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之溺宠怯夫郎》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女尊之溺宠怯夫郎》 作者:岛里天下 文案: 岁寒,天上砸着小冰雹,勤快的村民都躲在家里准备着过年。 萧瑟冬风刮过的山坡上,慢慢走出个少年,薄衣粗褐,背着个割草的背篓,瘦弱的身板儿在雪地里颤着,怀里却紧紧抱着只流浪花猫。 他抬起头,一双怯生生的大眼睛,抿着的嘴唇儿冻的发白…… 秦漓不禁心脏猛跳,天上的冰雹砸在身上,少年的面容却砸进了心里。 真想给他穿件厚袄子领着回家过年啊~ 后来,她梦想成真了! ………………………………………… 1.传统女尊文,就别吐槽老套路啦 2.作者码字不易,别喷,别考据 内容标签: 布衣生活 种田文 女强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漓,李西檬 ┃ 配角:正在想 ┃ 其它: 第1章 还有两个月就要过年了。天气寒得厉害,土地里几颗冬白菜在一层白霜里裹着,光看着也教人冷得想打哆嗦。 霜气朦朦的早晨,几个女子扛着锄头,缩着脑袋,恨不得把露在外头的身子一个劲儿全塞进脏巴巴的棉衣里,慢慢往地里去。再过个把月就要备着过年了,大家伙儿心头都暖暖喜气洋洋的,乘着这个月把地里该做的活儿都给加紧着做了好过年。 这时候田坎上走过个男子,臂上挎着个竹编篮子,脸上没一丝儿临近年关的光彩。 “秦爹,你家秦漓怎么样了哦?”一个女子把锄头焊在土里,抬头望着田坎上的男子问道。 魏花棠听见有人唤他,回了回神儿,揽紧臂弯下的篮子,悄悄扯了扯篮子里的帕子把里头装的药给盖严实。 他脸被冻的发红,僵硬着扯了个笑:“好多了,好多了。” “再过个十来天我家里要杀过年猪了,到时候叫秦漓来搭把手哦。” 魏花棠脸色有些难看:“行,等秦漓好了我就让她过去。” “好,到时候你也过来吃顿肉。”女子憨笑,热情邀请。 杀猪是村民最开心也是最骄傲的事,一年到头养上只肥猪,就等着过年的时候好杀了吃肉,请上按猪帮忙的乡亲吃上一顿,然后就要把肉腌起来,过年再吃一些,第二年全家的肉就全靠着这只猪的肉了。 但各自家中都是一大口子人,吃肉的次数便也屈指可数起来,况且也不是每家人都有银子买一头幼猪来养,就算挤出银子买了猪,若是时运不济,感染猪瘟死了,或是猪草不够,那过年猪都养不成。 魏花棠没有为能去孙家免费吃顿肉而高兴,反倒是匆匆给孙舒道别,赶着往家里走。 孙舒没有感受到魏花棠的高兴劲儿,觉得有些奇怪,摸了摸头,望着那背影越走越远后,又埋着头继续挖土了。 孙舒隔壁地里的刘大琴竖着耳朵听见了两人的谈话,见魏花棠走后,倚着锄头给孙舒献媚:“你家杀过年猪的人不够叫我呀,我没事儿能去给你搭把手。你叫秦漓干啥,肩不能扛手不能拿的,光懒在屋头让她爹给伺候着。” 孙舒没有说话,按猪这种肥差事儿谁不想干啊,活儿轻又能吃顿肉,她当然不缺人,前段日子听说秦漓给人打的头破血流给昏迷了,她家就她和魏花棠相依为命,之前好不容易养了头猪也给死了,她想着乡里乡亲便让秦漓和她爹去吃顿好的,却没见得秦爹有多高兴。 “我这不是听说你家这段日子忙嘛,这才没有喊你。”她推脱刘大琴。 刘大琴倒是没好意思腆着脸再要去,毕竟她家也要杀猪了,虽然个头小,但好歹也有。 于是又给孙舒闲扯了些别的。 “你知道秦漓是咋被人打的吗?” 孙舒弓着背挖着地,刘大琴这么一问,她还真不知道秦漓是怎么被打的,只知道当时事情在村里闹的沸沸扬扬。 刘大琴见孙舒迷糊,得了劲儿凑过去:“我跟你偷着说啊,是秦漓看上了咱村里的吴箐箐,想娶人家咧。吴箐箐是咱们村里顶顶俊俏的男子,吴家家境又好,你想想吴家人能答应嘛!” “那想娶吴箐箐的女子多了去了,为啥偏偏秦漓挨揍了啊。”秦漓喜欢吴箐箐的事儿全村人都知道,她没什么好替她辩解的,但还是疑惑。 “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听说吴家人想把吴箐箐给镇上的一个大户人家做小,那大户家主也瞧得中吴箐箐,这秦漓去缠着人家吴箐箐,就教那大户私底下找人给收拾了一顿。” 孙舒听完,不禁为秦漓感慨,好好的干啥要看上吴箐箐,惹上这么些事儿呢。 走远了的魏花棠侧着耳朵听见了刘大琴的话,心里揪的一阵痛,倒不是因为闲言碎语而难受,只是眼看着过年了,秦家孤儿寡母本就冷清的紧,这秦漓又遭了这事儿,至今还在床上昏迷不醒,大夫也看了,药也喝了,可就是不见得好,若要是秦漓就这么去了,他该怎么个活啊! 想着不禁便红了眼眶,他眨眨眼,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不让泪珠子落下来,不能教村里人看了笑话去。 萧瑟的冬风从他的袖口灌进去,本就穿的不厚,衣服又打了不少补丁,更是冻得他双腿僵直。他却没心思顾这严寒,心里的冷可比这凉多了。 …… 而此时躺在家里的秦漓,她感觉脑袋晕晕乎乎的,后脑勺有股灼热撕裂的痛感正在牵扯着她的意识,人死了还会有疼痛感吗?曾经听说人死的前七秒是有感觉的,难道这还是她死前的前七秒?她应该已经死透了才对啊!强烈的疑惑布满整个脑袋,激的她把眼睛一下子睁了开。 今日没有太阳,刺不了她的眼睛,但是她环顾了一下周遭的景象后,释然又失望的把眼睛给闭上。 她果真还是死了。 若不是死了她怎么会看见古旧的盖瓦简陋老房子,还有坐在床边正红着眼睛的古装中年男子。 死透了死透了。 魏花棠以为自己方才眼花了,竟然看见秦漓把眼睛睁开了,他好好擦了擦眼睛,又一瞧,床上的人眼睛好好闭着呢。他再也忍不住眼眶里的泪水了,眼泪吧啦吧啦往下坠落。 “漓儿,我的漓儿啊,要是爹没了你该怎么活啊。” 秦漓听着耳边的抽噎哭诉声,觉得真切的有些过分,于是不得不又把眼睛睁开。 “漓儿?”魏花棠这下子眼睛也舍不得揉了,生怕秦漓又把眼睛给合上了,他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 秦漓迷糊的厉害,她完全不明白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心中天马行空的揣测,莫不是…… 不一会儿,她捂着头痛欲裂的脑袋,就知道她是真的到了另一个世界了,不是天堂,是个女子为尊的世界。她继承了原主秦漓的所有记忆,以及她的身体…… 不知为何,她非但没有惊慌或是不可思议,心底深处隐隐约约竟然有一丝愉悦。 这大概是和她的死因相关吧。 昔日,她打扮的中性,个子又高,喜欢健身,帅起来真的没男孩子什么事儿了。可是当事业有成,人生圆满的时候,感情的大门却迟迟没有打开过,男的都和她称兄道弟,小姑娘见了她都红脸,她又不喜欢姑娘,她喜欢男的啊! 奈何喜欢萌萌的小哥哥,却没有长成萝莉样。 正当感情无出路的时候,她的闺蜜给她搭桥牵线介绍了个帅哥,还挺谈得来,本以为会就此告别孤独时,她现在才明白,那男的是和她闺蜜一早就撺掇了起来,骗取她的信任然后害死她,好霸占她的财产。 想必现在两人已经抱在一起笑了。 她冷冷嗤笑,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她在异世重生了。 第2章 秦漓坦然接受了现在这个身体,以及喜悦的哭啼的男子,她有些别扭又试探的安慰了句:“爹,我没事儿了,你别哭了。” 魏花棠闻言擦了擦泪水,喜爱的摸了摸秦漓的头发,一双布满老茧的手刮过她的脸,他这女儿虽然不成气候比村里其他女子都懒,秦漓她娘去了以后日子就更难过了,他也气过愤过,可秦漓出了事儿后,她日日担惊受怕,要是她不在了他一个男子真不知该怎么过。 这几日他好好想了想,感谢老天爷没有收了秦漓,现在她醒了,她以后什么都依她,他做爹的苦点儿就苦点儿,不能苦了孩子。 他从衣柜里层里拿出个小箱子,也就两个拳头大小,他捧着到秦漓床边上,慢慢打开,里头裹着一块布,她拿出来递给秦漓。 “这是什么啊?” 魏花棠默着声示意她打开。 秦漓依照他的意思掀开布,里头是一把碎银子,不多,仅四两。 “爹,您这是?” “爹知道你喜欢吴箐箐,这些银子你拿去当聘礼吧,吴家门槛儿高,也不知银子够不够。好歹试一试吧,你娘去了以后家里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之前又给你医伤,银子花了不少,只剩下这些了。” 普照村娶个夫郎大不了就一两半银子,好些人家的男子要的高些,但顶多也不超过二两银子。 秦漓握着手里的四两,她记忆里吴家是村里的大户,日子比一般村民要富足些,嫁儿子自然要价要更高。 可是秦家的情况她也看得见,一个破烂的土房子,三间屋子,一个灶火房,另外两间是她和魏花棠睡觉的屋子,外头还有一个巴掌大的小院儿,养了三只母鸡,两个鸭子。 魏花棠的屋子还漏雨,日子紧巴巴,清贫的紧,想必魏花棠拿出的银子已经是所有家底了。 她把银子塞回魏花棠的手里:“爹,把银子都去娶夫郎了,咱们日子还怎么过!” 况且她也不喜欢吴箐箐,喜欢吴箐箐的只是原主,她可不想倾家荡产去娶一个不喜欢的人,而且还因为他被毒打了一顿。人家根本就看不上她,何必要去热脸贴冷屁股呢。 魏花棠见她拒绝的坚决,握着冰凉的银子觉得有些发烫。 “以后别提吴箐箐了,人家看不上咱家,咱们也别腆着脸,村里又不止吴家有儿子,别人家的儿子就娶不得嘛?”秦漓拍拍魏花棠的手,他长期劳动的双手像块树皮,让她辛酸。 初来乍到,她并不想那么早娶亲什么的,这种事情主要看缘分,但她见着魏花棠的模样忍不住还是说些宽慰的话来。 魏花棠又擦了擦眼睛,经逢这一朝,对秦漓的打击一定不小。他一个做父亲的看着秦漓长大的,怎么会不知道她是如何喜爱吴箐箐,这突然说不娶了,他自然是不相信的,说不定过些时日身子好了又开始惦记了。 但他还是宽慰的夸了秦漓几句,随后又给她掖了掖不大保暖的铺盖:“爹去给你熬药做饭,你好好休息休息。” 秦漓点点头,脑袋确实疼的有些厉害,她看着魏花棠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时,才又轻轻的躺好。 晃眼半个月就去了,秦漓的身子也好的七七八八,已经能下床四处走动,还能做些细活儿。 撸了一把在院子里晒冬太阳的花猫,小花猫是魏花棠养的,日子不好,花猫也瘦精精的,但是毛发旺盛,倒也挺乖巧,夜里冷了它还钻秦漓的被窝呢。逗了一会儿猫,魏花棠唤她进去吃午饭了。 方桌上摆着一碟抄冬白菜,两碗糙米饭。这是秦家的日常饭菜,虽然看着苦,在村里已经算是好的人家了,不少村民家里连米都买不起,也只有逢年过节舍得吃点米饭,平日里只能吃些红薯填肚子。 而今天魏花棠还炒了两个鸡蛋,黄橙橙的看着美味之极,魏花棠笑吟吟的把装鸡蛋的盘子移到她跟前:“趁热吃。” 两个鸡蛋秦漓理所当然的认为是她和魏花棠一人吃一个,没想到魏花棠是都给她炒的,她心里不禁蹿起一股暖流,夹起一个煎蛋放在魏花棠碗里。 “爹也吃。” “爹又不是病人,你身体好没有好全,多吃点补一补。”魏花棠说着要把碗里的鸡蛋又给她夹过去。 秦漓连忙用筷子按住鸡蛋:“爹整天操劳,也该好好补补。等我赚银子了,我顿顿让你吃肉。” “你这孩子。”魏花棠被秦漓的话哄的眉开眼笑,也就不在推脱,暗自觉着一病后秦漓懂事了。 养伤的日子整日闷在屋里,魏花棠不让她走远,可把她闷坏了,现在身体大好了,她便趁着今天天气不错,出门去转转走走。 午饭后,她就出门了。 连绵冬雨把外头的路淋的稀巴烂,满路泥巴,今朝的小太阳只把雨水烘干了些,泥还是稀在路上。 秦漓挽着裤脚尽量走在有草的地方,免得一屁股摔在泥巴凼里。正在下地的村民看见她的忸怩的样子,打趣嘲笑道:“哟,秦漓你在家待的路都不会了啊。” 秦漓扫了一眼几个放下锄头笑话她的女子,没兴致和她们计较,她口碑不怎么好,又有吴箐箐那事儿,村里的谈资本就不多,哪家那户发生点儿事儿还不被人说个半年,她便冲她们笑笑继续沿着泥泞小道往前去。 她记得自己家的一亩三分地,于是走去挨着瞧了瞧,秦家的地不算少,以前她娘在世的时候都在种,所以家里日子还算宽裕,后头娘去了,她爹一个男子又顾不来,原主又是出了名的懒女,土地便都荒废了。 现在还有三分之一的地在种,另外有两块田,块小的种水稻。还有一块田就给荒着了,另外三分之二的土地没有种,但也算不上全荒着,种了一片茶。 