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反派续命》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我靠反派续命(穿书)》作者:渡墨墨 文案: 柯缓缓一朝穿书成了出现一章就翘辫子的工具人,打定主意远离剧情,苟好自己。 可突然冒出来的系统告诉她,想要活下去,必须得靠文中的反派续命。 知道剧情的柯缓缓郁闷了,反派他杀人不眨眼,这是道送命题。 为了活命,她认怂,花招百出,结果反派软硬不吃,自己反到差点送命。 如何礼貌又不失尴尬地和反派亲密接触?柯缓缓想了半天,决定——嫁给他。 待她好不容易得手,反派提出婚后约法三章:假夫妻,聚有时,不同寝。 柯缓缓:求之不得。 再后来,柯缓缓攒够了生命值准备跑路... 谢与棠:呵,准备利用完我就走? 柯缓缓捂住衣襟:哪、哪儿敢啊。 ------ 耿直激灵的小厨娘VS一言不合生就闷气的真落魄皇子 内容标签:系统甜文穿书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柯缓缓;谢与棠┃配角:《自爆后我成了团宠》求预收!┃其它:张德荣;戚麒; 第1章 昏暗的泥房内,一张陈旧的木板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蜡黄的少女。 春时尚好,冬寒依存,她的身上盖着张满是补丁且被洗的发白的薄被。 柯缓缓的眉头一皱,心道她新买的加了五厘米乳胶的超级绵软的席梦思大床怎么这么硬,睡的她腰酸背痛。 还有她的头,疼的她太阳穴直抽抽。 柯缓缓想骂人,但还来不及抱怨,就听到了窗外传来一男一女的说话声。 “绍林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娶我嘛,我都已经是你的人了。再这么拖下去,我怕阿娘哪天就把我嫁给旁人了……”女子的声音娇弱嘤咛,听的人骨头酥软成渣。 “再等等,玉蓉你也知道我爹那个性子,我自小就跟柯缓缓定了亲,如今若由我提出悔婚改娶你,我爹怕是会扒了我的皮。”说起自己那个刻板的爹,李绍林不禁打了个冷颤,叹口气继续道:“且再等等看吧,要是她就此咽了气,咱俩也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女子娇嗔:“若是她好命醒了过来呢?” “若是醒了过来……哼,那我也有法子对付她。”李绍林的眼眸掠过一道狠厉的光,“我爹迂腐顽固,却也最看重名节。要是柯缓缓她不知廉耻失了清白……” “可是她平日里跟个哑巴似的,除了跟她阿娘说话之外从不跟人多言语,怎么才能……”女子一怔,随即轻笑道,“我知道了,就算没有,咱们也能让她有!” 说到这儿,屋外传来远去的脚步声。 玉蓉?柯玉蓉? 柯缓缓眉头紧皱,脑子里立马冒出来昨夜她通宵看的那本小说的情节。 其实柯玉蓉在文中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自己之所以会记得她,是因为她实在太绿茶了,抢了自己堂妹未婚夫不说,还设计将其引至河边趁机推下水,想等她死后顺理成章的和渣男李绍林在一起。 而她之所以记得柯玉蓉“堂妹”这个连炮灰都算不上的小小小角色,是因为她刚好同名。 文中柯缓缓被推下水之后,恰巧被路过的反派救了起来,只可惜还是太迟,她最终还是咽了气。 作者利用她这个工具人的落水让反派偶遇女主,又在工具人的葬礼上制造两人独处机会,也正是在这次的接触当中,原本冷漠孤僻少言的反派,渐渐的被小太阳似的女主给温暖了,从此深陷她的温柔。 但原文是个悲剧,反派身负血海深仇,又因爱而不得开始黑化,囚禁爱人,最后被女主反杀,而女主又被忠诚于反派的男主含泪杀死。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文中剧情,而是…… 四顾看去,阴冷潮湿床榻,斑驳的墙……她的眉头蹙得更深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是穿书了! 可命也太背了吧,她穿的不是女主,也不是恶毒女配,竟是个在文中只出现过一章就翘辫子的工具人。 柯缓缓:……我太难了。 仔细回想文中关于究极工具人少得可怜的描述后,她最终得到以下信息:柯缓缓是清水村人士,自幼亡父,跟着阿娘朱氏在大伯家讨生活。 三个字形容:穷、惨、弱。 柯缓缓恨不得一头撞死,可又舍不得,思索片刻后,她一边闭目养神一边想着接下来的应对计划,没曾想这具身子大病未愈,没过多久便因为精力不济昏昏睡去。 ****** 屋外的争执声将睡的正香的柯缓缓吵醒,她擦了擦嘴边的口水,想着刚刚梦中烤的金灿灿的烧鸭,又让屋外的斥责声打断。 原来是朱氏心中惦记着昏迷不醒的女儿,在田里干活丝毫不敢懈怠,赶在午饭前便插完秧回到家中。她怕闺女中途醒来没饭吃会饿肚子,打算留一些给缓缓,可谁知道她刚往碗里夹了一筷子鸡蛋,侯氏就开始呵斥她。 “老二家的,你还懂不懂规矩了?”侯氏一见朱氏夹了鸡蛋,立马拍桌子喝道:“你们母女两个在我们家住了这么久一个字儿也赚不到,还花远根的钱,好意思吃蛋?真是反了!” 柯玉蓉的爹柯远根七年前去了古溪镇苏家做工,每月的初一十五才会带着工钱回家一趟。正是这每月的二两银子,让原本穷的叮当响的柯家大房摇身一变成了村里的“有钱人”,而死了丈夫的朱氏无依无靠,只能带着年幼的女儿在大房底下讨生活。 但其实这么多年家中的所有农活都落在朱氏的肩上,她跟个老黄牛似的,每日起早贪黑累的要死要活。侯氏在家中如富贵人家的阔太太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如今缓缓刚从阎王手下把命夺回来,吃个鸡蛋都不成? “二婶,这是给我留给爹吃的鸡蛋。”柯玉蓉趁朱氏愣神时一把将那碗鸡蛋拿走,脸上满是自得。 朱氏见这母女一唱一和,放下筷子便朝外头走去。侯氏见罢想看个究竟也跟了过去,谁知却见平日里对她的命令不敢说一个不字的朱氏,竟然已跑去鸡窝里又拿了个鸡蛋,眼看着就要去厨房做了。 侯氏哪能遂了她的意,几步上前就要去抢鸡蛋:“好啊,朱氏你真能耐,如今都敢偷家里的鸡蛋了,上回你偷我的银钱给你女儿做衣裳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我没有偷!那是我自己掏钱给缓缓买的!”朱氏见侯氏信口雌黄冤枉自己,涨红了脸解释。 朱氏的无助的声音钻进柯缓缓的耳中,她没想到两家关系这么不和谐。休息了一个晌午,头疼好一些了。她虽不是朱氏的亲生女儿,却也知道她出身可怜,早年丧夫,不能任由这对黑心母女欺负她。柯缓缓没再耽搁,翻身下了床,朝外面走去。 在此之前她虽然没有见过朱氏,可是一走出去,却立马就认出她。 朱氏穿着身粗布衣裳,脸上满是风霜,但是看起来却格外亲切好说话。尤其是见到柯缓缓走出来之后,欣喜异常,赶紧走过去扶住她,红着眼道:“缓缓,你可是醒了!怎么还自己下床了?你的身子骨还没养好呢,外面天冷,快回去躺着。” 两日前,得知闺女突然溺水,当时她吓得魂都快没了。想她年纪轻轻就死了男人,如今就只有这么一个希望了,若是连她也没了,那自己以后还怎么活啊? 所幸老天还没有那么残忍,闺女被人救下了,却奄奄一息昏迷不醒。如今醒了是老天有眼,可怜他们母女,可在她的身子骨还没养好前,朱氏也不敢轻易放心,就怕她将来留下什么病痛。 柯缓缓见到朱氏的一瞬间,便生出浓厚的亲切感,她抿了抿唇,就势拉住朱氏的手,温声说道:“阿娘,我没事,你别担心我。” 粗糙的手感引得柯缓缓低眼看去,却发现朱氏的手背上竟然都是冻疮,新伤旧伤掺在一起,有几块还渗着血丝! 那头侯氏听罢,忍不住嗤笑一声:“既然没事就更好了,免得在我家白吃白住的也不干活。你要是没事,现在就去给我磨点豆腐去,别在那儿装死。” 柯缓缓冷默地扫过站在面前的侯氏母女,侯氏此刻正翻着白眼,一脸的不待见。可是柯玉蓉在见她出来面色先白了一下,立马又面色如常,她抬着下巴看着柯缓缓,一脸的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突然,柯缓缓脑子里莫名出现些记忆碎片,她看到之前原主唯唯诺诺的被母女二人像狗一样使唤着,冬天寒风刺骨,这两个人竟然趁着朱氏不在家,让她光着脚丫跪在地上拖地,裤腿都被磨的不像样,顿时心酸不已。 画面里的小丫头,才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呀! 未等她多想,右肩一个力道突然将她推的向后踉跄几步,差点跌倒。 妈蛋!她到底造了什么孽?闹了半天书里的柯缓缓还被虐待啊,绝对史上最惨穿书。 朱氏见闺女差点被推开,急忙跑过去拉住咄咄逼人的侯氏,低声下气道:“你、你这是做甚?缓缓刚醒,有什么活儿我去做!” “呵,你一个人忙的过来麽?家里还有一堆衣裳没洗呢,你先把你的活儿干清了再管她去,你们两个一对儿懒蛋,再不干活儿别说想吃鸡蛋了,就连棒子面粥都没有!” “好好,我去干,我都能干完,只要先让缓缓吃些东西,我就去干……” 柯缓缓算是看出来了,朱氏这种护犊的性子是被这对恶毒母女吃的死死地,根本没有任何的抗衡能力。 “等你干?等你洗完衣服天都黑了!你这遭瘟的,晚上我们娘俩还等着吃鲜豆腐呢,是想饿死我和玉荣不是?坏良心的女人,我看缓缓已经没事了,锅里还有点汤,你让她喝了就赶紧去干活,别那么多废话。” 柯缓缓见朱氏还要哀求,出手阻拦道:“大伯母说的是,这活我来干吧,我先去河边洗衣服,然后去磨豆腐,保证在晚饭上让你们吃到。” 柯玉荣一听,讥讽道:“阿娘,我就说之前柯缓缓这贱蹄子是在装病吧,你看看,一听她娘要干活这不来劲了么?可千万别被她蒙蔽了,就让她去洗衣服去,晚上吃不到豆腐她自己知道怎么领罚。” 说到领罚,柯缓缓的脑海中出现了各种被竹条抽打的画面,不属于她的记忆里,那个女孩遍体鳞伤,她是真的被气到了,要是放在现代社会,她一定通过各种手段曝光这对恶毒母女,让法律和社会舆论来惩罚她们。 当然,在这样的未知时空里,她也不会让她们好过。 作者有话说:  新文求预收:《自爆后我成了团宠(穿书)》 【一句话简介】 系统本想将宿主推成龙傲天,结果失手搞出个核爆人。 ---- 【正文剧情】 姜梨赶了波穿书潮,穿成了自己最爱的那本无CP修真文里的炮灰。 眼看着要被人下马甲弄死时。 姜梨为了苟住,一失手自爆了。 醒来后,她才知道自己需要靠获取心跳加速值才能继续留住自己这条小命。 而且沙雕系统还送了她个死亡金手指——心跳值越高真气越多。 于是,凌霄山上多了个修真奇才,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举身死道消,重塑肉身,修为飞升。 但没人知道她其实是个随时会原地爆炸的核爆人。 姜梨:我也不想酱紫T-T 姜梨一个人在炸与不炸的生死线上欢脱,那帮号称断情绝欲的师兄却突然殷勤起来? 就连常立冰山之巅大佬师尊也变得不太正常了? ---- 【小剧场】 绝美风骚大师兄:梨酱,这是我给你精挑细选的仙罗绸缎,定让你揽获三千仙门的芳心。(去他的三千芳心!师妹你康康我!) 阴狠毒辣二师兄:姜梨,这是我独门体修功法,可助你修为一飞升天。(咱俩打遍天下无敌手) 冷酷狂拽三师兄:小姜,这是我从西海钓回来的鲸,还有这东山上的巨象,你尚且年幼,多吃些无碍。(吃饱饱,养胖胖,软萌萌) 断情绝欲大佬师尊:姜梨,日后就由你继承我的衣钵,无上三千妙法,尽在你手。(与我一同站在巅峰俯瞰芸芸蝼蚁ovo) 姜梨:妈呀! 一个披着修仙皮的团宠文,欢脱沙雕风。 第2章 朱氏见柯缓缓晃晃悠悠要去拿木盆和衣裳,拦着说什么也不让她动,侯氏母女在后面继续阴阳怪气,柯缓缓一度想抄起面前的搓衣板扔过去,砸这两个坏女人脑袋开花,可她现在这副身子大病初愈,实在禁不起折腾,而且她对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也不知道这个时空的律法如何,不敢妄动。 她低声对朱氏道:“阿娘,洗衣服也不一定要费力,衣服是湿的,洗不洗她们看不出来什么的。” 朱氏听柯缓缓这样说,皱着眉犹豫片刻,也就没再拦,麻利的帮她把衣裳收拾好,拎着木桶道:“娘跟你去河边。” “不用,您回屋休息会儿吧。”她帮朱氏捋了捋发丝,盈着浅笑示意宽慰,“我真没事。” 柯玉荣见二人磨叽,催促道:“柯缓缓,可别忘了你答应的事,到时候别哭天喊地的求我轻点……” 朱氏眼一酸,只怪自己没用,如今连自个闺女都保护不好,看着柯缓缓端着大木盆往外走去。 柯缓缓刚刚对朱氏的心疼是真的,可也没想这木盆竟然这么沉!她走可不过几步,就喘的够呛,正迷茫该往哪儿走呢,正好碰见邻居也端着木盆往河边走。 对方是邻街的刘氏和秦氏,在见到这两个人的时候,柯缓缓的脑子里自动蹦出来她们的简单信息,刘氏是个老实人,平日干活麻利,人缘也不错,但旁边这个秦氏嘛,是村里有名的碎嘴子。 很好,她就需要秦氏这样的人才。 她松了口气,紧走两步道:“刘婶,秦婶,你们也去洗衣服?” 二人回头,见是柯老二家的闺女,刘氏知道她落水的事儿,关切道:“缓缓你怎么跑出来洗衣裳了,身子好些了麽?” 柯缓缓眼睛一酸,低着头说:“今天下午刚醒,大伯母见我醒了就……没什么,现在好多了,活也是要干的,不然没饭吃。”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整个人止不住的轻颤着。 刘氏心善,上前宽慰。而秦氏听罢来了兴致,扭着腰身走来道:“侯氏虐待你?” 她知道侯氏素来喜欢显摆,又是个好面儿的人,两个人不太对眼。往日他们一家在外人面前对柯老二一家还挺好的,前段时间过年的时候还号称分她们母女俩一小包白面呢,如今看来有猫腻啊。 柯缓缓才不会傻到和这个人什么都说,相反,她做足样子就够了,至于真的发生了什么,这个女人如此八卦一定会推波助澜,到时候她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就好。 刘氏见她不愿意再说,低声劝秦氏莫去追问,柯缓缓本想找个水井把衣服打湿蒙混过关算了,但想着秦氏这个机会,最后还是咬着牙扛着木桶跟二人去了清水河边。 她自小在城市长大,虽也干家务活,但这些事她最多在电视机里看过,观察完怎么处理衣裳后,她也撸起袖子蹲在那伸手下去,没想到河水依旧冰凉,不一会儿小手便冻的通红。 朱氏的冻疮应该就是这么来的吧。 柯缓缓心里堵的厉害,人家都穿成金手指女主收获男神走向人生巅峰,而她呢?穿进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身体里,还大冷天的苦逼的蹲这洗衣服。 想着想着,她不受控制的低泣起来。 刘氏听到抽噎声,扭头见这丫头蹲在那浑身颤抖,三月天寒,穿着件薄布衣,肩胛下压,整个人缩成一小团,怎么看都让人心疼。 她起身走过去,将柯缓缓扶起来,低声道:“你去休息会儿吧,大婶帮你把这点洗了。” “不、不用了……我来吧,大伯娘看到了要打的……” 柯缓缓从秦氏的话里猜到往日侯氏怎么虐待她母女也好,也都仅限在那子母两座相连的小宅子里,在外人面前她们丝毫不会表现出任何的狠毒,再加上之前朱氏母女一对儿老实巴交的憨憨,都是三棍子也打不出一个屁的主,外人自然不知道两人受得罪。 那既然她们不想脱马甲,那柯缓缓不但要外人知道,而且还得闹得人尽皆知。 刘氏拉起柯缓缓冰凉的小手,见她手心里已经长好的疤痕道:“你都瘦成皮包骨了,她还打你?” 秦氏见二人嘀咕凑过去,高声道:“快让我瞧瞧。”说着把柯缓缓的袖口扯上去,动作并不客气,柯缓缓不喜欢,却也没拦着。秦氏看后像得了宝贝似的,吃完瓜心满意足的端着衣服走了,刘氏则留在那帮她洗了衣裳还给送回柯宅门口。 柯缓缓刚进去,直接一嗓子道:“大伯娘,我回来了,您不会惩罚我了吧?” “叫叫叫!叫丧呢啊!都给我小点声,赶紧干活!”侯氏站在屋门口一嗓子,刘氏在外听的心一惊,暗道好个侯氏,竟如此欺负柯老二家的孤儿寡母。 她晚上吃饭的时候胳膊酸的拿不起筷子,只喝了两口玉米面粥。想她往日跟奶奶生活时再苦再累,也没这样干过活,刚刚推磨时想到以前看的《A方B方》电影里的台词,里面有个场景是地主婆对着力巴细声道:“都让咱家的骡子啊、马啊的都歇了吧。” 当时她还觉得好玩,今天体验了做牛做马推石磨,好玩个屁啊。 简直就是人间地狱啊! 好在她看着朱氏二人吃了她精心制作的鸡屎豆腐,心里痛快多了,待家务活干完都累瘫了,倒床上就睡了。 翌日一早,柯缓缓还在睡梦中快乐的和同学说笑,突然头皮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被拎出被窝。 她懵了片刻,才听清侯氏在耳边叫唤什么。 “好你个小蹄子,让你洗两件衣裳还会和秦氏那个贱嘴瞎编排老娘了是不?我看你是皮子痒了欠抽了!” 柯缓缓见朱氏没了踪影,应该是出去上田了,她这小身板弱的和纸片人一样,肯定打不过侯氏母女的,那不如就开始她的表演吧。 “哎呦!大伯母别打了,要打死我了啊!大伯母快停手吧!缓缓知错了!” 她突然高声叫唤着,给侯氏叫傻了,柯缓缓趁机脱离开她的束缚,跑在院子里大声哭喊起来。 柯玉荣从屋里跑出来,正要拦她,忽闻门外的村民道:“哎哟,这柯老二家的遗孀也真是可怜哟……” “天可怜见的,柯老二一死,剩这对孤儿寡母在人间受蹉跎……” 柯缓缓见人逐渐聚拢在院外,掐着哭腔道:“我不是不想干活啊,是玉荣姐推我下水,我现在身子弱,干不动了啊,大伯母别打了啊。” 柯玉荣看她自导自演讲出了实情,吓得脸都绿了,赶紧跑过去要捂住她的嘴,这时有人把院门推开,邻里探头看到这一幕,叹息道:“侯氏平日里看着大方,没想到私底下竟然是这样的人,还有那个柯玉蓉,小小年纪心思也太歹毒了吧?竟然将自己亲堂妹推进河里,这不是要她的命吗?还好缓缓这丫头命大,要不然……啧啧……” “你看看缓缓身上的衣裳就知道了,肯定没好日子过。” 这些人交头接耳议论着,说的话足以让侯氏母女脸色涨成了猪肝色。她们好不容易经营的人设,在这丫头几句话中就要崩塌了? 柯玉蓉咬着唇,小声反驳道:“我……我没有………我只是不小心碰了你一下而已,是你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 柯缓缓勾唇,牵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哦?那为什么玉蓉姐姐明明看到我掉进了河里,却不去叫人救我?” 柯玉蓉说不出话来,她难道能说她当然不会叫人来救她,因为她本来就想要柯缓缓去死? 倒是侯氏见势头不对,赶紧说道:“缓缓,你又误会你堂姐了不是?玉蓉不会水,当时她的确回来叫我去救你,可那时你已经被别人给救起来了啊。你阿爹去的早,你能长这么大全靠我们照应。我的身子不中用,做不了农活,没办法才让你阿娘包揽了家中的活。知道你落水发热,脑子烧糊涂才会这样胡言乱语,大伯母都明白,不怪你……去厨房吃些东西吧,鸡蛋都煮好了,可别再说胡话了啊。” 柯玉蓉也是个戏精,赶紧接话:“是啊,缓缓你衣服破了就和我说,千万别跟我客气!阿姐那不少不穿的呢。” 三言两语后不知真相的村民口风一转,劝柯缓缓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是缓缓你想多了吧,侯氏接济你们母女这么久也不容易的,一家人别闹得太难看。” “是啊,懂点事,多干点活吃不了亏。” 柯缓缓气地笑了,这些村民都是纸糊的吗?风一吹就倒边。 她咬了咬嘴唇,叹气道:“唉,叔叔婶子说的是,我也许是烧坏了脑子才说的这些话,毕竟我昨天刚醒,就去给大伯一家去洗衣服了,还有身上这些伤,也都是我自己摔得,不怪别人。往日我不喜言语,一再伤害到婶子和阿姐那颗想要帮助我的心……” 她说的十分真挚,眼中含着泪水,仿佛下一刻就会流下两行清泪。 墙头草们见罢,无不动容:“这孩子……真可怜……” 柯缓缓随后深吸一口气给众人挤出个灿烂的微笑道:“大伯母和阿姐盛情难却,我也不见外了,现在就去先阿姐房里先挑几件衣裳,换了就去干活,阿姐你说好不好?” 说罢,抬眸时眼中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狡黠的光。 她是故意的!柯玉蓉没想到柯缓缓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真的敢拿她的东西。眼看着柯缓缓走进自己的房间翻箱倒柜,她气的心都疼了,却还要满脸带笑装作一副很欣慰的样子。 这次,母女俩是真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这种光明正大地拿东西的机会难得,柯缓缓自然会好好珍惜。她拿起东西来毫不手软,什么贵拿什么,什么藏得深她她拿什么。 直到最后双手都拿的满满当当,这才停了下来。 小跑到柯玉蓉跟前,柯缓缓故意装作十分羡慕的模样:“阿姐,你的衣裳和首饰也太好看了,我都好喜欢,不过放心,我就拿了我缺的东西,你屋里还有许多好东西呢!” 此话一出,大家又是称赞柯缓缓有自知之明,不是个贪得无厌的人。 但此时柯玉荣的脸都要气歪了,这死丫头怎么拿了她最喜欢的广袖绮罗裙,那可是她央求侯氏好久才买的,自己都舍不得穿!还有那对珠花,是她花攒了三个月的银子买的,上面还镶了珍珠呢! “好,好的很……”柯玉蓉咬着牙说道。 柯缓缓对她莞尔一笑:“是很好,谢谢阿姐。”又趁人不注意时,对她做了个鬼脸。 略略略,有本事你来打我呀。 柯玉荣哪见过柯缓缓如此过,顿时愣住,脸色涨的通红,差点把手里的帕子扯断。 这一闹,柯缓缓不仅拿了绿茶的衣裳,还光明正大的吃了家里的鸡蛋,又嚷着说自己头疼,身子不大爽利,去歇着了。 母女二人被气得咬牙切齿,可是刚开口准备说上几句,这死丫头就开始“狼哭鬼嚎”,她们怕再次引来村里乡亲们的观望,只能暂且忍下来了。 柯玉蓉还在心疼自己那件绮罗裙,气的脸都歪了,咬牙切齿地说道:“阿娘,你看她得意洋洋的模样,我们就没办法了吗?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那件绮罗裙可是我最喜欢的衣裳了!” 侯氏想起今天吃的瘪,心里头也气,可是她也没办法啊。她男人柯远根最好面子,从前就交代过她,给朱氏母女两人脸子可以,但是绝不能让这事闹到外头去,现在村里有人说她虐待柯老二一家,要让柯远根知道了不得抽烂她的嘴。 往日那对母女性子弱,哪怕在家中受了再多委屈也不会说出去,侯氏母女这才越来越过分。谁知道这个柯缓缓掉进河里一次之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转了性子不说,竟然还敢跟她耍脑筋了。 “你就再忍忍,如今柯缓缓已经及笄了,她跟李绍林的婚事也差不多了,要是我现在将她们母女赶出去,到时候聘礼就没我们的份了,就算要把她们赶走,也得等李家下了聘之后。”侯氏惦记着这钱,所以这些年她能容忍朱氏母女跟着搭伙。 说罢,侯氏又看了一眼最近柯玉蓉越来越丰腴的身材:“再说了,你最近不是长胖了?那些衣裳你也穿不下了。” 侯氏只不过是无心之言,柯玉蓉听的却是心中一惊。 她这样哪儿是因为长胖,是她怀了李绍林的孩子啊!她当时脑子一热就从了,只等着柯缓缓淹死了,两家婚约解除,她再嫁给李绍林,谁知道柯缓缓命这么大,竟然活下来了。 柯玉蓉咬了咬牙,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等再过些日子肚子起来了就瞒不住了,得早做打算。 第3章 上田的朱氏听到邻居说起刚刚发生的事后,着急忙慌赶回来,见缓缓正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吃着水煮蛋,忙问柯玉荣推她下水的事。 柯缓缓不打算瞒着,便将事情如数讲出,朱氏一边听着,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这个柯玉蓉年纪轻轻竟如此黑心!竟然对缓缓下死手。 尤其是听见她说其实李绍林和柯玉蓉早就暗通款曲,甚至已经珠胎暗结时,朱氏的脸色沉到了极点。她素来和蔼,第一次动如此大的肝火,狠狠一拍桌子,起身便要去找侯氏理论,她究竟是怎么教的闺女,连自己亲堂妹的未婚夫都要抢!甚至连孽/种都有了! “我这就找她们理论,实在是太欺负人了!”朱氏腾地站起身来。 柯缓缓赶紧拉住她,附耳低语,朱氏立马冷静了下来。柯缓缓嘴角带着一抹看好戏的笑容道:“阿娘,到时候只要你配合我,这两个烂人便会自食苦果,为他们做的这些丑事付出代价。” 朱氏一想也是,要是她现在去找侯氏理论,依照侯氏那种自私自利的人,哪怕得知女儿做了这样的事情,也不会多责怪。既然侯氏不愿意管这个女儿,那她们便好好的教育教育。 还有那个李绍林,敢这样欺负她闺女,他们一个都别想跑! 母女二人商定后,又说了一会儿知心话,朱氏多加宽慰闺女后,守着她渐渐睡去。但朱氏却因为心里有这糟心事,怎么也睡不着。 透过窗外的月色,朱氏看着身旁已经熟睡的闺女,心中抽痛不已。毕竟缓缓和李绍林的亲事可以说是拿柯老二的命换来的,李家在清水村声誉极高,她往日在老大家做牛做马受苦,为的就是拉扯闺女及笄好让她嫁入好人家,谁知道到头来这个李绍林竟是个沾花惹草的混蛋,还做出这等卑鄙下流之事。 可苦了她的闺女啊! 翌日晌午,她先去田上找到李绍林。李绍林看来人是她,没给什么好脸,毕竟从来不打扮的柯缓缓跟娇花一般的柯玉蓉比起来,实在是不够打眼。 “你来找我做什么?”李绍林冷漠道,他方才刚计划好该如何坏了柯缓缓的名声。他会收买村子里的小瘪三,然后找机会约她出来,没想到她竟先找上门来。 柯缓缓见他那张恶心油腻的脸,忍不住在心里狠狠骂了几句渣男,既然不喜欢自己,是个男人你就直接说啊,因为惧怕父亲不敢提出来,就想要害死柯缓缓,瞅瞅,这做的是人事吗? 但是面上她还是露出温婉的笑容,说道:“我找你是想跟你说件事儿的。绍林哥,我知道你喜欢的人一直都是玉蓉姐,所以我想通了,何必赶鸭子上架呢,我决定成全你们。” 李绍林万万没想到这话是从柯缓缓嘴里讲出的。 他的脸色一变,拧眉问道:“你、你怎么知道的?”他怕柯缓缓知道他跟柯玉蓉已经有了夫妻之实,甚至知晓柯玉蓉已经怀了他的孩子的事情。 然而,柯缓缓却只是睁大了眼睛,一脸单纯地看着他,“绍林哥哥,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我早就发现只要每次玉蓉姐姐在,你的目光永远都在她的身上。所以,我决定祝福你们。” “你……果真这么想的?”李绍林再三确认,毕竟这丫头当初是一心一意只等着嫁给自己的,怎么大病了一场就性情突变了呢?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柯缓缓朝左右看看,见迎面走过来个村民,似乎是怕被人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嗯,我虽然仰慕绍林哥,可也明白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有人来了,这儿说话也不方便,具体的事情我们酉时在村里的祠堂里说吧。” 李绍林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毕竟他做这些事的目的就是跟她解除婚约,娶柯玉蓉。现在她既然主动提出来可以退婚,那他也不必再忙活了。 等柯缓缓刚到家,见柯玉荣在另外一个屋内,便故意急切的迎上正在院里干活的朱氏道:“阿娘,你把我昨天从玉荣姐姐那里拿来的绮罗裙收到哪儿去了?刚跟绍林哥约了酉时在祠堂见面的,我想穿的好看一些。” 昨天晚上,朱氏已经从柯缓缓的嘴里知道了她的计划,故而配合地说道:“我今早儿刚洗好,晒干之后收到柜子里了,你去找找看。” 柯缓缓抿了抿唇,答应了一声:“好,我这就去看看。” 说罢,她便转身回了屋子,用余光看向大房那边的屋子,见柯玉荣正站在窗前看着她,脸上带着怒气。 柯缓缓粉唇一勾,知道鱼儿已经上钩了,就等着收网了。 酉时将近,柯缓缓已经爬上祠堂外面的高树等着了,她先见李绍林进了祠堂,后没多久柯玉蓉也探头探脑跟着进去。少时,里面传出争论的声音,虽然争吵的声音很大,但是她这个位置离的太远了,听不清楚内容。 不过她才没心思去听他们在吵什么,就等着待会儿她娘带着村子里的人来“捉奸”。 果不其然,朱氏心里头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情,所以一到了跟柯缓缓约定好的时间,就赶紧将手头的活丢下,跑出去大喊:“家里进贼啦,捉贼啊!” 清水村是个小地方,民风还算朴实,大家一听说抓贼,赶紧丢下了手里的活计,跑出来帮忙。这些年来清水村的治安一直挺不错,虽不是夜不闭户,但还没有哪家进过贼,如今听见叫喊,大家齐心协力去帮忙。 村民都叫来邻里帮忙,不一会儿一群人聚在一起,朱氏则一路引着大家来到了祠堂,一闯进去,就看到李绍林和柯玉蓉拉扯在一起,柯玉蓉嘴里还在骂着:“李绍林,你明明答应过我要娶我的!如今我肚子里已经怀了你的孩子,如今却背信弃义,要跟柯缓缓那个小贱人成亲!我告诉你,你若是真跟她成亲,我柯玉荣绝不会放过你的!” 李绍林一头雾水,明明是柯缓缓让他过来说解除婚约的事,怎么就变成柯玉蓉怒气冲冲的过来,上来就劈头盖脸的一顿打骂,还说什么他要跟柯缓缓成亲了呢? 他拉着柯玉荣挥动的手臂大声解释:“玉蓉,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娶柯缓缓呢?我喜欢的人是你啊!” 好巧不巧,这些话全部都被追到了祠堂的村民听见了,朱氏虽已知道二人龌龊的事情,可如今亲眼见到见到后,内心突然窜出一股火气,眼前这两个杀千刀的,竟然敢这么欺负她闺女! 她素日里总是温声温气的,重话都从来不会说上一句,如今却实在忍不住了。朱氏一咬牙,冲到李绍林和柯玉蓉跟前,“啪啪”给了柯玉蓉两巴掌,骂了声下贱,后又抄起手里一直拿着的烧火棍,没命的朝李绍林身上招呼。 “你这个畜生!竟然做出这种下作的事情来!我今儿就替你爹娘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畜生!” 柯玉蓉和李绍林见到祠堂突然外站了这么多人后都吓坏了,李绍林被朱氏打的哀嚎连连,想要躲避,可是地方小躲不开,只能不停的叫着救命。 可是站在祠堂外的村民根本就没准备来劝架,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嫌弃。 “真是没想到啊,里正的儿子平日里看起来老实,没想到竟然是这种人,做出这样下作的事情来!明明跟妹妹有婚约,竟然跟姐姐把孩子都做出来了!” “侯氏平日里还总是爱吹嘘,说什么她闺女长得好看,将来会嫁的多好,没想到私底下竟然是个荡/妇,还没成婚呢,就跟人搞上了,还是跟自己堂妹的未婚夫,啧啧啧,我呸!” “老二家的,打!别手软,往死里打!”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朱氏越想越气,也下了死手。如今李绍林背上、腿上挨了好几下,被朱氏追着在祠堂里挨打,又冲不出人群,一直鬼哭狼嚎。最终,在里正赶来后,还重重打了最后一下才收手。 倒不是她怕了李家人,李绍林这么不要脸,她打他是应该的,但她也明白,这后面还有正事要做呢。 于是朱氏将烧火棍往地上一扔,冷着脸朝黑着脸的里正夫妇高声道:“说罢,你们打算怎么着?” 祠堂外,柯缓缓抱在树上,伸长了脖子看到平日里和蔼少事的朱氏竟然扇了柯玉蓉两大嘴巴子,又拿烧火棍打了李绍林之后,心中暗爽不已。她就说刚刚朱氏怎么拿了根烧火棍呢,原来是这用处啊。 眼看着该发生的事都发生了,该来的人也来齐了,是时候她出马去跟李家谈条件了。柯缓缓拍了拍手,准备跳下树。可是起跳的动作没有做好,脚下一滑,整个人就这么直接从树上摔了下去! 柯缓缓吓坏了,心想这回完了,从这儿摔下去就算不摔残也得毁容! 她闭上眼睛,等待着悲惨来临,可是等了许久也没等来跟大地的亲密接触,反而好像撞到了一幢肉墙。 肉墙发出闷哼声。 柯缓缓:??? 她睁开眼有些不确定的伸手捏了一把。 结实有弹性。 唔,手感超好……这人……是谁啊? 第4章 柯缓缓慢慢的抬头看去,引入眼帘的是一个轮廓刚毅、面容俊逸的男子,此时他正抿着唇垂眸看着自己,眼底却如寒潭般清冷刺骨,让她在这夕阳的温热下硬生生的打了个冷颤。 这人……好像有些眼熟啊。 就在柯缓缓仔细思考着这人是谁的时候,耳边突然出现了一道毫无感情的机器声:“叮——洪荒系统001号提醒您,恭喜宿主大人完成了跟反派的第一次亲密接触,收获生命值十天,友情提示:目前所剩生命值13天。” 柯缓缓眨了眨眼睛,又掏了掏耳朵,有些怀疑自己幻听了。什么玩意儿?生命值?她现在就只剩下十三天可以活了? 就在她准备问个清楚时,耳边传来了一声更冷酷的声音:“抱够了没有?” 这回不是机器的声音,而是眼前这个男子清冷的嗓音。男人漠视着自己,柯缓缓感受到对方散发出的极大压力,吓得赶紧松开了手,又倒退了好几步,讪讪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可男子根本就没有听她说完,转身径自离去,只剩下柯缓缓一个人呆站在梨树下,少时,徐徐落下的白梨花落满肩头。 她……竟然掐了大反派的点点? 随后她试探着用内心跟‘机器人’,哦不对,按照她多年来看小说的经验,这或许就是传说当中的‘系统’,她问道:“刚刚那个人真是书里的反派,谢与棠?” “是的,宿主大人。”冷漠的机器声再次回答。 柯缓缓自动屏蔽了它那句宿主大人,进而问到:“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只剩下13天可以活了?那如果我死了的话,会回到我原来的世界吗?” “不会,本系统尚未开放传回服务。” 柯缓缓顿时凌乱道:“卧槽……那什么时候能开放?这鬼地方啥也没有啊,我可不想一辈子耗死在这儿啊!我好不容易熬过高三考上大学啊!说好的放荡不羁的青春人生呢!” 系统冷漠道:“系统目前处于改造升级后试运营状态,随时可能出现当机情况。请宿主大人珍爱生命,好好完成任务,多跟反派接触就能获得生命值。” 柯缓缓算是明白了,她现在随时会死,只有跟谢与棠接触才能继续活下去。可是……她回想了一下谢与棠在文中的剧情,心中苦不堪言,这个人以后会变成个死病娇啊!不不,从她刚刚接触到的情况来看,这个人已经不正常了。 虽然谢与棠现在只是清水村的一个小猎户,可他的隐藏身份是大景国流落在外的六皇子。当初在京都内有人想要他死,忠心耿耿的张公公暗下将他带出皇宫,隐姓埋名流落民间。按照如今的剧情进度,张公公应该才病死没多久,谢与棠也应该是刚来清水村。 抱怨归抱怨,柯缓缓可不想那么早死,她在自己原本的世界里虽然也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却也有尚未完成的学业和朋友,她要坚持下去,去完成这个半吊子系统派下来的任务,活下去再找机会回去。 她冷静下来,快速的在心里规划着该如何跟谢与棠接触,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抓紧在谢与棠还在清水村时,没有黑化之前多跟他接触接触,赚个够本,否则等将来他黑化了…… 柯缓缓打了个哆嗦,她可不愿意去招惹黑化了的反派! 带着这样的想法,柯缓缓去了祠堂,此时祠堂内外已经聚了很多人,李绍林和柯玉蓉跪在祠堂里,不敢言语。毕竟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丢人现眼,若是在偏远些的村落,私通者可能是要浸猪笼的。 这时有人注意到柯缓缓面色愁苦的走来,众人后退两步让出条过道,脸上都带着惋惜,不少人私下议论着:唉,多好一闺女啊,模样儿生的标致不说,性子也是温顺乖巧,就是命差了一些,小小年纪就死了爹。这李家也太欺负人了,要是真不喜欢,便直接提出来就是,何必做出这种腌臜的事情来膈应人呢? 朱氏见到柯缓缓垂着肩膀默默走近,眼眶顿时红了,哽咽着唤她“缓缓……” 这倒不是做戏,当娘亲的见闺女遇上了这样的事情,心里头哪有不心疼的? 柯缓缓立马抱住朱氏,窝在她的胸口嚎啕大哭起来,原本在做这个计划时,她害怕自己的演技不行哭不太出来,还考虑弄点洋葱水催催泪,可是听完系统讲的那些噩耗,她此时是真的想哭啊。 她可真惨啊,穿成了被虐待的工具人不说,还是那种随时都可能翘辫子的工具人! 于是,柯缓缓便和朱氏母女二人抱在一处,哭者伤心,听者肝肠寸断,看热闹的村民们见了,纷纷嚷着要李家给他们孤儿寡母一个交代,不能因为柯老二死了,就这么欺负人。 李里正和李氏狠狠教训了李绍林这个不孝子,里正当着这么多人面,又群情激愤,他恨不得打死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李氏也是恨铁不成钢,打到最后肩自己儿子趴在地上蔫蔫地求饶,心又软了。她见围观百姓消了些气,走到里正旁边低声劝慰道:“他爹,你看看林子都快晕了,停停手吧,如今先看看柯老二家提什么要求,先给安抚下去再说别的。” 李里正一听,对啊,当务之急是把柯缓缓那安排好了,回头再收拾这个混账东西。二人当即决定只要缓缓愿意大事化小,不管她们母女二人提出什么要求,他们都会答应的。 柯缓缓用袖子将眼泪擦干净,睁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看着里正夫妇,嗫喏地问道:“李伯伯,果真吗?” “自然。”里正点头。 “那我要你们补偿我五十两银子!”柯缓缓伸出十个手指头来。其实她是想直接要个几百几千两的,可是昨日问过了朱氏关于物价的问题,在这里几百几千两那可是天文数字,她这才退而求其次,要求了二人可以负担的五十两银子的补偿。 五十两对柯家母女是个天文数字,可对吃着官粮的里正家不算,二人咬咬牙,当即应下此事。这时,有的村民觉得柯缓缓狮子大张口,闲言碎语的低声嘟囔着。 天色渐暗,侯氏此时满头是汗急匆匆的赶来,刚刚听乡邻说她家闺女干了丑事正跪在祠堂里,她刚进人群见祠堂里那抹身影便“哇”的一声疯叫起来,“你们胡说八道污蔑我家闺女!她还未出阁,怎么会有身孕!这一定是弄错了,是柯缓缓诬陷玉荣的。” 柯缓缓没想到都到这地步了侯氏还能倒打一耙,带着哭腔道:“大伯母说的是,是我诬陷的,还有什么脏水要泼,要不要我也承认是我逼着玉荣姐和绍林哥私通?又或者是孩子是我逼着他们两个人做的?” 乡邻见状纷纷帮腔道:“侯氏刚刚玉荣亲口说的有身孕了,可不是缓缓讲的,而且她也没比你早来一会儿。” “对啊,你纵容自家闺女也就算了,还要诋毁别人,真是有意思。” 柯缓缓见舆论完全倾倒在自己这里,高声道:“我爹爹早丧,家里除了阿娘也无人倚靠,如今搞出这事儿我肯定嫁不出去了,你们、你们这是逼我去死!”说着,柯缓缓猛着对着人群后面的墙体冲了过去。 “缓缓!”朱氏撕心裂肺一声,吓得蹲坐在地。 大家伙都看着,自然给她拦住,好说歹说的劝回来。侯氏则在一旁傻站着不敢说话了。 柯缓缓眉头一挑,对着李家二人咚的一声跪下,“李伯伯、伯母,我爹走的早,当年从军时你与我爹相互照顾,是钻一个被窝睡的兄弟,我爹为您挨了一刀,命也丢了,您归乡后做主给我与绍林哥订了亲,为的是让我母女日后有个倚靠,如今家门不幸,缓缓我承不得李家厚爱,我与绍林哥的婚事今天当着父老乡亲的面儿就此了断。” 里正正发愁这事该怎么办呢,柯缓缓突然给了个台阶,他哪有不下的道理,正好借着这机会说清了也算是给李家挽回一些尊严。 他急忙扶起柯缓缓,愧疚道:“闺女,是李家对不住你们啊,今日当着祠堂里祖宗的排位,李家与柯老二家的婚事就此作废。”里正话音刚落,村民私下纷纷议论,柯缓缓旧事重提后,大家也都想起来两家订亲的缘由,现在反而觉得李家这五十两银子花的太少,毕竟李家欠了柯老二家一条人命。 柯缓缓见周围的舆论完全一边倒,趁热打铁道:“各位都知道东房是我爹当年盖的,与大伯也不曾分家,现在阿姐与绍林哥情投意合又孕有子嗣,日后怕是要抬头不见低头见,如此一来阿娘与我已经不适合继续在家里住了……”柯缓缓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呜呜咽咽吞尽余话,眼泪扑簌下落,惹人心疼。 众人闻言,议论道:“这是要分家啊。” “的确没法住啊,一出门见以前的情郎变姐夫,心里不得堵死。” “对啊对啊,里正啊,你们这事得给柯老二一家安排好啊,你们家不是年初在村边儿刚盖好处新房吗,本来就是要给缓缓和绍林成亲住的吧。” 本跪在边处的柯玉荣听了这话气的牙痒痒,对着怂在旁边的李绍林的胳膊拧了下去,低声道:“房子!” 李绍林方才被打骂的丢了半个魂儿,如今又听道他辛辛苦苦砌的房子恐怕要转入他人之手,高声叫道:“不行啊爹!那是我给玉荣准备的房子!不能给!” 作者有话说:  柯缓缓:我白天好像抓到了那个……额,好可怕。 系统:默哀,点香。 第5章 里正本在一旁犹豫不定,毕竟刚刚赔偿的五十两已经不是小数,如今又搭上套新房,是个正常人都会肉疼,谁知道这混蛋玩意儿当着大伙的面说是给玉荣准备的新房,顿时火冒三丈,大步走过蹬猛地倒昏了头的李绍林,随后转身道:“这件事是我欠考虑,缓缓说的没错,两家人是不适合住在一起了,新宅的地契在我手上,明早我给你送去罢。” 跟在一旁的李氏见状偷偷抹开眼泪,她是恨铁不成钢,有这么个糊涂儿子,惹下了这摊子糊涂债,心里不痛快。 心里不痛快的还有跪在一旁扶着李绍林的柯玉荣,她现在整个人都是懵圈的,本是损失了未来婆家的五十两银子就够让她心疼的,谁知道柯缓缓三言两语后,她的新房也没了,要知道那是她私下让绍林哥按照她的想法盖的新房啊! 柯缓缓抹着眼泪,透过指缝见祠堂里那对狗男女一脸苦相,心情别提有多痛快,她抬头缓缓地说:“李伯伯,我柯缓缓不是不知满足的人,刚刚李家已经赔了五十两银子,如今又搭套新房恐怕不妥……” 心里正不痛快的几个人听到这儿眼前一亮,以为柯缓缓会拒绝,可接下来的那一句让几人都傻掉了。 “不如拿我爹的老宅来换吧,房子虽然不是新房但与大伯家在一个院里,日后阿姐与绍林哥生活起来也方便。” 村民一听这丫头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为那个不要脸的堂姐和负心汉考虑,着实欣赏起柯缓缓的心胸,纷纷称赞。 而剩下的李氏、侯氏、李绍林与柯玉荣则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随着里正的答应,几人心口上的黄连是彻底化成水融进心房了。 李氏愁的是她这宝贝独子是吃定柯家这泡臭狗屎了,如今房子都换了,李绍林基本上算是被逐出家门了,除了柯老大一家谁还愿意把自家闺女嫁给他呢。 侯氏则愁的是柯老二家那个黄泥砌的烂房子破烂不堪,她宝贝闺女这次可要受苦了。 柯玉荣见状,差点哭昏过去,如今名声没了,连绍林哥的新房也搭了进去。 几人各怀心事,唯有柯缓缓乐开了花,开心的连眼泪都快止不住了,随即她跪下道:“缓缓全凭李伯父安排!” 这场清水村年度大戏折腾了约有一个时辰,最终以缓缓母女分得一套新房及五十两银子而结束。末了,柯缓缓哭哭凄凄地搀着朱氏回家。侯氏则和柯玉荣留在祠堂与李佳夫妇商议之后的事,不过这些柯缓缓都不关心,她现在哭累了,脑子也转不动了,就想回家好好的睡一觉。 朱氏本来想问她打算分家的事为什么之前没跟她讲,却见柯缓缓拿着条湿巾子擦了擦脸,一脸疲惫的脱了衣裳爬上炕倒头就睡,她看了那抹细弱又坚强的身影半晌,走过去给她把被子往上又扯了扯,把话咽回去转身去忙别的事了。 ****** 村西小宅內,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蹑手蹑脚地推门进去,见园子里黑漆漆的,院子里的狗子像是睡了没叫,他稍稍放下心,刚迈进去没两步,身前落下一道黑影,吓得他“哇”的一声叫出来。 “爷、爷……” 谢与棠阴着张脸沉声道:“谁是你爷爷?又跑哪儿去玩了?” “爷,德荣知错了。”张德荣垂头立马认错,“您一切还顺利吗?吃了晚饭了吗?我给您热下菜吧。” 谢与棠拎住他后衣襟道:“先回答。” 张德荣知道他逃不过了,低声道:“方才听村里喊抓贼,我一时好奇,就跑过去了。”又见谢与棠没有回答,继续说:“是村里柯家老大的闺女跟人私通被撞见了,受欺负的是爷前几日救下的那个姑娘,她未成亲的夫君背地里暗通她堂姐,说是连孩子都有了,爷回来的时候没看见?” 谢与棠松手放他下来,责备道:“你爹可是交代过不可好事围观,不得嚼人耳根,都忘了?今日自行领罚!” 张德荣心中一沉,怪自己多嘴,默默的去旁屋取来个小号十/字/弩,对着狗窝上的草堆射去。 “一个时辰。”谢与棠丢下这句话转身进屋。 张德荣深深地叹了口气,看来爷今日心情也不好,怕是又没等到军中接应。他看了眼睡的正香的狗子,感叹人不如狗啊。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柯缓缓让房顶上落下的泥巴块弄醒了,她拍了拍脸上的灰,想着日后不用住在这破地方就心花怒放,随即蹑手捏起的绕过朱氏下床,刚穿上外衣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声鸡的惨叫。柯缓缓趿拉上鞋子推门出去,见侯氏拎着只没了头的老母鸡往厨房去。柯缓缓虽然没见过自家的母鸡模样,但知道家里就二房家一只鸡,随着侯氏的步伐明显加快,更印证了柯缓缓的猜想。 柯缓缓大声道:“大伯母!你怎么杀了我家的老母鸡?!” 侯氏没想这丫头能这么早醒,本来想着一会儿趁她们不注意炖了这只鸡给玉荣补身体,谁知道刚下了刀子就让这死丫头撞见了。她把鸡扔进池子,掐着腰扭身道:“别一大早胡乱嚷嚷,你哪只眼看见这是你家的鸡了?现在家都分了,你赶紧收拾包袱带着你娘给我滚蛋!” 柯缓缓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她冷笑一声,抬脚将鞋踢在侯氏脸上,侯氏吓傻了,往日蔫蔫的柯缓缓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现在还敢跟她比划了,侯氏手上捏着染着鸡血的菜刀,也许是气疯了,想也没想就挥手而下。柯缓缓眼疾手快,撒丫子就跑,躲开了她那一刀。 “你个死丫头给我站住!”侯氏灰头土脸地举着菜刀追去,见柯缓缓跑到院门口要溜,正好撞进上门送地契的李里正。 李里正见柯缓缓小脸涨的通红,光着个脚丫鞋子都跑掉了,又看不远处的悍妇手里拿着菜刀滴滴答答的淌血,顿时联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高声呵斥道:“住手!” 这一嗓子给附近邻家院里的狗都喊醒了,汪汪汪地叫个不停,侯氏才回过神儿意识到现在的情况是百口莫辩,赶紧将手里的菜刀扔了。 柯缓缓躲在李里正的后面,对着侯氏炸了眨眼,随后用哭腔道:“李伯伯,亏了您来得及时……一清早大伯母杀了我们家唯一的母鸡,我不过问了一嘴,大伯母就生气了……” 里正见到这幕有点发懵,虽不喜欢侯氏,但也不想让如今的事态发展的更加严重,到时候丢的不但是柯老大一家的脸面,还有他的脸面,毕竟柯玉荣已经怀了他们老李家的骨肉,昨夜李氏劝了一夜,他也想明白了,事到如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是正道。 里正护着柯缓缓,却也没再指责侯氏,他听见附近有人闻声而来,先回头把院门关上了,随后对柯缓缓道:“有李伯在,放心。” 朱氏与柯玉荣此时都批了衣裳闻声跑出来,见到院子里这一幕也惊呆了。 “娘!”柯玉荣急忙跑到侯氏身边,搀扶着她的胳膊,“李伯伯,这肯定是误会,我娘平日里持经念佛,绝不会做出伤害柯缓缓的事。” 朱氏跑到缓缓身边,见她身上的确没有伤痕,这才放下心。 柯缓缓知道李里正已经把柯玉荣当成儿媳妇了,说到底胳膊肘不能拐向她这个外人,不过她无所谓,讲不讲理不重要,重要的是要侯氏吃亏,柯缓缓沉默片刻唉声道:“李伯伯,您消消气,大伯母可能也是杀鸡杀红了眼,毕竟玉荣姐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她心里肯定不痛快想找个人发泄下,日后李家和柯家是亲家,闹去见官就不好了吧。” 柯缓缓三言两句让里正和侯氏有了台阶下,柯玉荣看柯缓缓有放过她娘意思,顺水推舟道:“是啊李伯伯,我娘是昏了头,这事就让它这么过去吧。” 柯缓缓慢悠悠的走到院子里寻回鞋子,浅笑道:“过去也要有个过去的法子对吧,我就当大伯母是一时失手害了我家的老母鸡,但亲兄弟明算账,我们就算算吧,这鸡虽然说老了,却也还能下蛋,蛋生鸡鸡生蛋,子子孙孙无穷匮也,但我柯缓缓不是贪财之人,姑且给个一两银子吧。” “什么?!柯缓缓你得寸进尺!”柯玉荣气的牙痒痒,但在未来公公面前又不敢造次,只得忍气吞声的应下。 柯缓缓捋了捋头发,“玉荣姐,钱呢,先把钱给了我等会给我们家的老母鸡下葬呢。” 柯玉荣和侯氏听了差点气背过气,敢情花了一两银子买了只老母鸡不说,还得不到肉?可现在这个情况又能怎么办呢? 半个时辰后,柯缓缓与里正交换了地契后将其送走,给了朱氏递过去一包沉甸甸的钱袋,笑嘻嘻道:“阿娘,好好收着,回头等我们搬了家我再琢磨干点什么买卖,以后我来养你。” 朱氏听了瞬间红了眼眶,如今柯缓缓每件事理的是清清楚楚明白明白,顿时有种陌生感。 女儿一夜之间长大了。 以前的柯缓缓因为长期被欺负少言寡语,她也是个懦弱的性格,带着她让她吃了不少苦。 “阿娘?想什么呢?我们收拾下东西吧,一会儿我们就搬过去。”柯缓缓拉住朱氏的手让她宽心,感受到她手上那层厚厚的茧子,心疼不已。 第6章 朱氏母女忙活了一个时辰就把家里的东西收拾好了,一人一个小包袱,外加一只老母鸡,几乎是不带留恋的迈出院门。 侯氏母女在另外的屋子里猫着不做声,等柯玉荣从窗户缝里见母女俩走了,才告诉躺在床上被气的半死的侯氏。 “娘,柯缓缓母女俩走了。”她低声下气的说,生怕挑到她娘哪根儿神经后再给她砍了。 “走了好、走了好,我看这丫头片子是成精了,再住在一起我非得被她祸害死。” 侯氏认怂了,虽说柯玉荣算是攀上里正这门亲事也不算太差,可里正夫妇昨夜说了,别指望之后会有什么聘礼和婚礼,两个人找个差不多的日子摆两桌就算办了。她盼了这么久的聘礼,就这样没了,可又能怎么样呢?柯玉荣现在都怀上人家李家的种了,她有什么底气去要求别的,只盼着柯远根回来了别闹出更大的丑事。 想到这,侯氏又觉得气血翻涌头疼的厉害,闷声哼哼着。 柯玉荣见状更不敢言语了,但她咽不下这口气,昨天是让柯缓缓这个贱/人算计了,这笔账她一定要算清楚! 柯缓缓与朱氏步脚轻快,不一会儿就到了李家新盖的小院儿,一个主屋带个厨房,一圈篱笆围的严严实实,两个人住不大不小,虽不是什么电视剧里的那种三进三出的大宅子,但柯缓缓满足了,好歹远离了那对母女,她们再也不用受气了。 “娘,这里面的家具虽然不是多好的,但是新的,咱先凑合用吧,一会儿咱去古溪镇上买几只鸡和一条狗,再看看其他的。” 朱氏对着柯缓缓笑了笑,苦了这么多年,她都不记得上次笑是什么时候了。“好,什么都听闺女的。” 柯缓缓见她眉开眼笑心里暖洋洋的,“那我先去看看灶台,顺便把鸡肉清理下。” 柯缓缓心情很好,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打扫灶台,麻利地把鸡毛去掉清空内脏,取来一盆清水浸泡鸡肉,随后又取出来临走时打包好的一小包葱姜蒜、八角、花椒、小茴香、冰糖等材料下锅做了卤汁,不一会儿正在屋内打扫的朱氏随味而来。 “缓缓,做什么呢这么香,不去镇上吃吗?” “阿娘,正好有这只鸡,我打算先卤上,回头晚上就能吃了。” “卤鸡?”朱氏茫然,她没吃过也没听过这东西。 柯缓缓愣了下,转而道:“平日里自己瞎琢磨的,正好有食材想试试看吧,先前救我落水的谢大哥也是咱们村的,我想做好了去给他送半只。” 朱氏之前光顾着担心缓缓生命安慰,后又烦心柯玉荣与李绍林的事,她把救命恩人的事都忘了,“对,看娘这记性,把这事都忘了,是得好好感谢人家,那小伙子是个外乡来的猎户,不是长居,要不缓缓你给他送点米面吧。” 米面?柯缓缓才不会给他米面,她自己还吃不到白面呢。 “不用了阿娘,等下回来我带着卤鸡当面感谢他比较好,您就不用操心这事儿啦。” “那行,你弄好了叫我,娘去看看鸡舍的位置,再弄出块地种点黄瓜。” “好。” 柯缓缓不是什么千金小姐,自小跟着奶奶住,对于家务及做饭样样在行,以前奶奶还在世的时候在附近市场上开了家卤肉店养活一老一小,因为味道好来客络绎不绝,后奶奶身体与日俱下便关了门。现在柯缓缓凭着记忆,想做出奶奶度假的卤肉口味,要是做好了也许在这个世界里还能开发出一条致富的道路。 她把鸡卤进汤汁后跟着朱氏去了临近的古溪镇,这是个交通要镇,来往商客不少,柯缓缓注意到临近驿道的边上都是小铺子,唯独没有卖熟食的,她似乎有了点感觉,又旁敲侧击的问了下朱氏铺子的价格及商品物价,觉得这条路有戏。 两个人忙活到大半个下午才回到清水村,这时来往的多是下田的邻居,见到缓缓和她娘拎着鸡笼又牵着狗,纷纷上前帮忙送,清水村总共就这么多人,她们娘俩挨欺负的事如今人尽皆知,见到困难的都愿意多帮衬着点。 待柯缓缓回家见门口放着些锅碗瓢盆的,虽不是什么好东西,却也是邻居的一片心意,心里暖洋洋的,这些人不说多富贵,心地是好的。 王大婶见她们回来凑上前,“这么快就搬过来了,这些是邻里送的,你们别客气,先凑合着用,要是缺啥跟我讲,以后都是邻居,多走动。” “谢谢大娘。”柯缓缓有礼貌的行礼,浅浅笑着。 王大婶见她乖巧的样子是越看越喜欢,别看小姑娘瘦瘦小小的,遭遇了这么大的变故却很坚强,昨夜在祠堂抓奸时她也去了,真是可惜这么好的丫头命却不好,心想日后有合适的女婿一定帮她多留意。 柯缓缓回去将卤鸡又过了一遍才捞出来风干,待暮色将近,她劈开一半拿油纸包好,又分了四分之一先送给邻居王大婶一家,这才往村西走去。 朱氏本来说要一起来,让缓缓婉拒,在朱氏面前她不好找机会接近谢与棠,索性牵着刚买的狗子壮胆,问了几次过往的路人才找到谢与棠的家。 柯缓缓本想先扒着围墙瞧瞧里面什么情况再进去,刚爬上去,就看到一个凶神恶煞的黑狗露着獠牙扑过来,吓得柯缓缓往后一躲,不偏不倚的靠入一个怀里,还没等她反应,脑海里传来冷漠的电子音:“叮——宿主大人,您今日成功与反派接触,已获得的三日生命值,目前累计日期为十六天。” 柯缓缓乐了,她这两天运气不错啊,又白捡了三天。不过……谢与棠怎么会在她身后? “怎么又是你,爬我家篱笆做甚?”谢与棠猛没好气地推开她,往后退了半步。 那头柯缓缓在被他推出去0.01秒间快速的想好对策,娇滴滴的“哎呦~”一声,半跌在地上,惨兮兮的说:“谢大哥……你为什么推我啊,我脚崴了,能不能麻烦你扶我起来?” 谢与棠低头看去,默了默道:“自己扶墙。” 柯缓缓顿时炸毛,这什么狗屁男人,拉着脸也就算了,扶我起来会死吗?不过这话也只敢在心里骂骂,表面上还得继续柔弱。 柯缓缓试图起身,可手里抱着卤鸡,不好起身,当着谢与棠的面试了两次转而道:“我这手里还拿着东西……谢大哥,你帮帮我吧。” “你身上有尿。” 柯缓缓:??? 要不是谢与棠说出来,她都没意识到突发状况,旁边的小狗崽儿估计是让里面那个大狗的气势吓到了,不,确切地说是吓尿了,不偏不倚的尿了她一裤腿。 谢与棠犹豫片刻,伸出一只手,“东西我帮你拿。” 柯缓缓对着他露牙一笑,抓住他的手麻利起身,“多谢!” “叮——宿主大人,您今日又成功与反派接触,已获得的一日生命值,目前累计日期为十七天。” 什么鬼,拉个手才只有一天吗? 那头谢与棠微怒,匆忙抽回手,看都没看她就往院里走。 “唉唉!谢大哥别走啊,我是来给你送谢礼的!”柯缓缓说着小跑过去抓他胳膊,让谢与棠完美避开。 “不需要。”谢与棠冷漠到极致,柯缓缓感觉他浑身散发着低气压,脸上自带“生人勿进”四个字,说实话要不是他是续命丸,她才不想招惹这个未来的大反派。 “怎么说也是谢大哥你救了我,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我现在没其他的能偿还这份人情,这是我卤的半只鸡,就送给你当晚饭吧。”柯缓缓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真心的,毕竟要不是谢与棠给她捞起来,她说不定真就翘辫子了。 “不用。”谢与棠推开院门,里面的大黑狗认出是主人立马没了凶劲,兴冲冲的扑上去摇尾巴,他冷声道:“大黑,坐。” 黑狗子立马消停了,乖巧的看着谢与棠,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柯缓缓打算跟他进去,突然好奇道:“谢大哥,你们家的狗怎么不叫啊?” “大黑不叫,但是会咬死人,你可以试试。”谢与棠风轻云淡的说,可字里行间却吐露着凶狠。 柯缓缓有点虚,想到书里他黑化后杀人如麻,血洗朝堂,现在能干出这种事也不意外。面前这么大的狗估计一口就给她咬死了,别的不说,要不死也保不齐没有狂犬病啊。 她知趣的停住脚步,将卤鸡放在地上,“谢大哥,我是真心来谢谢你的,这个卤鸡是我亲手做的,你尝尝吧。” 柯缓缓牵着腿软的小狗子喏喏离去,想着自己怪倒霉的,出师不利还惹了一身狗尿。她刚转身便听见身后房门关闭的声响,顿时来了火气。 呵,真是个油盐不进的怪人,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我还不信摸不到你! 半个时辰后,正在屋内读书的谢与棠闻到一股异常特别的肉香味,肚子咕咕叫出声,他放下笔,见外面天色已黑,该用晚饭了,刚合上书见德容端着盘卤鸡和素炒进来。 第7章 “鸡哪儿来的?” “回爷的话,咱院门口放着的,我估计是邻里送的,刚刚我已经试过毒了,没问题。不过这鸡不知道谁做的,真香啊。” “行了,用膳吧。”谢与棠坐下等他布好菜,张德荣一同就坐,身边这位虽然是他的主子,但现在是特别时期,谢与棠允许他逾礼。 德容见他不碰那只鸡,有点着急,爷不先动筷子他哪儿敢碰啊,等了半晌看他真没要吃鸡的意思,试探地问:“爷,您不尝尝吗?” 谢与棠想到是那个丫头做的就没兴趣,沉声道:“你吃吧。” “那德容可就不客气了。”他刚刚拆鸡肉的时候偷偷尝了一小块,鸡肉松软可口,味道咸淡适中,别有一股特殊的肉香,早就馋的不行了。期初他不敢放开了吃,只取了肉厚的鸡/胸/肉来吃,到最后他索性放下筷子拿手抓着吃,配着白面馒头,别提多香了。隐约中,他察觉到有一股犀利的目光在盯着他。 德容赶紧放下手中的鸡肉,往衣裳上蹭了蹭油:“爷,您有何吩咐?” 谢与棠沉默片刻道:“食不言,用餐注意仪态。” “哦,德容知道了。”德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自家爷,怎么觉得爷在盯着他手里的鸡腿呢?算了,不管了,反正爷说不吃就是不吃,正好便宜他了,嘿嘿。 等柯缓缓回到新宅时,她娘刚做好饭等她,两小碟腌黄瓜、萝卜咸菜加两碗棒子面粥,还有缓缓卤的一小块鸡肉。两个人吃到一半的时候,柯缓缓发现只有她一个人吃了鸡肉,随即夹到她碗里一筷子道:“阿娘,尝尝我做的卤鸡好不好吃?” 朱氏顿了顿道:“不用了,阿娘不喜欢吃肉,你吃吧。”她将卤鸡又夹回去,柯缓缓见状,鼻子有点酸,想到小时候奶奶也舍不得吃铺子里的肉,却留给她吃。 “阿娘,你要是真不喜欢吃的话女儿也不逼你,但要是为了留着让我吃,那我也不吃了,回头给大黄吃去。”柯缓缓瞧了眼不远处那个转圈咬尾牙的小怂狗,喊了句“大黄来”,说着就要把鸡肉扔给它。 “缓缓——”朱氏拦着她,“阿娘吃、阿娘吃,你这孩子……”说着,朱氏吃了一口带皮的肉愣住了,她虽鲜少吃肉,但往日吃的也不如缓缓做的这般好吃,鸡肉肉质滑嫩且味道刚刚好,朱氏由衷赞叹道:“太好吃了,缓缓真的是第一次做?” 柯缓缓点点头,这的确是她第一次做卤汁,往日奶奶做的卤汁时她就在一旁打打下手,帮奶奶准备卤汁料,这次她做的虽然很好吃,但和奶奶的手艺依旧有差距,毕竟很多调料家里都没有,她日后要是真打算开卤肉店,找调料也是个问题,还不知道好不好找呢。 “阿娘喜欢就好,快吃吧。”柯缓缓又给朱氏夹了几块,这次朱氏没再拒绝,母女二人有说有笑的吃完饭。 月色朦胧,里屋的朱氏已经睡了,柯缓缓拄着下巴倚在窗边出神,她没想到谢与棠这么难搞,再加上这个世界古代的大背景的设定,她作为一个小丫头想多接触个男人实在太难了。 “嘿,系统?”柯缓缓试探的问,她不确定这个处于试运营中的辣鸡系统能不能随时回应,甚至在之前辣鸡系统只有在获得生命值的时候才会发声。 “宿主大人,有何吩咐。”依旧是那个不参杂任何感情的电子音。 “你也看到刚刚的情况了吧,谢与棠压根不是正常人,这么冷漠的性子我怎么跟他接触啊,再接触两次我看他得把我直接切成肉泥不成。” “系统目前暂时未开发其他功能,还请宿主大人冷静应对突发情况,不要贸然尝试。”洪荒系统001号是在柯缓缓这个bug突然出现后才投入使用的,它目前功能还不齐全,也没有金手指一样的特殊物品帮助宿主生存,只开放了日期统计及生命值提醒服务。 “呵,果然是个小辣鸡。” 系统的声音突然变得激动起来,“001号不是辣鸡系统,001号是强大的洪荒系统第一代,目前001号已向主机反应此问题,希望宿主提出的问题能尽快得到改进。” 柯缓缓叹了口气,“什么时候升级了,我就不叫你小辣鸡,努力吧。” 洪荒系统001郁闷了,它也不想这样啊,谁让作者之前写的太狗血又虐心,导致被寄刀片无数,最后无奈将全文修改,以至于系统崩溃出现bug,大部分功能都暂时关闭。 不过它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这位宿主,从柯缓缓对待柯玉荣这件事上它就知道这人不好惹,而且绝对是那种要是被惹急了它怎么被玩死的都不清楚的宿主。 “喂,还在吗?我有个问题。” “宿主大人请讲。” “上次你说让我好好完成任务就能活命,到现在还没接到任务呀,你这个任务做了会不会像其他小说里一样给点什么高级奖励?” “……目前积分商城暂未开放。” “真的辣鸡。” “请问宿主大人想要什么?我可以向主机申请。” “我想要钱、要房、要车。” “请宿主大人关闭异想天开功能,还是专注在系统派发的任务上。”系统无奈,这位宿主就剩下半个月的命可活,想要的竟然是钱? 柯缓缓撅撅嘴,“可你没有任务啊。” “任务会在宿主大人接触目标时随机出现。” “我可提前说好啊,别给我搞什么狗血恋爱之类的任务,我对那个变态没兴趣。” “不会的,只需要身体接触就可以,无需任何私人感情。” “那就好。”柯缓缓又想了会儿怎么赚钱的事,这才睡去。 翌日清晨,德荣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亮了,他着急忙慌的赶去厨房做饭,却见昨日留的小半只鸡不见了,谢与棠也已经出门不在,他挠了挠头,跑去狗窝那瞧了眼,还真见到有几块鸡骨头的碎渣。 “大黑你怎么还学会偷吃了!”德荣气的咬牙切齿,他昨天留下最好的鸡腿部分就等着今天享用呢,咋就让狗钻了空子。他骂了两句背上锄头往林里去了。 另一头柯家新院里,缓缓一早让敲门声弄醒,开门见王大婶抱着一笼子鸡满是笑意的跟她打招呼,“缓缓啊,昨天你送来的那只鸡太好吃了,我家那口子还有我儿子都赞不绝口,大婶今天来事有件事想拜托你的。” 柯缓缓揉了揉眼睛,大抵猜到王大婶的意思:“大婶您说。” “我大儿家明日在邻村要给我孙子办满月酒,在家摆上几桌,你看能不能帮大婶再做几只卤鸡?”王大婶儿子在邻村当差,后娶了那个村地主家的闺女做了上门女婿,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昨日回家帮衬春耕的农活正好尝到柯缓缓送去的卤鸡,口味实在绝佳,就想着满月酒的时候弄上几盘招待宾客,算是他家出的,也不会太跌面。 王大婶见缓缓没应下,急忙道:“不会让你白忙活的,帮忙加工一只鸡两百文,可以吗?” 柯缓缓莹莹浅笑,接过王大婶手里的鸡笼,“加工费就算了,不瞒大婶说,我想开个卤味店来养活我和我娘,您可以再给我些别的食材我一起卤好,回头要是有人觉得好吃问起来了,大婶可要帮我好好宣传下。” 王大婶闻言喜上眉梢,当即道:“这是肯定的,纹银也不能不收,你们孤儿寡母的不容易,其他的食材也可以卤?都需要些啥?我去准备。” “鸡蛋、豆腐、笋干、豆腐结,还有猪牛鱼肉也都可以的。”柯缓缓徐徐道。 “好嘞,唉,要不是我儿子年纪大已经娶亲,我真想要个你这样的媳妇啊。” “王大婶您太会说话了,我也想有这样的福气,回头您准备好东西送来吧,鸡我先处理好。” 柯缓缓回去跟朱氏嘱咐了两句,后拎着两笼子鸡往村西走,要是她记得没错,谢与棠现在正是缺银子的时候,几年前张公公带他逃出宫,后辗转流离多地,一直找不到谢与棠本族的联络人,只得指着之前带出来的银子过活,现如今当初的银子早就花光了。 这段时间算是谢与棠人生的低谷,既没了皇子的身份,也没有经济来源,只能隐姓埋名成猎户来混口饭吃。 俗话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想必谢与棠也已经到了快要揭不开锅的时候了。 柯缓缓要做的就是雪中送炭,而且还不信没机会摸他两把续续命的。 待她到谢与棠的小院时发现房门紧锁,她蹲在门口等人,隐约还能感受到身后那只大狗的踱步声,她可记住那家伙的威猛了,不敢乱来。 柯缓缓等了约有半个时辰才等到个人,来的却不是谢与棠,而是个看上去年幼她一些的少年。 德荣去林里自己开荒的那片地上刚做完农活,准备回来做午饭,没想门口蹲着个小丫头瘦瘦弱弱的,感觉比自己大不了几岁。 第8章 “你怎么在我家门口蹲着?”德荣认出她是自家爷救下的姑娘,没想能在这儿见到。 “我等谢大哥,你是?”柯缓缓打量他片刻,系统并没有给出信息提示。 “我是他表弟,叫张德荣。”谢与棠嘱咐过他在外人面前以兄弟相称,只是每次这样说出来的时候,德荣都得深吸口气。 “表弟啊,你好啊,我叫柯缓缓,你表哥前段时间救过我。”柯缓缓听到他这个姓就知道这孩子八成是张公公的亲戚,掩人耳目才说成表兄弟的吧,可见谢与棠落魄到什么地步了,连尊卑的身份都顾不得了。 “我表哥不在家,你有什么事吗?”德荣平日里对陌生人比较留意,虽说这姑娘是村里的,也保不齐会惹出什么事端,现在他家爷正处在非常时期,还是小心的好。 柯缓缓提着鸡笼晃了晃,“想让你表哥帮忙杀鸡。” 德荣听了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啥?让他家爷杀鸡?我看是想让爷杀了他吧。 “我表哥是猎户,不是屠夫,你找错人了吧,再说了,杀鸡而已,你自己杀呗。” “我不杀生。”柯缓缓一板一眼道,不过天知道在她手下过手的卤鸡卤鸭有多少个了。 “既然你这么说了,不如你来帮我杀吧,一只鸡五十文,怎么样?” 张德荣最怕这些见血的东西,稍稍见红就晕倒的身子哪里敢接这种活儿,连平日做饭也都是等谢与棠清理干净才敢下手,要不是他爹死了,爷的接应还没找到,他也不用赶鸭子上架做这些活。 “我不干,我还小呢。” 柯缓缓打量他片刻,笑着道:“男子汉大丈夫还有说自己小的?不怕一语中的嘛?哈哈。” 德荣想了一下才懂她的意思,红着脸道:“你赶紧走,我们家不接这活儿!” “别啊小表弟,我是着急才找谢大哥的,对方明日就要办宴席,我得把卤鸡今日做好。” “卤鸡?”德荣喃喃片刻,抬头问:“昨日的鸡是你送来的?” 柯缓缓听他提到那只鸡喜笑颜开,原来谢与棠这家伙吃了啊,昨天还这么牛气,摆着张老子不稀罕的臭脸给她看,切~ “味道怎么样?好吃吗?” 德荣心心念念的就是这口啊,急忙点头道:“好吃!特别好吃!” “谢大哥也喜欢?” 德荣摇摇头,“表哥没吃。”他见柯缓缓表情一滞,怕是觉得不好吃,补了句:“不是不好吃,是他不喜欢吃鸡肉…” “哦,那好,等鸡肉杀好你送来时,我给你拿些别的吧,豆腐、笋干什么的谢大哥喜欢吃吗?” 方才还立场坚定的德荣早就被柯缓缓的卤味带到不知哪里去了,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道:“那就麻烦缓缓姐姐了,表哥喜欢吃豆腐的。” 柯缓缓闻言笑了,谢与棠喜欢吃豆腐?他要是稍稍和个正常男子一样她也就不必这么辛苦巴结了。 “好,那傍晚前送来就行,我在家等你。” “嗯。” 待德荣拎着鸡笼进院后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干的蠢事,他低头看了看笼子里的鸡,哭丧着脸想自己马上就要和它们一样的下场了。 酉时未到,谢与棠拎着一大包处理干净的肉/鸡一脸不爽的来到柯缓缓的新宅,院里传来狗叫声,他在门口等着。厨房内的柯缓缓刚把王大婶要的其他卤味做好,开门见是“不高兴”来了,笑嘻嘻的迎着道:“辛苦谢大哥跑一趟了,进来喝杯水再走吧。” 未等谢与棠反应,柯缓缓已经把他手中的纸包接下,似乎还似有似无的碰了他的手一下。 “不必了。”谢与棠冷漠回绝。 “那你等我下。”柯缓缓拎着鸡肉匆忙跑进厨房,折腾了一会儿也不见出来,谢与棠在院门口站着,环视一圈,视线最终落在不远处正盯着他的小黄狗身上。 待柯缓缓端着一碗卤豆腐和卤笋干出来时,她家大黄正被谢与棠抓在手里呜呜咽咽的哼唧着,四个爪子在空中扑腾,见柯缓缓过来了,嚎的更凄凉了。 “谢大哥你抓我家狗干什么?” 谢与棠才不想碰这狗崽子,可刚刚人狗四目相对的一幕后,本是跃跃欲试地等在原地的小狗,像是得了信号似的欢快扑来,粘在他腿边不肯走。 谢与棠把狗子扔回地上,大黄一溜烟的跑走了,他看见柯缓缓手里只拿着吃的,问道:“工费呢?” 柯缓缓把卤味递给他,见他没接,便从袖口里取出铜板一并递过去,“这是新做出来的卤味,我不知道谢大哥不喜欢吃鸡肉,这次都是素的,谢大哥尝尝吧,工钱六只鸡,一共三百文都在这儿了。” 谢与棠想到早晨吃的那块鸡肉味道不错,再加上近日手头紧,猎回来的野味儿销路不佳,便没有拒绝。 待他接过碗时,察觉到她似乎又不经意的摸了他的手,他盯着柯缓缓,见她瘦弱的小脸上一脸无辜,仿佛刚刚只是偶然,但在接铜钱时,他留意到柯缓缓特意把手摁在他手心那么一下,这就不是无心之事了。 谢与棠不懂,这干巴瘦的小丫头是没了亲事所以惦记上他了?但身体对陌生碰触的抗拒让他心生厌烦,逐转身自去不提。 关上门的柯缓缓仿若劫后余生般的虚脱在地,刚刚谢与棠离开时的表情已经告诉她肯定察觉到了,看她的时候目光阴寒,让她有一种被魔鬼凝视的感觉。都是系统这个小辣鸡莫名其妙蹦出个任务提示,说接触三次可获得奖励,她才铤而走险搞出刚刚这一出。 好在只是摸摸小手,谢与棠也不会太介意吧。 “奖励呢?”柯缓缓问。 “叮——宿主大人第一次任务顺利完成,获得生命值额外奖励一天,目前剩余时间十九日。” 柯缓缓:…… “我CNNND!”柯缓缓在沉默之后忍不住爆粗,她很不得把脑海里这个混蛋系统扯出来暴揍一顿,这到底是个什么鬼系统?是老天看她活的不够辛苦派来折磨她的吗? 谢与棠本来就很难搞了,现在又在她们还不相熟的时候搞这种任务做,只会让谢与棠更加不好接近啊! 系统不敢做声,它搞不懂这个宿主到底想要什么,要钱它没有,要命它还能帮帮忙,不是一直说想要任务想要奖励吗?他还不容易给申请下来的任务啊,怎么发了奖励反而不高兴了? 人类太难猜了,还是我们系统好,有规可循。 系统自我安慰一番后,试探的问:“宿主大人是对奖励不满意吗?” 柯缓缓气炸了,没想到让沙雕系统套路了,现在肠子都要悔青,没好气道:“这次姐认栽,下次不告诉我奖励是什么我是不会做的,小辣鸡。” “……好。” “快滚吧。” 系统:……太难伺候了。 在院内刚做完饭的德荣见爷回来了,想着又能吃到好吃的,倒了杯水屁颠颠的迎上去,接下谢与棠手中的碗,里面一块块的炸豆腐和笋片切的整整齐齐,铺在酱色的卤汁里,看着就好吃。 大黑凑在一旁,似乎对德荣手里的那碗吃的也很感兴趣。 德荣想到先前被吃掉的那块鸡,没好气道:“去去去,你这条馋狗,好好的卤鸡让你糟蹋了,别想对这个也动心思。” 德荣光顾着教训狗,没见到自家爷的嘴角抽抽了两下,随后听到他轻咳两声问:“德荣,先吃饭吧,吃饱了好去练功。” “嗯?下午不是练过了……”德荣一头雾水,他下午不是才练了吗,现在人都快虚脱了,浑身酸痛,怎么还练? “嗯,那有日子没检查过你的课业了,先前授你的《诗经》都背好了吧,一会儿等用完膳抽查几篇,背不过就罚抄一百遍。” 德荣:“……” 德荣也不知道爷出门送趟肉又遇到啥糟心事,反正他被折腾不轻,下午端着两桶水整整蹲了一个时辰马步是他自找的,晚上又秉烛夜读到深夜,真是凄惨。 翌日他背着锄头刚出家门没多久,见柯缓缓牵着狗穿着身男装跑来,想不注意到都不行,逐叫住她:“媛媛姐。” “德荣啊,你表哥呢?”柯缓缓停下步伐喘着气问。 她这副身子太弱了,往日让大房压榨的营养不良,又落水生了场病,这才决定每天早晨出来跑跑,强身健体是一方面,说不定还能偶遇谢与棠捡两天续命。 只不过身体的确好些了,但谢与棠却没偶遇成。 至于男装,是因为她嫌穿个罗裙跑步碍事,兜一腿风不说,若是遇到头天下过雨,还得沾几斤泥回去。好在村民上田晚,她选择的晨练路线几乎见不到人。 “表哥去林子打猎了,你这是……要找他帮忙杀……狗?”德荣的目光最终落在她牵着的小黄狗上,瘦瘦弱弱的小狗崽儿,看上去没什么肉,也不太像好吃的样子。 大黄似乎感受到来自食物链顶端的凝视,嗷呜一声躲在柯缓缓后面。柯缓缓见状有些无奈,本来是想养个狗防盗壮胆,结果这家伙竟然比自己还怂。 “大黄是我的宠物,怎么可能吃啊。”柯缓缓哭笑不得,这小子脑回路也太清奇了,要是吃狗肉怎么也得选他们家那种肉多的吧。“我找谢大哥是想问他能不能把野味儿卖给我,只要不是太奇怪的野味儿都行,山鸡、山猪、鹿也可以……” 德荣皱了皱眉,“原来如此,不过这附近没有鹿,野猪也很少见,都是些野兔、山鸡,回头等我问问表哥吧。” “好嘞,那多谢了。”柯缓缓随他挥挥手,牵着狗崽儿跑远了。 她昨天晚上突然想到自己既然打算弄卤味儿店,何不如找谢与棠收些野味来做,一则价格比肉脯相对便宜,二则还能多些机会接触到他,两个人如果熟了,那摸摸小手啥的不算问题了吧。 柯缓缓打着自己的小算盘,顿时觉得生活又有了希望。 第9章 这几日柯缓缓闭门研究,经过多次改良实验,口味已经和奶奶做的神仙卤汁很相近了,但总归差一点,她打算有机会从镇上或者城里买点香料再加改进。 除此之外,柯缓缓也一直在给朱氏做开店经营的思想工作,做完王大婶那单后,她直言要在清水村开卤肉铺子的想法,朱氏说什么都不同意,坚持要继续种田或去干活来养活母女二人。柯缓缓明白这里到底还是古代,重农贱商是常态,更何况她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成天抛头露面会被人说三道四。 柯老二死前分得半亩地,后母女二人寄人篱下,半亩地到现在已被占去二分之一,说实话光靠种地两个人吃饭都是问题。 柯缓缓自然不能让她们生活的这么辛苦,在有限的范围里,她要争取短期内实现财务自由,对她来说好无门槛的餐饮业是最佳途径。 自王大婶订单完成后,村里陆陆续续有人来找她做卤味,不过都是零散的小单子,但也给她开店增加了信心。 柯缓缓为了积攒人气多是象征性的收了村民五十到两百文不等,没过几日,清水村的人都知道柯老二家的闺女会做熟食,而且特别好吃,走家串巷时会帮她宣传一下。 如此一来朱氏反对也不如从前那么强烈了。 是日,柯缓缓忙完一天后将所得的八百钱交给朱氏,“阿娘,女人三从四德以男人为天,可若女儿压根就不想要男人做天呢?” 朱氏反驳道:“不要男人你怎么过?” “女儿可没说不要男人,只是说不依附男人罢了,没有男人还能潇洒过一辈子,但没有银子就只能过穷苦一生。如今我做卤味儿有一段时间了,邻里都很认可,为何不趁现在开个摊子来养活我们,李家给的那点银子即便我们省着用也不过三五年。”她见朱氏犹豫了,继续道:“阿娘若真为我好便信我吧,要不我在家卤食材,阿娘用流动摊售卖?这样我也不必抛头露面。” “流动摊?” “嗯,我问过王大婶儿认不认识想出来做工的女子,她堂妹刘氏在村东住,家里拮据,想出来找活干,我打算雇上她来帮忙,这样去古溪镇摆摊我也放心。”之前去古溪镇的时柯缓缓就留意到镇上来往过客多,是生意开始的绝佳地方,清水村的人虽说喜欢她的卤味,终归是人少,且消费能力低,不适合开店。而且刘氏当初帮过她,她也希望能就此接济一下这个好心的妇人。 朱氏叹口气道,轻轻掐了她腰身下:“你这丫头,早就安排好了是不是?” 柯缓缓莞尔一笑,点点头:“是,女儿要让阿娘过上好日子,咱有朝一日也配上七八个丫鬟伺候着,什么梅兰竹菊的傻名字给她们安排个遍,也体验下大宅门的生活可好?” 朱氏也跟着她一起笑了,大病一场后的缓缓像是换了个人,比以前爱说爱笑了,也有自己的鬼主意,时间久了朱氏不知不觉被她的精神头感染了,觉得缓缓会把一切都安排好,她们会过上好日子。 “行,都依缓缓的。” 柯缓缓松了口气,如此一来,她终于可以撸起袖子大干一场。这几天她光顾着赚钱的事,都把她的续命丸冷落了,不过谢与棠应该忘掉前几天的事了吧,她得好好回忆下以前小说里看偶遇的情节,神不知鬼不觉的摸他。 另一头,村里柯老大家。 闭门安心养胎的柯玉荣最近正烦心李家婚事的后续,因为两个人的丑事曝光,李绍林被里正关在家里闭门思过,两家商议婚事也不顺利。柯玉荣仗着自己怀了李家骨肉,死活不同意跟个二婚的妇人似的摆两桌酒了事,而是要风光大办。侯氏先前拦着但又心疼闺女,便也暂时同意,知道这事得等柯远根回来处理,前几日已经托人带口信去了。 一早侯氏去地里摘菜,听到邻居当着她的面称赞柯缓缓的熟食做的有模有样,手巧的很,已经开始赚钱养家,心里顿时堵得慌,摘了两个西红柿就往回走。柯玉荣见她娘一脸不悦地回来,没敢多问,自从上次她娘对着柯缓缓提了菜刀,柯玉荣就尽量顺着她脾气来。 侯氏犹豫半天,想着玉荣有孕养胎,还是不讲这糟心事了,早晚有机会去收拾这个小蹄子。 午后,柯缓缓想着这个时辰谢与棠应该在家吃饭,便包了一小包刚做出来的卤蛋,牵着大黄往村西溜达。 果不其然,远处便见炊烟袅袅,柯缓缓走到院门礼貌的敲了敲门,听到里面大狗粗重的喘息声,不由得有些害怕。 “谁啊?”正在院里刷碗的德荣警惕道。 “德荣!是我啦!柯缓缓。” “唉?缓缓姐你怎么来了?”德荣摁住大黑给柯缓缓开门,下一瞬大黑突然扑了出去,只听“嗷呜~”一声惨叫,大黄被大黑狗摁在地上不敢动弹。 “大黑!”德荣也吓了一跳急忙去抓。 柯缓缓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向后退了两步,这只站起来不比她矮的大狗实在吓人。 随后定睛一看,这大黑狗是在……給大黄舔毛?! 大黄本来就是只四个月大的中华田园犬,俗称乡村土狗,整个身子也就和大黑狗的腿一样长,如今被这黑色的一团摁在地上强制服务,场景诡异,搞得柯缓缓与德荣说不出话来。 