃多了,小王啊。”她叫来保姆,“扶我去商场走两圈。” 安鹿刚要开口,外婆又道:“你别去了,多吃点,我让他们陪着就行。” 外婆带着一干保镖和保姆离开之后,安鹿才反应过来,这是故意给她制造机会呢。 眼眶一热,差点感动得哭出来。 小小的包间里只剩下两人,分离数天的想念瞬间在狭窄的空间里炸裂开,程熠抱住她的腰,轻轻蹭着她颈窝里的香气。 “宝贝。” 安鹿痒得缩了缩脖子,忍不住笑出声:“干嘛?” “不干嘛。”程熠拿勺子舀了一碗海鲜粥,凑到她嘴边,“喂你。” 等安鹿乖乖地吃进去,他又拿起筷子给她夹菜,一口一口地继续喂她。 “吃饱了吗?” “嗯。” “还要不要喝果汁?” “不要……” “那该我了。” 他侧过脸,轻轻地吻到她的唇。 他知道她不喜欢一上来就粗野的对待,但如果是像这样温柔地节节深入,她几乎没有任何抵抗之力。只要不太过分,她什么都会配合。 “有没有想哥哥?嗯?”他若有似无地咬了一下她的唇,然后稍稍退开,给她说话的空隙。 安鹿脑子里哪还有什么九曲回肠,老老实实地承认:“想。” “怎么想的?”他用唇瓣摩擦着她的下唇,“一天一次?一个小时一次?还是……”他顿了顿,深深地望进她眼底,“像我一样,每一秒钟都在想你啊?” 安鹿无法招架这个样子的他,每一句话都有令她原地燃烧的魔力,索性主动献吻,好让他闭上这张讨厌的嘴。 两人腻歪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家里打电话来催。 安教授给的门禁时间是九点半,现在已经九点了。安鹿赶紧给保镖打电话,叫外婆一起回家。 - 程熠回到住处,程浩轩的车在院门口等着他。 爷爷不同意他开律所,也扬言不会给一分钱资助,一直都是这个不着调的哥哥暗地里帮他筹措。程浩轩花天酒地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混得开,随便拎个酒肉朋友都是肥羊。 “上次那些投资人,有两个已经谈妥了,你这边尽快出一份完整资料。”程浩轩关上车门,嘴里叼了根烟,“就你这回报率,人家都是看在熟人面子上才肯干,你别老毛病又犯了,收一收少爷脾气。” “知道。”程熠开了门,回头睨他,“进来喝一杯?” 程浩轩是家里唯一一个在他父母去世之后,还愿意和他来往的兄弟。 外界都羡慕他们这样的豪门世家,少爷小姐们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一辈子拥有着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荣华富贵。 曾经他也以为自己生得很幸运。 父母慈爱,长辈宽和,家里的兄弟姐妹从来都是和和气气,笑脸相迎,哪怕是几岁大的小孩子也不会闹事打架。除了程浩轩这个刺儿头,仗着比他大几岁,不但欺负他,还曾经诳他叫叔叔。 四岁以前,这个家里他最讨厌的是程浩轩。 而四岁以后,他能够相信并依赖的,除了奶奶,便是程浩轩。 其实这个人除了花天酒地管不住下半身以外,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至少,在那个人人都拼命演戏的深宅大院里,他愿意以真实的面目对待他,也从来不被旁人左右。 至少,他的心不是黑的。 “这是什么?”程浩轩端着杯子凑过来,望着程熠手机上的照片问,“谁家小孩?长得不赖啊。” 他啧啧两声,“仔细看还有点儿像你。” “算你有眼力。”程熠一脸嘚瑟地朝他扬了扬手机,“我儿子。” “……”程浩轩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你这是什么表情?”程熠笑着把胳膊搭在他肩上,“别问,问就是我媳妇儿生的。” “你他妈——”程浩轩爆了句粗口,最后词穷得憋红了脸。 “哎,你不会还喜欢她吧?”程熠用两根手指并成一把刀,戳了戳他的左胸,“别想了,你没戏。她是我的,这辈子都是我的。” 程浩轩皮笑肉不笑地把他整个人从自己身上掀下去,“臭小子。” “哥,你帮我瞧瞧,是儿子好看还是闺女好看啊?” “……滚。” 第32章 (一更) 有初中同学攒局, 说是班长从国外念书回来,请大家聚一聚。安鹿从来是个低调的女孩子, 毕业之后几乎音讯全无,这次居然在邀请之列。 她本来不想去的, 可后来想想, 免费吃顿饭又不会怎么样, 在家里憋得都快长毛了。于是借此理由向安教授申请出门一天。 安教授同意了, 不过必须得刘叔接送, 聚会还得给他发照片。 安鹿一边应着,心里一边犯着嘀咕:这种时候倒学会与时俱进了,啧。 那天她穿着一套简单清新的白T恤和条纹阔腿裤, 涂了防晒,画了个眉毛就出门了。因为都是初中同学, 当年就都是素面朝天的模样,她不想搞得太隆重。 可没想到的是, 到了约好的酒店,那些男生还差不多能认出来是谁,女生们她简直一脸懵逼了。 她们……见过吗? 这都是哪里请来的网红小姐姐? “安鹿, 你还是老样子啊。”一个穿着露肩小礼服的女人走到她面前,假睫毛一颤一颤的, 烈焰红唇像极了电视剧里的黑化女主。 安鹿陡然被她的气场所碾压,干巴巴笑了一声:“你好……请问你是?” “你瞧瞧你这记性,我是温筱啊。”女人笑着说,“你总在我后面一天值日的。” “哦, 温筱。”安鹿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你现在在哪里念书?” “念书?”温筱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我高一就辍学出去混了,现在就……夜店帮人打打杂什么的。” 她没说太详细,安鹿却感觉心脏沉了沉。 印象中这姑娘虽然学习不太好,但还挺老实的,当年能进他们学校,家境也都不错。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居然会走上这条路。 “哎对了,你老同桌也来了啊。”温筱朝后面招了招手,“萧云,婉婉。” 安鹿顺着她的手望过去,一对男女相携着走过来,男的叫萧云,和她同桌两年,高三分班之后才分开。而一旁挽着萧云胳膊的女孩,安鹿费了一番脑子才想起来,是林婉婉。 林婉婉当年就总爱缠着萧云,嫌安鹿碍事,对她一直不友好。安鹿课间出去上个厕所,回来都会发现座位被霸占了,等到上课铃响,林婉婉才会不情不愿地回到自己座位,然后用她那毒蛇般的目光在背后凌迟。 林婉婉当年还是个不良少女,没少叫上几个小太妹,把安鹿拖到小角落里警告,让她离萧云远一点。 此刻挽着萧云的女孩,割了双眼皮,垫高了鼻子,还是以前那张娇俏可人的瓜子脸和一张樱桃小嘴,不折不扣的美女。 如今小鸟依人的柔软气质,安鹿一时间没法将她和当年那个飞扬跋扈的小太妹联系起来。 恍惚的这一阵,林婉婉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哟,这是谁啊?” 安鹿回过神,朝两人弯了弯唇。 林婉婉扯了扯身旁男人的胳膊:“这不你老相好么,亲爱的?” “别乱说。”萧云睨了她一眼,歉意地朝安鹿笑笑,“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安鹿点点头:“挺好的。” “你现在在哪儿呢?”林婉婉半个身子倚在萧云身上,“我和萧云都在M国念大学,九月份就要回去订婚了。” “哦,恭喜。”安鹿脸上没什么表情。 林婉婉还当她是不高兴,添油加醋道:“订婚宴请了几个老同学,本来想着,你和萧云当初关系那么好,应该也请你去的,只不过我转念一想,万一勾起老同学的伤心事……可怎么办呢?” 安鹿笑了笑:“九月份我就开学了,应该也去不了。不过还是谢谢你想到我。” “这话说的,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啊。”林婉婉捏着一脸假笑,“讲好了今天带家属来的,怎么,你还是一个人么?” 安鹿刚要说不是,林婉婉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声,继续道:“长情是好事,不过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呀,你说是不是?要不然我和萧云结了婚,还得担心安鹿同学的归宿呢,半夜睡不好觉的呀。” “谢谢。”安鹿礼貌地没发脾气,“不过我有男朋友了,不用你担心。” “那他怎么不来?”林婉婉挑了挑眉,明显不信。 “不巧,他今天有事。”说完也不管她信没信,往饭桌边上走去。 温筱挨着她坐下,撇了撇嘴:“这林婉婉,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揪着你不放呢。真以为全世界都惦记她家萧云。” “情人眼里出西施嘛。”安鹿表示理解,“她自然觉得萧云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 就像在她眼里,程熠也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值得任何一个女人惦记。 以前她不懂,现在多少可以体会林婉婉的心情了。只不过,她没有林婉婉那么极端。 “那你呢?”温筱悄悄地问她。 安鹿皱了皱眉:“我?” 温筱问:“萧云当年那么火,又和你当了两年同桌,我们都羡慕死了。你就没有一点点心动?” 安鹿冷漠脸:“没有。” 林婉婉和萧云坐在另外一边,和相熟的朋友聊天去了,安鹿终于得了清静,时不时和温筱聊聊这些年的事情。 手机突然响了响,她拿出来一看,是程熠:【我这边结束了。】 温筱见她瞬间变得一脸甜蜜,八卦地挤挤眼睛:“男朋友呀?” “嗯。”他今天也在这家酒店应酬,中午就过来了。 安鹿一边点头,一边给程熠回消息:【我还没开始吃饭呢QAQ】 程熠:【那我先回去了?】 安鹿:【不行。】 程熠:【你这吃完饭还得去唱个歌什么的吧?要哥哥等你多久啊?】 安鹿:【我吃完饭就走,你等等我~[可怜.jpg]】 程熠:【[高傲.jpg]】 安鹿小心地望了眼四周,发现温筱没有盯着她,才低下头敲字:【想哥哥了QAQ】 【一会你假装来接我吧[可爱.jpg]】 【我跟刘叔说我去唱歌了,我们溜出去玩呀!】 程熠:【好,我等你。】 安鹿:【开着你的小蓝一起来哦,出场要帅一点!】 程熠:【……】 安鹿:【嘿嘿。】 菜陆陆续续地上来,有人开始迫不及待地动筷子。 男生们还没等到菜上齐,就开始边吹牛逼边灌酒了。 安鹿正听着林婉婉嘚瑟萧云在斯坦福那些事儿当下饭菜,林婉婉的声音戛然而止。 包厢里突然静默,针落可闻。 紧接着,便是几个女孩激动的吸气声,和压抑着的嘀咕声。 “我的天,这是谁?” “没见过啊,霸道总裁走错包厢了?” “啊啊啊我觉得他好像在看我。” “胡说,明明是在看我!” “你猜,他是不是在大厅里对我一见钟情,然后特意尾随过来的……” “……你醒醒吧。” 安鹿回头看了一眼,整个人忽然僵住。 她从来没见过他穿得这么正式。白衬衫搭配着黑色的西装和马甲,勾勒出完美的身材比例,宽肩窄腰,笔直撩人的大长腿,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她心坎上。 领带系得一丝不苟,看上去斯文而禁欲,又偏偏生了一副颜值嚣张的皮囊。眼角一勾,就仿若桃花盛开,令人心驰神荡。 “你们好。”他一只手懒懒地勾住女孩的肩,笑意浅淡而疏离,“我是鹿鹿的男朋友。” 包厢里碎了一地少女心。 安鹿还没从这阵惊天巨雷里回过神,他已经自顾自地,挨着她坐了下来。 “没想到,安鹿真的有男朋友啊。”之前和林婉婉一个鼻孔出气的女孩干笑了一声,“还这么帅。” 旁边的女孩跟着点头:“比萧云帅多了。” “就是啊婉婉,你还总怕人家惦记你的萧云。我要有这么帅的男朋友,哪还记得什么老同桌啊。” “怎么,不吃饭吗?”程熠适时出声,语气谦逊又礼貌,“我好像有点饿了。” 班长赶紧打圆场:“吃饭吃饭。” 气氛渐渐地活跃起来。 不少人都对程熠很感兴趣,只不过问了几句,发现人家根本没心思搭理,光顾着给女朋友夹菜,也就识趣地不打扰了。 “这个出场怎么样?”程熠把虾肉蘸了点料,喂到她嘴边,低声问:“够不够帅?” “……”何止,简直是用力过猛了。 安鹿咽完虾,嘟哝道:“不是要你等我的吗?你上来干嘛?” 他懒洋洋地往嘴里喂了颗花生米,“解救你啊。” 这丫头非得强调那么一句,他就猜到,肯定是被欺负了。 他要不上来盯着,还不知道要吃多少亏。 吃完饭,一桌人玩了会游戏。 林婉婉一直没咽下这口气,总想逮着机会捉弄安鹿,她也不相信安鹿真能交到这么出色的男朋友,八成是临时拉过来演戏的。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栽到了她手上。 安鹿望着林婉婉充满恶意的眼神,怕被问到什么恶心问题,果断选择了大冒险。 林婉婉毫不留情,一上来就是火热劲爆:“和你旁边的男人激吻一分钟。” 话音刚落,别说安鹿当场愣住,就连程熠也愣了一下。 林婉婉看见他俩吃瘪的表情,心里得意起来,添油加醋地说:“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吗?接个吻怎么啦?我这可是看在你跟我未婚夫同桌的份儿上,明目张胆的放水哦。” “接吻倒是没什么。”程熠搂过安鹿的肩膀,抬眸,凉飕飕睨了她一眼,“不过我家鹿鹿不喜欢我太粗暴,要不规则改一下,就亲三分钟?激吻就算了,她会生气的。” 安鹿脸颊红了红,窝在他怀里不敢出来。 “三分钟就三分钟,没事儿。” “就是,那么较真干什么?” “林婉婉你说你这个人,在场还有单身的呢,非得给人家强塞狗粮啊?” “天打雷劈的我告诉你。” …… 几个喝多了的男生大着舌头嚷嚷。 程熠没理他们,微微低下头,指头挑起女孩柔嫩的小脸,用极低沉的嗓音哄道:“哥哥温柔一点,嗯?” 说完没等她回答,唇印了下去。 有人掐着表,满打满算的三分钟。 安鹿失了魂似的偎在他怀里,接下来的游戏两人也没再参加。 玩了两转就结束了。 一行人走出包厢,跟着服务员去订好的KTV包厢。 几个女孩表示不去,程熠也说要带着安鹿撤退。 班长问:“真不去了?我车都提前叫了,晚上给你们都送回去。” 安鹿拒绝了,说家里有门禁时间。 “那好吧,以后有机会再聚。”班长惋惜地点了点头。 “对了。”林婉婉牵着萧云走过来,笑盈盈地对他们说,“九月底我和萧云在洛杉矶订婚,你和男朋友可以一起来哦。” 