这些茶树也没管理,杂草丛生,长得有两个人那么高,黑压压一片在冬风里摇曳。 她瞧了瞧茶树,修建一下应该挺能产茶的,普照村雨水多,阳光足,山高云雾缭绕,适合茶树的生长。 她挺喜欢喝茶的,于是想来年好好管理管理这些占了三分之二土地的茶叶,若是产茶多,制了还可以拿去卖换些家用,只是不知道茶在这里的行情怎么样。 正猜想着,茶树林里忽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侧着头朝里头看,却啥也没看见,应当是风吹动了茶树,她估摸着。于是便退了回去,风凉,时候也不早了,该回去了,怕是晚了魏花棠该着急。 刚转身从田坎上下去,回到大路时,忽然身后又扑通一声。 她下意识回头,蓄着水的田里多了个少年,田壁上有一大块滑过的印记,明显是不小心掉进田里了。 冬天就算有太阳暖着,那光晒在身上也是冷飕飕的,不吹风还好,吹阵风真叫人冷。田里被霜雪泡过的水更是冷的沁骨头。 看着田里的少年被浸透的衣裳,她都替他哆嗦,赶忙又回到上面去想帮他一把。 第3章 田里的水冷得冰骨头,又有割了水稻剩下的水稻桩子,少年从上头掉下去定然被扎了,他在水里趔趄了两步才稳着脚跟站直。 秦漓伸手想把他拉起来,他却径直避开了她的手,低着头自个儿走到了田坎上。少年的布鞋汲满了水,走在田坎上不停的流水出来,泡软了泥巴,布鞋底子又不防滑,他匆匆忙忙差点摔在了田里,还好秦漓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胳膊。 手心里细弱的手臂硌手,完全感觉不到肉感。寒冬腊月,大家伙儿有钱的穿棉衣没钱的往厚里裹,秦漓觉得自己身上的棉衣不太保暖,但也厚实能御寒,可是眼前的少年竟然只穿了两件单衣,现在打湿了贴在身上,更显得单薄。 寒风一扫,少年抖了一下身子,连忙抽回自己的手,把头往下拉的更低了,生怕被秦漓瞟了一眼去似的,转身就要跑开。 秦漓也自觉失态,这是个女子为尊的世界,和一个男孩子拉拉扯扯害了人家男孩子的名誉,要是再落到村民眼里就更不好了,但她还是叫住了少年。 “你等一下。” 她摸遍了全身上下,略显尴尬,竟然找不出一张手帕或是一溜儿布样的东西,情急之下只好把里衣撕了一块下来递给少年。 “你的手是不是被水稻桩子扎到了,流血出来了。”看着背对着她的小个儿少年,秦漓忽然有些心疼。 少年听了她的话果真停了下来,却没有回头,也没有查看正在往下流血的手,只是背着她轻轻的颤抖。 秦漓无奈,跨步过去想给他擦擦,刚触到他的伤口时,少年却像触电一样缩回了垂着的手。 “好吧,我不碰你,你自己擦吧。”她又耐着性子把布条塞到少年手里。 这次少年倒是没有拒绝,攥紧了布条,但随后又像是撞了鬼一样撒腿就跑。 他跑回茶树林,不知在里头干什么。随着又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竟然背着一背篓的野猪草出来了,那背篓比他的个儿还大两倍,装了满满的各式各样的猪草,腰被背篓压着,几乎弯曲成个半圆,他晃晃荡荡的背着猪草往大路上去,步子有些慌忙。 秦漓没有追上去,她觉得少年像是怕她一样,便只能杵在田坎上看着那个被大背篓压的似垮非垮的男孩子渐渐远去。 虽然少年从始至终都没有抬过头,也没有说任何的话,但她还是从原主的记忆里得知了男孩子叫李西檬,是李家的第三个儿子,平时十分勤快,不爱说话总是低着个脑袋,村里人见着他不是在割草就是在挖地,躲着人远远的,熟识的人叫一声才应一声。 原主也见过李西檬几次,但都没有见过正脸,运气顶好时见过下侧脸,侧脸看过去倒是挺清秀的。 村里人都知道李西檬能干,想着娶回家也不错,有些人家也到李家去说过亲,但是李家人却不愿意嫁人,说是李西檬还小,舍不得出嫁,还想再留上两年。 大家都是明眼人,猜出来李家是嫌给的礼金少,不肯吃亏,可是提亲的都是照着普照村的习俗给的,可没有半给一文,李西檬又不是什么顶顶的美男子,不像吴箐箐家境好又生得俊俏,还抬什么高架子。 久而久之,要去娶李西檬的人也就少了,再后来便没怎么听说还有人要去碰霉头了。晃着眼,这李西檬也不小了。 秦漓记得李家家境好像还不错啊,怎么李西檬这身打扮,瘦成这样子。转念一想,她忍不住叹口气,估计孩子不讨喜,遭家里苛待了。 可怜的孩子…… 李西檬背着背篓急匆匆的往家里赶,长期磨练,背上的重量早就习惯了,身上的冰凉也早就麻木了,可是他手里捏着的布条却让他很不习惯,上头还留着些暖意,他紧紧握在手里,似乎不想让上头的温暖流失,又像是为了遏制住胸口里那颗乱跳的心。 握紧的手把手背上的伤口蹦开了也浑然不觉。 一路上心不在焉的走着,虽然步子还是快,可是方才掉田里折腾了一遭,隆冬里野猪草不好割,天又黑的早,他回到李家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刚推开栅栏门,他便看见李爹和他二哥李楠正站在院子里。他知道回来晚了,默默的把猪草放下,不敢说话。 猪草落地,他站直身体,一巴掌便狠狠的掴在了脸上,他被打的晕头转向。 “还知道回来啊,这么晚了,猪草拢共也就割了那么一点儿,你这白眼狼是不是乘着割草的空隙在外头偷懒!”李爹瞪着眼,说着又要给李西檬一巴掌。 一旁的李楠知道他爹骂起来没完没了,待会儿打起来更是不撒手,他的肚子可饿了,于是拦住他爹:“让他赶紧去做饭吧,我肚子好饿啊爹。” 李爹这才骂骂咧咧的收回又想打李西檬的手:“还不快点去做饭,干活儿一点儿都不麻利,也不知道供吃供喝的养着你个没用的东西有什么意思。” 李西檬如负释重,连忙低着头去屋里生火做饭,约莫着过了半个时辰烧好了饭让两人吃。 两大碗白米饭,一碟油水不少的炒菜,农家算是顶不错的伙食了。可惜饭菜再好却没有他的份儿,他碗里只有一个煮红薯,平时候是有两个的,但是今天因为回家晚了,李爹便只给了他一个,还有一个丢在了猪圈喂猪。 李西檬也没说什么,小口小口吃着红薯,不去看那粒粒饱满白生生的米饭和油汁喷香的炒菜。他本来吃的不多,但是累了一天,一个红薯还是只能填半份饱,李爹和李楠吃得香,他不禁咽了咽口水。 吃了晚饭,收拾桌子洗了碗筷,他又给两人烧水泡脚洗脸,随后还要烧火煮猪食喂猪,若是猪在圈里叫久了吵着睡觉的两人估计又要遭一顿毒打。 他坐在灶门前,看着灶里旺盛的火出神,火烤在被打的脸上火辣辣的,他摸了摸脸,感觉肿了,却也不慎在意。喂了猪以后,听着屋里似有若无的打鼾声,他才舀了一盆热水洗了把脸,又泡了泡脚,一双冰冷的脚伸进热水里,热水的温度立即降了一分。 他又小心翼翼的用水洗净双手,被水稻桩子戳破的手背,血已经凝固了,洗干净后就只得让伤口自己愈合,李爹可不愿意给他买药涂抹。 做完这些事情差不多是深夜了,缩回自己只差把雨漏到床边的小屋,他摸着黑脱了鞋坐到床沿边,今天没有下雨,屋里不漏要暖和一些。 他从身上摸出下午秦漓给他擦手的布条,布条已经没有温度了,他折好放在整头底下,掀开冷铁似的被子盖在身上,催眠着自己早些睡,明早天还不亮就要起来煮饭。 第4章 秦漓觉得身体已经完全好了,眼看着年关将至,家里没有过年猪也没有年货,她可不想喜气洋洋的节日过得凄凄惨惨,捉摸了一下,便决定乘着过年以前在镇上去找点活来干。 马上过年了,镇上的酒楼应该挺忙的,她以前做菜可是一把好手,若是酒楼要人,她应当能干下去。 魏花棠知道了她想去镇上碰碰运气,但她大病初愈就要出门,怕她遇事儿,支支吾吾的不想答应。 “爹,我又不是小孩子,总要挣点银子养家,你看村里有些人家,像您这么大年纪都享福了,就您还要事事为我操劳着,我也想让您早点享福啊。”秦漓哄着魏花棠道。 魏花棠心头倒是挺高兴,村里像他这个年纪的谁能享福啊,还不是该干的干,该做的做,要说真的享福啊,最多享的是孙儿福。明知道她睁眼说瞎话,但就是舒坦,这孩子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将来哄夫郎定然有一套。 瞧她吃了称砣铁了心的模样,不情愿还是道了一句:“那你就去吧。” “嗳!”秦爹答应了,秦漓兴冲冲的就要出门。 “瞧你急的,稍等等。”魏花棠被她着急的模样给气笑了,进自个儿屋里去拿了十文钱交给她:“待会儿到了村口,若是有进镇的牛车就给上一文钱搭个车去,到了镇上吃点东西。” 秦漓握着铜板心里暖暖的,魏花棠想的如此周到,她觉着有个爹真好,日后一定要多赚些银子让他享福。 “好,爹,那我走了。” 魏花棠跟着送到栅栏门口,看着秦漓走出去,又唤了句:“漓儿啊,不管找没找到都早些回来,爹好放心。” 以前秦漓懒是出了名的,要是生在有钱人家倒是也没什么,可是偏偏生在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普照村,她整日懒在家里,乡亲们说闲话倒是听不见,也没戳到自尊心,所以一直给懒着。 这孩子的自尊心可强着呢,他就是怕她去镇上活儿没找到不好意思,搁不下脸回家,于是又叮嘱了一遍。 秦漓远远的给魏花棠挥手:“行!您快些进屋吧,外头冷。” 她到了村口,并没有看见什么魏花棠说的什么牛车,自己起晚了,上镇赶集的人都走完了,想必没有牛车上镇。 她考虑要不走路去? 正在犹豫不决时,身后传来了呼声:“秦漓!要上镇吗?” 她搜罗叫她名字的女子叫什么,脑袋里蹦出了孙舒两个字,便笑吟吟喊人:“孙姐。” 孙舒赶着牛到秦漓跟前:“上镇坐我的牛车吧,我正要去镇上备些年货。” 秦漓大呼运气好,坐上牛车:“正巧我在这儿等牛车呢,您就来了。” 孙舒挥着楠竹丫子做的赶牛具赶着牛,她好些日子没有看见秦漓了,上次听说她被打了,还说准备去看看,可是家里忙的打转,今天得了空去镇上买些年货后,正说去看看秦漓,没想到却在村口儿上碰见了。 “秦漓,你身子好全了没?” “大好了。” “前两天我家里杀猪,原是叫你来按猪吃肉的,可惜你爹说你身体刚刚好,不能过大力气。” 这事儿她爹倒是跟她说过,这种好差事儿也念着她们家,孙舒是真不错的人,拉近些邻里关系倒是很值得,往后若是做起大事儿来,她还得要人帮衬着。 “孙姐家真不错,有肥猪过年。” 孙舒笑道:“瞧你说的,还得把猪肉卖了些才够家里支用啊,望着吃不着咧,日子不好过哟。” “孙姐家人多,不像秦家只有我和爹。” 孙舒家里拢共有七口人,母亲父亲健在,夫郎又生了三个孩子,张着嘴吃饭的多,干活的人却少,好在孙舒和她夫郎都是村里能干的人,生活还能过下去。 “你这丫头老大不小也该娶个夫郎了,夫郎给你生了孩子家里就热闹了。”孙舒打笑道。 “孙姐可别取笑我了,夫郎还没着落呢。” 孙舒笑而不语,不知道秦漓是不是对吴家那儿子还念念不忘。 两人一路闲聊着,也不觉得乏,不多时就到了镇上。 孙舒拴好牛后,秦漓从兜里找了一文钱递给她:“孙姐,谢谢你搭这一趟了。” “欸,给啥钱,乡里乡亲的,我这不正好也来镇上嘛,顺路而已。”孙舒说什么也不收秦漓的钱。 秦漓无奈,只好收回钱,跟她道谢后就此告别了。 “秦漓啊,我的牛就栓在这儿,待会儿你要回村就来这儿,我在搭你回去。” “不了,我还不知道几时回去,就不麻烦孙姐了。”她找工还不知道要找多久,若让人家等多不好。 孙舒点点头:“那行吧。” 年关时节,恰逢今天又是赶集日,镇上的人便特别多,大多都是各个村来买年货的村民。秦漓现在没心情去看热闹,也没钱去买年货,径直朝着有酒楼的地方去。 “客官想吃点儿什么?”秦漓走进一家热闹的酒楼,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伙计过来招呼,过年前夕在酒楼里吃饭招呼亲朋的人很多,所以酒楼生意特别好。 秦漓说明来意:“酒楼还需要厨子嘛,我想来帮工。” 伙计把抹桌布挂在肩上,早就忙慌了,一听不是吃饭的,满脸不耐烦:“不招工,不招工,找别家去,别挡着做生意。” 秦漓也不想跟伙计争论,自己穿的破破烂烂,一看就是没钱的穷苦百姓,别人不正眼看也是正常的。退出酒楼,她又去了下家。 连着问了好几家都遭了白眼后,她觉着镇上的工可真不好找,更气人的是有一家要招人,但是有另一个人也去做帮工,酒楼想都没想就要了另一个。 她有些气馁的寻下一家,举头有家酒楼,但她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看看,别的酒楼都热火朝天的,这家酒楼却没有客人。踟蹰了一会儿,她还是硬着头皮上,总归多一家店多个希望。 “客官吃饭吗?真不好意思,我们酒楼今天被包了,只做晚宴。”这家酒楼的伙计倒是挺客气的。 “不,我不是来吃饭,是想问问酒楼请厨子吗?” 伙计打量了一下秦漓,倒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只是目光中有些质疑:“您怕是不像厨子。” 酒楼确实需要个厨子,因为今天承包了大酒席,可是有两个厨子却说要回家过年,撒腿走了,这正把掌柜的气的不可开交呢,所以看见有人要来当厨子她还心头一喜,只是眼前的人瘦瘦高高的模样,怎么也不像个厨子,这哪个厨子不是肥头大耳,胖胖乎乎的。 秦漓一看可能有戏,连忙道:“别看我瘦,我就是个厨子,可以要我先试一试,不合适我自个儿走。” 伙计见她为人倒是实在,但自己也拿不准主意:“那你在这儿等等,我去叫我们掌柜来看看。” “好咧,好咧,谢谢大姐啊!”秦漓连连道谢。 不一会儿伙计便领着个中年女子从楼上下来,掌柜先是眼里透着惊喜,见着秦漓后喜悦顿时便没了。 “你就是要来帮工的?” “是。” “你这……不太像啊。”掌柜面露难色。 秦漓正想辩解,一个伙计从外头急匆匆的跑进来:“掌柜的,崔员外开始崔我们做菜了,她说叫咱尽早上菜。” “这真是……行行,那谁,就你了,赶紧去后厨准备做菜。” “掌柜我叫秦漓。” “好好好,秦漓是吧,好好做,做好了赏银,做不好就滚蛋。” 掌柜说话倒是直,不过秦漓也可算松了口气,收拾着就去后厨开始做活儿了。 第5章 “有没有八角?” “桂皮呢?” “丁香,大料,干辣椒,香叶,姜,花椒……” 厨房里头热火朝天,几个厨子菜也不炒了,通通跑来给秦漓打下手。当了那么久厨子还没见过能把这些东西弄来当香料,全都奇着呢,她们一度怀疑可别是掌柜的病急乱投医喊了个装模作样不会做菜的。 可是当锅里添上油,秦漓一股脑儿把香料扔进去,翻炒均匀时,一股子香味便扑进鼻子里,不一会儿就把整个厨房都染香了。 秦漓已经好久没有做菜了,拿起菜刀锅铲竟有一瞬间的陌生,恍如隔世之感。但多倒弄一会儿便上手了,做起来毫不含糊。 昔日做菜是为了打消寂寞,今朝做菜却是为了谋生,世事无常,果然是技多不压身啊! “秦大厨,你可真厉害!”厨子们初见秦漓连切菜都不熟练,没想到才一会儿就如鱼得水,甩了方才的质疑,由衷敬佩到。 秦漓笑而不语,往锅里掺了两瓢水,等着水开了好煮鱼,她闻了闻锅里的味道,和以前做鱼的味道大相径庭,这里的料虽然很齐全,但是大家都还没有利用起来,就更别说有豆瓣酱了,虽然大家都在赞扬,她却不甚满意。 想了想,干脆待会儿回去的时候买些豆瓣回去做好了,过年给秦爹也做鱼吃。 酒席要的菜陆陆续续做好,伙计来一盘盘端上去,后厨便慢慢闲了下来。秦漓感觉腰酸背痛,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酒楼的厨子拢共六个,走了两个,她来补了一个,只有五个人,另外四个老是来瞅她怎么做菜,一窝蜂跟她打下手,结果菜差不多都是她给炒的,真是气死人了。 她捏了捏酸痛的肩膀,外头天色不早了,恐怕秦爹正在担心她,她也想早些走,可是这菜做好了,也得等掌柜给个准信儿,是要她还是不要她啊! 听厨子说崔员外是镇上的大户,今儿个包了酒楼宴请了生意上的人在这儿吃饭,崔员外是酒楼的常客,所以掌柜的也去陪酒,给崔员外长脸去了。 秦漓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个时辰,掌柜的终于下来了。 “秦漓呢?秦漓在哪儿?” “掌柜的,秦漓在那边儿坐着呢!” 秦漓闻声站了起来,迎着掌柜去,掌柜喝的两腮泛红,扶着个胖胖的,年纪比她还大的女人过来。 掌柜一把拉过秦漓:“这位是崔员外。” 秦漓微微弯腰行了个礼,心中万马奔腾,若是没有记错,此人应该就是叫人打了原主的人,还好姓崔的已经喝的晕晕乎乎,没有认出她来。 “秦漓是吧,今天的菜_好吃!我的客人都满意!”崔员外站的不大稳,晃来晃去差点摔在地上,掌柜赶紧把人扶牢了。崔员外虚着步子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银票塞给秦漓:“拿着,我赏你的,今儿个我高兴。” 秦漓拿起银票一看,不禁瞪大了眼睛,此人怕是拿错银票了,这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再是大户人家也不会拿这么多出来打赏,不过她却是欣然接受下了,你高兴要打赏,管你给的多少,既然给了,我就要了,莫不是你还能要回去? “多谢崔员外。” 崔员外满意的频频点头,扭过身却呕的一声吐了出来,溅了掌柜一身,掌柜登时脸黑的像锅底。 秦漓半捂着鼻子:“掌柜,您看我能在这儿当厨子吗?能不能您给个准信儿,时辰不早我该回去了。” “能,当然能。打着灯笼也找不着你这么好的厨子了,你明天就来工作,今天也算工钱。”掌柜扬了扬眉毛。 秦漓松了口气,可算是找着了活计:“那行,我明天就来上工,今天就先走了。” “行,慢走啊!” 出了酒楼,呼吸着外头的空气,秦漓顿感轻松了不少,揣着银子去买了豆瓣儿,又买了两包点心,也不是她管不住银子,她就是想给秦爹买些东西,本打算再买些棉布回家给秦爹做两件衣裳,但是一来,时候是真的不早了,二来突然有这么多银子恐怕会引起秦爹胡思乱想,想想还是算了,干脆等过年时结工钱再买。 回到进镇的地方,竟然还有牛车,牛车上已经男男女女坐了三个人了,赶牛车的远远给她打招呼:“坐不坐牛车,最后一趟了。” “坐。” 秦漓赶忙爬上车,避开男子挨着女子坐下了。 “大丫头,你坐到哪儿啊?” “我到普照村。” “噢,我们是你隔壁,云回村的。” 秦漓扫眼打量了一下几个人,应当也是在镇上务工的。同她说话的是个男子,二十多岁的样子,一来就问东问西。 “你叫啥啊!” “秦漓。” “嗨哟,真是个有模有样的丫头,怕是娶夫郎了吧?”男子嬉笑道。 “还没呢。” 男子听着狠狠打量了秦漓几眼,捂着嘴笑,倒是没有再说话了。 秦漓感觉浑身不自在,到了普照村口,给了车夫一个铜板儿后赶紧走人。 天已经黑黢黢的了,天上竟然瓢起了小指大小的雪片儿,风吹起来可真是冷,地里早就没有人了,大冬天大家收活都比较早。 她加快步子往家里赶,从大路上过了爬上田坎,黑蒙蒙的天气里看见远处有一个小身影,她觉得有些眼熟,快步走过去,是李西檬。 他还是背着一背篓的猪草,弓着背从山上下来,小身板儿冷的瑟瑟发抖,不知他怀里搂着什么,抱的紧紧的,似是不愿露出一丝缝隙一样,细看,居然是她家的花猫。 这孩子,自个儿冷成这样了还怕猫被冻着。 李西檬走到了土里,雪花盖了一头,他也看见了不远处立着的宋漓,那么直勾勾的看着他怀里的猫儿。 他曲了曲手指,慢慢抬起头,鼓足了气,结结巴巴问了一句:“是……是你家的,猫吗?” 秦漓呆愣愣的杵在了田坎上,那一双清澈怯怯的大眼睛就那么猝不及防的撞了过来,撞的她的心七荤八素,险些一头栽进田里。不曾料想李西檬竟然生的那么好看,声音也像小溪一样动听。 李西檬,李西檬,他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可爱。 秦漓简直要飘飘然了。 李西檬见秦漓一直没有答话,心里像在擂鼓一样,紧张又害怕的不敢再说一句话,怀里的猫探出个脑袋,在他冰凉的手臂上蹭了又蹭,喵的叫了一声。 “是我家的猫。”秦漓被猫叫唤回了神儿,缓过劲儿来向李西檬走过去。 李西檬小心翼翼的把猫抱给秦漓,手不小心触到了她的手,他迅速把手缩回。秦漓接猫的时候一直盯着他看,他慌忙缩手时与她对视了一眼,连忙又把头低下了,怎么也不肯再抬起来。 “我,我在山上的时候,看见,看见它的,怕它找不着回去,才,才抱下来的。” “谢谢你啊。” 李西檬咬着下唇,不作答话了。 秦漓看着他怜人的模样,关切道:“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 “割……割草。” 秦漓把从镇上买的糕点递了一包给他:“拿着,一些糕点。” 李西檬连连摆手,虽然他从来没有吃过糕点,肚子也饿了,但他就是下意识的拒绝。 “拿着吧。”秦漓想塞给他。 不料李西檬背着背篓擦身从她身旁跑走了。 “李西檬!” 她唤了两声,李西檬头也不回,反倒跑得更快了。秦漓怕他太急摔倒,只好噤了声在田坎上看着他跑远。 第6章 顶着风雪回家时,秦漓老远就见着魏花棠在家门口佝着背打转,头上铺的雪花比她身上的还厚,显然等了好些时候了。 她远远的喊道:“爹,我回来了。” 魏花棠听见熟悉的声音,呼了口气,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你这孩子,咋这么晚才回来,我还以为出事儿了呢。” 秦漓搀着魏花棠往屋里走,身子瞬间暖和了许多。 “爹去给你端饭,你歇着。” “我去吧爹。”她拍了拍身上的雪花。 “让你歇着就歇着。” 魏花棠已经自己钻到厨房去端饭了,秦漓争不过,只好把买回来的东西放在桌上去摆饭。 今儿个魏花棠为了犒劳秦漓,竟然还炒了个肉菜,鲜肉炒白菜,因为菜在锅里温太久,白菜的颜色都变了。 魏花棠也不过问秦漓找没找着事儿干,只顾着给她夹肉到碗里,满脸慈祥的看着她吃。 “爹,你也吃啊!” “爹不饿。” 秦漓给魏花棠也夹了一筷子肉过去才继续吃饭:“咱哪里来的鲜肉啊?” “今天刘大秦琴家杀猪,爹就去买了一点儿回来跟你炒着吃,你也好些日子没有吃肉了。” 秦漓心里暖洋洋的,把放在桌子上的糕点递给他:“爹,我找着事儿了,在镇上酒楼帮工,这是我从镇上给你带的点心。” 她没说去做了厨子,怕魏花棠不信,便只说是在酒楼。 魏花棠一阵惊喜,没想到秦漓还真找着事儿干了,捧着手里的糕点鼻头又是一酸,这孩子真是懂事儿又长本事儿了。 “银子是每天结吗?还没揣热乎就买这些东西,你赚的钱你吃,爹一把年纪了还吃什么孩子的吃食。” “爹,您就拿着吧,好歹我的心意。”秦漓把糕点强塞到魏花棠怀里。 “那爹就要一包,还有一包你留着自个儿吃。”秦爹说什么也不要另一包,秦漓也不逼他,由着他去。 两人吃完饭后,秦爹收拾了碗筷,整个人都是眉开眼笑的,就差哼曲儿了,秦漓在背后看着觉得心里十分满足。 李西檬背着猪草回家时天已经大暗了,他进屋到灶前开火煮猪食,今天李爹和李楠去刘大琴家吃肉去了,所以他回来晚些也没事儿。 给他们烧了热水后,他坐在暖烘烘的灶前发呆。 下午在山上割猪草的时候,他看见花猫也在山上,他知道花猫是秦漓家的,以前他听见秦爹唤过,所以看见猫在山上冻的走也不走时,他给抱着下山了,本想把它捂热了就放在秦漓家前的路上让猫自个儿回去,可是没想到下山时居然碰见了正在赶回家的秦漓。 他想起抬头那一刹那,看见秦漓高高的身影,好看的五官就不禁有些脸红。秦漓时常在家里待着,所以不像日日在外下地的女子般粗糙魁梧,皮肤也比她们白,但是身体看起来还是很健壮的。 也不知自己为啥要胡思乱想那么多,从秦漓给他布条的时候他就发觉自己开始怪怪的,莫名其妙想见着她,哪怕远远瞟上一眼,或者是走在同一条路上他都高兴。 他摸了摸自己跳的贼厉害的心,脸更红了,可,可别是喜欢上人家了。心烦意乱的跑回了屋里躲着,却又跟魔怔了一样把藏在枕头底下的布条给拿出来揣在怀里。 秦漓可真好,撕衣服给他包伤口,今天又要给他吃糕点…… “李西檬,李西檬!你这孩子死哪儿去了!” 他那道小木门被哗的一声推开,李爹回来了!他连忙把布条塞到铺盖底下,站起身颤着道:“爹,您回来了。” “猪喂了?热水烧好了?就知道躲在屋里偷懒,你是欠抽是吧!” 李爹今儿个高心,吃了顿饱肉,心情不错,嘴里骂着却没有真的要打人。 李西檬低着头:“水烧好了,我,我马上去喂猪。” 他赶紧从屋里跑了出去。 李爹站在他的屋子里,四处看了一遍,拧起眉毛:“怪里怪气的。” ……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秦漓就起床了,冬天天亮的晚,所以得趁着天不亮就起床,要是真等着天亮了才起床时候就不早了。 她收拾好,轻手轻脚的出了门,外头的雪已经停了,薄薄铺了一层,若今天不下雪,中午雪就该化完。她一步一个脚印踩在雪地里,朝着村口去。 不是赶集的日子没有牛车到镇上,她只得早起走路去,昨天回来时她特地留心了路怎么走。 其实到镇上的路就只有一条,其它的小路都是通往各个村儿的,她一路沿着大路走就成,估摸着走两个时辰就到了。 