德荣面露难色道:“缓缓姐,大黑只听我表哥的……” “没事没事,只要它感兴趣的不是我就行,我估计大黑是把我家大黄当孩子照顾了,本性使然。” 两个人有说有笑进了院,柯缓缓完全忽略了她家狗子哀怨的目光,环视一圈儿不见谢与棠身影。 “缓缓姐是来找我表哥的吗?” “嗯,上次跟你说的想收野味儿的事你跟谢大哥说了吗?我这两天就需食材。” “表哥出远门了,应该这两天就回来,到时候我问好了告诉你吧。”其实德荣上次答应的事压根没来得及问谢与棠,他家爷偶尔会这样突然消失一段时间,多是因为遇到了宫里派出来找他的暗卫,每每如此时,谢与棠就会多去几个地方跑几天,好混淆视听引走危险。 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日子爷走的比以前频繁了。 思及此处,德荣不免担心起来。 柯缓缓见他愁的跟个小老头似的,大抵猜到是什么事,逐打开纸包给他嘴里塞了个卤蛋,眼瞅着他眉头逐渐舒展,嘴角上扬。 “这个鸡蛋也太好吃了吧!”德荣鼓着嘴赞叹道。 “好吃吧,等谢大哥答应了送肉的事,你就能经常吃到了。”柯缓缓对他眨眨眼,俏皮道:“嘿,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件事想问问你。” “缓缓姐请讲。” “谢大哥经常去哪儿打猎啊?” “就离村不太远的青峦山,那路不好走,林兽多些,离得近的山林基本上只能猎到野兔和田鼠。” 随后柯缓缓又详细的打听了谢与棠的活动时间,不出所料,谢与棠是个有固定路线和时间的自律狂魔,就连德荣也忍不住吐槽他的极端时间控制,比如早晨要寅时刚过起床,然后练一个时辰的功,要在时时用早膳,晚上一定要在戌时刚过时就寝。 以前德荣还小的时候,总因为不按时辰作息被谢与棠罚。 真的是童年不堪回首啊。 末了,柯缓缓拍了拍德荣的肩膀,对他的遭遇深表同情,并告诉德荣如果家里再没人可以去她家吃饭。待走时,她注意到大黄已经完全屈服在大黑狗的银/威之下,屁颠屁颠的跟在大狗后面玩。 果然是个又怂又蠢的狗子,当初一窝狗子里怎么就瞎了眼选了这只? 柯缓缓唤了声大黄,狗子起身一溜烟儿的跟着跑走了。 当天傍晚,德荣便来到新宅找她,说谢与棠回来了,并且答应了提供野味儿的事,临走时还带走了一份她刚做好的腌菜头子。 翌日晨曦微露,柯缓缓与往日一样晨练,只不过今天为了做戏换了身嫩绿罗裙。 她一路溜达到入青峦山的那条路上,昨夜春雨无声,真是天都助她。 柯缓缓精挑细选了块湿漉漉的泥地,随即弄了个树枝开始伪造现场,少时,她往泥地里一跪,脚踝处又抹了一大块泥巴,这才心满意足的蹲在边上守株待兔。 好巧不巧,她刚坐下没一会儿谢与棠便牵着马从山里走出来,马背上还驮着头野猪。 柯缓缓没想到“兔子”出现的有些突然,好在她有后手,急忙从袖口里抓出切开的洋葱往眼睛上一抹。 “哇……” 真…酸爽。 柯缓缓抱着腿哭的是梨花带雨,任他再铁石心肠也得停下来问问,果不其然,冰冷的声音传入耳中:“怎么了?” “谢大哥,人家的脚崴了,好疼啊,你能不能背我!”柯缓缓掐着颤音,抿着粉唇,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样子楚楚可怜。 是个男人都会怜惜吧? 可惜她错了。 谢与棠冷漠的盯她片刻,不做声地牵马要走。 柯缓缓怒了,扑过去一把扯住他的衣摆,哭道:“谢大哥,你不(敢)能(不)见(敢)死(做)不(个)救(人)啊!” 第10章 这种经典的英雄救美的偶遇桥段早就在无数古言小说中用烂了,几乎是百发百命中文中男主内心,有些定力差的可能就把持不住直接带女主回宅子疼爱了。 可惜柯缓缓不是女主,谢与棠也不是男主。 也许这就是她失败的原因吧。 柯缓缓迅速整理好思路,抽泣的乞求他。 谢与棠扭身俯看眼前这个哭哭啼啼的丫头,想着如若不是他听力极佳,先一步在山上看到她自导自演的那一幕,他恐怕就信了。 可他有些想不明白,这个人是图他什么呢? 谢与棠本想离开,却突然改了主意,决定陪她演下去,他要搞清楚,柯缓缓到底想要什么。 “你一早在这附近做什么?” “我想着昨夜雨过,青峦山空气清新,就到这晨练,不想道路泥泞,把脚崴了,求谢大哥带我回村。”柯缓缓有些忐忑,毕竟刚刚谢与棠的态度不好。 “马上有头死猪,你若不介意就上马吧,这猪本来就是猎了要给你送去的。” 柯缓缓眨眨眼睛,没想谢与棠又改了态度,随即委屈的“嗯”了声,想着让他背是不可能了,让他抱着上马也不错,好歹捞个十天先用着。 谢与棠先将野猪往后挪了挪,后扶着她起身道:“自己能上去吧?” 柯缓缓懵了,这么高的马你逗我呢? “谢大哥,我脚扭了,而且这马有点高……能不能麻烦你再帮我一下。” 柯缓缓瘦瘦小小的,才刚跟马背一样高,谢与棠耐心的扶着她上去,刚要拉缰绳,又听上面那人娇滴滴道:“谢大哥,我没骑过马,有点怕,要不你上来带着我吧。” “上面已经有头猪了,坐不下我,你扶好就行。” 柯缓缓听这话有点别扭,又不好说别的,只得闭嘴老老实实的坐回去。 大费周章的折腾半上午,柯缓缓总共捞了四天。好在谢与棠对她的态度似乎有了转机,之前付出的一切总算没白费。 正在待机的洪荒系统见柯缓缓这么努力,很是欣慰,决定向主机反馈情况,尽早给她申请更好的任务奖励。 傍晚,谢与棠亲自来送分切好的猪肉,柯缓缓陪着笑脸一瘸一拐的上前迎,待付清钱款后她又送了盘白米蒸糕,满是歉意道:“今天麻烦谢大哥了,这是我蒸的米糕,谢大哥拿回去尝尝吧。” “没事,都是邻里该做的。”谢与棠接过蒸碗时,柯缓缓顺手蹭了下他的指尖,轻到他差点没有察觉。 待他转身要走时,柯缓缓又拉住他的胳 膊问:“谢大哥,你没有讨厌我吧?” 她见谢与棠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小手上,倏地缩回来,抱歉道:“谢大哥别介意,我有时候着急就不太顾及礼仪,不过我都是无心的。” 谢与棠看着她那对眸中映着灯火,真诚地望着他,自己仿若有那么一瞬间就要信了似的。 无心?我看是别有用心吧。 谢与棠只是点点头,扭身离去。 回到村西,德荣正在桌案前看书,谢与棠刚进屋他便闻见一股奶香味儿,起身问:“爷,缓缓姐是不是又给咱送好吃的了?” “缓缓姐?”谢与棠眉头一挑,盯着德荣。 方才还兴奋的德荣就和大黄见到大黑似的,瞬间蔫了。 “她比我年长五岁,叫姐姐也是应该的吧。”德荣脑子发晕,手心止不住的出汗。 “说吧,柯缓缓那丫头都问你什么了?”谢与棠坐在主位上,若无其事的倒了杯水,视线兜兜转转又落在德荣身上,“慢慢讲,一件件的跟我说,若是日后让我知道落下哪件,你也就不用再跟着我了。” “爷……”张德荣这下真慌了,往日他没少犯错,但爷从来没说过要赶他走,难道缓缓姐对爷做了什么危险的事?也不应该啊。 “说不说?”谢与棠慢慢悠悠道,他沉得住气,这些年没少与宫中暗卫交手,最知道审讯人该怎么做。 “缓缓姐就问了爷打每日的作息时间及打猎路线,别的什么都没问。” “长出息了,现在我的行踪你也敢随意暴露了?哪天宫里那些人寻来了你是不是也如此?”谢与棠的语气出奇的温和,但在德荣耳朵里,却字字诛心。 德荣吓得立马跑过去跪在地上,扯着谢与棠的衣角哭着道:“德荣不敢,德荣的命是爷给的,宫里那些人就是把我打死我也不会说的。” 谢与棠一脚踹开他,怒道:“吃里扒外的家伙,若这丫头真是宫里安排的人呢?到时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说了多少次,防人之心不可无!都让你吃到狗肚子里了?” 德荣哭着摇头,不敢做声。 谢与棠默了默,没再骂他,只低声道:“最近暗卫可能查探到我的动向,我想部族的徽记可能已经暴露,先前我北去至林间躲了几日,若再等不到接应,我打算回京一搏,这样流浪的日子总该要终结的。” “爷!不可!”德荣大惊失色,他知道谢与棠这些年受过的苦,也知道他一直在等的机会,可时运不济,时间久了难免消沉,但这却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这样低迷的话。 “这段日子我会留意柯缓缓这丫头,若她和宫里无甚关系,你就去跟着她做个小工,好歹能养活自己。”前几日谢与棠在林间躲灾时,思虑极久,他若再等下去,怕到头来连他娘的仇都没机会报了,是时候回去面对了。 “德荣不走,爷要是回京那德荣也要回去,上刀山下火海德荣都要追随爷!不然日后我有何脸面与我爹在黄泉相见!” “傻。”谢与棠五味杂陈,只道此字便不愿做声,兀自饮尽杯中凉茶,起身进了里屋。 德荣在地上抽泣了一会儿才起身,看了眼他带回来的米糕,想到柯缓缓说的:吃好吃的东西会让人心情变好。 他不觉得柯缓缓会是宫里安排的坏人,也不觉得她对爷是有敌意的,逐验毒后又热了下,配着壶热茶送进去。 谢与棠正在内屋掌灯夜读,见德荣进来也没说话,面色如常,由着他放下吃的退出去。 他盯着白米糕看了会,想到白天柯缓缓装哭的那一幕,鬼使神差的拿起一块塞到嘴里。 米糕看上去粘粘的,底子却是酥脆的,口感意外的好,待咀嚼两口后,丝滑的豆沙馅带着甜意滚落喉咙,方才满腔的苦被遮掩下去。 谢与棠又捏起块米糕打量着,摇了摇头,德荣这孩子打小善良朴实,可到底还是没说实话啊。 他喜欢豆沙口味的事,柯缓缓这丫头不是也知道了吗? 有了谢与棠供给的食材后,柯缓缓的小摊儿算是开起来了,除了日常接一些村民加工的小单外,她现在还要卤一些肉和菜送给她娘和刘氏带去古溪镇卖,银子来的虽然不算快,但售卖不错的话养活她们娘俩是绰绰有余的。 柯缓缓似乎消停了,待他再去送肉的时候,她最多也就是轻轻碰他的胳膊或手,再没有更过分的动作,谢与棠高兴时就睁只眼闭只眼默许了,不高兴的时候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恰巧躲开,躲开后,偶尔还能看到柯缓缓气的咬牙切齿的样子。 是日,柯缓缓家的水井架子坏了,她找到谢与棠帮忙,两个人往林里挑木头砍时,走在前面的柯缓缓突然往后一仰,谢与棠不查,正正好好撞了个满怀。 谢与棠捏着她的胳膊往外推,这家伙反而得寸进尺的瘫进他怀里,还柔声道:“谢大哥,我真的不是故意跌进你怀里的,是这路实在是不好走啊!” 谢与棠一把将她推开,冷声道:“柯缓缓你到底是什么人?” 柯缓缓本觉得最近节奏把握的不错,是时候多捞点命了,谁知道这家伙还是油盐不进,正欲继续卖惨,却让谢与棠的这句话生生的搞懵了。 难道谢与棠看出来她的身份了?怎么可能?除非这家伙也是穿书的。 柯缓缓直截了当答:“我是穿书的人。”随后见他跟瘫痪一样的脸上毫无波澜,默默的骂了声“靠!”,这鬼样子谁能看出来是不是惊讶哦,讨厌! 她等了一会儿看谢与棠没反应,笃定这家伙不是穿书的,那他刚才那一问是什么意思? 柯缓缓:你刚刚想问什么? 谢与棠:chuan shu是什么地方? 两个人几乎同一时间问出口。 “川蜀知道吗?就是西南,我祖籍那的。”她随口胡扯,滴水不漏。 谢与棠将信将疑,这地方他没听过,肯定不是大景境内,他总觉得柯缓缓的秘密绝不止他察觉到的这些,又问:“你到底为什么接近我?” 柯缓缓勾唇浅笑,不动声色的迈到谢与棠身前,仰头与他对视,一眼望进他剑眉星眸种。有那么一瞬间,柯缓缓吃了他高大俊俏的颜,竟觉得颜值可以战胜病娇黑化的变态性格。当然,这种要颜不要命的想法很快被她打散于无形。 柯缓缓在谢与棠颈肩若即若离,娇嗔道:“谢大哥觉得一个女子如此是为何呢?你是真的不懂吗?” 第11章 谢与棠像触电了似的下意识推开她,柯缓缓踉跄两步,柔弱的靠在树边,“谢大哥就这么讨厌我吗……我只不过是想和谢大哥多些时间相处罢了。” 谢与棠不是没想过柯缓缓对他是这个意思,但从他的观察来看,这个女人压根就不按套路出牌,况且二人本形同陌路,又怎么会看对眼。 “不讨厌,也不喜欢,你离我远些就是,我没那心思。”话毕,谢与棠拎起木材转身要走。 柯缓缓咬咬牙,反正都走到这一步了,早就不要老脸了,她准备扑过去先捞个几十天再说,随即冲去,谁知谢与棠身形一闪,柯缓缓不偏不倚的撞上他身前的树。 “咚——”一声清脆,切切实实脑瓜壳子与硬木的碰撞。 谢与棠见她向前栽倒,下意识伸手揽住她的腰身。一阵眼冒金星后,柯缓缓察觉到额头上一股温热落下,她摸了下,是血。 “谢大哥……我头好晕。” 随后,伟大的生命战士柯缓缓就这样如愿的倒在谢与棠的怀中。 同一时刻,柯缓缓的潜意识里: 系统:叮——洪荒系统001号提醒您,恭喜宿主大人不惜代价与反派完成又一次的亲密接触,收获生命值十天,友情提示:目前所剩生命值为十五天。 柯缓缓潜意识:哎呦我这暴脾气,我都拿命换命了,不能给多点奖励吗? 系统:已经为宿主大人申请了一瓶新生焕颜露作为奖励,用过后皮肤会细嫩如初,娇若新生,立即见效,且绝不会留疤。 十秒后。 柯缓缓潜意识(怒吼):001你这个小辣鸡,给我滚出来! 她现在又缺钱又缺命,搞这种花里胡哨的玩意儿有什么用。还不如给她十两银子呢。 系统让她这么一吼又怂了,藏在意识深处的次元空间里待机去了。 待柯缓缓醒来时,她正软绵绵的趴在谢与棠背后,脑袋上的血似乎不流了,却淌了他后脖颈及衣襟一片。 “谢大哥,我醒了,你放我下来吧。”柯缓缓虚弱道。 “前面就回村了。” “我知道,放我下来吧。”柯缓缓有点着急,难得让他主动背一次,就得十天也太可惜了。 谢与棠觉得柯缓缓可能怕被人撞见觉得影响不好,念她尚知分寸,便不再坚持,将她放下后道:“你先回家,井我等会再去修。”说着就往他家走去。 柯缓缓一脸懵逼,抬头看看了眼太阳位置,原来谢与棠该吃午饭了啊。算了算了,再和这家伙多待一会儿她小命可能都没了。想着,柯缓缓察觉到怀里多了个小瓶,她取出来对着额头上的口子倒了些,随后又跑到清水河边洗干净才回家。 又得了十几天命的柯缓缓倒是没太急迫再去找谢与棠,反正她跟谢与棠斗智斗勇的时候手里从来都是一把烂牌,怎么打都是输,索性有些破罐子破摔。这种持续斗争也不是她着急就能取得胜利的,她想了很多办法,甚至想到去弄点武侠剧里的迷香,给这家伙撂倒了再摸个够然后带着阿娘跑路,省的绞尽脑汁去接近他还没啥回报。 柯缓缓想到做到,她第二天就换了身男装去镇上找迷香,不知道是电视剧里都是瞎扯还是她找的地方不对,找了一圈也没找,甚至还有店家听她打听这个要去报官的。 正当她垂头丧气准备打道回府时,肩膀突然被人拍了拍,回头见一个年纪相仿的小叫花正打量她。 “姑娘。”小叫花有礼貌道。 柯缓缓有了刚刚的经历,谨慎多了,她眉头一蹙,拍了拍胸脯道:“说谁姑娘呢,爷是堂堂正正的爷们儿看到没!?” 小叫花挑了挑眉毛,笑道:“嗯,虽说是平了点,但还是姑娘。” “别废话,找我干嘛?”柯缓缓没好气道。 “做买卖啊,姑娘不是要迷物吗,迷香没听过,但迷药是有的,一包三步倒。” 柯缓缓闻言来了精神头,看了看四周没什么人注意他们,后低声道:“我怎么知道好不好用?” 小叫花笑道:“姑娘怕是第一次求购此物,下九流的东西在正经营生的地方是买不到的。信则买,不信滚。” “多少文?” “一包三百文,两包五百,一两银子四包,姑娘来几包?” 柯缓缓想了想,谢与棠身高马大,不能按正常药量,干脆要了四包,到时候药倒了一次回本。 小叫花见她一下买了这么多,担心引火上身,提醒道:“姑娘用量可要小心,这东西一包可管半天,若是用多了恐有性命之忧。” “那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别的?” “泻药,至于其他的,姑娘用不上。” “嗯,那就两包泻药两包蒙汗药吧。对了,你叫什么?要是不好用我得回来找你。”柯缓缓攥着银子问道。 “三爷的货没有不好用的,只管放心就是,姑娘若有其他安排也可以找我,钱到灾祸除。” “三爷?你也不比我大多少,好意思管自己叫爷?小三儿还差不多。”柯缓缓将银子扔给他,挥挥手走了。 小叫花盯着柯缓缓的身影看了会儿,遁入人群不见了。 回村后,柯缓缓先去谢与棠家溜了一圈儿,见院里没人便往回走。她阿娘最近打算在清明节前回娘家一趟,来回三五天的路程,正好趁这个时候约谢与棠来用个便饭,好找机会下药。 她晃晃悠悠回到家,一进门见王大婶的堂妹刘氏在端着盆从屋内往外走,眼睛红红的。柯缓缓见状,心里咯噔一下,三步并作两步走去,见盆里的水呈粉红色。 “阿娘怎么了?” 刘氏支支吾吾没说出个所以然,柯缓缓进屋,见阿娘躺在床上,右胳膊明显肿/大。 朱氏听见柯缓缓回来了,紧着往里翻身,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副样子,可终究躲不过。 柯缓缓走到榻前,低声问:“阿娘,你这是怎么了?” “阿娘早晨和你刘婶去镇上出摊,路上不小心摔到了,可惜了推车也一并坏在半路上,昨日你做的卤味都……没了。”朱氏没有回头,脸对着里侧。 “伤的严重么?让我看看。”柯缓缓说着要撩纱布,朱氏一把拉住缓缓的手,“别看了,刚上了药。” “我先看看,我这也有药。” 柯缓缓不由分说的撩开朱氏胳膊,见右臂一大块青紫色的淤青肿的很高,上面稀稀落落抹着药粉。 “阿娘,我这有药,你躺平,我给你上药。”柯缓缓异常冷静,随即从怀里摸出系统给的去痕药,待她躺平后,将瓶子里的药都抹上去,她这才看到朱氏的脸上也有破口,好在不是很严重。 随后患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柯缓缓抬眼看朱氏的痛意减轻许多,便放下心,“阿娘休息会儿吧,东西没了就没了,重做就是,莫要难过。”她倒了杯热水放在床头,随后出了门,拉着刘氏往院p外走。 刘氏老实巴交,知道柯缓缓要问她什么,但答应过朱氏不讲,整个人矛盾的不知所措,还没等她问话就哇的一声哭起来,让她心里也跟着紧张起来,担心朱氏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毕竟她阿娘还不到四十岁。 柯缓缓打量了她一番,后给她擦了擦泪痕,问:“刘婶别哭了,我阿娘到底怎么回事?她的伤不是摔伤,像是有人拿棍子打的。” 刘氏紧抿着嘴,最终还是松口了,是他大伯柯远根下的手。她见柯缓缓红了眼,劝解道:“缓缓可别做傻事,柯老大是有备而来,一直跟到没人的地方才下的手,这几日你也小心些,他闺女的婚事不顺……” 柯缓缓怒极反笑道:“柯玉荣婚事不顺与我母女何干?是她勾搭李绍林在先,又与其私通,倒成了我们母女的错了!” “理是这个理,可我们妇道人家又能怎么样呢?”刘氏叹了口气,继续宽慰柯缓缓,生怕她再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 “刘婶放心,我一个小姑娘又怎么样他们呢,这些银子你拿着帮忙置办好推车和碗盆,生意还是要做的。”柯缓缓送走刘氏,又陪着朱氏待了一下午,无心做卤味,见她睡了才离开。 柯缓缓直接去了柯家老宅,见门口张灯结彩,才知道柯玉荣和李绍林原来今日成亲。黄昏未至,良辰吉时未到,柯缓缓笑着走进去,见院子里正坐着个中年男子抽着旱烟,与相邻聊天,她脑子里立马弹出信息提醒,是柯远根。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柯远根也注意到柯缓缓,他猛地起身,脸色瞬时黑下来。柯缓缓对着他毕恭毕敬道:“大伯回来了啊,今天玉荣姐的大喜日子,怎么不叫我和阿娘来?” 柯远根没有预料到柯缓缓会来,往日蔫呼呼的小丫头不过个月未见,如今像换了个人似的,神采飞扬、精气十足,他一时语塞。 邻里见柯缓缓来了,也不敢言语,毕竟今天的新娘本应该是她,当初柯远根邀请时他们就犹豫,都知道这是个不光彩的婚礼,但碍于面子还是来了。 柯缓缓见他不做声,又道:“大伯,那我回去叫阿娘来吧,她看着玉荣姐长大的,一定要送来祝福。” 柯远根见状,急忙道:“不用了,缓缓你来就行了,玉荣在里面,你进去吧。” 第12章 柯缓缓知道他心虚,便顺着话走到里屋,此时侯氏正在给柯玉荣摆弄珠花,柯玉荣着了身宽松的喜服,倒是看不太出来隆起的肚腩。 两人见柯缓缓进来了,惊道:“你、你来做什么?” “来看狗男女成亲啊。”柯缓缓对她二人眨眨眼,笑嘻嘻道。 侯氏母女微怔,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听不清还想再听一遍吗?玉荣姐是耳朵不好还是脑袋不好?” 柯玉荣捏衣怒道:“你个小贱人!” 侯氏则冲到柯缓缓身前,抬手要打。却见她小小的身形,眸瞳寒意凛凛,竟一时被她威慑住了,手悬在半空没敢落下。 柯缓缓斜觑面前妇人,冷笑道:“怎么?大伯伤了我娘,如今大伯母又要伤我?真以为我们母女都好欺负麽?有本事你就打!”说着,她往前送了半步。 “阿娘!”柯玉荣先回过神儿,忙拉住侯氏。今日是他的大喜日子,再出什么幺蛾子她在李家只会被瞧不起。而且柯玉荣方才听柯缓缓的意思是她爹去打婶子了,如此一来,她本是来找麻烦的,更不能随了她的愿。 柯缓缓见柯玉荣还有点脑子,便跑到椅子上坐下,捏起两块豆沙糕,对侯氏母女笑着道:“赶紧打扮吧,一会儿别错过玉荣姐的良辰吉时。” 她不紧不慢地吃着点心喝着茶水,不远处的侯氏母女浑身不自在,气的咬牙切齿,好不容易挨到大喜之日,没想这个扫把星又上门挑事。 少时,柯远根气冲冲的走进来,见柯缓缓翘着二郎腿在正座上休息,立马吹胡子瞪眼的拉起柯缓缓的手腕,“你给我滚!” 柯缓缓“哎呦”一声高喊,吓得柯玉荣刚拿起来的胭脂盒落地,侯氏怕柯远根动手,急忙拦着,“她爹,今天是闺女的大喜日子,要收拾她等日后也不迟。” 柯缓缓扶着自己的手腕勾了勾唇,“对啊大伯,接亲队伍快来了吧,我看邻里相亲们都挺开心的,不知道他们喜欢听哪种叫痛声?” 柯远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压低声音道:“柯缓缓,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懒得再去指责任何人,这一家子脑子都不正常,柯远根会如此原因不难猜,必然是侯氏吹了耳边风,将柯玉荣犯下的罪责或推给她或退给朱氏,但跟这种打女人的混蛋又有什么好讲理的呢? “我么,完全可以泄愤搅乱柯玉荣的婚礼,可我不想。说实话,我就盼着她和李绍林成亲,婊/子配狗,天长地久,所以今天我会参加你们的婚礼。至于你嘛,打了我阿娘老天自然有报应。日后你若再找我与我娘麻烦,休怪我不客气!”柯缓缓话锋凌厉,柯远根,我可是死过一次的人,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你不考虑考虑你自己,也得考虑下她肚子里的仔吧?” 一字一顿,诛人诛心。 柯老大往日只当她们好欺负,养在家里当下人一样使唤,如此习惯成自然,在加上侯氏煽风点火,他便把气出在日子越过越好的柯老二一家身上,但柯缓缓今天一番话语也好、行为也罢,已经不是柯老大知道的样子了,他甚至有点开始害怕这个小姑娘。 “对了,你砸坏我的那些卤味和推车一共三两银子,掏钱吧。”柯缓缓伸出小手晃了晃,“还犹豫啥?你是想让柯玉荣和你外孙一辈子抬不起头吗?就你打我阿娘的事,够让乡里乡亲恶心你们一辈子了。” 柯老大怔了半晌,最终一声叹息,让侯氏给她取了银子,想赶紧让柯缓缓离开,但柯缓缓才不会如他意,反而大摇大摆的走出去,未想一阵强风吹过,卷夹着沙石,她抬头看了眼天,才知黑云低挂,是要下雨了。 此时远处响起了唢呐敲锣声,迎亲的队伍来了。柯缓缓有些忐忑的同邻居坐在一处,发誓要把“眼中钉”的角色发挥到极致。果不其然,当李绍林见到她时,身形一滞,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他盯着柯缓缓,她也无所畏惧的盯着他,在院内邻居看来,这两个人如此似乎有些其他的意思。 喜婆见状,赶忙引着李绍林往里走,按习俗走完流程后,李绍林背着柯玉荣刚出屋门。 倏地,天上一道惊雷闪映红半边天,众人皆被惊到,喜婆见状忙着道:“打雷轰鸣,为新人鸣炮庆贺,春雨洗去新人一路风尘,如此黄道吉日恰逢其时呀!” 喜婆此话一出,柯远根喜气洋洋地扔给她些碎银,众人往院外走,无人注意到柯缓缓此时脸色煞白,她紧咬着唇,从人群挤出去往家跑去。 柯缓缓拎着裙角一路飞奔,迎面飞沙四起,两边的垂柳黑压压的一片,如妖魔鬼怪般张牙舞爪,晃动着柳枝,总觉得有人要从背后抓住她似的。刚过拐角,让一高大身影拦下。 定睛一看,来人竟是谢与棠。 又闻一声春雷,柯缓缓像炸了毛的猫儿,紧的哆嗦了下。 谢与棠就着街坊内摇晃的灯,看到她小脸上湿润一片,想到刚刚送肉时朱氏脸上的伤,心底不由得紧张起来,那份莫名的不安,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至于他又为何要多管闲事的出来帮忙找柯缓缓,已经来不及想清楚了。 未等柯缓缓开口,谢与棠皱起眉宇道:“你去哪儿了?” 柯缓缓没心思与他闲谈,现在只想回家猫在角落里躲过这场雷雨。她抿着唇,低声道:“不关你事。”随即绕开他,欲往前奔走。 谢与棠抓住她的胳膊,方才的关切如遇冷水灌顶瞬时熄灭。柯缓缓说的没错,这写都不关他的事,但既然答应朱氏帮忙找她,那就会善始善终。 “方才去你家送肉,看到你娘了,是她托我来找你,当然还要找你结账。”谢与棠想了想,还是说清楚的好,不要让这个怪女人抱有什么莫名幻想。 他看柯缓缓整个人有些颓废的缩成一团,平日里的古灵精怪的模样瞧不出半分,但表情又倔强的不像有什么不适的样子。 随即的一道雷电下地,声音很大,像是劈到附近的树木,柯缓缓跳起来紧紧扯住他的衣袖。 谢与棠懂了,这丫头原来是在害怕打雷。 他浅笑道:“不过是电闪雷鸣罢了。” 柯缓缓心情很糟,她甩开他的袖子,嘟嘟囔囔道:“站着说话不腰疼。”随后往家跑去。 谢与棠见状紧随其后,一路上每下一道闪电,就能看到一次柯缓缓炸毛的样子,他不由得想到儿时母后养在身边的那只虎皮猫儿一到雷雨天也是如此,一惊一乍的小模样很有意思,谢与棠一直随她回了家。 柯缓缓知道他在后面跟着,才不想对他客气,未等谢与棠追上先把院门关了,随后喊了声“银子明天送过去”就进了屋。 进去后柯缓缓才知道阿娘醒了见她不在怕她去找柯老大麻烦,一直在等她。 柯缓缓握着朱氏的手安慰道:“恶人自有天来收,我们只要好好生活,等着看结局便是。” 朱氏点头称是,又问缓缓今天用的药膏是什么,为何一用就好。柯缓缓东拉西扯的说了半天,才将此事遮掩过去,想着当时太心急了,不该一次用那么多。 朱氏见她听见打雷就哆哆嗦嗦,抬手将其搂在怀里,两个人说说笑笑谈了些卤肉买卖上的事,这才睡下。 翌日,朱氏早起去田上除草,村妇秦氏见她来了凑上去神秘兮兮道:“朱氏啊,昨天柯老大家闺女成亲你怎么没去?” 朱氏听见她提到柯远根的名字,脸色瞬间不太好了,心不在焉回:“身子不舒服。” 秦氏似是想到什么,直捂着嘴乐,“你错过了一场好戏啊,也不知谁给选的这日子成婚,电闪雷鸣不说,酒席上还出了档子糗事,现在全村都传遍了,怕柯老大今年都不想回村了罢。” “发生何事?” “嘿,也不知柯老大一家吃了啥,夫妇二人酒席上争先恐后的去茅厕,侯氏捷足先登,柯老大急得没地方去,直接…拉裤/裆里了啊,哈哈。”秦氏笑出了眼泪,忙拿汗巾子擦了擦,笑得颤弯了腰,“昨日听说缓缓也去送亲了,不是她动了什么手脚吧?” 朱氏闻言暗道天道好轮回,又听她污蔑起柯缓缓,立即说道:“你莫要胡说!缓缓和这事儿没关系!” 秦氏见她面色不悦要走,拉住她的胳膊继续道:“还没说完哪,之后柯老大当着村民的面丢了人不说,后怨念颇深又喝了酒,动手给了侯氏一巴掌。” “你说说,自家闺女成亲的日子,搞了这么一出,真是丢人现眼,亏了你们和柯老大家分了家,不然也要抬不起头做人咯。” 秦氏是村里有名的碎嘴子,平日就爱叨叨东家长西家短,往日朱氏受气时,她也没少和别人碎嘴,如今朱氏见她如此,懒得多言,兀自照顾田地去了。 秦氏见她不知趣,对着朱氏远去的身影嘟囔道:“真是个不合群的女人,怪不得挨人欺负,没趣的紧呐!” 第13章 柯老大在柯玉荣婚礼上的事闹得人尽皆知,李家也因此蒙羞,干脆闭门谢客。秦氏所说的事不胫而走,偶有人私下议论着柯缓缓从中动了手脚报复柯老大一家。不过自那日后,柯老大彻底断了再找麻烦的念想,灰溜溜的回去复工了。 就此,柯老大与柯老二遗孀彻底老死不相往来。 春时雨水颇多,一连几日的春霖将柯缓缓圈在家中。她接连接了几单卤味订单,都是镇上富商的婚宴大单,再加上日常流动摊位破受欢迎,日日售罄,她忙的几乎脚不离地。 自那日后,送肉的换成了德荣,但供给少了很多,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些野味多是留着跟阿娘吃,售卖的肉类主要由村里的屠户供给,当然这些事也没必要让德荣知道,省的给自己找麻烦。 德荣来时,她偶尔留他吃个便饭,不过她从不在朱氏面前问及谢与棠的事。德荣自上次被爷戳穿训斥后,也不敢随意暴露谢与棠的踪迹,他知道爷最近似乎和族人有了联系,经常不在家住,但每每走时总要嘱咐他课业练功之事,德荣一刻也不敢懈怠,想着有一日是要随着爷杀回京城的,他得努力成为爷的左膀右臂。 柯缓缓对他格外照顾,常做些新的吃食给他,他最爱她做的胖圆形的米饼,烤得外焦里嫩,上面淋一圈圈的蜂蜜,别提多香甜。还有熏制的黑腊肉,见她像变戏法似的刷掉外面的烟黑,露出晶莹剔透的腊肉,切的肉片如蝉翼,与新鲜的笋片炒在一起,鲜美爽口。 德荣惦记自家爷,每次吃到好吃的食物,总要讨上一碗,他见柯缓缓不等他说都会备好,所以实在想不出为何会怀疑她。 除此之外,德荣还常在她家见到些新鲜玩意儿,都是叫不上名字的东西,例如有一种样子奇怪的鞋子,偶见她穿过,两条编织的红绳挂在大拇指和二拇指中间,藕粉色的脚丫露在外面,看起来很舒服的样子。 德荣想,以后有机会也做一双这个鞋子试试,夏天穿肯定不错。 忙碌的日子过的飞快,窗外凉风习习,雨云低压,怕又要下雨了。院内的绣墩草在台阶石缝里疯长,大黄的个头也比刚抱回来的时候长了不少,小家伙正闲来无事咬着草皮,偶有低飞的燕子堂而过,院内那片丝瓜地也已长出果实。 田园生活忙中有序。 屋里窗边,柯缓缓忙完了最近的订单,偷得半日闲,拿出账本核算银两,算盘约打约开心,按照她这个速度,过不了多久就能在镇上买个铺子了,到时候她是开个酒楼好呢,还是继续做卤肉的营生,她还没打算好。 朱氏这两日回了娘家,一则是去烧清明纸,二则顺便给柯缓缓的卤味推销,来回三五天的路程。 柯缓缓刚放下手中的毛笔,脑海中突然传出提醒的声音,“叮——系统友情提示:您宿主大人的生命值已不足二十四小时,请尽快接触反派获得生命值。” !!! 柯缓缓的心脏像是停了一瞬,随后她猛地起身,“不足二十四小时?!” 她慌了,这几天光惦记订单的事,哪还记着她还有几天小命可活。 “小辣鸡,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 系统:“……宿主大人,目前提醒功能只开放到二十四小时。” 而且…这不是你自己的命吗?怪我喽? “辣鸡!” 柯缓缓顾不上许多,换上鞋子和外衣,一溜烟的跑出门,直奔谢与棠家。 这一趟跑的急,似有那晚从柯老大家跑出来时的感觉,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味道。路过的村民见是柯缓缓披头散发的飞奔,对着如风的背影指指点点。 她慌里慌张的赶到谢与棠家,不见屋内有人,只留着大黑看门,大黑闻出是她,扒了扒木门,示意她进去。柯缓缓攥着裙摆,干脆一屁/股坐在门口地上靠着木门,守着等人回来。 云色逐渐变暗,浓密地搅弄在一起,如柯缓缓此时的心境般混乱不堪。心里仿佛有个计时器,滴滴答答的倒计着时。 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走来,柯缓缓立马起身跑去,抓着他胳膊问:“德荣,谢大哥人呢!” 德荣微怔,看她额颈间汗渍渍的,秀眉为蹙,应该是遇到什么难事,回道:“表哥兴许去青峦山打猎了,缓缓姐,发生什么了麽?” “你确定是青峦山?” “往常这样的日子是的,但我也不清楚,要不你跟我在家等会儿吧,赶中午总是能回来的。”德荣见她不愿多说也不多问,柯缓缓点了点头,想着盲目去找也不是办法,先跟他进了屋。 德荣不敢让她去爷的屋,逐领到自己住的小屋里。柯缓缓没心思注意旁的,找了个位置坐下后便开始自省。 往日是个粗心大意的性子,可也不该把自己所剩几日的事大事忘掉,一心扎在钱眼里,到头来小命都要玩完。 德荣给她端了杯热茶,又递过去一把梳子,“缓缓姐先喝些水,表哥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 她木讷的应下却不动,眼睛红通通的,紧抿着粉唇,浸湿了的发丝贴在额鬓间,让人看了干着急。 忽地,那人似又回了神儿,抬头问:“往日你说谢大哥有时候会出去几天,他不会离村了吧?” 德荣本欲说是,但想这次爷没留信,应该没走,逐宽慰道:“表哥没走,缓缓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柯缓缓睫毛沾着湿润,鼻子酸楚的不行,她强忍着,抬袖抹了抹,只道:“不是什么大事,见到谢大哥后一切便会迎刃而解。” 德荣听出她的话中别的意味,略惊道:“缓缓姐……对表哥……” 德荣声音很小,又把后半句吞回去,柯缓缓没听到,自顾稳住心神,只要谢与棠没有走远,她总是有机会的。 柯缓缓暗忖片刻,决定干脆把蒙汗药都用上,到时候直接给谢与棠放倒,好一次摸回本,省的日后操心。 她在屋里等到下午,也不见人回来,实在坐不住了,对德荣道:“我先出去找找,一会儿谢大哥回来了就说我有急事找他,让他在家等我!” 德荣看她着急忙慌的往外走,在后面紧跟着道:“缓缓姐,外面要下雨了,伞……” 作者有话说:  新人发文,需要小可爱们多栽培哦~ 第14章 柯缓缓跟个兔子似的一溜烟跑远了,未太注意天边的黑云蓄势待发,稀稀落落的落下紫雷,必有一场大雨要来。她也拿不准自己能否找到谢与棠,只奔着青峦山那边儿的主道走,偶有村民背着篓子往家赶的时候认出柯缓缓,提醒道大雨要来了,劝她往回走。 绕是柯缓缓再怕,也没小命重要了,她管不得许多,按照记忆往山里绕去。 积攒了半天的云雨终在申时落下,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坠,黑云如墨,天地相连,时不时甩下两道紫电。 少时,谢与棠身着蓑笠从外匆匆赶回来,大黑见是他,摇着尾巴冲过去。德荣听见屋外动静急忙查看,见是爷冒雨归来,撑着伞迎去。 屋外大雨瓢泼,油纸伞也不甚管用,狂风一卷便吹破了。 谢与棠看德荣淋着雨,示意他回去,自己转身去解马背上的野猪。今日运气不好,以为中箭倒下的猪却突然奔走,费了他好大力气去寻也没找到,只得又等在山里抓了另一头。 急雨打着屋檐噼里啪啦,谢与棠听不清德荣嘟嘟囔囔在说什么,只顾解着野猪。 “爷!柯缓缓!”德荣扯着嗓子叫唤着。 谢与棠听到“缓缓”二字顿了顿,随后让德荣不管不顾的拉进屋内,蓑衣上的雨水淌湿了一地。 德荣忙道:“爷,见到缓缓姐了麽?” “未曾。” 德荣闻言急跳起脚,转身去旁屋拿蓑笠穿。 谢与棠心知有异,拉住他问:“她怎么了?” “缓缓姐一早跑来说找你有事,问她是何事也不答,下午等急了,许是跑去山里寻你了……”德荣三言两句讲清楚后怕自己表达不出柯缓缓当时着急的模样,又补充道:“应该是急事,她等的时候都急哭了。” 倏地,谢与棠的脑海里出现那个瘦弱又倔强的身影,若说这丫头会急哭,他还真不太信,鬼主意比谁都多的丫头,前些日子把柯老大一家都收拾了,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可真若是跑去山里,狩猎的铁夹和陷阱那些要命的东西,她能逃的过去吗? “爷,外面天黑还下雨,我怕缓缓姐迷路,先去找找看。” 谢与棠猛地摁住他,“你在家等着,我带着大黑去。”话音刚落,他快速取出怀里柯缓缓之前给他的荷包,招来大黑嗅了嗅,一人一狗闯进风雨之中。 德荣觉得此景似曾相识,无奈的对着远去的背影喃喃道:“可缓缓姐让爷在家等着呀……” ****** 谢与棠面色凝重的站在山路间,雾霭混沌,林影中跃着白茫茫的雨丝,所有的痕迹都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难寻踪影。 这疯丫头会跑哪儿去呢? 到底又是什么事,非得见他才行? 雨丝毫不见转弱,忽然一道紫雷映亮林间,随后的轰雷如战鼓捶天,即便是招云既雨的夏日,也不常见如此暴烈的天气。 谢与棠不由得加快步伐,大黑在前面引路,似乎有了头绪。 “柯缓缓!” 谢与棠终是失了耐性,在林间呼喊起来。 “轰隆隆——” 此时,柯缓缓蹲在一处断岩下,正抱着腿瑟瑟发抖。耳边断断续续的雷声彻底搅乱了她最后的理智和坚强,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泪水顺着早已湿透了的脸颊落下,又冷又怕。 她太惨了,莫名其妙的穿进书里也就算了,还穿成低配炮灰,关键还得依靠难搞的反派来续命,如今既找不到谢与棠那个混球,又下起了雷雨,脚踝还扭伤了。 天要亡她啊! 之后出现的一幕让柯缓缓彻底凉了心,不远处的灌木丛内走出一头黑色的野猪,死死地盯着她,柯缓缓注意到野猪脖子上插着个木棍,好像是受伤了。 四目相对后,野猪张开嘴巴,露出青白獠牙。 柯缓缓默默的在心里骂了句“卧槽”,随即颤颤巍巍起身,拿起手旁支撑身子的木棍挡在身前。 瞬时,一道明晃晃的雷光闪过,轰隆声在耳畔炸裂。 柯缓缓脑子嗡嗡作响,拔腿勉强跑了两步,已听身后草丛窸窣,暗道完蛋。火光石电间,眼前刀光一闪,黑影略过,她护在身前的胳膊被人紧紧抓住,下一瞬已被拉在个高大身影后。 柯缓缓心跳得极快,仰头抬目,虽看不见面相,却知道是谢与棠! 身前的背影坚毅勇猛,让她不安的心稍稍放下,同一时间耳畔传来系统播报生命余额的声音,柯缓缓没心思再听它说话,逐命令系统闭嘴,毕竟眼前还有个□□烦要解决。 这只野猪应该是谢与棠白日射中后逃走的那只,此刻被大黑咬住脖颈拼命挣扎着,频频雨声中,“哼哼”的惨叫不绝于耳,少时一股细微的血腥气传入鼻息,又被雨水冲散。 大黑知道口下的野猪没了反抗能力,松口走到谢与棠身旁,抬眼看了看柯缓缓。 待谢与棠仔细确定周围没有危险后,转过身本欲责怪她不知死活,可见她已成落汤鸡的这副惨模样后,话又咽了回去。他默默解下头上戴的蓑笠,摁在她头上。 本是惊魂未定的柯缓缓,让他这个动作暖化。 雨势减弱,柯缓缓看他面色肃冷,紧绷着下颚不言语,逐扯了扯他衣袖低声道:“谢大哥,我脚崴了,能不能背我下山?” 谢与棠蹙眉顿了片刻,暗道这女子方才差点命丧野猪口下,现在还有心思玩这套呢? “有拐棍,自己走。” 柯缓缓微怒,暗骂方才是鬼迷心窍,竟觉得他温柔体贴,可事实上比谁都冷血,吧!她拿拐杖试着走了走,可右脚踝一动便钻心的疼,勉强走两步已是极限,更何况等下还得下山,根本不可能的事。 柯缓缓直接扔了拐杖,往旁边树上一靠,盯着远去的谢与棠,恨不得他失足从这儿跌下去。 走在前面的谢与棠终是注意到柯缓缓没跟上来,他无奈折回去,低头注意到她右脚踝肿的很高,鞋子都紧鼓鼓的。 作者有话说:  为了配合榜单把这几章改成2000字了,嘿嘿,不要嫌我短哦~~ 小缓要有实质性突破了~ 第15章 谢与棠弯下腰,捏住她受伤的小腿,湿透了的裤子贴在细溜的小腿上,不难看出是真伤,也不再为难她,将那只已经快撑不下的鞋子取下放入怀里,后解下蓑衣给她披上,最后弯下腰蹲在她前面。 “上来,我背你下去。” 柯缓缓几乎是没有迟疑的趴上去,赶紧在心里呸了呸,老天啊,刚刚说什么失足跌下去的话都不作数的,千万让他走稳些,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谢与棠步脚稳健,视线虽因雨水受限,但凭着往日的记忆和大黑领路,不一会儿便出了山。 此时雨几乎要停了,天边露出个细缝,夕阳的金辉似条金线,夹在浓密的乌云中。柯缓缓将斗笠拨到背上,视线逐渐落在谢与棠的后脑勺上,潮湿的雨水顺着他乌黑的发丝滚落到脖颈处,淌过精壮的肌肉…… 总之很养眼的很呢。 柯缓缓觉得自己可能淋雨淋傻了,脑子想的越来越偏,忙找话题道:“谢大哥,你是怎么找来的?” “大黑。” 走在最前面的大黑听到主人在叫它,回头摇着尾巴,圆溜溜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们。柯缓缓看到大黑狗卖萌的样子,很难将它与方才的血腥挂上钩。 “好在你来得及时,不然我就喂了野猪了。”柯缓缓语气轻松,俨然没有劫后余生该有的样子,谢与棠听了暗道这女人心大,若不是知道她这次是真的伤了,肯定会觉得她又在耍滑。 谢与棠正酝酿着如何训斥她,忽地,背后一紧,柯缓缓伸出胳膊指着天上,兴奋无比的喊叫着:“彩虹!彩虹!还是两条!” 谢与棠顺着她的小手看去,暗黄色的天空上挂着两条长长的彩虹,颜色鲜明。 “你指的是霓?”谢与棠不知道她口中的彩虹为何物,只道双霓之象实属罕见。 “是吧,我们那就叫彩虹来着,快许愿,很灵的。”柯缓缓小声嘟囔着,随后闭上眼默默许愿。她想回去,如果不能回去那就赶紧趁着谢与棠没黑化前攒够生命值离开这个地方,多多赚钱,带着朱氏云游四海去,才不要在这小村子里无聊一辈子。 走在前面的谢与棠不知道背后这个人的小算盘,他是不信什么许愿之类的话,但却不知不觉的也闭上眼,心中暗忖所求之事能有进展。 二人回到村西宅子时,大黑先跑进去,一直在门口守着的德荣冲出来,见谢与棠背着柯缓缓,担忧道:“缓缓姐可是受伤了?” “小伤小伤,山上路滑,把脚崴了而已。”柯缓缓浅笑安慰道。 谢与棠闻言冷嗤一声,讽刺道:“若不是我及时出现,野猪的晚餐就有着落了。” “是是是,要不是每次谢大哥出手及时,我小命早玩完多少次了。”柯缓缓搂着他的脖子俏皮道。 丝丝的暖气呼在谢与棠的脖颈上,有些痒痒,他眉头一挑,冷声道:“再胡闹我就把你扔回青峦山喂猪!” 柯缓缓蔫了,别人也许是吓唬,但谢与棠绝对是个说到做到的狠人,她老老实实的趴着,跟着谢与棠进了他的屋子。 德荣站在一旁没太看懂,方才那一唱一和的一出又是哪儿跟哪儿了?他不敢多想,忙去厨房将准备好的热水拎进去。 他刚迈进门,便见自家爷正蹲在地上拿捏着柯缓缓的小脚丫呢! 这个…… 德荣揉了揉眼睛,低声失言:“爷…” “不……表哥,你们先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吧。” 柯缓缓正呲牙咧嘴的叫痛,若不是德荣提醒,她都没意识到自己正在打哆嗦。春雨依旧带着冬日的余寒,若不赶紧换身衣服,就她现在的小身板儿,肯定要生病。 谢与棠仔细检查完她脚踝处的伤,淡淡道:“未伤到筋骨,只是跌打扭伤,待你换好衣服再上些药吧。” “德荣,去柜子里找件合身的旧衣裳给她。”谢与棠说着,喝了杯热茶,兀自去屋内换衣服了。 德荣给柯缓缓递过去杯热茶,关心道:“缓缓姐,你找表哥的事解决了吗?” 她浅笑:“都解决了。” “下次可别做这样危险的事了,这么大的雨……”德荣是真的担心她,这段时日的相处,他早已经把缓缓当成亲近的人看待,他不想、也不许坏事发生在她的身上。 “抱歉,害你担心了。”柯缓缓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里暖暖的,这孩子没白喂这么些个好吃的,她能看出来德荣是真的在关心自己,不像某些人,送过去的吃的一口没少吃,脸还是一样的臭。 “嗯,我去找衣服,缓缓姐先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德荣前脚出了房门,谢与棠后脚从内室出来,水蓝色的布衣裹身,乌黑的头发系在身后,与柯缓缓往日见过的男生不同,也许因为他常年流离在外,不似皇子那般娇贵的金身,浅浅的麦色恰到好处,结实有力的胳膊握着只精致嵌宝的短匕往外走去,完全没看柯缓缓这处。 呵……生性薄凉的人说的就是他吧。 柯缓缓虽这么想,但不得不说,谢与棠的这副皮囊还是很出众的。 柯缓缓默默擦了擦嘴角边的口水,心里默念着非礼勿视。 “叮——宿主大人,洪荒系统001号提醒您有特别任务发放。” 柯缓缓嘴角抽了下,“什么任务?先说清楚,不说滚蛋。” 系统暗自抱怨这位宿主的脾气是越来越暴躁了,“宿主大人完成与反派牵手三分钟的任务后,可自动获得十两银子,外加生命值奖励十天。” “尼玛,十两银子就想让我拿命跟他牵手?你是看准我穷了吗!”柯缓缓咆哮道。 本来等着宿主夸奖的系统瞬间懵逼,上次她不是说想要钱的吗?以她现在身价来说,十两银子已经很多了啊,还不知足? 呵呵……它还是继续做个毫无感情的系统吧。 系统收敛起小情绪,冷漠道:“再次提醒,此任务有效时常二十四小时,请宿主大人尽快完成,否则系统会自动扣除十天生命值作为惩罚。” 柯缓缓:“……” “玩我呢?你还是不要试图搞什么随机任务了吧?我能不能取消之前的建议?” “洪荒系统001号目前处于改造升级状态,不接受逆向修改。” 柯缓缓:“……” 真的,如果有一天我有能力找到你这辣鸡系统的后门,我一定毫不犹豫用病毒长驱直入,给你来个花式螺旋毁天灭地。 系统察觉到宿主巨大的情绪波动及怨气,悄咪/咪的怂回意念深处了。 这时,德荣捧着件水蓝色的素衣进来,又给了她条汗巾。 柯缓缓见这颜色同谢与棠那件几乎一样,尴尬道:“没别的颜色了么?这……” “别的衣服都太大了,这件有什么不妥吗?” 柯缓缓本想问他你是没见谢与棠穿啥么,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矫情了,逐接下衣服,“麻烦把门关好。” 柯缓缓费劲穿好衣服后,德荣敲门问:“缓缓姐我能进来了么,该吃饭了。”待她回应后,德荣端着盘子进去,见她穿着爷那身水蓝色的衣服,光着脚丫盘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条雪白的棉巾正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突然就懂了方才柯缓缓问的那句话,两件近乎一样的衣服,而且一件是女子穿着的,怎么看都有些……别扭。 德荣微顿,紧的收回目光,将菜布好便退出房间,巧撞上谢与棠。 “慌慌张张的做甚?” 德荣喏喏点点头,红着脸低头溜走,谢与棠迈进屋内准备用餐,抬眼见烛火处那丫头穿着与自己同色的衣服,松松敞敞的,肩胛处阴湿一片。此时柯缓缓刚放下巾子,正用指尖轻轻梳顺发丝,三两下系出个麻花辫儿卷在脑后,干干净净的女孩儿模样映入眼帘。正巧柯缓缓扭头,看他板着张脸站在门口,好像欠了他五十两银子似的。 二人目光相对,谁也没避开,柯缓缓突然想戏弄他,故意抛了个媚眼,果不其然,谢与棠挪开目光。 嫩包~ 这时,那头传来清冷的声音,“下午听德荣说你着急找我,是何事?” 柯缓缓莞尔一笑,“已经解决了。” 谢与棠看她风轻云淡,心里顿时不爽,兀自坐下不再理她。 柯缓缓没有察觉到他的变化,毕竟这家伙一直是张扑克脸,生不生气也没什么区别。她眼珠子溜圈儿转,抓着扶手娇嗔道:“谢大哥,我饿了,能不能扶我去吃饭?” 谢与棠置若罔闻,自顾自的喝着热茶,白腾腾的热气遮掩住不快的情绪。 “谢大哥?”她不死心,又试了试。 恰巧德荣端着两碗姜汤进来,谢与棠吩咐道:“去给她扶过来吃饭。” 德荣低声应下,柯缓缓翻了个白眼,扶着德荣就坐后,看到面前的姜汤,撇撇嘴。 谢与棠端起姜汤饮下,柯缓缓兀自拿起筷子吃菜,一盘凉拌青瓜,一小蝶卤猪舌,一份苦瓜炒肉,一盘素炒豆芽,委实清淡了些。 作者有话说:  洪荒系统001貌似……是有些辣鸡。 今天长更送上~~这周下一次更新会在周四哦~~墨墨会努力码字哒~ 第16章 德荣见她没碰姜汤,又不好多言,示意了几次都让柯缓缓故意屏蔽了,不是因为别的,是她最不喜欢喝这种味儿冲的东西。 屋内木窗半开,雨水虽停,凉风带着些湿气吹进来,弄的柯缓缓鼻子莫名痒痒,她侧过身子掩面小声打了个喷嚏。 谢与棠见状,抬手将姜汤推过去。 “喝了。” “我没事…就是……阿嚏!”柯缓缓难堪,再不好意思说自己没事了,她无奈的端起碗赖,蹙眉抿了一小口,没想到是甜滋滋的红糖味儿入口。 谢与棠见她眉头舒展开来,逐拿起筷子继续吃饭。柯缓缓在一边偷瞄他,注意到这家伙虽沦落至乡间猎户,举止间还是可以看出皇家的修养,吃饭不紧不慢且无声,一次只夹一小口,从不一直吃一道菜…… 再加上这个颜值。 赏心悦目,便是如此了。 德容看柯缓缓明目张胆的看着自家爷,在心里默默给她点了柱香。 三人无声用过晚饭后,谢与棠提议送她回去,柯缓缓点了点头,但提出不骑马,那玩意一股子骚味儿,而且颠的不行,她向灯发誓,绝对不是为了想让谢与棠背她才拒绝骑马的。 没想到这次谢与棠出奇的脾气好,直接点头应了,她让德荣把她的湿衣服卷了卷包好,后心满意足的趴在谢与棠结实宽大的后背上。 德荣见他们相安无事的走了,逐松口气,方才吃饭时爷明显是生气了啊,怎么还能答应去背缓缓姐呢?真是奇了。 德荣想了一会儿却想不通,但按照以往经验,爷一情绪飘忽不定,他就有可能遭殃。德荣决定去背会儿书,省的被抽查了抓瞎。 刚翻开书卷没多久,院门传来响动,德荣提着灯笼跑出去见二人又折回来了。 “落什么东西了吗?” 柯缓缓勾着唇角,略带难为情的语气说:“山上滑坡了,进村的路堵死了,今天晚上只能打扰谢大哥和你了。” 嘿嘿嘿,老天开眼,今天没白遭一圈儿罪,努努力捞个两三个月的命不成问题哦。 德荣有点懵,对着自家爷问:“缓缓姐今天真住这儿?” 谢与棠无奈点头。 “那我把屋子收拾出来给她,晚上我去厅里打地铺……” 柯缓缓摆摆手,“不用,你跟我一起就行啊,你那个床不是个大通铺吗?” “不行!”谢与棠与德荣异口同声。 “有什么嘛,德荣还小呢,我把他当成自己弟弟一样,而且刚下了雨,地上阴冷,打地铺会着凉的。”柯缓缓觉得他们二人小题大做,屁大的孩子呢,连毛都没长齐,她都不计较这些,两个爷们儿还不干了。 “柯缓缓!男女有别,你知是不知!?”谢与棠语气严厉。 他暗道这女子到底是怎么教导出来的,放荡粗鄙,毫无女子该有的觉悟! 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怒意,谢与棠背着柯缓缓怒气冲冲走回自己的房间内,一把将她扔在榻上。 同一时刻,德荣站在院里愣神,今天三番四次发脾气的人是爷吗?不过缓缓姐也真够厉害的,竟能让平日里不露喜怒的爷动怒至此,嗯,决定再给她加柱香。 德容默默的走到房门口,听到里面断断续续传来嘤嘤诺诺的动静,耳红心跳的将门悄悄关上。 刚刚被扔出去的柯缓缓“哎呦”叫了声,后揉着胳膊四顾,内屋淡雅朴素,有淡淡的香薰味儿,一侧的大木箱程暗紫色,配有奇异的雕花,应该是个有年纪的老物件,右侧的衣架上挂着整洁的衣物,完全不像个猎户房间。 柯缓缓暗笑,这落魄皇子前段日子都快揭不开锅了,还搞这些狗屁文雅之物,简直就是要逼格不要温饱。 谢与棠看她眼珠子乱瞥,难掩心中的猜忌,想这个女子一步步的让自己把她弄到这房间来,到底还是大意了。 他越想越不对劲猛地捏住她的下颚问:“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柯缓缓下巴吃痛,被迫抬头仰视,见谢与棠目光阴鸷,吓得她一哆嗦。 这都什么莫名其妙的?谢与棠你怕不是学过变脸吧?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你弄疼我了……”柯缓缓小声嘟囔着,却顺着握住他的手不松开。 “谢大哥,我有点冷……” 说实话,谢与棠也摸不清她的套路,接近这么久,他也没搞清楚柯缓缓为的到底是什么。 “说不说实话?”谢与棠加重手劲儿。 柯缓缓此时连线系统,脑海中正数着三分钟倒计时呢。 175,174,173…… “嗯?” 柯缓缓实在受不住,只觉得下颚都要让他捏碎了,赶忙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说!”谢与棠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若这丫头如实招了,他便留她一个全尸。 柯缓缓酝酿了下情绪,双手继续紧紧握着谢与棠的手,低声徐徐讲道:“谢大哥还记得吧,我被我堂姐推下水后昏了整整三天三夜,实不相瞒,在这段时间里,我的魂魄被小鬼勾去了阎王殿,本来以为自己要重新投胎,可地府的判官说我阳寿未尽,要送我回去。但地府哪儿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呢,我白去的这一遭地府不说,还沾染了一身阴气,临走时,判官好心提醒让我寻到至阳之人,需要靠接触至阳之人的身体来获得阳气续命,我这才百般算计去接近你啊……” 柯缓缓余光看去,谢与棠面色沉重看不出喜怒,但捏着她下巴的手劲儿松一些了,这故事虽然听着离奇,可若他仔细想想,应该能寻到蛛丝马迹,还是有机会糊弄过去的。 她打好了小算盘,继续道:“你不让我碰你我就会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谢大哥。” 59,58,57…… 谢与棠沉默片刻,问:“判官让你寻至阳之人,你又如何知道我是至阳之人?” 柯缓缓就等着他问呢,她忍着笑意一本正经道:“判官提到过你,说救我之人恰巧是至阳之人……哦对了,大人似乎还提过谢大哥是元月初一午时出生的,是真龙之相……至于其他的,我想不起来了。” 听到这儿,谢与棠的眸色逐渐深重。 单说他的生辰,绝对是秘辛中的秘辛,他出生时天生吉相,但后宫险恶,子嗣死于襁褓是常有的事,母妃为了让他活下去,与父皇商议后特意将生辰藏了三日才报,故此世间所知他是元月初四生。而知道这事的人,天下间不超过两个。 一个是他自己,一个是如今卧床不起的父皇。 而柯缓缓知道此事当然是因为她看过书,谢与棠这个大反派最后能当上皇帝,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至阳的八字在故事后面被曝光出来,得到了朝内老派势力的支持,这个秘密应该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所以她稍加改动,将其融合在自己的故事里,还怕谢与棠不信么。 谢与棠突然松开她的下巴,抽离出她的手指,他没注意到,她向自己倾来的身子。 脑中的倒计时戛然而止,最终停留在了6的数字上。 系统:“任务失败。” 柯缓缓心中一片哀嚎,欲哭无泪,谢与棠绝对是她的克星!不,是天敌! “那……你需要依靠我续命?”谢与棠又好好想了下,似乎这丫头之前也就是趁机摸了摸他,没有其他的动作。 “嗯。”柯缓缓见任务失败没了兴致,敷衍的点点头,“所以谢大哥你别误会,我对你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活命,今天如果不碰到你,我就死了。” 谢与棠回想片刻,觉得她说的应该有一部分是真的。 “判官可还说过其他关于至阳之人的话吗,比如前途?” 柯缓缓真想送他个大白眼,这家伙只关心自己吗?她都坦白了自己的小命全靠他,怎么都应该先让她摸个够吧? “记不得了,等我回头再想想,那个时候就跟做梦一样,醒了就有好多事情记不清楚了。” “嗯,你好好想想,如果想起什么告诉我。”谢与棠话语温和了些,扭身取来一床干净被子和枕头给她,“至于你……无需担心生死之事,我也不会不管的。” 话音刚落,柯缓缓瞬时听懂了谢与棠的意思,直接跪起在床上,情不自禁的双手搂上他的脖子,开心的叫起来。 “谢大哥你太好了!我祝你财运亨通、妻妾满堂、平步青云、万事大吉、延年益寿!” 柯缓缓等的就是这一刻啊!让反派主动送上门来,完全解决了以往的麻烦,唉,要是她早点想出这个办法该多好啊!早就不用提心吊胆了。 谢与棠不喜这样的亲昵,冷漠的将她推开,全身散发着抵触的低气压。 柯缓缓意识到不妥,急忙松开道:“我错了,我只是开心再也不用为这件事提心吊胆了,说实话,我现在就一心想着赚钱养活我阿娘,想给她过上好日子,要不然这次也不会粗心到自己快死了才去找你……”她越说越委屈,鼻子一酸,泪珠止不住的滚落,沾湿了衣襟。 她这次倒不是装的,今天的遭遇险象环生,情绪起起伏伏,她能活下来,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谢与棠早就习惯了她的大起大落,犹豫片刻,看她越哭越伤心,悬在空中的手最终落在她额头上轻轻拍了拍,所触之处却滚热的烫手。 “你病了。”他眉宇轻皱。 作者有话说:  墨墨回来勤奋更新啦,预告预告:这周更新五天,一天三千字。 话说我像多写一些美食和做菜,小可爱们会不会不喜欢了呀,求意见~ ! 第17章 柯缓缓到底还是女儿身,春雨微寒,又在雨里浇了不知多久。她方才只感觉身子骨软酥酥的,没太在意,只顾着转动脑筋编故事,谢与棠如此一提后,此时此刻她觉得身上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就势扶着额头依在被子上,小脑筋一转,又开始盘算怎么趁机卖惨,好多攒些命。 “谢大哥,我冷……”她细声嗫喏着。 “我让德荣来看看。”谢与棠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往日有人伺候着,再加上强身健体,他鲜少生病。如果是跌打扭伤还他知道用什么药,头疼发热这些他就不懂了。 “不用了,给我点热水就行。”柯缓缓不想让德荣来,他来了谢与棠也许就走了啊。她理了理被子钻进去,没想到被窝冷冰冰的,牙齿忍不住的打颤,身体不由得蜷缩在一起。 谢与棠没见过这样的情况,担心病情严重,去找德荣。德荣听说柯缓缓病了,赶忙跟着去看,他爹在宫里这些年跟着太医院学会些医术,往日为了更好的服侍谢与棠,也传授给他一些简单方子。 德荣去的时候,柯缓缓正抱着被子哆哆嗦嗦,他手背贴上她额头试了试,查看片刻道:“应该是恶寒发热,解表为上。方才的姜汤还有些,我再热一下让缓缓姐喝了吧。”说着他往外走去。 “嗯。”谢与棠守在一旁,刚刚还兴奋过头的人如今和个蔫萝卜似的,老老实实的待在被窝里。他看柯缓缓的头发盖住眼睛,伸手帮她理到耳朵后面,才发现她的头发还没干。 “柯缓缓,你头发需要擦干。” 柯缓缓现在又累又难受,还发着烧,闭着眼睛处于半昏迷的状态,根本没心思回他,刚刚的小算盘也没心思打了。 谢与棠去来块干巾,看她不答,又问:“你这样头发湿着睡病好不了的。” 柯缓缓哼哼两声,小嘴儿紧闭。 谢与棠站在旁边看了半天,最后直接把干巾扔过去,不偏不倚的盖在她脑袋上。 巧在这时,德荣端着热好的姜汤进来,看榻上的柯缓缓蒙上白布,“咣当”一声。 手中的瓷碗落地,碎了。 “缓…缓缓姐!”德荣不顾洒了一地的姜汤,连滚带爬的跑到榻前,带着哭腔问:“爷!缓缓姐她?!” 谢与棠皱着眉问:“你拿的姜汤洒了一地,不管了?” “啊?”德荣愣了愣,这个时候白布下的柯缓缓突然哼哼了两句什么,他尴尬道:“是德荣误会了……这白布……”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头发湿了,你来了正好给她擦一下。” “爷,姜汤洒没了,我得找药材给缓缓姐煮点柴胡干姜汤发汗。”说着,德荣着急忙慌的跑走了,都没注意到自己说错了话。 “这莽撞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谢与棠兀自念叨,回首看见那块扎眼的白布,深深地叹了口气。 半个时辰后,屋内的烛台燃着昏黄,灯影摇个不停,德荣端着费劲凑够材料才熬出来的柴胡干姜汤走进屋内,他步脚向来轻盈,刚至内室,脚下一顿,好似见自家爷修长的手正抚过榻上女子的鬓角,将袭来的睡意活生生的赶走了。 同一时刻,谢与棠察觉到身后动静,若无其事的起身,轻咳两声问:“你喊她起来吃药,我去休息了。” 德荣低声应下,先把药汤放妥,揉了揉眼睛,暗忖方才是不是自己看了眼,爷又怎么会如此呢。 这时,柯缓缓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刚刚似乎有人一直给自己擦汗,见是德荣在眼前,逐不好意思道:“对不住了,一直麻烦你。” 德荣摇头,拿起碗道:“这是解表的汤药,趁热喝了吧,会有些苦。” 柯缓缓颔首,她现在头昏脑胀,呼出口气都是火辣辣的痛,真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等好了一定要继续坚持跑步,强身健体。 良药苦口,她端着碗忍着要吐出来的冲动,强逼着自己喝完,热汤暖身,不一会儿便又出了身热汗,德荣拿起手边的巾子要给她,才发现巾子本来就是潮湿的,可刚刚明明是干的呀。 “缓缓姐,我去再拿条干巾过来。” 德荣见屋内灯没灭,轻叩房门后,谢与棠让他进去。此时他正看德荣留在桌子上的《诗经》消磨功夫,没有问什么。 “爷,您早些歇息吧,缓缓姐那我跟着照顾就成。”德荣禀告完,拿着两条干巾请退,听谢与棠低声应了,退下不提。 ****** 窗棂外渐渐露入些清光,院内那窝燕子叽喳个不停。 睡在厅里的德荣醒了,见自己躺在这儿,又想不起是什么时候铺的床,有些莫名其妙,怕是昨夜陪床太累的原因,便未再多想。他悄声收好被褥,起身去做饭,没想到锅里已经熬上米粥,正纳闷儿呢,爷从外拿着些干柴走进来。 “爷…这您煮的?”德荣从昨夜到现在已经经历了许多次懵圈,以至于到现在已经没感觉了。 “嗯,你看着煮好了就盛出来,我去看看去村里的路通了麽。” “好。” 德荣拿勺溜了圈锅底,果不其然,不少米粒都粘在下面了,他赶紧搅拌尽力补救。 此时屋里的柯缓缓被脑海中一阵阵的机器播报声音吵醒。 “好烦……你能不能闭上嘴啊?”柯缓缓不情愿的挠了挠头发,试图重新回到刚刚的美梦里,等等…刚刚小辣鸡说什么?一串数字好长。 系统无奈,之前关闭播报功能的是她,嫌它不报的人也是她,到底想让自己怎么样啊? 可主机设定过,超过三百六十五日必须强制播报,它也没办法啊。 系统为了“叮——洪荒系统提醒您,您的生命值余额目前为三百六十五天。” “卧槽?!你再说一遍!”柯缓缓吓得从床上一跃而起,如同一只咸鱼翻身。 待德荣端着米粥进屋时,正巧看到这一幕,可正生病的缓缓姐怎么可能这么敏捷嘛,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柯缓缓听到有人来了,不好继续问小辣鸡到底发生了什么,她顺势伸了个懒腰,突然察觉到袖口里沉甸甸的,拿手摸了把,是银子?! 整整十两银子。 “缓缓姐,早。” 柯缓缓来不及多想,回首元气满满的打了个招呼,“早啊,德荣。” “缓缓姐你不烧了吧?” “嗯,没事了,多亏了你那晚的汤药,嘿嘿。”柯缓缓也没想到这药这么神奇,竟然一晚上就好了。 “来喝些粥吧。” 柯缓缓出去漱了漱口,见桌上放着四枚水煮蛋,一小蝶酸黄瓜丁,几条油果子,三碗白粥,还挺丰盛的。 “缓缓姐先吃吧,我等表哥。” “没事,一起一起,昨天麻烦你们了,等我身子好些了给你们做烤鸭春饼吃!” “烤鸭?春饼?”德荣没听过这些食物,不过他知道,只要是缓缓姐做的,就一定好吃。 二人闲聊片刻,谢与棠挂着身雨露走来,他理了理衣摆,落座道:“村里的路通了,吃完了我送你回去。”同时,他见柯缓缓手里吃了一半的水煮蛋愣了下,“这鸡蛋是……” 德荣怕爷不高兴,忙道:“从屋里卧室那拿的,我看都凉了,又热了热,缓缓姐饿了,所以……” “吃就吃了,你也多吃两个。”谢与棠落座盈着些许笑意,从碗里拿出一枚鸡蛋给德荣递过去。 德荣哪敢接,忙起身后退道:“德荣不敢。” 谢与棠挑挑眉,“让你吃你就吃!” “哦……” 柯缓缓看见这副场面,心道:谢与棠是不是已经变态了,给德荣吃鸡蛋明明是个好事,怎么到他这感觉和惩罚似的,太扭曲了吧。 她正心里念叨着谢与棠,这头谢与棠已经把另一枚鸡蛋放在柯缓缓面前了,“你也吃,我不吃。” 德荣:惊呆.jpg 柯缓缓:你是无脊椎动物吗?开始变态了? “谢大哥,我都已经吃了一个了,这个你吃吧。”柯缓缓被他温(惊)柔(悚)体(骇)贴(人)的主动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哪儿还敢接下来啊,忙推过去给他。 “不用,一共四个,你们一人两个。”谢与棠将鸡蛋分好后,不再说话,自动屏蔽了两个呆愣的人,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柯缓缓见状,不吃白不吃,按照他们村的生活水平鸡蛋可不是想吃就能吃到的,谢与棠豪气冲天啊,一分就是四个鸡蛋。 德荣吃的时候的可谓是内心忐忑,要不是谢与棠一直盯着他,他才不敢吃呢。 要不是他每次布菜前都会先验毒,不然说这鸡蛋有毒他都信! 爷明显在他们吃完鸡蛋后表情舒缓许多! 到底是哪儿不对呢? 布!他看到鸡蛋的时候,鸡蛋外面裹着白色巾子,又靠近床…… 难道是…… 德荣侧头看了眼柯缓缓的脚踝,扭伤的肿/胀比昨日好了许多。 !!! 德荣:流泪呕吐.jpg “愣什么神,赶紧吃了好去干活。”谢与棠弯着眉角道。 “是……” 爷,够狠! 作者有话说:  三千送上~有木有夸我滴! 第18章 柯缓缓全然不知德荣的异常,她鸡蛋三两口一个,又咕嘟咕嘟地喝完粥,拍了拍肚子,心满意足道:“饱了。” “嗯,我也吃好了,走吧,送你回去。”谢与棠起身回里屋取来块大黑布,打量她片刻后点点头。 “这是干啥的?” “你我男女有别,白日背着你定会引来闲言碎语,你披上这个就好了。”谢与棠扔给她。 柯缓缓没多想,披着布爬上谢与棠后背,谢与棠随后麻利系好布角大步向外走去。 德荣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拍了拍心口。 缓缓姐啊,你还是太单纯。 ****** 这头柯缓缓正美滋滋的趴在谢与棠身后,想着这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一年的时间都不用太担心小命的事了,趁着现在生意不错,考虑等阿娘回来了一起商量在古溪镇开个固定铺子。 昨夜雨水偏多,不少农户趁着天晴赶紧去看看庄稼地如何,进村的路上人逐渐多了起来。一中年男子见谢与棠背着坨黑乎乎的东西迎面走来,上前打招呼道:“昨天下了场雨林间道路湿滑,还去打猎了啊。” 柯缓缓听出这人是谁了,是那个爱传闲话的秦氏的丈夫——刘葛,村里人都叫他刘木匠,前几天还给她家修了大门,人还不错,就是他媳妇让人讨厌,上次柯远根拉肚子的事虽然是她做的,但这个女的无凭无据就到处传闲话。 “嗯,刘叔。”谢与棠放缓步脚,当初他刚来清水镇刘木匠帮了他不少忙,谢与棠以猎户身份为掩护后也送了不少野兔给他,算是村里少数认识谢与棠的村民之一。 “这黑布里是啥?看着个头不小哩。”刘木匠好奇道。 “昨夜猎到的野山猪,个头是不小。” 柯缓缓:Excuse me 又骂她是猪,这个混蛋! 柯缓缓气的张嘴便对着他后脖颈咬下去,谢与棠痛的眉头一皱。 刘木匠见状后退两步惊呼道:“死猪怎么还动了?” 谢与棠面色一暗,沉声道:“血没放干净吧,常有的事,刘叔,我这还着急给柯老二家送去……” “嗯……快去吧。”刘木匠对他摆了摆手,又打量了片刻他背后拿布掩着的死猪,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这个时候的柯缓缓僵在那,正回味刚刚她咬谢与棠后系统的生命值提示。 一口……三十天? 这又是什么□□系统?S/M向? 柯缓缓刚刚那口下嘴不轻,谢与棠只觉得后脖颈火辣辣的疼,他恨不得给这女人扔回后山上,让她自生自灭去。 柯缓缓知道她惹谢与棠不高兴了,可不高兴又怎么样?刚刚谁要嘴欠说她是猪的,哼!现在她有一年多的时间可以浪,才不会向恶势力低头。再说了,万一谢与棠怒了,她还有机会扑过去再试试别的接触姿势,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谢与棠直接把柯缓缓扔在院里,黑着脸就走了。 末了,柯缓缓对着他的身影柔声答谢道:“谢大哥,多谢昨日救命之恩,他日定涌泉相报!” “旺旺!”大黄兴奋地扑在柯缓缓腿上,抱着不撒手,眼巴巴地望着主人。 她蹲在地上抱起小狗子,喃喃道:“小笨蛋,是不是饿坏了,哎,你娘差点就死翘翘了。” 想到昨天发生的一切,还是心有余悸。 “小辣鸡,滚出来。”柯缓缓想到突然莫名暴涨的生命值,不客气的叫道。 “……宿主大人,有何吩咐。”系统不情愿的冒了个泡。 “我的生命值怎么一晚上涨了这么多?” 你自己要关闭系统提醒啊,现在还要问我,呵呵,对不起,我是个有思想有脾气的系统哦! 洪荒系统用冷漠的声音回道:“系统暂不支持数值回放逆查功能,请宿主大人自行梳理。” 柯缓缓:“……我要知道能问你吗?还有刚刚那个咬一口能得三十天是什么鬼?你是变态吗?” “关于接触反派后获得生命值的具体设定问题不由系统安排,为主机统一设定,如有疑问请保留。” “呵呵,你真是长本事了。”柯缓缓磨了磨牙,她现在还不能把系统怎么样,等有机会的。 系统不再理她,悄悄跑回意识深处,主机最近在商议给它升级,它正思索加些什么功能,才没有心思理这个坏宿主。 柯缓缓没问出什么,不过能获得生命值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和谢与棠接触了。而且袖口里的十两银子就意味着他们牵手超过三分钟了。 所以……昨天晚上他们到底发生过什么? 柯缓缓太好奇了,那种万年老冰山还能做什么出格的事吗?一定要找机会问清楚。 此时,门口传来轻叩声。 “有人在家吗?” 柯缓缓听这人声音不认识,没理会,谁知大黄屁颠屁颠的溜过去,对着门口呜呜的叫,完全没有一只看家犬该有的自觉。 后闻邻居王大婶的声音,“缓缓可能出门了,要不公子先在我家等等?” “七爷,要不咱回镇上吧,改天……” “不行!都等了这么多日了,爷我今天就要吃到卤蹄膀!” 话音刚落,对方又敲了敲门。 柯缓缓闻言,挑着眉想:这是有大款着急来上门送钱呢? “来了~”柯缓缓识时务,当即把小命的事放在一边,赚钱要紧啊,她单腿跳到门口,打开门,见王大婶旁边站着两个男子,一个公子穿着身墨绿色的绸缎华服,浓眉大眼,长的也是养眼那类的男子,只是脑袋顶上的东西有点扎眼——一顶华丽的小绿帽。 柯缓缓突然乐了,这个时空不知道绿帽子的梗吗? 小绿帽见有人开门,手中的扇子轻轻一击,“姑娘,你娘柯缓缓在吗?” 此话一出,场面极度尴尬。 王大婶翻了个白眼,而柯缓缓则愣了下,缓缓道:“……我就是柯缓缓。” 他打量她片刻,惊叹道:“没想到厨娘如此年轻,在下戚麒,此次冒昧前来只为求购姑娘的卤味。” 柯缓缓愣了片刻,突然想到“戚”这个姓氏书里提到过几次,是西疆有名的富商,也是谢与棠背后的支持势力之一,只不过“七七”这个人,她没见书里提到过,也或许是看得太快没有注意到这样的背景人物。 “进来坐吧,应该还有些卤肉和卤菜,我可以加工些热菜给公子,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戚麒闻言大喜,他人生三大好:顶尖的美食、四海的风景、华丽的衣裳。近日恰巧云游至此,偶然吃到了朱氏售卖的卤味,口味儿咸香适中,口感极佳。因为惦记上这个味道,所以在这儿多逗留几天,没想到摊主却不见了,一连几日都没等到人,派小厮多方打听才找到柯缓缓家。 柯缓缓顿了顿,“不过我脚崴了,得有人帮我打下手。” “我、我给姑娘打下手。”小绿帽自告奋勇,殷勤地来扶柯缓缓,他倒不是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网罗天下美食是他的喜好,遇到对口的食物如果有机会能偷学几分也是不错的。 柯缓缓躲开他伸过来的手,“不用,你给我生火就行。”说着,她一蹦一跳的往厨房走,王大婶见她一个人在家又受伤了不放心,跟着一起进来了。 昨天走的时候卤汁里还卤了些猪肉和鸡蛋,现在入味有点久,直接吃会咸,柯缓缓打算加工成卤肉面卖给土豪。 小绿帽见柯缓缓撩开布,从盖帘里抓出把干面,“姑娘是要做面吗?” “嗯,卤肉面,想试试吗?”柯缓缓指着灶台道:“公子会生火吗?不会就换个人来。” 小绿帽忙点头,“会会,我堂堂七尺男儿云游四方,火要不会生岂不是笑话。”他撸起嵌着金丝的袖子,拿着打火石闷头生火,行为举止和他的穿着形成巨大反差。 她趁着小绿帽忙着生火的时候从卤肉锅里捞出条掉好的猪五花肉条,色泽发暗,卤汁味恰好都吃进去了,这本来是她留着做白吉馍的,现在腿伤了也没心思做饼,干脆吃面条了。她见小绿帽生火倒也轻车熟路,拿出了把香菇道:“劳烦帮我洗净。” 待香菇洗净后,柯缓缓将其扔进锅里,沸水煮了片刻,捞出沥干后又让小绿帽换了锅冷水,重新焯过,后冷水浸泡,挤出水分,这才切丁待用。 小绿帽没想到一个乡野村姑为了去掉香菇异味会如此大费周折,逐来了兴致,一边忙活一边偷看。 柯缓缓抓了把花生米,将切好的香菇丁一起爆炒,后放入两大勺卤汁与冰糖,与切好的猪肉块一起闷煮。少时,在门外等着的王大婶与小厮都忍不住顺着味儿走进厨房。 “缓缓,你这又做什么好吃的呢?”王大婶知道柯缓缓的手艺,被这香味儿勾的不行。 “卤肉面的卤料,婶婶我做了不少,等会儿给您一碗,一会儿下点面条就行了。” “那婶子就不和你客气了啊。”王大婶笑嘻嘻的,平日里柯缓缓没少送些好吃的给她们,王大婶一家也是尽量能帮这孤儿寡母的就帮衬着,乡邻关系融洽。 小绿帽招呼自己的跟班取出随身携带的玉碗银筷,在院里寻了块阴凉的地方,做好就餐准备。 待柯缓缓煮好面条和菜码后将卤肉汁一浇,小绿帽便迫不及待地让跟班去端来。 “慢着,吃饭先付钱,这都不懂吗?”柯缓缓伸出小手,对着坐在那的小绿帽道。 戚麒笑了,“姑娘说的是,不知一碗卤肉面多钱?” 柯缓缓也回以浅笑,“不贵,一碗一千两。” 小厮与王大婶异口同声道:“什么?!”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多年后,谢与棠又(又又又又...)不高兴了 柯缓缓:老谢你再这样我可不客气了! 谢与棠不语 柯缓缓想起多年前的设想,扑过去一顿(阿晋说不可以有脖子以下的描述) 第二天系统播报了一早晨的生命值加成 柯缓缓含着泪扶腰逃离了府内 德荣:夫、夫人又(又又又又...)跑啦? 第19章 正端茶品用的戚麒闻言,也吓得差点把口中的茶水喷出来。 妈耶,想他走南闯北去过这么多地方,还没吃过一碗一千两的面呢,这小丫头也太敢要价了吧,而且即便是坑他不也应该在吃完了才叫价麽? “姑娘这面……委实有些贵了。”戚麒倒是没生气,面色和善。 “公子莫怕,我柯缓缓做的东西因人而异,也不是任人来了就能吃到我做的饭的,今日见到公子是好美食之人,也是懂美食之人,这才有了一千两的定价。面不吃就坨了,不如公子先吃,我们再谈之后的事?” 小跟班见自家公子鬼迷心窍的拿起筷子要吃,下意识的小声提醒道:“公子呐,咱没带这么多银子……” 戚麒瞪了他一眼,随后淡定的将面卤搅拌均匀,挑了一筷子面条入口,眼前一亮,整个人都得到了满足,心情顿时愉悦起来。 他不做声,只顾着低头呲溜呲溜的吃面,柯缓缓见状也给自己盛了一碗,靠着墙吃起来。 今天做的香菇卤肉面也是以前奶奶常做的,柯缓缓平时不喜欢吃香菇,嫌弃有一股异味儿,奶奶不嫌麻烦的把香菇多焯两次去味儿,然后配着花生炸一次后香脆可口,再加上点自制的卤肉,绝对是人间美味。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比用心烹饪的菜品更好吃的了。 柯缓缓想到这儿,鼻子有点酸,赶忙低着头又吸了两口面条。 这个时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的谢与棠与德容扛着昨日猎回来的野猪进了院门,柯缓缓没想着这么快又能见他,稍有些意外。 同样意外的也有德容,若不是他刚刚跟着爷在外面听了这么一出,很难想象方才的话是缓缓姐讲出来的,不知怎么的,他觉得缓缓姐并不是这么简单,但心里却更崇拜她了。 “放哪儿?”谢与棠看了眼坐在院里吃面的绿衣公子冷声问。 “谢大哥,麻烦你先放在院子里的架子上吧,下午我去收拾了。”柯缓缓放下碗筷,扶着墙蹦了两下,见谢与棠都不正眼看她,肯定还在生气,她还是少说两句话的好。 “缓缓,这头猪还挺大的,下午我来帮你一起分切吧。”王大婶道。 “好啊,先谢谢王大婶了。”柯缓缓见谢与棠要走,忙道:“德容,这是猪肉钱,还有这个卤肉面的卤子要不要带走一碗,你和谢大哥中午可以……” 话音未落,谢与棠便打断道:“无需。” 本以为能蹭上这一千两银子一碗的卤肉面的德容瞬间沮丧了,爷这是又怎么了?接(做)受(人)不好吗? 他羡慕的看了眼吃的正香的戚麒,含泪走去接下柯缓缓拿出的碎银子,便跟着爷一同离开了。 谢与棠脚下生风,德容紧追了几步才赶上,他不解道:“爷,你说缓缓姐为什么要收那个人一千两银子的面钱啊?那个人得多有钱啊,竟然也敢吃?” “她说的一千两不是面一千两。” “嗯?” “《典论》曰:一世长者知居处,三世长者知服食。那丫头是看出来他家底殷实,又好美食,想引资罢了。” 德容抓了抓脑袋,刚刚那人看上去是挺富贵的,可爷又是怎么看出来缓缓姐想引资的呢。 “我说过,柯缓缓不是个简单的人。” “爷还怀疑她是宫里安排的人?” “并非,若她与那些人有瓜葛,早有机会近身杀我。” “那……” 谢与棠想到昨夜柯缓缓说的那些鬼怪还魂之事,不想信,却又不得不信。他思索片刻从怀里取出一条□□笔,“你去在柯缓缓家附近的画上族徽标志,一路引回家便是。” 德容颔首接下,自去办事。 另外一头,戚麒吃了整整两大碗卤肉面后正在回味,突闻柯缓缓问:“不知公子意下如何?这面值一千两否?” 戚麒扭头看去,重新打量了面前这个姑娘,纤弱的身段并不高,宛转蛾眉下那双水灵灵的大眼可不像同龄姑娘那般柔弱,戚麒去过的地方不少,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一遭,像这样埋在沙堆里的金子,是能一眼瞧出来的。 这个女孩,就是这样的金锭子,不管沙堆埋的多厚,迟早都要发光的。 “你想开酒楼?”戚麒挑明了说。 “戚公子行走四方,知道这四海的人的喜恶偏好,酒楼也好,卤肉铺子也罢,达成规模才有利可图,我志不在街边小铺,要做就做连锁经营。” 戚麒笑了,没想一块卤蹄髈吃出个“世外高人”,戚家世代经商,以互通贸易为主,对经商的机遇很是敏锐,他走得地方多了,知道这些寻常的地方小吃多受地域限制,难以流通,没想到这个姑娘竟有这么大的口气,要将吃的做成规模,倒是有趣。 “姑娘的手艺,若想如此应该不难,差的是银子。” “万事开头难,若戚公子有心,不如入些股,日后分红不会少的。”说实话,柯缓缓并不抱太大希望,毕竟第一次见面,成功率太低了,但保不齐这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一贪嘴成了呢。 戚麒犹豫片刻从袖笼里取出几块碎银子放在桌子上,“不瞒姑娘说,在下居无定所,若真入了股,恐怕也难以收回,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柯缓缓盈着笑意道:“既是如此也不勉强,若真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 戚麒见她行事不拖泥带水,落落大方,若不是有寻人的任务在身,真愿意帮她一把,这样以来还能多吃几次她做的东西,哎,可惜啊。 