安鹿还没开口,身旁的男人已经沉着声道:“多谢邀请,不过我们应该不会去。” “别这么急着拒绝啊,帅哥。”林婉婉抛了个媚眼,“老同学一场,我们是真诚邀请的,你也不问问安鹿,想不想去看看老同学。” “其实,刚才没好意思说。”程熠搂着安鹿的肩,一脸云淡风轻,还稍带着得意,“我们已经结婚了。最近事情比较多,鹿鹿应该抽不出时间去洛杉矶。” 安鹿:“……” 我什么时候结婚的我怎么不知道? 程熠完全无视掉周围一群人惊掉下巴的表情,自顾自地继续:“她要是出去了,家里两个孩子,我实在没办法。” 安鹿:??? 我特么? 林婉婉脸直接白了。 “那个,我打断一下,”班长活动了一下张成“O”型的嘴,“安鹿今年才……十九岁?先生您贵庚?” “这不是……等不及么。”程熠意味深长地瞅了一眼怀里的小姑娘,“出国结的。” 这人胡诌起来面不改色,安鹿无语地在心底翻了个大白眼。 “订婚多麻烦。”当着众人的面,他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极尽宠溺和珍爱,“我要娶我家宝贝,可等不了那么久。” 这话听着是秀恩爱,实则戳心,林婉婉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对面的男人还拿出手机,像个晒娃的老父亲一样,满脸炫耀:“你们要不要看看我儿子和女儿的照片?” 众人:“……” 女生们都比较八卦,装模作样地矜持一下,便忍不住凑上来看。 “好可爱啊,我的天。” “真像你们俩,长大了肯定不得了。” “安鹿,生龙凤胎好辛苦的吧?不过你也是有福气,太幸运了!” 安鹿除了干笑只能干笑:“还好吧,呵呵……” “你是怎么保持的身材啊?一点都看不出来生过宝宝。” 安鹿:“……” 她到底交了个什么奇葩男朋友? 第33章 (二更) 不得不说, 程熠是个狠人。 安鹿起初不过是想叫他来接自己,杀一杀林婉婉的威风, 却没想到被他把这一帮人杀了个片甲不留。 初中同学圈子里都传开了,说安鹿嫁了个多帅多有钱的老公, 还生了两个超萌的宝宝, 群里铺天盖地全是祝福和羡慕, 林婉婉再没现过身。 说好的九月底订婚, 圈子里风平浪静, 无人提及。 外婆八月中旬回了国外。 - 安鹿的生日在七夕。 以往每年都是沈思思陪她过的,这次沈思思有了白景尧,一定是指望不上了。 安教授从一大早都没有要放她自由的意思, 微信里还躺着程熠问她能不能出门的信息,安鹿有点惆怅。 中午饭桌上随便扒拉了两口, 食不知味。 吃完饭,余芯柔去房间里打扮了一下, 出来,安教授已经穿好西装了。 “鹿鹿啊。”余芯柔摸摸沙发上那个不高兴的小脑袋,“我和爸爸出去过节, 你自己在家乖乖的哦。” “……”哼。 “订的蛋糕晚上送过来,还等一个多小时他们应该也都来了, 爸爸妈妈晚上不回家,要听表哥的话,知不知道?” “哦。” 过个生日还要派人来监视她,防贼似的, 哼。 两人走后,安鹿闷闷不乐地给程熠发语音:“今天不能出去了,我爸叫我表哥带了一帮人来监视我。” 程熠很快回了个电话过来。 “那怎么办?我不能给宝贝过生日了?”男人委屈巴巴的语气。 安鹿咬咬唇,想说什么,眼眶就红了。 程熠听见她瓮瓮的吸气声,心软成一片,放低了嗓音道:“想哥哥了?” 两人自从同学聚会那次,又好久没见过了,安鹿狂点头:“嗯。” “傻瓜。”他笑了笑,温柔的声音仿佛隔着电话轻轻揉着她的头,“你不能出来,我去找你啊。” “可以么?” “我说可以就一定可以,晚上见。” “嗯嗯,晚上见!” 安鹿瞬间恢复了元气,把一楼大厅收拾了一番,迎接客人的到来。 余兆楠还没到的时候,阮晴带着几个发小姐妹倒是先到了。 阮晴虽然和安鹿没有血缘关系,但从小被养在余家,安鹿也是叫她姐姐的。两人关系很亲密,只不过前几年阮晴去了德国念书,回来后又一直泡在实验室,忙得没时间见面。 “晴姐,你带这么多东西干嘛?”安鹿把那些袋子一个个打开,全都是彩带气球串灯之类的装饰品。 “给你布置party啊。”阮晴扔给她一个打气筒,“别以为你是寿星就能闲着,自己打气球。” “……” 阮晴也和她坐在一起打气球。 安鹿一边打气球,一边打量身旁的女人。 阮晴从德国回来之后,整个人气质变了不少。安鹿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感觉。有时候觉得她不开心,但她似乎过得比以前更好,更知道自己要什么了。 身上的灰色连体裤是今年米兰秀上的新款,穿在她身上比模特还要有韵味。性感与优雅完美的结合,搭上她光泽亮丽的齐耳短发,气场不输给她见过的任何一位女强人,也不比哪个女明星的美丽逊色。 安鹿实在想不到,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她。 “晴姐,我哥他——” “嘭”地一声,阮晴手里的气球炸了。 她淡定地把垃圾扔到桶里,抬起一双毫无波澜的凤眸,“怎么了?” 安鹿倒是被那个气球吓到了,缓了缓,才问:“我哥他什么时候来啊?” “不知道。”阮晴面无表情地回答,仿佛还带了一丝厌烦。 “要不你跟他说,叫他别来了吧。”安鹿一本正经,“有你们陪我过生日就够了,他带那几个兄弟,又搞得乌烟瘴气的。” “放心吧,你爸说了,不许喝酒。”阮晴往框子里扔了个气球,撇撇嘴,“我比你还希望他不来。不过谁让你跟我关系好呢,你爸觉得我看不住你。” “……” “不过话说回来,叔叔干嘛突然管这么严?你犯什么事儿了?” 安鹿抿抿唇,实话实话:“就……我和程熠在一起了呗,我爸不让我出去找他,一个暑假都没见到三次面。” 如果今天能见到,勉强算三次。 这恋爱谈得太惨了。 “好吧,可以理解。”阮晴点点头,“换我我也不让你见他。” 安鹿委屈地嘟了嘟嘴:“为什么?” 阮晴看她一眼,叹了声,“你俩退婚那阵子,不知道的都以为是程熠看不上你,甩了你,外面传的多难听你是没听到。叔叔一辈子清高,从来都是他拿鼻孔看人,什么时候受过那种白眼啊?更别提你是他心尖上的宝贝,在外面被人说三道四。” “可那又不是他的错。” “程熠是没错,所以叔叔不至于拆散你们俩。”阮晴道,“可你得让他撒撒气啊。再说了,岳丈对女婿都是挑剔的,他要抢走叔叔的心肝宝贝,还不得先掉层皮?” “……”安鹿揉了揉脸颊,表情郁闷。 道理不难理解,但,她就是个被恋爱冲昏了头脑的小姑娘而已。整整两个月,几乎全靠电话和视频续命,安教授想惩罚的不是程熠,是她才对吧? “好了。”阮晴拍拍她的肩膀,“你俩的感情要是真金不怕火炼,就少这两个月了吗?再说暑假马上就结束了,等去了学校,不就自由了?” “希望能自由吧……”她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阿姨做好晚餐,余兆楠和几个兄弟才姗姗来迟。 安鹿倒也没生气,反正余兆楠一直都这样,来去如风随性惯了的大少爷,绝不会像阮晴,想着来给她布置party。 不准喝酒也丝毫没有扫了那些纨绔子弟的兴致,端着果汁照样能吹牛逼。有几个女孩跟着起哄,更多的是不屑一顾。 安鹿和阮晴在聊着德国风光。 “到时候你可以跟程熠去那里拍婚纱照,我给你们当向导啊。” “……还早得很呢。”安鹿娇嗔地扭了扭她的胳膊,“说不定你先,你都这把年纪了。” 阮晴捏住她的鼻子,“你这个小丫头,现在有人撑腰了是吧?都敢攻击我年龄了?” “没有,我是希望你赶快找到一个疼你爱你的男人,不要一个人这么辛苦。”安鹿一本正经道,“要不我让我爸妈帮你物色物色?他们应该认识很多出色的大哥哥,人品家世都好的,介绍给你挑一挑。” 话音刚落,安鹿觉得脑门儿一疼,一颗花生米滚下来掉在裙子上。 “……” 她抬起头,几乎想都不用想,奶凶奶凶地望向对面那个正在和兄弟吹牛逼的男人。 余兆楠倚在靠背上,又抛了颗花生米,仰头用嘴接住,一双桃花眼朝她一眯,全无笑意,唇角懒洋洋一勾:“不好意思啊,手滑。” “……”神TM手滑。 她懒得搭理余兆楠发神经,继续对阮晴说:“白景尧有个哥哥在德国,因为从小跟着白爷爷养的,很得宠,也不屑参与他们家那些糟心事,应该还可以,听说快要回来了,就比你大……” 安鹿话还没说完,脑袋又挨了一颗花生米。 她仰着脖子瞪余兆楠:“这次不是手滑了吧?” “哦,故意的,你咬我啊。”余兆楠坐正了身子,胳膊肘搭在桌沿,用调羹往碗里盛着汤,浪荡公子的做派十足。 从小就是这样。 安鹿在别人面前向来乖巧温顺云淡风轻,唯独这个人总能惹得她小宇宙爆发,还贱兮兮地、一脸浪荡的模样说—— 你咬我啊。 所以安鹿从小就知道,被狗咬了,是没办法咬回去的。人怎么能跟狗比? 安鹿转回头,还要继续刚才的话题,余兆楠不轻不重地放下调羹,清脆的响声没来由的让她小心脏一抖,看过去。 两人对上目光,余兆楠不疾不徐地开口:“大人的事少管,小丫头片子。” 安鹿梗着脖子道:“又没管你。” “她的事,要管也是我们余家管。”余兆楠稍偏过目光,在阮晴脸上停留片刻,淡淡转开,“吃饭。” “吃饭吧。”阮晴安抚地拍拍她的肩,“今天你可是寿星,要吃饱哦。” “嗯。” 安鹿吃了点肉,又转过头问阮晴:“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啊?我就好奇,问问。” 阮晴想了一会儿,说:“长得一般,人老实,别太有钱,最好也是搞研究的,比较有共同话题。” 安鹿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不敢看余兆楠的脸了。 吃完饭,大家关了灯在客厅看电影。 安鹿晚餐吃得不多,喝了两大碗海鲜粥,很快就饿了。抱怨道:“蛋糕怎么还不来啊?” “是啊,怎么还不来?”阮晴紧跟着问,“都八点了。” 结果话音刚落,电视屏幕突然黑掉了,连同走廊壁灯投射过来的一点点亮光也逐渐消失。 安鹿心脏猛跳了下,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抓住阮晴的手:“停,停电了吗?” “可能吧……”阮晴反握住她的手,“别怕。” 余兆楠站起身,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我去看看。” 其余几个男生面不改色地打着游戏,阮晴借着手电筒的光给安鹿倒了杯柠檬水。 “喝点儿压压惊。” “嗯。”安鹿点着头接过。 她捧着杯子抿了两口,刚放下杯子,突然从身后传来一阵低沉而磁性的歌声,伴随着稳健的、频率熟悉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地敲在她心上。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晚了点,不过还是赶在健身时间之前了QAQ 表哥表嫂另外有文,就是专栏那本《预谋热恋》,感兴趣的可以先收藏一下哦。 第34章 (一更) “……祝你生日快乐。” 最后一个字音落在她面前, 男人手里捧着蛋糕,俊朗的面容被蜡烛照得忽明忽暗, 轮廓却更加深邃缠绵。 不知道是数天以来的思念更多,还是突如其来的震撼更多, 安鹿眼眶一阵发热, 瞬间蓄了一筐眼泪。眼皮轻轻地一颤, 就挤了出来, 顺着眼角滑到脸颊。 “不是吧你, 这么夸张?”余兆楠站在一边咋舌。 安鹿湿润着眼睛瞪他,瓮声瓮气道:“余兆楠,你怎么不当狗了?” 余兆楠一拳呼她脑门儿上, “死丫头找打是不是?” 安鹿摸了摸头,又送他一个白眼。 这人每次动手都是假模假式的, 倒也不疼。 “鹿鹿,许愿了。” 抱着蛋糕的男人一开口, 安鹿整个人就变成一只温顺的小兔子。 她双手交握着闭上眼,片刻之后睁开,鼓起腮帮子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客厅里的灯亮了回来。 蛋糕上围着一圈芒果肉, 几颗葡萄,外面是白色的满天星点缀, 是她喜欢的简单风格,纯洁无瑕的配色。 五角星形状的蜡烛插在正中央,旁边还有一张卡片。 安鹿小心翼翼地把卡片拿了出来。 【漫天星河皆是你,大海星辰不可及。】 是他行云流水的字迹, 笔锋温柔,每一划却都刚劲有力。 安鹿回过头,撞进那一双深邃含笑的眼眸里,险些出不来。 心底化开一圈圈的甜,每一寸角落都是温暖而光亮的。 “请问我们可以不吃狗粮吗?”有人煞风景地提议,“吃蛋糕好不好?” “来吧,吃蛋糕。”程熠走到安鹿的右边,撕开包装袋,把刀放进她的手里。 安鹿正犹豫着从哪里下刀,忽然就被握住了手。 他从背后抱着她,一只手绕过她的腰按在桌沿上,另一只手握住她不知所措的右手,朝香气四溢的蛋糕切下去。 众人陆陆续续分走了蛋糕,识趣地离开这块散发着酸臭味的狗粮现场。 餐厅只剩下他们两个。椅子拼在一起,安鹿靠在他怀里,两个人互相喂着吃。 “刚才许了什么愿?”程熠问她。 安鹿摇摇头:“不能说。” “悄悄说,”他把耳朵凑到她嘴边,“你知我知,天不知地不知。” “……”安鹿抬手把他的脑袋弄开。 程熠无奈地笑了笑,只好作罢。 “这里也有芒果耶。”安鹿用小叉子翻开中间那层蛋糕胚,惊喜地发现新大陆,“还有凤梨。” “哥哥要吃凤梨。” “喏。”安鹿抬起手,乖乖地喂进他嘴里。 她仰头望着他咀嚼的样子,微微张开的双唇,吞咽时起伏的下颌线和滚动的喉结,心里变得有些躁躁的。 “看什么?”程熠揉着她的脑袋,喂了她一勺满满的奶油,“我知道自己很帅,你也稍微矜持一点。” 安鹿咽下去,不满地望着他嘀咕,“我不要吃奶油了。” 男人扬了扬下巴,“哦,那给哥哥剥个葡萄。” “就……最后一个葡萄了。”安鹿看着蛋糕上唯一的一点紫色,努了努嘴。 “嗯。”他点点头,“那我要吃最后一个。” 安鹿皱着一张小脸,不情不愿地把那颗葡萄剥掉皮,晶莹剔透的果肉送到他嘴边。 一颗心霎时跌倒了谷底。 程熠居然毫不留情地吃掉了。 吃掉了…… 掉了。 了。 随即他皱了皱眉。 安鹿还在怪他又抢她的葡萄又当大爷,满脸不高兴:“怎么了?” “酸。” “……”活该。 “你看看,我的牙还在么?”男人煞有介事地朝她低下头。 安鹿认真地望向他的唇,只是他没张开嘴,也看不到牙齿。 正愣神着,忽然腰身被人一搂,眼前那双唇压了下来,覆盖住她微张的唇瓣。 “还在么?嗯?”他抵着她的唇说话。 安鹿嘤咛着,“不知道。” “那帮我看看。” “……我看不见。” 程熠轻笑一声,捏了捏她的脸颊,嗓音低得像迷惑人心的咒语:“谁叫你用眼睛看了。” “数一数,哥哥有多少颗牙?” “……” “不愿意啊?那我先帮你数……” “这么整齐,是不是戴过牙套?” “……没有。” 这个小妞,牙齿也长得像她,又乖又傻,一点都不出格。 “这里好像多了一颗。” “……” “刮到我了。” “……” 安鹿紧紧攥着男人的衣角,满手心满后背的汗。她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被他玩死的。 - 开学之后没两天,安鹿突然被告知,自己不用再住学校宿舍了。 安教授在那栋专属小楼里给她置办了一间卧室和书房,大有除了上课就不让她出门的意思。 安鹿打电话给余芯柔哭了一个多小时。 “爸爸怎么可以那样?呜呜……暑假不让我出门就算了,我跟熠哥哥两个月就见了两次,现在他还想监视我,呜呜……妈妈你送我去庙里当尼姑好了,以后你们都不用管我了。” 余芯柔心疼女儿,又着实觉得老公做法太过分,去找安教授闹了几次。最后双方各退一步,安鹿和安教授一起住,假期也跟他回家,平时每晚门禁十点,白天可以自由活动。 这样一来,正常约会时间还是保住了。 “我的天,你爸爸是什么旧社会的老爷?”苏静娴一脸哔了狗的表情。 “……嗯,他的确是旧社会的老爷。”安鹿点点头。 苏静娴叹了一声,依依不舍地搂住她,“真的要跟我们分开么?” “没办法啦,这已经是妈妈帮我争取的结果了。”安鹿拍拍她的背,“我们还能一起上课一起逛街呢。” “就是就是。”方兰茵道,“能这样就不错了,不然真要鹿鹿被当成犯人关起来啊?” “你爸爸真的太过分了。”苏静娴义愤填膺道,“什么年代了,谈个恋爱还管这么多?都是成年人了,还没一点自由。” “是啊。”方兰茵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照这个进度,你和你家哥哥什么时候才能上本垒啊?” 安鹿脸一热:“你瞎说什么呢。” 方兰茵:“我没瞎说呀,正当关系下的正常需求,是个男人都想的好不好?” 苏静娴严肃地点点头:“根据我这些年博览群书的见闻,你俩要是迟迟不能更进一步,前途堪忧。” 安鹿撇撇嘴,“你那是博览小黄书吧。” 苏静娴:“怎么?小黄书就不配拥有姓名啦?” “其实,偶尔也应该看看。”方兰茵一本正经地望着她说,“鹿鹿你就是太单纯了,什么都不懂,很容易吃亏的。” 安鹿:“……” 苏静娴:“还是给鹿鹿推荐几部好片子吧,其实小黄书写得也很假,有很多错误信息,不适合初学者。” 安鹿:“……” 画风走向突然诡异? 程熠一通电话,把她从这两人的魔爪之中解救了出来。 他站在宿舍楼门口的花坛边等着她,手里拿着一片广玉兰叶子,背面绿油油的,应该是才掉下来不久。 她像一只欢快的小兔子扑进他怀里,仰着头要迎接主人的抚摸,甜甜地笑着问:“你下午不忙吗?” “学校的事都做完了。”程熠用叶片敲了敲她的脑袋,“去吃饭吧。” 树叶淡淡的香味沁入鼻尖,安鹿主动把手放进他掌心里。 “嗯嗯。” 安鹿下午没课,不用急着回学校,两人去了稍远的一家餐厅吃饭。 正常情况下需要提前一个月预约的餐厅,程熠打了个电话,便让人留好了位置。 这家餐厅没有包间,大厅里只有九桌。 服务员领着他们到视野最佳的落地窗边上的位置,旁边是特别设计的海底景观。 “有热带鱼呀。”安鹿激动地戳了戳玻璃,里面瞬间水波涌动,黄色条纹的小鱼吐着泡泡摆着尾巴游来游去,“这是真的?” 程熠点了点头,“是真的。” “好可爱……”安鹿看着这些美丽又小巧的热带鱼,心都快化了。 “什么?我大老远过来就为了这个,你们现在告诉我没有?”不远处传来一道高昂的女声。 安鹿觉得有点熟悉,循声望过去,原来是他们斜对面那桌的年轻男女。男的背对着看不见脸,女的……居然是白翩然。 程熠也淡淡睨了眼那边,语气刻薄得仿佛在说一只畜生:“罚够了,从老宅放出来了。” 安鹿脸上没什么表情:“哦。” 反正跟她也没关系了。 “我不管,我排了一个月的队,今天一定要吃到。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都给我做。”白翩然不依不饶。 服务员好脾气地向白翩然解释:“实在对不起,白小姐,我们的苏奥巧克力用完了,已经和委内瑞拉的供货商联系过,最早也得后天才到。” 白翩然:“我刚才打电话问的时候明明还说有的!” 服务员鞠了鞠躬:“那是我们员工的问题,在您之前已经有一位先生订了最后一份金箔圣代,信息没来得及更新,非常抱歉,但是……” 白翩然扬声打断他:“我已经和群里的姐妹们说好了,会发照片给她们看,你这样我怎么收场?说来说去还是你们的问题,你们给我负责!” “那作为补偿,我们这边送您一瓶餐前酒可以吗?” “送一份白松露披萨。” 白松露披萨…… 安鹿扯了扯唇,心道这女人可真不要脸,是想让服务员去死么? “算了。”白翩然对面的男人忽然开口,嗓音清冽而慵懒,夹着些令人无端胆寒的笑意,“白小姐要的话,就点一份,倒也不必送。” “好的。”服务员战战兢兢地退下了。 安鹿收回望着男人背影的目光,小声嘀咕道:“那是谁啊?” “连我都不敢惹的人。”程熠抿了口花茶,“她胆子也真是大,不要命了。” 这么严重? 安鹿小心脏颤了颤:“谁?” “沈言勋。” 安鹿手一滑,差点没拿稳杯子。 这名字她可太熟了,从小听沈思思说过无数次。所有用来形容反派魔头的词语,阴险毒辣,狼心狗肺,人面兽心,残暴不仁,丧尽天良……沈思思都曾经用在她这位名义上的大哥身上。 年纪轻轻爬到沈家最高的位置,外界传言他手段不纯,甚至设计害死爷爷和几位叔伯,但都没有证据。 沈思思当时年纪小,他们家也向来安生,没有牵扯到夺权的风波里,所以是真是假,她也不知道。 但提起这位大哥,她心里总是害怕的。 连带着安鹿对沈言勋这个名字也有不小的心里阴影。 “那……那些传说是真的么?”安鹿小心翼翼地问程熠,“是他杀了他爷爷?” “……”程熠没有说话,表情有些复杂。 安鹿局促地摸了摸脸,“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平时不要听太多八卦。”他毫不掩饰,就是一副看傻子的眼神,“会影响智商。” “……” 安鹿正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一名女服务员端着餐盘走了过来。 盘子上放着一个设计精美的水晶高脚杯,里面的东西,远看一片金光闪闪。 “您好,这是您点的金箔圣代。” 安鹿:??? 惊讶的不止安鹿,服务员不大不小的的声音也恰好传到了不远处白翩然的耳朵里。 第35章 (二更) 座位隔得远, 白翩然一开始没注意到,这下目光一扫, 和安鹿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一双妆容精致的眼眸里瞬间燃起火焰,踩着高跟鞋站起身, 朝这边走来。 看见程熠的时候, 她眼皮颤了颤, 连嗓音都变得不太自然:“……原来是你们。” “是啊。”程熠懒懒地抬眸, 看了一眼她, 又望向她身后慢条斯理跟上的男人,“真巧,沈大哥。” 安鹿始终垂着眼, 看都不敢看沈言勋。 沈言勋狭长的眸子微微一眯,朝程熠点了下头, 算是打招呼。 白翩然一双眼睛都快气红了,望着安鹿:“你不觉得你这样很幼稚吗?” 在白翩然嫉妒得发狂的目光里, 安鹿波澜不惊地吃了一口价值1000多美元的甜品,然后仰起头,一双眼睛清澈得像小溪水:“白小姐在说什么?” 白翩然语气软了软:“我没有要跟你抢男人, 你何必这样对我呢?言勋喜欢吃甜品,我才想到这里的金箔圣代……” “啊?是吗?我还以为白小姐生气是因为在姐妹面前出丑了呢。”安鹿木讷地眨了下眼睛。 “当然……那有什么好生气的?”白翩然眼皮一颤, “今天是我跟言勋第一次约会,好不容易等到的位置。” 安鹿眸子动了动,一脸真诚。 “那下次你要提前告诉我呀,我们没有等位, 打个电话来就好了。至于这个,”她当着她的面又吃了一口,“是熠哥哥给我点的,我也不知道是最后一份,对不起噢。” 白翩然脸上失了血色,连腮红都显得有些突兀。 “言勋。”白翩然转过身,泫然欲泣地靠向沈言勋,“对不起,我本来想给你一次完美的约会,没想到……” 沈言勋不着痕迹地侧了侧身,让白翩然扑了个空。 “看来三位是熟识,”他目光凉薄地扫了一眼程熠和安鹿,又落到白翩然身上,“我还有公事,就不打扰了。” 说完转过身,毫不留恋地走开。 白翩然唤着他的名字追上去,没走两步就崴了脚,眼看着沈言勋的背影消失在屏风后面。 安鹿疑惑地看着程熠站起来,走到白翩然身后。 “言勋。”两个字在男人舌尖上酝酿出奇特的意味,他啧啧舌,“想知道上一个这么叫他的女人,怎么样了吗?” 白翩然踉跄着站起来,扶着墙看他:“怎么样了?” “你很快不就知道了。”程熠笑了一声。 “程熠,你就是想看我笑话是不是?”白翩然眼眶泛了红,“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们如愿。” “我没兴趣看你笑话,只不过想提醒你。”他朝她又走了一步,脸上神色冷酷无情,“谁告诉你沈言勋喜欢吃甜品的?” 白翩然眸子颤了颤,嘴唇也一阵发白。 程熠双手放在裤兜里,微微朝她倾身,轻柔的嗓音听上去残忍无比:“他喜欢吃人。” 安鹿也震惊了。 看着吓晕过去的白翩然被人抬走,她轻抚着小心脏问对面的男人:“真的吗?” 程熠一边给她切着牛排,一边抬眸,“嗯?” 安鹿嗓音发着颤:“沈言勋……喜欢吃人?就,人肉包子那种?” 程熠突然弯起眉眼,嗓音里全是宠溺的笑意:“你是傻瓜吗?我说什么你都信?” “……你说得那么认真。”张震讲鬼故事也没他刚才那么可怕。 程熠敛了神色,放下餐具,双手交握放在桌沿上,“你看我现在认真吗?” “……”安鹿点点头。 “其实,”他顿了顿,压低嗓音,“我也喜欢吃人。” 安鹿觉得舌尖被冰淇淋烫了一下。 “我做梦都想把你给吃了。” “……” - 午饭后容易困,安鹿在车上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车停着,不过周围看上去不是学校。 她揉了揉眼睛,转头问驾驶座上的男人:“这是哪里啊?” “准备吃掉你的地方。”程熠一脸神秘地倾身过来,帮她解掉安全带,“来吧,洗干净,再下锅。” “……” 安鹿被他牵着走进面前那栋楼。 电梯上行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握紧他的手,也感觉到明显的回握力。 到二十六层停下来,再穿过一截走廊,面前豁然开朗。 这里的装修很新,还有着一股淡淡的建材味道,但应该已经散了许久了,并不刺眼。墙上贴着银色标牌,字体俊秀飘逸:安和律师事务所。 像是某人自己写的。 “这是你的律所呀?”安鹿激动地拽了拽他的袖子。 “嗯哼。”程熠揽着她的肩,靠在她头顶上说,“哥哥全副身家都在这儿了,以后万一变成穷光蛋,你得养我。” “没问题啊。”安鹿不假思索地点点头,“我们家财产将来都是我的,所以你放心吧,你不会变成穷光蛋。” 话音未落,肩膀上的手指紧了紧。 男人片刻没有说话,安鹿抬起头,对上他深如大海的眸子,仿佛有汹涌的波涛压制在海面之下。 他轻叹着拥她入怀,吻落在她头顶。 “逗你的,如果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我怎么还有脸要你?”脸埋进她的头发,贪婪地蹭了蹭,“其实,那天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没有在开玩笑。” 安鹿闭上眼睛,嗅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纤细的手臂环住他的腰。 “我想跟你结婚,一刻都不想等。”程熠低沉而认真地说,“我会努力,在你毕业的时候,让你父亲放心把你嫁给我。” “……我还没同意嫁给你呢。”安鹿红着脸,手指攥紧他的衣角。 “那哥哥给你盖个章,就跑不了了。”他挑起她的脸,在女孩软嫩的唇上亲了一口,“这辈子只能给我当媳妇儿。” “……” 程熠带着她参观了每个部门,每个角落,还有他的合伙人办公室和休息间。 休息间不大,但五脏俱全。两人站在落地窗旁边,背对着一张又大又软的床,颇有几分暧昧的意思。 “从这里可以看到你宿舍。”他站在她身后,握起她的手指向某个方向,“那个尖尖的红顶,像帽子一样的。” “那么多栋一样的,你怎么知道是我宿舍?” “从法学院办公楼到你宿舍的最短路线——”他带着她的指尖轻轻划了一条,“我走了无数次,比思政路要快两分钟。” 安鹿心底突然一暖,嘴硬道:“那说不定是你走的速度不一样。” “有道理。”他侧身亲了亲她的耳垂,“改天我仔细量量。” “可是我以后不住宿舍了。”她低下头,目光黯淡了一些。 “没关系。”他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左胸前,眸底的爱意毫不掩饰,“那就住哥哥心里,这儿永远都不会变。” 安鹿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上头顶,全部的眼泪也都蓄在眼眶。她吸了吸鼻子,小声问:“真的么?” 程熠捧起她的脸,目光虔诚:“不管你信不信,我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让你知道。” 休息室有投影,两人窝在床边的地毯上看韩剧。 男主和程熠一样,是个律师。 安鹿双手抱膝靠在他肩上,突然想起来什么,仰头望着他问:“你为什么要当律师啊?” 屋里安静了一会,他才开口:“起初,是因为我爸。” 安鹿感觉到他语气里的叹息和隐藏的悲伤情绪,轻轻地抱住他的手臂。 “我爸年轻的时候在M国待过一阵,一时鬼迷心窍,去当了公益律师。”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只是跟被几个华人朋友拉伙,一起帮助那些遇到困境的普通人。到后来,他越来越明白这种成就感,这种意义,不是一单几万乃至几十万的诉讼案可以给予的。” “我知道很多人对律师行业有误解,认为我们拿着天价的律师费,只要谁给钱就替谁说话。”程熠仰头喝了口可乐,“其实他们也没错,只不过营业方式不同罢了,毕竟谁都要在这个社会上谋生。我不能左右别人的看法,也不能左右别人想走的路,但,就像我爸日记里写的那样,他只是想做他认为对的、值得的事。” 安鹿用两只手握住他的,无比珍惜地合拢在掌心,“伯父一定是个很温暖的人。” “是啊。”程熠笑了笑,眼底泛着一丝水光,“有个在M国的朋友请他提供法律援助,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也没收人家钱。那次他带上我和妈妈,说案子办完了,一家人好好旅个游。” 