她的腿脚快,不到一个半时辰就到镇上了。轻车熟路找到酒楼,没想到掌柜的竟然在门口候着,一见到她来就跑了上去。 “秦漓啊,你可算来了,昨天喝昏了头也没有给你商量工钱的事儿,还怕你多心不来了呢。” “瞧您说的哪里的话,我家里离镇上远,所以来迟了些。” “没事儿,没事儿,来了就成。”掌柜的笑意吟吟,拉着秦漓往店里走,凑在她的耳边道:“秦漓啊,咱酒楼里的厨子都是每个月三两银子,我给你五两一个月,你在这儿做主厨怎么样?” 秦漓稍加思索了片刻,普照村娶个夫郎才一两半银子,五两一个月这个价亏不了,就算镇上的工费高,厨子又是一个吃香的行业,她也觉得不错了。虽然不知道这里的行情,但是相信假以时日便可知晓,掌柜也肯定知道这个道理,既然她有心想留她,就不会少给银子损她。 “听掌柜的,但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你说。” “我只做到腊月二十四,过年间不来做。” 掌柜的舒了口大气:“没问题,小年我也要回家过呢,酒楼只开到小年前一天,你完全放心。” “那行。”秦漓也愉快的答应了。 昨天崔员外请的客人觉着这家酒楼的菜好吃,来了不少回头客,都是些有钱的商人,有两个还承包了宴席。 这是她开始做菜的时候才知道的,怪不得掌柜的那么热情,大清早就在门口等着。 但是由此她心里也踏实,被需要的感觉很不错。 上了一天工,店里客人多得跟春天嫩树叶上的毛毛虫一样,一堆又一堆的,可把她累得够呛。 晚些时候,店里的客人还是不少,但比中午要少了许多,酒楼里的其它厨子都是镇上的人,所以她们也不急,但是她一个乡下人可不一样,待会儿走晚了怕是天黑也到不了家。 于是她便给掌柜说了说,掌柜磨磨唧唧,终归还是答应了。 秦漓怕自己总搞特殊会惹的酒楼的其它厨子不满,这样子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她不是怕得罪人,只是不喜欢别人摆臭脸暗地里耍手段。 “大家伙儿,我就先走了,改明儿也教大家两手,晚上就靠大家照应着,家里还有老爹,要是回晚了该着急。” 厨子一听要教她们做菜,心里登时就来了喜悦,见秦漓是乡下人又孝顺,为人还实在,就都拍着胸脯应了。 “那你赶紧回吧,别让家里人等急了。” “剩下的交给咱就行。” 秦漓离了酒楼,绕街到糕点铺子里去买了一把糖果装进兜里后,才往家里赶去。 第7章 秦漓站在村口望了一遍又一遍,又在大路上慢悠悠挪着步子,磨蹭了些时候始终却没有见到她想看到的身影。 “欸,这不是秦漓吗?你在这儿干嘛啊!”刘大琴挑着一担子萝卜从大路对面走过来,路过秦漓时放下担子,就像大冬天见到太阳一样稀奇的看着她。 “噢,刘姐啊,我正准备回家呢!”秦漓作势要走的模样,没有见着李西檬,她心里有些失望,不想搭理身旁的人。 “你这是从哪儿回来哟,大冷天儿的你也出来干活啊?” 刘大琴嬉笑着一张晒的焦黄的脸,嘲笑打趣儿意味从那眼角深深的笑纹上爬出来,让人瞧着就是爱说闲话又会献媚的。 秦漓被她这一说,惹得心头的情绪更高了,她抿着嘴停了要走的脚,定定看着刘大琴,她的个子比村头儿一般女子都高,那样看着刘大琴气势瞬间就上去了。 刘大琴稍稍仰起头才看得见秦漓的脸,以前秦漓总是佝着个背,懒不说,还让人看着猥里琐气的,这今儿就是把背挺直了,脸还是那张脸,衣裳也还是以前的衣裳,看起来咋就那么让人忍不住一个哆嗦,不敢撒野呢。 她摸不着头脑,挑起萝卜,嘿嘿干笑两声:“昨天儿你爹来买的肉味道不错吧,要吃就再上我家来。” “猪肉不都一个味儿嘛,难不成刘姐家的猪是白米饭喂大的?要独特些?”秦漓几句话问的刘大琴哑口无言。 刘大琴干咳一声,挑着担子赶紧灰溜溜给走了,心下却是啐了好几口唾沫,以前秦漓就跟个鹄鸪一样,今天儿咋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莫不是脑壳被打灵醒了?哎呀,她不禁遗憾,刚才被说懵了咋没有把秦漓的痛处给戳出来唠嗑唠嗑。 看下次碰着不杀杀她的锐气! 秦漓气闷的回了家,秦爹看她天不见黑就回家了,脸上一喜,随即又是一惊:“这么早就回来了,哎呀,爹还没做饭呢!” “爹,不急,我还不饿呢。” 魏花棠推了个凳子让她坐着休息,走近闻到她烟熏火燎染上的酒肉味儿,心里便安稳了,有这味儿说明秦漓是真在酒楼找了事儿做,不是哄他的。 “你歇会儿,爹去地里拔两个萝卜晚上吃。” 秦漓一听连忙从板凳上弹起:“爹,我去吧。” “你去啥,爹一会儿就拔回来了。” “没事儿,你在家烧火煮饭,我去拔。” 不等秦爹开口,她便溜烟儿跑到栅栏外头了。 秦爹在屋里干跺脚,嘴角却扬的老高:“你这孩子,记得把鸭子赶回家。” “好咧。” 秦漓不死心,起先没有见着李西檬,她又借着故跑出来了。在地里扯了两个大萝卜,拎着萝卜叶把两个沾着泥巴的萝卜一晃一荡,还是没见着那人心里空落落的。 “哎哟。” 忽的背后传来轻微的叫声,虽然细弱,她还是听见了,猛的回头,那不是李西檬嘛! 周遭没人,她把萝卜晃荡的高,把萝卜上的软泥巴甩了一块到人家李西檬身上了。 “你没事儿吧!” 李西檬拍掉领口处的泥巴,还是留了个泥印子,他听着秦漓的问,摇了摇头。 秦漓说不出的高兴,他低着头她高兴,他不说话她还是高兴,总之想见的人见到了她就是高兴。 “你今天没有割猪草嘛?”她想着法跟他套近乎,好不容易发现他今天没有背着一个大背篓,背也没被压着,臂弯处夹着两个大白菜更是可爱了。 李西檬点点头。 “出来摘菜做晚饭啊?” 李西檬又点了点头,然后从她身旁跑过了,急匆匆往家里赶的样子。 秦漓赶紧追上去:“你等等。” 李西檬迟疑着停了下来,秦漓连忙把今天在镇上买的一把糖果放在他腰旁边的兜里。 李西檬斜眼瞟见了秦漓又长又直的手指往他兜里放了一把五颜六色包装的东西,脸立马就红了,他怕被她看见,赶忙夹着白菜逃跑。 秦漓望着那个蹬蹬蹬急跑的少年,又是一阵失落,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李西檬见了她就跑,她跟他说话几乎也不回答,他是不是很怕她?还是听了乡亲的是非而讨厌她? 心烦意乱,她提着萝卜就回家了,连魏花棠交待的赶鸭子回家也给忘记了。 “你这孩子是累糊涂了,鸭子都忘记了赶!” 秦漓一拍脑袋:“忘了。我这就去。” “好了,好了,你甭去了,在家里把爹今天挖的冬笋给剥了吧。” 秦漓作罢,也不去赶鸭子了,蹲到一旁去剥笋子。 普照村有很大一片楠竹林,挺拔修长的楠竹底下长着笋子,楠竹林会生两季笋子,一季冬笋,一季春笋。 这冬笋和春笋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笋子,冬笋在冬天生长,而且是埋在土里,不会破土长出来,所以颜色是不见阳光的黄色,味道非常鲜也非常脆。而与之不同的春笋则是在春天生长,春笋会破土,而且长得很快,壳接近黑色,过不了多久春笋就会长成新的楠竹。 冬笋长不大,只能埋在土里,如果不挖来吃的话,只会烂在土里。没有菜吃,或者吃腻了土里种的菜,当地的村民会挖上一些来吃,尝尝鲜,或者拿到镇上去卖,但是镇上买的人不多,所以村民也懒得耽搁农活挖笋大老远跑去镇上卖。 以前秦漓生活的城市哪里能见到这刚刚挖出来的新鲜冬笋,只能在市场里去买不知道颠沛流离了多久的,一想到村民们把这么稀罕的东西搁置着,等它烂在土里实在是太可惜了。 她把一堆笋子的壳儿都给剥完,乘着兴儿和魏花棠还没有回家,跑去厨房把笋子切成片儿,用小米椒给炒了一盘儿,尝着脆嫩的味道连起先心头的不悦都少了几分,只可惜没有泡椒,不然就更好吃了。 这样一想,她顿时觉得不紧要做豆瓣酱,还要泡些泡菜,不然日子是不能好好过了,她就馋那酸溜溜的味儿。 地里的萝卜又白又重实,用来泡着吃再好不过,这冬笋也可以泡一些,到时候能煮鱼吃。 光想,她都有些馋了。 她得想个方儿,把这些笋子给利用起来,否则暴殄天物多可惜。 第8章 第二天秦漓照旧起了个早,不同的是扛了个麻袋往镇上去。 到了酒楼,她把口袋打开,是一袋子的冬笋,壳儿还是剥好了的,剥了壳儿的笋子储存不了多久,但是今天就要用,所以她才给剥了。 “秦漓,你咋带笋子来了?这玩意儿都没啥客人吃。”一名正在剥蒜的厨子见她来了,兜着蒜过去和她说话。 秦漓一边把笋子往盆子里腾,一边闲问道:“那你们以往是咋做的?” “就切片煮个汤呗,或是炒啊,吃了胃里闷的慌,吃个新鲜劲儿就过去了,镇上的人有银子,哪里会吃这玩意儿折腾自己啊。” 笋子若是没有好好处理的话,吃起来确实觉得闷,胃里感觉不舒服,就好比是羊肉鸭肉之类的,没有把它的膻味儿去了,吃起来就难受。 当地的百姓不知道笋子怎么做,所以哪里舍得费食料去做,最多是放点盐和油去炒,更不甚的像煮青菜一样白水煮,自然是不知道它做好了的美味劲儿。 “你甭管,来看着我做,也能学两手。” 一听有这等好事儿,刚来上工的厨子一并都围了上来。 秦漓分别做了猪蹄炖冬笋、冬笋烧鸭、冬笋红烧牛肉。原本是想在做油焖冬笋和香菇冬笋鲜肉饺的,但是笋子已经不太多了,她想着待会儿还得做一些给客人试吃就只做了三道菜。 她把菜端到后厨的桌子上,左右看了看其他厨子:“谁想先尝尝?” 登时四双筷子齐刷刷的伸向了盘子。 “这猪蹄儿炖冬笋好鲜,笋子脆里带着猪蹄儿的香腻味儿,猪蹄的腻又被笋子的清淡给吸收了不少,整道菜看上去清汪汪一片,让人不禁连汤都想喝尽。”一个厨子满脸享受,身为厨子吃过不少美食,但今天吃着笋也忍不住像个乡巴佬一样赞美。 另一个尝冬笋烧鸭的早就按捺不住了:“冬笋烧鸭一个字,爽!红亮亮的辣椒末加上大把花椒,味儿是辣麻,又有不少仔姜丝儿,冬天吃着可真暖和,连姜丝儿的味儿也是好吃的没话说,这菜简直适合下饭。” “你们都说足了,我们,没得说,就是好吃。”还有两个厨子筷子就没有停下过,夹了这个又夹那个,嘴里含糊不清。 秦漓笑而不语,看样子这些菜是可以推广的。 “你们在干啥!” 原本沉浸在美味中的几个厨子被身后的厉声呵斥吼的虎躯一震,缓缓回过头竟然是掌柜来了。几个人连忙擦了擦嘴角的油渍,又赶紧把嘴里包着的笋子咽下去。 秦漓迎上去:“掌柜的,这是我新做的几道菜,我看酒楼的菜谱里没有,所以做出来看合不合大家胃口,也好在酒楼里推广。” 掌柜故作威严的走到桌子跟前,看着已经所剩无几的三道菜,一阵心疼,装模作样的拿起筷子夹了块儿小的尝了尝,这一尝就停不下来了,足足把剩下的菜全给解决了才放下筷子,若不是有其他几个人在场,怕是要端起碗把汤也给喝了。 她就是顺着香味儿才进厨房的呢! “掌柜的,怎么样啊?您看好不好吃?” 一个厨子心里着急,望着掌柜,小心翼翼问道。 掌柜的一巴掌沉沉的拍在秦漓肩膀上:“我这就让人把这几道菜加到菜谱上,实在是太好吃了!” 秦漓微微颔首:“那就谢掌柜抬爱了。” 掌柜似乎已经见着了大把银子赚进口袋,过了好半晌才问道:“对了,这是什么做的,又脆又鲜又清爽?” “冬笋啊。”秦漓把剩下的冬笋搬过来给掌柜看。 掌柜颇感不可思议,更觉得秦漓是真会做菜,就连这种没啥人吃的玩意儿也能变着花样做出朵儿花来,还真是捡到了个宝,谢天谢地原来的主厨使脾气走人了。但生意人脑袋灵光,高兴之余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秦漓啊,以后推出这道菜,点的客人肯定多,可是这镇上卖笋子的不多啊,怕是还没有你今天带来的多,这可咋整啊!” 秦漓心里头暗笑,总算是落套了,也不枉费她的一番功夫,她附在掌柜耳边嘀嘀咕咕了一阵。 掌柜脸上布满了笑意:“你这大丫头,可算是会做生意,幸好不是个生意人,否则怕是要成精。” 秦漓跟着笑了起来:“掌柜的,这大钱可是您赚,我就是一乡下人,土房子漏风漏雨,不就是想攒点钱修个好房子娶个夫郎嘛。” “就你会说,你说的这事儿成,我收你五文钱一斤笋,其余的看你自己的啊。” “好,您就放心吧。” 掌柜的大早上来就谈了笔不错的生意,精神爽朗,背着手晃晃悠悠的从后厨出去,到了门口又伸了个头回来:“留点儿笋子,晚些时候跟我再照样做几道,我也给内人尝尝。” “好咧。” 秦漓依照掌柜的意思留下了几根笋后,就把其它的笋子全做了,推出去给客人试吃,成效自然不用说。晚间时候,做好掌柜要的菜,她便回家了。 回家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告诉秦爹让乡亲们上自家楠竹林去挖冬笋。 “挖来干啥?”魏花棠不明白兴冲冲的秦漓为何突然要挖笋。 “我帮工的酒楼要收冬笋做菜,您去通知一下乡亲们挖笋到咱家来,两文钱一斤。” 魏花棠眼睛里闪过一道光:“两文钱一斤呢!那东西值这个钱!” 能不值嘛,几文钱买的笋子做成一盘菜就是几百文,秦漓暗道,却并没有说出来。 “掌柜给我五文一斤,咱们赚个回扣。”她悄悄对魏花棠说。 魏花棠犹豫了一下:“这……这真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爹,你想想,她们只用把冬笋挖好送到咱们家就可以拿银子,若是酒楼不收,冬笋还不是烂在竹林里,她们只赚不亏。况且是咱们劳心劳力收购起来,怎么也该赚点吧。”秦漓耐心的给魏花棠分析。 这可是她想好的法子,若不是她做菜出来,大家一分钱都甭想拿到。 秦爹听完才稍稍恢复了神色,脸上也挂起了笑意:“行,我去通知乡亲们,想卖笋的都可以来。” “爹,你得告诉大家别把笋挖坏了,得直接从竹鞭上挖下,连着根儿最好,不然不能保存。” “好好好。” 魏花棠挨家挨户的跑了一遍,不多时这赚钱的便宜差事就在普照村沸沸扬扬的传开了,有的不信,但总有的信,下地的女人有几个就直接从地里扛着锄头就去楠竹林刨笋了。 冬笋其实并不好挖,它们埋在地里,压根儿不知道长在哪儿,偌大的一片竹林,可能一锄头下去就挖着一个,也可能刨了一炷香也找不到一个。 到了晚间时候,有乡亲背着笋子来,拢共才收到二十斤笋子,但是卖笋的见真能换到钱都说明天还会挖笋来。 今天时辰本来就不早了,而且有的村民不相信,收到的笋子不多也很正常,想必明天应该可以收到不少。 秦漓望了望篱笆外灰雾蒙蒙的天空,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见着李西檬,来卖笋的也没有一个是李家人…… 第9章 秦漓用收的二十斤笋子到酒楼里去换了一百文铜板,除去给乡亲们的四十文还净赚了六十文钱,而笋子做的菜也在酒楼里大卖,掌柜高兴,秦漓也高兴。 晚间回村儿的时候,她家的小院儿里排了一麻溜儿的人,全是来卖笋子的,见到了她都热情的打招呼,她频频点头,赶紧钻进屋去。 “你可回来了,爹又要称笋子又要给钱的,快来帮帮爹。” “好咧。” 她把轻活儿留给魏花棠,让他数铜板儿,自己来称笋子。 “秦爹,好福气哦,秦漓懂事儿了,瞧这能干的。” “说笑了,哪里有你家丫头强。来,十文钱,拿着。” 一个个拿着铜板对着秦漓都是一阵猛夸,秦漓听的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抬头往排着的队伍瞧,看天黑前称不称的完,结果眼尖儿倒是看见了排在队伍尾巴上的小小身影,她的心跳速度不禁加快了些,手上的活儿也麻利了不少,乡亲夸也开始应了。 她时不时把眼睛瞅向队伍里背着重笋子的身板儿,暗骂:真是个小笨蛋,不知道把背篓放下来歇歇。 琢磨着怎么才能帮着他又不会引起乡亲们的注意,瞧了瞧队伍,前头排着些男子,她便等男子排到面前时热心的去接人家的背篓,大女子姿态淋漓尽致。 虽然看起来热情洋溢,又是接背篓又是抬笋子称重,从始至终没让男子碰着一下重背篓,但秦漓的眼睛却一刻也没有放在男子身上,甚至身前的男子是谁都不知道,一颗心思全扑在后头的人身上了。 闹哄哄的队伍不知为啥突然就静止了,大家齐刷刷的看着称笋子的地儿,秦漓感觉有些奇怪,但男子力气弱些,挖到的笋子少些也正常吧,不至于都嘲笑人家吧,她心情好便随意安慰了一句:“明天挖到又来哦。” 吴箐箐站在队伍前头,蹙着眉毛,听见后头突然就安静了,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离秦漓远一些。 昨天晚上听说她家里收笋子,吴家家境虽然是比同村人好上一点儿,但是还不至于放着轻松赚钱活儿不做,于是把闲在家的他叫去干这活儿,原本听见是在秦漓家,他是有些不乐意来的,但是家里人说秦漓白天不在家,在镇上上工,他才来了的,谁知这时候秦漓回家了。 他今天出来挖笋子穿的普普通通,但是脸蛋儿在那儿呢,站在人堆里立马凸显出来,大家伙儿都瞅着他呢。 以前他从来没有离秦漓这么近过,今天一瞧,秦漓还是有模有样,这村里的年轻女子还没个比的上的,看起来精神抖擞,倒是真不错。前些日子听人说秦漓懂事儿又出息了,还在镇上找了工,昨儿又收笋子,家里子女多的人家还有意要去说亲呢。 大家嘴里说着的炙手可热人儿,就算真有了点儿本事,但是对他还不是死皮赖脸,上次被打成那样对他依旧死性不改,瞧这殷勤献的。他面上虽然疏离,但是心头还是得意死了。 李西檬排在队伍后边,背上的笋子把他的肩膀勒得又酸又疼,卸下背篓肩膀估计已经紫红了。但是肩上的疼却被排在他前头的两个中年男子的谈话给掩盖下去了。 “没想到秦漓还是对那吴箐箐死心塌地的,瞧对他的那股劲儿哦,前边称笋子的都没见着她去接背篓。” “哎哟,可惜了,人家吴箐箐的眼光可高着呢。” “秦漓现在都长本事儿了,说不定往后啊,吴箐箐就看上人家呢!” “那怕是之前那一顿闷打把秦漓给打醒了,这下子知道要长本领去腆着吴箐箐呢.......” 两人低声的谈话不断传入李西檬的耳朵里,像夏天嗡嗡的蚊子声一样,让他心闷又气恼,他把脑袋耷拉着,下唇咬得都快出了血也没觉得疼。只觉得又委屈又难过,前些时候秦漓送给他甜滋滋的糖果,现在要是放一颗在嘴里也得变成苦滋滋的,他抓紧打满补丁的衣角,强忍着泪珠子不往下掉。 “李西檬?李西檬!” “该你称笋了!”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突然被人喊了出来,低着头惊慌失措的跑向秦漓,方才能在队尾看秦漓称笋子的认真模样,现在走近了只能看着她的脚尖,起先的欢喜也空了,现在只想逃的远远的。 秦漓等了两柱香的时间终于把人给等到面前了,激动的接过李西檬的背篓,可比其它男子的沉多了!她真想揉一揉他的肩膀,肯定勒起了红痕。 她光顾着高兴劲儿,并没有发现李西檬有什么不对劲,还是照常把脑袋垂着,不动声色,沉默的像一只温顺的兔子,但今天的小兔子好像浑身在哆嗦。本想问他糖好不好吃,可是魏花棠还站在旁边呢。 “李西檬,你挖的笋子最多了。”她也只有如此夸赞一句。 李西檬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魏爹把铜钱给他,他细细的声音给秦爹道了句谢后背着空背篓赶紧走了。 秦漓不明所以,怎么跟她爹说话也不愿意应她一声。 好不容易把笋子都称完,天已经大黑了,屋外瓢起了小雪粒,打在树叶上发出踏踏踏的声响。 屋里点了盏油灯,往日里舍不得点,所以都在天黑前吃饭,但是今天时候已经晚了,秦爹只好点了油灯,两人在温黄的灯光里吃着晚饭。 “漓儿啊,你是不是还想着吴家那孩子啊?” 秦漓从自个儿的郁闷中抬起头:“爹,你说啥呢!” “你也别不好意思承认,爹都知道,今天儿的事儿当爹看不见呐!”秦爹夹了块萝卜放在秦漓碗里,有鼻子有眼道。 却是把秦漓给说糊涂了:“今天什么事儿啊!” “你给人家吴箐箐接背篓,护的紧成那样,有个眼睛的看不出来啊!非要爹说出来!” “哈?!”秦漓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怎么就没有注意到接的背篓是吴箐箐,光顾着李西檬了,现在也不知咋解释,她干脆闷头刨了两大口饭。 难怪她接了背篓后乡亲们怪里怪气的,她还以为大家是笑吴箐箐挖的笋子少呢,现在可好,自以为聪明帮了李西檬,反倒是给别人做了嫁衣,还给自己蒙了层黑,不知道李西檬是咋想的。 她更气闷了。 魏花棠见她不说话,权当她是默认了:“现在乡亲都夸你有本事了,爹知道,你改了很多,要是真想娶吴箐箐啊,爹不反对,咱们攒点银子就去提亲。” “谁要娶他啊!” “瞧,你这孩子嘴还真倔,跟爹还要皮要脸的。”魏花棠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爹,我……” “好了,好了,爹都知道,你不是觉得咱家不如吴箐箐家嘛,心里那坎儿过不去。” 秦漓气结,干脆不辩解了,今天真是兜了一肚子气没地儿撒。三两口刨了饭离开魏花棠的视线,回屋去躺着。 第10章 小年将近了,天气也越来越冷。 秦漓每天早上冒着寒风去帮工,自那事儿以后,说来也奇怪,她每天从镇上回来都能在田坎上或者是大路上碰见李西檬,他又开始割草了,挖笋来卖的换成了李楠和李爹,她为此失望了好久。 但每天掐着点儿回去能碰见李西檬也挺好的,只是他怎么也不肯理会她了,任凭她怎么喊他都当没听见,她想给它东西也没机会,他总是离她远远的,就跟她身上有什么传染病一样,生怕走近了就要被传染。 这可把她急死了。 每日烟熏火燎的炒着菜,屁股都没空儿沾过板凳,今天还真稀奇,酒楼客人不多,她难得能坐着歇歇,脑子里就钻进李西檬的小身影了,可是屁股还没坐热,外头就传进来了一阵吵闹声,她锤锤肩膀凑出去瞧。 一个虎背熊腰的女子正在和掌柜争论,按照这种膘肥体壮的模样倒是像个厨子的模样。 “掌柜的,我回家想了想,觉得在酒楼最忙的时候走不恰当,今儿准备回来了。”她张着嘴嚷嚷。 掌柜冷哼了一声:“这都要小年放假了又回来,不在家里头过年了啊。” “掌柜,我这不是为您着想嘛,这就回来了,过年要过,工作也得做不是。”王霞听出来了掌柜的冷嘲热讽,要不是找好的下家开的银子比这里少,她才不会回来看掌柜的脸色,眼看掌柜没那么容易答应,她把目光投向了之前一起共事的厨子,想让她们帮忙劝劝。 几个厨子双手环胸,全然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以前王霞脏活儿累活儿都扔给她们做,仗着自己是主厨颐指气使,神气的跟自己是宫廷御用厨子一般。 现在秦漓来了,人家做菜不紧实打实的好吃,脾气又好,最重要还教她们怎么做菜,上次冬笋的做法人家可是抽了一天空来教她们几个怎么做的,这份恩情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可都揣着的。 今儿王霞还想让她们帮她说情,呸,谁那么倒霉才要去自找罪受。 王霞见一个个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笑着看热闹,就没有一个要开口说情的意思,心头是气闷的紧。 斜眼竟然看见一张陌生脸,瘦瘦高高,模样好看,若不是系着围裙,她当是客人,她突然了悟,掌柜这么端得起,原来是找了其他主厨了。 这年头会做好菜的本来就不多,一般一个酒楼定下的主厨就会跟着好多年。掌柜给的工钱也丰厚,若不是镇上另一家酒楼私下找她,开出的价钱比老东家的价格还高,她也不会在那当儿头跳槽,结果兴冲冲跑去,人家不让她当主厨,说是要从一般厨子做起,银子也得慢慢升,她才知道被人耍了一通。 新工作不行,旧工作没了,家里夫郎知道了天天寻死觅活,日子过不下去了,她烦的厉害,只好腆着脸来找老东家。 “掌柜,你让我回来,我再也不走了!”分明是请求的话,王霞声大说出来跟吼似的,掌柜铁青着一张脸,不作答话。 秦漓有些迷糊,拉着一旁的厨子问了问:“她谁啊?” 厨子侧着嘴,在她耳边嘀咕了一通,她才清楚了。 其实有更好的价钱摆在眼前,确实是很容易让人心动的,大家都是百姓,有家要养,都在为着生计奔波劳碌,若换做是她,也确有可能跳槽,但是在酒楼承包了酒席那种火急火燎的情况下走人,那就不是为了生计考虑了,那是遇事情不考虑,是没道德,简直是蠢。 当初走的不顾情面,现在又想别人看在情面上让她回来,还真是可笑。 掌柜杵着不说话,想来是顾忌王霞确实跟她干了好些年,掌柜算是个有情有义的。 “这个时间点了,掌柜的,客人该来吃饭了。” 既然掌柜为难下不了决心,她就推她一把,万一王霞回来,她的工作还真不好说呢,倒不是觉得掌柜会让她走人,她对酒楼的贡献大家是有目共睹,她是觉得王霞回来仍旧做不了主厨,心头埋怨,做出些事儿来让大家工作不顺畅。 掌柜一个激灵:“王霞,你找了下家你就去,这儿也聘用了新主厨,你回来也最多是个普通厨子,回去过你的年去。” 王霞没想到向来心慈的掌柜会说出这么绝情的话来,阴狠狠的扫了秦漓一眼:“我呸,就那瘦精精的样儿是做主厨的人?别打肿脸充胖子,别菜不会做,把酒楼搞垮了才叫个大快人心。” “你说些什么破话!”