他刚从小院走出,便被不远处树干上的一处白色图案吸引去了。戚麒一脸震惊,忙扭身问小厮福来,“方才我们来时你可见这个画了?!” 福来摇头,“没见到呀七爷。” “这就奇了,难道是……”戚麒想到方才见过的那人身影,若按年龄来说,应该是了。他大喜,吩咐道:“去找缓缓姑娘借块湿抹布,把树上的图案给我擦了去。” “是。” 戚麒按图摸到了村西那处偏宅,此时德容正在门口等着。德容见来人是刚刚那个富贵公子,也愣了下,引路道:“爷说您会来,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戚麒示意福来在外等着,自己脱下绿帽,大步向屋里走去,见谢与棠端坐在上正拿着本书闲翻,直接撩开衣摆跪了下去。 “殿下……” 谢与棠忙起身扶他,顿了片刻,“你是…小七?” “果然是你!”戚麒激动的差点落下泪,哽咽几许,终是忍住了,他打量谢与棠片刻,懊悔自己当时在柯缓缓的院子里没认出来他。 “多年前京城一别,未想再见之时竟是物是人非,爹与我找你多年未果,曾想过……呸,是我胡说八道了,殿下身强体健的很,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莫要再唤我殿下,儿时你怎么叫我来着?六哥,对不对?”平日冷淡如水的谢与棠此刻也有些激动,戚家是母亲一系的族人,也是他如今唯一可以倚靠的力量,本快死掉的希望,又重新活了过来。 戚麒抹了抹湿濡的眼角,笑着说:“是,六哥,快与我讲讲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说着,戚麒四顾看去,这里不说家徒四壁,却也与皇子该有的生活相差甚远,可见这些年过的并不好。 “当年父皇寿宴中毒,母妃与我被设计诬陷,后母妃遇害,张公公赶在我被侍卫拘禁前将我带离皇宫,隐姓埋名,这些年我们去了不少地方。去年凛冬之时,张公公因肺病久拖成疾,离世了。我与他养子德荣也是今年才搬进清水村的。” 谢与棠三言两句将过往讲出,避重就轻,但戚麒知道,每一句的背后是鱼游釜中的险境,亦有血雨腥风的厮杀。 这些年他经历的事,戚麒想象不到。 “方才说姑姑是被人杀害,可有查出谁是背后主使之人?” 谢与棠摇头,“我远离朝堂后宫多年,常想到当时晚宴的场景,却也只有猜测,并不能确定是谁动的手脚,如今朝中大皇子与三皇子的势力平分秋色,难言是谁从中得利更多。” “这些年我与阿爹暗中积攒势力,为的就是找到并扶持六哥登上皇位,姑姑温婉贤淑,没想到……放心,我们定让他们血债血偿!” 谢与棠颔首,“可有军中势力支持?” “魏姜。” “镇西大将军……他!”谢与棠有些意外,魏家势力与他族人相争已久,百年前亦是魏家祖先领兵灭了他禹国异邦,他又怎么会主动帮禹国遗脉? 戚麒见他有所犹豫,继续道:“姑姑出事后魏姜便辗转曲折找到阿爹,这些年为了找你,魏姜也在背后一直出力。阿爹本是不愿意让他参与,毕竟他祖先与我族有不共戴天之仇,但阿爹与他长谈一次后,就把他当做自己人了。” 谢与棠颔首,“我先见舅舅问明此事才妥。” 戚麒附议,后感叹这些年大费周章也没找到六哥,没想到最后因他嘴馋而寻到。 “六哥先在这多将就几日,我先回镇上报信,然后去给六哥安排个僻静典雅的住处。” “不急,最近有暗卫寻到我的踪迹,已经盯上古溪镇,清水村位置偏僻且山林多,此事需从长计议。” “六哥,你且信我,小七我安排的地方肯定让他们找不到!”戚麒不是自夸,如今戚家势力富可敌国,安排这样的事不在话下。说罢,戚麒转身欲走,让谢与棠拉住。 “别着急走,你我兄弟难得重逢,不差这半天。” 戚麒扭身笑道:“是是,看我急的,不如我先回去派人通知阿爹,六哥若不愿随我去镇上,便在这等我弄些小菜好酒,今夜不醉不归。” “好。” 第20章 清明一过,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朱氏从娘家回来见柯缓缓的脚扭伤了,说什么也不让她去厨房干活,逼着她在床上躺了五六日。好在卤味儿用的都是陈卤,倒没太耽误生意,刘氏干活麻利,基本上一个人在厨房就能把事忙完,柯缓缓还算放心。 别的倒无所谓,只是她闲着快长毛了,就和角落里发了霉的绣鞋一样,歇久了整个人有些萎靡。 要光躺着柯缓缓也能忍着,但自从朱氏从娘家回来后,总有事没事的跟她提到那个素未谋面的大舅家的二闺女高嫁的事,说高也不是特别高,不过是个邻村地主家的嫡子,但对于朱氏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来讲,已经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了。 每次朱氏提到这事时,柯缓缓便忍不住的不耐烦,她虽然知道朱氏讲的那些聘礼啥的并不是显摆人家嫁的好,是想让她也开始琢磨嫁人这事儿,但她压根就不想啊。她实在难以接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两个人没有任何的感情基础,也不了解对方,就因为一个八字相合就生儿育女过一辈子麽? 之所以她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对意识,主要来源于她现实中的父母,那个年代的婚姻多是同事亲戚介绍,见了几次就谈婚论嫁了,可婚后谁看谁都是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但父母那辈的婚姻不幸福,她一个孩子又能做什么呢?可因此造成的心理阴影,却只有柯缓缓一个人知道了。从她有记忆的时候爸妈就在打架,往往都是没有原因的突然爆发,甚至有一次她坐着小板凳刚拿起筷子吃饭,饭桌突然就被推翻了,她眼睁睁的看着儿时最喜欢的西红柿炒鸡蛋洒了一地。 以前她还会跟着哭两嗓子,到后来她也习惯了,只是心疼这一地的西红柿炒鸡蛋啊。她蹲在那拿勺子把上面还没弄脏的菜拨到碗里,爸妈就在她脑袋顶上互相推搡、谩骂。 好在后来两个人终于想通了,离婚了,柯缓缓的童年悲剧也结束了。 爸爸公司生意太忙,她就跟着奶奶生活,虽然家里从不缺钱花,但奶奶坚持经营自己的卤肉铺,就像一种责任或情怀,她总说“人老了再不出来多接触接触社会就废了”,柯缓缓喜欢、也享受在卤肉店打下手的日子,她不觉得苦,相反,她觉得奶奶做的美食给很多人带来了小幸福。 有了前车之鉴,柯缓缓自然不会选择盲目嫁人,但谁让她穿进这种古文呢,男尊女卑、以夫为天就像东边日出西边落得自然规律一样无法推翻。好在朱氏也只是口头上说说,几次下来,柯缓缓敷衍过去,朱氏见她不乐意怕物极必反,暂不再提了。 但这事儿总归是个矛盾,她想着找机会跟朱氏好好谈谈,先把温饱问题解决,再想着搞对象的事儿不也挺好的麽。毕竟嫁人不能保证一辈子能吃的饱饭,运气不好的遇到个又没钱有没能力的相公,还得被他拖下水。 说到底,自己好才是真的好。 男人神马的都是大猪蹄子。 这几日她躺在床上闲来无事,还顺手总结了接触谢与棠获得生命值的公式,数据如下: 轻微碰触0.5天 牵手1天 短暂拥抱3天 熊抱、背10天 咬脖子30天 其他未知 她躺在床上看着手里的本子半晌,总的来说是越亲(变)密(态)的接触获得的时间就越长,那么…… 柯缓缓脑补了一些奇(疯)怪(狂)的姿势,随后羞红了小脸。不过说实在的,真要对谢与棠做这些她也能下得去手(嘴),就像集邮、打卡一样稍稍有些期待和征服欲,真有些好奇到底能解锁到什么奇怪的接触姿势来续命呢? 可若是用在普通人身上也还算容易,但谢与棠这种极品冰山就不好说了,系统为什么非要安排这种丧心病狂的感情线来让她作死? 这几天一样消停的还有系统小辣鸡,不知道这家伙哪儿又出bug了,竟然开始问她做的卤味儿是什么味道?并且说自己想尝尝?实在太惊悚了吧,如果一个AI不能好好做AI的时候,那世界离变(毁)态(灭)便不远了。 柯缓缓知道自己还有一年多的生命值,暂时掐断了和小辣鸡的联系,她打算好好休息一阵子,等扭伤好了专心搞事业。刚打算眯一觉的柯缓缓突然听到远处有人争吵,而且这声有点像朱氏,赶紧趿拉着鞋子往外走,果不其然,是朱氏和秦氏在外争论呢。 朱氏不喜与人发生争执,此时正拉着秦氏的袖口,红着脸结结巴巴解释,秦氏嘴快,没等朱氏解释呢又突突突地讲出好几句。 “朱氏,我也没说什么啊,只是好几家吃过你家的卤味闹肚子,我只是阐述事实罢了。怎么,不就你家卤味生意红火,连说说都不行了?”秦氏嚷嚷的声音越来越大,搞得路过的邻里都停下脚步围观。 朱氏见状更急了,不知道说什么,只得重复解释着:“我们家的肉都是煮过好几次的,而且都是正经地方买的……” “什么正经地方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还便宜收村西那个猎户家的野味,是不是拿那些不干净的肉以次充好?我们又没瞧见,谁知道啊?”秦氏扯着袖子,肥肉横飞道:“你松开我,别拉拉扯扯的……” 此时周围已经聚集了七八个下田回家吃午饭的村民,正站一边看热闹,周围的邻居多是吃过柯缓缓做的卤味,倒也没闹过肚子,所以不好言语啥,只想守在一边静静吃瓜。 柯缓缓笑了,秦氏往日碎嘴她的闲事也就算了,现在还敢编排起她苦心经营的卤肉了?她走上前拉住朱氏,徐徐道:“秦婶子说的是,吃东西吃坏肚子了说两句没问题,那可是秦婶闹肚子了?又或是刘木匠闹肚子了?” “缓缓……”朱氏见缓缓一瘸一拐的出来,不想让她参与邻里拌嘴的破事。 柯缓缓暗自扯了下朱氏衣袖,暗示宽慰,随后又道:“先别说别的,阿娘,既然秦婶说有人吃坏肚子了,我们先看看是谁吃坏肚子了,要真是吃咱家的卤味闹肚子,那咱得给人家找大夫瞧好了病才是。” 邻里看柯缓缓上来先把责任讲清楚,心里暗自称赞。 秦氏一听,讥笑道:“我们一家子都吃坏了肚子,如今早就瞧好了,不需要你再找大夫瞧了,先赔银子吧!” 柯缓缓从袖子里掏出荷包,掂了掂,“这里的银子肯定够赔的,但赔钱之前还是要搞清楚问题才好,刚刚秦婶说一家子都吃坏了肚子,敢问是哪天吃坏了肚子,又是吃我家哪种卤味?” 秦氏脸色猛地一沉,叫嚷道:“呵,做这种坏良心的吃食还要我先讲清楚才赔钱?你以为自己是县老爷要断案不成?废话少说,先赔钱。”说着,秦氏伸手便要去夺。周围的村民见状知道这女人的厉害,想着柯老二家的小丫头今天要吃亏了,但都畏惧秦氏那张碎嘴,不敢多言。 柯缓缓眼疾手快,抬手举起荷包,秦氏强拿不成,推了她一把。下一瞬,柯缓缓被一个有力的臂膀扶了回去。 谢与棠? 柯缓缓不知为何,第一时间想到不高兴先生,毕竟他在她有难的时候每次都能恰巧出现,但当她回头时,见到的却是另一张脸,清隽俊逸,面庞含笑,只是头顶上插着的那缕彩色羽毛是什么鬼? 戚麒对她眨眨眼,笑着说:“缓缓姑娘小心。” “是你,多谢戚公子。”柯缓缓站稳,把荷包赶紧收回怀里,秦氏见有外乡人在,看样子还是个富贵人家,带着个小厮,不知来人深浅,一时没再逼上前。 戚麒本就是来找柯缓缓求美食的,自从上次的卤肉面下肚后,他就彻底被这个丫头的美食驯服了,留在古溪镇的这段时间天天让福来去买摊子上的卤肉,甚至自己也亲自下厨做了两次卤肉面,但都没那天在她家吃的那两碗让人回味。今天正好回清水镇找六哥商议要事,赶上饭点,这才先绕道柯缓缓家打算讨点好吃的饱腹,没想到一来就遇到村妇在争执。 “缓缓姑娘发生何事了?需要我出面摆平吗?”之前戚麒能找到六哥全凭这个女孩的卤肉作为机缘,如今看到她被人为难,想着能帮就帮一把。毕竟对他来说,能拿钱解决的都不是事儿,而且还没遇到什么不能拿钱砸明白的事,所以对戚麒来讲,基本没啥摆不平的事。 “暂不需要,多谢戚公子好意,毕竟能拿钱解决的都不算事,是村里的秦婶说吃我们家的卤味吃坏了肚子,所以想问清楚,如果真是我家卤肉有问题,让我赔礼道歉赔银子都是应该的。” 戚麒听她讲完,对柯缓缓更有好感了,这丫头不但手艺好、聪明、还洒脱,真是块金锭子。他突然萌生了要把金锭子抠走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多年后,不高兴先生发现了柯缓缓这本接触总结,当然,那个时候缓缓又将这本总结完善了许多…… 谢与棠:“你天天跟我在一起就想着这些?” 柯缓缓:“不然呢?我得看看怎么高效率的……”(获得生命值啊) 没等柯缓缓说完,不高兴先生黑着脸将某女叼走。 谢与棠:“那我帮你好好完善下。” 柯缓缓:“???” 我、我真不是这个意思啊! 第21章 戚麒见秦氏不言语,附和道:“这位大婶,既然缓缓姑娘都说了只要您讲清楚她就赔钱,那您回想下到底是哪天买的卤味,又吃的哪种吧。” “对啊,秦氏你讲便是,我们都看着呢,小丫头不会不认账的。”村民附和道。 秦氏站在一旁捏着袖口,她咽了咽口水,半天愣是没蹦个字出来,额头上渐渐冒出些细密的汗珠。她不是不想说,是她压根没买过柯缓缓的卤味儿,怎么说! 之所以扯谎是因侯氏将柯玉荣家打家具的活儿给了刘木匠,后送了些小恩小惠,二人算是冰释前嫌。侯氏又哭诉了柯玉荣成亲时柯缓缓出现搅和婚事,用法子害她们拉肚子出丑,她脑袋一热,嘴又欠,这才到处编排起卤味有问题。 谁知道今天路过这儿正跟人闲扯呢,让朱氏抓了个正着,本以为三言两句就能把这蠢妇收拾了,结果半路杀出个柯缓缓,年纪轻轻却如此难缠。 “我前几天买了些卤蹄髈,回家吃了就闹肚子!”秦氏到底是扯谎的老手,信口雌黄跟家常便饭一样。 “前几天?那是哪一天?劳烦秦婶具体一点,我好想想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的问题。”柯缓缓嘴角含笑,神态轻松,真把她当成十五岁的小姑娘拿捏了麽。 “四五天前,记不得了。” “哦?四五天前吃坏了肚子为何今天才说?秦婶可确定是四五天前?” “我吃坏了肚子爱哪天说就哪天说,你还要管这个不成?对,就是四天前。” “确定?” “确定!” 柯缓缓不紧不慢的拉着朱氏,“阿娘,我记得自我脚伤后就卤过两次猪肉,都是宋屠户送来的,但这些卤肉都在八天前售罄,后面因为分切猪肉太费事,暂时停了,对吧?” 朱氏思索片刻,点头道:“是啊,卤蹄髈我们都好几天没做过了啊。” “可秦婶说四天前吃坏的,那就奇了,要么是八天前的肉您放了四天才吃,要么就是您吃的压根就没吃我们家做的卤肉。” “你……!强词夺理!” “我强词夺理?我只是据理力争罢了,我家的卤味生意刚起步,一直是我们母女俩还有刘婶帮忙用心经营,真经不起也不允许旁人污蔑,既然秦婶您说您吃我家东西吃坏的,我问清楚总是人之常情吧?” “秦氏你是不是记错了啊,兴许是吃别的东西吃坏了肚子……”这个时候,村民听出了秦氏理亏,出来帮腔。 “呵?就算我记差冤枉了你,又如何?但玉荣婚宴时柯老大夫妇拉肚子的事你们总知道吧,婚宴上也有她做的卤味,这怎么说?” 柯缓缓算是听明白怎么回事了,敢情以前两个不对眼的老女人现在狼狈为奸了啊,两个人一丘之貉,满肚子的坏水,天天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就看不得别人过得好。 上次柯远根与侯氏拉肚子的确是她所为,不过她用的是泻药。柯缓缓本不想闹得太过分,让秦氏下不来台,可她自己非要作死,那也怪不得自己了。 “哦?您说大伯一家麽?说起这事,我还真有些疑问呢。那事发生后我听到些风言风语说是我捣鬼,但清者自清,我懒得辩解。不过没想到大伯竟然把从我娘那抢来的卤味放到婚宴上供大家吃,现在我讲清楚,卤肉是我做的,但不是我卖的。如果你非说是卤肉的问题,那婚宴上这么多人吃了怎么没事,单单大伯和大伯母吃了有事?”柯缓缓没提朱氏被打,毕竟这种事在村里传出去,阿娘也会遭受非议。 村民没想柯远根还干过抢卤肉的烂事,顿时不屑道:“以前欺负孤儿寡母也就算了,现在分家了还抢人家卤味儿,真是清水村的耻辱。” 柯缓缓抬手揉了揉眼睛,继续低声道:“各位叔叔婶子都知道我们大房和二房之间的过节,既然分家了,我们孤儿寡母不想惹这么多是非,故此忍了,可大伯和大伯母吃我们卤肉拉肚子这冤枉又从何讲起?想想他们从前这么虐待我们母女,不觉得这是上天的惩罚吗?”说着,柯缓缓猛地看向秦氏,目光犀利,毫不退让。 秦氏本就心里没底,如今被她瞪的一哆嗦,脑子转不动了,突然,听那丫头厉声道:“人在做,天在看,莫欺我孤儿寡母无依无靠!小心夏日雷电不长眼!” 戚麒听到这,已被柯缓缓的言语感染,气这老妇和柯老大一家欺人太甚,逐帮腔道:“君子镇以静,绳以法。莫要以为造谣生事就无人管,大景礼法八刑,造谣居一。福来,昨天才跟古溪县太爷吃了酒,不如去把那老儿请来给断断案?看看这位大婶吃多久牢饭?” 福来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应声道:“是,七爷。”话落,已转身欲行。 秦氏彻底慌了,忙解释道:“我一个农家村妇不懂礼法,可、可不能把我抓去啊,家里上有老下有小……” “戚公子,都是邻里不必如此,我不会得理不饶人,事情搞清楚了就好。”她扭向秦氏,“秦婶,今日你需和讲过此事的人澄清,待所有误会解除,这事才算了结,若还有下次,定送去见官!” 秦氏虽气不过被这小丫头片子整治了,却不敢再说别的,老老实实应答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我现在就去!” 秦氏见她给了台阶,赶紧顺杆下来,跟邻里说了两句便匆匆离去。 见此事圆满解决,柯缓缓对戚麒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他也不客气,理了理新换上的紫色衣袍和头顶上的彩色翎羽,随她进去。 朱氏没见过此人,从衣装举止能看出他出身于富贵人家,而且对缓缓也很和善亲近,逐有好感。 “今日多谢戚公子出言相助,且等片刻,午饭一会儿就好。”柯缓缓见他和福来自来熟似的坐在院中石凳上歇着,让朱氏帮忙做壶热水给二人沏茶用,自己去厨房忙活。 上次戚麒虽婉拒注资,柯缓缓却猜到这个吃货有八成可能再来,特意在家自制了坛豆瓣酱,当时朱氏不在家,柯缓缓流着泪切鲜辣椒,哭的是稀里哗啦。 别的菜不好说能不能拿住戚麒的胃口,但川菜这种口味重,颜色亮,味道有记忆点,绝对是制胜的法宝。 她准备在有限的食材里弄三道四个菜,彻底收服这个地主家的馋嘴儿子。 手边有上午焯好待卤的鸡,她拎了只肉肥的切块备用,再取出发酵好的豆瓣酱,热锅凉油下锅,两头春蒜、干辣椒、麻椒、生姜爆炒,后将鸡块入锅翻炒片刻,辣酱爆炒的香味儿已经飘到了正在树荫下喝茶的戚麒鼻边儿。 连福来都忍不住嘴馋地问:“七爷,你说缓缓姑娘这又做啥好吃的呢?不会又一千两一顿饭吧,不过咱这次带够银票了,嘿嘿。”他对着戚麒笑嘻嘻的拍了拍胸口,憨憨的说。 戚麒白了他一眼,“人前不露怯,远足不露财。今天缓缓姑娘做啥吃啥。” 福来刚要还嘴,戚麒已起身往厨房走去,他有些等不及了。 缓缓见馋猫上钩了,弯着唇在小灶上将早晨剩下的油条带着葱丝卷在面饼中,一起下锅压烤,炸至金黄捞出,配着甜面酱与豆瓣辣酱两种调料装盘。 戚麒没见过这种面食,好奇道:“这是什么?里面裹着的是油条?” “葱包桧儿。” “真没听过,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柯缓缓犹豫片刻,“嗯”了声,不想节外生枝惹人嫌疑,毕竟之前谢与棠曾怀疑过她,保不齐戚麒也对她抱有芥蒂。 戚麒守在大锅边上,好奇里面炖的什么这么香,手刚放上去,让柯缓缓呵止道:“味儿跑了就不香了,再等等。” 他吞了吞口水,看着柯缓缓几下内又做了道凉菜,麻酱油麦菜上洒了几滴辣椒油。 “端菜,开饭!” 柯缓缓张罗着四个人坐在一个桌子前吃饭,朱氏看戚麒是个大少爷,想分桌吃,可戚麒不在意此种礼节,招呼着福来也一起就坐。 瓷盆上的盖子一掀,豆瓣和鸡肉的香味肆溢而出,戚麒乐了,“这是西南蜀地的做法啊,看着像那么回事,我来尝尝。” 柯缓缓没想到这个时空中还真有蜀国,暗自打消了开川菜馆的念头,她看戚麒拿出瓶陈酿,一起给朱氏和自己讨了两杯。 “这鸡的做法应该是芋儿鸡?可怎么用的土豆……” “芋头想买都买不到呀。” “也对。”他品了口鸡块,鸡肉质地细腻嫩滑,辣而不燥,土豆糯糯的香味,竟有些回甜,如他尝过的芋儿鸡口感极其相似,赞许道:“没蜀地那般辛辣,正和我口味。” 他看福来默默在吃饼,满嘴的甜面酱,逐来了兴趣,夹了块包葱桧儿。 外酥内软,香脆可口。 戚麒风卷残云的吃完,看的朱氏都连连低笑,想这哪儿来的富贵公子,是没吃过饭吗? 饭罢,戚麒吃罢两盏茶,对着准备收拾碗筷的母女笑吟吟道:“缓缓姑娘,你相信缘分这件事吗?” 柯缓缓窃喜,暗叹注资之事终于有着落了,逐道:“信,我与公子因美食结缘,不正是缘分吗?” 戚麒哈哈一笑,“缓缓姑娘与我想到一处,我明人不说暗话,不如缓缓姑娘嫁我为妾,我有商铺千余,到时候任你转作他用。” 三人异口同声:“啥!?” 作者有话说:  看到这的小可爱求个收藏哦 第22章 下一瞬,朱氏脱口道:“不行!” 随后,柯缓缓与戚麒愣住,双双看向朱氏。 柯缓缓不解,朱氏不是一直盼着她嫁人麽,怎么遇上有钱的公子哥反而不许了? 戚麒亦有类似想法,想他堂堂一个有着西域高贵血脉的富家子弟,娶个这样的乡野村姑回家做妾亦是给她高抬,没想到柯缓缓还没说不,她娘倒先不同意了。 二人见朱氏寻摸半天从墙角抄起笤帚,扬起手往外赶道:“走,我们家不欢迎你这样的登徒子!还敢觍着脸来蹭饭!赶紧给我出去!” 朱氏不轻不重的扫了过去,将他脑袋上那搓“鸡毛”扫落在地,戚麒狼狈道:“大、大婶,有话好好说啊!我是认真的!我们家真的是家财万贯的富商,缓缓姑娘你考虑考虑啊!” 柯缓缓对他翻了个白眼,考虑个屁啊!我拉你合伙,你竟拽我暖床? 看着戚麒被朱氏撵走,柯缓缓喜闻乐见,大黄也跟着起哄“汪汪汪”地凶叫着,将趁着福来没注意,将那抹鸡毛衔走了。柯缓缓扫过餐桌那,见戚麒自带的茶盏没来得及带走,烫金碧玉,看着就是值钱货。 行了,勉强用这些抵作饭钱吧,嘿嘿。 柯缓缓看朱氏依旧气势汹汹扛着笤帚站在门口,嘴里絮絮叨叨着什么,她忙去宽慰,“阿娘消消气,这种人咱不跟他一般见识。” “我闺女哪里不好要去给他做妾?阿娘真是……” 柯缓缓算是看明白了,往日温和慈祥的朱氏都是虚的。自柯缓缓落水分家后,朱氏见日子过得越来越好,性子也稍稍硬气了些,但凡再遇到和她闺女挂钩的祸事,朱氏也能骂的出口、打得出手,摇身变成护女斗士。 不过能被这样守护着,柯缓缓还是挺开心的。 “阿娘说的是,咱要做就做大房!” 朱氏闻言,紧摇头道:“不行,你也不要太高嫁,到时候家门悬殊,有你吃亏受苦的时候,咱啊还是找个门当户对的,拿你当宝儿才行。” “阿娘说的是,快喝盏茶消消气吧。”柯缓缓没想到朱氏思路还挺正确。 另一头,被赶出来的戚麒有些憋屈,可惜了刚从东海重金淘回来的流沙茶盏,又不好折回要,跟福来埋怨一路。 赶去谢与棠家时,见他正在练剑,一时起了玩心,从武器架上取了柄短剑舞弄,发牢骚道:“六哥,这村里的小娘子脾气可真够差的,我是真心想要娶她回家,刚问出口,却被她娘哄了出来。” 德荣本在一边正打扫狗窝,突闻戚爷竟向村里的姑娘求亲,抑制不住八卦的心,悄声问福来,“七爷跟哪家小娘子求亲了?” “还能有谁啊,就缓缓姑娘呗,咱家爷就好吃穿,对口味的男大厨就花钱请,女大厨这才见到头一个,想娶回家还被拒绝了……” “缓缓姐?!不行!” 戚麒本就心烦,听他也不同意,高声骂道:“嘿!你个小德荣,爷要娶她怎么不行了!你跟我好好说话!”说着,戚麒拎起短剑乱挥,吓唬起德荣,随后少年嘴里喊着“不行就是不行”满院子跑,没人注意到谢与棠端在空中的剑突然晃了晃。 下一瞬,剑已抵在戚麒喉前。 “莫要胡闹。” 戚麒怂了,哭丧着脸求饶道:“六哥,小七错了,刀剑无眼,快快收起来吧。” “这些年听你说云游四海,想必会的功夫定是集各家之所长,不如今日就来切磋一番。” 戚家本是异邦旧国旺族,自小有武师随行教导,会些功夫防身是自然的,可跟谢与棠这样滚刀走来的人比,相差甚远。 戚麒一惊,“啥???” 未等他反应,身前剑身翻扭,快如银龙,划过一道长弧,布帛撕裂的清脆迸出,院内呼出一声悲鸣:“六哥,这衣裳是我花大价钱从王都的千裘坊做的呀!” 话音刚落,又是剑起剑落,戚麒的长袖直接变背心。 德荣扫去,掐指一算,嗯,爷应该是……又生气了。 福来见七爷招架不住想去劝阻,被德荣死死拽住,他附耳低语道:“别去,去了你一起挨打,爷有分寸,不会伤他的。” 福来后见七爷收了痞气,认真应付,也就没在上前打扰二人过招。 谢与棠这一讨教,足足讨了一个时辰,直到戚麒衣裳破烂不堪,短剑伤痕斑驳,就差钻狗窝里躲着时,他才肯收手。 戚麒欲哭无泪的坐在地上生闷气,想自己今日出门没看黄历,求亲被拒在先,扫地出门在后,再让六哥操练了一顿,末了,六哥还点评了句“花拳绣腿,拂柳之姿”,没差点给他气背过气。 德荣取了件爷的衣裳给七爷换,本欲提醒下他不要再口无遮拦,却被戚麒扣上了“见死不救”的帽子,他也懒得说了,后关上房门供二人商谈。 “六哥,今日来是有要事详谈。” “哦?既有要事,来前还绕去别人家?” “这.…从何说起啊,当时饿了肚子就想到那讨口饭吃,后遇上她们娘俩被人欺负,就帮了下,结果……唉,酒足饭饱思银欲,脑袋一热,才闹出这糗事。” “活该。” 戚麒:六哥能不能不这么直白? “不是说有要事谈麽?说罢。” “啊对,我收到阿爹的信了,他让我们在古溪镇稳定一段时间,待时机成熟他会带着朝中支持六哥的亲信来与我们会和,商议后续之事。” “所以……要搬走?” “嗯,这穷乡僻壤什么都不方便,我已在古溪镇寻了处良宅,到时候……” “突然住进去会引人注意,还是想好身份,安排妥当才是。” “是,我思量再三,六哥可以武馆或镖局的身份来掩人耳目,一则可以明目张胆的将侍卫安排在身边,二来还可以打通官道上的货运,为之后兵器运输做准备。” “嗯,听起来尚可,还需多思量,目前情况暂为稳定,也不是非搬不可,。” “古溪镇为官家文书必经之道,如果我们控制住此处,信息网会更加完善。明日六哥同我去古溪镇看后,再做定夺也不迟。”戚麒是真看不下去堂堂皇子住在这种地方,一心想改善他的生活。可他又隐约觉得,六哥似乎并不想搬走。 “嗯,辛苦小七了。”谢与棠神态温和,嘴角也露出些笑意。 戚麒看他心情好些了,鼻子一酸,娇气道:“只求六哥下次比试的时候提前说一声,让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谢与棠不以为然,正色直言:“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日后舞刀弄枪、命若悬丝的事在所难免,还是勤加练习的好。” 戚麒听他这么说,估计以后开了武馆他也少不了□□练,心中一片哀嚎。 ****** 日落西山,晚来风斜。 在院里吊床上打瞌睡的柯缓缓让一阵凉风吹醒,才发现身上不知什么时候披着条单子。大黄蹲在一边憨憨的流着哈喇子,蠢萌的摇着尾巴,扒拉上柯缓缓的小腿,想让她带自己出去遛弯。 柯缓缓无奈道:“不行啊,阿娘不让出门,要是能出门我也想出去。” “呜呜……”大黄像能听懂似的,哼唧了两声,柯缓缓心一软,“那你等我吃了饭,咱悄悄出去转会儿。” 农家往往睡得早,柯缓缓等朱氏歇下后,又悄悄爬起来,带着大黄一溜烟的跑出去。夜间鲜有人走动,她一路向月明之处走去,步至清水河边,拨开草木。 空旷的河面映入眼帘。 银辉横洒河面,柯缓缓蹲在岸边,无聊地编着手里的芦苇条,大黄东闻闻西悄悄,自己玩去了。 春末虫儿闹声渐响渐停,忽地,听到不远处“咂咂”地皮肉相撞的声儿,柯缓缓耳朵嗖地立了起来。 呦呵,感情古代人还挺开放的,这大半夜的玩起情调来谁也赶不上哩。 “李哥哥,我……咋听到动静了?会不会有人?” “怎的会,莫要怕我的好姐姐,这大晚上能来这的也只有寻死的。” 男声一出,柯缓缓没差点咳出来,这……李哥哥竟然是李绍林?!还有刚刚那出哥哥姐姐的又是什么戏码? 未等柯缓缓多想,那女子娇嗔道:“晦气,那我们来也是寻死的麽。” 待她细细听过,女子的声音并不是柯玉荣。 “那……定是欲生欲死的。” 柯缓缓恨不得把自己耳朵切了,光听着她都要吐出来了,没想到李绍林这个混/蛋这么耐不住寂寞,刚成亲连一个月都没到,就出轨了? 渣,真是渣! 此时大黄遛完一圈回到她边儿,小爪子摁在她裤腿上,呼呼地喘气。柯缓缓赶紧给小祖宗抱起来,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好巧不巧,刚走了没两步,脚下踩上块干枯的木条,闹出的动静不小,吓得怀抱中的怂包“嗷嗷”了一声。 “谁?!” 身后猛然传来李绍林的声音,吓得她顾不得别的拔腿便跑,又碍于脚踝有伤,跑的不快,却也足够甩开那两人。 呼,好一个惊险刺激的夜晚! 作者有话说:  这周依旧五更 一次三千字 周4 5 6 7 2 最近好凉,心酸T-T 第23章 那夜撞破李绍林的事就烂在肚子里了,她嫌讲出来脏了别人耳朵,谁也没提。好在天色暗,李绍林也没看出是她,这事就算过去了。 一日,春暮朝光媚,风细柳斜斜。 朱氏和刘氏推着车从外进来,缓缓见她们刚过午饭点便收摊回来,卤味儿肯定卖的不错。朱氏放下手中的东西,拉着柯缓缓进屋道:“阿娘今日在古溪镇见到那个蹭饭的和咱村儿常来送野味的猎户在一块呢。” “谢大哥?” “对,就那个姓谢的,你也不要再买他野味儿了,咱家卤味又用不上,干嘛总白给他送银子呢,我看这小子跟蹭饭的在一起有说有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柯缓缓哭笑不得,点头应下,心里却不由得思考起来。细细想来,她的出现虽然暂缓甚至改变了谢与棠爱上文中女主这条副感情线,但并没有影响他与其支持的势力汇合,也许过不了多久,谢与棠真的会离开这里,去重振旗鼓,复仇夺权,走向权力的巅峰……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一年多的命根本不够活的,到时候谢与棠杀回王都登基称帝,她还有个屁机会能接触? 推理到这儿,柯缓缓意识到自己还不能放飞自我享受生活,还是得先攒够足够的生命值,要不然又闹出命悬一线的事,可不能保证谢与棠还能及时出现再救她一次。柯缓缓合计了下,意识到不高兴先生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出现,上次她咬的时候也没太下死嘴啊,至于这么生气吗? 越想她越觉得事情紧急,人来疯似的披上外衣,大黄见她挪窝了,扭着小尾巴蹭了过来,又想出门了。此刻朱氏与刘氏正在院里收拾卤缸,见她着急忙慌往外走,朱氏叫住,“缓缓,你要出去?” “嗯,阿娘,我想去买些食材。” 朱氏眉头轻皱,“你这腿脚还不利索,别乱跑了,想买啥跟阿娘或刘婶说,我们去买。” “真不用,阿娘,你再不让我出门我就要憋疯了,不去远的,就去宋屠户那寻只肥鸭子来。”柯缓缓拉着朱氏的袖口一顿撒娇,朱氏拗不过她,只得放行,再三叮嘱慢点走才放行。 刘氏见她盯着门口不动摊,宽慰道:“大姐也别看的太严,我看缓缓是个知深浅的丫头,主意比我们都多,你看现在生意做的多好。” 朱氏一直等柯缓缓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才回去继续做活儿,对着刘氏絮叨道:“主意再多也还是个小姑娘,对女人来讲,说到底找个好人家嫁了才是正道。只是出了那混账事后,缓缓都不让我提这事,唉,别看她平日总是笑嘻嘻的,做娘的最清楚自己闺女的心思了……” “大姐别着急,咱村里、邻村这么多适龄男子呢,又不是只有李绍林这一个爷们儿,我去给缓缓留意着,给她找个靠谱的好人家。” 朱氏闻言脸色好转些,“好好,你寻到合适的人呐先跟我说,到时候再问缓缓的意思。” “放心吧大姐,缓缓浓眉大眼的长的秀气,还这么会做饭,说媒的消息放出去肯定不少人来提亲,到时候你就笑着在家里挑就行嘞。” 朱氏点头称是,二人径自忙活不提。 柯缓缓与大黄可算光明正大地跑出来放风了,路边遛着遛着就跑偏了道,又拐去清水河边去看景了。 昨夜雨后风和日暖,清水河边草长莺飞,大好春光。柯缓缓见大黄调皮,要咬边上那几簇叫不出名的野花,捡起个石头子儿去打,大黄脑袋瓜挨了一下,惊得撂着后腿跑远了。 她走过去,见刚刚花朵开绽的模样小巧可爱,忍不住低头闻了闻,倒没有什么特别的香味儿,只闻到淡淡春露微潮,心情却跟着好了起来。 柯缓缓捡了两块偏平的石子儿,在岸边打了会儿水漂,末了对着平静的河面喊了两嗓子,这才收回心思唤大黄往肉铺走去。 不远处的林荫道上,谢与棠与戚麒正巧着骑马见到这一幕,刚刚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来,见她走了,谢与棠淡声提醒道:“走吧。” “六哥应该也认识缓缓姑娘吧,她可真是个有趣的姑娘,那日用碗卤肉面贿赂我,想让我给她铺子投钱,六哥知道这事吗?”戚麒收回目光,夹了下马肚子,两人继续往前走。 “猜到了。” “之后给我又做了蜀菜,那味道,啧啧,正宗!”戚麒估计咂嘴,后余光看他,心中暗猜他前几日那番举动,是否与缓缓姑娘有关。 “哦,那你打算投钱麽?”谢与棠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谢与棠冷不丁的问到这个事上,戚麒稍有些意外,直言道:“暂时先不,毕竟之前让她娘轰出来,我先等等看,要是缓缓姑娘对我有意思呢,这样不但能多个小娇娘暖床,还能日日吃到她做的饭菜,人生乐事啊。” 小娇娘? 谢与棠嗤笑一声,脑海里浮现出那个鬼丫头在自己面前装娇柔骗背背的样子,自言自语道:“哪里娇了……傻还差不多。” “嗯?”戚麒回首,见谢与棠勾着唇角似在浅笑,画面有些诡异,问:“六哥方才说什么?” “鄙夷村姑罢了,哪里有小娇娘的模样?” “六哥说笑了,缓缓姑娘若为村姑,那城里的小/姐岂不连村姑都不如了。六哥不好这口儿我好啊,我看缓缓姑娘如清水芙蓉,素雅清新,性格爽朗脱俗,是极好的。” “见了两面而已,性格就已清楚?” “六哥是没见那日她舌战刁蛮老妇,条理清晰、逻辑通畅,绝非凡品。” “绝非凡品?那你说,她哪儿来的?” “……六哥在怀疑她?” 谢与棠不语,径自夹马前行。 ***** 少时,柯缓缓在肉铺挑了只胖乎的鸭子让屠户收拾干净,正选猪肉时侯氏挎着个竹篮子从后面走来,准备买半只鸡架给柯玉荣炖来养身子。侯氏见柯缓缓也在,斜了一眼,直接招呼道:“唉我说宋屠户,好端端的肉铺怎么还让狗进来啊,到时候吃坏了肚子不怕街坊邻居上门找麽?” 柯缓缓自柯玉荣成亲后,得有半个多月没见侯氏,冷不丁的背后响起这令人厌烦的声音,所有的好心情都没了。想着狗叫了一声不能也跟着叫吧,那也太没风度了,可又想了想,把侯氏这种鄙夷村妇比喻成狗,简直是对狗的侮辱啊。 她着急回去做卤汁,懒得理侯氏,指着手边这块猪后座道:“宋大哥,就这块吧,麻烦一会儿把鸭子也一起送到家里吧,多谢了。” 宋屠户知道两家瓜葛,可谁来都是客,做买卖的不愿意招惹任何一方,见柯缓缓没有跟侯氏计较的意思,心里松了口气。 说着,柯缓缓叫了声大黄,准备离开。 谁知道走了几步,发现大黄没跟来,回头见那小馋狗正扒着人家的架子不肯走,眼巴巴的盯着桌上露出一角的猪大骨,哈喇子都快给颈间的毛发弄湿了。 柯缓缓叹了口气,无奈道:“宋大哥……那块大棒子骨也一起送来吧,这小家伙馋了。” 宋屠户见状笑着对柯缓缓说:“行,这块就算送的了,一会儿我忙完了就给你送去。”平日柯缓缓常来订肉,一来二往熟了,宋屠户知道这小丫头宠她的小狗,偶尔也会送些边角的碎肉给她,关系融洽。 “那多谢了。” 侯氏见这么好的一块大棒骨宋屠户竟舍得送给这小蹄子喂狗,气立马就不顺了,趁着二人说话时,狠狠地踢了大黄的肚子。 “嗷呜~”大黄惨兮兮的叫了声,哼哼唧唧的趴在地上,不动了。 柯缓缓不知所以赶紧跑过去查看。侯氏在旁边冷言冷语道:“呦,我说什么来着,就是条病狗,带过来祸害别人,扫把星,赶紧弄远点去。” 刚刚侯氏指桑骂槐,柯缓缓不愿跟她多有瓜葛,能忍就忍了,现在听见这毒妇又对着她家大黄使坏,多少猜到狗子这样和她脱不了关系,顿时气炸。 柯缓缓“嗷呜”高唤一声,抱着大黄冲侯氏那侧倒去,脑袋将将蹭着她衣摆滑下,侯氏本来就厌烦柯缓缓,下意识的想要踢开。 那一脚不偏不倚的踢在柯缓缓的胳膊上,不重,但留了个脚印子。 对柯缓缓来说这就足够了。 “哎呦……我的脚……大伯母你……”柯缓缓捂着脚踝高声叫痛,就地打起滚儿来,不明真相的村民围声而来,肉铺前瞬间挤满了人。 “侯大婶,你这是干啥哩?”宋屠户见状绕出来去扶柯缓缓,旁边的村民也拉住侯氏劝道:“侯氏你可不能当街打人啊。” “我没有!”侯氏红着脸否认,刚刚那一脚只是自然反应罢了,又没有使劲儿,这死丫头怎么这么能装? 侯氏气不过,嘴里嘟囔着,“柯缓缓别装相了,赶紧起来,我可没伤到你!”说着,手跟着伸过去要扯她起来。 却让一个人猛地拉住了胳膊。 作者有话说:  谢与棠:小娇娘?哼 多年后 谢与棠:娘子~真娇 真香 第24章 “离她远点!”德荣瞪着侯氏,先一步扶住柯缓缓,关切地问:“缓缓姐,你没事吧。” “德荣啊?没事。”柯缓缓有些意外,这孩子的突然出现直接限制了她优秀的表演技术发挥,刚准备好的眼泪挂在睫毛上还没来得及落呢,生生给忍回去了。算了,也懒得再演,侯氏是什么货色全村人都清楚的很,没人说她,是怕惹一身骚罢了。 报复这种垃圾货色的最好办法就是过的比她好,好上千倍万倍,估计能直接气死她。 “缓缓姐你的脚踝……”德荣注意到她脚踝还没痊愈,又让这毒妇欺负,顿时不悦。 “真没事。”柯缓缓看大黄没什么事了,扶着德荣起身,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斜眼觑向朱氏,冷眉冰眸,看的朱氏心虚了,有的时候无言胜过万语。 侯氏脸色一红一白,嘴里嘟囔着悻悻离开。 德荣本以为缓缓姐心情不好,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谁知道二人刚走离人群,她就吹起了口哨,连步脚都变得轻快了,哪有刚刚受伤的半点样子,旁边的大黄也扭着个小尾巴,腿脚麻利的很。 “缓缓姐,你走慢点,扭伤还没好呢。”德荣感觉自己最近为了缓缓姐简直操碎了心。 柯缓缓想起刚刚德荣奶凶奶凶的样子后,笑嘻嘻的扭身掐了掐他稚嫩的脸蛋儿,打趣道:“早就好了,你别总板着脸,回头跟你表哥一样,看着跟个小老头似的。” 德荣愣了下,粉色渐渐染上耳根,揉着脸说:“表哥才没有……” “行了别违心了,你表哥什么样自己心里清楚就行,唉对了,他是不是生我气了,怎么好久没见你们送肉来?” “表哥有些忙,没去打猎。” 谢与棠这几日跟戚麒去古溪镇选住处和侍卫了,况且现在有戚麒在,已经不愁银子,谢与棠也不需要再打猎赚钱了。 “啊对了,他吃鸭肉吗?” “嗯,偶尔猎野鸭吃的,缓缓姐要做烤鸭了吗?” “是啊,上次惹他不高兴了,贿赂下,嘿嘿。” 柯缓缓看他表情突然又严肃起来,笑着又要掐他脸,让德荣躲了过去。 “我脸本来就大。” “呦呵,小屁孩还挺爱美。” 德荣嘟着嘴,“我小屁孩?那缓缓姐也是,我们也差不了几岁。” “我十五了,你呢?” 德荣挠了挠头,轻声道:“我也不知道,应该十一二了吧。” 他是他爹花钱买来的,亲生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又为什么要卖他,德荣全然不知,甚至在他爹带着殿下和他远走他乡时,才刚知道这个人是他的“爹”。在这个人出现前,他一直跟着个老嬷在京城边上生活。 柯缓缓敏锐的察觉到他细微的小情绪,又因为自己的往事,多少能理解德荣的心境。 一个太监的养子,又能有多好的命呢?别说德荣了,堂堂六皇子谢与棠不比他凄惨多了麽,一夜间皇帝老子中毒,娘亲被杀,连金贵的身份都没了。 在外漂泊了五六年,都干上猎户这种活了,绝对史上最惨皇子,也是书里最惨反派,不过好在现在和戚家联系上了,以后就是逆袭称帝的荆棘之路。 “好啦好啦,不纠结这些,不管怎么说你比我小嘛,以后姐罩着你。等明天烤鸭做好了先给你分个鸭腿儿,咱不给不高兴先生吃。” 德荣欢喜点头。 “我想之后铺子也做一些红卤,正好做给你们试吃下,到时候给我点意见就好。” 德荣想到可能马上要跟着爷离开清水村了,就有些不舍得。这几年他跟着去了很多地方,可没有一个地方会像现在这样让他依依不舍,也没有一个陌生人会让他留恋。对缓缓姐,德荣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柯缓缓和德荣分开后直接回家,此时朱氏已经做好饭菜,看她衣服上沾着灰尘,皱着眉道:“别嫌娘啰嗦,脚伤还没好多在家歇息,换身干净衣裳来吃饭。” “知道啦。”她吐了吐舌头,进屋去换衣裳。 朱氏炸了些小河虾,又凉拌了盘青口黄瓜,见柯缓缓没动主食,从小竹筐里夹了个糙面馒头给她,“缓缓,多吃些。” “嗯,阿娘你也多吃。”她也给朱氏夹了些河虾,怕她舍不得吃,柯缓缓心里惦记着开店的事,打算先探探朱氏口风,“阿娘,现在咱手里存了些银子,摊子生意也不错,咱要不要考虑在古溪镇租个铺子?” 朱氏知道卤味生意好,缓缓早晚会提出开铺子的事,她不是不想开,只是不想让缓缓的婚事被生意耽误了,先前有李绍林的事够糟心的,让缓缓对婚娶有了抗拒的想法,若是日后有钱了也过上好日子,丫头玩野了不想嫁人了可咋整? 柯缓缓见她没做声,继续道:“阿娘是有什么顾虑麽?” 朱氏颔首,“娘盼着能沾着闺女的光过上好日子,开铺子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得跟娘透个底,是不是因为李绍林那狗东西造的孽让你不想嫁人了?” 柯缓缓不屑一顾道:“呵,李绍林还真不配,先私通柯玉荣,现在又背着她搞上别人……” “啥?” 柯缓缓既然顺嘴说了,也就没打算瞒着,三言两句避开那天晚上偷跑出去的事,把李绍林与人私通的事讲了。 “这天煞的混/账,柯玉荣还大着肚子。”虽然不喜欢柯玉荣,但身为一个女人,难免气愤。 “谁说不是啊,他能和柯玉荣做出那种事,也能和别人如此,不过我可没有因为他有什么恐婚的想法,我只是觉得有点早罢了。” “那娘托人给你说媒,要有合适的你看看……” “行,但咱先说好,要没合适的你可不能让我随便找一个将就啊,万一遇上。” 朱氏见她应了,喜笑颜开道:“看你说的,哪儿有当娘的给闺女往火坑里推的,到时候娘先帮你把把关,快吃吧,菜要凉了。” 柯缓缓松了口气,感觉再辩驳此事只会让朱氏追的更紧,不如先顺着来,以退为进为上策,到最后嫁不嫁她应该能说了算。 饭后她钻进厨房准备卤汁,柯缓缓做的红卤是她自己琢磨改良后的,这个空间里的香料并不全,像白豆蔻她就找了好几次也没买到,好在八角、小茴香这样的必备香料还算全,不然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她先开火热锅,放入油滑锅,后加入冰糖,调小火,不断搅拌,准备炒糖色。待糖液由翻大泡变成翻小泡,直至小泡也慢慢消失,糖液变成深红色时,再加入沸水,即成糖色。 炒糖色是红卤里最重要的一步,奶奶是北方人,擅长用酱油做酱卤,小吃店里大部分的吃食也是酱卤。后来川卤火了,奶奶也开始做红卤,柯缓缓就这样跟着学了手。总的来说这些卤汁大同小异,因地域不同、口味不同,调料有适当调整。 待她将秘制香料包放入卤汁后,煮沸待用。下午日头上来时,宋屠户把订的肉送来了,朱氏和刘氏本来忙着分切,后见柯缓缓弄着鸭子挂进前几日在院里搭的明炉中,逐放下手里的活儿去围观。 “缓缓,你这是要弄啥哩?”刘氏好奇道。 “烤鸭。” “鸭子这么放进去没事麽?”刘氏见她在里面弄了个隔层,火不会直接烤在上面,由衷赞叹道:“大姐,你闺女也忒能干了,谁能娶到缓缓可享福喽。” 柯缓缓笑笑,心道她要嫁人了肯定把活儿都让那男的干,娘的平时赚钱这么辛苦,回家还伺候人?美的你吧。 她又在边上守了一个多时辰,烤鸭才完成,后从炉子里取出来肥鸭,鸭皮上还在呲呲冒着油汁,刘氏眼巴巴的望着嘴馋了,看着柯缓缓三两下将鸭子倒放,鸭嘴儿里倒出碗浓浓的鸭汤,又把做好的红卤汁倒进这鲜透的鸭汤内,瞬时,这碗汤汁变得红亮亮的,香气诱人。 旁边站的两位老妇都看愣了,待回神儿时柯缓缓已经将鸭子分切妥当,又不知道从哪儿取个不大点的蒸屉,对着朱氏道:“阿娘,半只鸭咱留着吃,剩下半只我趁热去给谢大哥送去。” 未等朱氏回神儿,柯缓缓已经拎着东西跑走了。刘氏扭头笑着说:“大姐,你怕是操闲心了,我看缓缓早就有了心仪之人了罢。” “那猎户?”朱氏思索片刻继续道:“那个青年长的不错,也有手艺,也是缓缓的救命恩人,可毕竟是个外乡来的,不知根知底,再说了,我听说他还带着个弟弟,缓缓要跟了他还不得伺候完大的伺候小的?不行,你可得帮着多寻摸,最好找个离得不远的,到时候串门儿也方便。” 刘氏一想也是这个理,要是她家二丫嫁这么个男人她也不乐意呢,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不多考虑怎么行。 “大姐你放心,我回头先去仔细打听下这个青年的背景,万一还不错呢,你家缓缓冰雪聪明,才不会傻到跟个啥也不是的人过哩!” “行,那全靠你了,缓缓碍着我也不好去打听。” 此刻农户炊烟渐起,暮色将至。 第25章 柯缓缓腿脚的确没好利索,今天一激动路走多了,现在腿还真挺疼的,待她慢慢悠悠走到谢宅时,正好遇上背柴回来的德容。 “德容,谢大哥在家吗?" 德容想到戚公子在屋内和爷谈事,逐道:“在,不过表哥今天不舒服,不见人。” “不舒服?怎么不舒服了?”柯缓缓不请自入,迎面撞上大黑,大黑嗅着她篮子里的烧鸭,发出呼呼的哼声,时间久了柯缓缓知道这大狗子看着凶实际上也挺凶的,不过一般情况下不伤人,也就没再怕了,直直往里走去。 德容见状忙去拦她,高声道:“表哥真的不舒服,别把病气过给你,吃的给我就行。” 柯缓缓哪里肯放过生病的谢与棠?她恨不得德容也一起病倒别碍事,然后好趁机……嘿嘿嘿。 想着,她加快脚步往里走,一不留神,脚没用对力,整个身子倾倒一边,差点摔倒,亏了腰身有劲愣是给支回来,吓得德容紧跑过来扶道:“缓缓姐,没事吧?” “不碍事不碍事,既然谢大哥生病了,再去弄点米粥比较好,这烤鸭是刚出炉的,得趁热吃才行,不然皮就不脆了,你去弄粥,我把鸭子拿给谢大哥。” “真不方便,缓缓姐。”德容说的声音挺大的了,希望屋里的爷能注意到,爷再不出来帮忙,他可真就拦不住了。 柯缓缓的小手刚摸上房门,便被门往里带去,原来是谢与棠在拉门出来。自从上次告诉谢与棠她得靠他续命后,她就没再把自己当外人,满脑子都是“十天”的柯缓缓轻车熟路地着力道往他怀里扑,下一瞬,一个宽大的手影闪来,她躲闪不急,直接迎上去。 画面定定格在柯缓缓的脸被谢与棠的大手完全捏住,二人一臂之隔的样子。 谢与棠愣在原地,方才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让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女孩儿的脸可以这么小吗?好……嫩…… 简直莫名其妙! 他快速收手,却没想对方握住他的腕子主动蹭上来,口中喃喃道:“谢大哥,再来一次呗。” “你……!” 未等他说完,女孩儿嫩滑的脸蛋儿再次贴上他的指腹之上,一种奇怪的感觉自下而上游遍四肢百骸,最终冲入他的脑海中炸开了花。他慌了神,一把将她推开,怒嗔道:“柯缓缓!” 柯缓缓本就瘦弱,再加上谢与棠本能推去,下手没个轻重,只听“咚”的一声,她整个人撞在房门上,造成了不小的动静。 德荣见爷面色铁青,都吓了一跳,忙跑过去扶她。 “缓缓姐……你没事吧。”德荣声轻的跟个蚊子似的,生怕爷再发火。 柯缓缓扶着门直起身子,自言自语道:“不都说了可以摸了么,还这么凶……大傻b!” “你……!”谢与棠没听懂她叽里咕噜说了什么,一时语塞。 “言而无信!”柯缓缓甩开的德荣,气鼓鼓的往外走,脚踝痛的她只掉泪,但她强忍着快步离开,才不要给这个混蛋看瘪! 娘的,以为姐没脾气?要不是刚刚小辣鸡提醒摸脸获得了三十天的生命值,她会贴上去让他碰?真把自己当香饽饽了不是?以为长得帅就能耍横?下次一定把蒙汗药放进来,到时候吊树上一次摸个够本! 不行,得让他哭着求她才好! 德荣见柯缓缓走远了,又不敢多说啥,拎着烧鸭钻进厨房做饭去了。 此时,站在内屋听下全程的戚麒缓步走出道:“六哥下手有些重了吧,方才那一下,可是不轻,不知道缓缓姑娘……” 戚麒见谢与棠面色不好,兀自闭上嘴,心里有些意外,原来缓缓姑娘和六哥关系如此亲密,那他那日……的确活该挨打了。 谢与棠黑着脸,想到柯缓缓离开时神态,手指不自觉的蜷曲起来。 戚麒见他神态不自然,宽慰道:“往日是我唐突了,六哥无需介怀,是已到了婚配年龄,若是喜欢,收了也不是不行。” “无需你费心,武馆之事,我觉得可行,一则遮掩身份,二则培养些近卫,日后定有用处,如此决定下来,速速办妥便是。” 戚麒见他终于松口同意搬出清水镇了,附和道:“是了,六哥说的不错, 武师身份的确方便,古溪镇本也有些小打小闹的武馆镖局,我就在那附近寻块地,估计一个月,不,半个月准让六哥住进去。” 谢与棠颔首,添了句“周围的邻户也要换成自己人才妥。” “那是自然,六哥放心,莫说邻户,就是整个古溪镇,戚家收入囊中……也绝对是不可能的,哈哈。”戚麒松散惯了,嘴上常打个趣儿,没个正经样子,倒是这么一皮,谢与棠的脸色倒没那么差了。 这个时候,德荣正端着饭菜往屋里走,还没进来戚麒就闻到一股肉/香味,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忙走过去看,“小德荣做了什么好菜这么香?” 见手盘子里半只卤红色的鸭已被切成条块,色泽鲜亮,盘子里的汤汁飘着鸭油星子,味道飘香,戚麒咽了咽口水,接下盘子说:“这是……缓缓姑娘做的!来来,我给端进去。” 德荣点头扭身去取别的,戚麒如获至宝似的对谢与棠道:“六哥,这鸭子看着就香,往日在南方游历时吃过这种类似的烧鸭,当地人叫什么嗖啊,甜口的,皮酥肉软,绝对人间美味,日后若有机会带六哥去尝尝鲜。” 谢与棠没理他,端坐在桌前摆出一张生人勿扰的脸,搞得戚麒有点自作多情了。想他儿时虽有些刻板,倒也没现在这样冷漠,不过经历过那些他无法想象的阴谋诡计后,是个人也会变得压抑吧,想到这儿,他去取来一壶好酒,“既然有鸭,配着老陈烧更好。” 戚麒刚满上酒,谢与棠便执杯自饮起来。 “唉,六哥,可不带你这样的。”说着,戚麒也赶紧饮尽一杯,生怕落下啥。但如此十杯后,戚麒有些扛不住了,面颊微红地拉着谢与棠的袖口撒娇道:“六哥,咱悠着点,这酒……嗝……还有的是,咱也吃两口鸭啊,我都馋了。”说着,他去夹那块垂涎已久的鸭腿,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德容笑嘻嘻地说:“戚爷,缓缓姐说了,鸭腿是给留我的。”说着便夹到自己碗里,未等戚麒反驳已经放进嘴里,吧唧吧唧地吃的满嘴是油。 “好你个小德荣,敢跟七爷抢吃的!”戚麒不甘示弱,夹了几筷子鸭放进自己碟子里。 谢与棠不理会二人争斗,最终将筷子落在青菜上,似乎不屑碰那只烤鸭。戚麒与德容见状,求之不得,随后立即对烤鸭进行了一场风卷云涌的洗礼,少时,烤鸭只剩下空荡荡的一副鸭架。 谢与棠目光停留在鸭架上片刻,抿了抿唇,扭头对戚麒道:“我似是将族佩丢在古溪镇了,此物关系重大,劳烦小七去帮我取回吧。” 戚麒此时喝的有些懵圈,如小鸡啄米般应下了,“六哥且等我,小七……去去就回。” 德荣看他晃晃悠悠的起身,走路都不太稳当,忙道:“爷,不如我去给您……” 话尚说了一半,他就闭上了嘴。 爷这样子……是不开心了呀? 德荣话锋一转,对戚麒道:“七爷,我去给您牵马。” 谢与棠面色松缓些,补了句“马匹奔波一日已累了,小七正好走回去醒醒酒罢。” 果然!爷是要对七爷下手了! 德荣在心里默默地给戚麒点了柱香,前脚送走不知所以然的戚麒,后脚便被谢与棠拎住。 “多日没与你温习课业了,不如把《论语》按顺序默写一遍吧,一会儿我回来后会检查。”说着,谢与棠拿起屋内的十/字/弩,步入夜色中了。 德荣掐了下自己的人中,实在想不出哪儿惹了爷,只得哭丧着脸滚去看书了。 另一头,柯缓缓一瘸一拐的往家走,骂了一路,娘的她们不都说清楚了麽?怎么摸两下都不行?以前那些卤鸡啊、卤蹄髈啊,真是喂了白眼狼,扔给大黄还知道给摇尾巴呢,这混蛋除了气她没别的事了! 柯缓缓越想越气不过,从路边别人家草垛上扯了几缕干草,回家直接钻屋里找出针线,盘轧了个小人。朱氏看她回来了,端着两卷卷好的鸭饼进来,看她手里拿了个东西遮遮掩掩的,“缓缓,发生啥事了?” 柯缓缓背着手,“没啥,阿娘我不想吃饭了。” “你跟阿娘说,是不是看上村西的谢猎户了?”朱氏方才没看清她手里的东西,以为是定情信物,逐追问道。 “阿娘,全世上男人都死/光了,我柯缓缓也不可能跟这个家伙在一起!” 朱氏没想柯缓缓会说得这么毒,赶紧让她呸呸呸,日子好过了,她就盼着缓缓能找个好人家呢,可千万别死光了啥的。 有了这么一出,朱氏也不担心了,拿着鸭饼送到她嘴边,“好了赶紧吃两口,你看你怎么吃都不胖,还是吃的太少了,到时候生娃娃都不好生哩。” 柯缓缓愣了片刻,噗嗤一声笑了,随后抱着肚子仰在床上,朱氏不明所以,拉着她问:“这又是咋了?” “阿娘,我这夫君八字还没一撇,你连生娃的事都给我想到了,你说我能不笑嘛?我的好阿娘,这些事先放放,我们先把铺子开起来再说。” 朱氏也笑了,“傻闺女,娘还不是为你好,行了行了,快起来吃了饼,一会儿就凉了。” 母女二人又交了会心,夜色也深了,家家户户的灯火逐渐灭去。 谷雨之时,夏虫低叫,大黄在窝里睡得正酣,突然耳朵抖了抖,见一抹人影落在院内。它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摇着尾巴起身过去,却又被那抹人瞪了回去,“呜呜”的叫了两声又跑回窝里了。 黑影徘徊片刻,最后在房门口放了一兜子东西,后没入夜色中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柯缓缓:全世界男人死光了我都不会嫁给你! 谢与棠:全世界男人不会死光,所以这个条件不成立。 柯缓缓:&#*¥*! 第26章 自上次柯缓缓与谢与棠不欢而散后,她就再没去找过不高兴先生。她虽然急,却也不至于到跪着求他的地步,谁还没点脾气了不是? 日子说是一天天的过,却在忙碌中快的飞起。 这日,柯缓缓刚从古溪镇陪着朱氏回来,娘俩去古溪镇看了几次铺子和住宅,这段时间里她虽攒下八十多两银子,可连带租金、押金等杂费算下来,也只够租个副街上的店面。 说实话,两人都没想到古溪镇临近官路的那片铺子会这么贵。往日流动摊贩只每天付些杂税,但那种地方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总有地痞找两位老妇的麻烦,虽不是什么大麻烦,却也很隔应,日子久了,让柯缓缓都有些不放心,这才决定要尽快找铺子。但见情况如此,柯缓缓想着实在不行就再攒攒钱,等足够盘下铺子和宅子的时候再说。 她们搬去古溪镇一来为了生意,二来也是想彻底远离极品亲戚。近日村里传出李绍林和村西的霍寡妇纠缠在一起的闲言,柯缓缓确认过不是朱氏说漏的嘴,这才放心。她生意红火忙的脚不离地,实在不想招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二人愁眉苦脸的回到家中,一推门见院内坐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身后站着个小厮,二人正拿着自己家的碗喝水。 柯缓缓见状,咳嗽了一声,对方见有人来了,小厮上前问:“你们就是镇上东边入口处摆卤肉摊的吧?” “你是?” “先回答我的问题。”小厮瞟她两眼,看是个小丫头,话语有些蛮横。 “那劳烦你们先从我家出去,再谈别的。”柯缓缓不退让,察觉到朱氏在后面拽了下她的衣角。 “小丫头人不大,脾气到不小,给你送生意还敢这么厉害。”小厮平日跋扈惯了,看她如此,自己态度更差了。 “做买卖也得看跟谁不是?若是互尊互重,我没有不卖的道理,但若是仗势欺人,我也不差那个钱。”柯缓缓经历了看房的事,有些糟心,话赶话说着,这单生意怕是要飞了。 富贵人家的订单,打赏是少不了的,想到这儿,她又有点心疼,毕竟现在很缺钱。 小厮让她怼的不爽,再欲争辩,听后面的男人突然沉声道:“曹茂,退下,小姐嘱咐的都忘了?” 曹茂垂眸颔首,仇管家素来严厉,他站在一边看他怎么收拾这个臭丫头就行了。 仇文放下碗,从袖笼里掏出几个铜板扔在石桌上,起身客气道:“大娘、姑娘,夏日炎热,方才步至此处口渴,未经允许讨了碗水喝,望两位不要介意。” 曹茂眼皮微跳,站在一旁不做声。 柯缓缓见他给了台阶,自己也没必要再因小事耽误生意,逐摆摆手道:“不碍事,我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她帮着朱氏将推车推进去,又进屋给朱氏倒了碗水,走至仇管家面前问:“我们的确是那家卤肉摊子,不知先生有何贵干?” “我可不是什么先生,在下是古溪镇苏府管家仇文,造访此处有两件事,一来家里的老夫人要过六十大寿,想让店家提供些卤味,二来是受我家小姐之托,她前段日子游清水河畔时撞见一姑娘投河自尽,小姐心善一直惦念,这次知道我来清水村,特意托我打听消息,后听闻那姑娘是你,也算缘分,姑娘如今看上去面色红润,想必已从悲伤中走出。” 柯缓缓干笑一声,懒得辩驳其中对错,“是,已无碍,多谢小姐挂念。” “好,如此小姐也便安心了。”文从怀里取出张单子,拿铜板压住,继续道:“这是府上所需的卤味清单,老夫人半个月后过寿,时间尚足,若是采办时有缺什么买不到的,去苏府提我姓名便可,会有人帮你采办妥当。”说罢,仇文起身招呼了声曹茂,准备离去。 “仇管家,慢着。”柯缓缓走上前两步,“我还没说要接单呢。” 仇文方才端得和善可亲的面容,一眨眼的功夫变了色,露出少许戾气,清了清嗓子问道:“方才在下可是听差了?” “仇管家没听错,这单我不接。”柯缓缓没留任何余地,当即回绝,话毕,她忽略那两张暗的铁青的脸,走上前拿起他们用过的碗,续了碗清水,递过去笑盈盈道:“夏日炎炎,仇管家莫要中暑了,喝碗水再走吧。” 仇文当即狠狠拍了下桌子,惊得朱氏一哆嗦,紧着往他们这处走,忽闻仇文怒声道:“不必了,告辞!”说着便往外走。 “仇管家,大热天的火气太大会生病的,真不喝水了?”柯缓缓拿着碗追上去,洋装走到大门口就停下折回,见朱氏眉头紧蹙,一脸担心的样子,宽慰道:“阿娘,我饿了,咱们晚上做些清淡爽口的可好?” “缓缓,你跟那个仇管家见过?” “从未见过。” “那怎么不接他的单,苏家可是镇上的大户,柯老大就给他们家做工……” 柯缓缓不接这单是因为不想和故事的主线人物接触,不管故事的情节会不会改变,这些人终究是会纠缠在一起,被迫接触反派已经让她很头疼了,远离那些麻烦的根源才是生存之道。 苟住才有机会回去嘛。 可这事她必然不能告诉朱氏,酝酿片刻道:“阿娘,咱现在这些卤肉每天一抢而空,忙都忙不过来呢,除非有大灶台和瓷坛,不然真接不下这活儿,而且这天也越来越热,我想休息两天。” 朱氏听她说要休息,忙应答道:“好,多歇歇也无妨,赚钱一口吃不成胖子,是该忙些别的事了。” 柯缓缓懵了下,怎么听朱氏说休息时的语气如此欢快,难道是她早就乏了想休息?也是,她扭伤卧床的这段时日,朱氏与刘氏几乎是连轴转,是该休息了。 虽然如此,柯缓缓总觉得不太对劲,本欲打探一下口风,没想肚子突然咕咕叫,她麻利的收拾好推车上的坛子,对朱氏道:“阿娘我去做饭吧,早晨小火慢炖的鸭汤应该灭了,我去热热。” “嗯。” 待她做好两个凉菜,盛上白日炖的莲藕野鸭汤,夜色渐浓,母女俩就坐在院子里吃晚饭。 朱氏喝了一口她做的鸭汤,称赞道:“你这丫头,到底从哪儿学的这些厨艺,阿娘都佩服,这鸭汤味道真鲜美。” “没事瞎琢磨的,现在咱们日子好了,研究些新的菜品,也许有机会在酒楼里推广。” “阿娘不懂这些,缓缓喜欢做就行,阿娘支持你。”朱氏停了停继续道:“不过缓缓啊,你说到底是谁每天在咱家门口放这些野鸭子?是不是村西那个猎户?” 家里最近发生了一件怪事,大概七八天前的一个早晨,家门口突然出现了个小纸包,里面整整一包鸟蛋,再后来莫名出现了收拾好的野鸭。她确认鸭肉没问题后,都拿来煲汤了。 柯缓缓听朱氏提到谢与棠的名字,不屑道,“他?之前买他的野猪肉五十文他都斤斤计较不给抹零,阿娘您觉得能是他吗?再说了,他干啥吃饱了撑的给我送这个,我俩又没啥关系。” 朱氏看出来缓缓跟那人有些过节,转移话题道:“阿娘就是猜测,对了,等会儿阿娘出去一下,你在家歇着。” “行嘞。” 翌日一早,趁着清晨的舒爽,柯缓缓换好自制运动服跑出去晨练,特意避开了谢与棠可能经过的路线,一路上跑跑停停,享受这初夏的大好艳阳,末了还绕去稻田里摸了几只稻花鱼准备回去红烧。 待回家时,已近晌午,老远的见自家门口聚了一群中年男女,她趿拉上沾着黄泥的鞋子,又整理了下裙摆,拎着两条还在扭动的稻花鱼站在人群后凑热闹。 “李婆子,没想到柯老二的丫头这么抢手,今天得有二三十号人来提亲吧?” “我也没想到啊,不过我们贾地主家的幺子,年龄合适,一表人才,还特别喜欢吃她家卤味,这丫头嫁过去肯定享福。” 柯缓缓暗笑,地主家的腰子是什么鬼? 她插话道:“除了腰子,有没有心肝肺肠肚?” “有啊,小姑娘你怎么知道我家事主的名字叫辛柑?” 话音刚落,另一人道:“费常在此。” “杜某也在。” 噗……这都什么魔鬼名字,乱七八糟的。 “你们都是来说媒的?” “可不是,柯老二家手巧的闺女待嫁,喜欢他们家卤味的人多着呢,你是这家的?”几人围着柯缓缓,狐疑的打量着,见她脸上、身上溅着泥巴点子,与叫花子无异。 柯缓缓吓得一惊,忙挥着手里的稻花鱼道:“不不,我只是……” 话音未落,人群中突然响起个熟悉的嗓音,清冷但有点气喘的感觉:“以讹传讹,卤味口味一般。” “不是吧,我还想回去前买些呢。” “非但如此,柯家女儿并非贤良淑德之人,不尊三从四德。” 柯缓缓:“……” 谢与棠你几个意思? 作者有话说:  求接档文预收《自爆后我成了团宠》 【一句话简介】 系统本想将宿主推成龙傲天,结果失手搞出个核爆人。 ---- 【正文剧情】 姜梨赶了波穿书潮,穿成了自己最爱的那本无CP修真文里的炮灰。 眼看着要被人下马甲弄死时。 姜梨为了苟住,一失手自爆了。 醒来后,她才知道自己需要靠获取心跳加速值才能继续留住自己这条小命。 而且沙雕系统还送了她个死亡金手指——心跳值越高真气越多。 于是,凌霄山上多了个修真奇才,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举身死道消,重塑肉身,修为飞升。 但没人知道她其实是个随时会原地爆炸的核爆人。 姜梨:我也不想酱紫T-T 姜梨一个人在炸与不炸的生死线上欢脱,那帮号称断情绝欲的师兄却突然殷勤起来? 就连常立冰山之巅大佬师尊也变得不太正常了? ---- 【小剧场】 绝美风骚大师兄:梨酱,这是我给你精挑细选的仙罗绸缎,定让你揽获三千仙门的芳心。(去他的三千芳心!师妹你康康我!) 阴狠毒辣二师兄:姜梨,这是我独门体修功法,可助你修为一飞升天。(咱俩打遍天下无敌手) 冷酷狂拽三师兄:小姜,这是我从西海钓回来的鲸,还有这东山上的巨象,你尚且年幼,多吃些无碍。(吃饱饱,养胖胖,软萌萌) 断情绝欲大佬师尊:姜梨,日后就由你继承我的衣钵,无上三千妙法,尽在你手。(与我一同站在巅峰俯瞰芸芸蝼蚁ovo) 姜梨:妈呀! 一个披着修仙皮的团宠文,欢脱沙雕风。 第27章 “你、你胡说八道!柯缓缓不是这样的人!”柯缓缓紧咬着牙关, 一气之下差点把手里的稻花鱼甩他脸上。 他一个大老爷们竟然跑她家门口污蔑她?额, 不过不尊三从四德, 貌似说的也没错, 但这也太欺负人了吧,他对着这些媒婆说不是坏她姻缘吗? 谢与棠注意到夹在人群里的那一坨……泥人,嫌弃的冷嗤一声,“你……” 柯缓缓现在这蓬头垢面的模样自己都有些嫌弃,却不想被他当众戳穿,直接打断道:“我什么我,你凭什么污蔑我表姐?我跟你们讲, 我表姐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她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能吟诗作赋,又能赚钱养家,我看你就是娶不到这样的媳妇干着急,才如此诋毁我姐!” 众人听她说的虽是一知半解,有些词语不明其意, 但大抵懂了她的意思, 逐附和道:“是啊是啊,这位公子光天化日之下这么说一个姑娘家不太合适吧, 你和缓缓姑娘相熟?又或是有仇?” “呵,是我诋毁?我的确认识柯缓缓,不但如我方才说的那般, 还常常囚首垢面、不修边幅。”末了,他最后那八个字还着重讲出。 不过她刚刚那番话中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是何意?怎么自己从没听过,思忖片刻,抬眼见那丫头正撅着个小嘴儿,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方才一席话,绝无半点虚言。看她这个邋遢样子,不就是个村里的野丫头麽。 “行,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叫我表姐出来,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此话一出,她忙捂住嘴,自己是被谢与棠气糊涂了麽,都开始胡言乱语自贬了。 柯缓缓不与他多言,拎着垂死的稻花鱼冲出人群,跑回家中,见院子里朱氏、刘氏、王大婶三人正与一媒婆攀谈,谈笑甚欢,几人见柯缓缓卷着半斤泥巴回来,愣了一下。 朱氏抬手指着柯缓缓,惊慌失措道:“缓、你……” “大姑妈,我是来找缓缓姐的,这稻花鱼是给你们的礼物,我进去找她啦!”说着便当着四个女人一溜烟的跑进去。 王大婶见状直捂着嘴笑,刘氏有点发懵,还没回过味儿。 朱氏咳了两声,“你看看,我二弟的孩子,就是调皮,咱们继续讲,方才您说您事主的生辰是……” 刚过一盏茶的功夫,院内的四人见一曼妙少女从里屋走出,粉黛纱罗,端得步法端庄,慢慢悠悠往院外走去。 院内说媒的媒婆眼前一亮,扭头问旁边的刘氏:“这就是缓缓姑娘?” 刘氏也没见过柯缓缓如此隆重着装,一时看愣了,而后问王大婶:“嫂嫂,刚刚出去的是缓缓麽?” 王大婶伸着脑袋打量去,点头道:“我看是。” 朱氏见自家闺女肯捯饬自己了,笑逐颜开道:“不错,这就是我那刚及笄的闺女——柯缓缓。” 媒婆当即拍手称赞道:“还是个小美人呐!朱氏,你可真有福气,咱继续说咱们的……” 院外,一群等着说媒的媒婆和青年长辈聚在一起正闲聊柯玉荣和李绍林的事,有邻村的也听说了前段时间清水村的这档子事,纷纷感叹柯缓缓母女二人不易,而谢与棠则抱臂站在一旁,端得一副生人勿扰的模样。 此时,有人注意到院内走出来个蒙着薄纱的姑娘,纷纷让出一条路。 柯缓缓脑海中全是古装电视剧见过的大宅小姐的场面,举止言行大概能模仿个七八分,她抬手挡住嘴巴,娇滴滴地对众人道:“方才我表妹说门外有人公然诋毁奴家,不知是哪位?可敢承认否?” 吃瓜群众不嫌事大,一边打量柯缓缓薄纱下的模样,一边后退两步,将笔直站在一边的谢与棠亮了出来。 柯缓缓见他正目不转的的盯着自己,面色肃冷,逐冷笑问道:“这位大哥,囚首垢面、不修边幅是你说的?” 谢与棠紧绷着脸,看了她两眼,一声不吭的扭身走了。 “唉!原来真是个来砸场子的,果然,缓缓姑娘一出来,谁还敢说她不修边幅……” “就是啊,没想到厨艺如此好的丫头,长的也这么出众,真是不错,亏了没让李绍林那个瞎眼的娶进门。” 柯缓缓见谢与棠走的时候气的耳根子都红了,真是大快人心! 叫他胡乱编排,真是吃饱了撑的,活该吃瘪。 额,可再一想,她得罪了谢与棠又有什么好处麽?反而让她续命之路更难走了。 我太难了。 算了,还是找机会做些好吃的贿赂一下吧,实在不行让不高兴先生骂一顿也行。 柯缓缓长出这口恶气后,没再理会院外的人,只道了声“诸位慢慢等吧”便折回院里。 ****** 翌日,清水村周围的几个邻村里纷纷传出柯缓缓美若天仙的言论,一时盛极。当她听王大婶激动地告诉自己和朱氏这个消息时,差点把刚吃进嘴里的米粥喷出来。 “咳咳……啥?他们都没见我长啥样,怎么就能笃定我美若天仙?这不造谣吗?” 王大婶兴奋道:“你这傻丫头,这不是好事嘛,算什么造谣。要我说你鬼主意就是多,昨天蒙个薄纱出去,朦朦胧胧的样子虽然看不清,但也架不住丫头眼睛大,人家看个轮廓自然觉得美,再说了,你长的本来就不差,要我看比柯玉荣好看多了。” 朱氏不愿别人拿她闺女和柯玉荣比,逐道:“柯老大家的人和事还是少说罢,不过你王婶说的没错,缓缓本来长得就不差,以前是吃不饱饭,饿的太瘦了,现在丰润了些,也有少女该有的样子了。”朱氏顿了顿又道:“还说呢,你昨天那副疯模样是怎么回事,以后可不许这样了,现在周围村里都知道柯老二家的闺女俊,可不敢丢人。” 柯缓缓听她说完,心里肠子都悔青了。 其实昨天要没谢与棠突然出现诋毁她,她可能会做和谢与棠一样的事,跟那些人编排一遍自己的毛病,争取给他们打消说媒的想法。可有这家伙一搅和,什么都乱套了。她还一时头热,给自己戴上个美女的高帽,再加上擅长厨艺还能赚钱,算是完蛋了。 她一下成了清水镇方圆十里最抢手的未出阁少女,难道这是要非嫁不可的节奏? 村西,谢与棠宅内。 谢与棠与德容刚吃完早饭,他拎起佩剑准备去院里日常修行,正好戚麒从外推门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小厮,大箱小箱带了不少东西,忙着卸货。 “这是……?” “聘礼!”戚麒喜气洋洋道。 “聘礼?”谢与棠握紧手里的剑,斜觑道:“向……谁下聘?” “自然是缓缓姑娘啊,六哥你不知道昨天的事吗?有个心有怨恨的变/态青年跑去诋毁缓缓姑娘,谁知道人家梳洗打扮后蒙着薄纱,三言两语将那人气走。我听着都觉得解气,之前就说她是明珠蒙尘。回想起来,我们初次相见便被她的厨艺俘虏,如今对她的容貌也难以忘怀……” 谢与棠眉头紧皱,颇为为难道:“我知对你有所不公,但此时是我族要紧之时,你心中只有儿女情长,怕是……”他停了片刻,对德荣道:“德荣,取来笔墨纸砚,我现在就去书一封与舅舅,告诉他复仇之事还是再等等吧,毕竟不能阻碍了小七的终身幸福。” “六、六哥!不可!”戚麒慌了,忙阻拦道:“是我欠考虑了,我听到有人去缓缓姑娘家一时心急,这才遣人去准备好聘礼……” “无碍,人之常情,六哥我不是冷漠无情之人,你既然找到心之所往,便大胆的追求去吧,反正我折潜民间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年半载的。”谢与棠话至如此,神色却尽显凄凉,看的戚麒心里酸楚不已。 “福来!去,把这些聘礼都放到六哥闲置的旁屋去,此事不再提!”说着,戚麒随谢与棠走进里屋,他关上门后,单膝下跪行礼道:“六哥,我戚麒在此起誓,姑姑之仇一日不报,我戚麒一日不娶亲!” 戚麒言辞义正,其心可表,本以为六哥会留些余地,但听那人斩钉截铁道:“好!” 院内,忙着指挥搬运聘礼的德荣拉住福来道:“福来哥,上次都给你说了,拉着点七爷……他总这样,我都要吃不消了。” 上次论语他抄了整整一百遍,那几日每天晚上都会含着泪梦到孔夫子的“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 他懂了,缓缓姐是爷的霉头,别管是好事坏事,只要关于缓缓姐,爷就会莫名的不正常。 所以,他得拉住不知死活的七爷啊。 只听屋内一声高喊“好!”,德荣含泪道:“福来你来安排吧,我去背会儿书。” 福来嘲弄道:“都是做下人的,你这可够辛苦,还要勤学苦读哩。” “去去去,你懂什么,像你这没本事的跟了七爷这么久就会个吃。” “唉,你懂什么,七爷这才叫海阔天空,潇洒人生,超然物外,不为世俗所束缚。” “啥?七爷都非要娶缓缓姐过门了,怎么能叫不为世俗束缚,我看是一心向红尘,扎进尘土里出不来了。” “嘿你个小德容,竟敢诅咒我家爷入土!看我不抽你。”福来说着便着拿袖口拍去,却被德容敏捷闪开,他浅声辩驳道:“你懂个屁,我家爷这么做还不都为了六爷……” 德容只当他在胡言乱语,扭身回房看书去了。 ****** 另一头,柯缓缓家。 柯缓缓欲哭无泪的看着桌前朱氏、刘氏、王大婶三人,心里有些崩溃。想到前日嘴欠说要休息时朱氏高兴的样子,她算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几位安排好的。 “缓缓呐,我看邻村的王裁缝家的长子不错,外貌出众,心灵手巧,他们在古溪镇还有个裁缝铺,生意不错呢。家里也就这么一个儿子,老二老三都是女孩,等你嫁过去,肯定不会亏待你的。”王大婶看重男方财力,挑了几个都是做生意的塞给缓缓。 “好,多谢王大婶。” 刘氏和善,偏爱知书达礼的男子,她挑了几个画卷递过去道:“要我说邻村的孟书生就不错,他爹在古溪镇的苏家做账房先生,他自幼读书识字,为人谦和,现在在古溪镇的学堂里教书,待秋试时若中举,你可就是举人夫人了。” “好的,刘婶。” 朱氏笑着指着周边的画卷道:“缓缓啊,要阿娘说,这些都不错,是我和你俩位婶子精挑细选出来的,你都看看吧。” 她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画卷,太阳穴隐隐抽动,这阵仗都快赶上皇帝选妃了吧?不,有些历史上的皇帝还不如她这生猛呢。 柯缓缓正要翻开两个做做样子,忽而听见院门打开的声音,她赶忙起身道:“阿娘,两位婶婶,我去看看是谁。” 步入院内,见来者是个身着锦罗绸缎的姑娘,面容隽秀,柯缓缓步脚不由得放缓,眼皮子跟着跳了两下。 来人是个□□烦。 苏笑伶——原文女主,也就是那个最后给谢与棠喂了毒酒又在心口上补了十来刀的女人。 柯缓缓想到这儿,毫无意识的后退两步。 苏笑伶看迎面走来的姑娘面熟,应该就是之前帮忙救下的柯缓缓了,可怎么看着,总觉得她似乎在害怕自己呢? “你是缓缓姑娘吧?我叫苏笑伶,我们之前见过。”苏笑伶大抵听说了柯缓缓的遭遇,对此不甚惋惜,故此特地没提她出手相救的事。 结合了故事人物性格的柯缓缓知道面前的这个女孩是一个纯真善良的白月光,不但照亮了原文男主,还为谢与棠发光发亮过。 “嗯。”柯缓缓愣了许久才应答,跟在后面的曹茂阴阳怪气道:“小姐,我就说这个女人不知好歹……” “住口。”苏笑伶往前走了两步,“敢问能否向姑娘讨碗水喝?今日实在酷暑难耐。” “自然。”柯缓缓去厨房给她弄水,心里一边想着该怎么处理这个麻烦,本以为昨日一番言语后那个管家知难而退,谁知道今天小姐都出面了,如若再扫了苏笑伶的面,那她之后想去古溪镇经商立足可就难了。 但若接单,万一因此卷入主线剧情之类的,可就麻烦了。 柯缓缓端着水,心中惴惴,再回院中时,石桌上放着两小兜东西。 “苏小姐要的水。”她递过去,添了句:“是凉白开。” “多谢。”苏笑伶接下却没喝,眉眼间展露着平静柔和,柯缓缓不得不承认,像苏笑伶这样的女孩,但是多看她两眼也有可能动心。 苏笑伶见她打量自己,知道是开口的最好时机,逐道:“缓缓姑娘,昨日仇官家造访时可是发生了什么不快?” 不请自来算嚒? 柯缓缓随如此想,嘴上却道:“未有,仇管家有礼有节,关于卤味的事,实际因为我前段日子扭伤休息了一段日子,现在手上老卤不多,若要做苏家这样大的订单,我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苏笑伶拍了下旁边的小布袋道:“缓缓姑娘别着急回绝,这里是卤味订单的一半订金,实不相瞒,我奶奶的确很喜欢吃你做的卤味,特别是香烂可口的卤肉,她总让下人配以面食相辅。这次寿宴会来爹爹不少商界友人,如若顺利将卤肉做出,想必日后也会对姑娘的生意有所帮助。” “这些订金不含材料费?” “对,不含,材料会由仇管家亲自送来,毕竟是奶奶寿宴,诸事都要小心。” “好,我接了。”柯缓缓现在缺钱,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算是深悟了。苏笑伶说的没错,这个订单对她百害无一利,唯一潜在的麻烦就等她之后攒够生命值跑路后也会自己解决,即便之前百般不愿,那也不能和银子过不去啊。 苏笑伶见她接下了没有多留,带着仇文几人走了,柯缓缓在院里听着屋内三个女人一台戏,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但还是无奈的进去了。 院外,仇文坐在马车前问:“小姐何必兴师动众亲自来一趟,我看那丫头就是贪财,付她双倍的钱谁来都会接。” “只是想见见她罢了,那日见她落水后总梦到此事,也算给自己个心安。”苏笑伶从袖笼里取出本话本子,翻看消磨时光。 仇文听罢无言,几人驾车离去。 此时柯缓缓将银袋在三位催婚老阿姨面前晃了晃,笑嘻嘻道:“阿娘,两位婶婶,方才我接了古溪镇苏家的一个大单,几十桌的酒席哩,王婶近日农活若不忙也来帮忙吧,我们三个怕是忙活不完。” 朱氏眉头一沉,撇了眼王大婶后道:“你不是昨日不接了麽,怎么又……那这些可怎么办?”她指着桌上的画卷满脸无奈。 “今天苏家大小姐亲自上门,我若不给她面子,日后咱要去古溪镇开铺子岂不是自毁财路,再说了,苏家出手阔绰,这次给了双倍的银钱,这样的话,咱再攒攒就能赁下个带后宅的铺子了。” “双倍!”三人惊道,“苏家果真是富贵人家,那行,我们一块来弄就是……” “好嘞,那这些头像我先收着,等不忙了慢慢看、慢慢选吧。”说着,柯缓缓露出皎洁的微笑,将画卷一股脑的拿布兜起来,压在木箱深处了。 ****** 第二天一早,柯缓缓还抱着被子四仰八叉的睡着正香,忽然听到院内大惊小叫,惊得她一股脑的坐起来,擦了下额头的冷汗,起身推开窗户瞥了眼,看门口又聚起一群人,忙趿拉起鞋子跑出去。没走几步,就闻见一股腥臭,挤进去才知道家门让人泼了血水,场面骇人。 “这哪个种地不出苗的干出这种坏心思的事!你们看看,又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 “是啊,谁说不是,王氏先别说了,咱先把这清理了吧。”说着,围观的村民一簇而上,拿着铁锹将地上近乎干涸的血迹遮掩住,也有人接下王大婶递来的抹布帮忙擦拭门上的血渍。 “缓缓……你说这……”朱氏一个老实巴交的妇道人家见到这种情况早就被吓的七荤八素。 柯缓缓扶住吓得发抖的朱氏,安抚道:“阿娘没事的,别怕。”她虽这么说,心里也是怕的紧,先将朱氏扶回屋里安抚了一阵,后听里正来了,出去招呼。 里正蹙眉观察片刻道:“都先散了吧,此事我会调查清楚,晚上也会安排守夜多来此处,日近晌午,该忙活的就去忙活吧,近期天干物燥,各家务农都小心些,莫要走火。” “是。”村民见里正应下此事,又絮叨几句才肯离开。 周围只余王大婶、里正、柯缓缓三人后,里正沉声道:“丫头最近可是又惹了什么人?” 这话一讲出口就不中听,算了,柯缓缓没抱怨,不急不缓地答道:“不曾,李伯伯想必也听说了我近日忙着相亲,没工夫干旁的,更没功夫去招惹麻烦。” “那便小心行事吧,未出阁的姑娘还是少在外面乱跑的好。”