安鹿心底“咯噔”一下,捏紧了他的手。 “然后在路上,飞机失事。”他无比轻松地说出这四个字,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只有我活了下来。” 安鹿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睛,“所以,你想成为像他一样的人吗?” 程熠点了点头,“十五岁的时候,我在以前住的旧房子里看到我爸的日记,那时我就确定了,他是我想成为的样子。” “你一定可以的。”安鹿十分认真地说。 程熠轻轻揉着她的头发,手指抚摸着她额角的小绒毛,温柔地勾起唇,“是吗?” 安鹿眼神笃定:“嗯。” 音乐声突然变得温情而缠绵,大结局的画面里,男女主角在海边相遇,激情拥吻。 空气一下子变得燥热起来。 不记得是谁先靠了过去,两瓣唇贴在一起,互相交换彼此的温度。安鹿第一次主动直起身,坐在他身上,纤细的胳膊绕过他脖颈,唇齿热烈地回应。 自制力被一节节地击溃,他倾身向前,温柔地将她摁倒在地。 第36章 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 她对这种全然陌生的事情感到一丝恐惧,但心底深处却是安然的, 也并没有一点生理上的抗拒。 然而,他猛地撑起身子, 微红着眼, 喘息着望着她。 安鹿抿着唇不敢出声, 连呼吸都很小心翼翼。 “对不起。”他用指腹盖住她脖子上的痕迹, 轻轻地摩挲。原本只略微泛红的一片, 反而被他搓得更深更显眼。 他有点挫败地放开手,轻笑,“你怎么这么白啊?哥哥就亲了一下。” “……就一下么?”安鹿眼眶里还夹着些水雾, 看上去楚楚可怜。 “嗯,很多下。”他俯首, 在那片红色上又轻轻啄了啄,“以后注意。” “唔。” “你先自己看会儿, 嗯?” 安鹿咬了一下唇,点点头。 他起身去了洗手间。 很快地,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 安鹿看完彩蛋和一段长长的拍摄花絮, 退出视频,点开宿舍群聊。 苏静娴和方兰茵已经夺命连环@她满屏幕了。 【干嘛?】 苏静娴:【你刚才死了?】 安鹿:【没有啊, 没听见。】 苏静娴:【不会在干坏事吧你?】 安鹿:【……】 【有屁快放。】 那边发了几个视频过来。 安鹿:【……什么鬼?】 苏静娴:【我和茵茵把网盘搜罗了一遍,除了这几个改格式的,其余的全都阵亡了。】 方兰茵:【我们把格式改好发给你了,点开即阅哦。】 苏静娴:【不过这几个都是短片, 所以简单粗暴了点,但是身材都很好!反正你挑重点看就对了~】 方兰茵:【建议先喝点水,深呼吸,一个人的时候单独学习,你懂的~】 安鹿:【……】 苏静娴、方兰茵:【加油!】 虽然心里有种哔了狗的感觉,但,她还是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其中一个视频。 突如其来的视觉和听觉双重冲击,仿佛打开了一扇恐怖的新世界大门,吓得她瞬间呆滞。手指慌张地寻找关闭按钮,但那缠绵交织的暧昧声音依旧从手机里传来。 直到眼前骤然变得黑暗。 有一片温暖的东西覆上来,手机里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沐浴后微微潮湿的气息包裹住她,在黑暗里感觉更加敏锐。 “小朋友不要看这些。”他拿走她的手机,“想知道,哥哥教你。” 安鹿囧得满脸通红,手心都汗湿了。 他轻笑着把手放下来,捏捏她秀气的鼻尖,“不过不是现在。” “……” - 因为偷偷看片被抓包的事,安鹿感觉再也没法直视程熠,躲了他整整一个星期,连电话都不好意思接。 直到那天,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收到他发来的消息。 程熠:【宝贝,哥哥想死你了。】 【说句话来听听。】 安鹿:【TAT】 程熠:【唱个歌也行。】 安鹿:【不要。】 程熠:【要不……叫两声?】 安鹿:【……】 滚呐。 程熠:【真的,我们说会儿话吧。】 【谈谈?】 安鹿在枕头上滚了一圈,挠了挠头:【等一下。】 她跑到外面,轻手轻脚地摸到安教授的卧室门前,听着里面没动静,才又回到自己房间。 【你要谈什么啊?】 程熠给她拨了个电话过来。 安鹿躲到被子里,摸着胸口深吸了一口气,按下接听,可是没有说话。 程熠轻笑,“是要我听你睡觉吗?” “……”安鹿抠了抠手机壳上的小花。 “上次的事情——” “不许说!” 他刚开了个口,就立马被打断。 顿了顿,无奈地沉吟,“好吧,那就回个档。我看看,回到……” “……” “哥哥给你种草莓的时候吧。”他认真想着,语气也很认真,“那颗小草莓还在么?不在的话,哥哥再送你一颗……多几颗也行。” 被子里氧气不足,安鹿憋得脸颊滚烫。 “你说种哪儿呢?嗯?”男人暧昧的嗓音从听筒里传来。 安鹿整个人都要烧着了,嘟哝道:“你别说了。” 他轻笑一声,话音透着缠绵:“漏更长,解鸳鸯。” “……”臭流氓! “你看,我想着你的时候,就总想这些。”他低声说着,像在哄她,“我比你猥琐多了。” “……我才不猥琐。”安鹿说着不高兴,却忍不住弯起了唇。 程熠笑了笑,再哄她:“嗯,宝贝不猥琐。” 安鹿把脑袋从被窝里钻出来,透了透气,感觉身心都舒畅了。 “国庆节出去玩吗?”他问。 安鹿瞅了眼某人卧室的方向,努了努嘴:“我爸最近好像在搞什么大研究,应该没时间带我和我妈出去玩。” 程熠默了一会儿,沉吟道:“那……陪我上班?” “好哇!”安鹿激动地打了个滚。 - 正如安鹿所料,国庆节没有家庭活动。安教授依然在他的小阁楼里搞研究,倒是余女士过来陪住了。 安鹿从小就有电灯泡的自觉,一大早收拾好自己,出了门。 程熠没开那辆拉风的跑车,换了一辆稳重的黑色宾利。崭新的内饰高雅精致,却在副驾驶放着一个粉红色的兔子靠枕。 “干嘛要弄这样的枕头?看起来好奇怪。”安鹿哭笑不得地往后仰了仰,还挺舒服。 程熠亲自给她系上安全带,捏了捏小姑娘的鼻尖,“这样谁都知道我的副驾驶,不能坐了。” 安鹿心情愉悦,主动往他唇上亲。 男人笑了笑,摁住她的头,回应她一个短暂的吻。 “老段他们等着呢,不闹了。”他轻轻咬了咬她的下唇,坐回去发动车子。 - 没想到不休假跑来工作的人还不少。 律所的会议室里,除了段则恺、杜沁如和白景尧,还有几个安鹿从没见过的生面孔。 程熠一一给她介绍了,有的是自愿加入的学生,有的是招聘来的员工。段则恺和另一个学长简涛是他的合伙人。 “老板,不介绍介绍这位啊?”有个女生笑眯眯地指了指他身旁的安鹿。 “这位,说出来怕吓到你们。”程熠一脸郑重其事,揽着她的肩,把人往怀里带了带,“我上司,以后都叫安总。” 安鹿一边笑一边瞪他:“……你够了。” “行了,我媳妇儿。”他当着人的面亲了一口她的额头,“老板娘。” 众人齐齐喊了声:“安总好!” 安鹿:“……” “有人玻璃心碎了吧?” “早说程律师有女朋友了,偏不信。” “别瞎说,你们想我被老板娘neng死是不是?告诉你们我最近换男神了。” “啧啧……” “都别聊了,开会。”程熠敲了敲桌子,打断他们。 安鹿想不到她一个中文系的学生,居然会有朝一日在律所的会议室开会记笔记。虽然程熠布置给她的任务只是安安静静地当个花瓶。 结束的时候,她竟然有种听懂了这堂课的奇妙感觉。 其余人都走了,程熠凑过来看她的小本子,“写的什么?” 安鹿得意洋洋地敞开给他看。 男人站在旁边按住她的脑袋,揉了揉,“我还以为你在写我的名字。” 安鹿抬起头:“我为什么要写你名字?” “没有写过我名字吗?”他语气惋惜,夹着些淡淡的忧伤。 安鹿认真地望着他:“没有。” “小没良心的。”他拍了拍她的脸颊,拿起电脑转过身走了。 安鹿一脸懵逼地跟上,嘴里还不停嘟哝着:“干嘛要写你名字啊……” 一个上午,程熠都在桌子后面办公。 安鹿不知道他是真的忙到没时间说一句闲话,还是生气了不想理她。 她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找了一张打印纸,咬着笔头看了看正在打电话的男人。眉头深锁,仰靠在椅背上,目光紧盯着电脑屏幕,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懂,合在一起就不太明白了。 心里痒痒的,她很想过去抚平他眉间的褶皱,想让那双微微下撇的唇角弯起来,想亲亲他。 她低下头,开始缓缓地落笔。 画他洁白的衬衫,修长的手指,俊美无匹的那张脸,每一根头发丝都小心翼翼地描绘。在画里抚平他皱起的眉心,让他的唇角弯起最漂亮的弧度。 另一边,画下一个女孩,双手托腮放在桌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圆圆的眸子里全是倾慕和喜欢。 她想,她再也不会更喜欢一个人了。 喜欢到,可以把他的样子刻在心底画出来,可以毫无保留地把心中满满的爱意,也画出来。 安鹿画得太认真,没留意逐渐靠近的脚步。直到面前的光线忽然被挡,她心底一震,抬起头,对上那双微微含笑的眸子。 这个笑容,几乎和画里的男人一模一样。 她禁不住恍惚了一阵,有些似真似幻。 程熠倾身,一双手撑在茶几上,眼神好整以暇地盯着她,“别人做坏事都是偷偷的,你倒好。” “……” “明目张胆觊觎哥哥的美色,嗯?” 安鹿咬了咬唇:“才没有……” “画得不错。”他垂眸看了眼那张纸,“让我想想怎么奖励你。” “不用……” 他的目光落在她紧抿的唇瓣上。 “这个口红……好像用很久了?” “……嗯。”安鹿使劲点点头。 买口红还是可以的,说起来,他还没给自己买过。 于是故意补充道:“快用完了呢。” 他眉眼弯了弯,唇角也轻轻勾起来:“那不用了吧。” “好呀。”安鹿眨了一下亮晶晶的眸子。 “哥哥帮你吃掉。”他凑近些,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一会儿去买新的?” “……” 两人隔着不到一公分的距离,办公室的门突然发出巨响。 拉门的动作僵硬在半空中,白景尧望着沙发边举止暧昧的一对,有种世界末日的恐惧感兜头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开车是不能开车的,鹿鹿还小~所以某人只能过过嘴瘾【委屈巴巴】 被大姨妈折磨得半死,今天只有这一更了哦。。。 第37章 (一更) 程熠还没有说什么, 安鹿一个激灵蹦起来,摸了摸头发, 脸上还有未散的红晕,“我……去洗手间。” 说完撒丫子跑了进去。 白景尧被男人缓缓射来的目光盯得毛骨悚然, 不自觉抬手抱了抱胳膊:“那个, 那几台电脑的新系统做好了……” “嗯。”程熠淡淡地收回目光, 回到座椅上。 白景尧:“我明天就不过来了, 休息一天。” “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已经连着加班三天了!” “大家都在加班, 不是你一个人。”程熠一脸严肃,“明天还有一批设备过来,你得负责系统, 还有,顺便做一下防火墙测试。” 这人一本正经的样子怎么就那么让人讨厌呢?白景尧撇撇唇, “你故意的吧?我不就不小心打扰了你的好事,谁叫你自己在办公室不检点的?我为了加班我都三天没陪思思吃饭了, 她气得都不愿意理我……” 程熠慢条斯理地拿着杯子走到饮水机旁,“我没有阻止你带家属。来了,我会多点一份餐。” “……”他倒是想。 沈思思要有安鹿一半好哄一半乖巧走哪儿跟哪儿, 他也不至于一天天的这么愁。 中午,大家一起点的外卖, 据说全都是老板报销。 简涛女朋友下午也过来了,带了几盒自己做的寿司。小姐姐长得甜美温婉,长发飘飘,手艺也特别棒, 一看就是宜室宜家类型的。 吃过饭之后,安鹿在休息室里午睡,醒来后办公室没人。 她出去问,才知道程熠和段则恺出去见客户了。 简涛和他女朋友似乎争执了几句,抽着烟出去了。小姐姐叹了叹,转过头看见安鹿,突然眼睛一亮,小跑过来。 “你是程熠女朋友吧?”小姐姐笑着问。 “嗯嗯。” “行,那就你了。”小姐姐拽着她往小厨房跑。 安鹿:??? 之前一直听大家叫她欢姐,安鹿这才知道她叫陆予欢,圈名Miiky,是一个专门拍摄美食vlog的博主。通俗地讲,算是个网红,但不是卖脸的。 “我家被我表弟和他那帮狐朋狗友霸占了,明天就是更新日,答应粉丝的芒果千层视频还没有拍呢。”陆予欢一边调着手机一边说,“简涛那个大猪蹄子不帮我。这里就你一个闲人,麻烦你咯。” 安鹿笑着摇摇头:“不麻烦。” 陆予欢看来是一早准备好的,三脚架,各种食材和工具,全都装在她来时的那个大包包里。 “你男朋友品味不错啊,这小厨房的装修风格高端大气,发出去,肯定有不少粉丝又要问了。”陆予欢把三脚架摆好,调整了一下位置,“你帮我看看放这里可以吗?会不会挡住?” “可以。” 陆予欢递给她另一个手机,“一会儿你不用管那台,用这个手机拍近处就好,尽量不要抖哦。” “嗯嗯。” 安鹿和陆予欢在小厨房忙活了一下午。拍完视频,又一起做一些小玩意,安鹿用面团捏的小兔子小猪,蒸熟以后变成了四不像。于是又捏了几个比较简单的饭团。 她拿着这些得意洋洋地跑去向某人炫耀,程熠当着大家的面,把她捏的四不像夸得有鼻子有眼,最后还吃得干干净净。 众人:“……”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的男人。 国庆假期,律所加班的员工每天都有点心吃。安鹿原先做得还不好,后来在陆予欢的指点下,技艺突飞猛进,还会自己设计漂亮的小蛋糕。 当然了,小蛋糕是某人的专属特权。 “熠哥哥,以后我想学做好多好吃的。”安鹿托着下巴坐在窗前,望着对面正吃着草莓蛋糕的男人。 男人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舀起一颗小草莓,喂进她嘴里,“怎么突然想学这个了?” “觉得很有意思啊。”安鹿鼓着腮帮子咽下草莓,“也很有意义。” 看着大家喜欢自己做的东西,是一种享受。特别是,当他在她面前把这些吃得干干净净,还能得到他一句表扬的时候,好像一切都值得了。 “怎么?我的鹿鹿想进军美食行业啊?”程熠笑着揉揉她脑袋,“哥哥送你个店?” “不用了。”安鹿摇摇头,“我只是想做给你吃,做给好朋友们吃。我还让欢姐帮我拍了视频传到网上,现在看的人也不少呢。” 男人忽然皱了皱眉:“传到网上?” “没,我没露脸~”安鹿求生欲极强地补充道。 “这还差不多。”