见王霞一生气起来就口无遮拦,掌柜方才的一丝动摇都给她骂没了,顿时火气也上来了:“你走了才叫好,酒楼生意比以往好了一倍,谁不会做菜谁心头清楚。” 王霞鼓着眼,作势要叉开腿大骂了,掌柜却没给她这个机会,这当儿头在门口骂多影响生意:“伙计,送人!” 几个伙计一麻溜儿出来就把王霞给“送”了出去。 几个厨子笑看着王霞走了以后,簇拥着秦漓回厨房做菜,今天儿上了工明天就是小年了,若不是王霞来闹了这一通,大家兴许更高兴。 这日功夫过得是最快的。下午三四点钟掌柜就挨个儿给伙计和厨子算了工钱,大家伙领着工钱都笑开了花儿。 秦漓颠着五两沉甸甸的银子,心里也是一阵踏实。村里一户村民累死累活一年也不一定能赚到这么多,镇上和村里的区别着实大啊,但各凭本事的事儿却向来是公平的。 领了钱她便回家了,也没有在镇上逗留买年货,几天前她好说歹说让魏花棠花了二两银子备年货,买了不少过年的吃食,还买了棉布做新衣裳,原她想买成衣的,但是魏花棠觉得太贵了,而且做工也不是很好,所以买了布回家自己做。 今天上镇买年货的人不少,所以她搭到了牛车,回到村口儿还挺早的,只是天公不作美,早上出门的时候明明是个晴天,这下午的时候就飘起小雨了,到了这点儿还有雪夹杂在雨里,出门时穿的棉布鞋一点儿也不防滑,干了的泥巴又给泡软了。 她一脚踩上去能滑老远,走起路来真是心肝儿乱颤,提心吊胆的走到茶树底下那段路时,终于还是一屁股摔了个实贴。 往日里在这儿碰到李西檬的次数最多,她知道他是要在山上割野猪草,今天回的早,肯定是碰不到他了。 她有些失望,抓着地上的草撑起腰想爬起来,没想到一使力把草给扯断了,又是一屁股摔在地上。 “你没事儿吧?” 正直气恼之际,头顶上传来怯怯弱弱的声音,这声音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李西檬!”她有些不好意思,在这么狼狈的时候,没想到会碰见李西檬。 李西檬低着头,伸出手想把她拉起来。 秦漓怔怔的看着那只不大的手,一时间就像脑充血了一样。 见她迟迟没有动静,李西檬颤了颤手,犹豫着想缩回去,他,他……真是太大胆了,明明知道了秦漓喜欢吴箐箐,却还是每天想碰到人家,说了再也不要跟她说话,见她摔倒了,脚一点儿也不听使唤就跑过来了。 看吧,看吧,人家根本就不领情,都怪自己不争气,总爱自作多情。自己这模样怎么能和人家吴箐箐相比。 他又气又伤心,把手给收了回去。 秦漓这才清醒了,可是人家把手都收走了,她委屈道:“你怎么不拉我了。” “你……你,不是,不让我拉你吗?” “我不是不让你拉我,是我手上沾着泥巴了,怕擦到你手上。”秦漓连忙解释,但她可没有说她刚才是因为惊喜过头了才忘了搭手的。 李西檬听了她的解释心里好过了些,但他已经不敢伸手了。 秦漓见他一动不动,干脆自己去抓住了他垂着的手,不出所料,那只手冷冰冰的,就像是下雪天贪玩的孩子到结冰的田里去嬉闹一样,把少弄的冰凉。 冰凉的手心里还有许多密布的茧,那可完全不是李西檬这个年纪该有的茧,她的指腹划过茧子,心里十分心疼。 李西檬感觉到了手心乱动的手指,就像是触了电,酥酥麻麻一直从手心传遍身体各处,在小脸儿慢慢染上红晕之前,他赶紧把秦漓给拉了起来。 这孩子力气还真不小,秦漓由衷感慨,然后忍不住就开始瞎想了,要是这样,以后还容易扑倒吗?这些天他一句话也不和她说,把她都要憋坏了,今天好不容易逮着人,她眼里已经装不下任何东西了,也不太能控制住自己…… 她拉过李西檬,轻轻侧身把他扣在茶树上,低头在他的脸上嘬了一口。 “你之前怎么都不理我了?”温热的气息喷在李西檬的脸上,他满颊通红,连耳尖也跟着变红了。 李西檬感觉心跳的快要跑出胸膛了…… “嗯?怎么不说话?” “回,回家晚,了,爹,爹会,骂的。” 李西檬六神无主,压根儿没想到秦漓会这样,吓得他只想逃走,但是今天秦漓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她拦着他,让他走不掉。 “今天还那么早,你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李西檬一直抖着身体,头不敢抬,话也不敢讲,他能闻到秦漓身上淡淡的味道,她贴着他太紧了,第一次和女子那么近的接触,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西檬,你喜欢我吗?”秦漓俯在他的耳边小声问道。 李西檬吓的浑身哆嗦,心事像被夏天最毒的太阳一下子暴晒了一样,他从秦漓的手臂下钻了出去,想跑远让她看不见为止。 怀里的人挣脱,秦漓没有再追,她在他身后道:“如果是,明天这个点儿,我在茶树林等你。” 第11章 今天虽是秦漓在镇上帮工回来最早的一天,却从茶叶林到家的一小段路上花了半柱香的时间。 回来的路上都是心不在焉的,满脑子都是李西檬可人的模样,唇上还能回味碰到他脸上的触感,凉丝丝又软绵绵,虽说过了一把小瘾,解了几天的相思之情,但转念一想,李西檬胆子那么小,前些时候又有误会,可别把她当成登徒浪子了。 她的心里不由得变得有些忐忑,若是就此断了和李西檬之间的交际,那真是要恨死自己,都怪一时冲动和莽撞。可若不这么做,他又不搭理她,怎么会有机会给他表明心思呢? 她胡思乱想了一阵,觉得脑袋有些晕眩,干脆不想了,只待明天能够再见到李西檬。回到小院儿,今天没人来卖笋子,院子里静悄悄的,灶房也没有烧火的声音。 秦漓觉得有些奇怪,正准备喊秦爹,屋子里却出来了个中年男子,和魏爹年纪差不多,脸上挂着笑容,眼角上的笑纹一边好几条,一看就是个话多常笑的,她觉得这人面生,没怎么见过,莫不是她爹的后家亲戚? “你好好考虑一下,那家的孩子是真不错。” 魏爹从屋里送着出来,脸上也是藏不住的笑意:“好好,你慢走。诶!漓儿你回来了啊!” 秦漓站在屋门口,两人有说有笑,好一会儿魏爹才瞧见了她。 “啊,今天掌柜结钱放假了,所以回来的早些。” 听她说完,中年男子方才还没收的笑更甚了,朝着秦爹道:“你家这大丫头可真是个有本事的。” “瞧你说笑的。” “那就这样,好好考虑考虑,给秦漓好好说说,我先回去了。”中年男子说完,又欢喜的看了秦漓几眼,笑着走了。 秦漓觉得鸡皮疙瘩都被看起来了,觉着这感觉有些似曾相识:“爹,那谁啊!” 魏花棠看起来心情不错,嘴都扬着呢:“隔壁村儿的。” “隔壁村儿的怎么来咱家了,爹认识的?” 魏花棠凑到她的耳边,语气里都带着欣慰:“来给你说亲的。” “哈?”秦漓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一脸不可思议看着魏花棠。 “真的,特意赶来的。” 秦漓抓抓头,隔壁村儿咋来了?难道是原主去隔壁村招蜂引蝶的?不对啊,记忆里根本没有这档子事儿,而且原主喜欢吴箐箐。 “会不会是弄错人了?” “怎么就弄错人了,人家可是知名知姓的,说是有天和你一路搭牛车回来时觉得不错,这才来说亲的。”魏爹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在围腰上擦擦手朝灶房里去了。 秦漓瞧魏爹的高兴劲儿,心头不妙,连忙上去拦着人:“爹,你不会是答应了吧。” “爹不知道你那心思啊,虽然心头高兴,但也没有答应啊,知道你舍不下吴箐箐,打发人走了。” 秦漓松了口气,好在魏爹没有被高兴冲昏了头,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但是松气之余,她又恼了起来,怎么一提这档子事儿开口闭口都是吴箐箐啊,要是在这样下去,以后她就算是娶了李西檬,魏爹怕是还以为自己心灰意冷才娶人家的,她今天必须和他好好谈谈,免得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爹,我不喜欢吴箐箐。”她说的坚定又严肃。 原本当是秦漓想狡辩不好意思,但突然看见她摆出这样认真的表情,不由得为之一震:“那你.......” 不等他说完,她似乎迫不及待的要把心里的名字给说出来,怕是晚了一秒钟就没法说了一般:“李西檬!” 魏爹又在围腰上擦了擦手,有些发愣,李西檬总是畏畏缩缩,存在感不怎么高,秦漓着急以为魏爹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这号人,急忙又补充道:“就是李家的三儿子,李西檬啊。” 魏花棠看着她着急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瞧你急的,你咋看上李西檬的,那孩子倒是不错,挺能干的。” 不仅能干长得还俏呢,可不比吴箐箐差,秦漓在心里嘀咕,但还是没有说出来。 “李西檬平日里见人就走,你怎么看上人家的,赶紧说说啊。”魏花棠手肘戳了戳秦漓。 “一来二去就看对眼了呗,有啥好说的。” 魏爹见她有些不好意思,看来这事儿还是真的,他心头皆大欢喜,女儿长本事儿了,也不再一头扎在吴箐箐身上,简直是大好事儿:“既然喜欢,怎么不早点给爹说,爹好去李家提亲去啊。” 秦漓叹了口气:“咱家现在这样子怎么去提亲啊,房子又破又漏,银子也不多,不能让人家嫁过来受苦啊,况且也不知道人家是怎么想的。” “你这孩子,别人家都是娶夫郎回家帮忙干活儿,你倒好,嫌家里不好怕人家受苦不去提亲。”魏花棠忍不住笑道。 “男子不都该用来疼的吗?” “行行行,你说得在理,不怕晚了李西檬被别人娶走啦?昨年前年给李西檬提亲的可不少。” “不是李家要的彩礼太多,提亲的都被打发了嘛?”秦漓对这些事儿略有耳闻。 “李家的妻主跟你娘一样去的早,但是李家的大儿子嫁到了镇上,时常补贴后家,所以李家的日子过得不错,平日里也没见得李爹和李楠干啥活儿,都是李西檬一个人干的,我看李家收那么高的彩礼,存心就是想李西檬嫁不出去,好在家里干活儿呢。” 秦漓不由得心疼,李西檬大冬天穿两件单衣,衣裳上还尽是补丁,身板儿又瘦又小,还长期操劳干重活儿,在李家的日子定然不好过,只是她不明白同是儿子为何要如此苛待他,李家又不是吃不起饭,穿不起衣。 完全不能想下去,她真是恨不得现在就把李西檬接到家里来疼着。不管怎么样,只要他愿意嫁给她,不管花多少彩礼她都要把人给娶回来。 第12章 李西檬跑回家干起所有的活儿都是浑浑噩噩的,好几次出神被李爹掐了几下,手臂都青紫了,疼得他龇牙咧嘴,却还是不一会儿就把思绪飘远了,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干完了所有的活儿,他躺在床上,眼睛能看见漏屋外黑漆漆的天空。 明天到底要不要去呢?她竟然说喜欢他,还亲了他,一想起这个脸就红的滚烫,火辣辣的感觉,可却不是被李爹打了那种火辣辣的感觉,这种感觉无疑是害臊又幸福的。 但是她会是认真的吗?村里人都知道她喜欢吴箐箐的,吴箐箐长得是全村最好看的,家里又有银子,整日穿好看的衣服,而自己连穿都穿不暖,就更别提好看了,这叫自己如何与吴箐箐比呢? 要他是个女子的话,也一定会喜欢吴箐箐的。既然这样,那秦漓又怎么会真的喜欢他呢?说不定是想玩弄自己,女子总是这样的,也说不定是想和自己亲近,然后气气吴箐箐…… 他想着想着,方才心里的悸动变成了一滩死水,越想越觉得难受,夜深了,外头刷刷刷的声响,一定又下小冰雹了。他抱紧冷冰冰的铺盖,裹在身上仍旧觉得冷,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过了些时候,他干脆坐起身,在枕头底下去翻找秦漓给他的布条,手伸进去摸了一遍,竟然没有摸到,他不禁有些心慌,连忙把枕头抱了起来,底下哪里还有什么布条,心里咯噔一跳,赶紧翻身下床去找,床底也寻了一遍仍旧没有找着,他急得快哭了,在屋里直打转。 忽然,脑子转了一下。 外衣也没披,他蹑手蹑脚走到了李爹的屋子外头,他伏在门口,里头隐隐约约还有说话的声音,往常这个时辰李爹早就睡了,他感觉到了事情不妙。 他背靠在墙壁上,往窗户里偷偷瞅,屋里灯光昏黄,一盏油灯正亮着,李爹坐在椅子上,对面是李楠,而让他眼睛陡然瞪大的是桌子上正摆着他到处找的布条。 “爹,这小贱人肯定在外头有女人了,你瞅瞅,这明显就是女人身上的东西,还藏在枕头底下,我都害臊!”李楠指着布条,敲了两下桌子,撅着嘴对李爹道。 