里正颔首,提点她两句,一个女孩出门做营生总归不是正途,当初李绍林娶了柯玉荣他亦不喜,可若娶柯缓缓回家,他如今应该也不满意。 “是,多谢李伯伯提醒。”柯缓缓听出他话中深意,心里自然而然的在里正这划了一道,其实里正没有要帮忙抓凶的意思,只不过走个过场罢了,言外之意,错都在她身上。 她没多言,只应承下来,跟着王大婶安抚朱氏后,便去忙苏家订单了。 是夜,她拎着个烧火棍悄悄跑到院内,本是熟睡的大黄听见动静,摇着尾巴跑来扒拉上她的腿,摆出一副摇尾乞怜的模样。 她压低声道:“回去睡觉去,你娘我现在去抓坏人,小怂包就别耽误我大事了。”说着她欲向外走,大黄在后面紧着嗷呜了两嗓子,吓得她赶紧抱起它跑出院子。 此时月上枝头,夜已深,她钻进事先准备好的草垛里,抱着大黄等人出现。 谁知再睁眼时,天已蒙蒙亮,待她腰酸背痛的从草垛里钻出去,看家门上殷红一片,心顿时沉了下去。 “汪汪!”大黄突然在她身后叫了两嗓子。 “可闭上你的嘴吧小祖宗,昨天晚上有人在咱家干坏事的时候你怎么不叫?”柯缓缓恨铁不成钢的埋怨两句,心道当初养狗子的目的就为了看家护院,它可好,每天起的比她晚,睡得比她香,吃的还比她好,到头来只会摇尾卖萌,放别人家早宰杀吃了这傻狗。 无奈下,她忙去院内打水收拾门口这片狼藉。 柯老二家再现血水的事当天就传遍清水村,相应的,很快便有神鬼之说冒出来,有人说柯缓缓鬼门关走了一遭是假还阳,其实人早就该死了,更有甚者说她被鬼怪附身,要不然怎么突然就会做卤味,并声称柯缓缓的卤味配方其实从阴曹地府弄来的。 柯缓缓下午听王大婶说这事的时候还挺生气的,但听到王大婶往昔前几日说亲的媒婆因为这事都派人递话说不再谈婚事后,她也就不那么在意了,谁能想到这破事还歪打正着给自己挡了麻烦?真是天助我也。 柯缓缓连着蹲了两天都没等到人,但她的鬼怪之说不胫而走,甚至她上了方圆十里媒婆的黑名单,成为让所有适龄青年闻名丧胆的“鬼姑娘”。 不过比起说亲的清冷,柯缓缓的卤味销售却突然爆炸式的增长,连她都没想到古人也有这样的猎奇心理。这两日不少人慕名而来想要尝尝灵异卤味,以至于她现在都不需要出门摆摊就能把货卖光。 这当然是柯缓缓喜闻乐见的,可催婚小分队的老阿姨们不高兴了,天天聚在一起研究怎么揪出来这个造谣生事的碎嘴子,好尽快给她洗脱“冤情”。 柯缓缓没再关心这事,把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泼血水的事上,她一开始猜测是柯老大一家干的,当天日落后,悄悄跑到柯老大家听墙角,透着栅栏看侯氏扶着大着肚子的柯玉荣,垂头丧气的在院子里溜达。 后听到柯玉荣哭哭啼啼说着李绍林耐不住寂寞勾搭霍寡妇的事时,她差点在门外乐出声儿,感觉跟中了张十万元的彩票似的浑身舒爽。 再听侯氏抽噎着劝她为了孩子忍住时,她恨不得就地放两挂鞭庆祝。 对对,千万要忍住啊柯玉荣,不然怎么和李绍林这个混蛋地久天长呢? 不管怎样,柯缓缓见二人如此,断定泼血水的事不是她们干的了。随后她赶回家,将此事分享给朱氏,二人乐了好一会儿才熄灯休息。 待朱氏睡下,柯缓缓照常摸黑出去,猫进草垛里伺机等候。 夏夜晚风微暖,偶有蚊虫叮咬,搞得她一度想放弃。一直等到巡夜的打了三更也没见到可疑人物出现,干等久了,怀里的大黄早已呼呼睡去,她开始些不争气的眼皮子打架。 正当准备放弃的时候,倏地,一个高大的黑影从巷内钻出来,手里拎着个木桶,就站在草堆面前。 柯缓缓倏地精神起来,炯炯有神地盯去。 是个男人? 见此人四处张望片刻,扬起木桶便将大门从头到尾泼了个遍,瞬时,一股子血腥味弥漫在空中。 大黄受到血气影响猛地惊醒,柯缓缓亦是知道此时人赃俱获,猛地冲出草垛,拎着烧火棒挥舞过去,大喊一声:“站住!” 柯缓缓那一棍子结结实实落在这人后背上,面前黑影一颤,迅速回身目露凶光。 “是……你?!” 李绍林? 未等她再反应,李绍林压迫而来,沾着血液的手一把将她嘴巴捂住,随后一脚将大黄踢开。 他低声附在柯缓缓耳边道:“再叫便拧断你的脖子……” 恐惧瞬间攻陷柯缓缓的大脑,她暂时失去了反抗能力。李绍林身强体健,死死掐着她的脖子,压根不给机会叫喊。 他恨极了这死丫头,当初设计曝光他和柯玉荣的事,又坑掉K他家的银两和新房,如今又将他与寡妇私通之事讲出,让他颜面扫地、家庭不和,他爹现在对他爱搭不理,甚至要断绝关系。 自己遭受的一切苦难都是这个死丫头害的! 想及此处,他将她往林往官道树林拖去,柯缓缓腔如击鼓,满脑子想的都是曾经看过的法制节目场景。 漆黑的夜,宁静的树林,血腥的片段……柯缓缓吓得浑身发抖,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在意识里呼唤出小辣鸡。 柯缓缓:小辣鸡!快出来! 系统机械的声音回荡在脑海中:宿主大人。 柯缓缓:李绍林要杀我,你快想办法救救我啊!我生命值还有一年多,还不能死。 系统:抱歉,洪荒系统001号操作手册中指示宿主出现任何生命问题责任自负。 说着,系统主动掐断了与柯缓缓的联系,按照手册要求自行联系主机备份数据,准备脱离宿主。 “我……!”柯缓缓突然眼冒金星,下一息已经被狠狠摔在地上,“救命啊!杀人啦!” “哼,你叫啊,我看这个时候谁能来救你,不是喜欢装吗?继续……”李绍林冷静异常,柯缓缓暗道不妙,他兴许早就在等她来的。 “你为何如此?”柯缓缓吓得浑身发抖,一点一点的向后挪动,但语气尽力保持镇定。 她需要拖住,才能有一线生机。 李绍林面露凶相,走去将她拎起来,“为什么?你自己不知道麽,上次玉荣没让你淹死,这次……我保证你死。”说着带着她往河边走去。 冷不丁的,有人冷声道:“放开他,我可以饶你不死。” “谁!?”李绍林自认小心,刚刚拽她过来时没人跟着,回头看去,见一黑衣人站在不远处,手中握着把嵌宝短匕,月下珠光熠熠生辉。 李绍林见来人不善,心底泛寒。 “你是谁?!” 柯缓缓当即认出那高大的身影,方才李绍林的生死威胁她都没哭,此时却不知怎么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止不住的落。 谢与棠看到她小脸上银色的珠儿坠,握着短匕的手攥的更紧了。 “闭上眼,别看。”谢与棠话语绵软轻柔,与他平日的冷酷的样子完全不符。 慌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她听话地闭上眼睛,耳后传来李绍林令人作呕的声音。 李绍林认出来人,耻笑道:“哟,原来是村西的外来猎户啊,没想到你去接手了我不要的这个贱货,你不……” 火光石电之间,柯缓缓察觉到一阵寒风吹过,脖子处的束缚突然松了,下一瞬,鼻尖闻到清爽的皂荚味儿,整个人被一只手牢牢地箍在怀里,同时脑中跳出一条提醒:宿主大人,恭喜您收获十天生命值,目前生命为409天。 身后的李绍林惨叫一声,后捂着胳膊,踉跄几步。 谢与棠低语道:“站在这别动。” 胸腔里那颗东西如受惊的鹿儿到处乱撞,她抿抿唇,想到书中谢与棠嗜杀无度,心里有些怕,逐扯住他衣袖,低声道:“谢大哥,吓唬吓唬就算了……” “自然。” 柯缓缓走到一边背对着他们那处,后听身后干草窸窣,李绍林声音断断续续发颤道:“你、你要做甚?我可是里正独子,若我出了事我让你和你弟弟一起陪葬!” 谢与棠应是说了什么,声音低沉,听不太清。 随后断断续续传来一连串拳头的闷响,她有些好奇谢与棠用了什么办法,能让李绍林竟这样乖乖挨打。但时间一久,她有些怕了,真怕谢与棠失手打死李绍林,虽然李绍林该死,可他毕竟是里的儿子,若突然死了,管辖的府役定会来人查案,那么一连串的麻烦就会接踵而至。 “谢大哥,差不多就行了……”柯缓缓再次提醒道。 随着一连串脚步声远离,听那人清冷道:“没事了。” 柯缓缓扭身走去,四顾不见什么异常,顿时松了口气。谢与棠大步从林间走出,看她正紧张的望着自己,脸颊上还挂着泪珠,小嘴不知抹了什么,娇红欲滴的样子,竟停在那一时无言。 脑子里忽而闪过三个字——小娇娘。 此刻,惊魂过后的柯缓缓还没回过神,整个人还处于惊慌之中,没看出谢与棠脸上稍纵即逝的异态。 长久的沉默后,二人同时张嘴道:“你……” “还好吗?” “怎么在这?” “我没事了,多谢出手相救,不然今夜我恐怕是凶多吉少。”柯缓缓见他手里还拿着个东西,问道:“谢大哥为何深夜在此?” 谢与棠沉默,将手里的纸包扔了过去,“来送鸭子。” 柯缓缓呆愣几息,语无伦次道:“那、那些鸭子是你放的啊?!” 谢与棠没想道她会这么问,逐眉头一挑,“不然呢?” 村里就他一个猎户,野鸭不是他猎的,还能有谁?又或者,这丫头错以为是谁了? “你以为是戚……公子?”谢与棠冷笑一声,继续道:“他身子看着孱弱,可做不了这些……”谢与棠顿了顿,继续道:“他不但不会狩猎,亦或有什么隐疾也不可说,你若是打算嫁给他,还是要考虑清楚的好。” 柯缓缓听得一脸懵逼,谢与棠在那自言自语说什么呢?她一句都听不懂,怎么戚麒的名字都蹦出来了?还有嫁给他的奇怪言论又从哪儿听来的? 她有点迷糊,见谢与棠神色暗下,忙道:“没有没有,谢大哥误会了,我自然以为是你送的啊,村里除了你也没有卖野味的了。”柯缓缓从怀里摸出块碎银子递给他:“这是那些鸭子和鸟蛋的钱,你收着吧。” 一番话后,但见谢与棠面色先是缓和,却又突然急转直下,更差了。 柯缓缓敏锐的察觉到异常,急忙噤声,看他站在那默默的将手中匕首收好,又冷漠道:“不用给钱了。” 二人认识了这段时间后,柯缓缓对他脾气稍有了解,逐不敢再聊这事,转而问道:“谢大哥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她现在很好奇他是怎么追来的,毕竟刚刚被拉走时周围死寂一片,应该没有人看到才对。 忽有暖风扫过,吹散她鬓间碎发,清冷月下,对面那人突然张开双臂,对着自己勾了勾手。 再见他薄唇微启,沉冷的道了句“过来。” 心口里的那个东西冷不丁的抽了一下,她喉咙干哑,脸烫的发紧。 她这是……看花眼了麽? 作者有话说:  感谢订阅,求预收新书《自爆后我成了团宠》 第28章 柯缓缓不是不懂自己这般心悸的感觉意味着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 往前挪了两步, 后脑海里回响着谢与棠曾经说她不尊三从四德、举止轻浮, 慢悠悠的步脚又停了。本欲做出欲罢还迎的态,不能轻易让他得逞,却听对面那人急不可耐地又说了声“过来。” 柯缓缓羞红了脸,支支吾吾小声说:“害,你着什么急……” 她嘴角勾着笑意,步脚刚迈一小步,脑海里都是获得十天生命值的快乐时, 身边一小坨黑影闪过,汪——”的一声,打破了她的美梦。 大黄绕过她,直直奔向谢与棠,而谢与棠也弯下腰,宠溺的摸了摸大黄的狗头。 柯缓缓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们互动,这是个什么情况? 柯缓缓的心中油然生出一种羞耻感和背叛感, 想着方才自己那般羞涩, 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她没好气道:“傻大黄,过来, 你的主人在这儿呢!” 谢与棠起身看她一眼,并未察觉到她的异样,当着柯缓缓的面起身道:“坐下, 大黄。” 刚刚还兴奋不已的狗子立马乖巧老实坐下,小尾巴难掩兴奋,止不住地摆动着。 谢与棠见她默不做声,怕是让刚刚的事吓到了,逐语气轻松:“这狗虽然愚钝憨傻,却也更容易驯化,不过短短几日,便可遵从我多个指令,方才我去你家时,见到大门上的血迹,又听到它在一旁哼叫,怕你遇到危险,这才命令它去寻你。” 谢与棠鲜少多言,但见柯缓缓此时默不作声,身影微颤,担忧她还在害怕,逐道:“不止如此,他还会卧、爬、滚、跳……” 谢与棠越说语气越轻松,就连眸色中也映入点点星空,目光炯炯地看着大黄顺着他的指令做动作,末了,还满意的点点头称赞道:“孺狗可教也。” 对面长久沉寂的柯缓缓此时黑着张脸,攥紧拳头,咬牙切齿的挤出几个字“好……很好,非常好!”,说罢便要扭身离开。 谢与棠见她也欣然称赞,心情顿时明朗不少,这些日子做的事总算没白做,看她步伐渐远紧走两步追过去道:“我送你。” “不用,也用不起。”柯缓缓没好气道。 谢与棠脸色忽暗,方才眸中诸多斑斓灭下,默了半晌才淡淡道:“方才是我救了你,就这般麽?” 柯缓缓抬头看着他,一时忘记谢与棠在文中的身份,指名带姓的质问道:“谢与棠你不觉得欠我一个解释麽?” 谢与棠愣了片刻,“解释何事?” 柯缓缓伸手怒指不远处那个乖巧坐着的大黄,问道:“你什么时候驯的我家狗?又凭什么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地去驯它?狗子活泼好动是天性,你用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它,你知道它会多辛苦麽?” 谢与棠见她又开始扯歪理,正色道:“送生肉时怕它吃掉,故才驯化,并不耗时,每日只需要一柱香的功夫而已,不过十几天便已乖巧懂事。以我所见,你家狗依着天性来看就是个傻狗,倒不如被我驯化了还有些用处,今日不就救你一命麽?若说好动是天性,那人亦如此,你我又为何读书识字,习道德常伦,有教无类便是此道。” 柯缓缓看他歪理说的头头是道,气的发笑,嘲讽道:“敢情谢大哥每天夜闯我孤儿寡母的私宅就为了训狗和送鸭子?你这般行径就是光明磊落?我看与那采花贼无异,还反过来指责我有失德行?谢与棠,你是不是瞧上我了?” 谢与棠听到这句,心口猛抽了一下,毫不犹豫的否认道:“没有。”二人四目相对,他轻薄地打量她几眼,补了句“就你?” “怎么?既然如此,那日你又为何跑到我家门口坏我姻缘?” “实话实说。”谢与棠这句说的是心安理得,那日不曾虚言。 “你倒是有闲工夫。” “路过罢了。” “行了,我走了。”柯缓缓懒得跟他再掰扯,扭身要走,但走了几步,觉得缺了点什么,回头看去,那条傻狗还坐在原地傻呵呵的看着他们这处,似乎在等等待某人发号施令。 “大黄!连你也气我!”柯缓缓绕过一言不发的谢与棠,折回去将蠢狗抱起来,看它这种让人驯化还傻乐的模样,心里那股顺不下去的气憋在胃口处,开始隐隐作痛。 她蹙着眉头,刚要从谢与棠身边经过,但闻那人清冷道:“我要走了。” “啥?”柯缓缓停住脚步,仰头看他,不敢相信刚刚他说的话。 谢与棠敏锐的捕捉到她的那抹惊慌,嘴角不自觉的微微翘起。 “我走的这段日,不许继续相亲,不许给陌生人做饭,更不许再跟戚公子接触……” 柯缓缓听他越说越离谱,打断道:“谢大哥,拜托你搞搞清楚,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谢与棠眉尾一挑,冷峻斥问:“不是要靠我续命?” “我……!觉得你说的很对。”柯缓缓话锋一转,怂了。只觉得自己胃口越来越疼了,不,现在胃疼已经蔓延到头上了。 谢与棠这家伙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两个人刚对呛了一顿,现在就拿这事来威胁她? 变态果然是变态,正常人真的搞不明白这种人的脑回路啊。 待她理清其中利害关系后,果断怂了,而且怂的彻底。在这件事上,谢与棠无可厚非的占据了主导地位,细细想来,这不败的地位还是她主动给的。 “谢大哥,你这三个要求,我觉得我只能做到最后一点。这第一条嘛,相亲并非我所愿,是受我阿娘所迫,第二条这个不能给陌生人做饭,那就更难达成了,你也知道我是做卤味的,吃的就是这口饭,而且我还打算在古溪镇开个酒楼,如此一来我怕是要天天给人做饭吃了,不如你改改条件?” 谢与棠沉默半晌,似在深思着什么,终是蠕蠕唇瓣,沉声道:“罢了,回去吧,夜已深了。” 柯缓缓感觉头疼又蔓延到心口,他那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她怎么都不痛快,眼瞅着他要走远,紧走两步,轻轻撞了下谢与棠的胳膊,“你要去哪儿?会不会有危险?” 谢与棠停下脚步,扭身问:“你关心我?” 柯缓缓嘘了声,“我得靠你活命啊,你要是翘辫子了,我不就跟着一起?” “翘辫子?”谢与棠喃喃自语,“这是什么意思。” 柯缓缓想到这个时空与自己来的那个世界并不完全重叠,只有部分历史相交,逐解释道:“就是死了的意思。” 他听到解释后细细斟酌片刻,浅笑道:“却是生动。” “所以要去多久?会有危险吗?” “不知。”谢与棠深知此一去,夺嫡争权之路定是千难万险、险象环生,也许没有再见之日。 “你需如何靠我续命?” 柯缓缓没想到谢与棠会问这个问题,毕竟她告诉谢与棠这事已经有段时间了,往日即便知道,谢与棠也对她退避三舍,若不是她一次次硬着头皮上,她早就玩完了。 不过既然他问了,她没有不答的道理:“续命不难,只需要你我二人有肌肤接触才行。” 谢与棠突然变得不自然起来,他清咳了一声问:“上次不是说需要吸收至阳之人的阳气麽,只是碰了就可以吸走阳气?” 柯缓缓看他反应,噗嗤笑出声,“怎么?难道你以为跟狐狸精一样吸人阳元来延年益寿?美得你。” “狐狸精是什么精?”谢与棠又听不懂了。 “听不懂就算了,反正我说了,摸你就能续命,你既然要走了,不如让我一次摸个够,万一你翘辫子了我……”柯缓缓说着说着就得意忘形起来,待她见那人面色又严肃起来,赶紧换了话题,“这样谢大哥,你还记得上次摸我脸吗?不如你摸我两次脸吧,这样阳气吸收的最快,我能活的时间也更长。”说着,柯缓缓将大黄放到地下,拉住谢与棠的手,往自己脸上蹭。 谢与棠一开始跟个植物人一样还不抗拒,待手真的要碰上去的时候,整个人忽而颤了下,有要逃的趋势,柯缓缓哪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小脸猛地冲了过去。 “哎呦……”她捂着眼睛喊痛,这个天煞的,竟然在关键时刻敢把手攥成拳头?而且还用力推她。 苦了她右眼,刚刚不偏不倚的怼了上去,现在眼前一片金星。 “谢大哥……你真是我的克星,克星啊。”柯缓缓捂着眼睛苦笑道,随后她没了兴致,悻悻离去。 谢与棠见状,悄然隐去身影,只远远地跟在她后面,见院里有灯亮了才径自离开。 柯缓缓回到家里先去厨房热了个鸡蛋拿去敷眼,说实话刚刚那下还挺疼的,不知道谢与棠这家伙吃啥长大的,没怎么用力都差点给她怼瞎。 她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一圈圈的拿鸡蛋轱辘着眼睛,一边想谢与棠今天晚上说的那些话,心里不由得忐忑起来。 他要走必然是和复仇夺权之事有关,跟皇权沾上边的能有几个好的?都是刀尖饮血的日子。想到这,她真急了,现在自己满打满算也就一年多的寿命,若真如此,那不和得了绝症一般倒数过日子?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若想名正言顺的接近他,攒够生命值,那么……也只有这釜底抽薪的绝招了。 这条路同谢与棠夺嫡之路一样生死难测、千难万险。 那便是……嫁给他!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预收文《自爆后我成了团宠》,谢谢订阅的小可爱们。墨墨下次更新会在周六凌晨,之后如果没有意外的情况下,会日更到完结。 喜欢墨墨的求收作者专栏哦 第29章 知了一早吵闹不停, 柯缓缓烦躁的翻了个身, 继续抱着被子睡, 日上三竿时, 朱氏几人在院内忙活,后进屋叫醒她,她这才顶着个一只黑眼圈加一只乌青眼爬起来。 朱氏见她右眼有恙,关切问:“缓缓你这眼睛怎么了,昨天还没事,这眼珠子都挂着红丝……要不去给大夫瞧瞧?” “红丝?”柯缓缓差点哭出来,昨夜她有去铜镜前看, 可那玩意虚晃晃的,根本看不清。 朱氏端详片刻问:“缓缓,你这是让人打了?” “没,没有,昨夜起夜,撞门框上了,我没事,一点都不疼的阿娘。”她咧嘴一笑。 “那你再歇会儿吧, 苏家的单子有我和你两个婶子忙活也就够了。” 柯缓缓见朱氏出去后, 揪出枕头下的小草人,往上又多扎了两针, 后稀里糊涂的洗漱干净,去梳妆台前用粉遮掩眼上的淤青后出门而去。 昨夜计划嫁给谢与棠之事一直想到天露清光,又早早起身去清理了门上的血迹, 才回屋阖眼睡去,到现在也不过才睡了两个多时辰,是真乏的不行。可一想到谢与棠可能这两天就走,便一刻都待不住。 她先溜到谢与棠宅子外,见里面炊烟袅袅,应是德容在做午饭,远远看到家里还有人,便放心地奔去村子另外一头。 少时,她捂着眼睛一路走到柯老大宅子附近,寻了个阴凉的地方猫着等着,看到来往的村民她都会热情大方地打个招呼,来往村民神态自然,并无人谈论李绍林的事。 柯缓缓逐渐安下心来,直至刚刚,她还担心会听到李绍林的死讯,若真是如此,她的续命大计划就要泡汤了。 忽而听到不远处叫卖,是走街串巷卖凉粉儿的小贩,她闻声而动,寻着声音摸去,叫了两碗蜜水桂花凉粉,兴冲冲的跑回方才的阴凉坐着,没吃两口,见秦氏与人一边聊着什么一边往她这处走。 秦氏余光瞧见树荫下的柯缓缓,不屑的白了一眼,刚要经过,让柯缓缓叫住。 “秦大婶,天气热,不如坐下吃碗凉粉?”柯缓缓微笑着,端起凉粉神采奕奕地看着她。 秦氏犹豫片刻,跟旁边的大婶嘀咕了两句后,扭身过来,接下她手上的凉粉,八卦道:“你眼睛让谁打了?” 我靠!这都能看出来? 柯缓缓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下意识的挡着眼睛道:“门上磕的,秦婶,今天来我是有件事想拜托你的……” 秦氏不等她说完打断道:“呦,你还有事求婶子我办事?怕不是忘了上次的过节?” “害,谁没事光想着以前的破事啊,总得向前看不是?”柯缓缓取出点碎银子在手上掂掂,“这是我一片心意,其实我求秦婶的事也不难,但秦婶不肯帮的话,咱们就说说之前的事……” ****** 日近傍晚,晚霞映天,拖着条长长的红带将天地分开,柯缓缓换了身鹅黄色的罗裙,乌发中插着支珍珠簪子,正在院里逗弄大黄。 “傻狗,你说是狗肉火锅好吃呢?还是凉拌狗肉好吃?这样吧,我一直很公平的,这两块骨头一个是A一个是B,你吃哪块咱就按哪种做行吗?”柯缓缓左右手一边一个棒子骨,在大黄鼻尖来回晃悠。 大黄听到柯缓缓说“zuo”这个字时,立刻敏捷坐下,对两块棒子骨虽然露出渴望的神色,却岿然不动。 柯缓缓:这狗成精了? “真不吃吗?来闻闻,新鲜的猪大骨,啧啧,看你哈喇子都流出来了,要不咬一口吧?” 柯缓缓跟大黄面前晃荡了半天,这狗子都没反应,气的她收起骨头,指着狗鼻子道:“你这白眼狼,和谢与棠一个狗德行,回头就给你送过去,你去看看他家狗子都吃啥,能吃到肉嘛,哼。” 大黄摇着尾巴,哈喇子湿了一嘴毛,兴兴地对着她哼叫两声,忽然耳朵一动,扭头看向院门那,柯缓缓也注意到有人来了,逐理了理衣服,扶了下珠花,笑眯眯地看向大门。 推门进来的是催婚小分队的三位大妈,还夹着里正与秦氏诸多村民,各个群情激昂,有些人手里还拿着务农的犁地耙子、镰刀等家伙事儿。 众人见柯缓缓坐在石桌边上唉声叹气,纷纷走上前道:“缓缓丫头,走!叔叔婶子帮你做主,咱今天就找姓谢的猎户好好理论理论!真当我们清水村的好姑娘好欺负了不是?” 说罢,王大婶拉上柯缓缓安抚道:“没想那个猎户这么不是东西,你阿娘和婶子们都知道你受委屈了,咱肯定今天让他给你个说法。” 朱氏在一旁黯然落泪,没想前有李绍林,后有这猎户,她闺女的姻缘怎么都这么差。 柯缓缓装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任众人拉向村西,一路上她还一直盯着里正瞧,看他神态自若,不像知道李绍林被打的事。后一众人赶到谢与棠家时,叫门的正是与其相熟的刘木匠。 院内的大黑虽嗅出刘木匠的气味儿,依旧发出恶狠狠的哼声,全因门口人太多了,它自然以为是威胁。 “给我出来!谢猎户!”众人呵道。 正忙着切菜的德荣听见外面的躁动第一个跑出来,拉开门见这阵仗,有点蒙圈,待他认出来人群里的柯缓缓时,上前问道:“缓缓姐,发生什么事了?” 柯缓缓耸了耸肩,微微摇头,一脸懵的看着他。 王大婶第一个不干了,没好气的说:“去去,让你哥赶紧出来,我们要让他当面讲清楚。” 德荣无奈了,这拿着家伙事的村民看着都凶神恶煞的,哪儿能随便让进去啊,屋里头七爷还跟爷正下棋呢,他得拦住。 “各位大爷大妈,我哥现在不方便见人,有什么事能否先跟我说?”德荣点头哈腰地对着众人道。 “跟你个小孩没什么好说的,让你哥现在就出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里正此时走出人群对德荣说道:“让你哥出来把话讲清楚便可,此事关乎人命,并非小事。” 德荣听里正这样讲,心里有些忐忑,他知道昨夜爷又出门了,而且走的时间比往夜都要久些,该不是动手杀了谁…… 他点点头,正要去屋里请人,扭身见两位爷都出来了。 谢与棠冷眼扫过众人后,淡淡道:“何事?” 有好事者见状不满,暗暗愤声。 里正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他对谢与棠道:“谢公子是外乡人,当初住进我清水村时我可曾领公子看过祠堂前的村规?” “看过。” “那我来问公子几件事,望公子如实回答。” “自然如实相告。” “刘木匠说前段日子见你背着一黑布遮盖的重物去了柯老二新宅,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黑布里裹着的是何物?” 德荣没想到里正问的是这事,他有些担心的暼了眼自家爷,心中祷念道:千万别实话实说啊爷。 另一边夹在人群里的柯缓缓也倒吸了一口气,她盯着被人围着的谢与棠,紧张的攥着袖口,忽而见他下意识的眼珠子觑来。 “是柯缓缓。” “果真!”朱氏身子一软,差点栽倒,亏了有刘氏在边上搀扶着,这时人群也不安分了,手里的家伙事碰撞在一起,发出叮铃咣当的声音。 戚麒与福来二人相视一笑后面色如常。 德荣则长叹口气,他就知道会这样。 “为何背着柯家丫头?” “前日雷雨,她入山扭伤后被我救下,我本欲送她回去,却遇滑坡,入村的路被堵,无奈下只能第二日送她回去,为了避嫌才会出此下策。” 谢与棠不紧不慢道,事情三言两语讲出,条理清晰。 但人群中有人听出了问题,质疑道:“那柯家丫头已经在你家过夜了?” “那这清白可就不好说了……” 谢与棠准确找出人群中多舌的几人,依次看去。 对方几人不知为何,只觉这男子神态阴冷,立刻噤了声。 里正叹口气,暗道这谢公子为人还算老实,所讲之事与传闻无二,又问道:“谢公子仁义,三番四次救柯家丫头于生死之间,不过即是扭伤,那你可有碰过她的脚……” 里正的声音越来越小,毕竟是私密之事,他多少顾及彼此颜面。 此时,所有人似乎都屏住呼吸,都在等待他的回答,只余下角落里的夏虫低吟高鸣。就连德荣都很好奇这件事到底如何,毕竟他那日吃了鸡蛋后,趁着爷去送缓缓姐时还去催吐了。 人群中,唯数柯缓缓最为紧张,她虽然不懂里正为什么要把关注点放在她的脚丫子上,但她被周围的气氛所感染,甚至觉得心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似的,以至于她不自觉的抬手摁住心口。 时间仿佛停滞了般。 半晌,那人淡淡吐露两字。 “碰过。” 众人惊呼。 谢与棠不以为然,如实讲出,“她扭伤后脚面浮肿,我用鸡蛋给她热敷过。”在他看来,此事因救人所至,没什么说谎的必要。 “这么说来二人确已有肌肤之亲,如今此事在村内流言四起,即是如此,谢公子还是尽快向柯家提亲吧。” 作者有话说:  求预收《自爆后我成了团宠》 【新文文案】 【一句话简介】 系统本想将宿主推成龙傲天,结果失手搞出个核爆人。 ---- 【正文剧情】 姜梨赶了波穿书潮,穿成了自己最爱的那本无CP修真文里的炮灰。 眼看着要被人下马甲弄死时。 姜梨为了苟住,一失手自爆了。 醒来后,她才知道自己需要靠获取心跳加速值才能继续留住自己这条小命。 而且沙雕系统还送了她个死亡金手指——心跳值越高真气越多。 于是,凌霄山上多了个修真奇才,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举身死道消,重塑肉身,修为飞升。 但没人知道她其实是个随时会原地爆炸的核爆人。 姜梨:我也不想酱紫T-T 姜梨一个人在炸与不炸的生死线上欢脱,那帮号称断情绝欲的师兄却突然殷勤起来? 就连常立冰山之巅大佬师尊也变得不太正常了? ---- 【小剧场】 绝美风骚大师兄:梨酱,这是我给你精挑细选的仙罗绸缎,定让你揽获三千仙门的芳心。(去他的三千芳心!师妹你康康我!) 阴狠毒辣二师兄:姜梨,这是我独门体修功法,可助你修为一飞升天。(咱俩打遍天下无敌手) 冷酷狂拽三师兄:小姜,这是我从西海钓回来的鲸,还有这东山上的巨象,你尚且年幼,多吃些无碍。(吃饱饱,养胖胖,软萌萌) 断情绝欲大佬师尊:姜梨,日后就由你继承我的衣钵,无上三千妙法,尽在你手。(与我一同站在巅峰俯瞰芸芸蝼蚁ovo) 姜梨:妈呀! 一个披着修仙皮的团宠文,欢脱沙雕风。 下一章更新在周日的晚上11点哦 第30章 朱氏闻声差点晕过去, 想到闺女曾经说过全天下的男子死光了都不要嫁给他, 如今逼这屠户去娶岂不是把缓缓往绝路上逼?可大家都知道这件事了, 她闺女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呢? “唉……慢着。” 众人闻声纷纷看去, 柯缓缓听出不对劲,但又想不出是哪儿不对劲。 谢与棠扭头看着柯缓缓,一字一句道:“我既已如实讲出,全因心中坦荡。婚姻大事,不可如此决断。当时情况危急,我若不救她,还要看她去死不成?” 未等里正言语, 身后的戚麒一脸苦闷的插话道:“六哥,可你都摸过人家缓缓姑娘的脚了呀,扭伤可不会死人的。” “你…!”谢与棠眸色深如夏雨墨云,暗潮翻涌。 戚麒刚刚没过脑便脱口而出,没想给他背后补上这刀,见六哥似乎真动了怒,马上怂道:“六哥所言不虚,生死面前男女之别又堪何碍?若真要这样算, 你们怎么不在六哥救缓缓姑娘溺水那会儿就让他提亲?那个时候两人可比现在更为亲昵, 毕竟衣服都湿了……唔……” 话未讲完,德容已经先行一步将他嘴巴封住, 他刚刚越听越不对劲,七爷完全是在作死啊,不, 是拉着他一起死! 果然,他悄悄瞥了眼自家爷,看他面色冷峻如被寒冬风霜包裹,顿时吓得一哆嗦,转而开始莫念起四书五经中不熟悉的文章。 站在对面的柯缓缓听戚麒说完后差点笑出声,却又不敢,只能站在那强忍着闷笑,少时,眼角上挤满了泪花。 王大婶察觉到柯缓缓的身子在忍不住地颤抖,皱着眉头宽慰道:“缓缓,好闺女别哭了,这挨千刀的敢做不敢当,他不配做男人!” “对!欺负完我们清水村的姑娘就要跑路,还是不是个男人了!绝不能轻饶!”有人看到院里大箱小箱的东西,自然以为是谢与棠要跑路。 “我们不是因为这个才……”德容忍不住辩驳,却让谢与棠拦住。 “无需解释。”他立在那思索少许,扭头向柯缓缓这处问道:“婚姻大事,虽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与柯缓缓二人如今怕是不可以常理论处,故此,我愿听听柯缓缓是怎么想的……” 柯缓缓低声切了声,这老狐狸竟然把问题抛向我? 她低着头,暗自使劲掐了下大腿根儿,自然而然的挤出几滴眼泪,可怜楚楚道:“我、我一个正经人家的清白姑娘还能怎么样,如今……我还不如……” 说着,柯缓缓余光瞥了一圈,周围好像也没啥能撞死的地方,谁知此时谢与棠身形向后一闪,露出他家木门。 睨来的目光中轻蔑之意尽现,好像在挑衅她说:我就知道你要来这招,撞给我看看? 说时迟那时快,在如这个字音尚未结束时,她补道:“就嫁给谢大哥吧,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已经如此谁还会要呢?” 呵呵,不就是互相伤害吗?来呀! 谢与棠惊慌之色一闪而过,他束手默了默道:“既然缓缓姑娘有意嫁我为妻,那我也愿意娶她,至于我的生辰八字,缓缓姑娘已然知晓。不知这样处理各位可还满意?” 一众人愣在那,这结果虽然是众望所归,可总觉得少了点啥。 这时,秦氏率先拍了个巴掌道:“我看他们年龄相仿,又有之前搭救之缘,定是个好姻缘啊。” “是啊,天赐的好姻缘,那柯家的,恭喜了,我们就等着吃喜酒了。” 村民此事纷纷转向柯家母女二人一同道喜,可这些话进到朱氏的耳朵里反而更难受了。 里正见事情基本解决,往前走了两步对谢与棠称赞道:“性情纯良,是个汉子,柯家丫头以后就托付给你了,可要好好待她,不然村里的这些叔叔婶子可不是好说话的。” “我最近要离开此处,暂时搬去古溪镇,所以她若要跟了我,也要同去。”谢与棠明言自己去向,换而言之他要这些人清楚,即便把她嫁过去了,手也伸不到那么长。 谢与棠缓慢地看向柯缓缓,嘴角隐隐起了笑意,似乎在等她发作。 “古溪镇?”柯缓缓喃喃道,她像是听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似的惊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可面色就不那么好看了,整个人蔫了下去,敢情这混蛋只是搬到古溪镇这么近的地方?那她大费周折设计一切还把自己搭进去,简直就是羊入虎口。 可再细细思索,柯缓缓再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突然,对方淡淡问道:“是不是后悔了?后悔还来得及,我不迫你。” 无论谢与棠这个时候说什么话,进到柯缓缓耳朵里都会自带嘲讽。在他们的关系里,柯缓缓是弱势者,也是被动接受的要去接触他的人,以至于柯缓缓对谢与棠一直针锋相对,谈不上什么好感。 柯缓缓咧嘴一笑,坚定道:“不后悔,范反而迫不及待。” 里正听了轻咳一声,低声训斥了句,“女孩子矜持些。” 站在一边的德荣有些不敢相信事情的发展,更不敢相信缓缓接就要成为他的主母了,但转念一想,缓缓姐如果嫁进来了,岂不是能天天吃到各种美食!实在不要太美! “哈哈……” 德荣的思路被身边一声浅笑所打断,扭头看去,七爷正满是笑意的看着爷和缓缓姐呢,仿若一个老父亲看自己的儿子那般。 唉?不对啊,七爷不是钟情于缓缓姐吗?这样一来岂不是意中人变嫂子的节奏?那他为啥这么高兴呢。 德荣正纳闷时,戚麒的脸上已收敛起笑意,取而代之的是痛苦,像被人踢中要害那般夸张做作的呲牙咧嘴。 “唉……我的缓缓姑娘呐……” 福来苦着脸在一旁劝慰道:“爷,别难过了,到时候成了嫂夫人那就是一家人了,一样能经常吃到缓缓姑娘做的菜啊,而且咱银子都省了呢。” “对呀,我怎么没想明白呢,嘿嘿,聪明啊福来……” 二人交头接耳正做着美梦,前面正商议婚事的某位主人公却有剑拔弩张之势。 原来是柯缓缓想通了刚刚觉得不对劲的那件事。 那个敷过脚的鸡蛋! 她吃了! 柯缓缓苦闷的瞅了德荣一眼,二人心有灵犀,发生的事已了然于心。 她指着谢与棠的鼻子道:“谢与棠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腹黑!那鸡蛋明明……你竟然……!” 谢与棠冷觑而去,淡然道:“不知感恩的丫头,今日到此为止吧,婚事会按照习俗准备的。”他本已折身回院,突然回头缓缓道:“柯缓缓,嫁给我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柯缓缓只觉得这是一种挑衅,叉着腰傲娇回道:“娶了我,也包管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没成想对面那人忽而笑了,如三月春光拂面,意气风发,他淡淡的注视着柯缓缓,面庞含笑,驻足半晌,才挪脚离去。 最后这一幕,柯缓缓心底隐隐发寒,一种不祥的预感窜进脑袋里,她开始觉得,这一切似乎是谢与棠的计划而不是她的,为何明明是她得逞了,谢与棠夺走了她奸计得逞的独有微笑?分明今夜这些事,他谢与棠都是被逼的啊。 不不,想这人日后能登基称王,定是城府极深的狡诈奸滑之辈,可不能中了他诛心计。 想到这,柯缓缓作罢,不再深究,转身向里正深深鞠一躬,恭敬道:“今日多谢李伯为小女做主,如今我也有了亲事,往日那些也就过去了。想必我阿爹泉下有知,也会满意的。” 里正一开始觉得柯缓缓是被迫如此,但从刚刚的反应来看,这丫头似乎很满意这门亲事,对方不过一落魄猎户,真不懂这丫头怎么想的,如若今日她不愿嫁,那他就会将谢猎户打一顿再逐出清水村,日后说亲时虽不会像往日那么多人,却肯定不愁嫁的。 但事已至此,他不会给自己平白找麻烦,逐道:“此事我也会盯着他赶紧办的,古溪镇离的也不远,以后走动也方便,行了,天色不早了,赶紧扶着你阿娘回去吧。” “嗯,多谢李伯。”柯缓缓跟朱氏刘氏及王大婶三人一同离去,想必回去后即将面临的也会是一场狂风暴雨。 ****** 谢与棠家,院内。 德容与福来正在厨房忙活晚饭,戚麒速来饮食挑剔,在外游时基本都由福来亲自伺候,而谢与棠的饭菜亦是非同小可,每次都由德容亲自验毒后才能送上餐桌。二人各忙各的,像是在厨艺比拼。 “当”的一声,菜刀落在地上,德容呲牙列嘴的捂着手指叫痛。 福来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去看他的情况,“你怎么了,刚刚就看你心神不宁的。” 德容噘嘴道:“二位爷现在在里面还不知道会闹成啥样呢,毕竟七爷也看上缓缓姐,前几天不是还要提亲麽,我怎么能放心。” 福来笑了,“没想到你人不大,心眼倒和你家主子差不多,那你是担心谁?担心你家爷会被我家爷打?” 德容不乐意了,“那怎么可能,七爷不会,更不敢。” “那你是在担心我家爷的安危?怕六爷打他?” “那也不是,就是觉得事发突然,没想到爷突然要娶缓缓姐了,心里总觉得怪怪的,而且他们两个人每次见面后爷就会不高兴,这以后日子可怎么过?” 福来闻声窃笑:“嘿,小屁孩不懂就别乱说了,你去休息吧,我来把饭做好。” 作者有话说:  上完夹子了,新人第一本,明白什么叫修罗场。 哈哈哈,真的是惨兮兮。 墨墨会乖乖写完,希望年后能开新文,所以希望小可爱们收藏下下一本《自爆后我成了团宠》 在此谢谢喜欢此文的朋友,也欢迎新的小可爱加入,啵唧。 会继续努力哒,还需要各位多多灌水哦。 第31章 屋内, 谢与棠与戚麒相对而坐执子深思, 彼此都在研究方才剩下的残局, 此时白子暂占上风。 少时, 戚麒执黑子落下后故意转移话题道:“六哥,出这么大的事您还有心思下棋呢?要不对弈先缓缓,先把婚事商量下……” 谢与棠端坐如钟,盯着棋盘看了片刻,落子,淡然说道:“这局才刚刚布好,不急。” “六哥真不急?”戚麒思索片刻后, 抬眼得意地落下一子,“那我可不客气了,这处是我的了。”说罢,他将无气的棋子提出来,此招后,一瞬间便反超白子。 谢与棠笑意暗存,默不作声的落子,不出十步, 戚麒将手里的棋子扔回盒里, 哭丧着脸指着棋盘,“六哥你也太坏了吧, 方才故意留那块肥肉引我去下,还那么高调明显,我还以为是你疏忽, 哎,不下了!” 谢与棠伸出手晃了晃,浅笑道:“银票拿来。” 戚麒不情愿地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递给他,“小打小闹不好麽,再这样输下去,我以后都不想下棋了。” “若不是故意,我怎会留下那点让你去占,因小失大,愿赌服输。不过不想下那便散了,饭后来看看你剑意近日可有精进。” 戚麒想到那日被他通扁到钻狗窝的场景,心口一阵绞痛,像个炸了毛的猫似的挥手道:“六哥,我觉得我还是有可能赢回来我的银票的,再来再来!” “不了,德荣应该准备好饭菜了,收吧。”谢与棠将手里的银票折好放入怀中,开始清理棋盘。 此时,福来端着饭菜从外进来,恭敬道:“二位爷,饭菜准备好了,准备用膳吧。” “德容呢?” “小德容方才把手切到了,回屋背书去了。” 戚麒闻言笑道:“六哥,你这小厮倒是好学,切到手还去看书,日后是要走仕途麽?” “德容品行端正,耿直纯良,不适合走仕途,而且他也不是我的小厮,以后的路由他自己选,我并无意干涉。” 福来听罢,心里有些羡慕这小崽子,毕竟在他看来德荣就是个侍从。之前他见到德荣与皇子同桌而餐便诧异不已,没想到六爷竟然从未把他当成下人,怎能不艳羡。他立了半晌道:“那两位爷先用,我拿余下的饭菜去德荣的房间用餐。”说罢,扭身出屋。 戚麒细细品了他方才那番话觉得有趣,未再多想。落座后给他满了杯酒,笑吟吟道:“六哥若不着急婚事,那又为何答应要娶缓缓姑娘?我看今天这事,对方虽来势汹汹,但若是六哥不应,用些银子摆平也是可以的,大不了,再用点其他手段。” 谢与棠默不作声,兀自夹菜吃。 戚麒见他不答,继续道:“不过既然这婚事应下了,婚礼事宜不如交由我来负责吧,六哥打算办多大?若想按照皇子规格也不是不可,其实阿爹安排人送了不少银两,若是……” “食不言,寝不语。”谢与棠打断他,明显不想再谈论此事,戚麒看他态度如此,也不好追下去,深叹了口气。 他是真想给缓缓姑娘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啊。 ****** 同一时刻,柯老二新宅。 朱氏半仰在榻上,边上坐着刘氏正宽慰着,说实话,催婚小分队的三位大妈都没想到今夜一番争论后是这个结局。 事发时,三人刚买完为苏家订单准备的调料,正往家走,突然见秦氏等人着急忙慌赶来说出这事后,倍感气愤,于是脑子一热,被人群带着便扯上柯缓缓直奔谢与棠家,结果一来二往,话赶话的讲下去。两个年轻人本是互相看不对眼的态,却这样应下了婚事。 真是孽缘啊孽缘。 朱氏想到这,眼泪直往下淌,想她早年丧夫,如今唯一的闺女突然被这猎户坏了名声,结果好不容易托人搜罗来的好人家,一下子全泡汤了。 柯缓缓坐在厅里正在喝茶,没太注意屋里的情况。她满脑子想的都是结婚那日的复仇大计,她要好好计划,一定要让谢与棠过一个永生难忘的洞房花烛夜。 几人心怀心事,忽地,院内的推门声打断了柯缓缓的思路。 “大姐啊。”王大婶一路小跑过来,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连门都没进便着急喊道:“好消息啊,大姐,别发愁啦。” 王大婶直接经过柯缓缓这处,奔向内屋,朱氏这还抹眼泪呢,没太听清王大婶刚才说的啥。 她拉着朱氏的手着高兴道:“大姐,别发愁了,刚刚我男人正好从古溪镇回来,跟我说你这准女婿可不止猎户这么简单,前段日子你和刘氏不是在古溪镇见到他和上回村的那个小公子麽,你可知那个蹭吃蹭喝的小公子是谁?” 刘氏看她满脸兴奋,忍不住打断道:“嫂嫂,缓缓嫁的是那个猎户,又不是富贵公子,你提他的身世作何?” “这你就不懂了吧,小公子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富商,开遍咱大景的麒麟钱庄就是这个公子的,咱们妇道人家不懂,你哥跟我说了才知道,这人背景多厉害。” “可那又如何?”刘氏不解。 “村西那个猎户跟那公子沾亲带故,具体是什么关系我也不知,但听我男人说,小公子对那个猎户可是毕恭毕敬的,可不是什么主仆关系。” “哥是又如何知道的?” “他不是这几日在古溪镇帮短工吗,正好给小公子做事,说是小公子在古溪镇买了一大片地和宅子,这些日子正准备呢,说的就是给谢猎户的宅子。” “确有此事?”朱氏突然从床上坐起来,与刘氏两两相对后,一同急切问。 “确有此事,所以咱看人家院里大箱小箱的东西,估计是准备搬去古溪镇宅子的物件,我跟你们说啊,小公子置办的可是个三进三出的大宅子,以前是古溪镇和家的,和家不是去京都做大官早些年搬走了么,现在让小公子买了。” 刘氏喜道:“若真是如此,大姐也不用担心缓缓嫁过去会受苦了,有这样的亲戚在,日子总归不会太差。麒麟钱庄我没听过,不过家财怎么也得和古溪镇的苏家差不多吧……” 王大婶扶额,“我看你真是在村子里待久了,麒麟钱庄那可是一等一的大银铺,苏家那点丝绸生意也就算麒麟钱庄一个零头吧。”她说着说着,见朱氏眉头不松反紧,疑惑道:“大姐,我怎么看你反而更不高兴了,这难道不是好事麽?” 朱氏苦着脸,无奈地小声说道:“你不知道,缓缓跟那人势不两立。” “啥?那她为什么还要答应?”王大婶与刘氏异口同声道。 “不知,闺女有自己想法,其实今天过去找那人理论,只想让里正做主把他逐出清水村的,谁知道……唉,那人就算是皇帝,若缓缓不乐意,我也是不愿意。” 柯缓缓偷偷站在门外,听了个七八分,没想到大字不识一个的朱氏会讲出这一番话,颇感意外。这段日子以来,她被迫代入柯缓缓这个穷苦的身份努力生活,但对朱氏,虽然觉得亲,但却并非真正母女之情,可现在…… 柯缓缓默不作声退出屋内,坐在院内石凳上。 夏风习习,虽未到三伏天,却已燥热难忍,到晚上也不见多凉快,柯缓缓此时倒有些期盼能来一场暴雨,卷走这片的干热。大黄看她穿着草绳编织的鞋子出来,吊着根狗尾巴草,亲昵的跑上来蹲在脚跟旁。她没什么心思跟它玩,只将那嘴里的草苗抽出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 大黄见状,兴奋地扑腾起来。 柯缓缓却愁容满面,她自认为自己这招逼婚来的巧妙,用舆论的压力逼迫谢与棠就范,如此一来自己也不算低着头求他续命,反倒可以名正言顺的攒生命值。 可计划看似天衣无缝,却没考虑到朱氏这一步。若她真执行下去,朱氏可以接受结果吗?如果硬着头皮嫁了,她真要从了谢与棠不行? 虽说谢与棠今天答应的还算爽快,但她心里隐隐觉得,反派不会轻易让她得逞。 不知过了多久,玩累了的大黄趴在她腿边呼呼睡去,连周围的虫叫都少了许多,刘氏与王大婶从屋里出来,嘱咐两句离去。 柯缓缓把房门锁好,推门进屋,见朱氏红肿的双眼,心里也不是滋味,眼角酸楚难忍。 朱氏扭头看她小步走到榻前,随后扑通一声跪下,带着哭腔道:“阿娘,女儿不孝,其实我……” ****** 翌日,柯缓缓换了身干净的罗裙,梳了个漂亮的发髻,准备与朱氏往古溪镇赶去置办些东西,忽闻有人叩门,朱氏推门见一面熟的老妇喜气洋洋的拱手道:“恭喜朱氏了。” “何喜之有?你是……邻村那吴媒婆?” “对对,您还记得我啊,那正好,昨日我听说缓缓姑娘因缘结下一门亲事,我啊今日正是受那家公子之托,来取庚帖排八字的。” 朱氏没想到谢与棠动作这么快,逐让她先进来等着,自己去取时正巧遇见柯缓缓出来。柯缓缓见自去拿自,己的生辰贴,好奇的跟过去,没想到书中的柯缓缓竟然跟她阴历是一天——六月十三。 待媒婆走前,柯缓缓要来谢与棠的庚帖,大致扫了眼后,愣住了。 后出去两块碎银子赏给她道:“吴婶,我二人庚帖切勿让旁人看了,小心放好。” “是是,那是自然,你们娘俩先忙,事主说要赶在几日后的好日子便把这婚事办了,许着下午就有聘礼送来了,不知你们这可有准备?” “啥?!” 第32章 朱氏听下午要等聘礼, 便让缓缓一人去了古溪镇。二人本就是打算去古溪镇置办些嫁妆及杂物, 既然不能同去, 就先挑拣一些, 重要的回头再去。 柯缓缓没想到谢与棠会这么急迫去准备婚事,反而加重了内心的不安,这家伙老谋深算,她必须有万全准备才能保证全身而退。想及此处,柯缓缓在主街未多做逗留,瞅准地方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转了出去。 少时,左拐右拐地寻到个破旧失修的宅子, 听见里面有些动静,便推门进去。院内一众正在生活做饭的小叫花见有人来了,纷纷起身警惕地看着来人,见是个姑娘,有些诧异。 柯缓缓掂了掂手里的油纸包,高声道:“三爷可在?我来送卤肉给他吃了。” “你找三爷?”其中一个小叫花问道。 “是啊,他人呢?” “你又是什么人,叫什么?报上名来。”另外一个小叫花放下手里的汤勺起身问。 这时, 院里的小叫花往前走了几步, 围住了柯缓缓。 柯缓缓见状心里有点虚,暗道这怎么和电视剧里的演的江湖不太一样呢, 不都应该豪迈道"XXX在此"之类的? 未等她应答,人群中有人起哄道:“怕是三爷的小相好来送东西了,是不是大嫂?” “啊呀对啊, 我就说三哥怎么最近总莫名失踪,原来是给我们找了个小嫂子。” “嫂嫂手里拿的可是给我们的吃食?”有人说着便要上前夺。 柯缓缓现在满心后悔,不该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只身找到这里,万一真有什么危险,她很难确保自己的安危。想着想着,身子缓慢往后挪,脚足向门边溜,忽而感觉背后一阵暖风落下,腰身一紧,耳边有股浅气吹来。 “小丫头是来找我的?”身后那人戏谑道。 “三哥!” “三爷!您回来了。” 小叫花一拥而上,柯缓缓跟炸了毛的小猫儿似的,高喊了一声冲出人群,再回头时,一众小叫花捂着耳朵,眼睛溜圆地看着她。柯缓缓这才发觉有人趁乱夺走了她手里的油纸包,没好气地说道:“看看你这些手下,本就是送给你的,还要拿抢,真没教养。” 三爷着身粗布衣,发髻浅系,痞笑道:“姑娘说的一点都没错,我们这些可不都是缺爹少娘没教养的,既然如此,你来我这作何?” 他语气虽轻,但话语颇重。 柯缓缓方才受到惊吓一时话重,有些理亏的时候她说话就不太利索,“我、我是来买药的。” “买药的话主街西行便有药铺,去就是了,若不知路,我带你去。”说着,他挥挥手,瞬时,院里的小叫花整齐的让出一条道。 “你……!”她不好多说,只得哼了一声,顺着这条道讪讪离去。 此时虽是白日,巷内鲜少有人走动,柯缓缓只身走在狭长的巷内想想有些后怕,心底发麻,不由得加快走了几步,一想自己想买的东西没买到,沮丧不已,一路思索着走回主街闹市,寻到镇上首饰铺子钻了进去。 铺子里人不少,各类头面琳琅满目,看的柯缓缓愣住了。以前常看古言小说或电视剧的时候知道这些东西大概长什么样,但真迈进这种铺子的时候她还是被震撼到了。 说到底,没有一个姑娘不爱美的,她穿书这几个月不是在厨房忙活就是把心思都放在接触反派的身上,还真没时间逛这种女孩家才喜欢的铺子。 铺子里人不少,多是成群结队来买东西的女子,也有些看上去就是富贵人家的姑娘,即便她穿了一身较新的罗裙,站在这群人面前,还是有些生怯。 穷,真是的太致命了。 她在铺子里转悠了几圈都没人理她,估摸着是当哪家小姐的下人了,以至于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主动问这东西的价格,逛了一会儿后便兀自离开。 转身又进了一家成衣铺,这里人不多,前面有三五个女子正围着桌案上的布绸挑选。她犹豫片刻,往前走了几步,想凑过去看看她们选的布料。毕竟她这个土鳖啥也不懂。 刚要走近,突然插出一只手挡在她前面,一个丫鬟模样的少女凶道:“没看见我们家小姐在这正选布料麽?想看去别的地方看去。” 柯缓缓本来就怕露怯,如今让个小丫鬟当着别人面训了,心里自然不爽,再加上刚刚让三爷摆那一道,她怨气更深,仰着下巴暼了眼那个丫头道:“呵,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出来拦我?” 此话一出,丫鬟涨红了脸,身后几个挑选布料的女子回头看去,见柯缓缓这张脸并不熟悉。 其中一着紫苏夹袖罗裙的女子轻暼了眼,逐道:“春喜,退下,别挡了这家小姐的道,这流云绸是掌柜新上的,咱还没买呢,咱怎么能拦着别的姑娘看呢。” “对啊,别拦着她,对了,王掌柜啊,这流云绸是姑苏国新运来的吧,可珍惜的很呢,方才你说多少钱银一丈来着?”另一女子讥笑道。 王掌柜见柳家姐妹是有意奚落这个贸然进来没见识的乡野村姑,便为几人做足面子附和道:“回柳小姐,这流云绸质地轻薄耐磨,如流云般丝滑裹肤,极适合夏日裁衣,一丈嘛,不多,也就十五银,毕竟衣裳款式都是相似的,看的就是布料上的差距。” 柯缓缓听到这价格有种自取其辱的感觉,如此贵的布料做件衣服下来怎么也得二三十银,奈何她囊中羞涩,别说二三十银了,就是五银做一身她都不会要。 这次虽说要置办些嫁妆,可她还要把大头都留给古溪镇开铺子的钱呢。 对方几人看出柯缓缓的窘迫之相,左侧穿粉色衣裳的少女拿着手中的扇子拍了她肩膀一下,捂着嘴笑道:“姑娘不是要看麽,怎么不看了?是不是买不起?唉,既然买不起就没事别来耽误王掌柜的生意不是?出门右拐过两条小街,那的铺子才是你这种人该去的地方吧。” 这女的说着说着,脸逐渐扭曲起来,柯缓缓心里的怒火噌的一下冒起来,感觉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一巴掌抽过去了。 她忽而冷笑一声,“你这种人是什么人?像你一样头发长见识短的富家小姐麽?天天就会聚在一起搞个什么茶会装装逼,要么就一块嚼舌根,最后除了嫁人宅斗还会干啥?估计家道中落那天也只能把自己卖到窑洞里当真小姐才不至于饿死了吧?” “你…!”几个小姐闻言,气的脸红脖子粗,纷纷抬手指着她,没等她们嘣出个屁呢,柯缓缓又炮语连珠道:“你什么你,不就是块破布吗?姐不是买不起,是不稀得花钱买这玩意,真当姐没钱麽?!现在就掏出来给你们看看,吓死你们这帮没见识的小姐!” 说着,柯缓缓伸手摸进怀里,再探索片刻,慌了。 她的钱袋呢!刚刚明明还在啊! 糟了!是…… “小姐,您是找钱袋麽?方才您走的太快,小的还在首饰铺子给您点东西呢。”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嗓音轻脆和煦。 柯缓缓没想到,三爷会突然出现。 三爷对她悄悄使了个眼色,点头哈腰地将银子送到她手上。 柯缓缓摸到这包沉甸甸的银子时竟一时语塞,等三爷咳了两声才回过神道:“小三儿啊,刚刚不见你来,害得我差点就丢人了不是?” 她把银子往桌上一甩,转头笑着问王掌柜:“您看这些可够做件衣裳的?” 王掌柜看到现在这个局面想抽自己的心都有了,原来这姑娘也是个大客呐,可面前这几人都是镇老爷家的小姐,他谁也不敢得罪,只得默不作声。 柯缓缓还没得意三十秒呢,门口又传来个熟悉的声音,温婉细腻。 “柯缓缓…?柳家姐妹。” 来人是苏笑伶。 柯缓缓暗道不妙,自己刚装上,怎么老天就安排这么个主出来搅局。真是莫装逼莫装逼,装逼遭雷劈。 这不,雷下了。 果不其然,下一句,苏笑伶问道:“缓缓姑娘可是备好我家卤味儿了?这两天我听奶奶说你家摊子都没摆,可是太忙了?” 柯缓缓没心思理她,此时被这道天雷炸的外焦里嫩,甚至要是可以的话,她都不想说话。 实在是太打脸了。 三爷也没想苏家姑娘会认识这丫头,并暗自记下她的名字。但现在这个局面已经不是他能帮得了忙的了,逐站在一旁不做声。 柳家姐妹听出所以然,知道这丫头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主,奚落道:“原来是给苏家做工的下人啊,呵呵,竟然在这儿装小姐,这银子也可能来历不明呢,大姐,要不然我们把这事跟爹爹讲讲,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盗窃案没抓到人。” 苏笑伶看柳家姐妹如此言语,知道自己的话给柯缓缓造成困扰,逐上前道:“缓缓姑娘并不在我家做下人,她家的卤肉我估计你们也都吃过,就镇上临官路的那家。” “哦?原来是他家啊,那也不比下人好到哪儿去,经商说到底都非正途。” 柳二话毕,见周围的人都看着自己,才发觉说错了话,赶忙改口道:“咱可不是说你啊,苏小姐。” 柯缓缓疲于见这种变脸比翻书还快的人,懒得与其争吵,再加上文中女主的出现,她现在只想找机会离开这个铺子。 正当柯缓缓思索该如何脱身时,门口又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缓缓姑娘。” 她皱着眉,扭头扫了眼刚刚跨门而入的几个人,彻底无(崩)奈(溃)了。 作者有话说:  2019年的最后一天,希望大家明年都顺顺利利,心想事成。 学生党考试过过过! 新年快乐哦,新年评论发红包~ 每次看到有人留言就很开心,小可爱们多多灌水支持哦 第33章 俗话说得好, 不是冤家不聚头, 刚跨进门的正是戚麒、谢与棠一行人, 身后还跟着个柯缓缓没见过的高大清梧的俊俏男子。 如往常一样, 当遇到文中出现过的人物时,柯缓缓的脑中会自动刷出对方信息。 瞬间,她石化在原地,不敢相信谢与棠身后这男子竟然是原文男主魏毅! 妈耶,此时小小的成衣铺子内原文中的各个主角齐聚一堂,这是要吓死她的节奏麽? 柯缓缓心悸的厉害,想她出门前都看过老黄历了怎么还这么点背,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些人都是她惹不起的大佬,她可一个都不想纠缠上,逐有立马溜走的意思。 柯缓缓以蜗牛的速度悄悄往门口那挪动,还没动几步,便被戚麒揽住,他察觉她面色不佳,上前两步关心道:“嫂嫂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为何面色发青?” 发青?我看是印堂发黑! 柯缓缓心里嘀咕了几句,可戚麒这么一嚷嚷, 把堂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她这儿, 她差点哭出来。 谁让戚麒一直是这样高调的人呢,他穿着身青色水波鲤鱼缎的衣袍, 头戴珍珠玳瑁翠玉冠,花里胡哨的很,走哪儿都要保证他是人群里最闪耀的那颗星。 王掌柜自然认识戚麒这个新晋大主顾, 自他来了古溪镇,三天两头来这里裁制衣裳,一来二往后甚是相熟,方才听他喊那丫头嫂嫂时,心里又咯噔了一下,大悔自己不该掺和这群娘们儿撕舌的烂事,搞不好会把生意赔进去,还得让苏老爷怪罪。 他经营管理生意多年,自然世故圆滑,赶紧招呼小厮去端茶,自己笑呵呵的走上前,对戚麒恭敬行礼道:“没想到是戚公子大驾光临,你看咱整个堂内在您进来后都亮堂起来了呢,您今天来怎么不先遣人来告诉小的一声,咱还留着点明前茶叶在家,怎么也得拿过来好好招待您不是? 王掌柜的马屁虽然拍的直白,却也受用,戚麒面色稍缓道:“今日我哥来裁剪衣裳,后面还有不少事,速速办妥。方才我在外面听见里面有人喧闹,发生何事?不是有人欺负我家嫂嫂了吧?” 王掌柜一听,赶紧摆手道:“开门做生意的,哪有谁欺负谁的事儿啊。” 柯缓缓脚底抹油,趁着戚麒跟王掌柜寒暄的功夫已经溜到门口,奈何谢与棠和魏毅两个人堵在那不动,急得她抓耳挠腮。 她盖着额头,低头小声对谢与棠道:“谢大哥,麻烦让开点,我要出去。” 谢与棠难得见她那个怂样儿,心底泛起笑意。这丫头古灵精怪,说她聪明吧,有时又很蠢,能孤身干出反蹲李绍林这种不怕死的事,世间难寻其二。但若说她蠢,却常有出其不意之招,总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去谋划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心智之深,难以揣测。 可现在这缩头缩脑的样子看着不像装的,她似乎在害怕什么,想要逃走。 谢与棠四顾望去,堂厅内除了他们便是一群女眷,再加上刚刚在门外听到的谈话,心中了然。 “你让不让?”柯缓缓等的有些急躁,没好气的说。 谢与棠故意高了两阶,满庞含笑道:“让什么,今日本就是你我约好来此量体裁衣的,还没找掌柜挑选布料,你打算去哪儿?” 此话一出,柯缓缓僵愣在原地。 谢与棠这是跟她唱哪出戏呢? 屋内柳家三姐妹的面色急转而下,没想到进来的这几位俊俏公子竟跟那个穷丫头有关系,甚至那个气质高贵冷漠的公子是她的未婚夫婿? 跟丫鬟在一处品茶的苏笑伶认出谢与棠,忽而是有了兴趣,起身道:“这不是先前在清水村搭救缓缓姑娘时见过的谢壮士麽,今日是你约姑娘来此做衣裳的?” 谢与棠认出面熟的苏笑伶,颔首道:“正是,我二人即将共结连理,自然要裁制新衣。” 这一番对话在旁人耳朵里听着没什么,但柯缓缓就不一样了,原文里本应该喜欢甚至迷恋苏笑伶的谢与棠,此时在与“旧爱”讲着自己要跟别的姑娘成亲,实在太诡异了。 由此可见,她现在经历的这个时空与书中剧情不同,不管她愿不愿意,事情已经因为她的存在发生改变。 谢与棠面色稍缓,余光见掌柜抬袖擦拭额间汗珠,又道:“小七,要置办的东西不少,莫要再耽搁。” “是,六哥说的是,王掌柜听见了吧,我哥要给嫂嫂裁衣,还愣着作何?” “是是,小的明白,大小姐劳烦您先稍等会儿,我先把这几位爷和小姐都伺候好了再给您拿账本。” “王叔可要照顾好我这两位朋友,我与他们结有善缘,如今人家又要办喜事,一会儿结账时可得给个折扣。”苏笑伶端坐回堂内一侧,笑着嘱咐,她自己都没想到,会和柯缓缓这么有缘。 “是,小姐,那是自然。”王掌柜没想她与自家小姐相熟,此时更后悔了,逐老老实实走到柯缓缓面前恭敬请她,“姑娘,请问您是只做嫁衣呢还是再来两件夏装?” “方才你说衣裳款式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布料对不对?”柯缓缓套入王掌柜当时说的那句话反问他。 王掌柜哪儿能听不出其中之意,点头哈腰的回道:“布料其实不重要,款式也不甚重要,重要的还是姑娘长相,您鲜眉亮眼,隽秀大方,玉容花貌,穿着更是不拘小节,有当地民风之朴素,确为清新脱俗四个字的典范。” 柯缓缓噗嗤笑出了声,这家伙拍马屁都带不打草稿的,张嘴就来,她咳了声,撩开裙摆一角,露出自制淡紫色运动鞋,“你看这双鞋呢?实不相瞒,这可是京都最火的款式了,重金难求的A迪达斯椰子350,今年编织系列里的爆款,是不是没见过?” 众人瞅去,这鞋子样式着实奇怪了些,网面结构,成流水形,且鞋面上系着绳子相互交错,侧面还绣着个三条大小不一的竖杠。 这是柯缓缓每天一点一点自己织成的鞋子,连鞋色都是自己染的。也算是她思乡情切的唯一寄托。 王掌柜不知道她是作何,不管是不是京都爆款,他眼睛一闭,夸赞道:“姑娘足上鞋履款式清奇,布料款式就很舒爽,想必夏日穿上会很凉快。” “是,可不会像绣鞋那样捂一脚臭汗,回家都不敢脱鞋,怕熏死自己个儿,方才我和柳家姑娘站在一处闲聊时,似乎闻到一股子酸白菜味,不如把我脚上这双买走,就不怕脚臭了。”柯缓缓说着,故意看向柳家三姐妹,见几人的脸酱成猪肝色,心里别提多舒爽。 “快去裁衣。”谢与棠催促后,自己扭身走去看男式布料,魏毅紧随其后,寸步不离。 柯缓缓趁机多打量两眼文中男主,魏毅身材魁梧,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毅似骄阳,放在21世纪也算顶级帅哥,与阴郁寡言的谢与棠明显属于两种人。 在原文里,魏毅就是谢与棠的侍卫,近乎愚忠的刻板性格,也正因如此,魏毅最后含泪杀了自己心爱的女主,酿成悲剧。 不过剧情并不妨碍她脑补魏毅身着盔甲战衣的潇洒无畏,满意的点点头。 站在一旁的戚麒见状,只道柯缓缓用情至深,光看表哥的背影都能满脸溢着幸福之意,心中多少有些酸楚,但更多的还是祝福。 “嫂嫂,快挑选布料吧,喜欢什么便选什么,咱家不差钱。” 柯缓缓听他这么说,心里倒有些不是滋味,她无意依附于他的家财,之前想找他入股,也都是公平公正的买卖,二人非亲非故,她可不愿意欠这份情。 想罢,她问王掌柜凤冠霞帔之类的在哪,她只想看看那些。柳家三姐妹见王掌柜对她卑躬屈漆的态度心生不爽,拂袖悻悻而去。 王掌柜待她选定好样式布料后,叫来个白发苍苍的老裁缝精细量裁,柯缓缓惊叹此人手艺精湛,线尺不沾身。 之后她选了低档偏上的绣花绣线,让王掌柜大抵算了个价格,又砍了砍价,这才付掉订金。 对柯缓缓来说,穿越时空后的一切都是人生初体验,婚礼嘛,穷人按穷人的规格办,富人办富人的,实在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尤其是嫁衣,对她来说再好看的东西也只能穿一次,她还得留着银子开铺子呢。 少时,一切应付妥帖后,柯缓缓回到中厅,看谢与棠正与苏笑伶坐在一侧攀谈,冰冷俊逸的脸上此时却盈着笑容,欣赏之意难掩,心中顿时一沉。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对谢与棠作别道:“我已经量好,先走了。”又暼了眼苏笑伶,心底藏了事,甩下句“你也早点回家,别乱逛!” 说罢,她先行出了成衣铺,回首看了眼牌匾——锦绣布庄,心道:害,真是眼瞎,进了最不该进的地方。 走出去十来步后,察觉到有人跟在身后,未想紧随其后的是三爷。 “跟着我干嘛?又想顺我钱袋?”柯缓缓急忙捂紧荷包,她没去找他算账就算好的了,这人还好意思追上来。 三爷勉强笑笑,“我若真想要你的钱,还会去成衣铺?谁让你不知深浅去巷内寻我……” 不过他倒是佩服这丫头的魄力和心智,外人鲜有人知巷内破宅是他老巢,甚至连邻里也不知,她又是怎么找去的呢,而且还敢孤身一人,真是个胆肥的。 “还不是要找你做买卖,还卖不卖药了?”柯缓缓试探问。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元旦快乐!撒花! 新的一年新气象,祝大家学业有成,工作顺利:) 最近留言变少了 呜呜呜,2020年需要小可爱们继续爱我 第34章 “卖啊, 不卖怎么吃饭。中午了, 饿了。”三爷咧嘴一笑, 指了下不远处的一个摊子, “请我吃碗馄饨吧。” “嘿,你这个人,刚刚我看你小弟都给你做上好吃的了,而且我还赔进去块卤肉,你现在又来骗馄饨吃?” “什么叫骗?我三爷行得正坐得端,不干那些坑蒙拐骗的勾当,就是明着要, 请不请?” “请,三爷,这边请。”柯缓缓哭笑不得,摆出丫鬟的神态抬手请他先行。 二人相视一笑,直向街角馄饨摊去了。 柯缓缓看着碗里打滚儿的薄皮混沌馋起嘴,顾不上夏日炎热,拿勺子舀上一个送进个,嘴巴烫的直打哆嗦。 猪肉大葱的馄饨, 不知店家用了什么方法打的肉馅, 吃起来口感发脆,很和她口味儿, 逐囫囵吞枣似的又送了几个进去。 这头她吃的大汗淋漓,忽而眼前一个影子晃过,碗里滚进来两个馄饨。 “你是没吃过饭麽, 怎么瞧着比我家那些小崽子们还受饿。”三爷逗道。 柯缓缓稍感意外,说实话二人连点头之交都不算,纯粹一次性买卖关系,他今日能将银两归还已是在做善事,现在如此,总觉得有些居心叵测。 她努努嘴,道了声谢,继续闷头吃。 “你找的夫家不错,以后就不怕饿肚子了。”三爷随嘴说了句,“既然如此,还要买什么?” “这个不用你管,这些能提供吗?”柯缓缓擦掉嘴上的油,从袖笼里取出一张纸条推过去。 三爷打开纸看了两眼,上面跟鬼画符一样列了一堆东西,随后退给她道:“我不识字,要什么直接说。” 柯缓缓犹豫片刻,往他那蹭了蹭,随后贴上去附耳低言。 ****** 待柯缓缓回到家中,暮色已近,推门见刘氏家的闺女二丫嘴里正咂着块梅子糖,掰着手指清点院中系着红带子的箩筐和木箱。 二丫也瞅见柯缓缓回来了,欢跳着跑过去拉住她的手,含糊不清道:“恭喜缓缓姐终于给自己嫁出去啦。” 柯缓缓干笑了两声,说的好像她多难找婆家似的,却未计较,好奇的问:“这些木箱啊箩筐都是些什么东西?” “都是村西夫家送来的聘礼啊,缓缓姐,你都没看到,下午来了好多担夫,吹锣打鼓的,可热闹了,他们整整抬了一个多时辰才把东西放妥当,街坊邻居都来瞧了。” “这么快就下聘了?”柯缓缓大惊,早晨听那媒婆说时只当玩笑,毕竟古代成亲一套流程下来都会拖挺久的。即便像柯玉荣和李绍林这种奉子成婚的,也前前后后忙活了小一个月才成了亲。 怎么到她这儿就突然提速了? 柯缓缓不可置信的看着院子里塞得满满当当的聘礼,心里发起愁。 按理说,人家下了多少聘,自己也要搭多少嫁妆,可现如今她就是卖肾也凑不了这么多银子啊。 难道谢与棠想用这招逼死她? 呵,这歹毒的反派! 她屋门都未入,扭身折出院,留着二丫一个人在身后喊她。 她得找这混球问清楚,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待一路跑去后柯缓缓看着人去楼空的宅子,傻眼了。 人已经搬走了? 动作还挺快,若不是收了聘礼,她肯定以为谢与棠卷铺盖跑路了。扑场空后,柯缓缓看天色不早,忙赶回家,老远的便听到新家院里人声鼎沸,进院一瞧,王大婶、刘氏一家及附近几家邻居都聚在院子里,摆了好几桌酒宴。 柯缓缓不明所以,众人见她回来了,王大婶笑意满满的迎她坐到酒席中间,夹杂着酒气道:“昨日我们还为缓缓丫头觉得可惜,谁知道丫头是个顶有福气的,光看这定礼单就让多少人艳羡。” 柯缓缓不太懂她的意思,定礼单是什么?她正懵圈,朱氏将怀里的礼册递给她道:“这是谢家下的聘礼,缓缓你过过目,有些放不住的水果、肉鱼我都拿出来做了,实在多的也已送给你邻里的叔叔婶子了,夏天放不住这些个东西。” 家里就两口人,聘礼里十几筐精贵的吃食,任她母女俩怎么也用不完,与其放坏,还不如发给邻里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柯缓缓点点头,自她们娘俩搬出来,邻里街坊帮助良多,分些东西是应该的。她接下礼物册子,就着将尽的残阳看了个大概。 一担聘饼,八式海味干货,三牲鸡鸭各一对猪五斤,大鱼一对,陈酒八坛,四京果、生果各两担,四色糖两担,茶叶两担,礼金盒一套……细细密密的罗列了满满一个单子的常见聘礼,除此之外,最后那几行才是重中之重,聘金八百两,金银首饰、四季成衣两箱,外有绫罗绸缎八箱。 奢华程度令人咋舌。 要不是柯缓缓下午回来的时候邻居已经搬走了一些生鲜及瓜果,她家的小宅院可根本塞不进去这些个东西。 此时酒席上有人道:“朱氏还愁眉苦脸做甚,虽说婚事急了些,但这聘礼足够显示对方诚意了,日后丫头嫁过去肯定吃不了亏。” “是啊,这样多的聘礼,别说咱清水村了,就是古溪镇,甚至金云城都没有过这样大方的聘礼哩。” “嗨,指不定京都里的皇室也就这般规格了……” 席间邻里喝的尽兴,话说着说着就没个把门的,也无人在意那些细节。来敬酒的邻里多是称赞恭喜,话语中难掩艳羡,后有村邻陆陆续续听到宴请的消息加入其中,朱氏一起迎进来,实为难见的热闹。 柯缓缓坐在那呆愣着,眉宇紧蹙,反复看着手中的礼单。 朱氏知晓她担心何事,贴近低声道:“缓缓,莫要担心嫁妆的事,下午谢与棠亲自过来了一趟,暗地塞了我一千两的银票,让我来置办部分嫁妆,其他的他已准备妥当,说是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一千两! 柯缓缓听了要疯,面上却附和笑着,不露出半点忧虑。 谢与棠这是要干什么?自己明明还算半个逃犯,一直藏东躲西,为什么要办个这样高调的婚礼?难道是要昭告天下自己躲在古溪镇吗? 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甚至她现在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跳进圈套里的人。 这头柯老二宅门喝多了的村民开始载歌载舞起来,闹得没边儿,同一时刻,古溪镇戚麒新购置的大宅内同样热闹非凡,数十名小厮、丫鬟该打扫的打扫、该布置的布置,忙的是热火朝天。 院内的回廊里立着两人,一人执酒而谈,一人抱剑立于其右。 “魏毅,我还是想问你,你说咱们两个家族也算有不共戴天之仇,你爹怎么能想到帮去我们族长的儿子?”戚麒前日初次见魏毅时问过这个问题,对方块石头没什么差别,听到耳朵里却未作答。 其实戚家是大禹国皇裔一脉之事并非秘辛中的秘辛,大禹亡国至今已有六十余年,后裔并非无胆识雄心之人,可就像当初导致亡国的原因一样,大多数的戚家人不好争斗,偏好于发展商业,以至于灭国时,大景几乎没费一兵一卒。 擅经商者识时务,几代族长深知复国无望,逐无人再提此事,日子久了,敌国也不再把这群人放心上了。 但说到底,两家人的确算为仇敌,大禹当初是被魏毅他太公魏晋攻下来的,此事与后面大禹国破家亡,百姓流离失所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戚家本姓姬,后禹国覆灭,改姓为戚,残存的这一脉倚靠老家底做上了买卖,还做的风生水起,到现在算是几国之内最富裕的商贾。 戚麒清楚自己不会得到答案,兀自执杯饮酒,忽听旁边那根木头出声道:“此事我谨从父命,不知其因。” 戚麒抠抠耳朵,不屑道:“你能不能换一个说辞,这句我都听腻了,要我说,你爹应该欠了我姑姑什么大人情,你可知晓?” 魏毅面色如常,不搭理他。 他自打来了便是一张刻板刚直的模样,若不是魏姜提前来书描述过魏毅此人性情,他真以为魏毅是她姑姑的小儿子。 魏毅为人刚直公正,来时便与谢与棠直言自己是奉命保护,并非心甘情愿,遇上宫内暗遣的高手他可以出手,但若是正规军/队或府衙之人,他不会动手。 除此之外,魏毅的确恪尽职守,对谢与棠的安保问题极为上心。 戚麒有没套出他的话,觉得没意思,后察觉到魏毅一直目光紧盯着谢与棠的身影。此时谢与棠在院内练剑正是精髓之处,剑如银龙,挥洒自如,快如闪电,在月色下勾画着流云般的线条。 他隐隐攥紧手中的剑,跃跃欲试。 戚麒自小混在各路习武之人的身旁,对这种求武若渴的模样太过于了解,没想这家伙也是个武痴,若非这点情绪,他真以为魏毅是块木头。 他轻笑了声:“你若加入,六哥会欢喜。” 话音刚落,旁边的人早没了影,再看时,院内两个黑影已经缠斗起来,剑气相交的撕裂声不绝于耳。 戚麒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道:“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去吃个燕窝早点歇息,婚事前的这几日可有的忙了。” 忽地,院内两个身影一跃而上,不远处的房檐落下块瓦片。 “啪嗒”一声,落在青石板上。 福来闻声赶来,见月影之下纠缠在一起的花影,满脸震惊。 “爷,那……是刺客?” 戚麒打开折扇,侧目暼去,笑着道:“是,莫要去管,我的养颜燕窝呢。” 说着,戚麒领着福来不紧不慢的走开。 作者有话说:  以后打算没有意外的情况下固定凌晨更文啦。 第35章 三声鸡鸣过, 扫尽残星晓月。 柯缓缓已经被四个喜婆折腾了一个多时辰, 她木讷着看着她们从旁边的衣架上取下复杂的嫁衣将自己一圈圈的包裹在其中,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就像看一场话剧,所有的场景既不熟悉也不真实,惶惶醒来,总觉得是别人的人生。 可这是她的人生,自己也不过是个演员罢了。 费劲心机促成的婚事,终于还是来了。可真到这一天时,她又有些打退堂鼓了。毕竟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成功, 前途迢迢,这一招实后,又会遇到什么? 谢与棠安排的婚事很急,急到她都没有时间去问下当初排的八字结果,也没机会去找谢与棠问清他到底为什么要办这样盛大高调的婚礼,甚至没有机会去好好去安排朱氏之后的生活。 下聘后的第九天,阴历五月二十,就是最近的一个黄道吉日。 待嫁的这段时间, 她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陪着阿娘、王大婶和刘氏将苏家老太太寿宴的订单准备妥当,又悄悄给两位婶婶塞了些银子, 暗下托她们日后帮忙照顾朱氏。 晨光顺着窗棂照射在屋子的每一个角落,本应是一个安静平淡的清晨,对她来说, 注定是特别的。 王大婶端着碗汤饺笑吟吟的走进来,见喜服已经穿妥,一身红艳似火,嫁衣上金线刺绣的凤穿牡丹惟妙惟肖,裙摆处百花绣纹栩栩如生,她虽不懂行,却也知道制作这件喜服的绣娘定有极好的绣功。 柯缓缓回首觑来,尚未化妆的小脸上映着第一道霞光,整个人如同她刚戴上的那条宝珀项链一样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姑娘安安静静时,是个耐看的美人儿。 虽说之前有诸多波折,好在最后找了个不错的归宿,王大婶如是想。 她端着碗筷走过去,称赞道:“丫头今日真没,想那天上下凡的仙女儿也就是这般模样了。” 柯缓缓让她夸红了脸,糯糯问道:“阿娘呢?一早也没见她。” “害,你阿娘方才太过高兴,跟你刘婶絮叨起你儿时的事抹了会儿泪,估摸着等下就来看你了。你站着莫动,趁着还没上妆,我喂你吃些小饺子,这大户家的婚礼都繁琐的很,估摸着下顿饭就要在洞房吃了。” 柯缓缓听后有点忐忑,她最怕饿肚子了,忙伸着颈子张开小嘴吞了个小饺子,后抬手竖起大拇指称赞道:“王婶包的饺子好吃,听说轿子还要坐许久,要不再塞我些别的在路上吃?” “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一会儿婶子就拿给你。”王大婶笑着,又塞给她一个饺子。 填饱肚子后,喜婆催促她坐下准备开始梳妆,正要去拿起下聘送来的檀木细齿梳时,不知何时进屋的朱氏先一步拿起来,轻声道:“我来吧。” 柯缓缓回头看了她一眼,见朱氏眼睛红肿着,心中五味陈杂。 “一梳梳到发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永结连理……”朱氏端着柯缓缓的齐腰长发,一点一点仔细梳着。 柯缓缓不知怎么的,突然落下了泪。 上次哭时,是因为自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面临生死危险,是出于本能的哭,而这次,她却因这难以割舍的“亲情”。 若今夜她真的得到足够的生命值逃了,从此隐匿市井民间,她能放得下朱氏吗? 王大婶看她哭的梨花带雨,忙走上前拿帕子擦拭着,夹着哭腔道:“我就说这丫头别看心大,其实最重感情,朱大姐你也是的,大喜的日子,搞得我……都有点……” 喜婆见这两位妇人马上要落泪,赶忙拉开宽慰道:“我们来吧,姑娘总有嫁人的时候,又嫁入这样的人家,日后生个娃娃,夫妻恩爱,日子必然红火的。” 朱氏默默落泪,从柜子里取出双鸳鸯图案的流苏绣鞋,这是她早就准备好的绣面,这两日才加上鞋底完工,她知道夫家送来的凤冠霞帔里含着鞋子,但怎么说都是自己一片心意,她放在桌子上后与王大婶一道出了房间。 柯缓缓让喜婆取来那双鞋,粗看去,鞋子上的鸳鸯胖的有些可爱,她即刻脱下脚上的鞋,对喜婆道:“劳烦帮我换上吧。” “这绣面……和新娘子的衣裳不太搭。”喜婆有些为难,这双鞋颜色发暗,再加上粗制的绣面,实在跟她身上这些精品没法比。 “我喜欢就行,换上便是。” 待她换好后,才发现鞋子右脚偏大不太跟脚,又让喜婆多加了只鞋垫才好些,但两双鞋真比起来,还是阿娘那双穿着舒服。 之后柯缓缓在屋里平复了好一会儿才稳定下来,继续让喜婆们按照流程化妆。她起的太早,又没人跟她唠嗑,化妆时发着发着呆就睡着了。 在这短暂的小憩中,她做了个梦,梦见她的连锁生意做的很成功,自己正捧着一个个的金元宝傻乐,突然冒出个冷酷无情的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走了她手里所有的黄金。 “谢与棠!” 柯缓缓从梦中惊醒。 周围正给她戴头面的喜婆听到她惊叫未婚夫婿的名讳都笑了,打趣道:“听闻姑娘与谢公子因缘相遇,确为美事佳谈一件,可成亲之事却不是公子先提的?” 柯缓缓心虚的抿了抿唇,小声嘟囔道:“哪儿有,都是他死缠烂打,哭天抹泪的求着我来着……” 少时,窗外锣鼓喧天,应该是迎亲的队伍快到了。柯缓缓咽了咽口水,转身对几名喜婆道:“能不能劳烦几位出去等我下?我想一个人静静。”随后掏出点碎银子赏了几人。 拿着红盖头的喜婆颔首道:“新娘子别耽搁太久,今日花轿走的路不近,怕是到了夫家时也要傍晚了,勿要误了良辰及时。” “是,我就想一个人坐会。”