程熠收回手,继续吃小蛋糕,“不许露脸。” 安鹿乖乖应声:“哦。” 今天是最后一天假期了。 安鹿望着墙上的电子日历,突然间有点惆怅。 像这样可以一天到晚腻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开心,哪怕只是她安安静静地陪着他工作。 “熠哥哥。”她小声嘟哝着,“你这么忙,以后很少会回学校了吧?” 男人微微仰起头,似乎在卖力思索。半晌,望向她,轻声道:“有人想我的话,可以考虑偶尔回去。” “那还是不要了。”安鹿沮丧地低着头,样子十分乖巧可怜,“你好好工作,我也会好好学习的。” 程熠看着她一副明明很想自己回去,却努力装作很懂事的模样,又心疼又心软,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走吧,去午休。” “你今天要午休吗?”平时他都是在椅子上眯一会儿,然后继续工作,休息间完全就像是给她准备的一样。 “嗯,今天不太忙。” 安鹿陪着他躺在休息间的床上。 他把她抱在怀里,四肢环绕着她,保护得严严实实。 安鹿有些睡不着,心跳总是偏快,身体也有些燥热,但就是舍不得离开他的怀抱。 男人的气息忽然伏低,落在她额头上。 安鹿心尖一抖,睫毛不受控制地发颤,睁开眼,对上一抹热切的目光。 “宝贝,我想……”他翻身俯视着她,喉结动了动,“亲亲你。” 安鹿没有出声,只是攥紧他腰侧的衣服。 他低头吻住她的唇,因着午后的慵懒和迷离,心底有许多不安分。他压抑着一半,另一半急切寻找着出口。 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面对着心爱的女孩,他没法永远规规矩矩地当个君子。 “草莓蛋糕很好吃。”他忽然评价了一句。 安鹿微微睁开雾气弥漫的眼睛,张了张口,只发出一声娇软的“嗯”。 男人轻笑着,眸底仿佛燃着火苗,“哥哥也送你几颗?” 安鹿起先没反应过来,当他的头埋下去,才后知后觉地推了推,“不行,会被人看到的。” 上次因为那个小红点,她穿了一个星期的衬衣,都快热死了。 “那就找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流氓。 “哥哥自己找?” 安鹿咬了咬唇,理智告诉她应该拒绝,可嘴里说不出一个不字。 程熠轻轻掐了一下她的腰:“可以么?” 可不可以,都不那么重要了。 他想得到的什么时候退却过。 中午的房间变得更加燥热,程熠开了空调,把两人都捂在薄薄的蚕丝被里。 他低头吻了吻女孩滚烫的脸颊,和困倦极了已经闭上的双眸,最后唇瓣抵在她耳边,“自己回去数数。” 安鹿没理他,甚至一个下午都不怎么敢跟他对视。后来晚上送她回学校,才低声下气地把人哄好了。 洗完澡站在镜子前,安鹿仔细数了数,十七个。 直到要睡觉的时候,坐在床上才发现第十八个。 在大腿内侧,红艳艳的,像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花苞。 “……” 想起中午在休息间里某人的胡作非为,安鹿脸颊一阵阵的发烫。 正愣神着,房门突然被推开。 她吓了一跳,连忙把自己藏进被窝里。 余芯柔笑着走进来,“躲什么?还怕妈妈看啊?” “没有,我准备睡觉了。”安鹿心虚地垂下眼睛。 “哦,那早点睡。”余芯柔摸摸她的头,“我就是来看看你。” “嗯嗯。” “对了。”余芯柔坐在床边,温柔地望着她,“你跟妈妈说实话,是不是不想考研究生?” “……”安鹿咬了咬唇。 “我看你一直都不上心,虽然嘴上那么说着,多半也是怕你爸爸生气吧?”余芯柔叹了叹,“最近又怎么迷上做点心了?” “妈妈。”安鹿认真地望着余芯柔,“我确实不太想考。但是以前,不管是选大学选专业,还是考研究生,都是爸爸要我做的,我觉得我应该听他的话,反正自己也没有更好的想法。” 余芯柔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可是我现在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安鹿目光坚定地笑了笑,“就是哪怕没有人支持,会让爸爸生气,也想要做下去的事情。” “想好了吗?”余芯柔捏捏她的手指,握得紧紧的。 安鹿郑重地点了点头:“嗯。” “我的鹿鹿长大了。”余芯柔一脸欣慰,眼眶微微泛了红,“妈妈替你高兴。” “妈妈支持我么?”安鹿有点意外。 “无论你想做什么,妈妈都支持,妈妈只希望你开心。”余芯柔抬手捋了捋她的头发,“你总这样跟着爸爸毕竟不太方便,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天天只顾着搞研究,根本照顾不了你。妈妈已经说好了,给你在旁边找一套房子,和思思互相有个照应。你要做点自己的事情,也方便。”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安鹿脑子懵了懵,过了十几秒才回过神来:“……真的么?” “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嗯?” 安鹿感动得热泪盈眶,扑进余芯柔怀里:“妈妈对我最好了。” “不对你好对谁好呀?”余芯柔轻轻拍着她的背,“你可是妈妈唯一的宝贝。” 第38章 (二更) 周末, 程熠开了辆夸张的皮卡过来。 安鹿看到的时候,惊呆了:“你是要把我爸的楼搬走吗?” 沈思思跳下后座, 白景尧也紧跟着下来。 “我跟他说了没那么多东西,他不信呗。”沈思思跑过去拍了拍安鹿的屁股, “恭喜你, 终于自由了。” 安鹿也兴奋得合不拢嘴:“嘿嘿。” 四个人用皮卡的大货箱装了两个行李箱, 就掉头往小区去了。 为了庆贺安鹿搬家, 他们去超市买食材和底料, 打算回去煮火锅吃。 安鹿却往车里塞了一堆牛奶炼乳淡奶油吉利丁。 “怎么,这是要在家创业了?”程熠笑着搂住她的肩,帮她把够不着的巧克力粉拿下来。 “不是呀。”安鹿仔细看了下日期, 放进去,“晚上给你们做布丁和脆皮雪糕吃。” “哟, 这么棒。”程熠低下头,旁若无人地在她唇角偷了个香, “那哥哥等你投喂啊。” 安鹿戳了戳他的脸:“快去买水果。” “嗯。” 收银的时候,四个人把两个购物车塞得满满的。沈思思那边一套一套漂亮的餐具杯子,锅都买好了, 还有几瓶rio。 安鹿守着前面的车,程熠从后面抱着她, 跟着长长的队伍龟速往前移动。 排队无聊,而有的男人一旦无聊,就想玩一玩女朋友。 捏一捏手,搂一搂腰, 做点无伤大雅的亲密小举动。 “哎呀,你不要这么咬我耳朵,痒死了。”安鹿缩了缩脖子,软乎乎的目光瞪着他。 程熠一点没被震慑到,反而抱她抱得更紧,头搁在她脑袋上,下巴往前扬了扬,“上面写着那个东西打折诶,买点回去吧?” “什么东西?”安鹿顺着他的方向望过去,瞬间脸一热,胳膊肘怼了怼身后的男人。 以前也总在收银台看见卖避孕套的货架,却从来都觉得跟自己没关系,也不尴尬。反正她又不会买。 此刻男人一本正经地提起这个,她都没法直视那个货架了。 “你说我们买哪种?”程熠低声问。 安鹿努了努嘴:“我怎么知道。” “买个你喜欢的啊。”他推着她缓缓往前走了两步,“或者觉得好看点的。” “……我不知道。” “那你帮哥哥选。”程熠握起她的手,往货架伸了过去,“你指哪个就买哪个。” 安鹿使出吃奶的劲儿把手犟了回来,不想理他了。 马上就要轮到他们,安鹿看样子是被他给得罪了。 程熠无奈地唉声叹气。 “好吧,那哥哥自己拿了。”他伸出手,“你可不能说不喜欢。” “……”滚呐! 喜欢个鬼,他休想爬上她的床…… 男人的手越过那个货架,落在旁边的口香糖上。 “我呢,还是喜欢老配方,老味道。”他拿了一盒绿箭,扔到收银台上。 安鹿:“……” 这个人,一定是故意的! 沈思思和白景尧不知道安鹿为什么逛了个超市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看见程熠就火冒三丈高。 雪糕和布丁也不做了,回家后就闷在沙发上看电视,还故意投屏了他们男生不会看的韩综。 厨房里,一对落难兄弟老老实实地准备晚餐。 沈思思和安鹿在客厅看得哈哈大笑。 沈思思开了一瓶rio,喝了一口递给她,“你到底怎么啦?” 安鹿也喝了一口,目光忿忿地瞥了眼厨房的方向。 沈思思“噗嗤”一笑:“他到底怎么惹你了?说出来我高兴高兴。” 安鹿气呼呼地把易拉罐抵到她嘴边。 沈思思接过去,大口大口地喝。 “那个臭流氓,他故意逗我玩。”安鹿揪着抱枕上的穗子,“排队的时候,他说要买……那个,害我在那儿纠结好久,结果拿了盒口香糖。你说他是不是很讨厌?” 沈思思惊呼着捂住嘴巴。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凑过去问:“你俩已经睡了么?” “啊。”安鹿点点头,又摇头,“不是,不是那种睡了。就,一起盖被子睡觉那种。” “害我白激动一场,还想问问你感觉如何呢。”沈思思撇了撇嘴。 安鹿:“……” 沈思思往她这边靠了点,两人用耳语的音量说话:“其实我倒是想试试来着,但是白景尧那个木头,他好像一点意思都没有,我又不好主动说。” 安鹿:“你疯啦?你才几岁啊你就……” 沈思思一脸看古董的表情看她:“现在中学生都开始去宾馆开房了,虽然未成年那种我不能苟同,但是我都成年了好吗?我能有点自由决定要不要跟喜欢的男人上床吧?” 安鹿发现自己某些思想受了安教授的潜移默化,确实难以转变过来。 比如女孩子的第一次要留到新婚那晚才可以。 偶尔想起那天在程熠办公室的休息间意乱情迷,两人差点就越了界,她心里还会浮现出罪恶感。 “但是,你就知道以后一定会和白景尧结婚吗?万一……”万一以后结婚的不是他,而那个人又介意呢? 沈思思睨她一眼,揉了揉她的榆木脑袋,“讲清楚不就好了?现在还只在乎那层膜的男人,去死好了,姑奶奶也不稀罕。”转念一想,抓了一下她的头发:“你不会是抱着要跟那谁分手的想法在跟他交往吧?我警告你,别再折腾第二次了。” 安鹿猛地摇头:“不是的……” “最好不是。” 安鹿拥紧了抱枕,唇角弯起浅浅的弧度。 虽然这个男人偶尔很讨厌,但他给她的心动和温柔,以前没有,以后也再没有别人能给了。 她不敢想象未来如果没有他会是什么样子。 她想嫁给他,很想很想。 吃完火锅,沈思思和白景尧自觉撤退了。 程熠自觉在厨房里洗锅。 安鹿听见那边传来的水流声和餐具碰撞的声音,心底浮起微微的躁动。她起身走到厨房,站在门口望着他。 “看着做什么?小没良心的。”男人后背像是长了眼睛,不回头就知道她来了,“帮哥哥放碗。” “哦。” 安鹿乖乖地把洗干净的碗放上沥水架,码得整整齐齐。 码完后,程熠还在刷锅,朝她这边看了一眼,“帮哥哥把袖子卷起来。” “还有这边。” “乖。”他奖励她一个额头吻。 “本来是想买个洗碗机的。”安鹿望着他小声道,“爸爸说没必要,怕我太懒。” “确实挺懒的。”程熠回头笑话她,“晚餐哥哥做,碗也是哥哥洗。不过你这个小懒货能知道心疼我,我已经很满足了。” 安鹿看了眼沥水架上那排闪闪的瓷碗,认真道:“哥哥洗得干净。” “怎么,给我戴高帽子呢?”程熠哭笑不得,“是想这辈子都让哥哥洗碗?你在家当小太后?” “好呀。”安鹿从旁边搂住他的腰。 男人手上的动作一顿。 “我给你买最好的洗碗机。”安鹿仰起头,笑盈盈望着他,“看我多心疼你呀。” 程熠望着她,眯了眯狭长的眸子。 水龙头里的水还哗啦啦地流着,他挤了点洗手液,把手上的油搓掉,又在毛巾上擦干。 侧过身,将她圈在大理石台的前面,双手摁在冰凉的边角,隔住她的后腰。 “你这小笨蛋,不会是装的吧?”他俯身与她平视,唇角微微地勾起来。 看着愣头愣脑的像个小傻子,却知道把他哄得,给她当牛做马,为她生为她死都愿意。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小笨蛋? 安鹿抿抿唇,没有说话。 她就是想哄他开开心心地干活,难不成就被发现了么? “算了。”他圈紧她的腰,把她抱起来坐在台面上,鼻尖蹭着她的鼻尖。 安鹿好像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又好像知道,紧张得攥紧了裙子。 “哥哥现在有点儿……”他双手绕后,捏了捏,只有半公分就要亲到她,唇角勾出一个玩味的笑,嗓音低沉而又百转千回:“饱暖思淫.欲。” “……” “我们去睡觉吧。” 唇瓣被轻轻地碰了一下,安鹿身子一颤。 “嗯?”他咬住她的下唇,拉扯开。 酥麻里带着微微的疼,安鹿嘤咛一声,推了推他的肩膀。 她不知道她这一推,反而刺激了男人那根反骨。男人有时候更喜欢欲拒还迎,或者,喜欢强迫。 他轻笑着把她抱起来,一边吻着一边往卧室里走。 做是不可能真做的。 安鹿吓得差点哭出来,他还是放过了她。 小姑娘洗完澡,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直到他也进了浴室,才终于松口气。 “鹿鹿。” “……” “帮哥哥把睡衣拿进来。”浴室里的男人喊道,“还有内裤。” 安鹿捂在被子里没好气道:“你自己拿。” “好吧。”他也没坚持,淡淡地说,“那我直接出来了。” “……”等等,内裤? 不行! 安鹿一骨碌从被窝里蹦出来:“你等等,不许动!” 从他的行李里面翻出内裤,又拿了一件新买的睡袍,和自己还是同款的。 安鹿红着脸,攥起拳头使劲敲了敲门。 “没锁,进来帮我搁柜子里。” “哦。” 安鹿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把衣服放好。 正打算转身走人,却忽然被一只手扯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熠哥哥:做人是不可能做人的,吃掉是早晚要吃掉的~ 第39章 (一更) 一阵熟悉的香味袭上鼻尖, 她有点不太习惯。 以前的熟悉,是他身上独属于他的香味。今天他用了自己的沐浴露, 淡淡的柠檬香,在两人之间的空气里完美相融, 不分彼此。 她的手按在他腹部, 触电似的蜷缩了一下, 感觉到特殊的触感。 她从来没有像这样, 毫无阻隔地摸到过他的腹肌。 原来以为可能是四块, 事实上,好像是六块?或者八块? “看看不就知道了。”男人轻笑一声,松开她的手, 转而将她困在洗手台前,“小傻瓜, 往下看,哥哥又没光着。” 他围了一条浴巾。 靠过无数次的胸肌, 实打实的八块腹肌,性感的人鱼线往下延伸到浴巾里看不到的地方。