柯缓缓安静的坐在案台前,等众人离开后,起身去柜子里拿了两个小包袱出来,毫不犹豫的打开其中一个…… 少顷,待门外的喜婆催促时,柯缓缓瞧了眼床上另外一只包袱,犹豫片刻,还是拿上了。 ****** 今日院外聚了不少人,村里都知道今天柯老二家的闺女今天要出嫁,再加上夫家阔绰,村民或多或少沾了些光,都放下手里的农活赶来捧场。 秦氏和刘木匠也站在人群中望着缓缓走来的迎亲队伍感叹。 “你说说,往日帮了那个猎户不少忙,怎的发达了也不送些银子给你。” 秦氏心里有些不平,一开始帮柯缓缓去传话是有私心的,当时听到这傻丫头想逼穷猎户娶她,她是喜闻乐见的,毕竟当初柯缓缓在众人面前揭穿她,搞得她被自己老头好一顿训骂。本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目的去帮的忙,可穷猎户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富贵家的公子哥了? 也或许,柯缓缓这丫头当初知道了什么…… 秦氏正想着,迎亲的队伍正好走到她面前,抬眼见枣色马背上的红衣男子,墨发高束,鬓角光整,面目隽秀分明,神态依旧如往日那般淡漠,让人望而生畏。 瞧瞧,强扭的瓜不甜吧,新郎官看上去可不太高兴。 到时候嫁过去,可有这死丫头受罪的时候。 另一角,侯氏也在人群中咬牙切齿地看着这迎亲的盛事,前些日子听闻那猎户家下聘,送了好些个听都没听过的稀罕东西,她盼着朱氏能送些给她,可几乎全村的人都拿到些好处,偏偏她这个亲戚没有,故意在人前扫她颜面麽。 想及此处,侯氏恶狠狠的啐了口,正要扭身离开,忽而见新郎官身后的小厮拿了把碎银子洒向人群,村民忙去拾捡。侯氏也一股脑的扎向人堆去了。 谢与棠下马后被众人迎到院内,柯家院子虽大,但房间就那么两间,为了不显着太寒碜,朱氏将院内布置了一番,摆好瓜果礼盒等物件,再加上相熟的村民来帮忙,人气很旺。 里正今日受托来帮忙震场,往日邻里婚娶他鲜少参与,可柯老二这门婚事一来是他一手促成,二来也是不想让这些外来户瞧不起清水村。 他放眼瞧去,见院外西头的空地上摆了几十桌酒席,几乎是将全村人都请来,场面热闹非凡。清水村的确很久没有过这样大的盛事了。 按照习俗,谢与棠与里正走到院外的酒席中入席,要简单用些餐食,并且接受亲戚、街坊的祝福。 待他刚坐稳,便有人来敬酒恭喜,跟在一旁的德荣拿出早就备好的酒盅及酒壶。里正见状提点道:“今日是邻里喜宴,你若特立独行,岂不是生分了。” 德荣面露难色,这些东西虽然都是女方家新添置的,那也保不齐…… “无碍。”谢与棠自满一杯,与村民同饮。来往敬酒的村民或熟或不熟,却都衷心的发出祝福,谢与棠面色柔和,来者不拒,喝了越有半个时辰,听德荣道新娘子已经上花轿了,他撩袍起身,准备离席。 末了,里正代朱氏嘱托一番后,谢与棠才与众人话别。 ****** 柯缓缓刚坐上花轿便将红盖头掀到后面,王大婶撩开帘子塞给她一个大纸包,啥也没说就走了,结果轿子都前行几步了,她又折回隔着轿子嘱咐道:“好闺女,可记得你阿娘婶婶昨夜教的那些,日后这日子好不好过呀,全凭那些个招式了,这大户人家不比我们,三妻四妾娶起来不带停的,你就得用这些拴牢男人的裤带子,让他们没精力去搞那些个莺莺燕燕的,可记得好呀。” 王大婶嗓门不小,旁边跟着的几个喜婆听出个七八分来,都捂着嘴在边上笑,并赞同王大婶这番话。村里人啊话糙理不糙,反倒让这几位喜婆好奇她们昨夜都研习了什么招式。 柯缓缓听后羞红了脸,忙道:“知道了知道了,王婶可要好好照顾我阿娘啊,告诉她,闺女会回来找她的。” 王大婶听后不明所以,摆着手道:“傻闺女,过几日回门就能见到你阿娘了,可记得我们的独门秘籍哦。”说着,王大婶做出加油鼓劲的手势,让柯缓缓哭笑不得。 与王大婶分开后,她坐在晃晃悠悠的轿子里难以集中注意力,总是莫名想到阿娘她们昨夜拿给她看的那本粗劣画册。 她以前好歹也有些观赏岛国爱情电影的经验,可被一群老阿姨摁在那观摩学习、被迫探讨还是头一回,再加上她们几人喝过酒后话语露骨,甚至讲着讲着就提到自己那些个风韵往事,简直汗颜。 不过她昨夜确实被民间乡野的这些个“独门武功”所震撼,感叹人体物理结构所能达到的极限。 果真是高手在民间。 作者有话说:  无厘头小剧场: 柯缓缓勾勾唇:谢壮士,听闻你武艺高超,不如切磋一番? 谢与棠:正有此意! 少时 谢与棠:娘子好生厉害!这...是何人相传? 柯缓缓叉腰笑道:家里的几个老太太罢了,以后好好待我,必将此武艺切磋到底。 ——————————————— 以上纯无厘头,与剧情无关 高能预警,明天或者后天洞房花烛哦,哈哈哈,猜猜会怎么洞房? 啵唧,感谢留言的小可爱,呜呜呜,我不是单机就好,爱你们~ 第36章 柯缓缓沉浸在记忆的海洋里遨游了一会儿, 忽而觉得肚子饿了, 随手打开王大婶塞进来的纸包, 看到里面整整齐齐放了四个分别包好的肉夹馍, 还是热乎的,她随便拆开一个,发现肉夹馍里还加了卤蛋和青辣椒! 简直就跟中奖一样感觉啊。 怕弄污口红,她小心翼翼的张大嘴咬下一口,暗自妙叹自己做的卤汁味道真的不错,可惜还是差一些,等以后有机会再寻找一下缺失的调料, 再去尝试。 柯缓缓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坐在轿子里除了今天晚上要干的正经事外其他的乱七八糟想了个遍,一直没办法安下心。甚至最后还倚着边角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最后被喧闹的炮竹声吵醒。 这才惊觉外面天色已暗,应该快到谢宅了,她赶忙擦了擦口水,将盖头落下,待轿子停稳, 喜婆打起帘道:“新娘子, 到夫家了,来拿上牵红, 准备拜堂成亲了。” 她捏住红绸,让人搀扶着下了轿子,整个人还有些发懵, 轻轻地打了个哈欠,刚跟着走了两步,未留神地上撒了一地的谷子枣子,脚下一滑,向后仰去。 亏了有人出手扶住了她的后腰,这才没出洋相。 柯缓缓站稳后怕自己落下步脚,紧着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她竟然掉了只鞋子! 这也太尴尬了。 此时围观的众人也发现新娘子掉了双鞋,有人拿手指着她笑,有人窃窃私语,盖着红布头的柯缓缓瞬间慌了神,生了怯意。 她低着头往后扭去,看见一只手已经拿起自己的绣鞋。 “扶着我别乱动。”谢与棠无奈地捏起她的脚丫,当着众人的面屈膝给她穿好,后默默无声地牵着红绸走在前面。 柯缓缓愣在原地深呼吸,脚软得跟豆腐似的挪不动道。 跟在一旁的的喜婆催促道:“良辰吉时快到了,新娘子快请吧,一会儿拜完天地,就要入洞房了。” “我……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麽?”她嗫喏着,由于周围的噪音太大,喜婆根本没听见。 待嫁这段时日,与日俱增的犹豫和懊恼就像一个定时炸弹埋在她的心里,终于在这一时刻爆发了。 穿上大红嫁衣、进了谢家、真与他拜堂成亲,一切都让她不安。 这样对自己和谢与棠都不公平。 柯缓缓小脚往后偷偷退了两步,手里的红绸突然绷紧了。 方才那一句,也许别人没听见,但习武多年的谢与棠却听了个切切实实,他知柯缓缓萌生离意,大步折回,直接将其横抱起来,向正堂走去。 众人愣在原地,连站在人群里暗中保护的魏毅也被这样出格的情景所震撼,愣在那看着谢与棠不顾新娘挣扎将其霸气抱走,一步便迈过火盆。 然后他默默地給谢与棠竖起大拇指。 “六爷,是个汉子……!” 跟在迎亲队伍中的德荣此时也瞠目结舌,不敢置信的擦了擦眼睛。 而被抱在怀里的柯缓缓急得快哭出来了,反派他在搞什么幺蛾子? 谢与棠走的很急,她将将捂住要飞走的盖头,这才没掉下来。她抓着谢与棠的衣角小声求道:“谢、谢大哥…能不能麻烦你先放我下来……” “不能。” 柯缓缓:??? “我们这样…不太好啊……”她再次尝试和反派沟通,想着逃跑是不可能了,但也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呀。 “没有不好。” 柯缓缓炸了毛,她使劲儿拧了下手抓着的结实肌肉,后听那人闷哼一声,自己身下一松,落了地。 等在正厅的戚麒见状,忙招呼站在一旁愣神的喜婆,让她们去帮柯缓缓整理好褶皱的喜服。 柯缓缓一直被蒙着头,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到了哪儿,周围安静了许多,锣鼓声都远远在外,周围一股淡淡的檀香。她站在原地,那种对未知的恐惧感又涌上心头。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她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要嫁人了。 还没来得及多想,主事的赞礼高声宣道:“一拜天地……” 柯缓缓被喜婆扶着,转到个地方,弯腰深拜。 与古装剧里的情节一样,三拜后是入洞房,她规规矩矩做完,由人牵着东绕西绕的进了间屋子。 待余光瞥见榻上的大红鸳鸯戏水绣面时,她停住问:“我们可是到了寝室?” “是,新娘子先坐下歇会儿吧。” 由于之前那一出,柯缓缓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她让人扶着坐在软软的床榻上,喜婆端来杯水。 “之前我拖您拿的包袱带了吧?” “带了,新娘子要用?”喜婆问道。 “嗯,放在明眼的地方吧,多谢。” 喜婆刚把柯缓缓的包袱放在角落里,谢与棠推门进来了。 他见柯缓缓坐在榻上安静的模样,不由得松了口气。 喜婆递过去个如意秤,喜气洋洋道:“新郎官挑红盖头啦。” 榻上那头正从袖笼里挑拣白吉馍吃的柯缓缓吓了一跳,赶忙收手端坐。她心里暗道:此时他不应该去前厅喝宴席麽,怎么这么早就入洞房了?!她…她还啥也没准备呢! 想着想着,便瞧到个翠玉把件探进盖头里要撩,她往后一仰躲开了,娇嗔问道:“谢大哥,你怎么进来了?” 谢与棠没太介意她如此称呼自己,淡淡问了句:“你不累?” “累?”柯缓缓转念一想回道:“头面是挺沉的,不过还能撑得住。” “我既然来了,便把礼数行完,也好给你行个方便。” 想着谢与棠帮她解放这红盖头,就有机会支走这些喜婆了,逐乖巧坐着没再躲开,眼前逐渐明亮起来,她抬眼看去,映入眼帘的是穿着大红喜服的谢与棠,眉目疏朗,隽秀玉立,面色柔和,也许是这身红衣裳衬的,虽板着张脸,但看上去没往日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站在榻前,让柯缓缓把周围的景全都忽略了。 心口里的那个东西又不听话的乱动起来,她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家伙长的的确很出众,再加上今天这身骚红色的喜服,实在是太……魅惑了。 她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谢与棠突然嫣然一笑,神色轻松。 她觉得自己心口要炸了。 这、这个妖精?! 谢与棠撩开盖头那一瞬见她恬静可爱的瞧来亦是心悸,却又觉得她小嘴上不太对劲儿,仔细看去,见唇角有光腻腻的,唇色都晕花了。后扔给她个帕子,“擦擦干净,莫要让人看了笑话。” “啥?”柯缓缓一脸懵逼。 未等她再问,谢与棠已经拿起帕子在帮她仔细擦拭。 “干嘛突然对我这么好?”柯缓缓有些不适应,直接问出口。 谢与棠不语,身后的喜婆笑着道:“该喝合卺酒行结发礼了。” “慢着,不应该最后喝合卺酒吗?”柯缓缓疑惑道,明明电视剧都是最后喝酒,然后…… 喜婆正要解释,谢与棠插话道:“就按照她想的办,先行结发礼。” “是。”喜婆将木盘取来,拿着金剪子剪下一绺青丝绾好,后收入一只小红口袋,口中絮叨着:“侬既剪云鬟,郎亦分丝发。觅向无人处,绾作同心结。” 旁人端来酒器,柯缓缓阻拦道:“待会我们自个喝就是。” 谢与棠颔首道:“你先休息会,我去前厅接待去去就来。” 柯缓缓应了声,起身送他出去。 ****** 前厅内,数十桌的酒席热闹不已,来者多是与戚家有些关系的商户,知道戚家办喜事,离得近的纷纷赶来贺喜,毕竟是天下第一大商贾,若能混个脸熟,身下几代人都不愁吃穿喽。 戚麒着墨绿色长袍在各桌来往,福来跟在后面,帮着挡了不少酒,其实只有前几壶是酒,跟那些小户喝的已换成葡萄汁,要不以这些北方商人见酒不要命的架势,非得给他喝瘫了不成。 宴席间,他觑见谢与棠从后匆匆赶来,迎过去道:“六哥怎么出来了?不陪嫂嫂多待会儿?” 谢与棠斜看他一样,戚麒怂道:“不过是个玩笑,怎么都算是你的大婚,你少喝些,后面有你要忙的事……” 谢与棠接下他手里的酒壶问:“几波人?” 戚麒漫不经心的扫过人群,浅浅笑道:“三波人,不过有个想在饭菜里动手的已经被了结了。” “谁的?” “不知,这人是个专业切菜的,身上没有事主信息,不过我倒认识那边桌上的人。” “嗯?” “大皇子门客,八品刀客韶坚。” 谢与棠神色平静地看去,“若你都认得出,那便不是搅事的,就算是给我祝贺的吧。”说罢,他拎着壶往韶坚那处走去。 福来不明所以,低声问:“爷,六爷这就去了……” “嘿,这叫礼尚往来,既然大皇子的人来了,三皇子的人也应该就在席间,待我再瞅瞅。”戚麒笑着,一个个的仔细看去,视线落在一个角落里,突然道:“去,再拿些好酒,我去会会他。” 福来颔首去办。 有人端酒来敬,戚麒谈笑风生,应付自如。 想这夜深了,总要见些红的。 ****** 寝室内,柯缓缓遣退了喜婆,换了身半袖红裙,质地纱薄凉快,白日的那件喜服差点捂出一身痱子。 倏地,门口传来细微响动,她以为是谢与棠回来了,赶紧找了件上衣披着,后听见叩门声。 “进。” 来者是德荣,端着碗筷,见她穿的凉快,将视线挪开。 “缓…嫂嫂,饿了吧?” 柯缓缓摆摆手,“还是叫我缓缓姐来的亲切。”她走近看,端来了碗鸡汤面,笑着道:“多谢你还惦记我,喜婆不让吃,说是不合规矩。” 德荣不好意思的说:“是表哥让我给你送来的,他怕你饿到。” “行啦,不用在我面前说他好话。”柯缓缓拿起筷子挑了一口,“好吃。”随后她扔給他个油纸包,“最后一个肉夹馍了,给你吃。” 德荣咧嘴笑道:“我就说缓缓姐有吃的……”他打开跟柯缓缓一起吃着,今天他跟着忙活了一天,还没时间吃口饭。 “缓缓姐,你是真的喜欢表哥吗?” “干嘛这么问?” 德荣犹豫片刻,还是讲出口:“我……发现你们一见面,表哥就会不高兴,你嫁过来也并非他的意愿,要是以后……” 德荣不是对谢与棠的人品有所怀疑,只是觉得爷对缓缓姐似乎不太看得上眼,往日连她做的吃食都不碰,要是她一片真心错付,就太可怜了。他自然欢喜缓缓姐能成为他的主母,但也同时担心她会不会开心。 “以后对我不好就和离呗,不用担心,小傻瓜。”柯缓缓扮了个鬼脸,趁其不备又捏了捏他的脸。 德荣羞红了脸,拿着啃了一半的白吉馍夺门而走,留她一人又无趣起来。 少时,她发着牢骚感叹道:“唉,谢与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怎么,想我了?”清冷的嗓音从房门处传来。 作者有话说:  谢与棠:呵,怂包想跑? 扛走! 不为别的,也得为了小七那些银子。 ———————————— 竟然没写到洞房!明天肯定把这事办了!妥妥的! 第37章 柯缓缓唇角一扬, 娇软软地回应:“是啊, 谢大哥, 我一个人好生无聊。”随后, 看谢与棠面颊微红,拎着坛酒走进来,许是在婚宴上喝了不少。 他紧抿着唇站在门口不做声,似乎也在打量着她。 看那处,红影浅纱,她此时洗去了红妆,白净的小脸上依旧粉扑扑, 唇瓣上浮着烛光,乖巧可爱。 看她走上前,扶上自己的胳膊,乖巧道:“谢大哥醉了吧,快坐下歇会儿。” “我没喝醉。”谢与棠没有反抗却把手主动搭在她的肩膀上搂的紧实,步脚踉跄,似乎真的醉了。 柯缓缓窃笑,这准备好的蒙汗药还没用呢, 事主先自己给自己撂倒了, 真是天助她也。她将谢与棠扶到椅子上,又将房门关紧, 回首见他低着头,整个人看上去软弱无力,如一只待宰的羔羊。 她自然不会放过任何的机会, 二话不说,直接牵起他温热的大手,试探道:“谢大哥不会生气吧?” 谢与棠木讷地摇摇头。 她逐有了胆儿,拿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来回摩擦,心里一句句的“三十”数着,真是美滋滋。 小辣鸡呢? 她在潜意识中搜寻系统的下落,前段时间她切断与它的联系,如今得此良机,把计数机器叫出来播报才妥当。她不是贪心的人,感觉今夜弄个五六十年的生命值不成问题。 不知何因,小辣鸡并没有回应她,无奈之下柯缓缓只能先变着花样的接触反派获得生命值,之后再问具体数值了。 屋里这头某人正为命而拼,屋外偷看的几人则是目瞪口呆。 戚麒:嫂嫂果然人中龙凤,快上!扑倒他! 福来:主母竟如此……奔放。 德荣:缓缓姐这是以身饲虎啊。 三人看着正起劲,忽而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德荣第一个嗅出异常,回首见魏公子拎着把染血的长剑站在他身后死死盯着,廊内红灯笼摇曳,映着他冷漠刚毅的脸如同鬼怪志异中的地府判官,差点吓得他魂飞魄散。 福来眼疾手快捂住德荣的嘴。 戚麒见状做出噤声的手势,后指了指窗户,不明所以。 魏毅眉头紧皱,跟着他步至窗前,顺着那抹光亮,见屋内的女子正放下六爷的手,伏身下去,烛影幢幢,颈项相交,春景旖旎…… “这……!”魏毅猛地关上窗户,随后转身怒视几人。 戚麒与德荣笑得四仰八叉,而德荣茫然无措,与魏毅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为何动怒。 随后,魏毅步脚轻点离开此地,没入夜色不见了。 戚麒洋溢起老父亲的微笑,拉着两个小的往外走。德荣不解,张口问道。 戚麒用扇子敲了德荣的脑瓜一下,笑着道:“你这脑子天天读书还这么笨,趁早学些别的技能养身,魏毅年仅十八,正是血气方刚的年岁,见到如此景象,肯定憋的难受呀,自然会恼我们。" “那七爷为什么逼魏大哥恼怒?” “天天跟个木头似的多无聊,这是病,得治。你看六哥的病,我是不是治的差不多了?”戚麒得意笑着。 “那我们偷看爷的事……” “怕什么,没看见刚才你家爷跟大皇子的门客喝了多少?安啦,他又何从知晓此事?不过咱们辛辛苦苦给他操办好婚礼,竟然洞房都不让闹……”戚麒抱怨了一路,三人打算去厨房再摸点吃的填肚子。 ****** 屋内,柯缓缓进行的并不顺利,方才她想咬一下谢与棠的后颈试试,结果被他一把推开。 谢与棠突然幽幽道:“还没行合卺礼……” “哦对,还没喝合卺酒呢。”她语气轻松,扭身去拿早就准备好的酒器,递去一只,“就这样各自喝吗?” 柯缓缓不太懂怎么操作,电视剧里多是交杯喝,如果谢与棠愿意,她不介意解锁这个姿势。 谢与棠拿着酒器颤颤巍巍,忽而手一倾,洒了一半出来。 柯缓缓直接把他的拿走替成自己手中的,随后斟满,正打算交杯共饮时,见谢与棠已经乖乖喝下他那份了。她也皱着眉头将手中的酒饮尽。 谢与棠斜眼看她皱紧眉头,整个人缩了一下,应是嫌这酒太烈,寻常合卺酒不会用这种烈酒,是他特意给她准备的。 柯缓缓站在边上等了会儿,见他并没有被迷倒,反而颊腮上的红晕有消退下去的意思。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都喝了…… 药不可能是假的,她之前在大黄身上实验过,狗子只吃了一点就睡了一天一夜。 那么问题,就只能出在谢与棠身上了。 柯缓缓试探道:“谢大哥?你困吗?” 呼吸声很沉,他沉着嗓音道:“礼已成,叫夫君。” 柯缓缓唰地羞红了脸,咬着唇角支支吾吾半天,终是唤他:“……夫……君。” 即便她再不愿意,也得先把祖宗哄高兴了。 “嗯,乖些好……”谢与棠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笑的格外灿烂。 有一瞬,柯缓缓怀疑三爷卖给她的是春.药,这家伙实在太骚气了……也或许是酒冲淡了药性? 她思索片刻,拉住谢与棠的手柔声道:“今夜尚早,想必夫君方才也没吃好饭,不如我去弄几个小菜,你我二人畅聊一下?” 谢与棠含着笑意,点头应下。 ****** 虫儿叫,夜色浓。 柯缓缓迷失在这个大宅院中不辩东西,幸亏路上遇到了巡夜的小厮,这才找到厨房的位置,一进去,见戚麒几人刚做好几道小菜准备离开。 几人见来人是她,恭敬道:“嫂嫂深夜不在房间,怎么跑到厨房来了?” “谢大哥说饿了,来找点吃的。能不能把这些菜让给我,回头我做一桌好吃的补偿你们。” 戚麒听罢,毫不犹豫地将餐盘递去,后又加了两壶酒,意味深长道:“嫂嫂也多少喝些,这都是陈年佳酿,不上头的。” 柯缓缓道声谢后端着餐盘一溜烟的跑走了。 戚麒望着那抹欢快的背影满意道:“冰山遇烈火……今夜妥了。” ****** 待柯缓缓回去时,谢与棠已经换了身青色长袍坐在桌边饮茶,此时面色如常,似乎清醒了不少。柯缓缓将菜布好,斟满酒道:“方才未喝尽兴,今夜夫君陪我小酌几杯可好?” “全凭夫人安排。” 今夜的谢与棠似乎格外好说话,柯缓缓也没太放在心上,“我先干了,夫君随意。” 谢与棠闻了闻酒盅,浅笑道:“好酒。”后一饮而尽。 柯缓缓给他夹了口菜道:“光喝酒伤胃,夫君也多吃点菜。” 不管喝酒还是吃菜,谢与棠一一应下,待夜宵已剩残羹冷炙时,柯缓缓快哭了,明明倒了一整包的蒙汗药,这家伙怎么毫无反应?再这么喝下去,谢与棠不倒,她都要醉倒了。 谢与棠抬首唤她:“酒足饭饱,是时候该歇息了。” 柯缓缓僵在原地,这酒足饭饱思淫.欲,断然不能就寝啊,她吞吞口水,试探道:“夫君啊,我还有些喝酒助兴的法子没用上,你想不想试试?” “哦?是何法子?方才怎不讲。”谢与棠似是来了兴致,自顾自的满上酒,“既然夫人没喝尽兴,来,夫君陪你。” 谢与棠墨眸睨来,泛红的面颊上扣着两个浅浅的梨涡,很是耐看,盈着酒水光泽的唇瓣渐渐勾起一缕莫名的笑意。 真的……很想尝一尝那儿是什么味道…… 柯缓缓燥红着脸,忽而满脑子的罪恶想法,甚至身体里都窜出一股邪火。她赶快摇摇头,把这些乌七八糟的想法置于脑后。 难道三爷的药真有问题,她都有些……情不自禁了? 罢了,酒壮怂人胆,她将椅子挪到谢与棠身前,拿着酒杯道:“夫君可听过交杯酒?” “从未听过。” “此事为闺中秘术,对夫妻之事极可助兴。”柯缓缓信口胡言,向前倾去,将小手绕进他的胳膊里,徐徐道:“这般勾着彼此的手臂饮酒,为天长地久、永结同心之意,夫君觉得如何?” 谢与棠笑意更浓,“自然妙哉。”说罢,自饮之。 柯缓缓暗道:你觉得妙就对了啊,来来来,三包蒙汗药既然迷不倒你,那就五包!亏了我提前喝了解酒药,不然真要醉死在这儿了。 酒过不知多少巡…… 柯缓缓双颊通红拎着酒壶挥舞着,盘着腿坐在椅子上嚷嚷道:“夫君……好酒量,我不服,再、再来……” “夫人喝醉了。”谢与棠起身捏住她乱动的小手,夺下酒壶,后贴过去闻了闻,一身酒气呛鼻,随后抱起她往床榻那去。 柯缓缓并不在意谢与棠的亲昵举动,反而勾上他的脖颈,在他怀里蹭了蹭道:“我没醉……你应该醉。” “我是醉了。”谢与棠忽暗忽明的眸中温和柔软,只存她的倩影。 柯缓缓忽而搂紧,额头抵在他的下巴处蹭了蹭,嘟嘟囔囔道:“夫君,点…点亮那个红蜡烛去……能助兴……” 若不是心中的执念支撑着她坚持到现在,她早醉倒过去,如今将一切都压在计划C了。 “好。”谢与棠将她轻轻放在榻上,犹豫片刻,还是起身去拿烛台,后端着回到她身旁坐下,“夫人说的可是这只?” 龙凤呈祥的喜烛,是她亲手做的。 柯缓缓眸中难掩喜色,兴奋道:“是,就是这个,快点上,有惊喜。” 谢与棠默默将其点燃,一股淡淡的白烟由灯芯处升起。他始料不及,下意识地吸进去了,随即晃晃悠悠地仰在榻上。 早已捏起鼻子躲开的柯缓缓趁机接下倾倒的迷蜡,一口吹灭。 “哈哈哈……终于……”柯缓缓得逞后,整个人都放松了,随即躺在昏睡不醒的谢与棠旁边,侧身得意道:“你不是厉害吗?还不一样被我放倒……”说着,她小手摸上他的面颊,顺着他分明的棱角一一扫过。 “没想到皮还挺细嫩的,谢与棠,今夜后我们一别两宽,你去报仇争权,我过我的逍遥日子,我们永生不见。” 柯缓缓勉强翻身骑在他胯上,一时竟不知先从哪里下手。 烛火昏黄,她的视线落在谢与棠微张的薄唇上,心头鹿撞。 她舔舔唇,“不如先从计划E开始吧。” 柯缓缓未曾犹豫,直直俯身下去印上那对心心念念的唇瓣,香醇酒气入口。 忽而觉得身下的人轻颤一瞬,莫不是要醒了? 柯缓缓赶忙从怀里取出一粒药丸,塞进他的口中,奈何谢与棠牙关紧闭,柯缓缓捧着他的脸颊,再次试探而去,几次未果,情急之下,舌.尖撬入,将药丸送了进去。 未等她退出,突然,一个软物纠缠而来,她吓得倒吸口气,本应在谢与棠口中的药丸反被对方送入自己檀口,苦涩的药味弥漫四溢。 糟糕! 作者有话说:  柯缓缓:我太难了... 第38章 谢与棠猛地睁开眼睛, 冷漠的睨向身上瘫倒的人。 他一把将身上的柯缓缓推开, 后伸手试了试鼻息, 人还没死。忽地, 听到有人叩门。 来人是守在院内的魏毅。 “方才属下闻到迷烟的味道,可是有刺客进来了?”魏毅粗略打量屋内的情况,未见打斗痕迹,只是地上东倒西歪地躺着七八个小酒坛。 “迷烟是夫人拿来助兴的,无碍,今夜清理了不少人,应该不会有人来了, 去休息吧。” “是。”魏毅抱拳,未等他离开,房门已经关上,待他走了几步才觉出不对劲,脚下猛然一滞。 刚刚六爷说迷香是拿来……助兴的! 魏毅红着脸暗笑道:这样的胆大泼辣的夫人倒和他娘性子很像,也不知今夜那张床够不够结实,别再闹出他爹当年新婚之夜睡断三张床的笑话出来。 赶走守在院子里的最后一人后,谢与棠折身回去, 见榻上那人躺在那一动不动, 气息尚存。 细细回想,药丸苦中带涩, 似有鱼蓟草的味道,虽不致死,但习武者服用后几个时辰内会内功暂失, 软弱无力。 好个阴损的招数。 他走上前,将其的鞋脱掉,见无异样,后检查了身上并无利器,不经意的瞧见她脖颈后侧露出个黑色的东西。 谢与棠将她外衣褪下,一条特殊编制的细绳从衣裳特制的口袋里掉了出来。 他拿起绳子拽了拽,奚落道:“那人卖你的这些东西里,也就这根绳子和这药丸还像回事。”随后他将绳子收起,余光瞥见到角落里的小包袱。 他打开一看,是双……另类的鞋子?他想起来了,那日在锦绣布庄柯缓缓穿着双淡紫色的,还大言不惭的的说是京都最畅销,信口雌黄的本事无人能敌。 他观察鞋子半晌,这鞋明显不是她的大小,难道是给他准备的?想及此处,谢与棠检查起厚实的鞋底。 果不其然,鞋内的尖锐的硬物触手可及,想必也是她的后手。 她今日的连环计的确让他刮目相看,第一次下药是在合卺酒中,喝酒时他虽故意换了杯子,可拿到手的还是混入蒙汗药的酒器。第二次则在菜中,她一同进餐也无异样,再说蜡烛这第三手,法子拙劣了些,却最奏效,蜡烛中的迷烟要比那几包迷药好多了。 而鱼薊草药丸这一手…… 谢与棠抚上自己的唇瓣,眉头紧锁。 实在无甚可说。 若不是她方才那番话,他几乎就要信了这丫头往日那番续命的鬼话,甚至对她…… 可她似乎一直都知道他的身世,甚至连鲜有人知的生辰八字都了如指掌。可若说她是敌人派来的,那那句“你去报仇争权,我过我的逍遥日子,我们永生不见”又是何意? 好一个一别两宽、永生不见! 他实在看不透柯缓缓,不论如何,这句话都让他怒火中烧,比她骗他更甚,现在恨不得将她活活掐死。 “咚——” 房顶突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打断了谢与棠的思路,他正愁无处宣泄,提剑而出。对面来了四人,立于院中,谢与棠往日还会问问来处,此时他只想将这些人立刻斩于剑下。 一撇圆月透着血色,院内刀剑碰撞,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又只余虫鸣。 院外守着的小厮跟边上的人打趣儿道:“今夜这是第几波了?想那魏公子身手极佳,都斗了一夜了,这波人这么快就没了动静。” “第七波了,想咱七爷养的能是孬种麽。” 小厮咧嘴笑道:“那必须不能。” ****** 四更已过,谢与棠独坐屋内,心事悠悠。 冷静下来,所有的问题重归一点,她到底是谁? 探子? 不会,她藏心事的本事着实太差劲。 尤其是今天,几乎是把所有计划都写在脸上了。明明是她一首策划的逼婚,到头来还要他推波助澜才敢走到最后。 刺客? 不是,他已试过,她毫无内力痕迹。光凭美人计,她的本事还差远了。 忽地,谢与棠听榻上那人已打起了轻鼾,白藕似的小腿露在外面一截,都闻过迷香了,还这么不老实,睡姿和上次比简直过无不及。 他轻嗤一声,心道来日方长,总有一百个法子让她招认。 想及此处,酒气有些上头,忙了一日的确乏了,起身吹灭了灯。 屋外蝉鸣此起彼伏,闷燥了谁的夏日夜阑。 ****** 翌日一早,谢与棠正在院内练剑,忽闻屋内“啊啊啊!!”的一声长啸,他面色俊冷,将手中的剑扔给德荣,往屋内走去。 德荣见状头皮发麻,想他昨夜走时二人你侬我侬,两两相好麽,怎得一夜间如同仇人。 谢与棠刚绕过屏风,看五花大绑的柯缓缓正坐在榻上狂躁的挣扎着。 “你、你这个禽兽!”柯缓缓劈头盖脸骂道。 谢与棠面色严肃,视线扫过榻上,匆匆将头别过去。 一滩血迹,印在褥子上。 柯缓缓早晨昏沉醒来,口干舌燥,屁股还有些疼,完全想不起来昨夜发生了什么,却见自己被捆,又穿着里衣孤零零的躺在床上,身边还有睡过的痕迹。 最重要的是,自己身下这滩干涸的血迹是怎么回事? 若不是谢与棠昨夜趁她醉酒行了禽兽之事还能是什么?她……就这么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柯缓缓见祸首不敢看她,明明就是心虚的模样,气的她不打一出来,含着泪怒声骂去。 守在门外的德荣听了个七七八八干着急,匆忙去找七爷,他最是聪明,肯定有办法解决这些事! 谢与棠沉声道:“我昨夜并未碰你,早晨我起身时还不见这血迹,莫不是你自己弄出来的……” “你个敢做不敢当的王八蛋,你等我松绑了跟你拼命!” 谢与棠冷笑道:“我敢做不敢当?柯缓缓,往日是我轻看了你,昨夜后,我定对你万般上心,且看你如何跟我拼命,还有什么花招,通通使出来!我一并接下!” 话毕,他拂袖而去,任凭屋里的人如何叫骂。 少时,匆忙跑来的戚麒与德荣正巧遇上出院的谢与棠。 戚麒见他深色不佳,问道:“七哥,你和嫂嫂怎么一早就开始吵架,听说说嫂嫂还动了大怒。” 谢与棠冷睨厉声道:“她不过是个贫贱百姓,又如何能做你的嫂嫂,当初娶她大办婚礼不就是为了引宫里那些人来麽?再如此称呼她,别怪我无情。” “这…!”戚麒未想他动怒至此,一时语塞。 谢与棠话毕愤愤离去,戚麒蹙眉问德荣:“你家爷这是真生气了。” 德荣猛点头。 早晨练剑时就察觉出不对劲,他当初就认为这门婚事不妥,都跟七爷讲过的,每次爷见了缓缓姐就会不高兴,可七爷说那是喜爱的表现,说他不懂。 那现在呢,明明就是不喜欢缓缓姐,还偏要结成怨偶。 二人愁容满面,紧着叫了两个丫鬟跟着一起去看看柯缓缓那到底怎么了。二人听见里面低泣连连不敢进去,在外来回踱步,后见丫鬟抱着被褥出来满面笑意。 戚麒上前问:“发生何事?” 丫鬟羞红了脸,低声道:“褥面上见了血,六夫人受了些伤,不过爷且放心,不严重。” 德荣一听受伤,急了,忙道:“我去叫郎中!” 戚麒扯住他,窃笑道:“嗨,愣头青你赶紧给我回来!” 戚麒遣走丫鬟,又吩咐她们去弄些补身子的吃食给六夫人送去,这才领着德荣离开。 “你个呆子,说你不懂还真是什么都不懂,这洞房花烛见血是天经地义的,小娘子哭两嗓子也没什么,还不是你家爷昨夜不知轻重,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都见血了还天经地义?”德荣想到自家爷杀人时的样子,不寒而栗,如此对待缓缓姐七爷还说天经地义! “夫妻就是这样,等你再长大些,我给你也找个小娘子你就懂了。” “那我也不会让她见血!” “哈哈,好,没想到小德荣竟是个怜惜女子的情种,你且记住今日的话,日后见不见血你自己看着办!”戚麒摇着折扇笑着,心情好了许多,方才看六哥那凶样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既然二人昨夜燃的那样烈,他自然不能怠慢了六嫂。 想罢,他大步离去。 “七爷您去哪儿?”德荣紧着追去。 “花银子去,后日,回门,爷要大办!” ****** 柯缓缓已经两天没见谢与棠了,其实那天见血是因为她忘记摘了个簪子,睡觉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扎进自己屁股,这才闹出乌龙。 这种伤她也不好意思让人帮忙,每天拿着镜子瞅半天,就怕伤口发炎,好在不是很深,虽然一坐就疼,却已有了愈合的趋势。 那日贿赂过撞破此事的小丫鬟,这才没让糗事传出去,为了彻底将此事隐瞒,她直接找戚麒要了那两人跟在院里伺候,说是伺候倒不如说是养着,柯缓缓只让二人打扫打扫屋子,再没别的。 这两天她闷在屋子里,仔细回想了成亲那晚发生的事,所有的记忆停留在二人喝交杯酒时,再之后便跟打了马赛克似的,模糊不清,确有一点印象她曾羞耻的骑在他的身上。 再然后……她好像还解锁了接吻这个姿势。 柯缓缓摸着自己的唇瓣,稍有些震惊。不管怎样,她稀里糊涂的守住身子,倒也没太亏,只是惹到不高兴先生了,想他那日恶狠狠的样子,她真有些害怕。可到底两个人新婚燕尔,谢与棠不会一直不给她机会接近吧。大不了再来一次迷药连环计,她还不信邪了。 正想着,丫鬟素秋进来道:“今日六夫人回门,六爷在前厅等着了,还请夫人快些……” “知道了。”柯缓缓早就换好衣裳,取了个小包袱便跟着一同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看到小可爱留言着急两个人洞房,作为亲妈我也很着急啊,可是谢与棠生性多疑,冷静聪明,还爱闹别扭,想攻克他还真挺难的。 女主虽然是穿越,但不是渣女。 第39章 德荣守在门口, 一直等着柯缓缓出来, 老远见到抹人影, 他迎上去道:“缓缓姐, 表哥都在马车里等了很久了,他……” 柯缓缓哀怨的瞥了眼马车,叹口气道:“我能走回清水村吗?” 德荣眉头一皱,嗔怪道:“现在本就误了时辰,走路回去岂不是更晚?七爷说安排人去找你了,怎么还……”他嘴上虽少许责备,其实还是担心她, 怕二人见面又要吵架。 他知道爷这几天没回浣溪院住,一直凑合在别院的厢房内,可见二人关系紧张程度。 一人置气也就罢了,连缓缓姐也对他家爷不理不睬,连问都没问过爷的去向,如今又提议要走回去,这是故意拆台麽。他虽年幼,却也知夫妻吵架若无人退让, 便会闹到鸡飞狗跳、天崩地裂之日。如今夹在二人中间, 实在难受。 柯缓缓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上了马车,撩帘见谢与棠端坐其内, 她咧嘴笑笑,打招呼道:“夫君早啊,早上吃了没?” 不出意外, 不高兴先生板着脸,视她为空气。 柯缓缓笑容依然,兀自拿出个厚垫子放在他旁边,小心翼翼的坐上去。 谢与棠虽不言语,却闷声长叹口气,随后往另外一侧挪了挪。柯缓缓不死心,也跟着挪了挪,直至将其逼在一个角落,她反客为主,坐在正位倒也挺惬意。 柯缓缓看他脸色更差,暗自窃喜,后从怀里掏出包油纸包,里面是她昨日烤的蛋黄酥。 她掏出一块递给他,“夫君要不要尝尝?很好吃的。” 谢与棠虽不理不睬,她也不死心,又将糕点递在他高挺的鼻子下晃了晃,“这个叫蛋黄酥,里面是咸蛋黄,有不少腌制的时日正好,都在流油,口感咸甜细腻,你肯定没吃过的。” 谢与棠依旧无动于衷。 她顿了顿,小声道:“夫君,那天是我误会了,不该骂人,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蛋黄酥算我给你赔不是的,行吗?” 柯缓缓话虽这么说,可心里委屈,想着自己绞尽脑汁想出的复杂计划,整整折腾了一夜,也没得逞,如此一来不知道要在这个所谓的“六夫人”位置上待多久。 谢与棠并不领情,直接闭上眼不再看她。 “真不吃?那我可自己吃了啊。”柯缓缓翻了个白眼,随后将手里的蛋黄酥送入口中,吃的津津有味:“唉,我的手艺怎么会这么好呢?以前就看过电视上做的而已,第一次就能做的这么好吃,实在太优秀了。” 谢与棠听她在那胡言乱语,吧唧着小嘴,忍不住偷偷暼了眼,看她手里那一兜子点心,下意识的滚了滚喉。 “啧啧,真的很好吃,酥脆可口。”她每个里面只放了半个咸蛋黄,几乎两口一个,不一会儿就吃完了。 谢与棠察觉她吃完,心里松了口气,谁知刚闭目养神了会儿,忽而肩膀上有人施力,耳边传来娇弱的声音。 “夫君,坐久了是不是乏了,我给你捏捏肩吧。”柯缓缓乖巧地跪在座位上帮他捏揉,这次不高兴先生竟然没有拒绝,跟个石头一样坐在那,一动不动。 柯缓缓才不介意他没反应,她就喜欢这种躺尸型的谢与棠,这样一来她可以毫发无伤的捞够本,简直美滋滋。 这头她正勤快地帮谢与棠按摩,好巧不巧,倏地,马车剧烈的晃了下,柯缓缓跪在那本就不稳,直接拉着谢与棠的衣裳跌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谢与棠下意识地大手一捞,整个人也跟着摔下去了。 一声闷响后。 “哎呦……疼……夫君你身上是什么东西这么硬啊?硌得我好疼。”柯缓缓娇软软地说道。 “别乱摸!” 德荣停稳马车后与走上前迎接的众人面面相觑,他臊红着脸低声提醒道:“表哥、表嫂,我们到了。” 里面两人似乎都没听见,一众人站在马车前等待二位出来,却听马车内小声争执着。 “夫君,我不是故意的呀,是你非要抱着我的……” “柯缓缓!你……你别乱动,我来。” “那夫君轻点……我屁股疼。” “……” “缓缓你没事吧?”朱氏听见闺女说屁股疼,没多想,上前要去打帘,结果半路让魏毅拦住。 朱氏没见过魏毅,不明所以。 戚麒跟在一旁笑嘻嘻道:“伯母莫急,等六哥六嫂自己出来吧,这新婚燕尔蜜里调油,路上许是情不自禁,多缠绵会儿。” “……这?”朱氏转念一想,后羞红脸扭身走了。 马车内晃了会,少时,谢与棠面色如常撩帘出来,冷漠的扫过身/下几人,若无其事地理了理衣摆离开。 戚麒屁颠屁颠的追去,而德荣被看的有些心虚,走近马车问:“缓缓姐,你还好吗?” “……不好。” 刚刚她不偏不倚的坐上谢与棠腰间的玉佩,直中要害,疼得差点落泪,生怕伤口再裂开。 随后柯缓缓磨唧下了马车,再瞧她家,被眼前的阵仗吓傻了。数十名小厮在她家院外忙活摆桌,这新整的篱笆和门口放着的盆栽又是什么时候弄的? “回门还搞得这么隆重,唉。”她嘟囔往里走去,见被她趁机揩油的某人正提着礼品先行进入屋内,嘴角微微上扬,拍了下德荣道:“小德荣,干得漂亮。” “啥……?”德荣有些心虚,这些都是七爷嘱咐的。 待她随着进去,刚进屋便让朱氏拉到一旁道:“阿娘知你二人刚成亲,却也该知些分寸,今日有族内长辈在,规矩一些的好。” “啥?”柯缓缓四顾看去,上座的几个老头没一个认识的,都是书里提都没提过的背景人,她倒有些好奇这些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之前婚事不见来帮忙张罗,如今都以长辈的身份参加回门。 归宁按理是由女方长辈出面作陪,但柯缓缓不知柯家的情况,其实柯家族人并不少,宗族分散在周围几个村内,再加上之前柯玉荣未婚先孕及柯缓缓就势分家后,族长蒙羞,决议把柯老大及柯老二从族谱内剔除。 世事难料,自柯缓缓的婚事跟麒麟钱庄沾上边后,族内长辈商议后又给这一脉加了回来,甚至还特地安排族内几个长辈来帮忙主持归宁宴。 只不过这些事,都没人知道罢了。 柯缓缓规矩地给族内几人打过招呼后,被朱氏拉去屋里说了些贴己的话,她也没想到成了亲的女人之间聊的都是闺中密事,搞得她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 不过她承认,重新见到朱氏还有相熟的邻居,心里还是挺开心的,这些人是她在这世界最先认识的一批人,自己也真心相待,到后来邻里对她们母女也是不错。 甚至有一瞬间她有想过,如果谢与棠没有那层复杂的背景,也许她会愿意跟他在这世界守着家人和一亩三分地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 只可惜,他们谁都不是普通人。 作为一个穿越者的柯缓缓,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难免会有孤独感,烦躁苦闷时都找不到另外一个人去分享心里的秘密。有时候憋得难受,就只能坐在那自言自语,到后来甚至开始有些想念小辣鸡在的那些日子,好歹系统是唯一一个能让她觉得自己跟“那个世界”还有关系的纽带。 在这里,自己每天都像抱着一片浮木心惊胆战地漂泊在汪洋大海中,不知道哪天就被突然冒出来的上位者吞噬的连渣渣都不剩。 洞房花烛计划失败后,她又重新制定了计划,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解决生命值问题,按照目前的情况,如果她乖乖待在谢与棠身边每天攒一点,也许用不了三个月就能顺利离开,这也算是唯一让她感到欣慰的地方了。除此之外她还得攒些银子,方便日后的逃亡生活,另外她还要安排好朱氏以后的生计问题,在以后没有她的日子里,她希望朱氏能过上不愁吃穿的好生活。 赚钱依旧迫在眉睫。 所以她归宁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跟朱氏还有两个婶子商量去古溪镇开铺子的事,之前因为嫁娶之事拖了半个月,此时时机成熟,她会把卤味秘方告诉朱氏,然后让她在两位婶婶的帮助下张罗此事,这样也能放心的离开。 柯缓缓把包袱塞给朱氏,里面是她从谢与棠给的嫁妆里“借”来的一百两银子,后把两位婶婶一同叫来商议。刘氏和王大婶都是妇道人家,家里的娃已经十几岁不用看护,听到柯缓缓提议分成自然乐意应下,都表示愿意搬到古溪镇一同看店。 待几人商议妥当后,柯缓缓心情舒畅的跑到院里的狗窝去逗大黄,好几天没见这条傻狗还有点想,如果可以,她希望逃走的时候能带走大黄,好有个做伴的。 在戚麒的张罗下,柯缓缓的回门宴是清水村历史上绝无仅有的奢华,那几个柯家长辈觉得有面子,皆是满意离去。她作为女眷并不需要抛头露面,跟着婶婶们在院内吃过午饭,又收了些小礼物,傍晚前这才跟着谢与棠坐着马车往回走。 谢与棠归宁宴上饮了不少酒,此时面颊微红,单手拄着下巴有意无意的瞥着坐在边上专注拆着礼物的柯缓缓,不过是些自制的绣面、绣鞋之类的便宜货,可她的表情就跟挖到宝贝似的精彩,或多或少给这无趣的一天添了些趣味。 夕阳顺着布帘的缝隙照射在柯缓缓的脸上,折成一道道的金带,璀璨生辉。细细看去,小脸上浮着一层细微的绒毛,看上去娇嫩柔软,很想让人捏一把。 “柯缓缓。”谢与棠突然张口唤道。 “嗯?”她回首微笑地看着他,多少有些意外,毕竟不高兴先生很少主动叫她。 谢与棠从怀里取出张帖子递给她,淡淡道:“这是休书。” 柯缓缓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一时没反过味儿,木讷回道:“你说什么?” 谢与棠没有重复,只将手里的帖子拉开,休书二字工整书写在右侧,柯缓缓瞪着眼睛分辨帖子上的字,读完后,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谢与棠目不转睛的看着柯缓缓,冷若冰霜,郑重道:“日期是三个月后,这段时间你我假夫妻、聚有时、不同寝。三个月后,你我一别两宽,任从改嫁,永无争执。” 她怔怔的愣了一会儿,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机械地回答道:“求之不得。” 随后,她见谢与棠嘴角莫名其妙的噙起笑意。 难以预料的,她的心忽然疼了起来。 第40章 暑旱苦热, 柯缓缓苦闷的坐在屋里发愁。 前两日谢与棠突然提出休妻之事后, 二人相当默契, 一个没解释, 一个没追问,柯缓缓就这样单方面的被预休了。 事出意外,柯缓缓当时有点发懵,一直沉默到回到古溪镇,细细琢磨后,也能理解谢与棠的做法。 当初他本就是逼迫才娶得她,如今大婚已成, 就算和离了,清水村的长辈们也拿他无可奈何。只是她不太懂既然他已有和离的打算,又为何要高调操办婚事,甚至连女方的嫁妆及婚宴都包办了,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不过既已讲清楚二人只做三个月的假夫妻,她反而心中隐存的负罪感消减了不少。柯缓缓想通后,当晚便主动去找谢与棠,坦然相告二人既然要和离, 那就不能拒绝她主动的接触, 让她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吸够阳气来保命。 当时谢与棠只是看着她浅笑片刻,没有拒绝, 她便当他默许了。 虽然不高兴先生默许了,但她能接触他的机会其实并没比以前多多少。 翌日,她去找谢与棠时扑了个空, 问过丫鬟才知道戚麒前段日子在古溪镇上开了家武馆,谢与棠每日要去武馆看场子,常常一去便是一整日,晚上则回到自己屋里,压根没机会见。 就这样连着三天,别说摸手了,就是连人影都看不见。 故此,柯缓缓想着这样下去,别说三个月了,就是三年她也攒不够几十年的生命值啊,谢与棠实在是太难对付了。 正苦思冥想时,脑海里就像通了电似的忽然抽了下,随后让她既陌生又想念的电子音回荡在耳边:“宿主大人,非常荣幸的提醒您,洪荒系统001号已经成功完成升级,目前系统暂时开放积分商城功能,任务回收系统,任务反馈系统以及系统个性化等多个新功能,请问您这段时间有没有想001号?” “想!”柯缓缓实在是太激动了,大喊一声,直接拍桌而起,吓得靠在门口打瞌睡的素秋打了个激灵,直往内屋探头瞧。 “Hi小宝贝,我实在太想你了!”柯缓缓这句话绝不违心,这段时间她常常会梦到小辣鸡重新出现的场景,这次能重新建立联系也就算了,甚至还加了一些新功能,简直落泪。 系统卡了片刻,继续道:“按照以往系统收集的信息来看,您更偏好小辣鸡这个称呼,按照更新后的系统个性化功能,本系统默认昵称为小辣鸡。。” “……随便,先告诉我现在有多少生命值了?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也接触过反派,可别没给我算啊。” “稍等,查询中……”系统重新连线后刚加载最近数据,处理片刻后,播报道:“您目前拥有1008天生命值可以使用,看来宿主大人在小辣鸡不在的这段时间也有努力做任务,特别奖励千娇百媚露一瓶,来帮助宿主更快获得生命值。” 自从她感受过那瓶新生焕颜露的威力后,对小辣鸡奖励的东西看重了不少。 “……这是什么东西?名字听起来就很骚气。” “这是积分系统刚上架的产品,此产品可以持续30分钟,能使服用者十米内所有生物对服用者产生无法拒绝的爱慕和迷恋,但超过30分钟后该好感值会自动消失。” 柯缓缓默默伸出个大拇指,这简直就是她的救星啊,只可惜新婚之夜要是有这个东西就好了,还搞什么迷药之类的鬼东西乱折腾。 “你说这是商城里的?商城现在都有什么?怎么兑换?” 说着,柯缓缓的眼前自动出现一个虚拟的货架,上面整齐摆放着些瓶瓶罐罐。她大抵扫了眼,除了有这瓶千娇百媚露,还有之前奖励过得新生焕颜露,以及幸福感增强喷雾,心情舒畅喷雾,身体还原药膏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具体兑换请参照物品下的标签。” 柯缓缓扫了一眼,马上放弃了兑换的念头,一瓶千娇百媚露要拿十五年的寿命换,新生焕颜露需要十八年,那个身体还原药膏竟然要九十九年。 呵呵,这东西是不要钱,但是要命! 柯缓缓突然突发奇想道:“这玩意我能不要找你兑换成生命值吗?” “可以,但回购兑换比率是一万分之一,请问您需要兑换吗?” 黑心…… 她默默将系统奖励的千娇百媚露收好,决定不到必要时刻还是别拿出来用了。 “对了,我发现现在故事已经不按照当初书里设定的剧情了,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 “是的,宿主大人,目前剧情已经完全脱离原本设定,已经无法预测之后发展动向。” 柯缓缓沉默片刻,最怕的还是来了,一旦如此,她所知道的剧情就毫无用处,只能当背景资料来参考了。 “那回传系统开启了么?”柯缓缓最关心的还是回到自己原本空间的事。 “主机还在研发中,此功能尚未开放,请宿主耐心等待。” 她大抵猜到这个辣鸡系统和菜鸡主机的办事效率,算了,反正先攒够能活命的生命值再说其他的,如果十年等不到更新她就等一百年! 想罢,她将系统设置成非主动提醒状态,起身去厨房做吃的去了。 素秋见柯缓缓心情愉悦地出了院子,交头接耳道:“你说六爷极尽奢靡的娶六夫人回来,还不回房住是什么意思呀?” 剪月轻嗤道:“你不知道是清水村的里正逼的六爷娶的这个女人?我嫂子是清水村的,跟我说当时六爷心善,救下溺水的柯家丫头,这才没办法娶回来的。” “可我听说归宁时二人还在马车里你侬我侬,感情应该很好。” “唉,你不知道咱们这个夫人心机多重,当初和柯老大家分家,不但拿了银子还得了套新房,后面又抛头露面在镇上做生意,要我说啊,嫁给六爷八成是她设计的,你也多个心眼,别被这个女人骗了。” “剪月,快别这么说了,现在她怎么算是主子……” 剪月翻了个白眼,“切,也就你拿她当主子,你看看整个院子里有人管她吗,要不是她找七爷要了我们,咱哪儿用在这当值,跟着七爷伺候多好。” 素秋老实本分,不再同她讲,起身去吃午饭了。 ****** 柯缓缓满头大汗的拎着食盒找到谢与棠所在的武馆时,未想竟门庭若市,她正要进去,却被站在旁边的一群女孩拉了回来。 “新人不懂规矩吗?没看见我们都在这排队呢。”为首的一个姑娘指了指队伍的末尾。 柯缓缓默然打量几人,见其花枝招展的拎着食盒,又不顾夏日炎热守在门口,心中了然,原来古代也有追星啊。她说怎么不见宅内有人张罗送饭给武馆,敢情这里有人上赶着送呢。 “不好意思,我真不知道这规矩,之前这家武师救过我,想着送点饭菜答谢人家。” 几个女孩闻言,围上来问柯缓缓是哪个武师,听她大致描述后,有人兴奋道:“她说的是是冰玉哥哥呀。” “冰玉……哥哥?”柯缓缓抬头看了眼牌匾,“麒麟武馆”四个字赫然在上,肯定没走错路啊,可这人她咋不知道? 对方得意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冰玉哥哥就是前几日娶了那个清水村姑的呀,婚事全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不是叫谢与棠麽?” “冰玉哥哥面冷心善,温润如玉,我们都这么叫他呀,嘻嘻。” 面冷心善?温润如玉?这些人都是傻子麽? 柯缓缓忽而来了兴趣,决定等在外面观望下,便放下手中的餐盒,取出块纱巾蒙住头遮阳。 几个女孩正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福来突然从正门走出来,对着她们道:“送饭菜的跟我来。” 柯缓缓扯了扯面纱,混在人群中跟了进去,原来这个武馆除了授人武艺,还承接押镖的活计,前院里摆放着数十个木箱,不少力巴在搬运货物。刚绕过前厅,柯缓缓被耳边的尖叫吓得差点跳起来,原来校场上一群汉子正光着膀子练拳,粗略看去,各个身材精悍,标准的倒三角身材,连她自己都有点把持不住了。 小哥哥……果然很不错啊。 柯缓缓正沉迷于欣赏人体美学时,一个人影忽而从面前掠过,身边的姑娘们都倒吸了一口气,待那人走后才小声道:“冰玉哥哥的侧颜如刀雕刻,实在是……” 几人突然噤了声,下一瞬柯缓缓的视线被一个黑影遮住。 “麻烦你让一让……”柯缓缓挥挥手,连看都没看那人一眼。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拉起她的手往一边拽去,身后的姑娘们失声尖叫起来。 柯缓缓看到熟悉的侧颜,下一瞬道:“谢……”却让谢与棠冰冷的眼神吓了回去,乖乖跟他拐进间侧室,听他问:“你来做何?” 柯缓缓笑道:“自然是给夫君送午饭来,顺路再给你捏捏肩捶捶腿呗。” “不用。” 柯缓缓赞同道:“肯定不用啊,这么多妹子等着给你送饭,说不定捏肩捶腿也有人做,肯定不用我。” 谢与棠眉头一挑,正色道:“并无人给我送饭,亦无人捏肩捶腿。” “鬼知道。”她小声抱怨着,又抬头有些期许的问:“那你吃饭了吗?” 谢与棠默了默,回道:“没有。” 半个时辰后,正要出去办事的德荣迎面撞见谢与棠,看他心情似乎不错。 “表哥,你脸上这有饭粒……”他抬手指了指嘴角 谢与棠抬手擦掉,兀自向后去了。 德容纳闷道:“中午明明吃的面条啊,奇怪。”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发了个塑料刀,看来大家承受力都还可以哦。预告一波高糖来袭,嘿嘿。 第41章 自那日谢与棠接受了她的送餐后, 柯缓缓正式成为了门口送餐小分队的一员, 而她也是第二次去时才知道, 谢与棠对于那群姑娘们来说, 是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男神,大多数姑娘心心念念的是普通武师罢了。 她喜欢混在那群姑娘中间,装成一个陌生人跟谢与棠若悄悄接触。 让她颇为意外的是,谢与棠似乎很满意他们这种“地下关系”,经常约在后院偏僻的小屋里见面,虽然话不多,但默许了一定范围内的亲密接触, 偶尔还会主动要求一下晚上的饭菜。 除了谢与棠这处进展顺利,朱氏几人也找到一家合适的铺子来开小酒馆,就在镇子东侧的官道边上,价格还算公道,加上柯缓缓上次送去的银子,刚好够数。 经过几日的筹备,小酒馆马上就要开业了,柯缓缓给想了个名字, 叫卤味斋, 主营熟食及熟食相关的卤肉面、白吉馍等,也好打理。 这日, 柯缓缓从那群姑娘里溜走准备去找谢与棠时,忽然见屋子里跑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她身前匆匆跑走, 似乎还是哭过的样子。 那人好像是……苏笑伶? 柯缓缓站那正琢磨呢,谢与棠推门出来,瞧见柯缓缓呆愣在廊内,出声唤她,对上的却是莫名伤感。 ****** 古溪镇,主街商铺林立,来往行人喧闹不止。 柯缓缓怂拉着肩膀独自徘徊,刚刚也不知道自是怎么了,看到二人从那间屋子里一前一后跑出来时,整个人都慌了,扔下食盒就跑走了。 既然苏笑伶与谢与棠见过面了,那么也许谢与棠与她提出和离还有一个原因。 他又不可避免的爱上苏笑伶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故事也许会换一种方式安照原本的剧情走下去。即便如此,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柯缓缓觉得自己越来越多愁善感了,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计划什么时候才能完成? 想及此处,她拍了拍衣摆起身,准备去阿娘的铺子看看,谁知肩膀一沉,扭身一瞧,对上的是三爷朴素清隽的脸。 “富太太怎么在这种地方坐着?”他忍不住打趣道。 “别这么叫我,我可是穷人,身上连一两银子都没有。” “我都听说你要在东街开铺子的事了,还装穷?” “借的钱不行吗?”柯缓缓白他一眼,“还说呢,上次你给的蒙汗药根本不好用!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五包!整整五包都没放倒那个混蛋,把银子还我!还不如去吃两碗馄饨。” 三爷咧嘴一笑,“胡扯,三爷童叟无欺,是五包都没放倒的人,要么那人压根就没喝,要么就是武艺精进,是高手中的高手。”三爷思索片刻,问道:“不是给了你一粒药丸麽?也不管用?” “别提了,那天可能是喝多了,药丸找不到了。” 三爷轻嗤道:“笨,那个才是万无一失的好东西,即便是九品高手,吃上这么一粒也得瘫上几个时辰。” 柯缓缓闻言追悔莫及,要知道药丸威力这么大就早点给他吃药丸了。 “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讲这药丸的事?” “你那日着急走,哪有时间讲?不过能让你连药丸都用上的人是谁啊?你夫婿不是开武馆的麽,告诉他帮你摆平不就得了。” 柯缓缓摆摆手,懒得再纠结旧事,想着去铺子瞧瞧,便跟三爷分道扬镳。 她还没走出这个街口,突然被一个强有力的手拉进巷子,后背撞在墙上硌得生疼,她闷声叫痛,泪花挂在睫毛上模糊了视线,闭着眼闻道一股子酸醋味儿,直熏鼻子。 她眯着眼粗略看过,分辨出高大魁梧的身影,紧紧压迫在她面前。柯缓缓蠕了蠕唇,不情愿地叫他:“谢……” 下一瞬,她生生将那半句吞了回去,怎觉得再说下去,那人某处就要跟她贴在一起似的。 谢与棠离她实在是太近了。 燥哄哄的天,怕不是把谢与棠的脑仁儿热化了吧? 柯缓缓不敢言语,垂着眸子看着他的前襟,瞥到湿晕的一片,醋味儿很大。 谢与棠双手支撑着墙壁,将她箍在自己的臂弯里,见她眼珠子乱瞥,似在计划着什么坏事,气不打一出来的向前倾下,鼻尖都要撞到一处。对方浅而急促的呼吸轻轻扫在自己的唇瓣上,有一股清凉沁爽的气味。 很香。 “不是跟你讲过不许跟陌生人讲话麽?怎么这么不乖……非要我教你怎么听话麽?” 谢与棠嗓音清润,一字一句都说的颇为清晰,像是有魔力似的,缠绕在柯缓缓的小脑瓜里,久久不能散去。 她怎么觉得谢与棠这番话有些不对劲? 柯缓缓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小声嘟喃着:“你当时说的明明是,不许继续相亲,不许给陌生人做饭,更不许再跟戚公子接触……何时说过不许与陌生人讲话的?” 耳边浅气扑来,耳根子连带着都痒痒起来了。 那人轻笑一声,良久,严肃地讲道:“既然要靠我阳气续命,自然要听我的。” “切……又是这个说辞。”柯缓缓觉得二人离太近,天气又热,这一小会儿的时间,后背上的汗都要浸透了衫子,抬起小手捏着谢与棠粗壮的手腕,尝试推开他。 “不听话,你就一辈子别想碰我。” 柯缓缓闻声急了,猛地一抬头,额头狠狠撞向谢与棠的鼻子。 然后人间惨案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发生了。 柯缓缓怔怔地呆在那,见他挺拔的鼻子稍有些歪,鲜红色的血如线似的落下。 卧槽…… 成千上万的羊驼从柯缓缓的脑中奔腾而过,慌乱不堪的柯缓缓面对着一发不可收拾的“水龙头”,下意识抬手捂住他的鼻子尝试帮他止血,场面一度血腥不已。 不管鼻血是如何止住的,她很确定,谢与棠整个人处于懵圈的状态,一直到最后都是呆呆地看着柯缓缓撤下袖口上的一块帮他止血。 谢与棠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上辈子绝对欠了这个女人不少银子。 ****** 夜色幽悄,不知哪儿刮来一阵邪风,吹得窗棂吱呀呀的响,淡淡的湿气灌入,她斜眼觑向窗外,云深不见月明,似是要下雨了。 柯缓缓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从小炉上端下瓷坛,揭盖瞅了眼,雾气夹杂着香气扑面而来,老鸭鸭血粉丝汤汤水清亮,上面少许浮油,看着很美味。 她将汤水盛出,端着餐盘往浣溪院内走去。 谢与棠此时正单手拄着下巴研究残局,听见有人叩门,直接道了声“进”。 柯缓缓站在门口小声说道:“我手上端着东西,劳烦给我开下门。” 谢与棠听见是她,鼻子隐隐作痛起来,直接拒绝道:“我睡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别啊……”柯缓缓话音未落,见屋里的灯已经熄灭,心里顿时火冒三丈,直接一脚踹开门,娇声道:“哎呀夫君,晚上风大,怎么把门吹开了呢。”说着便抹黑走了进去。 屋外乌云遮月,柯缓缓仅能通过回廊上摇晃的烛火分辨出桌子的大抵位置,她小心翼翼的挪动步脚,听屋里人沉声道:“白天怎么说的?你再不乖乖听话,我便一下都不给你碰。” “那个……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了,我炖了点老鸭鸭血粉丝汤,补血的,你趁热喝点吧。” 柯缓缓下午回来时,素秋见她满手是血的回来,还以为干了什么凶事,吓得忙往外躲。她仔细回想了发生的事,恨不得把自己脑子切开就地掩埋。连她自己都感叹智商感人,真有一天生命值耗尽也怪不得别人。 柯缓缓见谢与棠不说话,便小心翼翼的往里走,谁知他桌案边上放着个小案几,隐在暗处,她一个不留神拌了下,连人带碗一起摔倒下去。 只听瓷器碎裂的声音打破夜色,谢与棠端坐片刻才从内室走出,厅内已经没了人,屋内只余一股浓浓的肉汤香味。此时德荣闻声赶来,看屋里黑漆漆的,掌灯一看,地上洒了一地的汤汁,门口处还有一排血迹。 还没等他张口问,谢与棠已经绕过他直直出了房间,再探头出去看时,人已经没了影子。 这时柯缓缓正紧紧掐着右手手腕跑到丫鬟休息的偏房处,里面虽然已经熄了灯,但她还是拿胳膊肘轻轻推了推门,屋内的人不耐烦道:“谁啊?大晚上的……要死喽。” “剪月是我,柯缓缓,我受伤了,能不能帮我看下伤口。” “我又不是大夫,你自己去找大夫瞧吧。”剪月话音刚落,天上落下一道青雷,一时夜如白昼。 柯缓缓瞧见手心上那块立着的白瓷,眼泪都快吓出来了。打小她就有些皮,上房爬树的事没少干,磕磕碰碰的事常有,却从未这么严重过。 隐隐觉得这块瓷器穿透了手心,却又不敢看。 此时身后雷鸣轰响,柯缓缓吓得打起哆嗦,整个人濒临崩溃,头有些晕沉。她又推了推门,带着哭腔求道:“你能不能帮帮我,我真的受伤了……” 忽地,柯缓缓身下一轻,整个人被横抱起来,谢与棠一脚踹开房门,对着里面吼道:“给我滚出去请大夫!不想死就现在去!” 此声一出,盖过惊雷余音,守在近处的魏毅从暗处走出问:“爷,要不我去给夫人找大夫吧。” 谢与棠怒不可遏,沉声道了句:“这种人不用也罢。”后抱着柯缓缓往回走去。 柯缓缓被吓得六神无主,如困兽般蜷缩在宽大温暖的怀抱里,左手一直死死的掐着右手动脉处,生怕自己会失血过多死了。 忽而额头一阵扎扎的触感。 谢与棠的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柔声安慰道:“缓缓别怕,你不会有事的……” 作者有话说:  实在没来及0点更新,抱歉 回来事情有点多,说了要发糖的,有没有感受到我满满的诚意,哈哈。 谁说阿棠没有崛起的? 下一章苏给你们看! 第42章 脚底一声雷鸣, 整个房子都在跟着颤抖, 檐上顽云乌浓稠密拨不开, 忽而有股疾风夹雨卷入回廊之中, 浇在谢与棠的发梢上。 柯缓缓眯着眼瞧去,见他神色肃然,像极了刑侦片里的杀人魔,恍然中,她有种错觉认为谢与棠现在就要把她带到一个地方给悄悄结果了…… 想及此处,她悄悄缩了缩脖子,也不觉得手心多疼了。 谢与棠抱着她一路回到主室, 将其放在椅子上,折身去寻膏药,柯缓缓见自己手心开了花,伤口一片狼藉,眼泪忍不住的落,又闻窗外电闪雷鸣,心底一片凄凉。 谢与棠拿着三四个瓶瓶罐罐走来,将烛台端近些, 这才看到她刺入的伤口有多严重, 逐捧起那只鲜血直流的小手,沉声道:“手活该伤到, 说了不用餐还执意要送,下次割破若是腕子看谁能救你。” 柯缓缓暗骂这人真是乌龟吃秤砣,铁做的心啊, 后撇着嘴辩驳着:“还不是想给白天的事赔不是,留了那么多的血,给你补补……疼!” 谢与棠听她嘶嘶倒抽口气,脸颊上淌着泪,手里的动作渐渐轻了些,仔细检查过伤口里是否有瓷片残留,再三确认后才打开药粉扑上。 柯缓缓没有丝毫心理准备,没想药粉如此刺激,伤口又是手心颇为敏感,痛的实在难忍,手挣脱半天直往回缩,刚止住血又开始流了。 谢与棠本就怒气未消,看她又不配合,直接起身举起起柯缓缓安放在自己腿上,随后整个人箍住她乱甩的胳膊,包裹在自己的怀抱中,下巴侧抵着她露出的脖颈厉声道:“再乱动手就废了。” “你给我摸的是硫酸吗?太疼了吧,我要等大夫来……”柯缓缓倒不是矫情,这药粉就跟口疮上撒辣椒粉似的,痛入神经,实在是忍不住。 “你再不听话信不信我把你绑起来!”谢与棠急了,用力抱住身上乱动的人,随后握着她的手腕将药粉涂抹好,柯缓缓在他怀里痛的死去活来,却也挣脱不开,只得一边骂着谢与棠一边嗷嗷。 德荣在外面听得真切,忍不住要冲进去帮忙,却被戚麒牢牢拽住。 “你进去干什么,六哥用的可是生肌粉,那是千金难求的顶级外伤药品,痛虽比寻常药粉痛了些,不过一会儿这劲儿就过去了,伤口愈合后不会留疤的……” 德荣皱着眉头着急道:“伤口这么严重为何不让我去找大夫,那药如此稀贵……万一伤到筋骨该如何是好?” “外伤,大夫也就用些外伤药处理,你家爷在行着呢,交给他只能比大夫用的药更好,放心吧。”戚麒说着,又紧着看了眼屋内,谢与棠还在抱着柯缓缓在缠纱布,逐满意的笑道:“这伤……我看还得多来几次,还有那丫鬟,吓唬吓唬就行了,别真赶走了,要不然多没意思。” 戚麒扭头看了眼魏毅。 魏毅叹了口气,默默点点头。几人在外面观望片刻折身离去。 柯缓缓喘着粗气靠在谢与棠的怀里,哭也哭累了,喊也喊累了,现在有些想睡觉。谢与棠也注意到怀里的人在打哈欠,可每次秘刚要睡着,便让外面的雷声吓醒。 “睡吧,我在。” 晚上盯了三个时辰的老鸭汤,又哭了一场,她现在是真的累了,顾不上许多,往他怀里又蹭了蹭,哼唧了两声便阖上眼。 屋外电闪雷鸣个不停,谢与棠撕了两块棉絮,捻成小球,随后堵在她耳朵里。烛光摇曳,柯缓缓侧枕在谢与棠的左臂之上,昏昏睡去。 随后,谢与棠的视线莫名的落在她小耳垂上,粉嘟嘟,嫩嫩的,如初春时晨曦的雨露,晶莹可爱。 如火欲念冷不丁的从心底窜出,他连大气都不敢长出一口。他这才发现二人的姿势竟如此亲密,自己方才竟…… 他无法控制的盯着她的侧颜,肤质白皙娇嫩,和他初见之时完全不同,那时这丫头受人虐待,面黄肌瘦,当时从水里捞她出来时就跟捞件大氅似的,身子瘦弱狭小。 此时看,又哪儿能想到是同一人呢。 谢与棠想着想着,自己都没注意到脸上噙起的笑意。待她喃喃呓语时,谢与棠轻轻抱着她起身,安放于榻上。 此时房门轻叩,他悄声走出去,原来是丫鬟素秋。 素秋方才去旁处洗漱,没想到回来时发生了大事,剪月吓得在屋里止不住的哭,又不服气的抱怨了事情经过,她知道六夫人伤了,就赶紧过来查看。 素秋见六爷面色凝重,垂目低声道:“六夫人……她怎么样了?” 话语既出,又觉得自己不该问这种话,毕竟六爷与六夫人关系不佳,此时心情一定是极不好的,她思索片刻又道:“六爷,由奴婢来照看六夫人吧。” 谢与棠想到刚刚剪月所作所为,冷嗤一声道:“不必,有我。” 天上忽然落下一道雷闪,吓得素秋心一紧,听谢与棠这冷言冷语,暗自为伤了的六夫人捏了把汗,忙道:“六夫人性子爽朗,不懂礼数,若是惹到六爷,还请六爷宽恕……” 谢与棠紧皱眉宇,嗓音不如方才那么冷酷,压低声音:“平日你们是如何对她的我自然会查明,现在去把我被褥从偏房取来,今夜我守着她,无需你管。” 素秋不敢多言,忙点头称是,小步退去不提。 谢与棠回到榻边,单膝跪在一旁,拉着柯缓缓的手指本欲再看下伤口,视线落在她指腹上的水泡上,仔细数来,四五处水泡,还有些消下去的旧伤。 屋里的烛火燃至尽头,烛芯燎着火星子噼里啪啦清脆的响,终是一缕青烟升起,灭了。屋外的雨来去匆匆,此时只听淅沥沥的水从瓦檐落下,声音愈来愈小渐渐没了音。 屋内粉幔青帐内,年轻的女孩躺在男子的手臂之上,不知是不是又馋嘴儿了,吧嗒吧嗒的模样,怡静安然。一弯臂膀守护着这一方天地。 作者有话说:  其实写完了一大章,但后面不太满意,准备好好修改了再放上来,所以白天会再更一章~ 每一个小可爱的留言都是给我更文的动力,最近真的挺忙的,尽量日更不断。爱你们,每天追文的小可爱们,多多留言灌水哦~比心心。 第43章 翌日, 清平院内。 剪月与素秋跪在院里低声抽泣, 方才被福来好生训诫一番, 有人觉得委屈, 有人觉得不服。 是以皆为穷苦出身,有些人命好做了太太,为何自己个儿就要端茶递水生了个伺候人的命! 戚麒昨夜嘱咐过,训诫后让二人这些日子在清平院里老实待着,待过两日再送回浣溪院。 今晨收到父亲从西北来信,他正在来古溪镇的路上,过不了两个月便能赶到, 让几人行事低调,勿要打草惊蛇。 戚麒见信莞尔一笑,暗道被压制太久的卧龙,又如何让他低调。自是高调的不能再高调了,大办婚事后,暗杀者不绝。 他曾问过谢与棠为何如此,敌众我寡,贸然从事置生死于不顾, 既然忍了那么久, 不妨多忍耐些时日,待边军串通整合后, 直接杀回朝中,到时他为鱼肉我为刀俎,生杀夺权不在话下。 只看他恣意一笑:“往日又哪般忍过了?” 谢与棠目光如炬, 往日离去引走刺客皆因无奈之举,德荣尚且年幼。与敌直接相对,恐伤无辜。他是张公公唯一 张公公虽是奴仆,却是一直跟在母妃身边的老人,儿时就闻张公公当年是跟着母妃一同入宫的,别的权贵嫡女、富家千金多有陪嫁丫鬟一同,唯母妃带着的是男仆,一人从西独行而来。 此人对母妃大事小事颇为上心,他曾想过皆因为奴者本分所为。后张公公带他出宫后才知道,这位甘心俯首母妃身边多年的人,是大景国,不,甚至周边几国内,都是前三甲的高手。 一手短剑用得出神入化,十步内无人能近其身。 张公公曾惋惜道:“小主天资绝伦,根骨奇佳,却因年纪耽搁了,若主当年肯让我秘密传授小主武功,年轻一辈中,小主定是无敌。” 谢与棠不知其全名,也不知这个人其他的故事,只知道他江湖内曾留有一名——无名剑鬼。 张公公所传,皆为诡谲刺杀之术,不论身法、剑意皆是诡谲多变,难辨其踪。 故此,那些派来杀他的如同太岁头上动土,常常看不到谢与棠的人影就死了。 谢与棠不怕,如今有戚家在,他更不怕了。 他要的就是以婚礼为契机,告诉那些当年害他母子的阴险歹毒之人,他会回去,而且很快就会回去的。 ****** 浣溪院内。 柯缓缓醒来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丝带捆住了,正要发火,抬头见谢与棠面庞冷硬端着杯水从外走来,看上去就像刚发过脾气的模样,吓得她赶忙往被窝里缩。 “知道你醒了。”他无奈叹息,刚刚德荣说戚麒并未严厉惩戒那两个丫鬟,只是留在清平院伺候了,心中不满。 谢与棠不甚温柔,扯开丝带,将水杯塞给她,“喝水。” 屋外艳阳骄好,时不时传来几声黄鹂鸣叫,时辰应该不早了。 她见谢与棠穿着身长袍,伸着脖子问:“你不去武馆?” “不去。” “那你在我这儿干嘛?”柯缓缓有些好奇,谢与棠竟然太阳打西边出来,跑这里照顾她? “夫君是看我伤了可怜,想要陪着我罢?” 谢与棠垂眸见她两眼眯成条缝,笑得灿烂生花,嘴上又开始叫他夫君,便知道这丫头又不安分了。 他面无表情,顿了片刻道:“以后院里不配丫鬟了。” “哦。”柯缓缓心里不爽,虽说是假夫妻,可这么大的宅院里丫鬟都不给配一个麽?虽然昨夜剪月行事有些过分,却也是她惯出来的。 “你手伤了,以后饭菜让德荣安排吧。” “哦,夫君,我手很疼。”她可怜巴巴的抬眼睨去,慢悠悠的挥着小手。 “别乱甩,早晨刚换的药。”谢与棠眉宇轻皱,攥着她的手腕。 柯缓缓见谢与棠没太抗拒,直接起身贴过去搂住谢与棠精壮的腰身撒娇道:“是夫君帮我换的吗?” 同一时刻,柯缓缓开启了小辣鸡的播报功能。 脑海里瞬时传来电子音:“2680天…2690天…” 柯缓缓欢天喜地的又搂了更紧,随后看他没有反应,像一个木头似的呆坐在那儿。直接变本加厉的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来回磨蹭。 “手不疼了?”谢与棠含着笑意问。 “疼……”说不痛那是假的,从她醒了以后手就在隐隐作痛,但此时的愉悦已经远远大于伤痛。 “柯缓缓。” “啊?”柯缓缓听他这么冷不丁的叫她名字,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真的需要靠我阳气续命?” “是啊,骗你我是小狗。”柯缓缓理直气壮。 “你是不是又想起些什么了,关于判官讲过我的事。”谢与棠抬手搂住她的肩膀,二人四目相对,他要看看,这丫头要如何作答。 他留着她,不是全无目的。 卜卦占断他并不信,可这段时间仔细想过,柯缓缓的神鬼说辞虽如天方夜谭,却最为合理。 柯缓缓祖上三代他已让戚麒查过,都是生活在清水村周围的普通百姓,与宫内绝无瓜葛。 但柯缓缓绝对隐瞒了些什么。 柯缓缓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以前问她这个问题,还能答谢与棠最后当大景皇帝,可现在故事的情节已经发生明显改变,别说谢与棠的未来了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何去何从。 谢与棠见她在犹豫,心中已有定数,便不再逼问。松手起身道:“这段时间你好好待在这里养伤,有什么需要的我会尽量满足你,起来吧,粥都要冷了。” “真的什么都满足?”柯缓缓有些不可置信,谢与棠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嗯。只要你乖乖听话,就什么都满足你。” “那你能不能喂我吃?”柯缓缓举起手示意。 “好。”说着谢与棠起身真去取来碗筷坐在榻边,一口一口地喂她吃起来。 柯缓缓吃了两口还觉得不真实,使劲儿掐了谢与棠胳膊一下,见他闷声浅哼,就知道不是梦了。 此刻她心中痛哭流涕,像这种万年冰山都能被她融化,自己才是那个真正的小太阳好嘛! 她有些膨胀地自言自语:“以后请叫我日。” 谢与棠眉头蹙起,冷声责备:“女孩怎可说脏话?” 想到她之前骂自己时说的那些奇怪的话,心情阴郁,“你现在还是我的妻,平时口无遮拦,让下人听去,丢的是我的脸面,更在宅内难立威信。一会儿同我研习《女德》,好好学学为妻之道。” 柯缓缓忍不住笑了,这是要拿封建糟粕给她洗脑吗?别的不说,辩论这种事她难逢棋手,今天就要谢与棠看看她的厉害! 作者有话说:  看到我满满的诚意了吗,哈哈哈。 继续疯狂撒糖。 啵唧,谢谢留言鼓励。 第44章 四方大院内, 佳木异竹, 垂阴相荫。瞧那阴凉处石桌前, 男子手执书卷朗朗而读, 石凳上的女子昏昏欲睡,缠着白纱的手吊在一根绳子上,似有头悬梁锥刺股之意。 柯缓缓方才以为谢与棠只是在说笑,谁知道这家伙真从书架上取来书卷,与她研习起《女德》。此书并非之前在新闻里播报过的女德班糟粕,而是约束女子行为的条条框框,她大抵听出女孩子要温柔如水、温顺可人、修善事, 做一个讲文明、有高尚节操的人,从而在家庭中获得幸福,成全自己和夫君的一生。 柯缓缓听了半天之乎者也,愣是没找到一句能反驳的话。谢与棠看她心不在焉,取来红绸,以伤口会加速愈合为由把她右手吊在树上,场面有些诡异。 “夫君……我渴了。”柯缓缓口干舌燥,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这么大的耐心要□□她。 谢与棠盯着手中的书卷看得津津有味, 随意倒了杯给她, 柯缓缓趁机摸了两下他的手,随后勾着唇角赞扬道:“夫君真是细皮嫩肉……” 俗话说虱子多了不怕痒, 柯缓缓日常调戏,经历的多了也就没以前那么在意,以至于现在连摸脸都算日常活动了。 浣溪院门口处, 戚麒与福来扒在门口远远瞧着树下璧人成双,二人相视一笑。 “我就说六爷对夫人是有情意的,可德荣怎么总觉得六爷要吃了六夫人似的,天天愁眉苦脸。” “前两日嫂嫂还来找过我,说想送德荣去念书,我已允下,要我说这脑子也就只能苦读做个书呆子,赶明儿个我就安排他去私塾,别搅和了六哥的好事。” 二人闲言几句,折身离去。 ****** 月朗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柯缓缓换了身凉快的衣裳,从后门悄悄溜出宅子,刚拐进主街,烟火气息扑面而来。夜色之下的古溪镇依旧热闹非凡,来往路人熙熙攘攘,路边的铺子挂着五彩布条,似有什么节日要庆祝。 她一路走到酒楼客栈那条街上,比方才更加热闹。 四顾瞧去,小摊上烈火呲呲舔着口大锅,蒸屉腾腾冒着白气,忙碌的小二揭开盖子,白嫩嫩的大包子看着诱人。再看旁边吹糖人儿的艺人,三两下吹出个喜鹊,又挑起一柱糖稀捏成个胖猪还模样。摆摊卖炸物的摊子尤为火爆,客人捏着竹签,裹着蜜饯似的辣酱咬一嘴炸鱼,油滋滋的香。 柯缓缓咽了咽口水,奈何囊中羞涩,要怪就怪谢与棠这个坑货,这段时日虽大方让她随便摸索,可和戚麒远行前竟把她的小金库都没收了,突然断了她的花销。 谢与棠性格反复无常,她也懒得去争辩,毕竟钱不是自己的,花起来总是不痛快的。 想着等下见到阿娘就能有银子,步脚不知不觉快了些。 老远的,万家灯火中寻到自家铺子——卤味斋,颇感亲切,店前门庭若市,生意兴隆,不由得心里美开了花,紧跑去。 进门便撞上刘婶正端着食盘在上菜,打量一番,屋里多少是商客。刘婶正招呼刚进门的客人,顺着缝隙见到柯缓缓,便高声喊道:“缓缓来了,大姐……是缓缓来了!” 堂内食客不知老妇在喊谁,纷纷抬眼瞧来,见门口站着个小丫头清纯可爱,不施粉黛,是个招人喜欢的俊俏女孩。 柯缓缓注意到旁人目光,脸不由得红了红,拉着刘婶道:“我去找阿娘就好,你先忙。” 她粗略扫了圈门堂的情况,进后厨后,认出刘婶和王大婶的相公在内煮面,奈何热气逼人,直接给她熏了出来。 这样热的气温,屋内又不通风,条件极差。柯缓缓暗自记下,需尽快改进。 “缓缓……”朱氏抱着盘干萝卜疾步走来。 “阿娘!”半个月没见,柯缓缓真的很想她们,赶紧上前接下。 “怎么今天过来了?”朱氏有些意外。 “想你们了。” “这个时辰生意忙,下次早点来。” 柯缓缓有些不好意思,含着歉意道:“前几日身子不太舒服,错过咱开店庆典了。” 那日她是要来的,虽然她手伤依旧血肉模糊,怕阿娘担心,就拆下白纱,又涂了些粉扑掩饰伤口。都快成功溜出去了,却被突然出现的谢与棠扛回去,还挨了一顿训斥。柯缓缓不好给他讲铺子的事,只能含泪忍下。 “不碍事的,与棠代你来也是好的,方才进来看到牌匾了没,那是他亲自写的,没想到这孩子还读过书哩。” 柯缓缓看朱氏讲谢与棠时眉飞色舞,颇为骄傲,她顿时愣住:“等等……阿娘你说他开店的时候来过?” “是啊,跟我说了你身子不爽利,在家歇着,除了牌匾,还带了不少东西。怎么今日为何没一起来?我这腌了点菜,是你喜欢吃的,一会儿拿回去给他也尝尝。”朱氏如今对谢与棠成见全无,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时候把阿娘收买的? 随后母女俩说了些闲话,开张后生意很好,再加上摆摊时的常客帮忙宣传,生意只怕会越来越好。柯缓缓嘱咐她再雇些人手,不要把叔叔婶子们累到。 二人正聊着,突然有人推门进来,见叔叔婶子们都在门口笑嘻嘻的看着她,有些奇怪。 王大婶先开口道:“大姐,店已经关了,我做了几个小菜,咱们开始吧?” “嗯?开始什么?”柯缓缓意识到大家都在等着自己。 “明日是你的生辰啊,你过来不是为了庆生的麽?” 怪不得朱氏方才见她说怎么今天就来了,原来如此。柯缓缓尴尬的陪笑,她生日其实是阴历九月十五,还差三个月呢。 几人众星捧月般的把她迎到屋里,柯缓缓瞧见满满一桌酒菜,眼睛有些酸涩,“这哪儿是几个小菜啊,真是……麻烦叔叔婶子了。” 店里本是上人的忙时,为了她关店不说,还做了一大桌菜。她难免想到旧事,往日她常拿个蜡烛插在卤鸡上当蛋糕,一老一小孤零零。 爸妈工作忙,常常过了好几天才想起她的生日。 王大婶看她眼睛湿润了,笑着打趣儿道:“看我们缓缓这些日子胖了些呢,做了媳妇被夫君疼,将养得真好,愈发俊了。” 刘婶拉着她坐下,一群本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相聚一堂,相互关心、扶持,虽然没有蛋糕、蜡烛,却过了柯缓缓生命中最温馨的一个生日。 ****** 天色已深,主街依旧灯火通明。 柯缓缓牵着狗,还拎着一小坛咸菜头子往戚家走,小风这么一吹,晚上喝的米酒有些上头,刚拐乳镇上富宅那条道上,就听到暗处呜呜咽咽的声音,像猫叫儿似的。 “救……命……” 娇柔的声音断断续续,略带急促,听得还有些耳熟。 柯缓缓眼前突然蹦出一排字,小辣鸡的声音在脑海疯狂响起。 “紧急情况!紧急情况!女主此时出现危险,致死率99.99%,女主死亡后,本时空会有较大可能崩溃,请宿主及时解救女主!” !!! 我说怎么这么耳熟?原来是苏笑伶。不过致死率99.99%的任务让她来做,不是将她也置于危险之中吗? “完成此任务可以获得一瓶幸福感喷雾剂。” “不去,崩了就崩了,大不了一起死。”柯缓缓相当淡定。 “……” “不过再加瓶新生焕颜露,我可以考虑下。” “成交。” 柯缓缓立刻扯着嗓子大喊道:“来人啊!非礼啊!杀人啦!”一边喊着,人已奔入巷内,见一高大身影窜动,瞅准那人脑瓜毫不犹豫砸了上去。 “别!”苏笑伶尖叫着,差点把柯缓缓耳膜吼透。同一时刻,耳边叮了一声,袖子里落下两支药瓶,任务完成。 巷子里弥漫着浓郁的醋味儿,咸菜头子撒了一地。 “魏哥哥……”苏笑伶捂着衣领扶住倒下的魏毅,柯缓缓意识到砸错了人,惨白着脸赶忙去扶。她模糊分辨出魏毅脑袋开了花,脖颈上湿漉漉的,不知是血还是酱油醋,一片狼藉。 待二人费劲将他拖回戚宅,柯缓缓欲找小厮去报官,让苏笑伶拦下。 “缓缓姑娘,此事就算了,方才魏哥哥将那几人伤的不轻……”苏笑伶挡着半张脸,眸色闪烁。她低声说了几句,看魏毅被人抬进去才转身离去。 柯缓缓见苏笑伶三步一回头,会心一笑。 ******* 她娘装咸菜的坛子是厚陶,柯缓缓摸黑砸的那下委实不轻,魏毅第二天才迷糊醒时,见柯缓缓守在榻边趴着,应该陪了一夜,她手上的伤口好像裂开了,干涸的血迹染透褥子。 “夫人……”魏毅嗓音沙哑,推了推柯缓缓。 她头一夜喝过酒,睡的很沉。他艰难起身,刚扶上她的肩打算叫醒,余光恰巧瞟到谢与棠匆匆的身影。 “放开她。”谢与棠面色铁青,毫不客气地打开魏毅的手,二话不说抱起柯缓缓,意识到她身上滚烫。 他四顾看去,窗户大敞。 “六爷……”魏毅羞愧难当。 谢与棠未言语,大步离开。 戚麒守在门口,见柯缓缓这副惨状,知道魏毅这次差事办砸了。 前几日二人离府西行密会了北边两名武将。临走时谢与棠特地留下魏毅保护内宅安全。刚小厮汇报近况才知道昨夜是柯缓缓拖着他回府的,二人在外面恐怕遇袭,魏毅是八品高手,按理说不该如此,可见当时情况危机。 戚麒忙上前,“福来已经去请大夫了。” “去,叫武馆的人都过来,查查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伤他(她)!” 作者有话说:  白天醒了会小修 第45章 谢与棠面色肃冷的站在厅内, 注视着左右两列侍卫, 这些人本是戚家养的精锐, 后被戚家老主安排至此, 皆知谢与棠的真实身份。 由戚麒安排一众人在武馆内伪装,非非常时刻不会擅用。 谢与棠简明讲出二人昨夜遇袭之事,侍卫忠心效忠,领命后不敢怠慢,四散而去调查此事。戚麒站在一旁只是默默看着,等众人离开,他上前道:“六哥勿要忧虑过甚, 福来刚来报,说大夫瞧过了,缓缓姑娘只是受了风寒,喝几副药就好了。” 谢与棠闭了闭眼,镇静片刻道:“魏毅呢。” “魏……公子又昏过去了,大夫说头上的伤不轻,不过昨夜已经有人妥善处理过伤口了。” 谢与棠眸色清冷。 有人处理?自己都还是伤员,还自不量力地帮人处理伤口, 呵, 真是长本事了。 “要不我安排几个丫鬟去照顾缓缓姑娘罢,德荣去了学堂长宿, 浣溪院内里就你们两人,总归……” “不必,她连自己都管不住, 又如何去管下人?”话毕,他面无表情的往后院疾步走去。 戚麒长叹口气,喃喃道:“想自己照顾就直说嘛,何必扭捏至此……” ****** 窗前月明清冷冷,屋内热气蒸的难受。柯缓缓连着发烧睡了一夜加一日,醒来时喉痛难忍,蒙蒙烛光昏沉,见榻前放了杯水,起身饮下。 水尚温,应是不久前放的。 她唤了两声,只闻屋蝉鸣蛙噪,手掌隐隐作痛,伤口应该又裂开了。念想昨夜失手伤了魏毅一直在他那处守着,什么时候跑回自己屋子了? 炎夏溽暑,方才谢与棠又喂了她汤药,浅眠时发了身热汗,此刻黏腻难受。她拎着换洗的衫子摸去净房,想着舀些冷水消暑。 院内冷冷清清,净室亮着灯,轻轻敲了敲门,见里面没动静,迈脚踏入雾气氤氲之中,许是方才谢与棠用过。 她身子软绵绵的,慢吞吞褪去衣裳。 ****** 谢与棠置身于朱阁琼宇之内,四顾看去,皆是古乐和鸣,钟鸣鼎食之象。 高台上,父皇与母妃合椅而坐,一众皇子皇女分列两旁,台下朝内权臣相聚一堂。今日父皇生辰,百官群宴,自是举国盛事。 母妃姬氏盈着笑容,对他招招手,示意过去,他起身端着酒樽,由张公公领到案前下跪恭贺。 “棠儿近日课业如何?都读了些什么书?”恒帝吃着酒,语气和煦。 “儿臣近日在读《祖宗庭训格言》,常感先辈之不易。” “盛世以德治天下,读些祖训,是该居安思危,思则有备,知先祖之难,备先祖之患。” “是,儿臣谨记父皇教诲。”谢与棠一向谨言甚微,不多言。 恒帝见他手中端着酒杯,温和道:“棠儿还年幼,不益饮酒,把酒杯拿来,朕替他喝了。” 母妃见状劝说:“棠儿不能一直让陛下护着,他身体里淌着吾族血脉,是可以饮些酒的。” 恒帝觑她一眼,悠悠道:“他体内也流淌着朕的血,今日代他喝了,日后棠儿也会代父皇喝。”说罢,张公公亲自递去,中人家见他一口饮尽。 谢与棠紧紧注视着面前的男人,高大伟岸,愿一日也可同他般睿智阔达,为国分忧。 他正欲起身请辞,忽闻太监一声尖声叫喊,朱玉碎裂,众人慌乱成一团,他让张公公扯着,远离了父皇与母妃那处,回首看时,见那高大伟岸之人已伏在案上,唇瓣上嫣红如火。 “父皇……!”他撕心裂肺的喊道。 再看那平日恭敬相亲的兄弟姐妹觑来的神色,有人如避蛇蝎,有人讥笑嘲讽,亦有人惋惜可怜。众生百态,一时一日,尝个遍! ****** 谢与棠吓得猛然抽缩一下,听到“哗”地水声波溅,才觉此时是靠着方池入了梦,昨日从北部小镇匆忙赶回,一夜未合眼,本是疲惫不堪,又看宅里出了事,一直坚持到柯缓缓烧退下才去净身解乏。 旧事入梦,依旧恍如昨日。谢与棠往池水中又沉了沉,浴水温和,沁着浅香,凝思稳神。当日的事他已想过千万遍,本已模糊的记忆,却被梦魇带的重新清晰起来。那日三皇子勾着唇角,阴冷得意的目光,他历历在目,可这些年…… 思忖至深,脚部忽而抵住一个软物,不是方池的边沿。 有人……?! 浴室雾气浓厚,院内此刻魏毅又不在,的确是刺杀的好时机。谢与棠稳住心神,悄然摸上池边短匕,随后他猛地掏入水中,牢牢摁住那人手腕,拎了起来。 一阵扑腾的水声后,他手中的短匕刚要刺进对方月匈膛,猛地停下。 手里握着的哪里是什么胳膊,粗略看去,是一条纤细的小腿,如藕段般娇小细嫩。 对方被他倒抻起来,水中影出一片墨色的发丝。 刺客竟是个女人!? 倏地,小腿传来一阵刺痛,那人狠狠地掐着他的腿,手浸在水中扑腾着。谢与棠猛地松开手,立刻起身离开方池,推开窗户。此刻池内水声扑扑,夹杂着刺客的咳嗽声。 “谢……与棠,卧槽……咳咳……” 柯缓缓憋红着脸站在池子里猛烈地咳嗽,刚刚差点被水呛死,要不是她摸到谢与棠的腿狠狠掐着,自己肯定小命不保了。 谢与棠呆愣在原地,见那氤氲下的人影妙曼,前后……有致。 二人都没有注意到室内的潮气顺着窗户缝儿溜出,雾气越来越薄,彼此的视线也愈加清楚。 却见乌浓茂密如林,其下龙虎盘踞。 柯缓缓吓得倒吸口气,舀起汪水泼过去,张口道:“谢与棠你不要脸!”说着,自己又钻进水里,只露个眼睛。 谢与棠扯下件里衣松垮穿上,垂眸冷声道:“柯缓缓,下次你再骂人时先分清楚,到底是谁不要脸的。” 柯缓缓红着脸,不可否认这次……的确是她误打误撞的进来,水池这么大,又有雾气,她哪儿知道谢与棠也在里面坐着? “你既然在里面,为何不插门?” 谢与棠一时语塞,院内只他二人,她又卧床昏睡,自然没有插门的必要。 “罢了……”谢与棠勾唇轻叱一声,随即走到窗前将窗户合上,屋内雾气再次囤聚起来。 柯缓缓猫在池子里松了口气,方才云雾相隔,应该没看到啥吧……正如此想着,眼前的水纹飘起阵微波,白晃晃的人影又出现在眼前。 他不是应该走了麽! 谢与棠慢慢走到她的面前,二人咫尺之隔,虽有雾气,却也看的真切,此刻他衣襟半敞,长发如瀑,水珠顺着发丝淌进衣裳里,粉颊朱唇,浓眉明眸,略带慵懒的气质,看得柯缓缓小鹿乱撞。 诡异日爱昧的气氛随着雾色蔓延在二人周围。 “柯缓缓,我就这样好看吗?竟让你不顾男女之别如此……” 柯缓缓看着他漂亮的眼睛眯成狭长的样子,睫羽上还挂着雾气,平日不苟言笑脸上此刻盈起浅笑,直直的看着她。 柯缓缓被热气熏的小脸通红,将半浸的下巴从水中升起,若有其事地打量片刻道:“谢与棠,原来你是个自恋狂啊,我讲过我接近你是为了用你阳气续命,不过你是哪儿来的自信会觉得我对你有意思?你好好想想,我对你除了摸手、拥抱之外,可还有任何逾越的地方?真若如此,新婚之夜我就把你办了,还用等现在搞这套?我说了,我不知道里面……” 话音未落,谢与棠那张冷艳非人的脸已经凑了过来,俯首吮她潮湿滚烫的脸颊,娇嫩的不像话,而后吞掉她如蚊音的话语,生涩又炙热地吻着面前这个不听话的丫头,上次明明都对他逾越成那样,还死鸭子嘴硬。 她不承认,那他就做给她看,让她好忘事的小脑袋瓜里只有他,也只能有他。 唇齿咂砸的碰撞混合着浅吟深喘,还有些断断续续的话语,都化成雾气,消匿在温热的净室之内了…… ****** 那日在净室不顾病气猛浪后,谢与棠与柯缓缓二人双双中招倒下了。 戚麒不再听谢与棠吩咐,执意安排了丫鬟跟着伺候,只是那个好事的丫鬟剪月暂时没送进来。家里一下多了三个病号,戚麒直接请了个郎中住在府内,德荣得知二人生病的消息后,也从私塾暂修。 浣溪院内。 柯缓缓半靠在榻上,病恹恹的。酷暑之时发烧感冒最为难受,又不可受凉,又不能太热,整个人就跟被温水煮过的青蛙似的,蔫呼呼的。 素秋按时送来汤药,还带着碟蜜饯,掐着眉头小声道:“夫人,该吃药了……” “不吃,多给我弄些橙子猕猴桃就行,我会好的。”柯缓缓有气无力道,自己的感冒发烧传染给了谢与棠,这明显是病毒性的,按照正常自愈周期,一般一周就会康复,根本不用吃这些苦的要死的汤药。 “可夫人吃了才会好的快……”素秋劝道。 “我都跟你解释过了,是你听不懂,我说了,给我多拿些橙子猕猴桃就行了,不需要吃药的。” “夫人,您就别为难奴婢了,上次的事是奴婢失职,如今回来伺候您,是全心全意的。” 柯缓缓感觉自己在对牛弹琴,悄声对她吩咐了几句,素秋为难地留下那盘蜜饯,端着汤药走了。 少时,门口传来脚步声。 柯缓缓不耐烦的说:“跟你说了倒了不喝,就跟他们说我喝了就行……死心眼。” “为何不喝?” 柯缓缓听见这声清冷的嗓音,吓得赶紧钻进被窝,当起了缩头乌龟。 作者有话说:  甜吗?齁到了请留言,hoho~~ 不知道啥时候能包上包子啊,期待吗~ 第46章 柯缓缓也不想怂, 可那夜经历过某人出乎意料的举动后, 她不敢再刚正面了, 她得怂, 还得怂的彻底。说实话,事后反思,她肠子都悔青了,不知道当时哪儿来的勇气,大言不惭的说要给他办了。 那夜,要不是她又烧了起来,谢与棠真有可能给她就地办了。 每每想到那夜的情景, 柯缓缓就觉得脸皮烧得慌,要不是心脏健康,真得心脏病发作不成。 她躺在被窝里装睡,听那人脚步声渐近,随后榻上边角一沉,只听他低声含笑道:“是不是怕苦?” 柯缓缓不理他,发出轻鼾声。 “真睡了?”谢与棠捏了下她的脸。 柯缓缓皱起眉头,暗骂这家伙脸皮厚, 现在都开始动手动脚了。 谢与棠长叹口气, 转身对素秋道:“良药苦口,夫人怕苦, 就由为夫亲自喂吧。” 素秋愣了半晌,平日对夫人不闻不问的六爷,这是怎么了? 谢与棠接下药丸, 轻轻吹了下,随后吩咐道:“你退下吧,夫人害羞,不愿让人看到。” 素秋应了,暗自见六爷将勺子里的汤药如数喝下,随后放下碗勺,扭去俯身……她吓得身形一颤,三两步出了屋子将门带上。 往日六爷轻待夫人的传闻如今来看都是假的,怪不得那夜动怒将丫鬟小厮都赶出浣溪院,原来是要关上门自己疼呐。 素秋想着想着不知不觉扬起笑容,这样爽朗可爱的夫人是该有人疼爱的。刚拐出院门,遇上拎着餐盒的德荣。 “有什么好事能让素秋姐姐这样高兴?” “你啊,以后也别担心六爷和六夫人了,我看六爷待夫人好得很呢。”素秋捂着嘴偷乐,留德荣茫然不知所已。 若说缓缓姐对爷好,他信,可反过来讲,他真不信。德荣想罢拎着食盒去给爷送餐,结果扑了个空。后去主室,站在门外听到里面柯缓缓闷着鼻音吵闹道:“谢与棠你是属狗的吗?” “这是你自找的。”谢与棠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 “你欺负人!” “呵,也不知是谁占了便宜还卖乖,还吃不吃药?我很乐意这样帮你。” “……我喝行吗……” “很好。” “都说喝了你还……唔……” “咳咳……谢与棠,我杀了你!” 德荣在外听得这对话越来越不对劲,赶忙敲了敲房门推开道:“表哥,缓缓姐,午饭送来了。” 屋内窸窣,德荣未闻谢与棠衣冠楚楚地走出来,面无表情地对德荣道:“近日在私塾学的如何?一会儿用过午膳我来考考你,□□这段时日可有长进?” “咳咳……别乱吓德荣,快进来让我看看,是不是瘦了?”柯缓缓在屋里招呼着。 德荣闻声要进里屋,可爷在门口挡了个严严实实,冷漠地盯着他,唇瓣上还有块未愈的伤口,脸上也有道红印子。 果然又吵架了,两个人现在都动开手了麽? 德荣见爷毫无退让之意,长叹口气道:“缓缓姐,我……我等会再来看你吧,先起来吃饭。”说着,德荣为了苟住小命,急忙逃离战场。他前脚出去,柯缓缓后脚出屋。 她蹭了蹭嘴巴,对着谢与棠哀怨道:“嘴都让你咬肿了,我这还怎么见人?” “这里吃喝不愁,你不需要见人。”谢与棠淡淡的,拿起碗筷吃饭,唇上的口子有些痛,逐无奈道:“你下嘴也不轻……” 方才想着自己吃了大亏,柯缓缓咽不下这口气。你咬我也咬,我比你更狠,谁也别说谁。柯缓缓目前也只能从这上面找回些尊严。 柯缓缓看这老骚在那装高冷,冷笑一声:“谢与棠,你说我轻薄你,我承认,但我是为了续命,那你呢?方才这样,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我乐善好施,为了给你续命。” 柯缓缓咬了咬唇,被他这个态度气的够呛,娘的,都啃成这样了还跟我装? “我也想问你,新婚之夜,你那般待我,又可是爱上我了?” “你可千万别想多了,我也不过是为了续命,你既然不喜欢我,那咱就别来这么亲昵的接触,拉拉手我一样能活下去。” 谢与棠幽幽瞥她一眼,像是在挑衅一般,而后道了句“好”,继续吃饭。 柯缓缓深吸一口气,将心里的怒火压了下去。她承认对这狗东西是有点感觉,抛开别的不提,就他这副身子她就难以抗拒,那夜朦朦胧胧看了个遍,的确挑不出任何毛病。既然她有了那么点私心,自然也不后悔二人捅破接吻的事,毕竟新婚夜是她色/欲熏心先耍了流氓,如今被报复回来她老实认栽。 柯缓缓不是封建老思想,只要不破她底线,在合理范围内耍流氓她还是可以忍耐的,况且咬一嘴两个月的生命值,简直就和白给的一样简单。 那夜谢与棠讲出她先欲行不轨的事,也给柯缓缓提了个醒。看来谢与棠对她那夜的所作所为很是清楚,甚至她开始怀疑那夜迷药不管作用根本就是他捣的鬼。 待二人用过午饭,德荣来报说苏家大小姐来找,谢与棠本不愿意让她去见,不过想到她之前说自己一个人没意思,还是应允了,自己跑去武馆,给她们留些私密空间。 柯缓缓与苏笑伶并不相熟,之前见过两次面时留下的印象也不好,很好奇她为何主动来找自己? 原著里苏笑伶是大家闺秀,性格时而温婉大方,时而跳脱,喜欢女扮男装出行玩耍,也是个耐不住深宅孤寂的女孩。 她记得看原著时,曾经以为苏笑伶是喜欢反派谢与棠的,毕竟谢与棠先于男主出场,再加上二人常常私会,互动戏份多,又让谢与棠动了真心,是个读者也会先入为主,以至于后面苏笑伶对魏毅情有独钟时,让她颇感意外,甚至开始同情谢与棠的遭遇。 今日苏笑伶带丫鬟拎了些东西来,她一度以为丫鬟拿的东西是给她的谢礼,说了两句才知道,人家拿的都是送给魏哥哥的。原来她碍于男女有别不好直接见,便辗转到她这,刚聊了两句就开始哭哭啼啼,对她狂吐苦水,搞得柯缓缓一脸懵逼,原来苏笑伶这么自来熟的麽。 但想到小辣鸡上次讲过苏笑伶对这个时空是至关重要的,女主就是女主,她一个工具人,不爱听也得听,于是乎柯缓缓耐着性子,听她抽抽噎噎讲着二人琐碎的故事。 原来在这个空间里,苏笑伶在麒麟武馆开张时才遇到男主魏毅,然后就像所有狗血故事里的桥段一般,苏笑伶的手帕掉了,路过的木头魏帮她捡起来,二人四目相对,苏笑伶就这样一见钟情了。奈何魏毅是块万年铁树,苏笑伶三顾武馆,魏毅竟毫无怜爱之意。 讲到这儿,柯缓缓仔细打量了下苏笑伶,肤如凝脂,螓首蛾眉,哭得是梨花带雨,连她一个女子看着都心动。真的不懂原作者搞得什么狗人设,非给男主这样一个憨木头的人设,偏偏女主还钟意这种类型。 唉,真是痴男怨女。 待苏笑伶诉完苦,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柯缓缓给她倒了杯茶,答应了大小姐的要求。苏笑伶才破涕为笑的离去。她算看出来了,不论谢与棠有没有爱上苏笑伶,苏笑伶都会喜欢上魏毅。 一见钟情便是如此。 不过今日她搞清楚一件事,原来先前撞见苏笑伶在武馆里哭着跑出,并不是从谢与棠与她私会的屋里跑出来的,而是从魏毅屋子里跑出来的。 当时苏笑伶被他无情拒绝,这才有了那一幕。 敢情苏笑伶也是送饭小分队的一员呐,只不过人家是大户小姐,福来给开了后门儿而已,怪不得她一次没撞见过。 面对苏笑伶带来的这些餐点、药膏,她扬起顽皮的笑容,毕竟自己给魏毅后脑勺上开了一瓢,她怎么也得拿些东西去看看不是?借花献佛这种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除此之外,柯缓缓还从她嘴里听说了件了不得了的大事。前几日,镇上下九流的小混混突然被一股暗中势力清剿干净,别说找那几人报仇,现如今镇上连个叫花子都看不到了。 送走苏笑伶后,柯缓缓带着丫鬟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去探望魏毅,一进屋,看他脑袋上依旧裹着厚厚的纱布,真有些过意不去。魏毅见是她来了,按照礼数非要下来行礼,愣是让柯缓缓摁在那,随后她从家锦盒里取出点心,自己先塞了半块进嘴。 “味道的确不错,你也吃点吧。”柯缓缓捏着点心递过去。 “夫人放在那吧,属下受不起。”魏毅神色紧张。 “你好像很怕我?”柯缓缓察觉出他的异样,“那夜巷子漆黑一片,我不是故意的。” 魏毅茫然,默而不语,他不是怕柯缓缓,他怕的是谢与棠。那日失职后,他对谢与棠在镇子上的清剿有所耳闻,不过短短一夜,便肃清所有可疑对象,将巷内的事查的一清二楚,且不漏痕迹。 他很佩服,也畏惧六爷的手段。 “不过没想到魏大哥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听说你还是个高手呢。” 魏毅略感尴尬,“不比夫人。” “你这几天待的是不是有些无聊,不如我们聊会天呗。”柯缓缓笑眯眯的看着魏毅,小手搭在榻沿上,引得魏毅一阵紧张,眼睛紧着往门口那个方向瞥。 柯缓缓莞尔一笑,直接拉住魏毅的袖口说:“魏大哥平日除了刷刀弄枪的,还喜欢些什么?” 魏毅脸色此刻已是铁青,汗哗哗的落。即便是六月酷暑,也不至于如此。 柯缓缓也不客气,直接拿出帕子擦拭着,“魏大哥怎么这么多汗?要不脱了上衣,我帮你擦擦。” 素秋见柯缓缓越聊越没谱,悄悄拉了下她的衣袖低声道:“夫人,六爷也许已经回来了,东西也送了,要不咱回去吧。” “不要,要不我给你换下药吧,我这有瓶灵丹妙药,能让你的伤口很快愈合不见。”说着,柯缓缓就抬手拉住魏毅脑袋上的白纱。 “不必。” “真别客气,我这真是仙丹神露。”柯缓缓越说越上劲,非得要解开他脑袋上的纱布,魏毅的手僵在半空,他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整个人和个朽木似的,一动不动。 素秋跟在一旁都看傻了,六夫人这是中暑热癔症了不成,怎么突然对魏毅如此轻浮。 柯缓缓余光扫了眼窗户缝,而后咬咬牙,咯咯笑道:“魏大哥,你别手别乱动,搔得我怪痒的。” 魏毅两眼顿时放大,嘴巴支支吾吾讲不清楚。 只听窗户一声巨响,整块窗户碎裂开来。 第47章 柯缓缓被谢与堂扛在肩膀上, 整个人笑的花枝乱颤, 而谢与棠俨然化身成不高兴先生的加强版, 目光冰冷, 一路上瞪跑了迎面走来的小厮丫鬟,杀伤力极强。 谢与棠抱着她一路走回浣溪院,素秋方才看这情形没敢跟上来,又担心六夫人,扭身去找七爷。 “哈哈哈……”柯缓缓笑了一路,这老骚不知道猫在外面偷听了多久,感觉再跟魏毅聊会儿, 非得气死外面的再吓死里面的不成。 夏日炎炎,她闹出身热汗,被他扛在肩上怪不舒服的,逐拍了拍她说:“谢与棠,你放我下来。” 谢与棠无动于衷,瞅准了路往主室走,柯缓缓这才察觉出不对劲儿了,想这光天化日的, 这家伙不是要乱来吧。 柯缓缓想到这儿便笑不出来了, 她这具身体才刚满十六岁,虽说这年纪在古代都当娘了, 可那是别人,她才不想那么早就把米煮熟了。 “谢与棠!你快放我下来。”柯缓缓辞色俱厉,又捶了他一下, 见谢与棠依旧不理,她对准脖子就咬了上去。 谢与棠就跟痛觉丧失似的毫无反应,一脚踹开房门,将她扔在榻上,而后俯身睨去。 即便谢与棠此刻已是怒不可遏的状态,落到柯缓缓眼里也变成了成了欲/火焚身。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后脖颈,冷睨道:“方才你要与魏毅聊什么?跟我来聊。” “……啥?”柯缓缓没搞清楚谢与棠是个什么套路,未等回神,他已经俯身压下,给她紧紧箍在臂弯中,目光深邃,沉着声问:“聊。” “聊你个……唔……” 谢与棠这口啃的猝不及防,略带些狠劲,本就红肿的小嘴儿此时更艳了,盈着水光,看得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谢与棠冰着脸,又道:“聊。” “谢与棠你不要脸!”柯缓缓粉腮嘟嘟着,嘴上虽这样讲,心里却又慢慢滋生出一种病态的心动,她是和谢与棠在一起就久了被传染了麽。 矛盾又欢喜。 待她要骂,谢与棠又啄了下来,被柯缓缓扭头躲了,那一下不轻不重地落在她脸蛋儿上。 “你若不知聊什么,那便讲讲方才说的仙丹神露是何物,为何不先给自己先用,反而给他?” “我那是开玩笑的,不做数,你这不是被我气到了麽。”柯缓缓咧嘴一笑,她就是要看这老骚被气得跳脚才开心。 “胡言乱语也是三分真七分假,你定然是有这种药品。”谢与棠目光如炬,燎得柯缓缓小脸儿火辣辣的烧。他燥热不堪,耐着性子缓声道:“柯缓缓,你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我哪儿还有什么秘密?” “撒谎……” 说罢,柯缓缓倏地瞪大眸瞳,他竟瞅准自个儿白嫩如玉的脖颈埋头啄了下去。他的唇似是燃着,所过之滚烫至极,麻酥感忽而淌便四肢百骸,连她脑瓜里最后那点坚持也被焚烧殆尽。 谢与棠由浅及深,柯缓缓只觉得脖颈处湿漉漉的,忽而一阵痛意,这厮竟扯咬了起来,将她遁入混沌中的理智拽了回来。 柯缓缓察觉到他身上某处的变化,吓得缩了缩脖子,挣扎着捶他胳膊。 “谢与棠,你疯了吧!” 柯缓缓言语尽失,除了这句,她不知道还能说他什么,谁知对方变本加厉,摁住她乱晃的腕子,又压住乱蹬的小腿儿,完全将她控制在下。 谢与棠自叹是疯了,为了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彻底疯了,他怀疑、猜忌,却又忍不住的惦念、疯狂。 他离开那处香甜,起身俯视着眼前的女孩躺在红艳艳的褥子上,如瀑的发丝散满榻,瞪得圆鼓鼓的眼中满是惊慌,一如他每次出手相救时的模样。 他不自觉的笑了,明明是她先勾引自己的,如今却像是被迫。 “你我不行。”柯缓缓蠕动着娇唇,可怜楚楚的模样,娇小憨嫩的让他难以自持。 “不行什么?”谢与棠不打算放过她了,他要尝尝这丫头到底是什么味儿的,是苦是甜,或是毒药,他都认了。 燥热的天让人心浮气躁,汗珠顺着谢与棠的脸颊落入她的衣襟内,他抬手默默解下一粒扣子。 柯缓缓找准时机,弯起小腿一弹。 谢与棠眉头紧蹙,痛苦地表情浮在脸上,他捂住那处酸麻,咬牙切齿地对着那抹挣脱了离去的身影道:“柯缓缓……你!” 柯缓缓披头散发的跑出去,一推门见戚麒与福来正在门口蹲墙角,她骂了句,匆匆跑走了。 仅那匆匆相遇,戚麒瞧清楚了柯缓缓前襟那颗松开的扣子和颈子上的红斑,屋里发生了什么已不言而喻。 他一人进去,看谢与棠孤身坐在榻上,衣冠略有些褶皱,忍不住嘲笑道:“白日宣淫……六哥可是胆大。” 谢与棠淡淡瞧他眼,问:“何事?” “你说呐,突然把窗户打烂,吓得素秋那丫头连滚带爬来报,她以为你要把缓缓姑娘怎么样了呢。”戚麒瞧他默而不语,贱笑着说:“六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要不要我给你找些册子看看?先研习一番?” 话音刚落,一个黑影袭来,他侧身接下飞来的瓷瓶,“六哥有话好好说呀,这些东西虽不说多精致,也是银子呀……”他看着手里的花瓶打量着。 谢与棠眉宇紧皱,“无需你管,一会儿给魏毅换到武馆去住。” “啊?”戚麒虽听说柯缓缓在魏毅那所作所为,但反而觉得她是在激六哥而已,逐劝说道:“六哥可不能如此轻待魏将军的儿子啊,此次起兵造反,镇西军可是主力,他能助我们已是不易。” 儿女私情戚麒不在意,可若耽误了了族内大事,他就有些犹豫了。毕竟此事非同小可,若一步错走,便是落得诛杀全族、姬家千百年基业被毁的下场。 谢与棠思忖片刻后抬首问:“小七,自我成亲已有几日了?” “五月二十至今,刚好一个月零四天。” “若是快马良驹赶回去,要几日?” “普通马匹二十日,若是快马加鞭,十日足矣。” “那便是了。” 戚麒似懂非懂,大皇子的刀客韶坚那日混入人群吃喜酒,按理说此时早已赶回京都,这几天刺客有减无增,京都朝云恐生异变,可他又没收到戚家在京都眼线的通知,实在不解。 “很简答,宫里那位想保我,若不出意外,一个月内必有圣旨。” “啊?”戚麒彻底迷糊了。 “说到底,我是皇室血脉,即便当年的毒是我投的,也不会交由刑部处理,想想这些年派来暗杀的刺客,倒没有一批是御前的人手,都是江湖中人,可这几年我遇到过几次虎啸营的暗探,这些人只是四处打探我的下落,交过几次手,从未出过刀剑。” “所以说虎啸营的这批人,应该是陛下安排的?” “是。” 戚麒突然想到什么,惊诧道:“六哥你不打算起兵造反了?” “突然不想了。”谢与棠淡淡地理了理手边的褥角。 “若我们联手镇西镇北两军,胜算要远远大于你这样贸然回去,赌什么?赌皇帝念父子之情?如今文武百官,有几人会站你?你这是送死,我不许!” 谢与棠起身走到戚麒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浅笑道:“我知道这样很冒险,但还是想试试,起兵谋反终归不是条正途,去送魏毅暂时离开,王都那些权贵虽没见过他,但他若出手,宫内人必会认出他的出身,到时我们的底牌也要露给对方就不好办了。” 戚麒默了片刻,低声问:“是因为缓缓姑娘吗?” “什么姑娘不姑娘的,该叫嫂嫂了。” ****** 柯缓缓坐在酒肆里发呆,看天边最后那抹蟹黄色的云散掉后,整个人更颓靡了。 她很矛盾,想当初她接近谢与棠只是单纯为了续命求生,可她也只是个普通的青春期女孩,两个人来来回回交锋这么多次,又在数次生死之时被他救下,她心动了。 那谢与棠呢? 仔细回想嫁进来这一个多月的事,谢与棠一直在怀疑她,也瞧不上她大大咧咧的行为和品德,甚至还拿《女德》来洗脑,甚至从嫁进来后,他都没正儿八经把她当做妻子看,现在更过分,还主动招惹她,手段比她还轻薄无耻。 明明两个人都,还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也许就是不喜欢吧? 柯缓缓看了眼手中的酒碗,越想越难过,都没注意到对面坐上个人。 “想什么呢?愁眉苦脸的?”三爷接下她手中酒盏,笑盈盈问。 柯缓缓扫去,看他换了身干净的黑色布衣,脸上也收拾了一下。 “你这是改行了吗穿的这么干净差点没认出来……” “是啊,最近叫花子不让做了……” “知道洗脸还不刮刮胡子?” “这叫品味,你懂什么。”他捻了捻胡须,“有什么烦心事跟三爷说说,你也算我的老主顾了,今天不要银子帮你排忧解难……” “三爷你成亲了么?”柯缓缓粉颊桃腮,好奇的看向他。 三爷哼了声:“你看爷像那种想不开的人吗?” “也是,孑然一身,无拘无束多好,我果然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你这才成亲多久,就跑出来借酒消愁?和夫君吵架了?”三爷弯着唇角。 “你很八卦诶。” “八卦是何意?” 柯缓缓佛了,懒得再解释,夺回酒杯又给自己满了一口。 三爷突然若有所思道:“你是不是知道那事了?” “啥?” “你夫君为了苏家小姐大闹古溪镇的事啊。” 作者有话说:  作者君求助: 想问下,暧昧日常会不会看烦了?又或者想多一些感情线? 第48章 暮色霭霭, 黄昏之时, 似有风雨将至。 卤味斋内, 谢与棠拎着坛丈母娘送的咸菜头子从内走出, 想到方才讲的前几日是柯缓缓的生辰之事,不由得皱了皱眉。 女人会喜欢什么呢? 衣裳用度她尚且不缺,单说成亲时那些嫁妆她都用不尽。谢与棠将坛子扔给德荣,淡淡道:“她没在里面,你先回去吧,我去转转。” 德荣是想自己找,可又不好言明, 见爷不急不慌的神态,他无奈地应下。 谢与棠想她粉面朱唇,平日也不喜收拾自己,总是淡雅朴素的模样,偶然想起之前她在清水村与一众媒婆面前埋汰他的时候,被气得跳脚,后洗去泥渍摇身一变,粉黛纱罗, 浓妆淡抹, 步伐虽有些不稳,却也是端庄大方符合礼仪。 那日的柯缓缓, 的确很好看。 谢与棠弯着唇角,心里已经有了想法,问了几个摆摊的才寻到镇上最大的胭脂水粉铺子——醉香阁。 一进去, 屋里正在选货的姑娘发出阵阵尖叫,适龄女子谁不识刚进门的俊郎是麒麟武馆的武师冰玉哥哥,纷纷明目张胆地瞧着他,有几个姑娘被他扰得胭脂都涂不稳,脸上一块红一块白的。 掌柜见门口站了个男子,面色冷漠,逐迎上招呼,人群里突然走出个姑娘,对谢与棠福礼。 “若我没记错,公子是缓缓姑娘的夫君吧?”苏笑伶笑道。 谢与棠认出对方是苏家大小姐,逐颔首,二人简短聊了几句。掌柜见状,没再去招呼,苏笑伶知道他是来给柯缓缓买礼物的,便主动帮忙挑选,后又旁敲侧击的问了下魏毅的近况。 平日谢与棠不喜多言,可今日不但没有反感,反而与苏笑伶细细讲了魏毅的行踪。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谢与棠与苏笑伶二人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醉香阁。 他本欲直接回家,后想到这丫头馋着酸甜口,又绕去小食巷子里寻些蜜饯青梅。 此时墨云浮游,街上人迹渐渐稀松,他仰头看了眼远处云海,偶有电闪掠过。 最是怕雷闪的丫头,这时怎么也应该已经回家了吧。 想着,脚步不由得加快。 一团黑影突然从角落里窜出,直直撞进谢与棠怀里,抱着的蜜饯青梅滚落一地。 “哎呦……抱歉。”对方踉跄两步,弯腰去捡梅子,嘴中含糊咕哝着。 谢与棠听出来人是谁,静静站在那,俯视眼前的女孩,闻见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酒气,也察觉到方才想来扶却没出手的那个黑影。 对方并没有可以隐藏自己的气息,此时此刻,他站在阴暗的角落里,正看着路上的柯缓缓与谢与棠。 忽而天空一阵雷鸣,她身影一颤,双手扑在青石板路上,沾了手脏泥。 谢与棠心底起了寒意。 他直接倒掉手中尚未撞撒的梅子,柯缓缓看眼前的梅子越捡越多,有些急了,回首大声叫道:“三爷,躲哪儿去了?” “不是说要给我送回家么,快点啦,天上都开始打雷了。” 柯缓缓喝了不少米酒,头昏涨的厉害,只想快点回家睡觉,叫了几声不见应答,想着眼前的梅子怎么都捡不完,还是跑路吧。 她刚起身,便被眼前的人影倏地拉扯到一旁漆黑的巷子内,呜咽一声后,冰凉唇瓣猛的堵住她的小嘴儿,近乎疯狂地掠夺她檀口中的酒气。 “三爷……你疯了……”柯缓缓拼命捶打对方,泥巴汤子蹭了那人一身,可这样不但没用,反而让对方更变本加厉,咬的她唇生疼。 谢与棠闻言,脑海中的混沌炸出一丝清明。 主街上的灯笼随风摇曳着,巷内幽幽。谢与棠不经意地扫去,边角内人影依旧。 那个一直盯着他们看着的就是三爷罢,他不知晓那人名讳,确知这个三爷就是上次出了锦绣布庄后卖给柯缓缓迷药绳索的人。那日被他撞见二人在摊子上吃馄饨后,他安排魏毅跟去查探。他不曾在意过此人,不过是个卖下三滥路子的叫花子。 若不是柯缓缓,他一辈子都不会和这种人有交集,可她呢? 她口口声声唤着那人名字。 是因为这人,才不愿把自己交给他麽? 想及此处,心里窜出团孽火,他叼着柯缓缓的唇瓣不甚怜惜地折磨着,听她带着哭腔叫痛,一声声低骂又被那人的攻势堵住了。 饶是柯缓缓再醉酒,此时也醒了五分。她睁眼仔细在黑暗中辩驳对方的样貌半晌也看不出什么,双手也被对方死死箍着,她急得狠狠咬住这登徒子的唇舌,二人才分开得些光亮。 谢与棠抚着黏血的唇角冷睨着她,见一抹胭脂粉红自脸颊向下蔓延,顺进她白净的颈子,像条煎烤了一半的鱼儿,透着嫣红。 不过是个村里的野丫头,身子却比富贵者更甚娇憨,总是处处带给他惊喜。 光暗分明的下颌,棱角近乎完美。 柯缓缓抬首怔住半晌,嗫喏着:“谢与棠?” “终于看清我是谁了?你个小荡. 妇。”谢与棠冷笑道。 “你…怎么会在此?”柯缓缓没听清他最后三字,纳闷刚明明是在和三爷吃酒,而后走出酒肆是要回家的,怎么会遇上他? 她想问三爷在哪儿,可瞧出对方冷峻严肃的脸,生生得吓回去。 谢与棠见她两眼乱瞟,想必是在找三爷了。他一只手吊起她两只腕子,死死将她抵在墙上,声音不大不小,用正好久角落也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柯缓缓,我说过你不听话会有惩罚的……你现在惹我生气了,别怪我…… ” 腰身被人不轻不重的捏了下,未等她回神,察觉到他的手已顺着宽大的袖口伸了进去,夏日儿女多着薄纱细绸宽口衣裳,忽闻一声布帛碎裂,这厮景扯下里衣袖子,来回摩挲。他习武多年的指腹有层薄薄的茧子,这般轻浮的撩拨让柯缓缓惊呆了,难以置信谢与棠会在街坊巷内做出这种事。 透着边上的架子缝隙,能看到街上三两个人路过,无人注意到这处旖旎。 待他将手伸进裙摆后,柯缓缓彻底凌乱了。 触电般的感觉从小腿传来,既紧张又刺激,她俯身看着谢与棠,不敢乱动。 这样情.欲难耐的时刻,她心里满满都是眼前的人,容不得任何,甚至连天边夹卷的雷电都不怕了。 谢与棠察觉到手下之人的颤栗,勾着唇抬首看她,眸中尽是轻蔑之意。寻常妇人若被如此对待早已羞愧难当,可她呢,满心欢喜的看过来,是鼓励他继续麽? 不知羞耻的女人! 谢与棠察觉到角落里的人不知何时离去,突然停下动作,转而起身咬住她滚烫的耳垂道:“柯缓缓,你又让我刮目相看……” 柯缓缓蠕了蠕唇,正想要不要借着这种气氛表白时,却听那人冷声又道:“勿要以为我看不出你激将手段,搞些欲擒故纵的手段便以为能控制住我了麽?不过是个举止轻浮的小娼. 妇,日后你也不必费尽心机来讨好我,我亦不惜得碰你。前段时日看你苦苦依我续命可怜,才怜惜于你,勿要忘了三月之期,少一天或多一天都不许。” 说罢,谢与棠转身就走。 后觉身后一阵疾风扫来,他避闪不及,肩膀挨了一棍子。谢与棠凶狠睨去,看那丫头手里举着个木棍,红着眼叫骂道:“谢与棠你给我听好了,以为我是什么?玩物吗?你说怎么就怎么,真把自己当天皇老子了?老娘要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非得找你续命,你以为我愿意碰你?就你这种变态跪下求我我都不愿意跟你在一起,你也别装逼说什么三个月了,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写休书和离!谁怂谁是乌龟王八蛋!” “泼妇。”谢与棠淡冷轻嗤了声。 “就你这样还有脸让我学《女德》,你咋不先去学学尊重女人?凭什么你动动手指撩拨我,然后说让我滚就得滚?你骂我泼妇,你自己呢?看你刚刚一脸淫.像,说好只做假夫妻,自己先把持不住不要脸,还大言不惭的骂我,你就是个双标狗。是个男人就马上写休书和离,我现在看见你就恶心!” 天上突降一道惊雷,吓得柯缓缓猛打了个哆嗦,后指着天骂道:“我都这么生存不易了,这个时空的所有都跟我过不去麽!天天就知道打雷吓我,你怎么不降道雷去劈死这个挨千刀的混蛋……呜呜……” 柯缓缓心里不痛快,耳边雷鸣作响,吓得她腿直打哆嗦,想她好端端的招谁惹谁了,让谢与棠这样轻薄对待,却又没办法反抗。 偏偏又喜欢上了这个阴晴不定的混蛋,她生气,气自己,更气谢与棠,真想一棒子给他打晕然后摸了跑路,让这混蛋自生自灭去。 她话音刚落,耳边落下一声巨响,未等反应,整个人被谢与棠护在身下,余光中火影燎燎,原来几步之遥的地方竟被道天雷劈着了,木架已如黑炭,隐隐冒着火星,边上的草垛燃得正旺,噼里啪啦地响着。 刚刚说时迟那时快,谢与棠打掉她手里的木棍给她护住,否则恐被波及。柯缓缓被吓得哇哇大哭,巷子周围有人跑出来看,他抱起柯缓缓,三两步轻功飞上房檐,往宅院方向去了。 黑云压城,天雷滚滚。 穿梭在房檐上的柯缓缓抓着他得衣襟蹭在怀里,却闻到一股浓郁的胭脂味儿,她猛拧了下谢与棠的月匈口。 他那处颇为敏感,未想受此重击,脚下一滑,二人顺着房檐滚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昨晚没准时更新,抱歉,去四川玩了,之后这几日尽量准时,但不断更。 看了下小可爱们的意见,心里大概有了想法。 不要担心,这本书不会虐的,即便我心里藏了无数把刀子,但都被成功遏制住了。 至于最后谢与棠被掐的地方,自行脑补两个圈圈 第49章 六月的天如孩童的脸, 阴晴不定, 昨夜一场电闪雷鸣轰轰疾雨后, 天被刷的透亮, 蓝澄澄的,让人心情极好。 柯缓缓牵着谢与棠的手,倚在榻边一角正睡酣甜,德荣从外蹑手蹑脚的端着食盘走进来,觑了眼内室的情况,深叹了口气。 昨夜他拎着榨菜罐回来后,一直等在浣溪院内, 谁知半夜忽而让素秋姐姐拉醒,说六爷出事了,让他赶紧去主卧。 德荣被吓得连滚带爬的赶去,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酒气,看爷身上湿漉漉的满是鲜血,第一时间以为是两人遇刺。 后听衣冠不整的缓缓姐有气无力地讲出是六爷带她登高赏雷,结果一道天雷劈下,他带她躲闪不及正好翻入深巷内, 脑袋扎进酒肆外的竹架上了, 噼里啪啦碎了一架子酒坛,这才落得一身伤。 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不解六爷是何用意。 戚麒扶额暗叹道:六哥这讨好嫂嫂的手段果然别出心裁,带人去赏月、赏花、赏湖他都能理解,唯独这赏雷……另辟蹊径, 人中龙凤啊! 福来领着大夫匆忙赶来,这些时日大夫三天两头往这儿跑,已是轻车熟路,可见这次躺着的竟是谢与棠,颇感意外,忙去诊治。 福来在外向戚麒小声汇报了酒肆附近的雷闪情况,确定有雷劈下,也在附近的酒坊院内看到了那碎了一地的酒坛。戚麒不是不信柯缓缓,只是此事关系重大,再加上谢与棠之前怀她,他必须要调查清楚。如今见事情基本与她描述的一致,再离奇的理由也信了,毕竟六哥遇上柯缓缓后,想法总是那样特别。 待大夫看完后,言明谢与棠脖颈擦伤,且刺入竹条,不过他已经处理好伤口,还需日夜照看。除此之外右肩骨裂颇为严重,恐怕最近一段时间都难已恢复。他开了些外伤药品便匆匆没入雨中。 德荣本要守夜,被柯缓缓拦下。再要坚持时,却让戚麒直接拽走了。 柯缓缓刚刚被他抱着跌下,除了染上酒液外,毫发无损。再瞧榻上昏迷的人,基本已经步入残疾行列,特别是右肩上除了摔伤还有瓷片刺的小伤口,血流了很多,要不是她将谢与棠身上的银子都给了酒肆小厮,她压根就弄不回来他。 待她伺候完这冤家后,困的直接在榻边睡着了。 这时德荣燃了支安神香,又将屋内窗户开了几扇通风,不知哪儿飞来两只喜鹊落在窗口,偎依在一起,倏地高声呼了两声儿,惊得柯缓缓从美梦中惶惶醒来。 只道脖子酸疼,听那鸟儿叽叽喳喳好不心烦,起身去关窗。 见德荣一直在厅内侯着还送来吃食,走去与他打招呼。 “小德荣,还是你对我好,知道送菜来,坐下陪我一起吃些。” 德荣听话,看她狼吞虎咽地吃着,低声问道:“缓缓姐,有句话不知我当讲不当讲。” “讲就是了。” “我随表哥生活多年,他虽行事冷漠,却是个外冷内热之人,待我极好。表哥多年前遭受不幸,如今好不容易成了家,我自然愿你们白头偕老伉俪情深,可自姐你嫁进来后,对表哥一片真心,却多有波折,争吵不断,表哥如今又昏迷不醒。自我看来,二人实为怨偶,此时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缓缓姐若过得不开心,还是要早做打算,日后恐怕更加复杂,以六哥的身份,三妻四妾亦是常事,缓缓姐性格洒脱,会愿做这笼中之物麽?” 德荣见她面上表情一波三折,想必听进去了这番话。一厢情愿并非长久之计,只愿她能明白。 昨夜二人大吵一架后突然出了意外,还没来得及细想这些,现在由一局外人点破此事,虽然他看到的不是全部,却点明了一件她一直忽略掉的事。 谢与棠再落魄也是皇子,二人身份悬殊,日后他会不会三妻四妾姑且不说,若真称帝为王,她愿意跟着一起被关在笼子里吗? 更何况现在谢与棠对她厌恶至极,在家轻浮她也就算了,还公然在外欺辱,实在是太可恶了。 柯缓缓呆愣愣地一直琢磨昨夜的事,越想越气,忽而眉笑眼开,扭头对德荣道:“我知道你是好意,不过我既然已经嫁给他,也便认了,日后如何再看日后的罢,说不定我哪天受不了就跑了,到时候你可好生安慰着你表哥。” 她话语轻松,可德荣却觉得甚为酸涩,暗叹为情所困的人当局者迷。后二人吃完,柯缓缓发现吃的榨菜头口味熟悉,问了他才知道谢与棠昨夜去卤味斋找过她。 她摸不透谢与棠,对她的态度时冷时热,有时候宠爱她如浸入蜜罐,又有时冷若冰霜仿若站在冰山之巅,他若不喜欢自己,又为何与魏毅争风吃醋,可若喜欢,他怎么能说那些话诋毁她? 自二人净室初吻后,谢与棠放飞自我,逮住机会就抱住她一顿狗啃,一切发生的太快她都没机会整理自己的心情,若说啃的愉悦嘛,自然很是喜欢,但加上昨夜他那番话后,往日的心悸和欢喜就像蒙上一层冰霜,已经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那她喜欢谢与棠吗?应该是的,可能仅仅是物理刺激后的喜欢吧,毕竟跟个猩猩待久了还能人猿恋呢。 想到这,柯缓缓的宏伟续命计划又重新被搬回待办事项列表顶端,她探头进内室,见榻上昏迷不醒的人,暗暗发笑。 ****** 谢与棠伤了后背,一睡便是两日,再醒来时脖子疼的动弹不得,胳膊也被夹上木板由红绸吊在榻上,整个人病恹恹的发着低烧。 初醒来时,脑中一片混沌,昏迷前发生的事模糊不清,唯独记得月匈前让她拧的生疼,只要一想,就觉得那还痛着。 忽闻一声娇滴滴地嗓音道:“夫君醒了?睡了两天两夜,饿了吧。”柯缓缓端着碗白粥,笑眯眯的走来。 谢与棠张了张嘴,喉咙干哑如火燎,闷着嗯了声。柯缓缓坐在榻边,自己先吃了半勺,吧唧着嘴道:“这是我给夫君亲自做的皮蛋瘦肉粥,小火煨了一夜,夫君可要念我情真意切。” 谢与棠直勾勾的盯着她,知道这丫头每每她叫他夫君,便是有事在筹划,他倒也不怕,如今在他的地盘上,她还能翻出什么花不成? “夫君上次是那般伺候我喂药,想必你也一定喜欢被如此喂饭……”说着,柯缓缓吃了一勺,俯身下去怼上,将滚烫的粥渡过去,后擦了擦嘴满意的看着眼前的人逐渐涨红脸,后噗嗤一下喷了出来,猛烈咳嗽着。 这粥里加了什么?竟然如此辛辣! 这粥的确是柯缓缓“精心”调制的,她加了不少芥末膏、黑胡椒,喝后绝对让人全身通透。柯缓缓噗嗤笑出口:“夫君慢些喝,不然就浪费妾身一片苦心了。” 说罢,她又渡去一口,逼着谢与棠咽进去她才肯离开,就这样,柯缓缓逼着谢与棠喝了三碗辣粥,到最后他实在喝不下了,呜呜哼了半天柯缓缓才作罢。 她拿帕子给他擦拭干净,另一只手却悄然从袖口伸了进去,一点点的挪动着手指,轻轻打着圈儿。 谢与棠的心乱跳起来,即刻哑声斥道:“柯缓缓你做什么!” “夫君不知我做什么麽?前夜你不是也对我如此?别喊的声太大,剪月、素秋都在屋内呢,让下人听去了你不怕丢脸麽?”柯缓缓嘴里说着,手下不饶,兀自观察着他细微的表情,拿捏力度。 她很乐于探索未解锁的接触姿势。 他不是喜欢撩拨吗?那她就一次给他个够。 谢与棠躺在虽然尽力压抑,依旧被她纤弱的小手撩拨的够呛,不知她从哪儿习了这等羞耻手法,揉搓捻掐,又麻又痛又酥痒,直挠他心窝儿。 “你……快停手。”他额上冒满虚汗,手足无措,难以自抑地将手指拳紧,忽而指尖被她香软的柔荑捏住,麻酥难忍。 柯缓缓看他狼狈不堪的模样,心里痛快的紧,想着大仇在报,粉颊羞涩的神态尚不能填补她的愤怒,下手更没边儿了,细声道:“夫君说什么呢?只是想帮你擦擦身子罢了,怕痒?不如我解开衣裳帮你吧……” 剪月在厅内候着,听柯缓缓柔声细语的声儿气不打一处来,恨她又把自己调回浣溪院,也烦听素秋在耳边絮絮叨叨。素秋听到里面嘤咛的响动浮起笑意,想着今日换了个人去主动了呢。 谢与棠此时羞涨着脸,本想别过头不看柯缓缓的脸,奈何后颈伤着,挪一丝都疼的倒吸口气。看柯缓缓得逞笑的肆意,气得他直接闭上双眼。 可闭上眼又如何,身上像被点燃了火,燥热难耐。若可以,他现在恨不得自断静脉痛失感官,也不要受这折辱。 柯缓缓看他闭上眼板着脸,紧紧抿着唇压抑着自己,跟个木头似的,顿时觉得没意思,后坏笑着俯身撩捻着圈晕,一下下的耐心轻磨,后觉手肘处被什么硬物打了下,低头睨去,被吓了一跳。 如此这般,谁才是那个不知耻的?! “唉,人之常情,夫君莫要拘谨,若有需要,我也能帮你一二。” 谢与棠受不住地轻轻颤栗着,亦是察觉到变化,本隐忍克制着,后闻她言语轻佻,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你这恶毒的歹妇!” “夫君大点声,我耳朵不好,听不太清。”她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瞧着谢与棠,仿若在挑衅。 “柯缓缓!你知不知耻?!”谢与棠气的晃了下身子,右臂上的红绸跟着颤了又颤,疼得他蹙起眉宇。 柯缓缓捏着他的下颚不由分说地咬上他的唇瓣,噗嗤笑道:“夫君真可爱,前几日胆大吻我的时候那般强硬,你又知不知耻呢?啧啧,我就说你是双标狗吧,悄悄跟你说哦,你越是不开心我就越开心,骂的越狠我心里就越痛快,你不是心理变态吗?我比你还变态,嘿嘿,你怕不怕?” 谢与棠听的一知半解,终阖上眼,沉声道:“我终有好的那日,你不怕我病愈后杀了你?!” 柯缓缓闻言直了直身子,将手搭在夹板上微笑道:“怕,别人不知道你多心狠手辣,我心知肚明,夫君放宽心,一来,你没这么容易好,二来,你好了我早就逃出生天,这辈子我们都不会再见。”说着,手劲渐渐加重。 谢与棠面色扭曲起来…… 作者有话说: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哈哈,这章撩拨双标狗写的我好开心,明天争取准时更新。有木有小可爱地雷一下晋升成小萌物? 第50章 林间白雾茫茫, 目及之处不过数十步。谢与棠背着弓箭茫然不知道怎么离开, 余光中, 一团火红倏地蹿过脚边, 好像是一只狐狸。他一路快跑跟过去,未想路尽头时,见一妙曼身影若隐若现。 气血翻涌之余,暗道面前这人怎么有些熟悉? 粗略扫去,看那人臀部扫过一抹血红的绒毛。 谢与棠大惊失色,这人竟有条狐狸尾巴? 这就是柯缓缓说过的狐狸精不成? 思索的时候,从浓雾中传出娇媚的声儿, 有人浅浅唤他“夫君……”,像个猫儿似的叫,舔进他的口心尖儿。 待看清那人容貌后,哑声大叫了声:“柯缓缓!” 随后猛地睁眼,对上不远处的那张睨来的笑脸,谢与棠意识到刚刚只是梦境罢了,一张脸涨红。 柯缓缓忍住笑意,耐心问道:“夫君可是梦到妾身了?” 谢与棠出神片刻, 将所有的情绪平息后, 冷声道:“没有。” “那你喊我名字做什么?”柯缓缓不信,刚刚她在厅内正在写信, 突然听到谢与棠呓语不断,以为他又烧起来了,忙起身来看, 进来时正好听见那声清晰的呼喊,虽然她到床边时谢与棠已经睁开眼了,但她觉得,方才他肯定是梦到她了。 谢与棠从梦中回神,这两日被她羞辱之事历历在目,面色逐渐冷峻起来:“若我梦到你,也是要杀了你。” 柯缓缓怔了怔,低笑了声:“这几天你除了杀我还能有些别的词吗?说实话我都听腻了,如果没别的词骂了,就闭上你的嘴吧。” 她喊来素秋,让她打些热水来用。 谢与棠不知道她又要怎么变着法子折磨他,直接问道:“你又要做什么?” “夫君别怕,夏日出汗多,妾身帮你擦擦身子而已。”说罢,柯缓缓扭身去取毛巾水盆,谢与棠看她真要帮他擦拭,猛然想到前日她越轨行为后自己身子的反应,逐紧张道:“可让德荣来做,无需你来!” “德荣昨日让我送回私塾了,他年纪也不小了,再不多学些本事成为有用之才,难道以后要伺候你一辈子不成?” 柯缓缓觉得德荣对行医很有兴趣,而且为人善良,乐于助人,很适合从医。先前她发烧时做的中药也很有用,与其跟着谢与棠做个下人,不如学点本事,也许能成个济世名医。 “他是我的人,你有何权力替我做决定?” 柯缓缓挑了两套白巾坐回榻边,本想跟他理论下人权问题,后觉得跟这种大男子主义谈这些简直就是对牛弹琴,逐道:“即便你再不喜欢我,我也是你的夫人。也许以前不行,但经过这几日我对你无微不至的照顾后,所有人有目共睹,他们现在都很喜欢、很崇敬我呢,跟你讲哦,我现在也是有话语权的人。” 谢与棠懒得听她胡扯,闭口不言,过了会儿,听素秋拎着水进屋。他板着脖子道:“你去让七爷过来,说我有话事找他。” 这是谢与棠第一次吩咐她做什么,素秋有点意外,瞧了眼正在兑水的柯缓缓,想看下夫人的意思。 “六爷想见七爷,让七爷来就是了,去叫吧。”柯缓缓沾湿了巾子,拧好水,又道:“将门窗都关上,我要给六爷擦擦身子。” “是,夫人。” “你别走!去把这些东西都拿走,我不需要她在!咳咳……”谢与棠讲的很急迫,之前伤了脖颈,话说多了便会引起咳嗽,全身疼痛难忍,不过比较之前看已有好转。 “夫君慢些说,你的伤还没好呢,悠着点。”柯缓缓轻轻摁住他前襟,帮他顺了顺气,“你既然不想让我在,那就让剪月来伺候吧,我去外面等着就是。” “我不需要擦。” 柯缓缓叹了口气,扭头捏着鼻子道:“那你知道你多臭吗?大夏天的你一日不洗澡也就算了,从你病了到现在已经三日了,你自己鼻子坏了闻不见,还非要我跟着遭殃麽?” 谢与棠被她当着丫鬟的面数落,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却又不可置否,只得憋在那瞪着柯缓缓。 素秋听罢,原来六爷又不喜夫人了,她想着夫人这几日没日没夜的守在边上照顾,怎么到头来却被如此嫌弃,六爷好狠的心啊。她点头应下,暗自决定不请七爷来搅和,就让二人同在一个屋檐下,好尽快化解矛盾。 柯缓缓见她出去后,伸手直接去解他的里衣带子。 谢与棠见状激动起来,皱眉扭着脖子道:“小七等下就来了,你赶紧给我穿好!” 柯缓缓甩了眼刀子:“没看见素秋刚刚没听你说完就走了麽?是个明眼人都看出来你对我的不好,难道她会去再找戚麒来看我被欺负?”说着,她拿湿巾去擦去谢与棠脸上的汗水,这张脸上的每一分、每一寸她都摸过,二人离得那样近,谢与棠都不曾正视她一眼,可见对她已经厌恶万分了。 好像自己就没留后路呢。 她又哪里需要后路呢? 谢与棠思索后,认可柯缓缓讲的,那个丫鬟八成不会去找戚麒了,他现在又完全被她控制在手中,还有什么法子能脱困呢? 想着,前襟一股温热敷上,他低眼见柯缓缓认认真真的在擦拭着他的身子,仿佛一点杂念都没有,简直就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柯缓缓,我真是搞不懂你。”末了,谢与棠放弃抵抗,闭上眼沉声道。 良久,他听柯缓缓蚊音似的说:“我又何尝不是。” 柯缓缓小心帮他擦着身子,碍于他脖子受伤,她只能用木板固定好后,才使劲儿给他翻了个面。 虽然有木板定位,谢与棠依旧疼的倒吸了口气。 “歹妇……” “是是,我最歹毒,你别激动……”柯缓缓笑着答道,小手一点点的擦拭着。 如今她已经听习惯了,谢与棠再说什么直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那日谢与棠急眼时,她已经基本把这个时空里的难听话都听了个遍。当然,为了让谢与棠不至于激动到把自己的脖子再次扭伤,她没碰那些不该碰的地方。 末了,见他跟个煎熟了的鱼一样僵在那,柯缓缓笑着拍了拍他脸颊道:“行了该吃药了,我还等你病好了找我报仇呢。” 在折腾完谢与棠这摊子事后,已经到了下午,她见谢与棠昏昏沉沉又睡去了,便去洗了个澡,后换了身干净衣裳带了点吃食出门去了麒麟武馆。 武馆内的武师大多都认识了柯缓缓,毕竟这帮人被安排第一次执行任务就是因为她。 柯缓缓让人带着直接去了魏毅那处,此时他已经把纱布拆了,正在院内专心练剑。柯缓缓时间紧迫,直接叫停,魏毅见来人是她,心里多少有些发怵,时刻保持五步之遥的距离恭敬道:“不知夫人找我何事?可是六爷有什么吩咐?” “你也知道六爷上次差点被雷劈了后受了些伤,他现在行动不便需要有人帮忙照料,如今德荣走了,戚麒那些小厮又毛手毛脚,六爷伤的脖颈不比别处,正是穴位多的地方,还需有个壮力帮忙才好。我一个妇人,实在弄不动他,你也知道,六爷不喜别人碰的……所以魏大哥若要方便,一更时去浣溪院主室吧。” 魏毅颔首应下。 柯缓缓见状,留下带来的点心,折身走了。 出了麒麟武馆后,她便直奔苏府报上名讳,顺利的见到苏家大小姐苏笑伶。苏笑伶没想柯缓缓会突然拜访,直接问道:“可是魏哥哥让你来的?” 柯缓缓尴尬一笑,说实话她是真不喜欢苏笑伶的性子,也或许女人和女人之间天生就有种互相排斥感吧。她收敛情绪,点头道:“是魏大哥让我来的,他为人稍有些木讷,往日不懂你的心思,待我常常点拨后,魏大哥已有改观,坦诚告知我对你有爱慕之意……” 待出了苏宅时,天色渐暗。 她略感疲惫,找了个没人的树荫下呆呆坐着放空自己,见远处路上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是为她停的下的,听到树梢上的鸟儿叽叽喳喳叫着,也是成群结队的。 只有她是一个人,一个不属于这里的人。 往日被压抑在心中的孤寂感,不可避免的爆发了。 柯缓缓一直盯着蛋黄似的太阳没入云海没了影儿,才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往走回去。 屋内,谢与棠此时已经清醒过来,口干舌燥地正难受着,见柯缓缓端着食盘走进来,二人四目相对,来人眸色中的落寞稍纵即逝,并未被察觉。 她先弄了杯温水给他,又帮他扇了扇凉风,这才笑吟吟道:“我来喂夫君吃饭吧。” 谢与棠早就饿了,没有反驳,按照惯例,柯缓缓会每个都先吃一口,然后再喂给他。待饭菜已用,就剩汤汁时,柯缓缓突然对他说:“妾身突然又想好好照顾夫君了呢……” 说着,她含住一口,怼住谢与棠那两片油腻腻的薄唇渡了过去。 谢与棠本以为柯缓缓今天能正常些,没想又是如此,逐不满的把头微微别过去。 柯缓缓看他脖子能动了,激动道:“夫君你脖子好些了?!” “托你的福,还没死。”谢与棠习惯性的冷言冷语扔过去,却听那人喃喃自语小声说道:“我续命续的如此辛苦,怎么能死呢,我得好好活着,会比你活的久。” 谢与棠冷嗤一声,待他康复后,定不会让她好活,他要让柯缓缓知道,惹到他的下场。 忽而,在那低着头默不作声的柯缓缓揉了揉眼,微笑着抬头道:“不管怎么样,我的命一直都是你救的,谢谢你。” 谢与棠不屑一顾,暗道她笑的真勉强,比哭还丑。 柯缓缓抬手轻轻抚过他脸上结痂的伤口,又擦过他的面颊,最后抚上染着菜油的唇瓣,替他抹了抹干净。 正待谢与棠迷惑那人在暗处落下的是汗水时,柯缓缓用碎布堵住了谢与棠的嘴,随后又用绳子勒紧他的嘴巴。 谢与棠瞪着眼睛闷声叫嚷着抗议,忽闻外面传来推门声,一声轻柔唤道:“柯缓缓?” 谢与棠听出来了,来人是苏笑伶。 柯缓缓应下后出去与她窃窃私语片刻,少时有两次屋门开启的声音。再过了一会儿,柯缓缓从内室窗户爬进来,悄悄跑回谢与棠身边。 屋外渐渐传来有人交谈的声音。 谢与棠一脸迷惑,不知发生何事。 柯缓缓俯身贴上他的脸颊低声道:“你不要出声,现在我要跟你解释所有的事。不管你信或不信,我是真的要靠你续命,不过我已经有足够的日子可以活下去,也厌烦了跟你搞假夫妻过家家这一套了。”她顿了顿,深吸口气继续道:“谢与棠,我要走了,其他想解释的话我已经写在信里了,你自己看吧。” “之后这些话你需要记好,我有还想起来判官在阴曹地府里对我讲过的话。他说,渡我阳气的男子此生有一死劫,若想安然度过此劫数,需要成全周围相爱之人来化解。” “你真的是那个渡我阳气的男子,所以你会面对这个死劫。为了回报你这段时间的配合,我已经把判官提到过的相爱之人叫到厅内了,一个是苏笑伶,一个是魏毅。你且听着他们二人如何倾慕对方,务必要让他二人成亲,最好今年内就生个小崽,以绝后患之忧。”柯缓缓话讲多了嗓子哽着难受,依旧坚持着讲完。 “行了,双标狗,祝你前途似锦,飞黄腾达,早日登基为王,关于你对我的恨还是劝你趁早忘了吧,不然就你这小心眼,非得把自己憋死不成。” 说罢,柯缓缓起身,头也不回的翻出窗户消匿在夜色之中了。 而谢与棠不顾疼痛地蜷曲起手臂,慌忙欲起身…… 作者有话说:  等待被吐槽的作者菌 第51章 季月烦暑, 流金铄石。 麒麟武馆这几日不闻其内武师训练时阵阵低吼, 也不见门庭外少女守着送餐, 似已人去楼空。 戚家宅院里依旧冷清, 蝉鸣嚖嚖。此时,浣溪院内却不如往日宁静,偌大的庭院里,一个丫鬟哭哭啼啼跪在院中,主卧门口跪着的丫鬟则在瑟瑟发抖。 只听屋内谢与棠怒斥道:“德荣,把那女人拉去出杖毙!” 德荣皱着眉,小声劝道:“爷先消消气, 您这伤还没好呢……” 他也头疼,没想丫鬟剪月会胆大包天到半夜爬上爷的床榻伺候,要不是这两日魏公子又回府暗中看守,真不知道还会出什么乱子。 这些日子家里鸡飞狗跳,前有柯缓缓一声不吭地跑路,又有魏毅的私事,如今又生出丫鬟爬床这等低贱之事,饶是脾性再好的戚麒此时也动了真怒。 戚麒沉着张脸, 扭身对福来斥责道:“还愣着作甚?六哥说了怎么办就赶紧去办, 这几日府内都乱成一锅粥了还有丫鬟来添乱,平日怎么看管下人的?是不是懒散惯了, 需不需要我提醒下你的身份?” 福来头一回见七爷生气,忙跪下磕头认错道:“小的知错了,小的先去办差, 回来再请爷责罚……”说罢,福来忙去喊人拉走剪月。 德荣的心跟着屋外的哭喊一起一伏,莫名有些哀伤。渐渐地哭喊声淡了,他走出房间对跪在门口的素秋道:“素秋姐姐也回去吧,这几日先不用跟在浣溪院。爷的脾气你也看到了,勿要多言。” 素秋闻言面露喜色,忙点头应下自去不提。 她方才都怕死了,没想到剪月会对主子怀揣这种心思,夫人目前虽不知所踪,可终有回来的一日,且六爷这几日明显不悦,剪月也忒胆大心急不怕死了。 说到底,她们是和戚家签了死契的丫鬟,生死都掌握在主子手里。跟在浣溪院伺候的这段日子里,她还没见够门不当户不对的姻缘悲剧麽?那个攀上高枝的六夫人在这个家里是如何被对待的,她都看在眼里,如今不求能攀上富贵,只求能养活家里的弟弟妹妹。 德容心事重重地走回屋内,见谢与棠戴着夹板在屋内来回踱步,低声道:“爷,该换药了。” 那日缓缓姐离开后,爷的外伤一夜之间全部愈合,唯有断裂的骨头依旧未好,还需继续戴夹板。 谢与棠将德容送来的柴胡汤一口饮尽后,皱着眉头问:“这服中药为何如此辛辣?” “爷,是加了姜片和胡椒,为了发汗解表,您这胳膊上的伤带的低烧不断,还得继续服用几天。” “辛辣助出汗……?”谢与棠不由得想到那日柯缓缓逼他喝下的芥末胡椒粥,当时被她放肆的行径气昏了头,从未想过辣粥还有这样的效果。 可即便如此又能浇灭他的心头怒火吗?这歹妇趁人之危折辱他整整三日,待把她寻回来后,定要她哭着喊着求他放过自己。 半晌,谢与棠沉声问:“派出东西南北四路人马已有三日,可有消息传回?” 德荣摇头,“昨日传回的信中只道尚未找到缓缓姐的踪迹……爷,德荣有一事不懂,求爷解惑。” “讲。” 德荣顿了顿,“爷,德荣不懂您当初为何答应要娶缓缓姐呢?” 这个问题困扰德荣很久了,他跟着谢与棠生活了这么些年,自知他心中孤傲,从不勉强自己做任何事。可那时的爷明明不喜欢缓缓姐,为什么要去娶?如果说为了引来刺客进而查出是宫中哪一势力想置他于死地,大可不去大费周折的娶一个姑娘来达到这个目的,直接安排人放出自己的行踪即可。 爷当时不但娶了,还风风光光的给缓缓姐娶回来,婚礼的规格不亚于京都的皇权贵族,以至于有段时间他认为爷是喜欢缓缓姐的,毕竟三番四次的出手相救,还主动拿鸡蛋去给她敷脚,终归是有些感情的罢,但事实并非如此。 “为了什么你看不出?”谢与棠听他张口闭口“缓缓姐”的叫,心里空落落的,又有些酸涩。 “德荣只是觉得,若为引出刺客和引起宫内注意,娶亲怕是最费时费力的法子了。” 谢与棠思索片刻,待德荣轻轻唤他后,才回过神道:“顺水推舟而已,她既然逼我娶她,我没有理由去拒绝。再者讲,送上门的诱饵为何不用?我要让宫内那些人看到我过得很好,让那些想置我于死地的人自乱阵脚。德荣,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跟着我的这些年莫要只提高了学问与箭意,日后若想成为我的左膀右臂,仁慈首先不可有。” 德荣心里酸酸的,暗自为缓缓姐抱不平。可说到底,这事本是她是一厢情愿,如今想开了逃离这里,亦是选择了一条生路。 “既然诱饵的效果已然达到,爷又为何还要让暗卫去寻缓缓姐回来?” 此话一出,他留意到谢与棠眸色划过一丝稍纵即逝的阴鸷。现如今,爷对缓缓姐已经厌恶至此了麽? “柯缓缓是我谢与棠明媒正娶的妻,寻她回来无可厚非,你要为她不守妇道开罪麽?”谢与棠冷冷睨着德荣,看他小心翼翼不敢作声,自己亦是心烦意乱,逐让他出去。 ****** 清月如钩,古溪镇戚宅附近的一处深巷老宅内。 漆黑的院中,柯缓缓百无聊赖地躺在竹椅上乘凉,忽闻由远及近地脚步声窸窸窣窣,她警惕的起身隐到暗处。后听到院外熟悉的声音后,疾步过去,对门外那抹人影欣喜道:“德荣!” 德荣换了身夜行衣,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他仔细确认没人跟来后,拉着柯缓缓进了屋。 二人进屋后并未点灯,而是转去推开窗户,月色涌入,清冷的银辉勾勒出德荣脸庞的轮廓。 “那夜你怎么知道我要走的?”柯缓缓迫不及待问他。 那夜柯缓缓从窗户翻出后,一路顺利溜到后门处,见前处空荡荡的,自由正在向她招手呢。 本以为要逃出生天,谁知暗处突然冒出个人将她拉住,吓得差点尖叫起啦,的亏德荣捂住她的嘴巴,才没暴露。 德荣二话不说塞给她张纸,又利索打开后门,待她走远,才寻了个地方看清楚德荣纸里写的内容。 原来德荣的出现并非突然撞上,而是一直在那等着她出现。 当时她有怀疑过德荣是谢与棠安排的,后打消此念头,按照她对德荣的了解,应该是暗自来帮她。 她选择遵从直觉,默默背起包袱一路寻到巷内弃宅,未想已准备好了被褥、米面柴油等物,一个人足不出户的过个七八日不成问题。 按照他信中所示,柯缓缓在这里等了他三天三夜。 德荣解下面罩,压低声继续解释道:“爷受伤后的第二日我回府了,正好被福来叫去帮忙对账,恰巧在对浣溪院的账目,我看到缓缓姐已经很久没有从库里提过银子,而且这几日还让素秋姐姐把不穿的夏装都送回库里了,我便由此猜到缓缓姐要走的事。” 柯缓缓扬起笑容,扯了下他的脸蛋儿道:“聪明。” 德荣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脸蛋儿,低着头道:“聪明谈不上,只是比旁人细心些罢了。” 柯缓缓失笑道:“细心之人多得是,福来跟了戚麒这么久,大事小事皆过他手,从未出错,他必然心细过人。可这院子里,唯独你一人察觉到我要走之事,也是因为你对我最上心了罢。” 德荣没看到柯缓缓眸色之中的悲凉,兀自道:“而后我便准备好些必备之物放在这儿,想着你若没地方去了,可以先住在这将就几天。这个宅子是七爷买来闲置的,地段幽僻,没人会注意到的,缓缓姐想住多久便住多久。”说着,他取出个沉甸甸的银袋塞到她手里,“这是七爷赏给我的,我跟着师父学医也好,在宅内也罢,都不需要这些银子,你先拿着用吧。” 柯缓缓这次逃跑虽然是意料之中,却比计划的要早了一个多月,手头上的银子还真不太富裕,她没跟德荣客气,接下后客气道:“多谢德荣,日后我必百倍奉还。” 倏地,手中的钱袋被德荣一扯,听他不满嘟囔着:“我把你当姐姐,给你这些银子的时候我可没想放高利贷,你若讲什么百倍奉还,那便赶紧还我,我不想让这份心意成为你的累赘。” 不知从哪儿刮来阵邪风,夹着沙子落进眼睛里,让柯缓缓的眼睛酸痛不已,不过片刻已是湿濡一片。她忙着侧过身子背着窗户,在暗处喃喃道:“未想这几个月里,能有幸认你这个弟弟,你若不嫌弃,今夜我们便以月为证,与我义结金兰。倘若日后不愿跟着谢与棠了,你就来找我,但凡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的。即便天南地北,我也会时时刻刻惦念着你,你可愿意?” “德荣愿意!”德荣有些激动,不管柯缓缓怎么想,他早就把她当成亲人看待了,也早就把她放在心上。 待二人三跪九叩对月起誓后,又回到屋里闲聊起来。 “对了,我走的那夜,你虽然没在府上,之后可听到些什么麽?关于魏毅的。” 德荣愣了下,反问道:“姐怎么知道魏公子和苏小姐的事?”待他捕捉到她面庞上的窃喜之色时,惊讶道:“难不成是姐你给他二人约过去的?” “嘿嘿,正是我的手笔。” 德荣想到这事颇为无奈,“唉,别提了,那夜魏公子不知怎么了,竟不管不顾地抱着苏小姐在你和爷的主室里亲昵起来,得亏让素秋姐姐撞见了,不然……” 德荣虽然没有亲眼看到此事,但素秋姐跟他关系好,把那夜看到的偷偷告诉他了。原来那晚二人天雷遇地火,差点就在主室里把生米煮成熟饭,可怜了一直在内室叫不出声的爷,耳朵不知进了多少污秽。待素秋姐姐帮爷解开嘴上的布绳时,爷的脸都憋成酱紫色的了。 柯缓缓在一旁听着差点笑断了气,没想到小辣鸡给的那瓶千娇百媚露这么v功效如此强大,竟然能让魏毅这块老木头开花,还差点结上果子,都怪素秋搅了好事,不然让谢与棠那老骚在屋里听这么一场春意盎然的哼哼哈嘿协奏曲儿,肯定气吐血。 “那现在魏毅怎么着了?” “还能怎么着,这事不知道谁说漏了嘴,竟不胫而走闹得全镇皆知,不过二人情投意合,现在正谈婚论嫁呢。” “妙事!妙事!”柯缓缓兴奋地拍起小手,心里一直悬而未下的石头终于落下,后又问道:“你表哥身子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德荣敷衍的点点头,想到白天跟爷那番话,心里不是滋味。 德荣是个很容易读懂的人,喜怒哀乐全放在脸上,这样的表情,一定是谢与棠因为她的事与他发脾气了。 唉,她好不容易换来得新生焕颜露都便宜这只双标狗了。 “现在表哥安排了四路人马去追你,大抵明天就会放弃归来,姐若是准备远行,还是早做打算的好,万事周密。” 柯缓缓闻言憧憬道:“去哪儿我早打算好了,我准备去……” 德荣突然打断她道:“姐还是别告诉我了,少个人知道便少分危险。” 柯缓缓闻言怔住,苦笑着说:“他就这么恨我吗?真是冤家,罢了罢了,我惹不起还不能躲得起麽。你好生照顾自己,有缘终会再见的,弟弟。” 作者有话说:  快过节啦~祝大家假期愉快。 本文不断更,谢谢大家支持,也谢谢Coconi的□□,抱紧我的小萌物~ 第52章 三个月后, 金秋十月。 金云城南坊的一处酒楼前门庭若市, 数十名大门大户的小厮规规矩矩的在门口排队等着。 主街上人来人往, 有那不知情的外乡客好奇问道:“金云城里的富家公子竟这么早就去寻花问柳了?” 路边小贩嗤笑道:“可勿要眼拙, 这是咱金云城里最好的酒楼一条街,哪里是那烟花柳巷腌臜之处,排队的这家叫缘榭,是最近生意最红火的一家。” “哦?这家可有什么特色菜?”外乡人好奇问道。 “据说新来的老板就是厨子,脾气臭的很,没什么服#务,上菜特慢, 还不能点菜,客人吃什么都是老板看心情安排的……” “这叫特色?” “与众不同难道不叫特色?” “既然如此多的问题,为何生意依旧火爆?” “酒楼你说为什么火爆?好吃呗!” 二人正说着,门口跑出来个小厮,依照顺序发了几个号码牌,拿到号码牌的食客兴奋不已,纷纷随着进了酒楼,其他则悻悻离去, 四散在人流之中。 外乡人后买了那个小贩两个肉包子, 讥讽道:“你们城里人真是有钱烧得慌,还有人争着抢着进这种地方吃东西嘿。” 小贩白了他一眼, 暗骂这个乡巴佬穷酸气,人家缘榭现在不但是酒楼,据说今夜还要推出个新项目, 不限客流呢,到时候生意不知道会多好。 其实周围小商贩多会吹捧缘榭酒楼,并非收了好处,是因缘榭限制客流,以至于客人被拒之门外后会跑到街边来吃,时间长了,周围小商贩的生意依附着缘榭翻了好几倍,能不盼着它生意好麽。 ****** 下午,饭点时间已过,缘榭酒楼的大门又紧闭起来,跟旁边的酒楼格格不入。 此刻,顶楼的一间屋子里,环境清幽,家具简单朴素。柯缓缓伏在书案前兴奋地翻着账本,随后拨弄着算盘,偶尔记上几笔。 房门突然被推开,进来个翩翩少年,见她抱着账本一个人傻笑,顿时不悦道:“一天就接待这么几桌客人,还在那算账,掰手指头都能输清楚的数儿,有什么好算的?” 柯缓缓不以为然,挑着眉毛回他:“做生意不把钱算清楚怎么行?还跟你以前一样,让赚一两银子让账房先生坑三分,三分食材,三分人力,三分租金,到头来还亏两分?” 柯缓缓说的都是大实话。大概两个月前,她初入金云城,不知来这儿做些什么来创业,自然而然想到干老本行,故去主街上的酒楼一条街瞎转悠。金云城是大景沿海的大城,也是大景除王都以外最富裕的城,流动人口非常多,这也是柯缓缓选择来这开铺子的原因。 她当时按照自东向西的顺序依次品尝各个酒楼经典菜品,以菜品、环境、服务、主题、等多个角度来分析各酒楼的水准,缘榭便是她尝试的第八家。初次自来到这家号称金云城百年老字号的酒楼时,其子其实快黄摊儿了,门口挂着各种菜品酒水优惠的布告,依旧无人问津,简直惨不忍睹。她站在门口看菜品时便被李子曦亲自迎了进去,后点了一桌子经典菜,挨个只尝了一筷子便要付款离开,被李子曦给拦住了。 李子曦是个直肠子,最看不起浪费粮食之人,一顿劈头盖脸的损骂后,反被柯缓缓的三言两句说哭了。 其实柯缓缓当时也没说重话,只是点评了下方才的餐食,谁知道触动了这家伙哪根筋,非要打赌让柯缓缓跟她家厨子比试,说要是菜品赢了,便把这家祖传的铺子送给她。 柯缓缓闻言见钱眼开,想着今天出门撞大运,吃个饭还有可能捞个主街上的大铺子,何乐而不为? 故此,她留下来比拼。那厨子本就是个浑水摸鱼的垃圾货色,自然比不过柯缓缓。李子曦也没犹豫,当即将带着铺子的地契跟她去了官府交易。柯缓缓曾想过这一切顺利的太不真切,怎么就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掉她头上。 可到官府里登记时李子曦毫不犹豫的摁下手印后,她才相信自己真的时来运转,有种要飞黄腾达的感觉。 她初来驾到,对金云城的并不了解,本着以酒会友顺便了解下金云城习俗旧闻的意图,她傻呵呵地请李子曦去城里顶贵的酒楼里吃了桌酒。二人把酒言欢到深夜,饭没吃多少,酒水真花了不少钱。柯缓缓也没太介意,想着白捡了个铺子这点酒钱算什么呢,谁知道第二日,便感受到了这世界对她深深地恶意。 原来李子曦早就以缘榭的名义欠下了一屁股债,待柯缓缓地契还没焐热时,便被一群追债的讨上门了。什么卖鱼、卖虾、卖肉、卖菜,连铺子里的小工都找上门要工钱了。 连还债带修补酒楼里失修的地方,基本剩不了多少银子,柯缓缓被逼无奈退掉了租下的宅院,搬进缘榭顶楼,又留了几个麻利的旧工,这才算把此事了结。 当然,她必然不能轻饶了给她下套的李子曦,可几经波折她压根就没找到这混蛋玩意。好在柯缓缓鬼点子多,之前看过日本怀石料理的新闻,突然奇想暗自运作了下,重新依靠自己的手艺与食客猎奇的心理,愣是把这个酒楼盘活了。 缘榭一炮走红,不过几日,利润翻了好几倍。正当柯缓缓公开招小工时,李子曦又出现了,还大言不惭的要入股缘榭,待柯缓缓对他一顿暴栗后,真允了李子曦的入股要求。就此,原老板李子曦又从新成为了缘榭的“掌柜”。 这处,李子曦不服柯缓缓的一番挖苦,日常拌嘴道:“作为股东,我要求晚上恢复正常经营,别搞什么捏脚店了,现在还不容易扭亏为盈,你又要乱.搞……”李子曦真不懂柯缓缓为什么要在夜间把好端端的酒楼生意停了换成什么足浴店,今天就是试营业的第一天,虽说早早放出风声,说夜间的足疗店不限客流,可突然搞这样稀罕事,他心里实在没谱。 说实在的,当时要不是被债主逼得走投无路,他才不会把祖上经营下来的铺子拱手让人,自然不满柯缓缓的更改。 “小祖宗你可歇歇吧,咱浴桶、躺椅都找人定做好了,技师也培训了一个月,根本不可能按照计划开放足浴。” 李子曦努努嘴,碍于自己只占一成的股份,让步道:“那好,若是生意不好,你便不可经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玷污了我老李家的牌匾。” 柯缓缓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继续埋头啃账本,又闻他问道:“别老看账本了,去换上男装,一会儿足浴开张你去剪彩。” “不是有你麽?我不出去。”柯缓缓摆了摆手。 “你到底在怕什么?”李子曦好奇这个女子的来头,初遇时她一身锦衣只身来吃饭,以为是个富家姑娘,便决心将铺子甩给她,是存了私心的,可如今两人相处一段时日后,他已经完全改变了当初的想法。 他笃定,这个女子不一般。 柯缓缓懒得理他,抬起账本,直接不再看他。 ****** 傍晚,缘榭开始了新的夜间生意。 当见到一众人挤破头也要冲进来抢占一个足疗席位时,李子曦彻底傻眼了,他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金云城人,从未见过有任何一家店铺会像缘榭这样火爆,甚至需要安排人手去主持现场秩序,即便缘榭当初是金云城最好的酒楼时,也未必能有这么多人光顾。 李子曦不解,虽有想立马奔上顶楼去问柯缓缓的冲动,奈何□□乏术,他被人流摁在前厅一直帮忙安排接待来客,直至三更天后铺子关门,他才有口功夫去喝杯茶。不止他,整个缘榭的足疗技工都累瘫了,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见到这么多人的脚丫子。 待众人准备回后院房舍休息时,负责白日跑趟的小二端出一盘盘的小菜和炸酱面供他们夜宵,足疗技工以为是李掌柜安排的,纷纷来谢,他笑着寒暄几句,直奔顶楼。 虽是深夜,柯缓缓依旧未睡,她躺在窗边卧榻上望着窗外的星空,似是看愣了神。他从不客气,直接进屋抱怨道:“明日足疗也要限流!” 柯缓缓听后嫣然一笑,“不是说限流妨碍生意麽,现在怎么又改了?” “呸,这哪儿是赚钱,这是要命……你没看今天来的人么?全金云城的人都来缘榭捏脚了!明日若还如此,非得累死俩不成。”他顿了顿,又道:“明日中午你做好食谱的打算了没?今夜来了两个客人,说明日愿花重金品尝饭菜……” “哦?两个什么样的人?” “高高壮壮的模样,看着像从北方来的,我也是从门缝里偷瞄的,并不太真切,不过从穿着上看应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且二人都有身手,深浅不知。我听伺候他们的小厮讲,这两人出手阔绰,还特意打探了些关于厨子的事。” 柯缓缓嘱咐过他,但凡有人问厨子,便要多加留意,及时汇报。 柯缓缓听后思索片刻,问:“可是有一人长的特别出众?” 李子曦见她每次都这么问,不禁笑道:“今日这两名公子皆是风度翩翩、俊逸清隽之人,是不是你们北方人男人都如此壮实?” 柯缓缓兀自思索片刻道:“明日留个牌子给这两人,若是来迟了便随众人一起进来,至于足疗限流之事,你自己看着安排吧。” “是。”李子曦见柯缓缓没什么需要嘱咐的了,径自离去。 柯缓缓起身捂着胸口,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作者有话说:  还在外面玩没回去,过两天能保持准时更新哦。 如文,女主开始发展事业啦~ ps:文章上有修改的会在标题注明 第53章 王都的深秋与别处不同, 这处自建都时便有许多自然天成的银杏树, 每到金秋之时, 王都各个街道满地翻黄。秋风吹, 卷着金色的叶子飘在空中,整个城看上去金灿灿的,亦有百姓富足,钟鸣鼎食之像。 平京大道是王都最宽广整洁的一条街道,两旁皆是各部衙门,此时五步一个带刀侍卫笔直的站在一旁,表情冷肃, 并无百姓游走,似乎在等什么重要的人。 微凉的秋风穿入空荡荡的朱墙金阁之中,刮进九曲回廊内,又卷着几片嫩黄的叶儿落入一处暖殿之内。大殿的正坐上,两鬓染霜的男子端坐其中,脸上的皱纹有些明显,不过他面色柔和而平静,手指微不可查地点着扶手上的雕龙, 一下又一下。 殿内站着一众男女, 锦衣加身,皆是大景的皇权贵胄。所有人安静的候着, 无人注意到高座上那位不经意流出的紧张。 可这一切,都逃不过身边跟了多年的太监总管范公公的眼睛,他是有许多年没见过陛下会在众人面前流露些许真意, 自从辰宴毒酒之后,更是没有过。想及前些日子,陛下常瞭望北方,偶尔问他关于六皇子的密报时,那急切的神情难以自持,他才稍察觉到,手握天下的那个男人也不过是个最普通的父亲。 毕竟,陛下曾是最宠六皇子的。 时间久了,连他也忘了这件事,更没想过潜逃多年的六皇子能有光明正大重回宫中的一天。 不过要说这六皇子也耐得住性子,早在两个多月前便把回京诏书送到古溪镇去,迟迟不见人归,后收到信说,六皇子受了外伤,暂不能远行,愣是把这场期盼已久的团聚拖到了秋末。 殿内一众人同范公公的想法一致,不过有些人想过谢与棠流离落魄,想过他走投无路自缢,也想过被暗派的杀手诛杀于荒野,唯独没想过谢与棠能以皇子的身份被一份诏书请回宫。 这群人中,唯有一人稍有些先见之明,那便是站在离皇帝最近的大皇子谢和元了,初夏时他听闻一直销声匿迹的谢与棠出现在古溪镇,并要高调成亲。