因为皮肤白皙,他的肌肉不是健身房海报上那种深深的古铜色, 看起来十分清爽干净,也没有雄壮到那么夸张的地步。却恰到好处的, 让人想要尖叫。 安鹿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怕被发现,她埋下头,身子往后抵在洗手台的边缘。 浴室里热气蒸腾,换气扇一刻不停地响着。起初她觉得吵, 这会儿也习惯了。 忽然,一阵诡异的咕咕声划破了这阵和谐。 “……”安鹿不可置信地低头瞅了眼自己的肚子。 “饿了?”面前的男人轻笑里夹着揶揄。 安鹿捂住肚子,面色有些复杂。 今天晚上吃了那么多,按道理说,是不会饿的。 除非…… 一个她并不想承认的事实。 是因为看着他,看饿了…… - 挣扎许久,安鹿终于在心底承认她的确就是馋某人的身子。反正这世上馋他的女人千千万,多她一个不多。 她馋自己的男朋友,名正言顺天经地义。 只不过她没想到,自己搬个家,也搬出了轰然大波。 有人在学校论坛发了帖子,拍到她拉着行李箱从安博之的小楼里出来,程熠给她接行李箱的照片,还有程熠单独和安博之谈话,对他鞠躬的照片。 ——我去!什么情况? ——求课代表,这个安博之是谁?很牛逼吗? ——牛逼中的牛逼啊!我们哲学系没人不知道的! ——我们化学系没人知道…… ——我们音乐系也没人知道…… ——那是真大佬低调好吗。学校专门给了他一栋历史文物当研究所,就照片里那栋楼~ ——(小道消息,安教授祖上是官宦世家~) ——不对呀,我听说都是大文豪~ ——反正很牛逼就对了,咱们学校那么多教授,谁有这个殊荣啊? ——那安鹿为什么会从那里出来…… ——我好像……猜到了…… ——我也…… ——卧槽!安鹿不会是他女儿吧??? ——还用说么?这个姓本来就不多见,还都住进去了,就算不是女儿也肯定沾亲带故啊。 ——唉,所以哪有什么灰姑娘,人家本来就是公主呗,公主配王子,你们这些人就不要酸了吧~ 安鹿的目光终于从帖子里挪开,问旁边的男人:“我爸到底跟你说什么了啊?” 那天离开之前,他被安博之神神秘秘地带走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看起来一切正常,她也就没在意。 “也没什么,就是嘱咐我好好照顾你。”程熠摸摸她的脑袋,安抚她。 “那你干嘛要……那样?”安鹿指了指照片,从没见过程熠如此谦恭的模样,“他真的没欺负你么?他要是欺负你了,你一定不要瞒着我。” “想什么呢?那是你爸爸。”程熠哭笑不得,又忍不住亲了亲她的额头,“他都同意你出来住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那天他就是问问我今后的打算,我照实说了。” “他没有不高兴么?” “没有。”程熠把她搂进怀里,“你放心,我会让他真正满意的。” 安鹿抱紧他的腰,脸在他胸前蹭了蹭,“我才不管他满不满意。” 程熠揉了揉她的脑袋,“这么喜欢哥哥啊?” “嗯。”安鹿点点头,“好喜欢好喜欢。” “那要不要和哥哥睡觉?生孩子的那种。” 安鹿嘴角一抽,“……这个以后再说。” “啧,”他敲了敲她的脑门儿,“小骗子。” - 因为陆予欢帮忙带流量,安鹿也很努力地做视频,她在美食圈渐渐变得小有名气。哪怕不露脸,也有了不少固定粉丝,能赚点平台奖金和推广费了。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博主,居然收到了网站十周年庆典的邀请函,还被提名最有价值新人奖。 而庆典那天,正好是七夕,也就是她的二十岁生日。 告诉程熠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喜忧参半。 本来两人是打算在一起,好好给她过一个生日的。 “没事的,去吧。”男人十分大度地支持她,“生日可以补过,大奖可不会等着你哦。” 安鹿小心翼翼地捏着他的手,“你不生气吗?”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就等着媳妇儿赚大钱养我。”程熠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尖,满眼宠溺,“去了A市如果有人欺负你,就报哥哥的名字。” 安鹿眨了眨眼睛,“好使么?”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那天,安鹿和陆予欢刚到A市下飞机,就被主办方的车接到会场。 陆予欢在网站算是顶流,安鹿一个小角色,是不和她坐在一起的。 走完红毯,安鹿被带到写着自己名字的座位上,两旁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庆典开始,她始终坐得端正挺直,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大腿上,镜头偶尔打过来,都是标准的八齿微笑。 新人奖的颁发比较靠前。 安鹿和左边的短发女孩聊了两句,才知道也是新人奖入围的。右边的看上去太清高,似乎很难相处,而且座椅上的名字有点熟悉,似乎是个前辈。 大屏幕上播放入围剪辑的时候,两个人都紧张得不行。 “我感觉会是你。”那女孩攥住她的手,“虽然你vlog都没露脸,但是长得这么漂亮,肯定很让人惊喜的。” “这个和脸没什么关系吧。”安鹿望着她道,“再说你也很漂亮啊。” “嘿嘿,如果是你,我也会很高兴的。”女孩笑盈盈道,“我有学过你的不少教程,算是你的粉丝噢。” 安鹿捂了捂嘴,有点不敢相信,“真的么?” “真的。”女孩点点头,忽然正襟危坐,“快快,马上揭晓啦!” 当主持人念出自己名字的时候,安鹿整个人懵了懵。还没搞清楚状况,会场里便响起了掌声,大家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镜头也已经转了过来。 旁边的女孩拽了拽她的手,“回神啦小姐姐,上台领奖。” 安鹿好不容易从怔懵中醒来,保持着一脸木讷软萌的样子走上台去。 人生中的第一个奖,她领得稀里糊涂的,获奖感言后来想想也是乱七八糟的,应该有点丢脸。 但下面的掌声依然雷动。 领完奖,安鹿拿着奖杯没有回座位,而是从会场侧门走了出去。 里面又吵又闷,混杂着各种各样的香水味,她早就不想呆了。 走廊有一整片落地窗,正对着对面商场的大屏幕。 而此刻大屏幕上播放的并不是广告,而是一个访谈节目。 节目嘉宾的那张脸,她很熟悉。 何止是熟悉。 西装革履的男人闲适地靠坐在沙发上侃侃而谈,淡定从容,睥睨一切的目光里饱含着对事业的崇敬和热忱,和对人世百态的善意和悲悯。 她记得他曾经说过一句话—— 人这个字,写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很多看上去人模人样的东西,早已经不能被叫做人了。 他对自己的要求不高,人性不泯,心安理得。 “程律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杰出的成就,请问和您的家庭背景有关系吗?” 大楼隔音太好,安鹿听不见声音,也没看字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男人英俊无匹的容颜,唇瓣里说出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够清晰辨认。 “我感谢我的父亲。” “我父亲叫程彬,曾经有一家宏达律所,有的人或许还记得他。” “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就去世了,留给我的,除了那些他总在加班和出差的记忆,就是他对法律行业的一腔热忱,和对这个世界存在不公的愤慨。他短暂的一生都在致力于帮助那些遭到不公平对待的弱者,为他们争取应得的公平。” “或许有人觉得这是天方夜谭,但我一直信奉我父亲的一句话:我只是在做我认为正确的,值得的事情。” 主持人原本是想挖掘他的豪门背景,没料到被这样堵了回来,只好尴尬地继续。 “那么程律你们对于客户是如何鉴定的呢?” “我们有自己的评估系统……” 安鹿就像小迷妹看偶像直播一样,目不转睛,就差扑上去舔屏了。 直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你好像挺得意啊。” 安鹿感觉对方是在说她,转回头,只见是宴会厅里坐在她右侧的女孩子。 “看也没用。程律这么年轻有为的男人,又是豪门出身,像你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这辈子都没机会靠近的。”那女孩穿着恨天高,满脸轻蔑地俯视着她,“别以为拿个新人奖就了不起了,这就是个安慰奖。” 安鹿温婉地笑了笑:“前辈说的是,像我这种初出茅庐的,又没什么名气,能拿到安慰奖已经很开心了。不像前辈你,都不需要安慰了呢。” 女孩脸色僵了僵,竭力保持住优雅的姿态:“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要的可是年度红人。” “那就祝前辈明年如愿了。”安鹿笑得单纯可爱无公害,“不行的话,后年也可以,人生这么长,要留点念想才能活得有意思,不是吗?” “你——你敢咒我?” “我没有呀。”安鹿睁着一双善良的大眼睛,“我是在祝福前辈,一年要比一年好哦。” 话音刚落,肩膀突然一热。 安鹿闻到一阵她做梦都能辨认出的熟悉香味,愣愣地转头看去。 先前还在大屏幕里侃侃而谈的男人,此刻已经站在她面前,还穿着访谈时那身西装。头上的发胶也没洗掉,这造型完全可以再去走红毯。 “怎么了?”程熠看了那女孩一眼,低头问她。 “没事,前辈好心指点一下我,让我拿了奖不要太得意。”安鹿在对面那人惊恐的目光里抱住程熠的腰,小鸟依人地靠在他胸前。 “拿了奖当然要得意。”程熠接过她手里的奖杯和证书,“这可是我媳妇儿第一个奖杯,咱回去得供起来,早晚三炷香。” “好。”安鹿用额头蹭蹭他下巴。 “宝贝累不累?还能走吗?”他搂过她的腰,语气宠溺得旁若无人,“要不要哥哥抱?” “不要了,这个裙子不方便。” “是太短了。”程熠皱眉,“以后不许穿成这样给别的男人看。” “我没有给男人看。” “女人也不行。” “你不讲理呀!” “就对你不讲理。” …… 两人打情骂俏,甜甜蜜蜜地走了,留下之前还趾高气昂的女孩,面如土色。 - 主办方安排了酒店,安鹿打电话退掉了,跟着程熠去他那边住。 他订的自然是奢华的五星级,有沿江夜景,烛光晚餐。 今天是安鹿的生日,他特意准备了一个精美的蛋糕,上面一朵朵玫瑰花以假乱真,娇艳欲滴。 许完愿,她吹掉那个漂亮的桃心蜡烛,目光灿烂地望向身旁的男人。 “许了什么愿?”他从身后抱住她,从蛋糕上舀起一朵玫瑰花。 安鹿就着他的手吃掉这朵花,笑嘻嘻道:“祝我前途无量,拿奖拿到手软。” 男人轻笑一声,使坏地揉揉她的腰,“这么势利啊?” “还不是为了养你。”安鹿嘟哝道。 “嗯,那倒是哥哥的错。”他挑起她的下巴,舔掉她嘴角沾上的奶油,“哥哥让你辛苦了。” 安鹿转过身,搂着他的脖子笑。 其实她这点推广费和奖金,还不抵他律所分红的零头。毕竟安和也不仅做公益,还有几个续命的大客户。最初是程浩轩那些朋友,后来律所声名鹊起,慕名而来的挑到手软。 她认真地望着他。 每一次他忙到深夜,她一觉醒来还在书房看见他的样子都刻在脑海里,如同她对他的爱,坚定不移。 “宝贝二十岁了。”他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可以结婚了。” “……你这也算求婚?”安鹿要笑不笑地撇了撇嘴。 “不算。”他啄了一口她的鼻尖,嗓音低哑,“求欢可以吗?” “……” 他捏住她的下巴,不由分说含住她的唇。 桌子上的蜡烛还燃着,火焰跳跃轻晃,忽明忽灭。两人亲吻着,倒向房间中央那张洁白柔软的床…… 第40章 (二更) 熹微的晨光透过薄薄的纱帘照进来, 将屋里漫上一层暖色。 安鹿抖了抖眼皮,缓缓地睁开眼睛, 意识逐渐回笼。 身子稍微一动,酸疼得要命。 “醒了?”额头一阵温热, 是男人低沉的嗓音和轻柔的吻。 她眼睛半眯着, 若有似无地嘤咛一声, 似乎想把被子盖起来, 扯了扯, 没什么力气。于是依旧松垮垮地压在腰上。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却又想不起来,脑子里像一锅粥。 “再睡一会儿吧。”他拥紧她的身子, 轻轻拍了拍,“昨晚累着了。” 等等, 昨晚?昨……晚…… 脑海里一阵波涛汹涌,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底下炸开, 那些埋在混沌里的记忆一点一点地清晰起来。 身体有着更深刻的记忆,筋骨像是被拆裂重组过一样,还有一些不可描述的异样的感觉。 是的。 他们昨晚, 做了。 真做了。 从头到尾,从晚上到深夜, 折腾不休。 安鹿就这么被他抱着,全身每一寸皮肤都仿佛在发烧。她赶紧拉起被子把自己裹住,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瞅他一眼,又惊慌地垂下来。 程熠把被子里的小姑娘重新捞入怀里, 柔软细腻的肌肤让他爱不释手,恨不得她长在自己身上。 他低头碰了碰她的鼻尖,“在想什么?脸这么红?” “……没有。”安鹿张了张口,嗓音有点瓮瓮的。 程熠望着她,近在咫尺的目光悉数落入她眼眸,像是夜色下的汪洋大海,要将她吞进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可是他眼底有光,融了无尽疼爱的光。 “我很高兴。”他埋首在她颈间,鼻息灼热,“鹿鹿终于是我的了。”他嗅了嗅,愉悦地轻笑,“鹿鹿身上有我的味道。” 安鹿被他弄得痒痒,又害羞作祟,嘟哝着将他脑袋往外推,“你放开点,别这样。” “怎么?”他在她耳朵上啄了一口,“要了哥哥的贞操,就翻脸不认人了?” “……”安鹿咬了咬唇,一脸愤愤。 这男人怎么总能淡定自若地说出这些话的? 他的脸皮是假的吗? - 庆典上的领奖视频让安鹿小小地火了一把,官博剪辑下面几乎全都是夸她的评论。 ——AWSL这个小姐姐好萌! ——怪不得不露脸,这个天然呆,简直戳我G点好吗! ——声音也好好听!