当时谢和元觉得此事有些蹊跷,暗自安排邵坚去探,后多多少少察觉出些皇帝态度异样。 此时他暗叹幸亏并未与六弟起和矛盾,不然今时今日日可就不好说了。他抬眼觑向对面的三皇子谢和玉,据他所知,三弟可是安排了不少杀手去袭,若此事能稍稍联系上他,那谋害皇族之罪可不是能轻易逃过的。 谢和玉是众皇子中长得最像恒帝的,面色谦和,公子如玉,他站在另一边闭目养神,似在神游,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毫无预兆的,恒帝突然开口道:“往日动过些小手脚的今日之后不再追究,日后还若有闲心,必不轻饶。” 他话语不紧不慢的,仿若闲谈,但在座的都深知皇帝只是受过那次毒后嗓子破损罢了。 “此次六儿失而复得,他流落民间多年,你们这些做哥哥姐姐的要多帮衬些,弟弟妹妹也要恪守礼仪,长幼有序,家和万事兴。” 众人连连道:“儿臣定谨遵皇命。” ****** 谢与棠与德荣二人由礼部安排的一丈队列从正门迎进,重回阔别多年的地方,他的脸上露出了极难察觉的微笑。 走至大殿口,远远能瞧见正座上的那个人影,他稍停了停,才随领路的礼宾迈了进去。 谢与棠先前称身体有恙迟迟不回宫,皇帝便让礼部安排将他从古溪镇一路迎回,督办此事的左侍郎郁梁怕礼数不合,寻了不少古籍来读,未见史上有涉嫌毒害皇帝还能重回宫的皇子,且此事被朝中上下都密切关注着,实为难差。 末了,还是皇帝秘中召见,以家人团聚为由点拨了下郁梁,这才将此事礼仪规格定下。 二人相见,一人面色慈和地高居其位,一人面色肃冷地站在殿内,气氛颇为尴尬,后谢与棠三跪九叩行了君臣之礼,才起身说话。 “今日只是家人相聚,是以与朕或与你各位兄弟姐妹团聚的日子,棠儿莫要拘谨。” 此称呼唤出时,谢与棠稍稍惊了下,不过立马露出少许微笑。当着众多人的面,许多话不方便讲,谢与棠有问必答,简单说了几句。 忽而站在一旁的五皇子谢与真咧着嘴道:“听闻六弟已经在北边成亲,怎么不见六皇妃同来面见父皇?不会是门户过于卑微下贱不好带回宫吧?” 德荣面色一紧,瞥了五皇子一眼。一同面色不宁的还有站在高台上的范公公,听五皇子这番话下来,眼皮子直跳。 谢与棠面色宁静,扭身回道:“夫人年纪尚轻,性格开朗活泼,此次并未一同前来,待过些时日册封时会安排她见过陛下与皇室亲宗。” “是麽?我为何听说六皇妃是跑了?不知六弟做了何事,能将一乡野村妇都吓跑……” “五哥说笑了,若我未记错,册封为王的皇子正妻才可尊为皇妃,六弟不查,不知何时已被册封为王了?” 五皇子神色一滞,慌忙道:“父皇,儿臣一时口误,并非……” “与真,口不择言就不要多言,棠儿贵为皇子,自然要寻个门当户对的女子为妻,既然没有跟来也就不要送来了,王都可不是乡野村姑可以轻易适应的……” 众人闻声,各怀其心,不敢多言。 今日只是安排迎接谢与棠归宗,待皇帝吩咐后,谢与棠随他入了后殿,前殿一众皇子大多已封王建府,一同往外走去。 五皇子谢与真垂头丧气的走在后边,三皇子谢和玉拍了拍他后背道:“五弟走这么快作何,着急回府?” 谢与真见来人是他,叹口气道:“三哥,方才父皇可是不悦了?我只是好奇六弟妹为何没跟来嘛,至于当着众人训斥我麽。唉,为何要将这种消息告诉我嘛,三哥知道我是最不会保守秘密的。” 谢和玉挑了挑眉,“这倒是怨我了,如此一来,这些好玩的消息看来五弟也没兴趣听了……” 谢与真努了努嘴,看三哥往前离去,自己又不争气的一路小跑跟了过去。 ****** 后殿内,谢与棠去德荣跟着范公公一路走到暖阁内,恒帝对他招了招手,德荣正要跟着进去,被范公公拉住了。 “你小子要跟去哪儿……”范公公轻轻扯住德荣得衣襟拎了出去。 恒帝见状,弯起嘴角。 “坐吧孩子,莫要拘束,这里没有别人。”恒帝慈和的笑着,抱着个暖炉,下.身盖着个貂皮褥子,不难看到貂皮下凹陷下去的双腿。 谢与棠默看了几息,落下座,拎起壶给恒帝和自己各满了杯。 “棠儿回来有什么计划?” “查当年之事。”他并不避讳。 “这些年我也在查,可查的太深了,反而不想查了。”恒帝声音不大,慢悠悠的,像是在跟自己说话。 “当年能在陛下生日宴席上下毒的,必定是宫内之人。这样的人陛下要放任不管麽?那我阿娘岂不是白死了?” “当时朕中毒不醒……萧妃之事是太后亲自受授意秘处,朕不知情,前年你太皇母也已过世,此事再提无意。” “那阿娘岂不是枉死?” “当年行刑之人朕已将其处死,你若想查明此事,朕会助你一臂之力。”说罢,恒帝从怀中取出一只铁腰牌递过去,“世人皆知我大景三省六部,却不知其实还有一部,是你皇祖父暗中培养的,向来只听授帝命安排,这块腰牌拿着,会有人联络你的。” 谢与棠本是要借机回来调查旧案,没想着依附恒帝的任何势力,也对这个多年未见的父亲没什么好感,却未想今日殿内当着皇族权贵的面,恒帝会对他特别关照,甚至连暗部这等帝王掌管的特权都告诉他。 当初他笃定去密集的刺杀与恒帝无关,故才剑走偏锋选择以召回的方式回国,这些年二人疏离生分,让谢与棠一时有些慌乱。 他看着恒帝掌心中的黑铁腰牌,最终还是接下了。 “多谢陛下。” “帝王的特权都给了你,还换不回一句父皇麽?”恒帝面庞含笑。 谢与棠嘴角微微抽了下,蠕了蠕唇,有些艰难的叫出口。 “父皇……” “棠儿流落在外多年,别记恨父皇未能寻你回来,有时候这里还不如外面安全,偶尔听到暗部寻到张扶余的下落,知道你还活着就够了。”恒帝将暖炉放在腿上,慢慢捏了捏自己的腿,“朕老了,想你回来帮朕分担一些事……” 恒帝越说声音越小,像是睡着了似的盯着一处愣着不动。 “父皇,关于儿臣的妻,她并不是故意不来,是儿臣……” 恒帝扭头看着这个跟自己万分生疏的儿子,这一会儿,唯一见到他有些紧张的时候便是现在了。 他面色如常地摆摆手:“你喜欢就带回来让父皇见见,不喜欢就留在那,待过些日子,父皇给你赐一门和你心意的亲事也是好的。” 谢与棠眸色乎暗乎明,手中的茶盏不自觉的攥紧,“儿臣一定会带缓缓来见父皇。” ****** 屋外,德荣跟着范公公坐在回廊上,他有些拘谨,觉得站在一旁的老人不威自怒,刚才差点把他衣服扯烂。 “你叫什么?”范公公细声问。 “回公公的话,姓张名德荣。” 范公公打量他片刻,冷不丁问:“张扶余是你什么人?” “……我不认识。”德荣心中猛然一跳。 此时谢与棠大步从内出来,德荣低声请辞后,追了过去。 范公公盯着远处跑走的影子,饶有兴趣的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走主线啦,不要着急哦~ 最近大家都赶回家过年了吧,出门一定注意戴口罩哦! 第54章 范公公回到殿内, 听见茶盏落地的声音忙跑过去, 唤了两个小太监给收拾干净后, 听恒帝缓声道:“范狄, 你觉得这孩子怎么样?” 范狄跪下道:“小人惶恐,不敢妄议皇子。” 恒帝浅笑道:“往日你与朕议论的还少麽?朕把暗部的令牌给他了。” 范狄恍然,“陛下这是要让六殿下去查案?可是他有戚家的信息网相助,不知会不会用暗部……” “不如和朕来赌一把,棠儿不但会去暗部,而且今日就会去。”恒帝示意了下范狄,范狄走到恒帝身后, 推起轮椅,听身前的人徐徐道:“他手握西北两路边军而不用,却只身回宫,你说是不是很蠢?” “小人反而觉得,六殿下是念着陛下的,父子反目,兵刃相接终非正道。” 恒帝微微扭着头道:“对了,你还没回答朕的问题呢, 你觉得棠儿如何?” “不知陛下指的是哪方面?”范狄推着恒帝, 身后跟着皇架,“六殿下身手不错, 小人想,张扶余定是将他那身功夫亲授给六殿下了,除此之外, 小人还觉得六殿下与那位素未谋面的六夫人并非像暗部调查出的那般不和。” “这点朕也瞧出来了,棠儿既然喜欢,朕就帮他一次,嫁入皇家的媳妇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过朕这关的。”恒帝笑着又吩咐道:“老五那你去提点些,别出了什么乱子到时候年都过不好,好不容易朕的这些儿子们都回来了。” “是……”范狄颔首,说实话,五皇子性情天真单纯,还真不是他一个老太监几句话就能点拨明白的。可既然陛下说了,他就会依着做。至于怎么做那就由不得旁人管了。 ****** 关于足疗店这个点子,李子曦对柯缓缓佩服的是五体投地,她的脑子也许就是天生做生意的料,灵活利用缘榭所处的地理位置优势来开拓足疗生意。 平日这条街食客熙熙攘攘,酒楼也各有千秋,唯独缺少这像样的饭后休闲娱乐之处,故此生意火爆是必然的。 现在即便足疗每日限流,也是日进斗金。李子曦听从柯缓缓的意见,将老祖宗传下来的牌匾重新做了一块,加了“会所”二字,目前除了餐饮外还加入了足疗、棋牌室等综合无色娱乐。 为了防止有人偷学缘榭的足疗技能,柯缓缓早就另辟蹊径,选了个独到的办法来解决。 缘榭会所内,每个客人进来就位后就会蒙上眼睛,全程享受闭眼服务,不过有趣的是,每个客人蒙上眼睛后就像穿了个马甲进聊天室似的,完全口无遮拦的侃大天儿。 如此一来,缘榭会所反而成了各路消息的汇聚处,比茶楼还热闹。柯缓缓闲来无事就蹲在角落里听客人瞎扯四海的所见所闻,就像听相声一样消磨时间。 是夜,她抱着小板凳百无聊赖地走到大堂内坐下,听有个人正讲王都见闻,整个厅里都是那个人的声音。 不一会儿,李子曦抱着账本来找她,见她低着头猫在墙角里默不作声,走去贱歪歪的扯了下柯缓缓的衣角道:“天天在这儿偷听,不嫌堂里有臭脚丫味儿?” 后才注意到这丫头情绪不太对,蹲下瞥了眼,差点吓跑,“额滴亲娘七舅奶奶啊,你这是怎么了?眼睛怎么一下子肿的跟兔子似的?” 说罢,周围捏脚工回头偷瞧两眼,见掌柜蹲在一角正扯着个瘦弱的少年,纷纷咧着嘴笑。 柯缓缓默不作声的僵在原地,真把李子曦吓到了。 “你发什么神经?出什么事赶紧说,别在这儿吓唬我。” 突然,柯缓缓原地起身,红着眼一路往楼上跑,到底给他个闭门羹。李子曦敲了半天门也无人应答,索性也不理她,下楼去问小工刚刚发生何事,只听对方讲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听不出原因,也便作罢。 未想此夜后,柯缓缓突然萎靡起来,天天猫在顶楼的房间里足不出户,有时候连饭都懒得吃,也有时候他偷瞄见她攥着个胭脂盒盯着看半天,谁也不理。气得他直接将午餐的生意关了,专心做起了足疗店。 缘榭会所午餐的生意因为厨师的罢工彻底停了,李子曦也没太在意,一心一意扑在足疗上,想着这丫头过两天就好了。 果然,第三日柯缓缓来找他了。 李子曦正坐在桌案前专心致志的算账,压根没注意到她进来。。 柯缓缓看他脸上满是笑意,出声问:“给我算账就这么开心?” 冷不丁的一声,给李子曦吓得打了一哆嗦。 “要死啊你,进门不敲门?!” “你进我屋里什么时候敲过门?别废话,我有事来找你。” 李子曦挑着眉头嘲讽道:“大姨妈结束了?” 想到她前几日神经兮兮的做了一桌子酸甜苦辣的奇怪食物给那两个北方客人就来气,那顿狗都不吃的猪食把二人气的差点砸了场子,多亏他出面赔了二人点银子,才没把事情闹大。柯缓缓当时只说了声自己来了大姨妈便把此时躲过去了。 “你姨妈来半个月麽?”柯缓缓打量了李子曦半晌,见他抱着那叠账本就和抱着座金山似的,冷笑了声,“足疗生意还行啊,好好算,回头交给新来的账房先生核算……” “账房先生?” “我最近要离开一段时间,你帮我看着铺子。” 李子曦听了直跳脚,一惊一乍道:“我们的生意才刚起步,你要去哪儿?” “有个朋友可能有危险了,我得去溜一圈。” “啥?”李子曦自然而然想到前两日捏脚小工说王都里有个流落在外的皇子回宫了,且皇帝突然昭告天下求寻名医,疑惑地打量起柯缓缓。 “想什么呢?” “想我们生意怎么办啊,你出去耍地开心,放我一个人在这儿给你赚钱?想得美!” “当初是谁骗我拿了这家铺子?光给你还债装修的钱,都够买一家铺子的,你不想看铺子我就找个管事的,到时候分给他一成的利,干的肯定比你尽心。” “唉你这人!早说多分一成利啊,掌柜的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干!”李子曦笑嘻嘻的搓搓手。 柯缓缓知道李子曦这家伙虽然滑头但还算老实,至少在生意上尽心尽力,暂时交给他也比较放心。她三两下打包好行囊,雇了个马车匆匆走了。 ****** 柯缓缓前脚离开,李子曦后脚正式成了缘榭的大掌柜,派人唤来那群小工正美滋滋地嘱咐晚上开店的事,忽而听到有人敲门。 李子曦打发个小工去轰走敲门的人,不想突然,外面传来小工的吵闹声。李子曦出去一看,门口站着两个人,一大一小,个高的白衣男子身姿朗逸,正拎着小工的衣襟,另一人年纪尚浅,神色紧张。 “公子,缘榭尚未开门,而且我们家限流……” “柯缓缓呢。”白衣男子打量他几息平静道。 “在下不认识公子说的人啊,公子是不是走错路了?”李子曦一脸无辜。 “不认识麽?”白衣男子扔开小工,往前走了两步继续问:“真不认识……?” 根在一旁的德荣急切不已,看着爷这架势,对面的小哥怕是要完,紧着对那人道:“公子,我叫德荣……麻烦你通报下缓缓姐,说是弟弟来寻……” 谢与棠回头淡淡瞥他一眼,弟弟麽?若不是暗部的消息,这小子怕是要瞒他一辈子。 德荣缩了缩脖子,真不知道爷是怎么知晓那事的,前日黑着脸回府,二话不说便让他换好衣服挑了两匹良驹匆匆上路。出了王都才告诉他要去找缓缓姐。爷不但知晓缓缓姐所在具体位置,连当初是他帮忙逃走的事都已知晓。 一路上爷并未发作,只是快马加鞭一刻不停的赶到金云城,直奔缓缓姐这处。 “你们两个是外乡来的吧,别跟这儿撒野,跟你讲,金云城是我的底盘,都说了没听过什么缓缓、急急的,赶紧滚。” 话音刚落,李子曦僵在原地,盯着脖子上露出一角的短匕,感受到脖颈上那抹冰冷,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这位爷,有话好好说……” “柯缓缓在哪儿?” “您说的这人真不在这儿,要不您进去看看,随便搜。”李子曦哭丧着脸,柯缓缓曾经嘱咐过他,任何人来了都不要讲出自己的下落,否则他会死的很惨。 当时李子曦还反讽了下,此时却是深悟了。 “我不找,你让她下来见我,否则你死。不信你问问德荣,跟柯缓缓在一起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下场。”谢与棠话语平静,可听到周围这两个人耳朵里,就像死亡的宣告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李子曦心凉了半截,敢情今天柯缓缓是因为有人追杀才跑路的啊,不知道她对面前的男子做过什么。这么让人心动的男子竟满脸冷酷痴怨,柯缓缓果然不是一般人。 李子曦在心里默默叨叨着:柯缓缓人命关天,你造的孽别让我背着啊,现在不讲,感觉面前的男子真会一刀擦下去。他认怂道:“公子,我不知道柯缓缓跟你有什么旧怨,但我对天发誓,她真不在,就在你来之前没一会儿,她已经坐着马车出城了。” 谢与棠怔了怔,冷声问道:“长本事了德荣,用了什么手段通风报信?” 德荣闻言,带着哭腔辩驳道:“爷,天地明鉴,你我一路片刻未歇从王都赶到金云城,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跟缓缓姐通风报信啊,况且我自始至终都不知道缓缓姐在金云城的事……当时她要把计划告诉我的,我怕说漏嘴,没让她讲……” 德荣是真的慌了神,口不择言的把一切都招了,话音刚落,他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磨愚蠢的错误,恨不得就地抽自己两巴掌。 谢与棠冷嗤道:“不知道那丫头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你如此死心塌地,罢了,日后等我寻到她,你便跟着她好吧,你我再无瓜葛。” 事到如今,德荣扑通一声跪下,抱着谢与棠的大腿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道:“爷,有什么事您都冲着我来吧,我是实在觉得缓缓姐过得太苦了,她那么倾慕于你,可你却无动于衷。当初在古溪镇,全宅的人都没一个瞧得起缓缓姐的,她当时可是爷的夫人啊,要不是七爷,她连个服侍的丫鬟都没有。你摔伤后缓缓姐日日夜夜悉心照顾,可爷呢,你却说等你病好了要杀了她。你们每天在一起就和仇人一样,对彼此都是折磨,放手难道不好吗?” 此话一出,谢与棠与李子曦都愣在原地。 李子曦脑子快,指着谢与棠道:“你是柯缓缓的……夫君?” 谢与棠没理他,墨眸深邃,低头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德荣,长叹口气道:“谁说我不倾慕于柯缓缓了?” 作者有话说:  是最近写的不好看了么,呜呜,感觉大家离我而去了。 还一直掉收,哭晕在家里。 马上过年了,最近冠状病毒很厉害,大家出门一定戴口罩,避免去人多的地方哦。 我就猫在家里好好码字了,应该二月初这本就完结了。 第55章 柯缓缓几乎没带什么东西就匆忙走了, 虽不愿意承认, 但这两日一直在想那晚听到的闲话, 谢与棠受昭回宫, 皇帝突然广集天下名医。 她大致记得原文的剧情应该是谢与棠因与苏笑伶爱而不得的虐恋后,渐渐黑化,后将母妃被人秘密处死的事怪罪在恒帝身上,直接集结镇西镇北两路边军,一路杀回王都,回宫后将异己一并扫尽,手段残忍。 柯缓缓实在想不通此时的谢与棠为何会选择受昭回宫, 按理说他已经手握两路边军,兵力威震四方,不管当年害他父母之人在不在宫中,如今手握兵权的谢与棠对大景皇室绝对是致命威胁,只身回宫便是羊入虎口。 她越想越急,试图回忆起一些有用的剧情,能帮助她疏离出当年毒杀恒帝的人,柯缓缓陷入深思, 孤身坐在冰冷的马车里, 未察觉周围已经越来越冷。 十月低的天灰蒙蒙的,暮色将近, 四周万木枯荣,一片萧肃。直至罕无人烟之处,乌鸦高鸣, 徘徊于耳,柯缓缓这才回了神,察觉到马车不知在何时已经悄然停下了。 布帘外尚有光亮,她撩开一角准备问车夫怎么回事时,却发现前面早已空空荡荡,不见车夫人影,唯有两匹枣色马儿低头吃草休息。 一切静悄悄的,诡异而安静。 再看周围草木枯荣,秋风瑟瑟刮进,身子早就冷的和个冰棍儿似的,不禁打起哆嗦,忽闻一阵奇异的幽香飘来,和她做过的那个迷香气味颇为相似。她刚反应过来要闭气,下一瞬,娇软的身子已经瘫软了下去。 ****** 谢与棠寻到空荡无人的马车时已是翌日清晨,天公不作美,雪落了一夜,耽误了他追踪车痕的速度,天灰茫茫的压得很低,萧瑟的寒风吹得他衣摆乱舞。 金云城东部临海,出城只有三个方向可以走,谢与棠以为柯缓缓南下或北上去远离他,唯独没想到她会选择往王都的西向走。 这丫头是要反其道而行麽? 不论如何,因为谢与棠的错判,他已经错过了很多时间。待二人沿路追上那个空荡荡的马车时,谢与棠彻底慌了。 昨日德荣说的话已然扰乱他的心神,如今缓缓又不知所踪,一个被放置在大路边角的马车,再加上薄薄的一层雪,很难寻到线索。 他面色肃冷的站在离马车约有十步的地方,试图稳住心神,沉下心来寻找线索。可一想到初来时周围雪地上毫无其他痕迹时便无法安心下来。如此算来,昨夜二更开始落雪,她被劫掠必然是二更之前,此时已过了许多个时辰,若柯缓缓遇上马贼也许就小命不保了。 那么聪明的丫头,又怎么会! 谢与棠不允许自己乱想,将目光落在周围的环境中,试图分析出什么。 德荣蹲在旁边再次检查包袱,他现在不敢相信缓缓姐被人劫掠的事实,只想找到些线索,证明这就是个废弃的马车。 “别找了,是她的包袱。本子里的字是缓缓的。”方才他检查时寻到一本册子,里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看不懂的话,一如当初柯缓缓留给他的那封信一样,不知所云。 “可这里还有银两啊。”德荣掏出包沉甸甸的钱袋,一打开里面有不少银子。 谢与棠怔住,方才光顾着看那本册子,都没注意到钱袋的事,“那便不是马贼了,李子曦方才讲她平日足不出户,不应该在金云城有所树敌,看来是宫里的人。” “是谁……?!”德荣不敢相信,连爷都是刚刚知道缓缓姐在这躲着,那些人又是如何知道的? 谢与棠闭上眼,暗自梳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不过回宫几日,便有人盯上了柯缓缓,他得到消息也不过短短两日,总有人是快他一步的。 对方一直在关注着自己,只等他出城来寻人才下手。 想罢,谢与棠走到马车前弯下腰,一点点的清理浮雪,地上浅浅的痕迹逐渐露出,少时,他直起身子,寻了个方向提剑而去。 ****** 柯缓缓再醒来时,已然置身于一处寒冷的弃宅之内,冷风卷着飘雪刮入堂内,她头沉目眩,胃口痛的难受,觑见屋外的天已经全亮,这才恍然想到昨夜昏迷前的事。 很不幸的,她被人劫持了。 是谁?谢与棠吗? 不可能,如果是谢与棠,那家伙应该会一直守在她面前,然后等她醒了就迫不及待的报复她,怎么可能会给她扔在这里晾着。 那又会是谁?除了谢与棠,她想不出还有谁会去劫掠自己。也许是山贼马贼之类的?毕竟什么时候都有这些反人类的行业存在。 思路未通时,忽闻近处有人道:“抓人抓了活的还不让碰,这大冷天的,想找人暖暖都没地方……” “少说废话了老乙,去看看那丫头醒了麽,让你迷香别用多了,这都睡了几个时辰了,耽误上路。” “唉,这不失误麽。” “去他娘的失误,咱弟兄几个干了多少回这事儿了,你他娘的就没一次迷药用对过的。” 说罢,柯缓缓听到窸窣的脚步声逐渐走来,她赶忙继续装睡。要说不怕那是假的,可她也不退缩,想着自己还有个小辣鸡系统做后盾呢,那个生命值商城怎么也得有能用上的吧。 再三甄选后,柯缓缓一咬牙,拿着一半的生命值换了一支玉瓶落在手中。 她闭着眼,仔细听着细微的动静,忽而察觉到前襟一紧,有只粗糙的手捏着她的下颌,又不老实地埋进她颈部,胡茬子扎的她难受,湿漉漉的感觉让她差点恶心地吐出来,顿时火冒三丈,猛地睁开眼睛,将手中的玉瓶一滴不剩的洒在身前。 柯缓缓赶忙屏住呼吸,听那人低声骂了句,恶狠狠地抓着她的手臂往那处带,柯缓缓索性放弃挣扎,静静等着。 少息,屋内另外三人闻声而动,着急忙慌的赶来,见到地上滚到一起的二人,正要开骂,忽地,眼神变得迷离起来。 摁着柯缓缓那人正要伸手解她扣子,忽而手劲儿就轻了,扯着嗓子道:“老甲,你、你他妈扒我裤子干什么!” 此时此刻,老甲、老丙、老丁三人眼中的的糙老汉老乙此时千娇百媚如花,眉眼明丽,带着大胡茬子的嘴角娇嫩欲滴,十几天没洗过澡的身子散发出一阵阵迷人的芳香。三人就像没有理智的牲畜般一股脑的扑了上去,连受人嘱托的任务都顾不上了,就想立刻马上泄去心头这股邪.欲。 柯缓缓都惊呆了,她没想到千娇百媚露的效果如此强大,以至于自己都对那个大鞋拔子有些兴趣,好在她刚刚问过小辣鸡千娇百媚露的传播途径为空气传播,只要她屏住气息跑到十米开外,就能躲过此劫。 想着,她拼命从那人怀里挣脱,奈何边上又扑来几人,待到憋得快窒息的时候,她好不容易从外挣脱出来,刚走到门口时,实在憋不下去了,下意识的张嘴深吸了口气。 哎呦卧槽! 柯缓缓暗骂一句,瞬时闻到一股诡异的香气,勾着她地神思,却不知为何,效果似乎并没有方才那三人强,她急忙又屏起呼吸,夺门而出,将屋内的嬉笑怒骂、哭爹喊娘、娇.吟.低.喘一并锁了进去。 她捂紧半敞的衣襟,顾不得许多,三步并作两步往院外奔去。她看到院子里的马匹,紧着过去解下一匹,她蹬了半天也没爬到马背上,后实在没了办法,只能回屋搬了个破烂的凳子来垫脚。 此时屋内一片诡异的气氛,听的她面红耳赤,抱起凳子就跑。待她好不容易翻上马背,随便找了条路跑走时,才有时间观察周围地形。 此地地势偏高,她应该被带到了金云城西边的丘陵地区,想到李子曦说过,这处多山贼,有不少来往的商人被打劫过。 柯缓缓这头正想着自己不会倒霉催着遇到山贼吧,不知从哪儿跑出来的十来个带着狗皮帽子扛着大刀的猛汉吆喝着跑了出来。 要不是柯缓缓一直这样倒霉,她真觉得老天在跟她做对,方才拿了一半的生命值换下的千娇百媚露,若是再换一瓶,她就只有一两天可以活了。 “小丫头,别着急跑啊,先跟哥哥说你是金云城哪家的富贵丫头?放心,我们都是专业山贼,只劫色不劫财,只要你家老爷子有钱,包你没事。” 柯缓缓心里一惊。 山贼头头边上的小弟忍不住插嘴道:“老大,你刚刚又说错了,咱是只劫财不劫色吧?” 为首的山贼瞥了柯缓缓两眼,见她肤白貌美,空气中淡淡的有股香味儿,莫名揭起心底的欲.念,“我呸,老子是有劫财又劫色!兄弟们,去给这丫头绑起来,今夜爷就有夫人了!” 柯缓缓见状,气的大喊道,“我他妈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你就是他们老大对吧,我跟你讲,你别逼我,非是找死我就成全你,你这么多弟兄,一会py开花了可不怨我!大不了咱们就鱼死网破!” 说着,柯缓缓横下心,又找小辣鸡换了瓶千娇百媚露。 众人见她手里凭空冒出个瓶子也吓了一跳,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可为首的山贼收到柯缓缓刚刚溅在身上的几滴千娇百媚露影响,脑子已经被本能干预了一半,剩下那一半让他有所畏惧,僵在原地。 柯缓缓不曾犹豫,拔出瓶塞,屏住气息一股脑的将千娇百媚露撒了出去。 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从何处飘来一道白影,将那瓶千娇百媚露悉数挡在身后。 柯缓缓瞬间便认出那抹人影不是谢与棠麽? 下一息,正片空旷的小山头气氛突然诡(暧)异(昧)起来。 第56章 谢与棠当时见匪首冲向柯缓缓, 想也未想就冲过去挡住, 只听身后的丫头惊叫了一声, 下一瞬, 周围的匪徒突然变得奇怪起来。 众人颊色绯红,上下打量着这名突然出现的男子,见他肤如羊脂,面带桃花,娇嫩欲滴,狠狠瞪来一眼只留的千娇百媚的风情,撩人心弦, 心中所有原始的本能都被激发出来。 匪首乐开了花,笑眯眯道:“小公子比那小娘子更佳,最喜这般!兄弟们,上!” 众人未等他说完,早已扔下狗皮帽子奔了过去,将谢与棠团团围住。 柯缓缓刚刚受到惊吓时也稍稍闻了一点香露,心底不可控制地生出少许邪念,逐赶忙骑着马远离人群。 想到马上就要发生的一场真人肉搏大赛, 捏着鼻子无奈地高声喊道:“喂?你们不是要我做压寨夫人吗?怎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别搞他, 他脾气可不好了!” “柯缓缓?!”谢与棠闻声扭头瞪了她一眼,回首时, 已有两人冲上来对他上下其手,谢与棠闷声怒吼,扬起手中的剑, 三两下划去,快如银龙,瞬时鲜血溅了一地。 边缘的几人见状,一时停住,看样子还稍稍存些理智。 可别人就跟疯了一样,不管不顾地扑向谢与棠,谢与棠没有料到这群人反常的行为,同时又在顾及着柯缓缓的安危,一时分心,被几人拉住胳膊,手中的剑被抢了去。 瞬时,一群人纠缠在一起,争先恐后的要去追逐自身的欲念,场面慌乱不堪。 柯缓缓莫名联想到曾经看过的丧尸片场景,里面被围攻的角色孤助无援,一群“僵尸”在围着那人啃噬着。 杂乱之中,柯缓缓听到谢与棠断断续续地唤她的名字,急切地一声声的唤着,“柯缓缓……!你快走!快!” “你自己都无暇自顾了还想管我?”柯缓缓挑挑眉毛,长叹口气,正暗忖如何美人儿救英雄。 她刚刚有一瞬间是想直接跑走,可忽而想到着方才屋里那一幕香艳,某人马上面临菊花不保的威胁,如果她真任由此事发生,那保不齐谢与棠这辈子会追杀她到地老天荒,还是百分之百黑化过的谢与棠。 想罢,为了保住小命,柯缓缓下了马,从人群外围捡了把扔出来的大刀,闭上眼睛,二话不说用尽全身力气劈了过去。 “不怕死的你们就继续上,别怪我没给你们活命的机会。”柯缓缓大声吼着,艰难的挥舞着大刀,奈何这群人早已没了理智和思考的能力,依旧一股脑的撕扯着谢与棠的衣服。 待她挤进人群,将剑递给了那个连里衣都要不包的谢与棠后,主副地位突然发生了轮换。 少时,柯缓缓抱着把大刀蹲在边上的一角,距离他们大概十来步左右,随后饶有兴趣地看着谢与棠跟个受了气的小媳妇似的,捂着马上就被撕扯破碎的里衣站在寒风之中,将那群猛汉三下五除二的杀尽,场面一度血腥不堪,以至于到最后,荼白的里衣都浸满鲜血。 可不知怎么的,这样的谢与棠落入柯缓缓的眼中却引起一阵莫名的心悸。 那舞动的身姿、灵动的剑法、破碎的衣裳混杂着血水飞溅、鬼哭狼嚎,让柯缓缓心跳不已。 理智尚存的柯缓缓意识到自己逐渐变态的想法,吓得她赶忙起身准备开溜。 刚跑了没两步,忽而腰部一个力量,整个人往后退去,靠在一个宽大的怀抱中。 谢与棠从身后将她拦腰搂住,下巴抵住她肩膀,口吐兰香。 “柯缓缓,你害我找你找的好苦……” 柯缓缓从未想过,二人的重逢会如此狗血,此时谢与棠还处在千娇百媚露的30分钟药效之内,如果她现在猛地吸上这么一口,那么她大致也会像方才那群人如牲畜那般扑过去吧。 甚至,她怀疑自己可能会比那些人还会猛一些。 柯缓缓默不作声,不敢轻举妄动。 谢与棠咬住柯缓缓冻得冰冷的耳垂,低声道:“哑巴了麽?之前利用完我就跑了,不是很胆大的麽?当时你可说了不少话的,一会我们一句一句的聊。” 柯缓缓吓得捂住衣襟,哆哆嗦嗦道:“哪、哪儿敢啊,我就是觉得古溪镇无聊出来转转罢了……” “三个多月,未免转的也太久了些。” 谢与棠伸出染血的手攥住柯缓缓捏着鼻子的手,暗暗向下用力拉扯,柯缓缓哪儿敢松懈,死死坚持着,就像守住自己最后一道防线般,绝不放弃,生怕自己一松懈就变会成禽兽。 “你捏着鼻子做什么,血腥味没那么重。”谢与棠有些累了,他靠在柯缓缓柔弱的肩膀上,低声笑道。 “你、你离我远点,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柯缓缓每说一句话或多或少都会吸入些香露气息,几句后,人有些晕眩迷离。 “柯缓缓你刚刚对这些人做了什么?他们怎么会……”谢与棠察觉到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着,怕她受寒,又道:“此处风寒,我们不如去那边农舍里避避寒,德荣一会应该就会过来。” 说着,谢与棠不由分说地横抱起柯缓缓,大步往那处走去。 柯缓缓想到屋内此时可能风景正好,忙道:“别别,我一点都不冷,咱们还是骑马去找德荣吧。” “柯缓缓,房子里你藏了什么?昨夜你又是被谁劫走的?”谢与棠还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可一时又不知道怎么去讲。 他知道柯缓缓对他心中有怨,真怕自己口不择言后给她再次逼走。这三个多月来每日焦灼的心情,他再也不想体会了。 许多话都滚到了嘴边,后生生地被他又咽了回去。 柯缓缓捏着鼻子,嘟嘟囔囔道:“谢与棠,那个房间你真别进,算我求你了。” 二人已经走到院里,谢与棠听她这样讲,停下脚步,决定尊重她的意见。 好巧不巧,屋内忽而传出一声闷哼后,伴着急促的脚步声。 柯缓缓欲哭无泪,想着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果不其然,方才对她欲行不轨的那人提着脏兮兮的裤子跑了出来,满脸通红,眼角含泪。刚走出门,对上了抱着柯缓缓的谢与棠,眼神逐渐迷离起来。 他溜着哈喇子,色.眯眯道:“小公子,你好俊啊……” 柯缓缓与谢与棠:“……” 片刻后,谢与棠将里面几人收拾干净后,对站在门口的柯缓缓招了招手,“进来吧。” 前有狼后有虎,柯缓缓算着还有十来分钟这药效就解除了,壮着胆子进去了。 毕竟她也没什么其他选择。 她进来把门带上后,回身时便被谢与棠围在木门处。 抬眼见他面色憔悴,眼里布满血丝,很疲惫的模样。 “你鼻子怎么了?一直捏着。”谢与棠本想跟她好好说两句话,但实在难以忽略她这个样子,不禁问道。 “没事,我就是……” 谢与棠盯着她,心里憋了最久的话实在忍不住了,清了清嗓子道:“柯缓缓,我很想你。” “阿嚏——!” 许是屋里霉气太重,柯缓缓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随后自然而然的吸了口气。 “呃……” 卧槽,完蛋。 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瞬间就断了,内心里所有的喜欢与冲动被无限放大,她整个人就像被浸泡在酒坛一般,醉醺醺的,已经将理智完全抛弃。遵从着内心的渴望,直接捏住谢与棠的下巴,踮起脚尖吻了过去。 谢与棠起先愣了一下,而后加重了这个吻。 炙热而紊乱的喘息声沉重而冗长,他着看着眼前主动的女孩愈加放肆地将手探入里衣,冰冷的小手游走着,碰触到被那群人抓伤的地方,他轻轻皱了皱眉头。 她无声而猛烈的回应让谢与棠满心欢喜,起先他还顾及这处环境破旧,二人深处危机之中,尚不清楚对方是何人,却哪儿禁得起这丫头娇吟浅浅地主动。 此时他已理智全抛,不顾方才被抓的外伤,将柯缓缓紧紧摁在墙角里重重地啃食。 屋外的天寒地冻难挡屋内热情,呜呜哼哼的咂水声在整间屋子里彻响不绝。 待那丫头不安分的小手乱来四触时,谢与棠突然整个人都颤了下,松开她死死的盯着。 朝思暮想的女孩已经有好几个月都没见过了,往日里消瘦的脸颊也已稍稍丰润些了,羞涩的眼帘半张半阖,红的发热的小脸儿娇颤连连。 谢与棠早已疼爱的不行,低声问道:“在这里不好,等你跟我回王都,我们有的是时间……” 柯缓缓又憨娇傻乐起来,目光迷离地凑上来吞掉他口中的话语。 ****** 待柯缓缓清醒时,后颈酸胀难忍,她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不,确切的说是坐在谢与棠的怀中。 待她想起方才发生了什么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脑海里脑补出各种如牲畜般扑向谢与棠的画面,不堪入目。 小辣鸡这药也太强大了,不但能让男女情不自禁,对同性也同样有效。 呃,柯缓缓思维活跃,马上想到她跑路的那天给苏笑伶用过这个千娇百媚露,魏毅会怎么样她当时大致就想到了,可一直躺在内室的谢与棠会不会也受到了这玩意的影响?即便没收到影响,也该被迫听了一场别开生动的激.情.大戏。 想及此处,柯缓缓缩了缩脖子不由得抬眼瞥了下正在闭目养神的谢与棠。 他不是回王都了吗,怎么会跑来金云城?都三个月了,不会还一直对她的做下的事耿耿于怀吧? 柯缓缓有种小命不保的危机感。 而且自己又莫名其妙的对他做了怪事,会不会又让他很生气…… 本来自己不是这样打算的,结果发生了这么多事,生命值也突然被浪费光了,难道她又要重新开始之前胆战心惊的生活了吗?谢与棠当时那么生气,这次一定会更难了吧。 想到这,柯缓缓泄了劲儿。 “咳咳……” 她突然忍不住咳了两声,听身边那人问:“是不是觉得冷?” 柯缓缓眯着眼睛,感觉到谢与棠将她身上的披风又往上拉了拉。 “困了就再睡会儿,离金云城不远了。” 谢与棠话语温柔,让柯缓缓很不适应。 这算是临死前的糖衣炮弹嘛? 柯缓缓心中忐忑,不敢做声,只得老老实实躺在她怀里不敢乱动,继续装尸体。 谢与棠察觉到怀里的姑娘僵得跟山里猎回的死貂似的,忍不住勾起唇角,下意识的又箍紧了些。 他心中默默念道:这次不会再让你从我的身边逃走了。 作者有话说:  准备好掉进蜜罐吧,关于车,我想写,但不是这里发 第57章 谢与棠的马车没走多久, 山头那出现了一批黑衣人, 他们训练有素, 开始处理山贼的尸体, 几人在寒风中忙活完的时候已初入暮色。 一黑衣人走到个穿着青色常服的男子面前抱拳道:“邵大人,这处已经处理妥当,缴获山贼财物……小人该如何处理?” “金云城分部留着就好。”男子面色温和地吩咐道。 黑衣人面露意外又捎带些许欣喜,又问:“那劫持六皇妃的几人该如何处置?” “让殿下自己定夺,人是他抓的,你就别想能要回来……”男子眉目狭长,觑了那人一眼:“不过这次金云城分部办事不利, 还有影子与后宫权贵勾结,此事我会亲自调查。” 黑衣人身影稍滞,跪下道:“小人定会配合大人调查!” 男子微微一笑,沉声道:“莫要怕,恰巧我近日心情颇为不错,不会太为难你们的。” ****** 金云城,缘榭会所大堂内。 李子曦偷偷瞥了眼安坐正位上的谢与棠,一想到刚刚二人归来时这位爷满身是血的模样, 心有余悸。当时他以为柯缓缓受了重伤, 后见那丫头活蹦乱跳的从他怀抱挣脱出来时,这才放下心。 这时柯缓缓回楼上梳洗更衣, 而谢与棠也已清理了下身上血迹换了身干净衣服,正坐在圆桌前准备开饭。 李子曦见他神态自然,毫无生怯之意, 眉目清秀就俊逸,可却让人莫名觉得疏冷,想着柯缓缓有这样俊美的相公还能逃跑,可见此人要么患有隐疾,要么就是嗜血暴虐之人。 此时清咳了两声,开口道:“公子来时匆忙,还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谢与棠。” 李子曦听着这名有点耳熟,喃喃自语半天,忽然想起来刚回王都的那个六皇子不也是叫这名字麽,故而笑道:“你不怕冲了六皇子的名讳麽,虽说是新回宫的,日后封王下诏你还得改名。” 谢与棠没理他,兀自喝茶。 “还有你之前不由分说拿刀差点伤我,是不是该道个歉?说什么我也是柯缓缓的合伙人,我们可不是掌柜和跑堂的关系,要不是我看她懂行收留了她,柯缓缓都不一定沦落去哪儿了……” 德荣在一旁低头听着,心里直打颤,为这位公子捏把汗。那日爷坦白心声说他心悦于缓缓姐,当时的确将他吓得魂飞魄散,可细细想来,爷最初对缓缓姐的确比对旁人亲近些,若说什么时候有的苗头,也许夏雨时只身入山救缓缓姐那会儿了吧,也或许更早…… 不管怎样,李子曦当面挑衅自家爷,如同飞蛾扑火。 谢与棠不气不恼,眉目舒展浅笑道:“如此说来,我不但要给李公子赔礼道歉,还要跟李公子好好算算帐了……” 李子曦倒没想着诓谢与棠的银子,只是觉得柯缓缓为妻出逃必有隐情,他们好歹也算是相识一场,再加上谢与棠当时脾气不好冲撞了他,此时来恶心他一二也是不错的。 “道歉是必须的,至于算账嘛,也不是不可以。”李子曦脑瓜里小算盘一打,谢与棠看上去应该也是出身于富贵家族,银两不算什么。 谢与棠不紧不慢的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打开后扫视了一边,后缓缓道:“李子曦,金云城人,祖孙皆经营缘榭酒楼一家,已有百年历史,曾有金云第一酒楼的美誉,可惜缘榭落到李公子手里貌似经营不善,账务亏欠颇多,已是入不敷出。在缓缓接手这家铺子前,已有三位商人高官,称李公子设局骗他们接管铺子,后李公子出面赔罪这才作罢。若我看的没错,缓缓接手后给李公子还账便用了六百多两银子,这家铺子按新旧程度、生意、名声等综合来看,也就值个三四百两银子吧?” 德荣听他缓缓道来,一件件的小事竟了如指掌到如此地步,惊诧不已。若他没记错,这三个月来爷已托麒麟钱庄内部在全大景的信息网找寻缓缓姐的下落,一无所获,怎么此时突然什么都知道了? 李子曦在一旁则是目瞪口呆,忽而回神反驳道:“什么三四百两银子,明明是四五百两!就我缘榭的声誉也不止六百两……”他越说声音越小,本就没什么底气。他爹突然死后,他接手铺子颇为匆忙,再加上一直掌勺的大厨被别的酒楼挖走,雪上加霜,他期初还努力经营,可每况愈下,到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力不从心。 “谢、谢大爷,这事柯缓缓她也知道了?” “缓缓不知,她可以知道也可以不知道,还要看李公子的表现了。”谢与棠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满是笑意的说道。 李子曦只觉得这笑容委实渗人,突然有些明白柯缓缓为何婚内潜逃了,跟这么一个笑面虎一同生活,不疯了才怪! 德荣看自家爷从刚刚便一直面露笑意,几个月了,即便他回宫面圣,虽也是欣喜,从未这般袒露自己的心情。 想到此时,柯缓缓梳洗好后从外推门进来,见餐桌上只上了热茶,招呼小工道:“李掌柜不是招了厨子了?快让他们做饭,我也饿了。” 李子曦忙道:“已经让他们去做了,做面点的师父,做菜不顺手……” “哦,要不我去做几个菜吧,正好我弟也来了,喜事。”柯缓缓轻松的说,故意避开谢与棠那处。 德荣闻言差点晕厥过去,倒吸口气时,见谢与棠正幽幽地看着自己。 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不用,缓缓姐快坐下吧,我们好久没见了聊聊……”德荣起身。 柯缓缓见谢与棠右边旁边有个位置,就当没看到似的绕过去,走到德荣另一侧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是好久没见了,听说你们回王都了,还好吗?看你胖了些呢。”柯缓缓笑嘻嘻道。 谢与棠见她故意绕过自己这里,握着茶杯的手不禁攥紧了些,暗自隐忍着不做声。 德荣夹在二人中间,颇为难受,只得苦笑道:“我随表哥也是刚回去没多久,天冷了,没怎么练功,可能是胖了些。” “哦,你后来有继续跟大夫学医吗?” “呃……后来表哥身体不适,再加上府内常有人造访,我就没再跟着学了,一直专心在家照顾表哥的胳膊。” “哦,那就是被耽误了呗……你也不小了,该学点自己喜欢的本事了。”柯缓缓瞥了眼坐在侧对面的谢与棠,不慌不忙道。 “等你回去,我身边有你照顾,德荣可以去学他想学的。”谢与棠端茶自饮道。 “德荣,他跟谁说话呢?”柯缓缓扭头对德荣问道。 德荣哭丧着脸,感觉事情不妙。 “缓缓姐,表哥跟……” “缓缓,我在跟你说话。”谢与棠重重放下茶杯,目视柯缓缓道。 “谢与棠,若我没记错,三个月的时间早过了,我们应该已经算和离了。” 李子曦和德荣倏地惊慌高声道:“什么!!!” 谢与棠一脸无辜,有些诧异道:“缓缓,你生我的气我知道,但为□□者,不可妄言和离之事,况且我爹还在家里等着见他儿媳妇呢。”谢与棠顿了顿扭头问德荣:“德荣,你可曾听你嫂嫂讲过我二人和离之事?” 德荣没想到爷竟然会把这个话题突然抛给自己,这烫手的山芋,他怎么接啊。 “嗯?你嫂嫂说还是没说过?” 柯缓缓没想谢与棠已经无耻到这种地步,她咬着唇瓣盯着神色紧张的德荣,后听他支支吾吾道:“的确……没听过。” 当初和离之事她虽有些意外,当时却也顺水推舟的应下了,毕竟她要靠谢与棠续命之事已经把关系变得够复杂了,假戏真做她也做不来,故此一直没放在心上。可谁能想到,当初提出和离的人却先改口了? 柯缓缓炸了毛,起身指责道:“谢与棠你出尔反尔是什么意思?” “缓缓,当初你我因缘相识,我救你于生死之间,你嫁我为妻,本是一段姻缘佳话,却因我待你不够好,让你对我心生怨恨,后在我伤病时弃我而去,我都不怪你,怪只怪我对你没有真心实意,没有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你身上。”谢与棠言之切切,话语温和地继续道:“缓缓,你可记得我先救你落水,后在山林里野猪嘴下救你,后李绍林要害你时我又再次出手,还有这次我肩膀骨头断裂,也是因那夜与你在房顶看雷雨时,你差点让雷劈中,我出手救你才伤的,如今养了三个多月,胳膊稍稍能用些力了,我这才第一时间来寻你,还不够表露我的心意吗?你要如何才能信我这颗真心?难道要我效仿古人剖心明志麽?”谢与棠话毕,捂着心口,面露悲伤之意,气氛一度悲怆黯然。 “畜生啊!”李子曦听完谢与棠这番话,不由得脱口而出,后扭头看向主人公。 德荣则在一旁细细品味,忽而觉得爷说的是有道理的,当初他只听到二人吵架时针锋相对的话语,未曾注意到爷竟三番四次救缓缓姐于水火之中,这样讲来,爷对缓缓姐是真心地呀。想到缓缓姐对爷也是真心实意,如今二人情投意合,美事一桩啊! 此时屋内几人都看着愣在那处的柯缓缓,后见她咬牙切齿的冲向谢与棠,挥舞着手臂大声道:“谢与棠我跟你拼了!” 说时迟那时快,李子曦眼疾手快挡在前面劝解道:“别冲动,谢公子的伤才刚刚好呢……” 忽而“啪”一声。 李子曦的脸上落下个红掌印,他有些茫然地回头看向谢与棠,不明所以。 德荣也傻了眼,要打也是缓缓姐打的啊,怎么是爷出的手?而且怎么打的是李公子? 谢与棠起身拉住柯缓缓扬起的手腕,随后对李子曦笑着道:“李公子,一时失手,你不介意吧?毕竟三四百和五六百还是有差别的……而且夫人对我有怨气,无需公子来帮忙挡着,这都是夫人的恨,不过爱之深恨之切,在下愿意承受。” 李子曦唇角溢出些血,脸上的手掌印也涨的发紫,他有些委屈的“嗯”了声,坐回椅子上老老实实等着吃饭。 德荣见状,对柯缓缓劝慰道:“缓缓姐,表哥的肩膀真的养了挺久还没痊愈……你看在这份儿上就原谅表哥吧。往日我只觉得是缓缓姐单相思,如今表哥对你也是真心实意,缓缓姐就别生气了,一家人和和睦睦的……” “嗯,德荣说的对,一家人就要和和睦睦的。”谢与棠说着,将柯缓缓拉到身边的座位上坐下。 柯缓缓瞥了他一眼,谢与棠勾了勾唇角,几人没再说什么,这时,门外小工端来了饭菜,将一桌菜上齐后,扭头问李子曦:“李掌柜,你这脸让谁抽了?都流血了,要不小人给你找人包扎下?” “什么?都流血了?!”李子曦一惊一乍地起身,匆忙跟小工出去。 待关上门,二人走远后,柯缓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后拍着桌子笑着说:“哈哈哈……这个蠢驴,活该被你抽……哈哈哈……” 德荣一时不明所以,看向自家爷,见他微笑着夹了口菜给柯缓缓。 二人……似乎刚刚在演戏? 德荣彻底不懂了。 柯缓缓没领情,忽而起身坐回旁边的位置,抬头对谢与棠客气地说道:“刚刚谢谢你了,你不抽他,那巴掌我也会抽下去。” 谢与棠收敛起笑意,淡淡的回道:“不客气。” 柯缓缓径自吃菜,不再理他。 屋子里气氛突然冷了下来,德荣更迷糊了。 忽而,听谢与棠张口道:“不过缓缓,方才我说的都是真心的。” 作者有话说:  李子曦:“我招谁惹谁了?” 祝大家新春快乐!比心心!这两日留言都会发红包哦,爱你们对这本书的支持,谢谢! 第58章 柯缓缓不太懂谢与棠刚刚在餐桌上讲的那句话都是真心的是什么意思, 是要让她感恩戴德的感谢他出手相救吗? 她对着镜子准备解开头发梳洗就寝, 忽而摸到一个簪子。柯缓缓拔下来一看, 通身碧绿, 泛着莹莹宝光与贵气。 这簪子……不是她的啊? 柯缓缓正拿着簪子把玩,身后忽而传来声话语,不轻不重的。 “这是我阿娘戴过的,算是我家的家传之物。” 吓得她神思一紧,差点手里的簪子扔了出去。 “既然是你阿娘的东西,干嘛把簪子这个给我?”她低头看了又看,周围虽然烛火昏暗, 可簪子依旧幽幽散发着墨绿色,一看便知道是特别值钱的好东西。 “阿娘说过,以后棠儿有了媳妇,阿娘就会把簪子送给棠儿的媳妇。” 这句话落在柯缓缓耳朵里多少觉得有些幼稚,就像大人哄孩子的话语似的,她抬头看去几步之遥的那人,见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背着光,右脸打上温和的烛光, 脸颊粉粉的, 整个人也不如往日那般冷漠。想到白日,谢与棠靠在她的肩膀上, 低声说他很累的时候,也是很温柔的感觉。 心又不听话的开始乱跳。 谢与棠颀长的身影站在她空荡荡的房间里多少显得有些寂寞。 柯缓缓很想问他当初和离之事,他们之间有太多的事情没有解释清楚, 她在分开的这几个月里,也多少明白了自己内心的一些真实想法,可见到谢与棠这副模样,她什么话都讲不出口了。 “缓缓,虽然我知道你应该早就知道我是大景六皇子的事,可我还是想亲口给你讲出来。我阿娘是大禹国的皇族后裔,原本姓姬,后改姓戚或保留原姓。大禹灭国多年,当年皇族一脉多已经商,我的母亲便是姬无雪是当时势力最大的遗脉族长,戚家便是遗脉中生意做得最好的一家。当初的事我并不清楚,张公公跟我讲过,阿娘当时带着万贯家财东行嫁入皇家,被尊为贵妃,一直很被父皇宠爱,直至我逃离王宫时,我都是父皇最宠爱的皇子。” 他顿了顿,继续道:“大景恒帝当年中毒一案你应该也是知晓的,我当时去敬酒,那杯酒错被父皇拿走饮下,后父皇中毒昏迷不醒,母妃被人暗暗杀害于寝宫之内,我则被张公公带离皇宫流落民间,一走便是许多年。你我在清水村遇到时,我……也算是穷途末路了。” 谢与棠说的这些事,柯缓缓大概是了解的,具体毒酒是怎么一回事,中毒又是怎么一会儿事她并不清楚细节,当时书里也只是一笔带过,她只知道谢与棠跟张公公流落民间这些年过得并不好。 “嗯,我都知道。”柯缓缓平淡的看着他,心口有些疼。 “嗯,你都知道……”谢与棠扭头看着坐在梳妆台前的女子,眼眸明亮如星,心底惊起阵阵涟漪。 她知道,果然什么都知道,连促和魏毅与苏笑伶的事也是为了帮他躲过死劫。也许她还知道更多。 “判官曾让你看过我的生平记事?” 柯缓缓愣了下,没想谢与棠会这样想,不过这的确是最好的解释了,她点了点头,“是。” “这次我受诏回宫,为的就是调查父皇被毒,母妃之死的隐情,想必你也清楚。” “是,而且不懂你为何如此选择,若我说的没错,你手握两路边军,军权震慑四方,又为何之身前往王都找死?” 谢与棠一步一步地走到柯缓缓身前,随后半跪下去,就像童话故事里王子单膝下跪那样,突然握住柯缓缓的手。 “若我起兵造反,世间之人会如何看我?百年之后,大景后人又该如何看我?” 柯缓缓想到书中的情节,喃喃道:“逆子,反臣?” “是。你是我的妻子,我不愿让你也轮得如此骂名。跟我回去吧,缓缓,我很想你。” 柯缓缓盯着他,见他眸中烛火乱舞,自己的心也完全乱了。 谢与棠虽然说的很含蓄,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那么她呢?她不否认对谢与棠有喜欢,可要跟着他一起回王都寻找当年的答案吗?那处杀机四起,她这种人能有命活下去吗? 柯缓缓犹豫了。 “你不信我?”谢与棠动了动唇,眉宇紧皱,连握着柯缓缓的手也有些紧张的攥了攥。 柯缓缓摇了摇头,深吸口气问:“谢与棠,说了这么半天,你是不是想说你喜欢我?” 本就脸颊带粉的谢与棠顿时涨红了脸,纠结半天没说出一二三。 “不喜欢就算了,不回去。”柯缓缓抽出手起身,三两下将头发散开,准备睡觉。 “你知不知羞?”末了,他小声叨叨了句。 “一个大老爷们杀人都不带眨眼的,说喜欢我跟拿刀架在你脖子似的?往日不是很胆大吗?说到底你是看上我这个人还是贪上我的身子了?”柯缓缓回头,拉住他的衣带笑吟吟道。 他吞吞吐吐的模样倒有些好笑,刚刚吃饭时还大言不惭的卖惨,现在又羞的跟个小媳妇似的。 关键时候掉链子的完蛋玩意儿。 柯缓缓默默在心里骂了句,后注意到他眼睛里的红血丝都快成红眼病了,此时自己也累的不行,随后下了逐客令:“你回自己屋睡去,我要休息了。” 柯缓缓往床榻走去,忽而身前有人抢先一步坐在榻上脱鞋子,还振振有词道:“你我既是夫妻,自然要同寝而眠。” 谢与棠俨然一副我就不要脸的模样。 “你是不是精神分裂?”柯缓缓看他握着靴子的手有些僵硬,想必也是紧张的。 “怕什么,你我又不是没在一起睡过,我生病时你不是每天都躺在我边上睡麽?而且我记得,你都是拉着我手或者抱着我睡的,那个时候我胳膊被吊着,也不能反抗,你刚刚说我贪你身子,明显是你贪我的吧?” 柯缓缓有些尴尬,那个时候她的确是嚣张了些,毕竟打算捞够本跑路的,别说抱着睡了,她恨不得能咬着谢与棠睡。 “今夕不同往日,那时我阳气不够,自然需要如此续命,此时……”柯缓缓突然顿住。 她的命似乎又不够了…… 柯缓缓抬头瞧了眼谢与棠,见他面色平和的看着自己,衣带半吊着,男性的荷尔蒙扑面而来,他们现在关系暧昧不清,又年纪适龄,这天雷勾地火的,保不齐会发生什么。 “柯缓缓,你果然在利用我。” “呵呵,我们彼此彼此,不过我告诉你,我现在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请你马上离开。” 谢与棠面色稍微滞,随后挑着眉角回味道:“柯缓缓,你不记得今天在木屋里你对我做过什么吗?如今跟我说你没兴趣?” “那个时候我不太正常,做了什么我也不记得了。” 谢与棠抬头直直盯着柯缓缓的眼睛,沉声道:“真不记得了?需不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他扯了扯衣襟,脖颈上斑斑红点露了出来。 “当时我说不要,你却非要如此,你笑着说这个叫种草莓游戏,草莓很甜很好吃,不如你现在跟我解释下,草莓是什么东西?要不让我也来尝尝你的草莓好不好吃?”谢与棠有些恶趣味的一字一句道。 柯缓缓顿时语塞,他脖颈上的草莓大抵是她种下的了……要怪就怪小辣鸡的千娇百媚露药效太强,根本不是正常人的意识可以抵挡住的。 随后谢与棠扯了扯衣襟,阿晋说这块真的不能写了,作者君都改了两次都过不去了。 “这些你也不记得了?”谢与棠盯着她的目光渐渐向下(阿晋说不能写啊,作者君说好的),缓缓地说道:“这里也……” !!! “不是吧?你这儿我也……???”柯缓缓捂着眼睛,近乎窒息地问。 人家人证物证聚在,她这次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与你无关。”谢与棠大喘气地讲完后面几个字,看到柯缓缓生不如死的表情,忍不住盈起笑意。 柯缓缓察觉到自己被骗,气的拿起簪子要扎他,谢与棠身形一闪便躲开了。 “我乏了,先去睡了。” 说罢,谢与棠直接钻进柯缓缓准备好的被窝,而后满意的称赞道:“你还拿热水袋暖热了,倒是会享受。” 柯缓缓没想到谢与棠几个月不见脸皮是越来越厚了,她呸了一口,跑到首饰盒里去找对付他的工具,刚找到一跟细针准备效仿容嬷嬷去扎他,谁知那人竟然已经睡着了,轻轻打着鼾声。 柯缓缓站在榻前,低头看着谢与棠脸上几块浅浅的紫痕,应该是白天被那群山贼抓的,心中的怒气渐渐消退下去。 白天若不是他再次及时出现救了自己,也许自己怎么死在荒山野岭都不知道。即便不想承认,谢与棠的确又救了他一次。 想罢,柯缓缓长叹口气道:“算了,看你这么辛苦,今天就不惩罚你了吧。” 她扭身去木箱里翻出一床棉被,惨兮兮地抱着冰冷的被子爬到床榻里侧准备休息。 一想到这家伙竟坐享其成的占了她被窝,心里就不痛快。怀着贪恋暖水袋的柯缓缓放平小手,不动声色的从被子里钻进他的被窝中,打算把暖水袋夺回来。 正悄悄沿着被子边摸索暖水袋的位置时,一个温暖有力的手倏地攥住了她的小手。 “卑鄙!”柯缓缓小声骂了句,奋力挣扎着要抽回手。 “就这样别乱动,不然我保不准自己要做出什么。” 谢与棠淡淡的,略带慵懒地说道。 柯缓缓的心忽然跳的飞快,本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的她,觉得自己脸烫得要命,心口也扑腾扑腾地跳了起来。几个月前体验过的那种紧张刺激的感觉忽然又回来了。 柯缓缓放弃了反抗,谢与棠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少时,传来轻轻的鼾声。 她精神了好一会儿,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 翌日,柯缓缓迷迷糊糊的推了推旁边的人,懒懒的说:“喂,能不能不要晃这个床,要不别人以为我们在做什么呢。” 她眼皮沉地完全睁不开眼,好像怎么睡都睡不饱似的,浑身酸痛的不行,可这床怎么一直颤抖着,让她难以再次进入深度睡眠。 “缓缓,饿不饿?” 她听谢与棠在耳边轻轻地问着,话语柔和。 谢与棠不问不要紧,一问还真有些饿了,逐哑着嗓音回道:“饿,我想吃红糖烧饼,让李子曦去那家烧饼铺子给我带几个过来,他知道哪家的好吃……” 谢与棠看着怀里的人竟当着他的面让另外一个男人去买红糖烧饼,气立刻不顺了,叫停了马车,吩咐道:“夫人饿了,把点心盒拿来,看看有没有她喜欢吃的。” “点心盒麽?是千酥斋的点心盒?那也是极好吃的……嘿嘿。”柯缓缓想到了杏仁千层酥,核桃蛋奶薄饼,馋的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 可谢与棠刚刚说了什么?好像让马车停下……?马车? “马车?!” 柯缓缓立刻精神了,强撑着睡意睁开眼,见自己躺在一个不小的马车中,正有人打帘递过来水和点心盒。 “我怎么在这儿?”柯缓缓一脸懵逼,正要起身,才发现她已经被五花大绑的捆起来,身上还盖着个狐皮大氅,暖融融的。 马车忽而继续开始走,谢与棠也不理她,径自打开点心盒,一层层的展开问:“缓缓想吃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千酥斋的点心,若你不喜欢就再等等,估摸一会儿就要进王都了,府内有厨子,是我从王都最好的酒楼请来的,虽然我还没试过,但你应该喜欢。” 谢与棠不紧不慢地捏起块点心送到她的嘴边。 柯缓缓喃喃道:“这一定是梦,是梦,我没在王都,也不可能在王都……” 忽地,听马车外有人报:“六殿下,马上进王城了。” 柯缓缓正要发作,谢与棠先一步将手里的杏仁酥饼塞了进去,看她呜呜囔囔的说着什么讲不清楚,少时,竟又仔细享用起那块酥饼了。 果然魏毅先前说的没错,女人说不去就是想去,说不要就是想要,果然让人捉摸不透。 若不是他早已备好了上好迷药,他也不会这么轻松的将她带回来。 待几日后他二人加封为王为妃,柯缓缓就再也别想从他手心逃走了。 这头谢与棠正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躺在他怀里的柯缓缓则化悲愤为食欲,快速吃完了那块千酥斋的酥饼,怨恨地说道:“谢与棠,我渴了。” 谢与棠尽心尽力的喂了她点冰糖雪梨水,又跟她一起吃了两块酥饼,柯缓缓这才恢复了些力气,准备跟他大闹一场。 这不要脸的王八蛋,竟然敢给她绑回来? 既然招惹了,谁也别想好过。 柯缓缓正琢磨着怎么跟谢与棠斗智斗勇,马车渐渐放缓,随后听到外面一声熟悉的声音,轻轻试探着:“六爷,缓缓姐?” “德荣!救我!”柯缓缓直起身子高喊一声,忘记马车顶棚不高,直直撞了上去。 “哎呦……好疼。” “知道疼就老实些,在府里你想如何我都不会管,只要别伤到自己就行。”说罢,谢与棠伸手解开她身上的绸带,柯缓缓捂着脑袋眼角挂泪,低声咒骂了几句,这才要打帘下马车。 一众丫鬟小厮跟在德荣后面迎接六殿下和六夫人,未想听到里面热闹的一幕,众人嘀咕着,听闻六夫人出身乡野,果不其然啊。 众人正期待目睹六夫人真容时,便见个裹着红色狐裘的少女梳着头简单的发髻,未等小厮扶她便兀自跳下马车,一众下人看得心惊胆战的。 别说皇权贵族,就是王都里的大宅大户人家的夫妻,也没有女子先下马车的道理。 有丫鬟见状窃窃私语道:“不是说都成亲了吗,怎么夫人还未挽发髻?” “我怎么知道……看着夫人年纪还不大呢,命真好,六殿下容貌出众,现在又被陛下特别关照……” 这群人中,最大跌眼镜的莫属李大管家了,他是内务监亲自安排甄选的人,留在六殿下身边伺候的,他只听说六夫人出身低贱,却没想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小丫头。 柯缓缓拍了拍手,抬头见一群人正低着头侯在府宅门口,有几人还偷偷打量着她。她也没想到会有这种阵仗,不过也好,谢与棠不是非要她回来做这个狗屁夫人吗,那她就让他们这些城里人看看,什么叫皇子夫人。 她正琢磨怎么折磨谢与棠时,忽而看到了人群中的那抹熟悉的身影。 “素秋?是你?” 素秋见六夫人认出了自己,抬头给了她个眼神,此时在宅内有李大管家管束,颇为严厉,她不敢多言。 这时谢与棠也从马车内下来,众人纷纷行礼,李管家本要迎着谢与棠入府,却见谢与棠拉起柯缓缓的手便往里同排而入。 众人见状,又惊讶不已。 几个丫鬟偷偷笑道:“六殿下还真是宠爱六夫人,看来我们若想在这当好差事,好好侍奉六夫人才是正道。” ****** 府内,谢与棠拉着柯缓缓在宅子里左逛右逛,这处是前工部尚书建的宅院,造景、园林等颇为讲究,宅子虽然不大,但在王都内是数一数二的精品宅院,谢与棠受赏赐后,颇为喜欢,也遣人改了一些。 “怎么样?可喜欢这处宅院?”谢与棠刚刚看柯缓缓并没在众人面前扫他面子,便觉得柯缓缓心里还是开心的,逐像个小孩似的,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的小改动一一说给她后,有些兴奋的问。 柯缓缓躺了两日,此时在院子里转了圈,身上舒服多了,但她心里不舒服,谢与棠这种不管不顾别人考虑的行为她有些不爽。虽然她当时知道谢与棠只身回宫的时候是很着急要来找他,可那是她心甘情愿的啊,现在算什么?绑架吗?囚禁吗? 谢与棠见她默不作声,问:“你不喜欢?” “喜欢,我特别喜欢。” “你喜欢就好,日后你便是这宅子的主母,你擅经营店铺,宅内的账目也有你管着吧。” “哦,行,慢慢来吧。”柯缓缓伸了个懒腰,见素秋带了几个丫鬟过来请安,谢与棠吩咐了几句,便让丫鬟带她先回屋了。 随后,李大管家走来,恭敬行礼道:“殿下,亏了您及时赶回,今早儿宫里一早送了封册,三日后册封大典,夫人的礼仪……需不需要小人找个嬷嬷提点一下,要不在陛下面前失了分寸可就不好了。” “内宅的事就交给她了,你从中辅佐便是,事事先听缓缓安排,不可对她不尊不敬,若让我知道,小心你的命。”谢与棠言语冷漠犀利,李管家知道这位殿下如此,没多言,只点头称是离去。 进了屋的柯缓缓见里面满满当当都摆好了生活用品,小到胭脂水粉,大到女子用的梳妆台、衣物等都一应俱全,还放了不少绿植布景,不像古溪镇时的宅子看上去那样冷清。 “谢与棠这屋子弄得倒是用心。”柯缓缓走到暖炉边上烫烫手,虽说王都比金云城还稍稍靠南,可冬天体感气温也就七八度的感觉。 “夫人,请喝茶。”素秋端来杯热茶,颇为贴心的递过去。 “素秋,你怎么也跟着过来了?剪月呢?”柯缓缓有些好奇,没想到能见到熟人。 素秋没想她能问到剪月,面色一沉,不敢相瞒:“夫人走后,剪月犯了大错,已经被杖毙了。” “啥?”柯缓缓大吃一惊。 别说柯缓缓,就连屋子里在旁边候着的四个丫鬟听了也心惊肉跳的。 下人签的虽是死契,可真被杖毙处死的极少,犯了大错多是逐出府或卖掉。 “剪月不知深重,在夫人走后没几天便悄悄爬上殿下的床侍奉了……殿下察觉后颇为动怒,便下令杖毙了。” 柯缓缓听后颇为惋惜,那毕竟是一条人命啊,在古代就因为想一步登天便要被处死,也太严了。 “丫鬟出身命苦,想勾搭下主子飞上枝头变凤凰也没什么错啊,错就错在剪月看错了谢与棠,他哪是什么能轻易说情的人,我要是在,她应该不会被打死……” “夫人可不敢这么讲,主仆身份有别,剪月就是错了,不是殿下的错,还请夫人莫要再这样讲了,若落到殿下耳朵里,你们……”素秋想着柯缓缓好不容易回来了,又摇身一变成了王妃,他们夫妻二人同心恩爱才是她们做下人应该期盼的。 “什么主仆有别,人生来何分贵贱?都是你自己这么想的罢了。” 素秋听罢,吓得不敢出声,再不敢接话了。 另外几个丫鬟听罢,纷纷记下了六殿下的禁忌,往日也许还有同剪月一样痴心妄想的丫鬟,可今日后,众人断绝此念想。不过几人也从对话里听出来了,这位夫人虽然出身卑微,却是个善心肠的,逐放下心来。 “行了,别在那哆哆嗦嗦的了,去把管家下人都叫来,我有话讲。” 少时,众人聚集在内宅院子里,等候这位走失已久的主母发话。 柯缓缓换了身衣裳,也由几个丫鬟梳了个新的发髻,心情颇为不错,见这三四十人低着头等着自己发言时,突然觉得这个皇子夫人也挺舒服的。她依照往日管理酒楼的习惯,让众人依次自我介绍后,自己也简单地介绍了下自己。 素秋正想主母几个月不见,成长了不少时,忽闻柯缓缓问:“听闻陛下重金求天下名医,想必此时王都内定是名医汇集,实不相瞒各位,你们有没有觉得六殿下面色阴沉暗冷,话语冷漠多变?” 柯缓缓此话一出,李管家瞬间回道:“下人不可妄议主子,六夫人还请不要为难我们。” “哦,没有议论,就是问问大家意见罢了。难道你们都不关心自己的主子吗?看来李管家也是个装样子的,方才说什么一屋不扫何以归天下,你不知道你们的六殿下每日都生活在痛苦和惶恐之中吗?” 李管家想到谢与棠的嘱咐,没敢再顶嘴,“夫人说的是,我们一心为皆为殿下与夫人,若殿下真有什么难处,我等定会尽力协助夫人。” 柯缓缓勾着唇角,看着这帮只听命令的忠实奴仆别提多开心了。 “哦,那就好办了,大家也很好奇我为什么逃走吧?其实我也不想,主要是六殿下讳疾忌医,当时我们在古溪镇甚至雇了名医坐镇家宅,可惜六殿下依旧不肯将自己的隐疾交由那位名医诊治,我二人争论数次后,我这才离家出走,迅游多地,为的就是帮他找寻名医诊治,这次陛下寻求天下名医,我也是听了此事才主动回来,为的就是能给六殿下的隐疾治愈,好让我二人夫妻和睦,尽快为皇族开枝散叶。” 众人听罢,觉得这位主母思维清晰,言之切切,从刚刚六殿下的态度来看,对其宠爱无边,二人恩爱有加,果然分离几月的确是另有隐情。 原来夫人一直尽心尽力给六殿下找大夫看病啊。 “不知殿下得了什么隐疾?”突然有个没想明白的小厮张口问。 李管家再要阻拦已是来不及。 只见主母两行清泪落下,隐忍半晌才张口道:“如今不想隐瞒,实在是走投无路,需要大家伙一起帮忙寻找名医诊治,咱们六爷患得正是那阴阳不和,肾脾有损之疾,总的来说就是又小、又快、又弱。”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真的来回修改了好多次,最近人心惶惶无心码字,也觉得自己写得越来越不好了。 在此送上长更给读者——雪,谢谢支持。 大过年的哪里都不能去了,在家专心码字了~ 【晋江文学携手作者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春节假期,平安康乐!同时温馨提醒大家勤洗手 戴口罩 多通风 少聚集】 第59章 谢与棠回到王都的第一件事, 便是去见了暗部的影子。之前柯缓缓消息一丝不差, 甚至连德荣私下放走柯缓缓的事暗部都已知晓, 若恒帝认为是他做下当年的事, 那早已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他诛杀在暗处了。 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自上次恒帝将暗部令牌交到他手上后,暗部的联络人在闹市上的一处茶楼与他见面。 茶楼并不是什么挂着牌子的有名气茶楼,只是闹市边角的一个二层小楼,内堂也并不是很大,这处吃茶听书价格便宜,多是些三教九流的人来此喝茶,生意颇为红火。 谢与棠换了身平民的衣裳进了茶楼, 随意找了处位置坐下,点了壶茶水。台上说书先生此时正讲着大景百年前征战四方的段子,堂内众人听的是连连叫好,茶馆内人声鼎沸。 少时,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他旁边的板凳上,兀自拎起茶壶给自己满了杯,倒也不客气。 今日来的两个人谢与棠都没见过,却觉得他对面的这个男子格外熟悉, 不禁多留意了两眼。 二人四目相对, 对面的男子先恭敬道:“六爷这么快就回王都了,事情想必都办妥了, 可还满意我们上次给爷上的小菜?” “尚可,可惜里面落了两只小虫。” “此事的确是金云分部不利,此事已经上报给陛下了。” “谁的人?” 对方浅笑道:“五爷的, 不过人不是让六爷拿去了麽,六爷还没审?” “没空,先问清楚了,审问的事慢慢再说。 “那可保不齐爷还能不能审得上了,陛下已经知道了,此时应该已经安排内监将人提走了。” “如此来说,父皇并不希望我知晓此事是五哥做的,那你为何还将此事告诉我?” “是不是五爷做的,六爷早晚都会清楚,属下只是行个方便罢了,日后六爷飞黄腾达,可要照顾着小人和暗部。” 谢与棠没搭他话茬,问道:“先前派去古溪镇暗中监视的是哪位影子?” 身边的影子头微微侧斜,对面那人道:“暗部影子百名,皆不留名,甚至无人知晓旁人的名字与容貌,六爷莫要为难属下了,属下实在不知是哪位影子去的古溪镇。” “既然如此,九品以上武力的影子有几人?九品巅峰的又有几人?” 别说九品巅峰了,放眼大景,九品又能有几人?此人知道的事情甚为详细,可见一直潜伏在他的周围,却一直不查,只可能这人武功在他之上。 谢与棠顿了顿继续道:“无需担心,我只是想此人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伏在我的身边,对旁人亦能如此。” “不知六爷想安排影子去谁处?” 此时台上惊堂木一落,茶馆内爆发出一阵热烈的轰鸣,遮盖住了所有的言语,对面的影子见谢与棠蠕了蠕唇,吐露出几个字。 ****** 王宫皇帝书房内。 恒帝披着件裘衣,慵懒的靠在软枕上,握着杯暖茶细品,待他听罢完身前那人禀报后,笑吟吟道:“听你说完,朕倒是有些期待见见那位六儿媳了,邵灵,你方才说的那个足疗可试过?” 邵灵恭敬道:“属下一直隐在暗处,并未去尝试。” “下去吧,你奔波几日也是操劳,总让我们大景顶尖高手蹲墙角也不是个常事,范狄,传朕口谕,明日传六儿与儿媳进宫来见,既是初次,你去领着来吧,规矩提点些。” “是,小人记下了。”范公公颔首。 ****** 谢与棠刚回府,便察觉到来往的下人都对他格外热情,刚一进屋丫鬟们便簇拥而上帮他褪下披风,又端来热水供他洗手等,让谢与棠有些不自在。 “这些事无需你们来做,你们伺候好夫人便是。” 丫鬟闻言扬着嘴角连连称是. 谢与棠没瞧见柯缓缓的人影,问:“夫人呢?” “在这儿呢。”柯缓缓领着两个丫鬟,端着餐食进屋,笑盈盈道:“夫君回来了,饿了吧,下午闲来无事做了几个小菜,夫君快尝尝我这几个月厨艺有无长进?” 谢与棠打量着,见她殷勤的模样,张口问:“德荣呢?” “他方才把衣服弄脏了,回去换了,夫君放心,这些菜品是德荣看着我做的,均已试过毒了。” 屋内的丫鬟闻言,悄悄瞥向六殿下,暗道怪不得之前的餐食每次都要先送给德荣那处查验才能端上来,六殿下活的也太精贵了吧。 “布菜吧,屋里也不需要这么多人,都下去吧。” 柯缓缓笑着将菜摆好,后拿出汤盅放在谢与棠面前,“夫君路途奔波,这是我特地为你小火慢煨的补汤,先喝些暖暖身子。” 谢与棠掀开看了眼,黄澄澄的汤汁上飘着些许油星,像是鸡汤。 柯缓缓准备的菜品有爆炒腰花、白灼秋葵。韭菜鸡蛋等,也没什么特别,他喝了两口汤水,颇为清淡鲜美,汤盅很小,谢与棠三两勺子喝下一碗,柯缓缓忙着让丫鬟又上了一碗,这时,德荣从外面走来,让柯缓缓留下一起吃饭。 德荣见下人都看着,尴尬道:“缓缓姐……我其实不是六殿下的表弟,六殿下是主,我是仆,主仆不可同桌而餐。” “坐下一起用吧。”谢与棠没抬头,淡淡吩咐了声。 柯缓缓喜笑颜开,让丫鬟将剩下两个菜品端上来,又殷勤的给谢与棠夹了几块腰花,这些食材看着虽是普通的菜品,可里面都加了鹿茸丝、枸杞粉等大补的药材。 这都是全宅子里人的心意啊。 柯缓缓看他吃了不少,心里别提多痛快了,吃罢,她又端上早已准备好的枸杞鹿茸莲子茶,递了过去,“今天也不算暖和,夫君趁热喝了这杯茶吧。” 德荣学习药理已有一段时间,闻着那股茶味似有鹿茸的气息,便问:“缓缓姐,这茶饮是不是太滋补了些?” “冬天饮用最暖身子,要不德荣你也来两杯?”说罢,柯缓缓也给他倒了一杯。 谢与棠并没有在意德荣的话,今日柯缓缓给什么,谢与棠吃什么喝什么,不为别的,他知道强绑她回来,柯缓缓心里肯定是不乐意的,只要她不乱惹事,自己不会驳了她的意思。可今日柯缓缓不但没调皮,还做了一大桌子的菜等他,谢与棠心里是欢愉的。 三人正坐在那品茶闲聊时,李管家进来行礼,见谢与棠端着补茶慢饮时,低头哈腰道:“六殿下,范公公求见。” “让范公公在前厅等着吧,我现在就去。” 范公公年纪不小了,此时在正厅里围着暖炉暖手,见谢与棠来了,笑吟吟道:“六殿下,气色红润,果然夫人回来了是不同的。” “怎么没给范公公奉茶?” “不用劳烦啦,老奴这次来就是传陛下口谕的,陛下宣六殿下与六夫人明日进宫,后日便是册封大典了,陛下要先见见六夫人。” 谢与棠与范狄又寒暄几句,范狄这才要走,刚到院门口,便让李管家拦下,见他手里拎着个小食盒和一个小壶,范狄不解。 “小人见过范公公,这是六夫人的一点心意,说是刚出炉的,还热乎着呢,让您回宫的路上打发时间吃些。” 范狄眼前一亮,笑着说:“这位六夫人倒是有心了,听闻六夫人是开过酒楼,这待人接物果然跟富贵家的女子不同,接地气儿,替老奴谢过夫人,明日让她打扮素净庄重些,咱陛下喜欢。”说罢,他让跟着的小太监拎着,后上了马车离去。 李管家目送着马车远行,心里也颇为赞赏这位主母,方才送了每人一些点心,让大家干活饿了充充饥。虽然是新来的主儿,却将这一个院子里的人收拾的服服帖帖。 想罢,他扭身往院内走去。 ****** 是夜,谢与棠在书房内正翻看影子送来的书册,一张张看的颇为仔细,这是先前秘密调查旧案时保存起来的贺礼礼单,过了许多年,纸张都有些酥脆,他翻看时特别小心。 谢与棠只关注在酒水这一页上。 来来回回。 突然,一声细微的撕裂。 他手中攥着的那页纸裂出一道,将他的的烦闷与睡意通通扫走。 不论看了多少次,与那日他杯中酒液一样的,只有阿娘献过的这一种,因其酿酒工艺特别,很难仿制。 宫内宴席所用所餐食美酒都有层层测检,下毒之人必定是他身边的人。 忽地,问外有人叩门。 “爷,是我,德荣。” 德荣端着餐盘进来,见谢与棠面色不佳,关切道:“爷,这是李管家让厨子给烫的梅子甜酒,说是夫人要了一壶,想着夜寒露重,也给爷要了一壶,您最近不是说睡不着麽,要不要试试?” 谢与棠掐了掐眉宇,沉声问了句:“缓缓干什么呢?” “缓缓姐……”德荣支支吾吾。 “她又跑了?!”谢与棠拍案而起。 “没、没有,缓缓姐只是在准备明天入宫的东西,还说等着爷回屋呢。” 谢与棠瞧了眼将要燃烬的烛台,拿来德荣送的温酒喝了几杯,随后跟着一起往寝室去了。 ****** 冬月高冷。 回廊上的红灯笼灭了一半,宅子里静悄悄的,他刚进寝院就听见亮着灯的那处传来“咯咯咯”的笑声,不知道柯缓缓在与谁聊什么。 谢与棠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推门见柯缓缓与素秋坐在炉子前正说笑,素秋见谢与棠来了,赶忙起身将他大氅拿了出去。 柯缓缓神秘兮兮地对着素秋道:“晚上就不用过来了,早些睡吧。”说着,递了杯手边的甜酒给谢与棠,“还温着的,屋外冷不冷?” 白气氤氲,烛火昏暗,谢与棠只觉得柯缓缓今日格外温柔。又想到自己是给她绑回来的,如此行为有些反常。 谢与棠喝下甜酒后,身子稍暖了些,低头见边上的木桶里冒着热气,柯缓缓看他注意到了,便道:“我不是在金云城弄了个足疗店麽,你想不想试试?” “嗯?”谢与棠愣了片刻,想着刚刚德荣说她在准备明日面圣的事,怎么突然提到足疗了,在金云城时他大致了解了下,并未体验过。 柯缓缓看他纠结,笑着说:“能让大掌柜亲自伺候的你还是第一个,不愿意就算了。” “……愿意。”谢与棠嘴上虽这么说,有些不太情愿的让柯缓缓拉到椅子上坐稳,看着她撸起袖子,将木桶拎过来,先拿手试了试水温,随后捏着他的小腿帮他褪下靴子,冬日天寒,靴面上冷的冻手,随后谢与棠道:“这个……我来吧。” “不用,哪有让客人来的道理……”柯缓缓费了点力气帮他脱下,随后去解下白袜。 柔软温热的小手拖着他的脚踝。 柯缓缓的面容被木桶腾腾的热气遮掩,看不清楚。 柯缓缓似乎一直都是这样,做一件事便做的很用心,往日还在清水村时,他去送肉,见过柯缓缓拿着一堆调料配比研究,颇为认真。 想着,有些冷的脚已经被她放到温热的木桶中,暖暖的,很舒服。 柯缓缓竟开始给他洗脚。 “这个可以让下人做的……” “我就是要练习才自己做呀,刚刚本想给素秋洗,可她说什么也不同意,非说什么主仆有别……” “你贵为主母,怎可给她洗脚?!她若同意了,我定不饶她……”谢与棠忽而发狠道。 “至于么,人并无贵贱之分,我本就是个村里来的丫头,也没比她高贵些什么。”柯缓缓并不在意,拿着胰子给他搓揉。 忽地,听那人冷声问:“你方才说要练习?练习给何人洗脚?你是我皇家的媳妇,怎可干这种下人的活?” “明日不是见你爹麽,李管家提点过你爹腿不好,我想着足疗能活络穴位,对他肯定是百利无一害,就想先试试……” “是……什么让你觉得,皇帝能脱下鞋子让你给捏脚?” “到时候直言阐明,若皇帝觉得我不合适,你去洗脚也不错,更显尽孝,万一他老人家一高兴,再赐给我们个城池什么的,也很好。” “即便我们问过父皇,他也不可能让我们去做这等下人才做的事,况且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是懂的狠麽,当初不也用的这个法子让我娶得你?” “下人才做的事?若我记得没错,你往日落魄时也就是个猎户,那个时候你没少做这些下人做的事麽?”柯缓缓此时额间被白雾蒸的满是汗珠,随后抬首道:“你说的没错,当初是我走投无路用这法子逼你娶了我,那你敢说自己是完全被我胁迫才娶的麽?你若不愿,大不了被里正他们骂一顿赶出村,又何必要大办婚礼闹得满镇皆知?” 谢与棠本是不想让她做这些下人的活,往日柯缓缓便是如此,对丫鬟不管不说,后才有了丫鬟胆大去爬床之事。可不知怎么的,二人说了几句又绊上了嘴。 柯缓缓见谢与棠默而不语,讥讽道:“堂堂六皇子不敢说?那我帮你讲明白吧,你当初不就是想借婚礼的契机,引出王都这些隐在暗处的人,让他们觉得有机可乘派人行刺,从而借此分析当年的旧案牵连之人吗?谢与棠,你不是跟我一样自私麽?自始至终,你只把我当成一个工具人,你引来那么多刺客暗杀,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清楚?宅子里那么大的血腥味当我鼻子坏了闻不见?还是压根就不在乎我的死活?” 柯缓缓说着说着,嘴里尝到些咸味儿,她一抬手,才注意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说到底,明明都知道,却还装作不知道的她,才是最傻的那个吧。 明明这个男人对她毫无感觉,一直以来当做工具,她还是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了,在听到王都那些关于他的传闻后,还会傻乎乎的想要坐马车去找他。 女人沾上爱这个字,便没了头脑,连她也逃不过。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喜欢你。”柯缓缓觉得委屈,一边哭一边拿手抹着眼泪,忽而意识到手摸过这混蛋的脚,哭的更难过了。 谢与棠猛地起身,心中怒火尚未平息,又被她突然表明心意而搅得心乱如麻,忽而掌风一过,真气横扫,脚下的木桶一分为二,水溅了二人一身。 柯缓缓哭得更凶了,指着他骂道:“卧槽,这他妈洗脚水啊,你个大傻X。” 谢与棠听不懂她说的话,脑海一片空白,往日只听德荣说缓缓是心悦与他,他将信将疑,可如今…… 柯缓缓见他板着张脸愣在那处,心寒不已,心里憋着的长久委屈再也压抑不住,爆发道:“你凭什么那么牛逼呢,就吃准了我只能靠你续命吗?我尚且对你有着这份心意才真心待你,而你却公然在外欺辱我,你既然不喜欢我,凭什么吻我?又凭什么碰我?然后还骂我娼/妇?你不觉得自己更恶略吗?” 谢与棠如鲠在喉,看她哭得梨花带雨,沉默良久后突然爆发,他涨红着脸吼道:“柯缓缓你别哭了!我是傻X行吗?我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喜欢上你!” “对,你就是傻X,大傻X!”柯缓缓的情绪完全失控了,她怎么就将自己的心意说出口了,明明不能动感情的,明明说好要压抑的,明明说好要远离的,如今谢与棠也说喜欢自己,那他们就是两情相悦吗?那她还能走的了吗? “你以为就你一个人痛苦吗!我家仇未报,却先动了儿女私情,我亦是如此矛盾。我生气你对别人的好,我甚至嫉妒所有跟你说过话的人。这几个月你知道我找了多少地方,去过多少村镇去找你?而你呢,忙活自己的生意不亦乐乎,知道我去找你还提前跑走!” “我呸!我是听了别人说你可能有危险,犯傻乘着马车去王都找你这个混蛋了!” 她选择王都那条路,就是因为担心他去寻了? 谢与棠脑中一直别扭着的那根筋突然就捋直了,他捏起柯缓缓的下颌,直接吻了上去,近乎疯狂的掠夺着,不给她一点逃走的机会,只觉得一股子畅怀淋漓游走遍四肢八骸,是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柯缓缓被他控制在怀里,拼命挣脱不掉,觉得自己要气绝了,全身被他勒得酸痛难忍。 她狠狠咬住谢与棠的唇瓣,费力挤出几个字道:“你他妈……洗脚水都进嘴里了……不觉得酸臭吗?” 谢与棠本是紧张又兴奋地情绪突然就绷不住了,松开她浅浅地笑着,随后将二人的额头抵在一起彼此就这么看着,不做声。 方才的怒火已经消退,待谢与棠平复心情后,才缓缓道:“当初我娶你的确有私心,可大办婚礼是为了让你风光大嫁,因为我的女人值得如此。再说当时我立下三月休妻之书,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怕你牵扯到皇室纷争与旧案之中,虽然宅子里有很多刺客,可魏毅一直在暗中保护你……” “你个自私鬼,知道这里危险,干嘛还绑我跟你回王都?这鬼地方我一天都不想来……”柯缓缓擦着泪花,心情也已经平复下来,可心口的那颗东西依旧跳个不停。她看着看着,心里暖融融的,倏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死老骚,过了这么久终于肯说实话了,原来早就喜欢上她了。 谢与棠抵在她湿咸的脸颊上,轻柔地说道:“还能是为什么?我自私成性,就想你能跟我在一起,永不分离。” 作者有话说:  翌日,不高兴超别扭先生抓住德荣问:你知道傻X是什么意思吗? 德荣:不知道。 隔了n年后,他终于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柯缓缓扶着腰泪奔了。 备注:下一章会超速 第60章 二人一番大吵后, 房间里恢复了平静。屋外侯着的丫鬟小厮让德荣遣了个干净, 方才听到里面东西阵裂的声音时, 他心脏都要吓得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几欲推门进去劝阻,后听二人对骂着吐出心声,这才捂着嘴偷笑着跑开了。 临出院时,唤着素秋去烧水备着,后径自离开。 二人长久相拥之后,被搂在怀里的柯缓缓推了推他,有些累了, 只怪方才争吵太过激烈,又淋了一身洗脚水,如今觉得外衣潮乎乎的,推开他要去叫些热水。 谢与棠意犹未尽,觑见她红着小脸,低声问:“要不要一起去净室?院里这处方池比古溪镇要大……” 话没说完,柯缓缓捶了他月匈口一拳,羞着道:“要去净室就自己去, 别没脸没皮地叫我一起。” “又不是没一洗过……”谢与棠顺了顺她鬓间碎发, 笑着道。 柯缓缓本就红着的脸愈发烫了,那次明明是阴错阳差, 又不是她想的。她哼了声,准备去拿外衣,让谢与棠拦住先一步出去了, 没一会儿便拎着桶热水进来。 “你是变戏法变出来的?”柯缓缓见他手上的木桶腾腾冒着热气,不过是刚刚出去。 “丫鬟备好在外等着的。”谢与棠淡淡的,将热水放下。 柯缓缓本是洗过的,又打了盆热水绕进里屋擦洗后换了身干净衣裳,看谢与棠换了件艳红色的衣裳,衣冠整洁,正喝着方才李管家送来的甜酒。 她上前道:“我来给你烫酒吧。” “不用,倒不是冷透了的,缓缓要不要尝尝?”谢与棠一把拉住她的柔荑,拉到自己的怀里,“你可还记得新婚之夜你想灌我迷酒的事?” “……陈年老事,提这个做什么?”这段简直是她的黑历史,明明准备好的了连环计,没想却被他反攻了,还差点沦陷。 “就是想到你曾提到过的交杯酒了,很有趣的喝法。”他想到当时柯缓缓一计不成再来一计的憨样儿,兀自笑笑,“要不要再喝一次?” 还未等柯缓缓说什么,谢与棠已经饮下一杯浅浅吻了上来。 甜滋滋辣乎乎的味道滑入肠胃,暖暖的,柯缓缓抚上他脸颊,被迫喝了一大口酒后,低声道:“你怎么骗人?这可不是交杯酒……” “我说是便是……”说着,他又卷着香醇的酒气缠.绵缱绻地吻住。 不知他喝了多少,连呼出来的热气都夹杂着酒精的气味,醺醺郁郁的,连她都要被灌醉了,乖乖由着他一口口的喂下去,呼吸渐渐沉而急促起来。 柯缓缓有些迷离,二人也没心思说些什么,整个世界是什么样子她已然不记得了,只觉得这一处是个独立的世界,彼此相依,二人只需要亲昵在一处就够了。 听他耳鬓厮磨道:“那凤冠霞帔就在衣柜里,缓缓能否再穿给我看?” “那可是四个喜婆给我穿的,我自己……可不太行。”她慵懒地搂着他的脖颈,不太想去穿,毕竟当时穿那件衣服花了得有半个时辰。 “缓缓乖宝,穿给我看。” 柯缓缓被他的灼热目光烧得似要燃起,既然他想看,她就给他看。 没想谢与棠真的将那件复杂到不想再穿的衣裳带过来了,而且已经熨烫好。柯缓缓一个人根本穿不来,只能让谢与棠留在屋里帮自己一件件的穿上,好在这次并不需要安照礼数要求,不一会儿这三层衣裳便穿妥当了。 “转一圈给我看看。” 柯缓缓乖巧做了,扭身时,对上他温柔的眸光,与初遇时的冷漠完全不同,此时,她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的心意如此。 再看去,二人仿若重回了新婚之夜,那身明艳艳的大红衣裳看来是他早就备好的了。 他勾着唇角,明眸弯成个好看的弧度,张开怀抱道:“缓缓,我的新娘子。” 柯缓缓亦是盈起笑意,走上前一把扯开他前襟的带子,依靠在他臂弯之中。 谢与棠低眼睨去,看怀里乖巧的人儿弯着的眼眸妩媚多姿,不知怎地就想起往时惊梦中的一瞥,白雾缭绕,玉.体如璧,一抹长而毛绒的狐尾,一摇一晃的,勾着他神思云云不知何处。 烛火炸了个花子,墙上两抹人影恍恍融为一体。 听屋内阵阵窸窣声后,男子嗓音沉哑而灼乱道:“缓缓,让我成为你真正的夫君吧……” “……嗯!” 一声布帛扯裂的声音干脆利落的划过安静的冬夜。 院里静悄悄的,屋内的烛火似乎没人管了,拼了命的摇曳着,一如那床架上的幔帐。 不知过了多久,一缕青烟飘起,屋内暗了下去。 ****** 二人将将折腾到后半夜才停下,此时屋外透着少许清亮,谢与棠隐约记得方才已是打过四更。 柯缓缓平时行事再泼辣主动,此时也受不住谢与棠这样狂肆滚烫的情意,她挂着泪花嘤嘤宁宁求饶后,才被怜惜疼爱了些。 方才你怒我嗔的针锋相对,早已化成柔情蜜意。此时她躺在谢与棠结实的臂弯里,累的不想说话,却又精神的睡不着觉。 谢与棠吻了下她布满汗珠的额头,低声哄道:“快睡吧,不碰你了,一会儿范公公就会派人来接。今日虽不是正式册封,也是你第一次见父皇,也许还要去看望下后宫的嫔妃们,养足些精神。” 柯缓缓精神的跟个猴儿似的,毫无困意,听他絮絮叨叨的嘱咐着一些礼节上的细节,想着今天讲过的话比往日加在一起都多,不禁勾起唇角,忍不住拿额头蹭了蹭他下颌去撒娇。 谢与棠也很受用,又低头吻向她潮湿的发丝,沉声笑着问:“不困麽?” “嗯,给我讲讲你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吧?”柯缓缓很好奇马上就要见到的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不甚了解,在原文里也是个无足轻重的炮灰。 “儿时的记忆里,父皇慈祥温和,对母妃格外恩宠,当年众多皇子里,对我也颇为看重。大景百年无战事,朝内偏文轻武,父皇喜欢作诗注经,也擅长骑马狩猎,只是阔别多年不见,不知道父皇现在是否还喜欢这些,只是有些事喜欢也做不了了罢。” 柯缓缓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不曾打扰。听他渐渐打开心扉,讲着儿时在宫内生活的琐事,后又顺带着讲了些姬妃的事,他虽话语轻松,却总觉得是悲伤的。 如今恒帝残疾,母妃已逝,又何尝不是呢。 柯缓缓不由得往他怀里靠了靠,轻轻拍着他道:“世间不如意事十之□□,关于你的事,我虽了解一些,但看到的并不是全部,不过我愿意帮你一起找寻真相。” 谢与棠也下意识地搂得紧了些,感叹道:“亏了那日心情不佳去清水河边散步遇上了你。” “那日你可不止遇上了我。” “苏笑伶麽?”他轻嗤一声,“提到她我便想到你对我做下的好事,那日我在屋里动弹不得……” 柯缓缓万般懊悔提到这事,急忙堵住他的嘴,不许他再讲下去。 “此事算你欠我的,待你好些了,可要补偿给我。” “好些了……?”柯缓缓喃喃不解,忽而恍然,“不欠,你伤过我的心又该如何算账?” “什麽?” “你摔伤我喂你发汗的药,又好心替你舒展身上的肌肉,那时你是怎么骂我的?” 谢与棠不知话锋又如何拐到这些琐事上,这丫头倒是颇为记仇,方才亲密时亦要报当时的羞辱之怨,好在被他牢牢困住,这才没让她得逞。 ,谢与棠已不打算隐瞒,直言道:“我……当时见你与那三爷交往过密,一时未控制好情绪。” “我与他不过萍水相逢,先前要去迷倒你的迷药就是找他买的,那日心情不佳跑去喝酒,正好撞见他而已。”柯缓缓当时心情复杂,跑去酒肆借酒消愁,是了,她听出谢与棠话中酸意, 敢情你在吃醋?” “嗯。” 柯缓缓忍不住笑道:“你这才倒是挺大方的认了?” “要让你知道我就是这般在意,日后我也要让你时时刻刻记得你已是我的妻子,不许再和男子交往过密,最好连话都不要讲……!”谢与棠理直气壮道。 “好!我答应你。” 谢与棠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她故意道:“一会儿面圣我就当个哑巴,省的某人吃闷醋。” “你……!看来还是不累,还有气力与我耍心思,战事难停,不如再来一决高下。”说着,谢与棠凑了过去,吓得柯缓缓缩了起来,连连称错。 此时屋外隐约传来敲五更的声响,谢与棠将被子又盖了盖才道:“再不睡就真挨不住了,乖宝,睡罢。” 二人困意袭来,不一会儿,呼吸声渐渐平稳绵长。 ****** 柯缓缓觉得自己才刚闭眼就被拉起来梳妆打扮了,醒时谢与棠已经在穿戴宫内送来的皇子服了。她迷迷糊糊坐在镜前任由素秋为她篦发梳妆,又穿上昨日早就准备好的衣裳,待迈出房间由着冷风打面,这才稍稍清醒了些。 谢与棠拉起她的手,浅浅吻了下冰冷的手背,“怎么这么冷?要不要再多穿点?” “不用,再穿就跟个粽子似的了,多丑呀,是不是时辰不早了?赶紧去吧。” “粽子是什么?” “一种吃的……回头给你做来尝尝,夏天吃的。”柯缓缓敷衍的解释了下,这个世界里有不同的朝代,自然没有屈原和粽子的典故。 范公公在宅内等候多时,见二人略显疲惫地牵着手出来,想到昨夜跟在陛下身边听的那些话,不由得浅浅笑起,看来二人的确伉俪情深。范公公张罗二人上了马车,素秋着急忙慌地送去盒点心茶水,这才平稳驶向王宫。 作者有话说:  另一版wb @晋江渡墨墨 暗号:番茄 第61章 拜见皇帝并没有柯缓缓想的那样拘谨严肃, 反而在范公公的带领下进行的颇为顺利。她虽然不懂宫中规矩, 但好歹看了那么些个明清电视剧, 多少可以装些样子。 恒帝披着条毯子, 端出一副慈眉善目的尊者之容,能看出来谢与棠遗传到了恒帝优良的外貌基因。寥寥几句后,范狄带着二人又去后宫的各位嫔妃走了一圈,那些娘娘们大多年老色衰,并没有什么新人。 柯缓缓一路走下来,又困又乏,重点下边还在隐隐作痛, 谢与棠见她走三步退两步的模样后,待到后面无人处时,直接给她横抱起来,让范狄这位经历了颇多风雨的宫中老人也不禁劝诫如此不合规矩。 谢与棠全然不顾,只说了句自己身体不适,改日再拜访后宫娘娘。弄得范公公也没了办法,派了个小太监带二人出宫,自己则去忙旁的了。 别了范狄后, 谢与棠拿银子打发了小太监, 随后并未直接出去,而是折回去, 直奔一处宫殿。 柯缓缓认出来了,这里方才经过过的。从外看大门紧闭,牌匾上的字也被磨得看不出是什么。 谢与棠将她放下来, 低声道了句“在这等我”便要往里进。 柯缓缓拉住他:“我在这儿脸生,就这么在门外等着,说不定让谁给抓走了,既然是我婆婆的寝宫,我去拜访一下也是应该的。” 二人进去后,院内园艺整洁,苍松翠柏,郁郁葱葱,像是是有人依旧住在里面,连谢与棠见到这样的景象都不禁停下脚步。 柯缓缓低声问:“这处住了人了?” “并未。只是常有人打扫罢了,方才大门上的朱漆落了层灰,有段日子没来过人了。”说着,他径自往里走去。 屋内的东西已经被搬空了,谢与棠三两步走过几间屋子,并未有什么有用的讯息。待入院内回廊时,他停下脚步,蹲在低声仔细看着。 迎着光,不难注意到地上两道浅浅的印痕。 “陛下来过?” “嗯……走吧,此处已不过是个废弃不用的宫殿罢了。” 谢与棠屈膝亮给她后背,“我背你。” “不用了吧,这里毕竟是皇宫……让人看到多不好。” 谢与棠穿着皇子服,若让人撞见了难免落人口舌。 “你以为范狄不会说给父皇麽?上来。” “哦……”柯缓缓大大方方爬上去,谢与棠真就这样一直背着她回到马车处,一路上迎来的诧异目光早就没了感觉,反倒是觉得心里暖暖的。 二人刚回府,遇上了等候多时戚麒与福来,魏毅戴了顶帽子也跟在一旁。 众人见二人手牵着手,颇有些意外。 戚麒滞了滞,笑吟吟地迎上前问:“六哥,嫂嫂何时回来的,我怎么完全不知晓?” “昨日接她回来的,缓缓,你先回屋休息吧,我与小七他们商议些事。” “嗯。” 谢与棠目送着柯缓缓叉开着腿拐出院了,才领着几人去了旁屋议事。 屋内未生炭火,有些清冷,谢与棠没有落座,对着魏毅道:“魏公子何时来的王都?” “回六殿下,来了已有三日。” “听闻苏氏有了身孕,你怎么不跟在一旁照顾着?” “家国之事,国为大,如今殿下只身回王都,属下忧心。” “倒不用太过担心,自从来了王都,行刺的人反而少了许多。” 戚麒突然插话道:“六哥不可掉以轻心,你现在是刚回来,正受众人关注,无人行刺是合情合理,但此时嫂嫂也回来了,她不会武功,身边又……” “无需你担心,我会保护好缓缓。今日来,可是有事要议?” 戚麒给了福来一个眼神,他便出了屋子。戚麒压低声音道:“六哥这些日子忙什么我不知,不过我与魏公子再三考虑后,觉得六哥在此不是长久之计,大皇子勾结朝野重臣,三皇子坐掌皇后外戚势力,唯有六哥您什么都没有,您却偏要受诏回宫,如若当初起兵杀回王都,这大景的皇位不早就纳入囊中,到时候姑姑的大仇也可得报。不瞒六哥魏将军与蔡将军均已集结边军,整装待发,只等着六哥发号施令,一举攻入王宫。” “为母妃报仇的确是我一直执着之事,可若直接起兵造反,不保一定查明真相,反而兵刃相接,损的是大景的气运,苦的是离苦百姓。” “兵权在握,又何故在乎这些无关之人?”戚麒少有发怒高声言语的时候,往日吊儿郎当的劲儿早已不复存在,他心中有怒,戚家、魏家、甚至蔡家倾囊相助,运筹几个月之久,可事主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非要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往日是不在乎,今时却不同了。” 谢与棠说着,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到柯缓缓可爱的小脸儿。 流离多年,待他明了自己心意之后,忽而想安定下来,与那个胆大心细的丫头长相厮守。待此事解决后,再与她生个一儿半女,也是一条明媚可期之路。 戚麒拂袖而去,重重将门关上,留魏毅与谢与棠二人在屋内。 良久,谢与棠见他只是站在那处不做声,问道:“魏公子还有话说?” “属下想单独见六夫人,问她几件事。” 谢与棠并未拒绝,领着他去了寝院,待跟缓缓说过后,对着屋外的魏毅道:“进来吧。” 魏毅与谢与棠擦肩而过,进到主室后,不见柯缓缓的身影,听她隔着屏风道:“魏公子,恕我招待不周,六爷说了,不让你见我面儿,若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 “先前有几件事不明,还想请教六夫人。” “讲就是了。” “夫人是否还记得我被夫人打伤后,夫人拿东西来看我,那时夫人对我……可有爱慕之意?” 坐在屏风后正喝茶的柯缓缓没差点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她咳了两声,赶忙解释道:“别误会,我对你自始至终就没兴趣,我的心可都在六爷身上呐!” 她故意高声说了两句,后继续说道:“那时候苏大小姐已经将她爱慕你的事告知我了,你呢性格憨厚沉闷,自然也是喜欢苏大小姐的吧,那时她不方便直接去找你,就托我送了些东西给你。送去的药品糕点,都是苏大小姐准备的,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魏毅愣在原地攥紧拳头,悠悠问了句:“夫人当时亲手喂我,为我换药,所有的嘘寒问暖又是如何?” 柯缓缓懵了,觉得魏毅说的话越说越奇怪。 “那时我知道六爷在外听墙角,我……为了让他吃醋才如此,若有什么误会,你一并问清楚,我绝无半点虚言。” “那夫人逃走那日,为何要诓我去主寝?” “那日苏大小姐……不,是我安排你二人私会的,为的就是要给你们制造机会,你那样刻板,若不表明自己心意,苏大小姐早就嫁人了,到时候你去哪儿后悔?”柯缓缓本想把这事推给苏笑伶,转念一想人家俩现在是无话不谈的夫妻,很有可能会在此对峙,她索性讲了部分实话。 厅内突然没了动静,柯缓缓一度以为魏毅已经走了,她正要出去时,听那人肃声问道:“那日我对苏笑伶……动情,夫人可有从中作梗?” 柯缓缓脸色微变,一时说不出话来。 突然,她的脑中出现了久违的小辣鸡的声音。 “宿主大人,你已严重干预到空间男主的情感线,为了确保本空间正常运转,请口对男主使用幸福喷雾,具体使用方法如下……” 等小辣鸡说完后,她才意识到当初自己可能做错了事。 这个时空的运转法则似乎与原文男女主有关系,当初苏笑伶遇到危险时,小辣鸡就让她干预过,而这次,则是因为感情线的变化。 “夫人……?”魏毅再次问道。 柯缓缓没有时间多想,不管之前是对是错,为了空间稳定也好,为了摆脱麻烦也罢,她只能这么做了。 柯缓缓从怀里取出一直随身带着的那瓶幸福喷雾,走出屏风,对那个矛盾不已的男人道:“魏公子,抱歉……有些事是天注定,你若要怨,就怨这个世界吧。” 说罢,她抬手露出喷雾,对着他喷了上去。 瞬时,那个愁闷痛苦的男子面色渐渐平和下来,后弯着唇角,对着她温和地行了一个礼,转身推门出去了。 柯缓缓盯着那抹稍纵即逝的身影,心中的波澜难以平复。 魏毅走了许久,剪月打帘对坐在那沉思的柯缓缓说道:“夫人去前厅吧,殿下和德荣已经在等您了。” ****** 魏毅出府后,暮色渐浓,见府宅门口的大路上空空荡荡,寒风瑟瑟,说不出的惆怅之意,牵着马等候多时的小厮见他出来,忙走上前迎去。 魏毅心里满满惦念着远在北方怀有身孕的苏氏,想着自己个马上就要当爹了,说不出的幸福感,忽而扭身对小厮道:“马匹给我吧,你回去转告七爷,既然六殿下心意已定,魏毅暂回古溪镇待命。” 说罢,魏毅飞身上马,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着那不明所以的小厮呆愣在那处。 少时,在街角等候着的魏毅听福来讲明后,长叹口气。 “福来,回麒麟钱庄罢,将各家铺子的掌柜都叫来,年关将近,是时候算算账了。” “是。” 宅内,刚刚用过晚膳的谢与棠与柯缓缓正在喝着茶闲聊,德荣跟在一旁,看二人其乐融融的景象,心中感慨。 忽闻李管家叩门通报道:“殿下,夫人,禹王(五皇子)求见。” 作者有话说:  大概还有三到五万字就完结了。我知道第一本有很多问题,如果觉得写的不好,我在此说声抱歉。 谢谢一直订阅了的亲们的陪伴。 如果有兴趣看60章的完整版可以看wb上的信息,之后也会有其他的完整版发出来的。 第62章 府内灯火通明, 禹王谢与真与管家进来时, 谢与棠正捻着块砂糖桃脯往柯缓缓的嘴里送, 差点给他指头都含了进去, 俨然一副新婚夫妇的景象。 谢与真身着墨色袍服,面色红润,额上一层浮汗,进了屋便直接道:“六弟……!” 柯缓缓正要起身行礼,却被谢与棠摁在座位上,后听他道:“家妻身体有恙,就不行礼了, 五哥别拘谨,一起来坐。” 谢与真将目光从柯缓缓身上收回,暗道老三这次就坑他可惨,这位弟媳哪是什么乡野村妇呐,若细看去比他那几个妾室还俊呢。 “无碍无碍。”他四顾看去,屋里的物件儿家私都不多,略显清冷,“六弟重归王都, 听闻这些年过得清苦, 今儿来就是想给六弟送些东西,添添烟火, 也算补上给六弟新婚的贺礼。” 说罢,李管家送了本册子,谢与棠认真看了下礼单, 遣他出去,后面无表情道:“五哥有心,不过这些东西多是给我的,缓缓也是初来乍到,前些日子在金云城险些被人掳走,此时惊魂未定,这两日身子正不舒服呢。” “有有……!”谢与真从袖口里掏出两张银票放在餐桌上,柯缓缓这些东西认的最清,一张一千两。 敢情这位五皇子是个散财童子? 柯缓缓美了,没见过上赶子送东西的,想必是让黑心鬼谢与棠抓住了什么把柄,狠狠敲了一竹杠。 看他额头细汗直往下淌,柯缓缓想要客气些示好,准备起身给他倒杯茶,结果又让谢与棠摁住了手。 “听闻五哥协助户部掌管王都内的商户税银,出手就是大方,那不知五哥可认识些下九流的人?比如杀手、劫匪之类的?我正好抓了就几人。” “不认识……我平日就喜欢算算账罢了,不怎么出府的,那日你也瞧出了,五哥我不受宠,也说不上话,就是个废人。” “是麽,那也没事,毕竟那四人都交给宫里了。” “……已经给了?那父皇……”谢与真呆愣住了。 “三哥没跟五哥讲么?” “没有……”谢与真摇头,又猛地摇起来,起身退了两步,指着谢与棠道:“六弟诓我!” 谢与棠眉宇舒展,面色柔和道:“不曾诓五哥,人昨日就提走入宫,父皇若要去兴师问罪早就去了,此时那几人怕是已经入土,五哥又在怕什么?今夜五哥送的这些礼物我与缓缓都很喜欢,人一高兴了,许多愁苦便也记不得了。” 谢与真平日对钱银精明到王都无人出其右,可遇上人情世故的事,他长八个脑袋也不够用。 谢与棠见他支支吾吾讲不清楚也想不明白,已有逐客之意,“时辰不早了,我二人平日休息的早,五哥还是请回吧。” 送走谢与真,柯缓缓忍不住问:“你到底抓住他什么把柄了?堂堂一个封了王的皇子,被你牵着鼻子走,也太惨了吧。” “你在金云城外遇袭,便是他指使的。” “什么!!那你就这样轻饶了他?那时我可差点被那几人……” “幕后之人不是他,是他的胞兄,三皇子谢和玉。” “你和他有仇?为什么来抓我?又是怎么知道我在金云城的?我们明明没见过,实在是匪夷所思……” 柯缓缓这头正琢磨自己是什么时候被盯上时,头上落得一个重量,不轻不重,谢与棠正摸着她乌黑的发丝,喃喃道:“让素秋换个花样梳头,妇人的发髻并不适合你,今日见父皇那身衣服也太过素净,这些对你都不甚合适……不过今日缓缓有礼有节,举止大方,连后宫那几个娘娘都对你刮目相看。” “跟你说掳走我的人呢,怎么关心起我的穿着了……”柯缓缓小声嘟囔着,头顺着就钻进他怀里,懒洋洋的蹭了蹭,喜欢听他说这些琐事的感觉,有恋爱的感觉。 谢与棠搂着她的后脑勺,慢条斯理的顺着向下抚摸,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我兵权在握,必然引起诸多危险,今日你也看到了,父皇的身体并不好,皇子们大多成年,太子却迟迟未定,王都此时已然暗潮涌动,杀机四伏。我绑你来,绝对是下下策。” “还算你有点良心。”这些事,柯缓缓早就意料到了,但她决定来找他的时候,就想好要帮他到最后。 “你若想走,我就让德荣护你离开,不过金云城的铺子已经暴露了,不如南下去福州城,那处四季如春,座山靠海,风景秀丽。” “睡了我一晚就琢磨将我送走?你这小算盘打得真好,昨夜光你爽了,我除了痛还什么都没体验到呢!”柯缓缓气呼呼的捶了他心口一下。 他把她当成什么了? 柯缓缓气不过,又掐了他一下,扭头就走,待走到门口时,他也没追过来,只听他满是笑意道:“那我多睡你几晚,给你伺候舒服了,你会走麽?” “走!等我给你阳气榨干,立马就走!你就留在这破地方继续做你的王爷去。” 话音刚落,腰股间被紧紧擒住,下一瞬已天翻地覆落在他精壮的臂弯里。他低头面色严肃地说道:“就喜欢你这张口出狂言的小嘴儿……!” 说罢,他腰身挺直,踢开房门当着众下人的面往净室走去。 净室内,湿气氤氲,泛着金光的雾下,水声哗哗,伴着细细吸气的声响,池边零星扔着两件形状奇怪的衣裳。 “你、你又哄骗我,说什么不痛……!都是骗人!”说着,她连带着披散开的长发晃了一下,一把抓住池边的小手死死不松劲儿。 “你跑什么?不是说好要榨干我阳气的麽?我只盼着你万寿无疆,好好的活着。” 柯缓缓让他一把捞回水里,听他笑意沉沉地挑衅自己,气得她猛然坐下,倒吸口气后恶狠狠道:“万寿的是乌龟王八,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今夜我就豁出去了,看谁能笑到最后……!” 谢与棠微红的面颊上,笑意更浓了。 ****** 翌日,柯缓缓像个濒死的乌龟似的,四仰八叉地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谢与棠倒是一大早就出门办事去了。 想着走时那家伙意犹未尽的坏笑,柯缓缓便心惊胆战的爬起,忽而想起什么,急忙叫来素秋,“这两日厨房还在给六爷做大补的饭菜?” “是啊。” 她果真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快去让他们停了,不……不用补了!” “夫人不是说六爷患有隐疾,需要大补,怎得又不需要了。” “他身子好着呢,要不我能一天起不来床麽,叫他们把今天给六爷送的饭菜给我送一份。” 素秋捂着嘴窃笑,“是,给您送来,夫人快起吧,饭菜一会儿就送到。” 谢与棠忙了整整一日,到二更的时候才回来,见柯缓缓躺在床上装尸体,心情顿好,简单洗漱后便搂着一起睡去。 封爵授玺的事比柯缓缓想象中的要复杂许多,好在谢与棠与随行的公公一直提醒着她,这才没出什么乱子。 典礼如期结束,谢与棠被授宸王,授玺持册,柯缓缓授宸王妃。随后二人随驾进宫拜谢恒帝,还未入殿,便闻到一股子浓郁的中药味。 殿内跪着数十名天下网罗的名医,恒帝边上亦有几个太监侍奉,恒帝喝完药,宣二人进殿,拿着个帕子蘸着嘴角道:“棠儿昨日事办的不错,杀伐果断,比朕强。” “父皇谬赞,儿臣只是尽儿臣所能,妖言惑众者,杀一儆百。” 柯缓缓听的一头雾水,疑惑的看向谢与棠。想他昨夜才归,果然是忙了些事。 “那批精卫就留给你差遣吧,朕老了,命就在这,无人来取那便交由阎王亲自来了。” 柯缓缓瞧去,看出他面色苍白,体力不济,方才册封大典由礼部尚书代行,原因在这儿呀。 谢与棠跟她讲过,恒帝多年前饮下毒酒后虽用奇珍异草救回条命,可体内的毒素清除不掉,这些年常夜难寐,终日难熬蚀骨之痛。 众人听皇帝如此言语,惶恐之至,忙跪下道:“陛下万福永寿,洪福齐天,莫要说这等丧气话,臣等惶恐。” 众人跟骨米诺似的一色全跪下了,留着柯缓缓一人在那愣神。 此时,她正在问小辣鸡身体还原药膏的功效,动作慢了半分。 谢与棠暗自扫了眼,看她神色紧张,便拉住她的小手安抚。 恒帝心情不佳,遣范狄带谢与棠二人进了偏殿侯着,不一会儿进来几个大夫。 “范公公,这是……” “陛下惦念宸王殿下的身子骨,特地让名医给二位瞧瞧,也别拘谨着,宸王妃跟我这处来。” 柯缓缓被范狄另外带到一间侧室,内置纱帘隔断,此处静悄悄的,心底惶惶有种不安的感觉。 少时,一阵木轮吱扭扭的声音后,柯缓缓见到了恒帝,身边还站着几个老嬷嬷,范狄也缓缓走了过去。 一时间,无数个后宫剧里阴险人性的片段出现在柯缓缓的脑海里。 恒帝直接免了她的礼,后细细打量起来,肃声道:“听闻棠儿救了你一命,后你以此相逼,他才娶的你?” “是……” 柯缓缓以为持册加封得这般顺利,算是过了恒帝这道坎儿了,未想冷水来的这样快。 “棠儿与朕别离多年,在此团聚实属不易,你应该知道以自己的出身配不上皇室头衔的,朕还是爱屋及乌地让你加封,你应感恩戴德,日后同其他妾室一道好好服侍棠儿,相伴左右,勿要再惹出事端让他扰心。” 柯缓缓有点懵,只乖巧垂眸称是。 “朕问你,先前在金云城你可有让那几名劫匪玷污过身子?”恒帝眸色凛冽,言语沉肃。 暗部邵灵影主亲自来报,木屋内有苟且污秽之物,抓来那几人无论问什么都不肯承认,硬道是三人强了一名同伴,别的再不肯说,即便打到血肉模糊,也未松口。 昨日王都突然流言四起,六皇子的夫人被人掠走玷污之事不胫而走,昨日谢与棠带人去镇压此事,虽初有成效,但王室的颜面已然尽扫。 恒帝本欲取消对柯缓缓的加封,奈何谢与棠昨夜入宫再三恳求保证,这才勉强答应,但不论如何,他都要确保皇室血统纯正。 “回陛下的话,那日侥幸逃脱,臣妾不曾被那几人玷污。” “你一个弱女子,又如何侥幸?罢了,不管如何,朕让陈名医给你配了服药,喝下后免于后顾之忧。” “……!免于后顾之忧是什么意思?陛下是想让臣妾暴毙身亡?” 作者有话说:  关于千娇百媚露的药效,具体在第40章 幸福喷雾:只会让人无限放大觉得幸福的事,并不会改变喜好。 本文没有任何金手指药物能让人改变喜欢的对象,或长时间保持好感。 千娇百媚露的药效也只有30分钟 第63章 “放肆!”恒帝身边的老嬷怒声道, 随后几人摆出阵仗要抓柯缓缓, 只等恒帝一声令下。 柯缓缓往后退了两步, 不再顾及称谓, 直言道:“如若陛下做了,不管喂了我什么汤药,必然会与六殿下心有嫌隙,如此陛下所做的一切岂不是白费?我贱民一个,大不了两腿一蹬,可事情又该如何收场?” “你拿棠儿威胁朕,就不怕死麽?”恒帝目光阴鸷, 已露杀心。 “怕死我就不会留在王都,千难险阻,我与他一同面对就是。”柯缓缓不曾犹豫,直视着恒帝。 说着,屋外忽而响起谢与棠叫喊声,他在喊她! 恒帝苦笑道:“你便是他的弱点,有了弱点,便永远不是强者……罢了, 范狄, 朕今日真的乏了,让陈名医瞧过了就让他们出宫吧。” “陛下……”范狄真切地唤了声, 他鲜少见恒帝情绪低迷至此,随后摆摆手让老嬷一同跟着离开。 少倾,谢与棠由个公公领着进来, 看到大夫正在柯缓缓把脉,确认没事后才松了口气,逐站在她身旁一声不吭的看着大夫瞧病。 柯缓缓毕竟九死一生落过水,寒气入体,陈名医说了几处问题,又开了几副药,这才退下。 谢与棠将药方收好,后与她出宫。一路上,谢与棠未问房间里发生的事,柯缓缓也没有提。 在她看来,当年的事不会是恒帝自毒,凶手另有他人,而如今恒帝封王谢与棠无非有两种可能,或为了缓解兵权压力来麻痹,或真心想传位给他。 这些年太子迟迟未立,让柯缓缓的心更倾向于第二点。如此看来,谢与棠算是了赌对了,若是不费一兵一卒继承皇位那是顺应天德,受万民敬仰。 那她呢? 留在这做太子妃亦或是皇后? 她并不怀疑谢与棠会继续宠爱她,可将出身卑微的她扶为一国之母,那就不是他一个人说的算了。 她不是对谢与棠没有信心,是对自己没有。 抬眼望着马车内正襟危坐的人,正闭目养神,想着自己似乎就要一生要与他纠缠不清,心中不但不怕,反而甜得裹蜜。 她苦笑,自己个儿是中了什么降头,从来不是这样不惜命的人,可偏要往千难险阻上奔。 封王的谢与棠与往日无异,柯缓缓反而举止行为都注意了许多。谢与棠也注意到了她的变化,身体力行的将她视作掌上明珠宠爱,就连德荣有时候都受不了他家爷,不分时地的秀恩爱,直言要搬到师父那处去住。 谢与棠并未任朝职,闲赋在家,与朝臣并无什么往来,封王后,却常有朝臣送礼。这些事谢与棠从来不跟她讲,偶尔被她撞见几次。 日子闲到了极点,一直张罗做生意的柯缓缓最终也不了了之,每天就是喂喂大黑,要么就在院子里逛逛,碍于身份连门都没办法常出。 谢与棠除了陪她,大部分时间猫在书房,偶尔也会出去见见人,柯缓缓曾想过将朱氏接来少住一段时日,又怕在这遇到危险,最后还是作罢。 腊月的王都气温依旧,一冬天也没见飘过雪,偶下了几场小雨,屋里有暖炉,也还算舒适。 偶有一日,谢与棠说他要出趟门,约摸十几日就回来。柯缓缓面上装得依依不舍,心里早就盼着他能消失几日,好让她清闲点。 害,谁的身子也不是铁打的呀。 两人在家无所事事,有些事自然而然做的多了些,以至于不愿认输的柯缓缓万般无奈地声称自己肾亏,一定要约法三章。 谁知道这厮竟然将此事告诉了德荣,还恬不知耻的叫他开方子调理,如此一来,李管家早些时间囤积的鹿鞭、驴鞭等物算是派上用场,日日将补,差点给她补到血崩。 谢与棠走的第二日,柯缓缓一直惦记着新婚夜时欠下戚麒等人的那顿饭,又念许久未见他了,便想着年前把大家聚在一起好好吃顿饭。 是日,带着李管家与素秋等下人一同去采买宴席要用的食材。途中支开李管家,带着素秋去了趟药铺。近日她总是食欲不振,整个人瘦了两圈,连谢与棠都感觉出来问题了,特意让下人给她加餐。 今日正好去药铺找大夫看看,也去抓些常用的药。 刚进门,药铺的掌柜认出素秋,便迎上去打招呼,以为柯缓缓是同行的丫鬟反倒没理。 素秋知道柯缓缓不喜表露自己身份,便跟掌柜道:“这是我家主子的表小姐,近日身子不适,劳烦您给她号号脉……” 掌柜让小厮带她去后堂看大夫,大夫望闻问切后,说冬日天寒,食欲不佳是正常,只让买些开胃的山楂丸服用。 柯缓缓撩帘回到前厅,看素秋手里已经拿了部分药,忽而一眼瞅见角落里的一抹熟悉身影,正在分切药材。 “三爷……?!”柯缓缓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太确认。 “缓缓?”角落里的人也注意到她,面露喜色。 几个月不见,三爷看上午反倒壮了许多,人也精神了,穿着身药堂的衣裳,满身散发着一股药材香味。 “你怎么跑王都了?” 三爷苦笑,“古溪镇的下九流让你夫君清理干净,哪儿还能待,这几个月一路南下,目前就在这儿干活讨口饭吃。” 柯缓缓见到熟人眉开眼笑,“得,以前是假卖药的现在真是卖药的了,能找到个正经营生也不错。” 三爷看她一身颇为朴素,淡淡问了句:“听闻你做了六皇妃,富贵日子过得如何?” 柯缓缓面庞含笑道:“是好的吧,天天闲着混吃等死,倒也没什么特别急迫的烦恼和压力,就是要有些无聊。” 三爷听的一知半解,“那就好。” “啊对了,我请你吃饭去吧?走走……” 柯缓缓想着好不容易碰到个熟人,也赶上饭点,闲聊些也是不错,让素秋去跟掌柜的说声,她来付他今日工钱,后听三爷低声拒绝道:“不去了,我们这管饭的。” “正好该吃饭了,听说有家水晶煎饺还不错,一起去尝尝吧?” 素秋小声提醒道:“王妃,李管家也在呢,咱们还是回府吃吧。” 三爷附和道:“今日不同往时,吾等下九流的小混混,不配与王妃相识,日后若再相见,也劳烦当做不认识小人,免得让旁人误会了,日后被宸王殿下怪罪,毕竟宸王殿下的手段,我等是见识过的。” 柯缓缓有些难堪:“手段?你在因为古溪镇的事怪他?我太不清楚……不过……”她想取些银子补偿,手伸入袖笼又听他冷声道:“王妃身份尊贵,只是年关将至,路上的贼人也要过年,还是少出门的好。就连这药铺,也最好别来!” “你这小工怎么对王妃说话呢?”素秋看不下去了,扭头对掌柜道:“这可是六王妃,岂能容你羞辱……” 掌柜刚刚去后院转了圈,回来就听到素秋在喊他,不知前因后果的掌柜安抚素秋两句,后愣在那打量着她们。 “岂有此理!”素秋恼怒。 “素秋姑娘莫要生气,这是我们家新来的小工,不懂事……” “好了,素秋,药拿好了我们走吧。”柯缓缓不再多言,出店时,扭头看了眼蹲回角落里继续干活的三爷,眼眶酸涩,后迈出去紧步离开。 “王妃,你怎么就让他那人这样羞辱,再怎么说。你……” 柯缓缓眉头紧蹙,暗自思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忽而,她低声问:“素秋,这药你在这抓了多久了?” “从一开始就从这抓的,千金药坊是王都最好的药铺了。” “药方可带在身上?” “药方在府上,药铺掌柜誊了份药方,王妃,发生了什么吗?” “没什么,去找个小童给李管家报信,说我们先不去跟他回合了,你现在就跟我回府,有急事!” 素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着急忙慌照办后,二人匆忙回府,柯缓缓一进门就遣小厮去找德荣回府,又让素秋取来药方。 已经近晌午时,都不见德荣的身影,她无奈又派了两人去寻,一直到傍晚,才有人回府通报。 “德荣不在医馆?”柯缓缓愣住,心里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医馆师父可有说德荣是何时不见的?” “说是一早就收到信出了医馆,到现在尚未归来,此事是有些蹊跷,不过德荣正是贪玩的年纪,王妃勿要担心,兴许是跑去吃酒了。” 柯缓缓正襟危坐,微微摇头道:“让李管家赶紧派人去找,再去麒麟钱庄告诉戚掌柜,说府上出事了,快请他过来。” 素秋不解,头一次见她这样慌张,却也知道出了大事,忙让人按照吩咐通报。 一时间,府里乱成一锅粥。 柯缓缓会如此忧心是因为三爷今日在药铺给她的提醒,按照三爷的脾性,断然不会因为她成了什么王妃便跟她断交,那时在古溪镇,她高嫁后,三爷不也无所谓地跟她一同喝酒,反而今日药铺掌柜的反应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在知道她是王妃后,反应过于平静,似乎早就知道了。 她越想越不对劲,想到这段时间一直偷偷服下的药…… 柯缓缓等不及了,拿起药方和刚抓的药,就着夜色从侧门溜出去。 巷内幽静,灯火昏暗,一股冷风顺着门缝扑面而来,让她不禁打了个哆嗦。刚走出去没几步,忽见一个身影迎面走来,吓得她倒吸口气,汗毛竖起。 见来人是个巡夜的更夫,稍稍松口气。 倏地,颈后一记重击,身子向后仰去。听那人低声道:“缓缓,得罪了。” 第64章 暮色漫漫,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 雪大如鹅毛, 窸窸窣窣如夏日昆虫爬过枝头, 谢与棠推开一角,见雪有愈下愈大的趋势,满怀心事的喃喃自语道:“这样的大雪,不知折回去要多少日……” 魏姜戎装裹身,拎起烫好的酒坛兀自倒了一碗,“边塞的雪常年如此,一下便是半个月。” “魏伯, 此次多谢为我答疑解惑,陈典将军那劳烦您派人通报说明,我就不再北上寻他了。不知能否为我安排马匹,我想今夜往回赶。” “今夜?赶去哪儿?外面天寒地冻的,这时候出去你受得了马匹也受不了,你就是着急回去参加新年庆典也不至于这般呐……”魏姜喝了酒,面色紫红,吐着热气大声说道。 “魏伯误会了, 与棠不是为了庆典, 是有一人在王都还在等我回去。” 魏姜想到之前魏毅报回谢与棠刚成亲不久,娶的媳妇就突然逃跑的消息, 忽然明了他为何这样猴急,忽而哈哈大笑起来,“都娶过门的媳妇还不放心呐?伯伯传你一御妻秘诀, 此次回去你便勤于耕作,待那婆娘给你生个一儿半女,想跑也跑不了了……哈哈。” 魏姜是个武将,为人豪爽,说话也是直来直去,说着便起身去身边的木箱翻找半晌,取出本被翻的破旧的册子扔了过去。 谢与棠一把接下后,书册正好翻开一页,低眼见那处画册线条复杂奔放,图形优美,含笑点了点头,随后卷了卷收入怀中。 “多谢魏伯,可我仍想尽快离开,此事一日不讲明,一日便寝食难安。” “勿要着急,等明日天亮了,我找人送你走。这塞外边关,真若有人欲将你截杀,岂不是易如反掌。” ****** 柯缓缓做了个冗长的梦,谢与棠走了这么多日,她这是头一次梦到他。 梦里,两个人又回到清水村,他们住在村西他留着的那处小宅里。炎炎夏日,不大点的院子里,他光着膀子大汗淋漓修着篱笆,大黄则摇着尾巴在追面色淡定的大黑,而她呢,正抱着盘洗干净的黄瓜拿出来晾晒,准备腌了过秋吃。 其乐融融的田园景象,一家子怡然自乐,忽然听到屋内一声孩童的啼哭,吓得她猛然惊醒。 昏暗阴冷的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道,这里不是王府,也不是客栈,静悄悄的,像是回到了金云城外那个破旧的木屋中,一切都有些不真实。柯缓缓正要做起来,发现自己被绳索困住,稍稍一动,后颈便酸痛不已。 这……是又被掠走了麽? 她静静躺在那,回想昏迷前发生的种种,从早晨她突然决定出府买菜,再到去药房拿药,一直到回到府内派人寻德荣,一切都顺理成章,可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三爷! 如果不是三爷暗示她药房在搞鬼,那她压根就不会怀疑自己偷偷安排素秋抓的药被掉包,也就不会去找德荣,若不知道德荣不见了,她更不会贸然出府去找大夫认药。 是她大意了。 可她又能找谁去看药呢,若她偷偷服用避子药的事让旁人知道了,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日宫内,恒帝差点逼她喝下去的药就是避子汤药,恒帝虽当时放了她一马,之后让陈大夫把药方私下给她,也许恒帝是为了保全血脉纯正,可她是自愿喝下去的。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目前深陷危机,谢与棠旧事未了,她根本不想、也不能怀孕生子。 可谁又能理解她呢,想来想去,柯缓缓私下找人确认过方子没问题,这才让素秋一直暗中去药房抓药煎服。 如果药铺真的被人做了手脚,那她现在不但中了计,还有可能已经中了什么尚未发作的毒,可若药铺没问题,那三爷就是大问题了。 也许古溪镇偶然相遇的那次就不是偶然,只是精心安排下的必然。 柯缓缓细思极恐,越想神思越混乱,她叫出小辣鸡确认自己的可用生命值大概还有37000天左右时,才放下心来,如果真有人要害她,那就别怪她手下无情了。 她正在那计划着,忽然听到门外传来打斗的声音,颇为激烈,似乎有人破门而入在外厮杀。 难道是王府的人寻来了? 倏地,房门被人踹开,她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戚麒……!” “嫂嫂!”戚麒白裘之上染着鲜血,前襟也洇着一片,看的柯缓缓心惊肉跳道:“你受伤了?” “未曾,嫂嫂你可还好?” “我没事……” 戚麒上前帮她松绑,后拉着往外跑去,一出门,迎头一刀劈下,戚麒提剑迎上,福来见状赶紧过来帮忙。 “爷,你和王妃先走!” 院内数十人争斗不休,天色尚早,天角边刚露出条白缝,柯缓缓被戚麒护着跑了出来,钻进院外这片干枯的灌木林中。 柯缓缓心跳的飞快,以为自己要跑很久,却没想不一会儿就见到几匹马,戚麒见她不会,拉着她上了一匹夹马跑走。 冷风迎面呼啸,吹得她小脸儿生疼。 戚麒感觉到身前的人瑟瑟发抖,低声问了句:“嫂嫂可还撑得住?” “嗯……”柯缓缓咬咬牙,撑不住也得硬抗下来啊。 待马匹停在一处寺院之外时,天已大亮,柯缓缓已经被冻得没有知觉了,唇角都成了紫色。寺院外打扫着的师父见是戚麒,迎面走上来道:“戚施主这么早来上香?” “并非,速速带我去见主持……” ****** 香雾缭绕的斋房内,一处方炉内的炭火滋滋作响,柯缓缓坐在边儿上烤手,整个人已经被冻傻了,哆哆嗦嗦的打着牙颤。 “嫂嫂,快喝些暖汤。”戚麒端着碗热菜汤,推门而入。 “多谢……” 除了这句,柯缓缓已经想不出自己还能说些什么了。 二人沉默少时,柯缓缓稍缓些了,抬首问道:“是不是府里出事了?我是被谁劫持的?德荣找到了吗?” “嫂嫂放心,府里没有出事,德荣也已经找到了。” “哦,那就好……”柯缓缓松了口气,她昨日听德荣不见的时候,吓得六魂无主。 “我们现在在哪儿?什么时候回府?六爷说不定就快回来了……” “嫂嫂勿怕,之前六哥一直不让我说,此时既然对方对嫂嫂下手了,这事也不得不说了。”戚麒面色凝重,唇色发紫,看来也被冻得够呛。 “所以你知道是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六爷到底去哪儿了?” “六哥去西疆见魏公子的父亲魏将军了,前些时候他已经查明当年残害姑姑的人就是当今恒帝,此时去关外收拢边军,近日便会杀回王都,夺取帝位。” 柯缓缓听后后背倏地僵直,怔怔道:“他……怎么会?” 谢与棠虽未言明,但她觉得他对恒帝并未有过多怀疑,如果真是恒帝下手,那前因后果爷说不清啊? “你确定是恒帝当年下的毒手?怎么会呢,自己毒害自己?图什么?” “图什么?图的便是姑姑家族的金银财宝,我戚家财富遍及天下,富可敌国,就连大景的帝王也不可避免的动了邪心。”戚麒面色严肃,恨念颇深。 “恒帝他可是玩弄人心的高手,当年的毒药的确是他自己下的,他为了栽赃给姑姑,在姑姑准备的西疆特有的酒酿中下了毒,而且还下在了六哥的酒杯之中,然后假借六哥敬酒之时,将他杯中的酒拿来饮用,伪装成自己是受害者。”戚麒突然冷嗤一声,继续道:“只是他没想到自己提前服下的解毒剂出了问题,并没有按照预想解毒,毒素反而深入骨髓,导致他昏迷不起,而后那个该死的毒老太太将姑姑毒死在寝宫之中……幸亏有张公公跟着,这才将六哥救出。” “原来是这样……”柯缓缓听着,自己也结合着原著中少许线索,深思起来。 想着之前见恒帝时和蔼亲善的模样,还有姬妃废弃寝宫中整齐的庭院。都道君王无情,若真是这样,为了钱财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可不要,不惜冒险用自己的安危来博来金银钱财。 太可怕了。 如此,那么抓她的人便是王宫安排的人了。 也许他们知道了谢与棠在边关起兵造反的事,要抓她来要挟。 “那……我们是回不去王都了麽?六爷在哪儿,带我去找他吧。”柯缓缓想不通,为何谢与棠独自离去,将她还有德荣留在这给自己的敌人,似乎太蠢了些。 “六哥在边关,此时快马加鞭赶回来也要至少一个月的路途,更何况此时正集结边军……嫂嫂勿要担心,六哥走前已经安排我在南方的一处山城内准备好了宅子,待你休息好后,我便带你离开,至于德荣那,他也会被秘密护送出来,与六哥汇合。” “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不跟我讲?”柯缓缓呢喃着,心乱如麻。不过这样想来,那药铺就是恒帝安排的,那么她吃的药一定就是避子药,因为恒帝不想她怀有子嗣,三爷也许并没有什么问题,按照常理来说,三爷发现六王妃在吃避子药也会觉得是药铺有问题,故而去提醒她。 目前,她面临更难抉择的事情。 谢与棠一旦反叛,她不怀疑他会夺得帝位,可自己……还能回的去吗? 柯缓缓边想着,边把碗里的菜汤喝掉。忽而肠胃翻涌,她捂着嘴干呕了两声,而后猛烈的咳嗽起来,整个脸憋得通红。 “嫂嫂不要紧吧?方才马匹太急,是不是吸了冷风?” 柯缓缓没理他,捂着嘴往门外跑去,后在院子里寻了个树坑,再也忍不住,将喝下的一切都吐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有人猜出真相了吗? 第65章 待她扶着额头回了屋, 接下戚麒递过来的热水, 手颤颤巍巍的, 身子一晃, 洒了半杯热水到他身上,忙唉声道:“七爷,对不住,我身子实在是没力气,屋子里实在是太冷了……” 这屋子冷? 柯缓缓明明站在炉子边,鬓角间淌着汗,怎么会冷? 细看她面色惨白, 唇角发青,整个人半撑在那。 “嫂嫂快坐下,我去请找个懂医术的和尚给你瞧瞧……” “咳咳……好,有劳……”柯缓缓静静地看他出了房间,随后拿起盛过菜粥的碗烤在炭火上,看着幽兰色的炭火舔卷着瓷碗内壁。 少倾,戚麒忙里忙慌地带着两个僧人进来,见她靠在椅子背上, 脸上红彤彤的, 身上依旧打着哆嗦。 领来的和尚经过柯缓缓同意后,抬手测了下她额间温度, 烫得惊人,赶忙号脉,又观察了一会, 才道:“夫人受了风寒,再加上身子骨弱,高烧不退伴有呕吐,戚公子,夫人需用药细心调养一阵子。” “不瞒师父,我等要赶在年前南下,不知需要几日调养?” “夫人烧的厉害,若不赶紧医治,别说南下,就是出了金云城的边界都难,我看夫人少则也要调养半个月,必然不可长途颠簸……” “咳咳……”柯缓缓提着袖口掩面,咳得更厉害了。 “有劳师父了。”戚麒送走了和尚,忧心道:“嫂嫂,此时不去南边,待六哥起兵后,各城宵禁可就难去了,不如待我回城准备好马车干粮,这样路上也不会太辛苦……” “不必了,既然是逃难,大张旗鼓的坐着马车不好,麒麟商号有自己的货运队伍,到时候让我混其中就好……现在我身子不方便,先让我休息几日再说,” 戚麒欲言又止,末了还是允下,留她在屋里休息,自己离去。 柯缓缓听房间被关上后,还连带着有些许声响窸窣,她躺在床上等了许久,才起身去木门那扯了下,听到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 心沉了下去。 ****** 屋外麻雀叽叽喳喳惹人清梦,不知是哪位和尚在喂鸟儿,每日此时如同敲钟似的准时。 柯缓缓已穿戴妥当,倚在椅子上掏出怀中的本子在上面给正字划完最后一笔。 十日了。 自己在寺庙里已经养了十日,不知道王府里现在是什么光景,恒帝又是如何,谢与棠又在何处? 她正沉思,忽而脑海一个声响,小辣鸡播报道:“系统将自动进行升级,暂时关闭所有功能,预告下次升级后功能将有系统传回功能。” “系统传回?我是能穿回去了吗?!!” 跟上次一样,小辣鸡自动切断了所有联系。 沃日,又是关键时候升级! 还来不及多想,一阵紧密的脚步声往她这传来。 柯缓缓赶忙收起好小册子,又扯了扯头发钻回被窝,刚摆好姿势,戚麒与福来推门进来,后面还跟着个小丫鬟,怯生生的。 “嫂嫂,马车都备好了,也带了同行的大夫,这次不用担心了,跟我们走吧。” “咳咳。可有六爷的消息了?” “边塞离这里至少半个月才能传上信,嫂嫂莫要急,西边是戚家的地盘,真若有什么风吹草动,我肯定先告诉嫂嫂。”说着,戚麒示意丫鬟去扶她。 “我看在这挺安全的,要不咱就别走了吧,这寒冬腊月的……” “不可,现在宫里已经派人到处找你,嫂嫂还不论为了自己还是六哥,都请跟我速速离开。” “好,我知道了。”柯缓缓见戚麒焦急难耐,顿时收敛目光,低声道:“容我把东西收拾好,先在门外等我。” “好,小霖,你帮夫人一起收拾。” 小丫鬟点点头。 戚麒出去后,柯缓缓有意无意问了句:“你是叫小霖?从金云城来的?” 小霖点头,随后指了指自己嘴巴。 原来是个哑巴。 柯缓缓没再磨叽,收拾好后,出门呼了口暖气,下意识的扯了扯披风,小丫鬟要帮她拿东西,被她拒绝道:“不必了。” 她四顾望去,寒风萧索,院内肃静,尚无僧侣来往,也不见地上喂鸽子的谷粒,随后加快脚步往外走去。 寺庙后门两旁是树林,马车已经备好。福来见她出来,准备迎她。 “小七,你过来,我有个东西送给你。”柯缓缓低头一手伸进包袱翻找着什么。 戚麒稍稍有些不耐烦,仍是走上前问:“何物?” 柯缓缓抬眼,看到对面一无所知的人滚动着的喉咙,已经将最薄弱的地方暴露给他。 她捏住早就准备好的碎裂瓷片一手怼在戚麒脖颈之上,不曾有一丝犹豫,忽而一阵冷风呼啸而过,鼓满她的衣袖。 跟在柯缓缓后面的丫头吓得呜呜叫,福来也没有想到柯缓缓会突然如此,手都没来得及摸剑,对方已擒住七爷要害。 “嫂嫂这是作何?!”戚麒瞪圆眼,,下意识要拉她的胳膊,却觉一阵疼痛,颈上有一股温热流入前襟。 “别动,这里是大动脉,只要我划开,不出两分钟你必死无疑,不信我们就试试。”柯缓缓不容分说,加重力道,“低着腰点,我比你矮,这样我很累。” 戚麒听不懂她说什么,按照他的身手,推开她并不难,只是不能确保自己的安慰。 “柯缓缓,你这是什么意思?”戚麒再问。 柯缓缓冷笑一声,“装什么装,都撕破脸了,还把我当傻子耍呢?” 戚麒被她说的一愣,“你……怎么会……?” “先别说别的,跟我聊聊谢与棠,我就告诉你你的破绽在哪儿。” 她慢条斯理的划着戚麒的脖颈,造成的伤口并不深,却足矣威慑住拔出剑的福来。 “不怕你家爷死就上,大不了鱼死网破,省的你们再去祸害谢与棠。” “福来,退下!”戚麒喝止,转而对柯缓缓道:“六哥真的去了边关起兵,嫂嫂若是有真么误会咱们可以慢慢说,何必动刀见血,这么久,我待你如何,你心知肚明……” “求你快别放屁了,你压根就只把我当成个工具人,当初倾力助谢与棠娶我为的博取他的信任,现在将我设成暗棋,为的就是情况失控后,放出消息说我被恒帝抓走,逼他起兵造反。” 戚麒站稳脚步,神色阴鸷,不可置信地说道:“柯缓缓,你疯了,我是六哥的同宗兄弟,怎么会害他?” “你怎么会害他?戚麒,你不会懂的,因为你认准了他夺权称帝就是好事。你想过谢与棠想要什么吗?走之前,他承诺过此事办妥,我们便远离纷争,会去有山有水的南方滨海小镇生活。” “果然是你在作怪,六哥……分明一直想要皇位的,你又凭什么左右他的选择?是我错了……我错算了你……”戚麒喃喃自语,面露苦涩。 “你只是利用他为戚家权倾天下铺路罢了,我就问你一句,他现在有没有起兵?”柯缓缓将瓷块摁了进去,她可以感受到指尖碰触的脉搏跳的很快,连戚麒也不禁小心吸着气。 若没有起兵,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最不想看到的,便是谢与棠坐上那个位置,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没有。” 柯缓缓松了口气。 “现在是没有,不过今日过了,可就不好说了。” 几步开外,一个身影落下,玩味的看着面前的场景,他跟在这儿守了这么多日,看出了她对戚麒的怀疑,却从未想到她会破釜沉舟至此。 “怎么会是你?”戚麒冷声道。 余光瞥去,青年的面容落入柯缓缓的眼中,因为那身墨色衣服,他看上去比往日成熟些。若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柯缓缓这几日仔细猜想过他的身份,却毫无线索。 “你可算出来了,我一直在等你,三爷。” “聪明的姑娘,不过方才戚公子所说并不属实,他秘密发去的消息已经送到六殿下手中,他也已经从归王都的路上折回西边了,按照我推算的,这两日怕是就要起兵。” “你……”戚麒不语。 “缓缓,想好了没,跟我走吧,我会护你安全。” “你跟他走?三爷?你能确定他是什么人?呵……莫要被他糊弄,至少跟着我,你绝不会有事,只等六哥攻下王都登基为王,我送你登上这全天下女子最高贵的位置,到时候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你会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大家好……” “我姓邵,单名灵,是六殿下的人,目前只忠于他。” 邵灵加重了最后几个音节,后不紧不慢道:“缓缓,相信我,我会护你安全。” 说罢,一声惨叫划拨寂静的寺庙上空,惊的一群鸽子飞起。 “七爷!”福来冲了过去扶住戚麒。 邵灵方才见面前的丫头将瓷片狠狠插在戚麒的锁骨上,又猛地后退几步,退在自己的身旁。 邵灵波澜不惊的心底激起一片涟漪。 “站在我身后。”邵灵看上去并没佩戴武器,赤手空拳的抬起手:“缓缓,你可以闭上眼,因为在我们走之前,这几个人必须死。” 柯缓缓站在他的身后,对“三爷”既陌生又熟悉,一时没太注意道邵灵最后说的话。 随后见他右臂一转,漆黑的长剑如蛇信子般突袭而出,对着受伤的戚麒袭去。 柯缓缓想过伤害戚麒,却从未想过让他死,逐下意识的喊出声:“别!” 福来突然抬剑劈开迎头黑影,邵灵翻身而去接下黑剑,二人执剑相争。 此时戚麒捂着脖子盯着邵灵,看他身手敏捷,手中黑剑如蛇般灵动,或曲或直,剑气凛冽,震得空中发出轻轻爆响。 片刻,戚麒从所用武器认出了这人身份,黑蛇藏袖,盘逆其中,他竟然是江湖中传说中九品上的剑客黑灵! “福来,你快走!他是黑灵!” 他自知不敌对手,用出全身力气接下一剑,下一剑已经甩来,快到只能看到一片黑影在周围晃动。 不过片刻,福来的身上已经满是破口,血淌了一地。 一直捂着脖子的戚麒猛地从袖笼里扔出个瓶子,碎裂之后一股浓密的翠色烟雾腾空而起,包裹住争斗的两人。 “三爷!” 她看不见里面的情况,数息之后,一阵马蹄声远离,翠烟逐渐散去,邵灵单膝跪地拿剑撑在那处,边上躺着个女孩,戚麒与福来与马车上前的一匹马一同不见踪影。 躺在那的是丫鬟小霖,已然中剑身亡。 柯缓缓正要上前扶他。 邵灵突然厉声道:“别来,有……毒。” 第66章 柯缓缓离着几步远, 察觉到他外衣上的翠色毒粉, 瞬间慌了神。 “你不会死吧?我可是指着你带我去找谢与棠呢, 一会儿他们折回来我可就惨了。” “不会的。”邵灵盘坐, 自封脉门,随后将外衣脱掉,穿着身雪白的里衣站在寒风之中,看着眼前的丫头。 “那还有匹马,我们走吧。”邵灵准备过去牵马,柯缓缓跟在后面紧追了两步,随即拿着瓷片抵着他心口。 “先把你的身份告诉我。” 邵灵笑了, “女人善变,还真是如此。”他举起手,“投降总行了吧,我中了毒,打不过你。” 他语气轻松,柯缓缓总觉得对方在耍自己,一会儿说有毒,一会又和没事的人一样穿着薄衣在这溜达。 “你方才讲效忠六爷?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柯缓缓虽然无法辨别真伪, 但总要问出些什么。 “最近, 陛下将暗部交给他,我便是他的部下了。” “他认识你。” “不, 他不认识。暗部的人有千面,你见到的三爷也不是真的邵灵,此时的邵灵也不是暗部的邵灵。” “……废话真多。所以你效忠恒帝?现在要带我进宫?” 邵灵默了片刻, 淡然道:“算是吧。” “我不回去,我想去找他,如果他真的反叛,我……也想跟他走下去。” 邵灵冷嗤一声:“果然又变了,你不是说六殿下要跟你退隐山居麽,怎么又想当皇后了?缓缓,你到底想要什么?” 柯缓缓被他问住了。 她想要什么? 自从穿越到这个时空,她想要做的事没有一件善始善终,她一直被迫走到现在,当初说不成亲,她成了亲,说要划清界限,她又回去找他,现如今,阴错阳差的,也许连最后一条底线也把握不住了。 而且小辣鸡说下次系统升级后会开放回传,那么便意味着她有机会回去。 可谢与棠呢? 柯缓缓压根就不知道她想要什么,来到王都后发生的每一件事都不受她的控制。 到现在,就连一直以为人畜无害逍遥纨绔的戚麒都是另一副面孔。 她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吗? 恒帝也好,戚家也罢,想抓住她唯一的目的便是控制谢与棠。 也许她离开这个世界,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知何时,邵灵已经回过身正温柔的看着她,猛然握住纤细的腕子,低声道:“你看,你也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呢。” 柯缓缓颤了下,欲抽手回来,却被握得死死的,挣脱不开。再要说什么时,为时已晚,随后闻到一股异香,眼前的邵灵迷离模糊,见他俊秀的面容忽而可怖狰狞起来,如地狱来的猛鬼,恶狠狠的向自己袭来。 卧槽,又迷我……! ****** 柯缓缓觉得自己被人打昏迷晕多次后已经有了经验,再醒来时颇为淡定。温暖的房间内,简单整洁,没什么摆设,像是个许久无人住过的房子,自己衣冠整洁,依旧是当时穿着的那身衣裳,随后见不远处还放着个暖炉,她趿拉上鞋子走边儿上取了取暖,又去厅里倒了杯水喝。 听到门外“咕咕”的声音,想必邵灵又在喂鸽子。在寺庙里,她知道三爷在暗处守着,靠的就是这群鸽子。 像三爷这样喜爱鸽子的人不多,再者喂鸽子的人常会定点在一处喂,若是僧人在喂,当初来时院子里不会干净的一点污痕都没有。 她要赌这一次,赌三爷不属于两边任何一方势力。至少从当前看,她还没回宫。 她赌对了。 柯缓缓披了件外衣开门对着坐在房檐上的邵灵道:“我饿了,有饭吃没?” 邵灵看她气色不错,竟没生气,笑吟吟回:“想吃什么?” “卤鸽如何?” 邵灵面色一暗,“……别开玩笑。” 邵灵此时换上了寻常公子的衣袍,蹲在那被一群鸽子围着,神态自然。 “有信了吗?”柯缓缓注意到他周围的鸽子腿上有的带着信筒。 邵灵拍拍手起身,“有了,不过你确定能接受吗?” “你先讲出来,我才能确定。” “十日前,宸王反叛,镇西大将军反水,将其斩于西疆关内,以保大景安危,如若快些,宸王的尸首已经快运回来了。”邵灵淡淡地说着,从袖笼里取出个小条递过去。 柯缓缓眼前倏地发黑,根本没伸手去接,浑身颤抖,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桶冰碴子,寒入骨髓。胸腔内气血翻涌,一阵恶心的感觉返了上来,她已有几日没吃过东西,依旧忍不住想要干呕出来,捂着嘴跑到一边咳了会,愣是将胃里的酸水都吐了出来才觉得好些。 柯缓缓扶着树,泪水大颗大颗的滚落在地,卷的地上的灰尘滚了又滚。只觉得心已经被人撕开了似的,这混蛋为什么走的时候不说清楚,为什么不让她跟着一起,既然想好自己一个人去做,又为什么当初将她绑回来一起承担。 不但骗了她的心,还占了她的身。 她干脆就穿回去,将这里忘得一干二净! 柯缓缓扶着树,一边哭一边笑,看得邵灵心中酸涩。 邵灵走过去,递了块帕子给她。 “抱歉,这事我也没想到宸王折回去后竟遭遇不测,节哀。” 她突然仰头咧嘴笑着,哑声道:“快别他妈的放屁了,你们都想着他死,不是吗?恒帝畏惧他手上的兵权,用父子亲情麻痹他,戚家要利用他的身份,扩张自己的权力,而你呢,口口声声说是他的人,为什么不早点救我出去,为什么不告诉他我安然无事,否则他还用折回去送死吗?” 邵灵也笑了,“柯缓缓,你有什么权利质问我?我真是鬼迷心窍,当初就应该把你送回王宫,让你好好体会一下那些人的手段。” 邵灵见她反过来怪罪自己,心中不平,他冒了这么大的风险擅自带她离开,这人不但不领情,还要责备他? 顿时怒火中烧,气血翻涌不止,猛地咳了一声。 一片血雾如红莲,绽放在空中。 “你……!”柯缓缓忙去扶他,没想被邵灵一把搂在怀里。 邵灵此时气血回转,好不容易压住的毒性又反噬而来,心心念念的人此时就在他的怀里,香香软软的。他可以为所欲为,可以将压抑在心底的欲念发泄,再回神时,邵灵已经不顾一切的对着她细嫩的脸蛋吻了上去。 他迫着她,就要压上那两片柔软的唇瓣时,他停下了。 柯缓缓用力抵住他的肩膀,脸颊上猩红的血迹被泪水冲淡,她咬着唇挤出几个字。 “别逼我恨你……” 邵灵胸口起伏的厉害,抿了抿唇,从血腥中品出了淡淡的咸味又含着一丝苦意。 原来,吻是这般咸涩麽。 自小到大想要的东西,无一不染着血腥和死亡。没想到连自己唯一心动的女子也不能肆意吻下去。 真是莫大的讽刺。 邵灵松开她,忍不住自嘲道:“毒发所故,你离我远些,省的将毒素渡给你……” 柯缓缓靠在树干上,抬手擦了擦脸上血迹,忽然再也绷不住了,放声大哭起来,惊得落在房檐上的鸽子四散而去,凄厉的哭泣与鸽子振翅的声音回荡在山林之间。 惊慌之后,柯缓缓的心中只剩下谢与棠的死讯。 他怎么会死? 他不会死……不会,他是文里大杀四方的狠心反派啊,又那么聪明。魏姜不是一直支持他吗?又怎么会亲自取下他的首级? 柯缓缓不信,可噩耗依旧无情的撕开她胸膛,掏出那颗将死的心,一遍又一遍的打成粉碎。 那日邵灵说她不知道想要的是什么,她现在知道了,她只想让谢与棠回来,平平安安的回来,做皇帝也好,做百姓也罢,只要活着就好。 ****** 柯缓缓浑浑噩噩在小屋里过了十来日,每日听鸽子飞来又飞去,也偶尔从邵灵那处得到谢与棠的尸身运送的具体情况。待护送的兵将临近王都时恰好是小年这日,她特地早起换了身干净衣裳,梳洗利索,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小菜,还包了饺子。 邵灵看着满桌的菜正欢喜,又挖出坛酒温了温,此时临近新春,正是万家团聚的日子,他往年都是一个人在这里过,此时能与柯缓缓一同,也是开心的。虽然前些日子柯缓缓依旧沉浸在悲伤之中,也不怎么吃饭,好歹这两日气色好了些。 “今日是什么好日子麽,竟做这么多菜。” “今儿是小年,吃吧。”柯缓缓递给他筷子,又给他满上酒。 “多谢。” “你身体里的毒……怎么样了?” “幸亏闭气及时,此时已逼出来了,再恢复些日子就痊愈了。” “那就好。”柯缓缓待他酒足饭饱,抬眼道:“邵灵,我有一事相求。” 邵灵正端着酒盏喝的面红耳赤,懒洋洋道:“何事?” “送我回王都。” “……你疯了?现在戚家的人在找你,陛下的人也在找你,你回去不是找死麽?” 柯缓缓苦笑:“他都死了,这些人还找我一个妇道人家做什么。” “别想了,我是不可能送你回去的。” 柯缓缓眸瞳潋若寒潭,像是再也无所畏惧般道:“生也好,死也罢,我就想再见他一次,你送我回王都城边就好,剩下的事我自己做。” 邵灵立刻变了脸色,一把将筷子扔在桌上,碰得瓷碗噼里啪啦响。 “他都死了,你还要陪他去死不成!” 柯缓缓默了默,“谁让我嫁给他了呢?不过我得活下去,为了肚子里的小崽子……也得活下去。你只管送我回去,我自有金蝉脱壳的万全之计。” 作者有话说:  明天大结局,故事写了大概有三个月吧,虽有不舍,但缓缓和谢与棠的故事就要在这里结束了。 谢谢坚持看到现在的亲们,第一本故事就要完结啦,墨墨也很开心,也有不舍。知道自己写的有问题,当初动笔的时候没什么大纲,下一本会好好写的。 计划了番外,想写谢与棠妈妈那代人的故事,如果六号写不完我就会放在一个新数短篇里免费给大家看。 不碎碎念了。 第67章 柯缓缓时隔半个月, 如愿回到王都的宸王府, 此时谢与棠的尸身尚未被送回, 也未被刑部定罪, 故而宸王府并未被封。可此一时彼一时,当初宫内调派来的下人稍有些人脉的都已知晓宸王之事,为了不被降罪牵连,一多半都走了。不过李管家还在主理府内的杂事,听下人说宸王妃回来了,赶忙去迎。 这些日子,宸王离府, 宸王妃深夜失踪,早已经乱了套,后在她失踪的巷内发现了药材与药方,问过大夫才知道,方子是避子药,而包里的药材是安胎药。 也不知是府内哪个下人乱嚼耳根,几日后王都流言四起,都说宸王妃出身低贱, 不守妇道, 趁着宸王不在的时候与人私通又逃跑了。 而后宫内派人去寻,又镇压了流言, 可谁知事情刚刚平息,又听到宸王欲谋反被诛的噩耗。 柯缓缓见李管家带人来接时袖子上别着月白色的碎布,早已哭干的泪唰地落下, 步脚忽而就不稳了。 李管家忙让素秋搀住,唉声道:“王妃这是去哪儿了?王都内外可都找翻了天……” 柯缓缓知道现在不是大悲大恸的时候,忙拭干泪,低声道:“走,我们进屋再说。” 待她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简单说明后,素秋已呆愣在一旁,泪也止不住的落,李管家则站在一旁哀痛连连。 “王妃既然知晓内幕,又为何冒险归来,人死而不能复生,即便事情不是如此又……” “回来一则安排德荣离开的事,二来将府内的下人遣散,莫要受他的事牵连,至于我回来,为的就是再见他一面。” “王妃不可啊!”素秋与李管家劝说道。 “勿怕,我已有对策,先把德荣找来,再讲府里的东西变卖成银子,李管家你与下人分了,自可离府,素秋,我阿娘朱氏在古溪镇开的卤味斋,待天暖和些了,你可以北上回去找她,再帮我带两句话,就说我和阿棠移居南边住了,那里四季如春,背山靠海,过得很好,勿要挂念。” 素秋本是低声在那抽噎,后听她这番话已有诀别之意,忍不住哭出了声。 李管家心中悲凉,“王妃,其实那日德荣的确是被人叫出去了,晚些时候找他回来,可那个时候您却不在了……如今已有许多时日没有回来,我一会儿就派人寻他。” “嗯,他是个孤儿,无依无靠的,待素秋你们寻到他后,便问他想要做什么,如若想安稳过一生,就让他拿着我的书信去金云城投奔我的朋友,自然有人会给他安排妥当。” 柯缓缓没有一句废话,将所有的事安排妥当后,让下人给她准备好水沐浴洗漱一番后,换了身明艳些的衣裳,去正厅里坐着,将准备好的东西嘱咐给素秋。 少时,李管家通报道宫内的范公公求见。 柯缓缓扶了扶头上的玉簪,同范狄一同出府上了马车离去。 ****** 天地辽阔,西风紧起,难得一见的青天白日,柯缓缓小步跟在范狄身后,眺望眼前层层叠叠的宫殿金顶,竟然一点惧怕的感觉都没有。 坐在暖心殿内的恒帝招呼着一众名医,淡淡道:“诸位爱卿可有听过一种叫身体还原膏药的东西?” 众人摇头。 “那便一起在此处耐心等候,随朕一同甄别这膏药的神奇吧。” 柯缓缓由范狄一路引着入殿,她直着身子抬头看向坐在暖阁内的恒帝,离得太远,看不太真切。 范狄见她并无跪拜之意,忙道:“宸王妃,还不赶紧见过陛下。” “在跪拜前,我想先讲一件事,之后由陛下来定夺我跪不跪。如陛下所知,我曾落水被阿棠所救,其实我并不是柯缓缓,至少不是清水村的柯缓缓,实不相瞒,我来自仙境,当时这副身子的主人被人害死,我便在她的身体里醒来,阿棠生辰有天子之命,我便是依他的命运而来,而后我二人互生情愫,共结连理,如今又孕有人仙的子嗣。故此,以我仙女的身份,不应该向您下跪。” 柯缓缓不紧不慢地说着,听着殿内众人呆愣在那,后有人低声笑道:“这女人怕不是疯了吧。” “是啊,看是得了癔症。” 话音刚落,众人见柯缓缓抬起的手掌中落入一个玉瓶,随后柯缓缓对范狄道:“敢问范公公身上有无刀具?还请伤我一刀。” “宸王妃?你这是作何?”范狄也愣在那处,不敢轻举妄动。 “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柯缓缓从头上取下个早已准备好的花簪,后亮出洁白的手臂,当着众人的面将臂膀划开,鲜血瞬时从虎口处流出,滴滴答答淌了一地。 柯缓缓打开玉瓶简单倒了一些玉露在伤口处,随后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着。 “这……!”众人震惊,就连站在一边儿的范狄都吓到了,要说刚刚变个瓶子出来,那变戏法的都会,可眼睁睁看着伤口愈合的事,还是此生第一遭,不得不称奇。 他侧目看向身边的女子,瘦弱娇小的模样,难不成真的是天女下凡? 恒帝唤范狄过身边,后低声问了几句,柯缓缓站在那,看着一屋子的大夫只觉得好笑。 少时,恒帝道:“宸王妃不用跪了,离近些说话。” 柯缓缓走到他面前,扭头看了眼跟边上站着的几人,“陛下能否先让这几位先生退下,我有事想问陛下。” 恒帝挥挥手,遣退几人。 “关于当年陛下中毒的事,能否给我一个答案。” “这是棠儿和他母妃的事,与你无干,朕的耐心有限。” “陛下大可以让人来搜身,看看身体还原膏在不在我身上,我方才讲过了,我是仙女,凭空变物是我的仙法,这样重要的药膏又怎么会早就变出来带在身上?陛下若是想要恢复身体,还是将这些事明白讲清楚吧。” 恒帝冷嗤一声,抬眼打量了下往日没仔细看过的丫头,敢在他面前如此言语的女人,她倒是头一个! 这些事过去了许多年,连他都有些忘记了,逐沉思片刻,吩咐道:“范狄,你来告诉宸王妃,朕老了,许多事都不记得了。” “陛下若想要真药,那便要用真的故事来换。”柯缓缓提醒道。 “范狄,将真相告诉她就是。” 此时谢与棠已死,戚家也已垮掉,他并不在乎被柯缓缓这等女流之辈知晓真相,只等他拿到能让身体还原的膏药,面前这个仙不仙女的女子也就没用了。 范狄颔首,扭头对她道:“宸王妃,当年的毒有两份,一份的确是戚家的人为了谋害陛下准备的,由戚家的人混入内监的人下的毒,不过当年已经被老奴知晓了,当然,还有一份是陛下自己准备的。” “不过中间却让张扶余掉了包,本该给陛下的毒酒却被送到六殿下那处,六殿下那时年幼,不喜沾酒,便一直放在那没动,待陛下喝完本应毒发的酒时,却无反应,这才知道酒到了六殿下那儿。” “陛下顺水推舟的一出好戏计又怎么能放弃,后让六殿下承上酒杯完成计谋。却不想,算错了一步。” 范狄年老,说话慢吞吞的,柯缓缓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 好一出将计就计! 范狄暗瞥了眼团坐在那处的老者,察觉到了那人稍纵即逝的哀伤,继续道:“老奴当年未察觉到张扶余是个九品顶尖高手,在老奴眼皮下将酒樽换了不说,还将毒酒也换了,他给六殿下的那杯酒,正是戚家特有的翠鹮毒。” “范狄……莫要再说了,朕有些冷。”恒帝突然打断,范狄垂首走上前又寻了条裘皮搭了上去。 唯有范狄注意到,暖阁内的老者面色僵冷,胸口大起大伏,平日精明的眸瞳里尽是懊悔。 那时,他是万人敬仰的尊者,是大景的皇帝,坐拥富庶的家国与心爱的女人,曾经风华无二。可他忌惮戚家不受控制的发展与富可敌国的财富,即便他娶了姬雪,戚家的族长,依旧不能心安。待他知晓戚家派人投毒时,又恼怒又兴奋。用戚家亲手种下的因果去颠覆戚家岂不爽哉,他精心布局,却被结果迎面痛击。 他聪慧、自负、多疑,待九死一生醒来后,双腿已无知觉,首先听到的便是雪儿被杀的噩耗,就连他最疼爱的儿子,也被那个隐匿在暗处的张扶余带走了。 他败了,败得一塌涂地。 “陛下算错的,不是张公公,而是我婆婆吧。”柯缓缓站在原地,双拳紧握,“张公公不过是听命于我婆婆授意,她为了化解此事,早些安排了阿棠服下解毒剂,后让张公公将毒酒给他,却不想陛下执意要饮,这些年您是不是翻来覆去想着此事,这一杯喝下的不仅是毒液,也饮尽了夫妻情分。既然陛下要让戚家灭亡,那我婆婆又怎么能独活,即便不是被太后赐死,她也会死。” “你住口!”恒帝恼怒地将怀中暖炉扔过去,里面的炭火洒了一地,碳灰飘飘洒洒。 柯缓缓没打算停下,她结合了原文剧情,此时头脑清晰,她要讲给这个自私自利的帝王听听,他是如何亲手种下因果,又将其吞下的。 “我算是懂了为何张公公这些年不论生活多惨,也不愿阿棠被陛下或戚家发现了。因为你们只把阿棠当做自己权谋中的棋子,根本不配做他的家人!” “范狄…!杀、杀了她!”恒帝气的浑身颤抖,抬手指着柯缓缓道。 范狄劝慰道:“陛下息怒,宸王妃手上可还有药啊……” “对、对,还有药,她不能现在死,去领着她看过棠儿尸身再来,朕等了这么久,终于能站起来了。”恒帝喃喃自语,神色已然大乱,就连范狄也许久没见他这样六神无主了,竟被一个小丫头说的方寸大乱。 范狄领着柯缓缓往后.庭去,听她突然拉住自己的袖口,手里掏出个银锭问:“张公公是我婆婆的随行侍卫吗?跟着一起入的宫?” 范狄眉头紧锁,后收下银子道:“是,六殿下的尸身就在后堂内,宸王妃慢着些,老奴就在门口不进去了。” 柯缓缓抬眼怔住,见那殿上白布随风摇曳,自己的步脚也忽而站不稳了,她紧着扶住回廊上的木柱,从怀里取出块白条缠在胳膊上,后深吸口气,往前走去。 是死是活,她要看了才知道。 殿内孤零零的放着口大棺材,已有僧人在一旁做法诵经,棺材边上依旧沾染着来时的泥土,似乎是刚放进来的。 看恒帝的意思,是要给谢与棠留有颜面体面下葬了。 柯缓缓对边上的公公吩咐道:“开棺,我要看看他。” “这……?”小公公不敢做主,忙问过范狄后,安排人开棺。 只露边角时,腐臭的气息便溜了出来,柯缓缓差点吐出来,只得捏着鼻子往里瞧。 尸身尚未腐烂,青黑色的面庞俊逸潇洒,静静的躺在那,已无生气。 柯缓缓的手中凭空出现支玉瓶,她扒着棺材对着里面的人喃喃道:“谢与棠,这是我用九十九年寿命换来的宝贝东西,你若活不过来,我便抛下你自己回去,我跟你讲,这破地方我早就待够了,没电、没网、还没手机电视,我都快憋疯了。还有,当年的旧事我也查清楚了,就是恒帝动的手脚,当然,戚家也脱不了干系……” 说着,柯缓缓偷偷打开玉瓶,一股子春意从中飘出,她随后将瓶内膏药如数倒在冰冷尸体上,棺材内顿时金光大起,从四面八方涌来暖暖春意,搅弄着殿内白绸,惊得众人高呼。 守在门口的范狄瞧见柯缓缓手中的玉瓶惊慌不已,飞身来夺,电光石火间,从诵读诗经的僧侣那飞出两抹身影,将范狄一脚踢出殿外。 柯缓缓正趴在棺材那看着眼前的男子一点点的恢复生机,满心期许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变化。 突觉腰间一紧,她被人懒腰抱走,正要挣扎时,听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道:“你老抱着别的男人的棺材看什么呢?傻丫头。” 柯缓缓的脸顿时僵住,后觉一个温热的唇瓣贴在脸颊上,舔舐着泪痕。 “怎么脸蛋儿这么冷……” “谢与棠你……!”柯缓缓破涕为笑,“快放我下来!” 回首,见一个老僧模样的男子正满是笑意的看着她,可声音却是谢与棠的,这身高、体型,错不了! 柯缓缓二话不说给了他一拳,欣喜已然冲乱了神思,不知道能还说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情感了。 “德荣,看好你嫂嫂,剩下的事就交给我来办吧。” 话毕,老僧从棺材里掏出把长剑,头也不回的拼杀出去。 ****** 半年后。 碧水湖畔,波光粼粼。 柯缓缓挎着个篮子光着脚丫站在浅滩里弯腰对着一个一个洞口撒着盐巴,不一会儿,一个个蛏子从泥洞里冒了出来,开心的将这些战利品都拾进了篮子里。 少时,柯缓缓听见一阵阵“咕咕”的声响,回首见一个身着素衣的男子抱剑臂在岸旁,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邵……灵?”柯缓缓见到他颇为意外,一路走到他面前打量着。 “缓缓。”邵灵唤了她声,随后递给她个小包袱,再道了句“珍重”便没入林中不见了。 同时,谢与棠板着张脸从林中走出,见她脚上满是泥巴,面色更沉,责备道:“大夫都说了月份大了不许往外跑,怎么不听话?” “都说月份大了要多动动的。”柯缓缓撇撇嘴。 “昨夜不都动过了……” “你……不要脸!”柯缓缓捶了他一下,默默将邵灵给的东西别到腰后。 谢与棠架着她胳膊,抬她重回清水边给她小脚洗净,随后问:“黑灵来找你作何?” “你都看到了?” “我在林立站了一个时辰,你说我看没看到。” “……我也不知道,他给了我些东西。”柯缓缓不打算瞒着他了,从腰后取下包袱,打开一瞧,一件婴儿大小的丝制衣裳叠的方正,里面还有封信。 没等柯缓缓拆开,信已先被谢与棠抽走。 “哎?这信是给我的呀。” 谢与棠斜睨一眼,打开扫过几眼后,交还给她。 “这信本来就是给我的。” 柯缓缓读到最后,看到信上提到新帝登基,国家安稳,戚家因家主被杀也已收敛爪牙,后满是笑意的合上,淡淡道了句:“阿棠,咱们回家吧。” 她抚了抚隆起的肚腩,道了句:“宝宝想吃辣炒蛏子。” “……可宝他爹不能吃辣,素炒不好麽?”谢与棠委屈的瞧来,下意识的摸了摸唇角边的火疖子,“再这么吃辣的,我也要离家出走了。” “你好意思跟我卖惨?”柯缓缓哭笑不得。 “我可是为了你连皇帝都不做了,想吃个不辣的菜还不行?” 柯缓缓忽而笑出声,挽着他的胳膊小声道:“谁还没牺牲过什么最珍贵的不是?” 谢与棠愣了愣:“你……?” “怎么?本姑娘可是天上下凡的无敌小仙女,为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别扭精牺牲了多少你又怎么会懂……行啦,今日小仙女高兴,就做个不辣的菜给你吧。” 谢与棠闻言,跟个小孩似的使劲攥紧她的小手点头道:“这还差不多,还有啊,下次黑灵再来,不许让他直呼你的名字,听见没?” 柯缓缓弯着眉眼点点头,回首望了眼身后的风景,韶光无限好,人生路且长。 只愿与君相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