软软的,哎真的想捏啊~看起来年纪好小的样子! ——妈妈粉报道,抱走我女鹅~ ——妈妈粉+1 ——女鹅做饭比我好吃系列…… ——哈哈哈哈你们这些妈妈不脸红吗? ——楼上丈母娘们可好? ——滚呐,不要乱认我老婆! 安鹿的微博粉丝一下子冲破二十万,置顶微博下面,全都是扒过来吹彩虹屁的新粉,当然也不乏言辞恶心的猥琐男。 如今世道,女人总是免不了要遭受这些。安鹿想得很明白,也就没怎么在意。 直到某一天下午,在教室里刷手机的时候,突然收到一个朋友的私信。 就是那天在庆典上坐她左边的女生,是个娱乐主播,叫圆圆。 圆圆:【小鹿,那个程熠真的是你老公啊?】 安鹿:【……啊?】 圆圆:【你快去看看微博评论。】 安鹿一脸懵逼地点开置顶微博,只见最上面已经变成了一条全新评论,中午发的。 程熠:【我老婆,都别抢。另外,在这里污言秽语对我老婆性骚扰的用户,请主动道歉,否则将收到在下的律师函。】 这条评论里面的回复已经超过一百条。 ——???正牌老公? ——啥都不说了,送你上去。 ——哈哈哈哈送你上去。 ——管他真的假的,上去再说~ ——踹一jio。 ——程律威武啊哈哈哈哈哈!neng死他们! …… ——啧啧,律师老公惹不起惹不起。 ——您有病? 他本人只回了这一条: 【不信你试试。】 就这样被顶上了第一热评。 安鹿哭笑不得地揉了揉眉心,退出去,圆圆已经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 【没想到男神也是你粉丝啊!】 【还是痴汉粉!】 【你说他真会给那些人发律师函?】 【啊啊啊awsl不行了太A了!要不你就把他给收了吧!】 【这样我说不定能近距离康康男神!】 【求求你们原地结婚!!!】 安鹿:【可是我有男朋友了啊。】 圆圆:【啊啊啊不要!!】 【[哇哇大哭.jpg]】 【甩了!一人血书帮我男神上位!】 安鹿:【本来就是我男人。】 【[照片]】 【嘿嘿!】 她发过去一张合照,对面的圆圆许久没有反应。 大概可能是……晕了吧? - 安鹿已经和安教授达成一致,学校这边只要顺利毕业,以后随便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所以她除了研究厨艺,写文案录视频,其余时间偶尔约人出去逛街遛弯,更多时候是在程熠的律所打杂。 这天老板出去见客户了,安鹿在他的休息室里午睡。两点多的时候,有人打办公室座机。 安鹿出去接听,是前台的Amy:“安总,门口有一位客户非要见程律,没有预约,说见不着就不走。” 这里的人全都叫她安总。刚开始是开玩笑,后来就叫习惯了。 “他一会儿就回来了吧,要见就等着呗。”安鹿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坐到椅子上,玩着他的钢笔。 “不是的,安总。”Amy压低声音,“是个女客户,长得很漂亮。” 安鹿:“……” Amy:“我觉得安总还是把她打发走比较好,看起来不是善茬。” 安鹿揉了揉眉心,“叫什么名字啊?问过没?” Amy:“问了,她没说,只说姓白。” “哦。”安鹿凉凉地扯了扯唇,“让她进来。” 程熠的办公桌上放着去年生日她送的地球仪,转到第十八圈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安鹿摁了一下按钮,白色的木门自动朝墙里缩进去,她双手托腮望向门后的女人。 五官还是那么漂亮,却比上次见的时候更瘦了,身上看着也没几两肉,弱不禁风的样子。抹了脂粉画了口红,依旧有些难以遮掩的憔悴。 白翩然眼皮颤了颤,“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呀?”安鹿笑盈盈望着她,“坐吧,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我还是等他回来。”白翩然转身要走。 “你确定要等他回来?”安鹿眯了眯眸。 白翩然回头望向她意味不明的神情,一时间僵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安鹿把地球仪放回桌上,起身往饮水机走,“白小姐都把我午觉给吵醒了,不如聊两句吧。” 她把自己的杯子里装满水,给白翩然也倒了一杯,坐在单人沙发里望着这个沉默的瘦弱女人。 白翩然骨相是极好的,即便憔悴成这样,看上去也是我见犹怜。她的魅力所有人有目共睹,可惜自己把一副好牌打得稀烂。 程熠不喜欢她,多的是男人喜欢她,她却偏偏去招惹沈言勋那个不可能会有真心的魔鬼,只为那万分之一的可能,从落水的凤凰重上枝头。 “你跟沈大哥还好吗?”安鹿吹着杯子里的热气,漫不经心问了一句。 白翩然正要去端杯子,手一抖,险些打翻了。 安鹿弯了弯唇,“看来是不好。” “我听说去年薛氏的少爷有意和白小姐联姻,伯父伯母都答应下来了,是白小姐宁死不从,嫌弃人家门第。”安鹿唏嘘叹了一声,“白家是显赫,可你一不是老爷子面前得宠的,二也不是继承人的女儿,能嫁到薛家已经很不错了。” “难不成,白小姐还喜欢熠哥哥呢?”她揶揄地笑了笑。 “……我没有。”白翩然慌乱地躲开她的注视。 “哦,那你来找他,莫非是为了家里的事情?” “……” “这样的话,你可就找对人了。”安鹿放下杯子,郑重思索道,“你们家现在欠着几千万巨债,伯父被调查,说不好得进去待几年,连白爷爷也要跟你们撇清关系,沈大哥本来就不喜欢你,更指望不上了。评估下来,律所那么多客户,应该谁都没你惨。” 白翩然红了眼眶,“我知道你一直讨厌我,现在也一定在幸灾乐祸。可是我真的没再想跟程熠怎么样,我只是来求他帮帮我。” “我没有不让他帮你,白小姐哭什么?”安鹿单手托着下巴,唇角浅浅地勾起来,“只不过恕我直言,你的确很惨不错,但是你不可怜。你和你父亲咎由自取,熠哥哥凭什么要冒着风险帮你奔走?你是不是想得太美了?” 白翩然望着她,眼睛里瞬间冒出一行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安鹿,我早就知道你不简单。”白翩然任由眼泪不停地往下掉,依旧昂着脖子,“那次,你是故意激我的吧?你让我在晚宴上当着那么多名流的面做出那样的事情,你又用了什么法子,毁掉我的名声?” 安鹿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温开水,“是白小姐先毁了我的名声,不是吗。” “你那个舍友也是被你陷害的吧?”白翩然问。 “没有。”安鹿干脆地否认,“她做的事情自己都承认了,犯得着我陷害?” “那也是你故意捅出去的。” 安鹿扯了扯唇:“自保而已。” “你就是这样骗的他喜欢上你,对你言听计从?”白翩然苦笑了一声,“输给你这种表面上装得单纯无害,心机深沉又阴险毒辣的女人,我还真是不冤。” “白小姐,你错了。”安鹿弯着腰,手指戳了戳茶几上的摆件,盯着那些小弹珠晃来晃去,“我从来不会主动惹谁,我这个人也不是睚眦必报。可是像白小姐这种,一出手就不让人活的,自己应该也挺艰难的吧?我以为我那点小伎俩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如果让你难受了,我道歉。” 她语气轻飘,毫无诚意,脸上的笑容也是凉薄敷衍,“还有,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没有算计过他。” 他将她保护得那么好,风吹不着雨打不着,都快真的变成个小傻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凌晨应该就会有完结章,写不完的话,也会在明天写完~么么哒~ 第41章 (一更) 门外, 程浩轩哂笑着把刚拿出来的烟放回口袋,装模作样地叹了叹, 用力拍拍程熠的背:“哥哥真心感谢你。” “……”程熠此刻心情有点复杂。 “我要是真追到这丫头,啧啧……”程浩轩惊恐地抖了抖肩, “那我的小红小绿小青小紫, 估计被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吧?” “罪过罪过。” “……你可以滚了。” “拿了我要的东西, 马上滚。”程浩轩说着, 一把拉开面前的门。 沙发上的两个女人一同望过来。 安鹿淡然自若的目光, 望向程熠的时候忽然颤了颤。他却只和她对视一瞬,就坐到办公桌后,眼神里也瞧不出情绪。 程浩轩直接从程熠的保险柜里拿出一把车钥匙, 走时睨了白翩然一眼,“白小姐, 要送吗?” 白翩然摇了摇头,一边抬手擦着眼泪, 一边缓缓地走到程熠面前。 还没开口,就被男人淡漠的嗓音截断:“白小姐如果是为家里的事,还是免开尊口吧。” “程熠, 我求求你,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儿上……”白翩然一双泫然欲泣的眼睛, 楚楚可怜地望着他,“我现在已经走投无路,我能想到的只有你了。”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每个人犯下的错都应该得到相应的惩罚。”程熠回给她一个冰冷的目光,“这才是法律存在的意义。所以,我不可能帮你。” 白翩然呆呆地看了他许久,直到那人摁下座机按钮,和对面的人说起公事,才彻底的面如死灰。转过身,踉跄着往办公室外面走去。 门缓缓地合上,男人讲电话的声音也停了下来,空旷的办公室里寂静得针落可闻。 安鹿咬了咬唇,从沙发旁边轻轻地移到办公桌后。 然后用手指勾了勾他的衣领。 男人垂眸看着桌上的文件,没有反应。 她又扯了扯他的衣袖,力道不小,指头把昂贵的西服布料捏出了一丝皱褶。 “别闹。”他嗓音异常的低沉。 安鹿心底“咯噔”一下,知道事情有多不妙了。 刚才她和白翩然那些话,他一定全都听见了。 虽然自己不算有错,但她的确不是他曾经说过的那种,又可爱又乖,傻乎乎的女人。 不是他喜欢的那种女人。 眼眶涌起一阵热意,她强忍着,小心翼翼地问:“熠哥哥,你不喜欢我了吗?” 男人捏着钢笔,在文件的末尾签了字,并没有回答她。 然后拿起另一份文件。 安鹿哪里被他这样无视过,心底一层漫过一层的委屈和难过,紧紧地咬着下唇,在眼泪夺眶而出之前,转身往外面跑去。 然而没跑出几步,就被一阵霸道的力气扯了回来,狠狠地撞在男人坚硬的胸膛上。他抓她后背的衣服,指尖划过她细嫩的皮肤,疼得她差点哭出来。 “要去哪儿?嗯?” 他从来没有用这样凶狠的语气对她说过话,安鹿吓得浑身发抖。 程熠一只手掐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和他对视,嗓音没有比刚才对白翩然说话的时候多几分暖意:“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 安鹿不知道要解释什么,表情呆滞又害怕,一贯的柔弱无辜。 程熠见她这副模样,心里莫名的生烦,索性低头咬住她的唇。 他把她拽进休息间,用力踢上门,然后将她摔在床上,一边扯开领带,一边扯她的衣服。虽然被褥柔软,安鹿还是被摔得眼冒金星,弹了好几下。 回过神时,已经入了狼腹。 “骗过我吗?嗯?” “呜呜……没……” “说实话。” “没有!” “这么大声,想让他们全都听到?” “……” 或许她是没骗过他,但她何止一次在他面前耍心眼。 白老爷子的寿宴上,他以为是她被白翩然欺负,她便任他这样以为。看着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替她出头,怜惜她保护她。 度假山庄那次,恐怕她也是故意让安梦雅去酒吧碍他的眼,利用他整蛊讨厌的堂姐。 后来在餐厅遇到沈言勋,这丫头一句句听着礼貌乖巧,他当时也没多想,其实一句句都在往白翩然伤口上戳。她早看出来沈言勋没把白翩然当回事,所以让白翩然为了一次约会,卑微地去等一个月。 这只是他迄今为止还能记起来的。 安鹿一点都不傻,不知道比他以为的精明多少。 “小骗子。”他啃着她的脖子,汗滴在她背上,“被你算计我也认了,谁叫我他妈,这么爱你……” 安鹿咬着枕头不敢出声,眼泪将整张脸都模糊了。 - 这场暴风雨总算是轰轰烈烈的来,悄无声息的去。 程熠依旧是宠着她惯着她,她却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在他洗碗拖地的时候在旁边加油鼓劲,也不会故意夸他好让他多做点,甚至会主动去干家务。 程熠知道,这丫头心里还绕着块疙瘩,怕他。 五一假期他要出差,本来想带着她顺道玩玩,散一散心,她也借口要找实习单位混学分,没有跟去。 苏静娴确定要考研,不想浪费时间弄这些,让家里帮忙解决了实习报告,安鹿和方兰茵一起找了一个培训机构当助教。 结果工作内容每天除了发传单,就是拉人头进群冒充家长,实现虚假繁荣。 虽然不苟同这种营业方式,可是为了实习分,安鹿只能忍着。 第一天她拉了家里几个亲戚和白景尧沈思思,凑足十个。第二天打算去班级群找同学帮忙,结果一问,几乎有一半的同学和她们面临同样的困境。 “现在的培训机构水分这么大的吗?”方兰茵撇撇嘴,“还好我只是实习,没打算以后真去那种地方工作。” “也不是全部都这样吧。怪咱们动作慢,好点的地方都被挑光了。”安鹿倒挂在单杠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头顶的星星。 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明天她俩百分百要挨训,只希望领导心地善良点,别影响实习分数吧。 今晚的星星这么亮,她不禁又想起他来。 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是在认真工作,还是陪客户应酬?有没有抽烟喝酒,有没有好好吃饭? 晚上睡觉之前有没有想过她?睡着了有没有梦到她? 昨晚她梦见他了。 抱着他的枕头好不容易睡着,梦里全都是他温柔宠溺的样子。 结果醒来,床的另一边冷冰冰的。 就像那天。 “鹿鹿,我任务完成了!”方兰茵突然大喊出声。 安鹿猛地回神,从单杠上翻下来,“这么快?你在哪儿拉的人?” 方兰茵一脸懵逼:“我不知道。” 安鹿:“……” “就,刚才一下子就满了,我啥都没干啊。”方兰茵指了指手机屏幕,“手机显灵了吧。” “……” 安鹿表情无聊地扯了扯唇,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愣住。 方兰茵脑袋凑过来: “卧槽,你手机也显灵了?” “……”这手机可,真厉害。 接下来几天,她们都没有自己去拉人,莫名其妙的就完成任务了。方兰茵花十块钱在夜市淘了个香炉摆在宿舍里,每天早晚三炷香,虔诚地拜手机。 安鹿是绝对不信什么怪力乱神之说的。 她一边泡着澡,一边点开那个好些天没有主动联系的对话框。 【是你帮我找的人么?】 老公公:【我还以为你不打算理我了。】 安鹿:【……】 老公公:【我没给你找人。】 安鹿:【哦。】 老公公:【花钱买的,一百块一个。】 安鹿:【……】 老公公:【自己算算欠多少,回来怎么赔给我。】 安鹿:【我又没让你帮我。】 老公公:【那就别在列表搞传销,丢死人了。】 安鹿嘴角一抽:【……你怎么知道的?】 她故意没有找他,就是怕被他知道。 老公公:【你说呢?】 “……”啊啊啊白景尧那个大嘴巴子! - 程熠这次出差时间有点长。 安鹿到底还是扛不住思念,开始主动联系他,后来变成每天一个电话或视频。哪怕他只是在书房里工作,也要把视频开着,看他工作的样子。 前阵子那个小插曲,似乎随着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在她心里变得淡若无痕。 这天,安鹿回家时在快递柜拿了个快递。 她记得自己最近好像没买什么东西,于是给程熠打电话。 “熠哥哥,你给我买东西了吗?” “买了个小礼物。”那边很安静,男人含笑的嗓音十分清晰,“拿回家再看。” “哦。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快了。”他轻声道,“再多想想我,就回来了。” 安鹿抱着小箱子往前走,仰头看了看天,有点惆怅。 已经快半个月没有抱过他了,没有闻到过他身上熟悉的气味,没有躺在他怀里睡觉,也没有……被他哄着做讨厌的事情。 其实,并没有那么讨厌。 她挺想他的。 回到家,安鹿第一时间找到剪子拆纸箱。因为太着急,差点就把箱子给撕烂了。 结果看见里面的东西,整个人懵了懵。 ……这些是什么鬼? 发夹?为什么是毛茸茸的耳朵? 还有那一坨同样的毛茸茸,像动物尾巴一样的东西? 里面还有一件衣服,半透明的网纱上也沾着一些白色的毛。 安鹿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这真的是人穿的衣服吗?能遮住什么啊? 虽然很奇怪,但尾巴的手感是真不错,捏起来滑滑的,软软的,而且质量挺好,一点也不掉毛。 安鹿正捏得忘乎所以,忽然从背后伸出一只手,同样揉了揉她手里毛茸茸的尾巴。只不过那轻捻的动作,看上去竟然有些……色气。 “你怎么——”回来了? 半道截住的话变为一声惊呼,男人灼热的气息喷在她颈后,唇瓣软软地贴着她发根的绒毛。 周身围绕着久违的熟悉的气息,安鹿眼眶一热,积攒的思念仿佛终于有了出口。 “穿给哥哥看啊。”他把毛茸茸的尾巴还给她,轻笑着唤了一声:“小狐狸。” 想象中的羞耻画面让她瞬间红了脸。 程熠扳过她的身子,抬起她的脸,密密麻麻的亲吻落了下来。 第42章 正文完结 他太想念她了, 在客厅里就没忍住。 什么预谋什么道具,全都被扔到了一边, 只想着先囫囵饱餐一顿。 这次她也出奇的配合。 洗完澡的安鹿穿着浴袍从卧室里出来,站在厨房门口, 看向里面那个正在煎蛋饼的男人。 别人口中, 他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 仿佛连靠近一步都是亵渎。 可安鹿觉得, 他就是她的人间烟火。 所有酸甜苦辣喜怒哀乐, 都与他有关。一切未知的东西,都想和他一起尝。 两个人面对着彼此,就是最真实的样子。会笑会闹, 会生气,会别扭, 最终也会和好如初。 “熠哥哥。”她从背后抱住他,软软地嘟哝道, “好久没吃你做的蛋饼了。” 程熠空出一只手,握她的手,“哥哥只会做这个。” “就喜欢这个。”她鼻子有点酸, 在他后背轻轻蹭着,“宝贝好想你。” “我也好想你。”他抬起她的手, 亲了亲。 “熠哥哥。”她抱紧他,仿佛整个人要缩进他身体里,“我爱你。” 男人的身子微微一僵。 半晌,他将锅里的饼翻了个面, 两只手一起握住她。 “我也爱你。”他缓缓地开口,嗓音平淡,却真诚,“不管你是小狐狸还是小傻子,是笨蛋还是聪明,我爱的只是你。不过我更希望,你永远都是我以为的那个小傻子。” 不要承担任何东西,不要想那么多,傻傻的,待在他怀里就好。 - 安鹿的实习圆满结束,毕业论文选了和自媒体相关的研究课题,熟门熟路,见解独到,最后居然拿了优秀论文奖,远远超出她只想顺利毕业的预期。老师还把她叫到办公室谈了好几次话,问她要不要再慎重考虑研究生的事,被她婉拒了。 如今她每天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陪着喜欢的人,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再能打动她。 暑夏的六月末,学校举行了毕业典礼。 安鹿回到久违的宿舍,和两个姑娘一起换衣服化妆。 苏静娴看了眼手机上的天气预报:“今天有三十多度啊我的天,多抹几层防晒。” “你当是往脸上抹泥巴呢?多抹几层。”安鹿笑着递出自己的防晒霜,“用我这个吧,我妈上个月在普吉岛就用的它,一点儿没晒黑。” 方兰茵:“啊这个小瓶子我听说过,没毛病就是贵。” 安鹿笑嘻嘻:“在母后那儿顺的,不够还有。” “奢侈的大小姐~” “万恶的资本家。” 安鹿挑挑眉,“所以你们要还是不要?” “当然要!” “资本家的不要白不要。” 毕业典礼上,校长亲自给每一个学生拨穗。 安鹿跟着队伍走上台,因为激动而心跳加速,热血沸腾,不知道是踩在脚下的地毯太过软绵绵,还是她的心飘了起来。 看着校长为她把学士帽的穗子从一边拨到另外一边,脸上挂着欣慰而慈祥的笑容,亲手把毕业证书颁发到她的手里,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圆满的尘埃落定。 毕业典礼是庄严的,拍照是疯狂的。 安鹿被同班同学拉着拍了一会儿照片,便开始有不认识的男生女生找她合影了。甚至有不少学弟学妹专程跑到体育场来凑热闹。 “谢谢学姐,学姐毕业快乐!” “嗯嗯,谢谢你。” 终于送走第二十二个,安鹿揉了揉笑到僵硬的脸。 还没休息几秒钟,又有人来。 这个学弟个子很高,长得白净帅气,似乎是从球场上跑来的。 穿着篮球服的样子很酷,侧脸有点像程熠。 安鹿本来不想再拍照了,但或许是因为这个侧脸,她好脾气地答应只拍一张。 两人刚摆好姿势,却忽然有人将她往旁边一扯,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烈日炎炎下,那股带着淡淡辛辣的木香味显得格外清新。这一天她都不想和人靠近,但此刻在他怀里,一点也不觉得燥热难耐。 “抱歉,我女朋友我带走了。”程熠望着那个学弟,礼节性地勾了勾唇,却难掩眸子里的不悦和冰冷。 那学弟识相地撤退。 “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安鹿抱着他的腰,皱皱眉,“穿这么多不热?” 来陪她拍毕业照而已,这男人居然穿西装,正式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不也穿这么多?”他拽了拽她宽大的学士服,“哥哥陪你啊。” 安鹿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奖励。” “这么小气的吗?”他看起来一点都不满足,“哥哥不想亲这儿,你懂的。” 安鹿忍着笑戳戳他的胸,“回去再说。” 公共场合,她可没有那种表演欲。 “校草,要给你们拍吗?”苏静娴拿着单反走过来。 “嗯。”程熠把怀里的女孩转过去,搂在身前,“帮忙拍几张,多谢了。” 方兰茵站在一旁,双手环胸看热闹:“你俩拍什么毕业照啊,拍婚纱照得了。” 沈思思挽着白景尧胳膊:“就是,我看某人早就等不及了。” 快门按下的那一秒,程熠扳过女孩的脸,印上他的唇。 是的,他早就等不及了。 他做梦都想以他之姓,冠她之名。 安鹿回宿舍换掉学士服,洗了个澡,香喷喷的再下去找他。 男人依旧站在那颗广玉兰树的阴影里,手里拿着一朵洁白无瑕的硕大的花。 他笑着朝她勾勾手,她就像被施了咒的木偶似的,加快脚步小跑过去。 他把广玉兰的花举起来,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送你的。”他捧起她的手,虔诚地移交那朵鲜嫩的花,“刚好掉下来,就被我接住了,这是天意。” “哦。”安鹿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谢谢老天爷让熠哥哥送我这么漂亮的花。” “不谢哥哥吗?” “谢了呀。” “这么敷衍。”他按住她的后脑勺往前推。 安鹿跑了两步转回头,搂住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是哥哥自己说的,不爱听。” 程熠笑了笑,将她揽进怀里。 “车停在哪儿呀?这么远?” “马上就到了。” 网球场旁边停着一排车,安鹿并没有找到那辆熟悉的宾利。 她回头疑惑地看了看男人,只见他唇角勾着浅浅的笑意,手抬起来,指向最边上那辆红色轿跑。 个性而流畅的车形,质感高级的磨砂漆面,刚才路过她还在心里想着,谁家的车这么漂亮又拉风。 “送你的。”他执起她的手,放进去一把车钥匙,“毕业礼物。” 安鹿呆呆地望着那辆第一眼就让她心动的车,还是没敢相信居然是属于自己的。 程熠握着她的手摁了一下钥匙,车灯闪烁,才将她晃得回过神来。 “喜不喜欢?”他把她牵了过去,为她打开驾驶座的车门。 “喜欢。”安鹿忙不迭点头,激动得跃跃欲试,“我能开吗?” “是你的车,当然能开。”他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尖,“以后该你带哥哥去兜风了。” 安鹿早已经考过了驾照,也被安教授督促着上路半年,独立开车一点没问题。 她坐了进去,只是刚开始不习惯开关和变速器,程熠给她讲了一遍之后,就俨然一个老司机。 “我考驾照只用了一个月哦,就高三毕业那个暑假,教练夸我是天才。”安鹿边开车边得意洋洋地讲述她的光荣事迹,“四个科目全都是满分,而且——” “而且什么?”程熠兴致盎然地等着她继续。 安鹿神秘地一笑,说:“我驾驶证的照片特别漂亮。” “……”程熠的表情有点精彩。 万万没想到。 “你是不是忘记台词了?”安鹿侧头看了他一眼。 程熠胳膊肘搭在窗框上,问:“什么?” 安鹿郑重其事地坐直了身子,表情微微不悦:“你应该说,宝贝什么时候都漂亮。” 程熠勾了勾唇,“你确定要我在这时候说?” “……还是算了。”安鹿认怂。 他可以一边开车一边撩她,可她还是个许久没摸过车的新司机,不敢做这么危险的动作。 眼看着就要驶上高架,安鹿纠结要不要转弯:“我们到底去哪里啊?” 男人气定神闲地眯着眼睛,仿佛一切都事不关己:“天涯海角,宝贝带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对她也太放心了吧。 安鹿扯了扯唇,干脆驶上高架。 终于超过六十限速,车子的性能微微凸显,这加速,这轻盈的步伐,再想起以前练习的那辆旧车,简直就是一堆废铜烂铁。 然而,极速飞驰的快感没能享受多久,安鹿被他半路要求下了高架。 车停在砂石路上,路两旁绿草如茵,蝉鸣蛙声响成一片,却丝毫不令人厌烦。 这里是郊区的一条小河边,红色的夕阳悬在小河对面的矮山顶上,半边天被晕染出色彩交织的晚霞。 安鹿望着那轮艳丽的红日,绝美得像油画一般的火烧云,以及河面上宛如钻石的波光粼粼,呆怔得忘了呼吸。 直到男人温暖的怀抱从身后拥住她。 “夕阳很美,是不是?” 他滚烫的呼吸在她头顶,低沉的嗓音夹着温柔笑意,依旧是最令她心动的腔调。 此刻,她更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画中,幸福和美景交织得如梦如幻。 “我想了很久,要带你去做点什么。”他握住她的手,包裹在掌心认真地揉捏,“但还是决定什么也不做。” “在一起看看人世间最平凡的美景,平凡到每天都能看见,每天都是如出一辙的漂亮。”他笑了笑,一个轻盈的吻落在她头顶,“好像也不会腻。” “对呀。”她卸了全身的力气躺在他怀里,笑容是从未有过的轻松自在。 “好想和你看一辈子。”他拥紧她,语气里夹着愉悦的叹息,“每一个日升日落,都能像这样陪着你。” 安鹿抿了抿唇,仿佛有了什么预感,心中不自觉紧张起来。 男人松开一只手,倏尔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艳的红玫瑰。 清香扑鼻,是传说中爱情的味道,令人陶醉的恋人的气息。 他走到她面前,一只手拿着玫瑰,另一只手里变出一个亮闪闪的钻戒,单膝跪地。 “鹿鹿,嫁给我吧。”他望着她的眼睛,温柔得仿佛含着水光,“这一天我等了四年。从发现喜欢上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在等着,有一天能跪在你面前,真诚地求你嫁给我,等着你成为我的妻子,让我名正言顺地保护你,用一辈子的时间告诉你我有多爱你。想和你生儿育女,白头到老,这一生绝不辜负你。” “宝贝,我们结婚,好吗?” 安鹿低头望着他,这个和她理想中的丈夫一模一样的男人,一样的帅气有型,一样的温柔似水,一样的令她偶尔讨厌而又欲罢不能。 她怎么忍心拒绝? 感动的泪水滴在玫瑰花瓣上,和露珠一起滚落了下去。她点点头,接过那束盛了眼泪的花。 无名指新染上的光,将暮色低垂的草野照得透亮。 安鹿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唇,晶莹的眸子里是毫无保留的喜悦和痴迷: “熠哥哥,我也好爱你。” 就像手指上这颗钻石,比一辈子的生命更长。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番外我缓一缓再更~婚后糖还会有的,小包子应该也会有的~更新的时候同步链接到WB,可以关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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