李爹斜眼瞅了瞅布条,冷哼了一声:“这贱蹄子跟他爹就是一个得行,骚浪的不行,一点儿也不知道安分。” “那咱们就等他这样啊?” “以前没嫁是因为咱家里有你哥的妻主帮衬着咱,咱家才吃穿不怎么愁,把这贱蹄子留着好帮家里干活儿。你哥今儿个来说,王霞工作给整没了,这一时半会儿帮衬不了咱们家了。哎!” 李楠垮下脸:“怎么会这样呢!我还想今年过年哥哥能给咱买两件新棉衣呢。” “你就知道穿,就是个没出息的!”李爹骂道。 “不穿好的能像哥哥一样嫁到镇上,嫁个好人家吗?”李楠把嘴撅得更高了。 李爹当然也是知道这个理儿的,他也等着李楠再嫁个好人家补贴家用呢,瞥了他一眼,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他愁啊,这事儿还没个着落呢,现在王霞却出了事儿,家里该怎么个过哟。 “爹,要不咱把那小贱人给卖了吧,反正他爹也是娘买来的,现在咱把他卖了,有银子还能过个好年呢。我可不想过年的时候跟爹连肉都没得吃。”李楠灵光一现,坐近李爹,在他耳根子吹着风。 “卖?乡里乡亲看着多不好,你也不怕别人说闲话。”李爹有些不同意李楠的说法。 “乡亲还能当着咱们说不成,要说也在咱背地儿里说,没有银子好过些还是别人说闲话好过些嘛!还不都怪爹,把他的彩礼抬的那么高,现在都没人敢来娶了!” 李爹眼睛一瞪,在李楠脑门子上狠狠戳了一下:“你还怪起爹了,你这臭小子。” “你说的这事儿爹先考虑考虑,回屋去睡吧,这么晚了。” 李楠揉着脑门子,高兴的答应了一声。 躲在外头听的李西檬抖了抖身子,急忙跑进了自个儿屋子。他捂着跳的极快的心,将才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被他听了去,他担心的紧,若是真被李爹卖了,不知会发生什么。 卖儿子的钱一般会比嫁儿子收到的银子多很多,因为卖出去的儿子就和家里再无瓜葛了,无论生死是何遭遇都不能过问。所以村里的百姓就算日子过得苦些也不肯把孩子给卖了,嫁出去始终还有一定的照应。 但是李西檬非常的害怕,自从娘和自个儿亲爹过世以后,在这家里他就没有一点儿地位,李爹根本没有把他当儿子看待,不过是把他当成牲口来使唤而已,要不是自己能干,可能早就被李爹卖了换银子。 没想到自己那么努力,最后还是要走这条路。且不说被卖后会遭遇什么,他还会再也见不到秦漓,这让他的心揪的痛。 辗转便是一夜未眠。 第二天,昨夜也未睡好的秦漓起了个早,先是帮着魏花棠做了早饭,饭后时间仍然还是很早,她如坐针毡,在院子里逗了会儿猫又劈了会儿柴,好不容易把时间熬到了下午,离说好的时间还差个把时辰,她就迫不及待的朝茶树林跑去了。 跑了一会儿,怕引人注意,又给改成疾走,速度不比跑着慢。这一快起来倒是没有让她多想到底能不能等来李西檬,似乎到了心就能安很多一样。 而让她彻底不知道该想什么的是她喘着气到茶树林时,见到那个抱着腿,把脑袋埋在膝盖上的少年。 “西檬......” 李西檬听见时常出现在梦里的声音,错愕的抬起头,看见秦漓气喘吁吁,脸上却带着笑,正朝他走过来。他惊慌失措的用袖子擦了擦眼睛上挂着的泪珠子,没想到秦漓这么早就来了。 秦漓慢慢走过去,似乎怕是动静大了会惊跑那只红着眼睛的小兔子一样,李西檬的两只大眼睛里蕴着眼泪,睫毛轻轻颤动,像一只蝴蝶一般,挺翘的鼻头有些红:“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秦漓蹲在李西檬面前,看着心上人这幅可怜无依的模样心都要化了,着急的问他,他却只是摇摇头,哽咽着说没有。 人都这样了,还说没有,秦漓一把将人搂进怀里,小身伴儿在怀里打颤。她昨夜想了很多结果,多数都是没有等到人,最不敢想的是人如约到了,而更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比她还要先到,这无疑是令她振奋的,如果说昨天是鲁莽与冲动,那么今天就算是知晓彼此心意的拥抱了。 她轻轻拍着李西檬的背,语气温和道:“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好不好。” 李西檬埋在秦漓的肩头上,爹娘去世后就再也没有人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过话了,他忍不住心里又一阵强烈的委屈,他发现遇见了秦漓以后自己越来越怯弱,不够坚强了,哭了好一会儿,他才道:“爹和二哥说,想,想把我卖了。” 秦漓不觉把李西檬搂紧了一下,她知道他在李家过的不好,只是没有想到居然已经差到了这种地步,一个做爹的怎么能铁石心肠到这种地步,她微微眯起眸子,好一个李家! “西檬,别怕。我让爹过去提亲,你嫁给我好不好?”秦漓把人放开,低着头看着李西檬。 李西檬震惊的看着秦漓,他没有想过可以嫁给秦漓的,秦漓喜欢吴箐箐,其实要他嫁过去做小他也是愿意的,只要能守在秦漓身边,有一口饭吃就好了。只是李家想卖他就是为了多换些银子供家里过好日子,若是要他嫁的话一定会收很高的彩礼钱,秦家孤儿寡母,家境本来就不怎么好,如何拿得出那么多彩礼钱呢,他不想秦漓为了这件事为难,也不想他破费,他值不了这么多银子的。 他咬着下唇,低着头不敢看秦漓,泪珠子直流,忍着心如刀割的感受:“不,我不能的。” 第13章 李西檬说完话,力气犹如被抽空了一般,脚步虚浮往外退去踩在堆积的枯茶叶上,茶叶发出嚓嚓的脆响声。 秦漓下意识去拉他时,人已经跑出茶叶林了。 这次她追了出去,心中满是不解与疑惑,难道来了不是为了表明心意,反倒是来当面拒绝? “你告诉我,为什么不能?是因为你不喜欢我吗?” 秦漓几步跨上去,手像钳子一样捉住了那只想跑的兔子。李西檬瑟瑟发抖,不停摇头。 “那是因为什么,你说啊?” 面对秦漓一声声的追问,李西檬紧张的脑子一团乱,原本说了违背心意的话已经很难受了,现在她又苦苦相逼,这教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但不给出一个答案,秦漓似乎是不会放手的,情急之下:“因为,因为你喜欢吴箐箐啊!” 秦漓的手明显顿了顿,李西檬趁此机会把手给抽了回去。 “我……”不可能说不喜欢,以前原主喜欢吴箐箐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若是否认了,李西檬只会更讨厌她。 李西檬胡乱一问,没想到还把秦漓问来答不上话了,果然,来之前的猜想是对的。 他咬着牙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我承认,以前是有些喜欢吴箐箐,但是自从遇见了你,我就喜欢上你了,比以前喜欢吴箐箐还喜欢。”秦漓感觉到了李西檬的不对劲,连忙又拉住他的手臂,认真解释道。 李西檬见手被抓着,奋力挣脱,他现在也不听秦漓的解释了,整个人怕的打抖,抖的还厉害:“你,你快,放手,放手啊!” “你不相信?” 见此反应,秦漓心里失落感顿增。 “李……李西檬?秦,秦漓?”刘大琴背着背篓从山上下来,大老远就见着前头有两个人在拉拉扯扯,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听不清,走近一看,让她嘴都合不拢了,竟然是这两人:“你们这是在干啥啊?” 李西檬心如死灰,还是被看见了,秦漓的手总算是松开了,他低着头,揉了揉发红的手,羞赧的跑走了。 秦漓见人被吓走了,心里的事儿还没个着落,扭头瞪着明显带着看好戏脸的刘大琴,怒道:“关你什么事,多管闲事。” 刘大琴摸摸鼻头,嘿嘿笑道:“秦漓啊,我说你一个女人,拉着人家一个男子干啥,李西檬可还没嫁人呢,你可别毁了人家名誉。” 经此一说,秦漓目光不禁变得锐利起来,她死死盯着刘大琴,语气生冷:“我只是跟他说点事情而已,我可告诉你,要是你把这件事儿到处乱说,可别怪我不客气!” 刘大琴的笑僵在脸上,只觉得背后冷飕飕的,她朝秦漓干笑一声:“瞧你说的哪里的话,我先回去了啊,你也早些回家,今儿个小年呢。” 太渗人了,刘大琴心突突直跳,赶紧背着背篓下山去。 秦漓心中烦躁之极,回到家里,魏花棠杀了一只鸡,正在院子用滚水烫着去毛,见她回来了,兴高采烈道:“你干嘛去了,赶快去帮爹烧火,咱们今晚吃鸡肉,家里的乌骨鸡,待会儿炖了可香了。” “哦。”秦漓恹恹的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屋里去了。 魏花棠瞧她满身丧气,扔了手上的鸡,追进去:“你咋了?” “没咋。” 秦漓倒了杯冷开水,一口气灌了下去。 “还说没,就差脸上写着有事儿了。” “我真没事儿,就是有点饿了,我这就去给您烧火去,您那鸡打整好了啊,再泡着该泡坏了。” 魏花棠一个激灵,连忙往外头跑去:“哎呀,差点就坏了。” “漓儿啊,你不想烧火就在屋里待着,爹烧就是,你看看,不赶紧娶夫郎,火都没人帮着爹烧。”魏花棠扒着鸡毛,闲着无事儿便开始唠叨了。 秦漓被灶里的火光照着,身上暖烘烘的,魏爹说的话她可听到心里去了,整个人都酸溜溜的,她倒是想娶啊!人家不愿意嫁啊! 哎~无声叹了口气,魏爹忙里忙外,她看着也不是个滋味儿,确实是差个人帮着爹做做饭~ 晚间魏花棠做了一锅香喷喷的炖鸡肉,是用粉丝炖的,以前哪里舍得买这些食材,看着秦漓争气了,又挣了钱,家里宽裕了不少,所以他才舍得花整整二两银子备年货,除了买了些大年夜要吃的和初几头家里来亲戚的吃食外,他还割了猪肉熏着,等着明年吃,虽然吃不了多久,但是挂在灶头上亲戚看着也好看些。 今年年尾这几天他都喜气洋洋的,锅里炖的入味儿香醇的土鸡香味儿都飘到了院子外,路过的人不禁都深吸了几口气。 “来,多吃点儿。” 秦漓吃了一个纯黑色炖的有些烂的鸡爪子,真是入口即化,那味儿一窜进嘴里可真叫人满足。 魏爹的厨艺不错,家常好味道,游子能吃得泪汪汪。 面对着温情与美食,她感受了一会儿却忽然觉得很不是滋味儿,自个儿什么都有了,李西檬可能还在小年夜里挨饿受冻,被李家苛待着。 她压抑着心里的不适,陪魏爹吃完晚饭,魏爹今夜里吃了个饱,心头也高兴,收了碗筷就赶着秦漓早些去睡了。 秦漓在夜里想了很多,睁眼睡不着,闭眼还是睡不着,和昨夜的情景殊途同归,木床上不停发出翻身的声音,辗转就是大半夜,天灰蒙蒙的有些亮,灶房发出轻微的响动时,她才把干涩的眼皮子合上了…… “秦漓,秦漓,快起来!” “爹,怎么啊,我困得厉害,想再睡会儿,要吃饭你就先吃吧。” “吃啥饭,这都快晌午了,你赶紧跟我起来,你说说你对人家李西檬做什么了!” “欸欸欸,疼疼疼!”秦漓的瞌睡虫瞬间没了,耳朵上的刺痛一下子把她给激醒了,而神智清醒是因为听见了李西檬三个字。 “爹,你说啥啊!” “你犯混,又犯混了是吧,你说喜欢人家就娶人家,怎么能对人家动手动脚的呢?”魏花棠竖着眉毛,显然气得不轻,手上的力道又给加重了。 “爹,你先放开行不行,我都不知道咋了,你先说说啊,您都快把我耳朵拧下来了!”秦漓又急又恼,耳朵还疼。 魏花棠闻言松了手,一屁股坐到了秦漓床边,一双眼睛就开始红了。 第14章 “今天爹到地里去摘菜的时候,听见乡亲们说,李西檬和你在茶树林边上拉拉扯扯,什么不检点,不要脸……把人家一个男孩子说得不成样子了。” 他的耳边还回荡着乡亲们零零碎碎不堪入耳的措词。 “平时里看他老实巴交的不说话,没想到喜欢人家秦漓呢。” “真是不要脸,明晓得秦漓喜欢吴箐箐还贴上去,他比得过人家吗?” “我看就是骚浪的厉害,我家大丫头以前瞧他能干还想娶他,幸好他家要的彩礼多,没有娶。” 魏花棠想着李西檬一个弱小的男孩子,本来就不受李爹待见,秦漓虽然是自己女儿,乡亲们也传是李西檬不检点,但是他是很心疼李西檬的,秦漓怎么也是个女子,不在乎名誉,但名誉对男子太重要了,他也是男子,当然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 所以在一片不堪入耳对李西檬的谩骂议论声里,他气冲冲就回来算秦漓的账了。 “你前些时候跟我说你喜欢人家,一定是你对人家乱来,被乡亲看见了,是不是,你老实跟爹说。” 秦漓没想到事情还是传出去了,刘大琴这人的嘴巴真该缝上,她还警告了她,让她不要乱说,没想到倒是没有把她乱说,尽把错栽在李西檬身上了,这会儿李西檬一定哭死了,说不定还被李家教训了,她急得连忙从床上下来。 “爹,这事儿全赖我,完全不关李西檬的事儿。” “你这是要往哪儿去,你要是去解释没用的,大家只会更说李西檬不是。”大家深信不疑秦漓喜欢吴箐箐,这看见跟李西檬这样那样的,肯定会说是人家李西檬不要脸去勾搭秦漓,这去解释,怕是大家觉得她想保住人家李西檬的面子名誉,把好归在她身上,错全让李西檬背。 对自己女儿有利的事儿当然好,可这事儿上本来就是秦漓不对,李西檬是个好孩子,他不想包庇女儿害了李西檬。 “一切因我而起,爹收拾收拾,咱们去李家提亲吧。” 事已至此,秦漓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不想管李西檬的犹豫与拒绝,感情是可以培养的,现在他的名声被她坏了,村里一定没有人会娶他了,昨日他又说李爹想把他卖了,这会儿听了流言蜚语,怕是实锤要把他给卖了。 想必比起卖到外乡去,身遭不测,他也许会更愿意留在土生土长的村里的。 魏花棠急急忙忙的收拾了一会儿,秦漓也穿了件干净体面的衣裳,风风火火就往李家去了。 而此时的李家…… 李西檬早就哭红了眼睛,整张脸上都是泪水,却又不出声音,只是抖着背,眼睛要是能肿早就肿起来了,他跪在地上,李爹拿着扫帚狠狠往他的背上招呼。 其实昨天刘大琴前脚从秦漓那儿走,后脚就跑到李爹面前来嘀咕了一通,刘家和李家走的是最近的,看见了这事儿,刘大琴当然不会放过往李家钻的机会。 刘大琴知道李西檬在李家是啥地位,又受了秦漓的恐吓,她不敢说秦漓,当然只好说李西檬了。 李爹才和刘大琴说了想卖李西檬这事儿,可又怕乡亲说七说八的,刘大琴正愁没法子跟他解决呢,没想到就让他逮住李西檬和秦漓。 先到李家报告了一通,立即又马不停蹄到处宣传,生怕别人不知道,把李西檬的口碑搞不坏。 李爹知道后,先是让李西檬跪了一晚上,今早一出门到处都是闲言碎语,心头虽然暗自高兴能顺理成章的把李西檬卖了,但是听见乡亲们说的难听,面子上还是有些挂不住,回家便对李西檬又是一阵毒打。 打累了以后,他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你这小贱蹄子,跟你爹就是一个德行,骚浪的厉害,以前也不知是使了啥狐媚子术,勾引我家那口子花银子把你爹给买了下来,你瞧瞧你爹那个贱人,才把你生了几年,自个去了不成,还把妻主也给带着去了,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你还学着你爹那套,到处勾引人,还去勾搭秦漓,人家可是看上吴箐箐的人,能瞧得上你那副瑟瑟缩缩的模样嘛,呸,尽晓得吃了饭给李家招黑。” 跪了一晚上本就头昏目眩,又遭了一顿打,他不知是已经失去了知觉,还是被打习惯了,或是今天李爹下手轻,他竟然感觉不是很疼,但是被李爹这样赤、裸、裸的羞辱,心像是被人踩过一般,疼的他不敢呼吸,而最给他致命的一击是里爹接下来的话。 “现在村里到处都在说你的好事儿,我看你也甭在村里待下去了,待会儿有人来看,你就跟着去了吧,以后也别想着再回来,我养你这么大,也不念着你还能赡养我,你就不是这家里的人了。” “爹,你说什么啊?”李西檬嘶哑着嗓子,尖锐的声线撕破李爹面色如水的冷漠安排。 李爹唰的站起身,啪一巴掌扇在李西檬脸上:“我说什么你自个儿心里头明白。” 他又把那日李楠在他枕头底下翻到的布条摔到李西檬脸上:“不要脸的东西,我一把年纪了都替你害臊。” 李西檬捡起布条握在手里,李楠推门进来,笑吟吟道:“爹,怎么还叫他跪着,人来了,让他赶紧收拾东西。” 李爹朝门外瞅了一眼:“这么快就来了啊!” “快,快,不要慢吞吞的,去收拾你的东西。” 李西檬两腿早就发麻了,根本爬不起来,李爹以为他想赖着不走,过去就是一脚:“我让你赶快起来。” 李楠赶忙拦住他:“爹,他也没什么好收拾的,直接让他走不就成了吗。” “也行。” 李爹和李楠拖着李西檬兴冲冲往外头去,李西檬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他想一切都是命,闭着眼睛任由两人的倒腾。 “哎呀,这是怎么了?” 急急赶来的秦漓和魏花棠进了李家的院子,就见着两人拖着李西檬,魏花棠当即一声叫了出来。 李爹和李楠吓得手一抖,松开了李西檬,直瞪着突然冒出来的人。 李西檬失去了力道支持,一头摔了下去,本以为会磕着头,却没想到落进了个温暖怀抱。 “西檬,你怎么了?” 秦漓抱着怀里瘦弱的人,眼睛通红,红肿的脸上还满是冷冰冰的泪水,她的心瞬间像是被碾碎了,她自责,愧疚,心痛,却也都换不回他受到的伤害,只能把人搂得更紧,让他感受其实是有人会站在他的那边,有人会保护他的。 “别怕,都是我的错,是我来晚了。” 李西檬扑在秦漓怀里,终于哭出了声音。 第15章 李爹和李楠听见李西檬的哭声,院子里还有人,不免有些尴尬,干咳了一声:“魏爹来这是干啥啊?” “我和秦漓来是想提亲。” 魏花棠面色认真,李爹也不好意思说他是开玩笑,微微扭头看了看抱着李西檬的秦漓:“李西檬?” 魏花棠点点头:“现在村里到处都在说西檬和秦漓的事儿,秦漓是女子,这件事必定是要承担的,所以今天就来和你商量商量这事儿。” “嘿哟,魏爹,瞧你说的。李西檬这孩子啊,他亲爹去的早,想必你也知道,咱们都是守寡的,你也知道日子不好过,我不图啥养着他,不是也希望他嫁个好人家嘛,可是.....哎,不争气啊,去勾搭你家秦漓,我这脸也没出搁啊,不能勉强了你家秦漓,我跟李西檬寻了个去处,让他去了,也省的乡亲们在说三道四啊。”李爹一会儿愁眉苦脸,一会笑,表情可谓是丰富得很。 李爹心里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这好不容易有了个卖走李西檬多赚银子的机会,他才不会傻的把人嫁给秦家,活活给少了银子。 秦漓现在虽然有些本事儿了,可是能有多少银子,还不是住个破房子,孤儿寡母,家里也没个帮衬,压根儿就没啥银子,怎么拿得出多少彩礼。 一番像模像样的说辞,魏爹被说了回去,秦漓最见不得李爹那副嘴脸,直言道:“少说那些体面话,就直说你想要多少彩礼才把人嫁给我。” 李爹被唬得一愣,秦漓目光阴冷,院子里的温度没来头冷了几分,他哆嗦了一下,赔笑道:“秦漓,你说的啥话啊,我这不是也为了你好嘛,看你把话说的,就像是我图银子一样。” 秦漓冷笑,可不是就是为了图银子吗?还能假惺惺撑这么久,还真是有本事儿,但她可不耐烦跟他耗下去:“赶紧说。” 她语气生硬,明显就是想摆开了来说,李爹登时沉默了下去。而一边来的伢子看着几个人闹腾,一直没有说话,现在终于找着机会凑到李爹面前:“人到底还卖不卖了?” 李爹看了眼不满的伢子,干脆也不编了,直接了当,偏头对着秦漓竖了三个手指。村里娶个夫郎顶好二两,卖给伢子二两半,他就是存心想敲诈秦漓,让她拿不出钱。 “不。” 秦漓的回答让李爹很满意,却让李西檬心里陡然一凉,魏爹也难受,他本是想叫住秦漓,家里节约一点,其实还是可以的。 但是秦漓的话并没有说完:“我给你五两,三两作为你要的彩礼,另外二两给你,以后不许在和西檬有什么瓜葛,他过他的日子,你们过你们的日子,好坏别来过问。” “好,就这么说定了。”李爹做梦也没想到秦漓会拿这么多银子来娶这个倒霉蛋,有那么多银子干什么不去娶吴箐箐,但是现在他也懒得想那么多了,有那么多银子,简直天上掉馅儿饼,他高兴的就差飞起来了。 伢子听了这个报数,暗道疯子,然后灰溜溜的走了。 秦漓说到做到,直接从衣服里拿出了三两银子给李爹,是真真的三两,眼睛也不带眨一下,李爹接银子的手都在打颤。方才害怕秦漓夸海口,给不起银子,没想到这就给了。 “我希望你说到做到。先给你三两,到时候我和西檬成亲了再给你剩下的。” “保证保证,那早些把亲事儿定下来才好啊。”现在他是恨不得李西檬立马嫁过去。 “爹,你留下定亲事的时间吧,我先带西檬去看看大夫。”秦漓摸着李西檬他就轻颤,一定是被受伤了。 “好,去吧,爹给你选个好日子。”魏爹充斥着秦漓要娶夫的喜悦,也不在乎花那么大一笔银子了,银子怎么有抱孙子重要呢,相信秦漓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赚回来的。 说是去看大夫,秦漓并没有把人带去看,反倒是直接带回家了。村里就一个野郎中,恐怕医术还不如她呢,她也不想把李西檬带出去受别人指指点点,索性拐走了。 她把人放到了自个儿床上,大花正在她的被窝里呼呼大睡,突然床上多了个人,懒懒的喵了一声,好像是认得李西檬一样,见着人就去蹭了蹭。 一直哭唧唧的李西檬被大花毛绒绒的身体这么一蹭,心情顿时好了不少,摸了摸它暖烘烘的毛之后,心里的害羞立马跑出来了。 他可是坐在秦漓的床上啊,孤男寡女……他的脸就更红了。 “是不是跪过了,膝盖还疼吗?”秦漓去李家的时候看他站都站不稳,料想膝盖是伤着了。 李西檬摇摇头。 “怎么总是不说话啊,跟我说话有那么难吗?”秦漓无奈。 “不,不疼了。” 李西檬连忙说话,生怕秦漓生气。 秦漓不禁笑了笑,去拿了药箱子,这还是她在镇上帮工时买的,看家里什么备用药都没有,于是就买了装了一箱子。 “我看看,给你涂点药水,成吗?” 李西檬又想摇头,犹豫着还是慢慢说话:“这样,这样不好的。” “我们都定亲了,只是涂一下药水,没有别的意思,你别怕。” 李西檬顿了好一会儿后,才扭扭捏捏的把打着补丁的裤脚往上挽,一直挽到了膝盖处,一张脸像夏日天边的火烧云一样。 他的腿又细又白,没有见过太阳,特别好看,但就是太瘦了,白白的小腿上方的膝盖已经破了皮,周围的皮肤已经青紫了。 秦漓看了后,比是自己膝盖成那样了还心疼,一边把药图在伤口上,一边给他吹吹,上药的时候最疼了,李西檬却一声也没有吭出来。 李西檬看着温柔的秦漓,心里荡漾起不散的涟漪,结结巴巴羞怯的问道:“你……你为什么要花,那么多银子娶我。” 多可惜,多浪费啊…… “因为我喜欢你呗,就是花再多银子也是值得的。” 李西檬心里暖的开满了花儿,像是这个冬天已经过去了,遍地野花儿的春天来了一样。 “好了,还有没有其它地方受伤了,我跟你一并把药涂了。” “没,没有了。” 他可不敢说背上疼,要是,要是她要跟他涂背上的伤,那他还怎么见人,羞死算了。 秦漓又问了一遍:“真没有了吗?” “没有了。” “那好吧。” 她收了药箱子,余光扫到他规规矩矩的坐在床上,真想扑上去欺负一把,但是理智还是把她拉了回来,迟早都是自己的人,又何必急于一时半刻呢。 第16章 由魏花棠和李爹的商讨,秦漓和李西檬的亲事儿就定在正月初八,日子也就只有十来天了,秦漓整日忙里忙外,先是请人来帮房子给修整了一番,把漏的地方盖上新瓦,随后又去置办宴席的吃食。 对于摆酒席,她不是很了解这地方是怎么个兴法,请教了魏爹以后,才知道村里一般成亲的宴席就是两荤三素,准备一些水酒,就是再丰盛不过了。她想了想,跟魏花棠商量,看能不能准备三个荤菜和三个素菜,水酒也照样备着。 “邻里乡亲加起来算十五桌人,这三荤三素花销怕是大了些哦。”魏爹板着手指给她算账。 秦漓只想体体面面娶李西檬,他因为自己受了那么多苦,让他风光嫁过来,这是她能为他做的一件小事儿罢了,银子没了能再赚,但是李西檬又不能嫁给她两次,她原本还想着修了大宅子以后才去李家求亲的,但是谁知道发生了这档子事儿。 “爹,我一辈子就娶一次亲,咱风光点儿不也让你脸上有光吗?这银子的事儿你也甭愁,我一手来操办,银子我还有。” 魏花棠抿着嘴笑:“你那多少工钱哟,要给李家五两银子的彩礼,又是修房子,能还有剩的?” “您放心好了,我说有自然是有,我一没有偷二没有抢,都是安心银子,爹啥也别担心,你就只管张罗乡亲初八来吃宴席就好了。” “得,你也长大了,该自己做些事儿了,爹都听你的。” 说服了魏花棠,秦漓便上镇去买东西了,割了十多斤的猪肉,买了七八条鱼,又买了几只鸭,素菜就不用买了,地里几乎都有,吃食差不多了以后,她又去称了几斤喜糖,买了两床暖和的新棉被,扯了几块棉布,雇了辆牛车才算把东西给运回去了。 秦漓要娶李西檬这事儿现在整个村子都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面面相觑,先那一波流言还没有传过去,这新的一波大事儿又来了。不少人跑去李家和秦家探口风,都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去秦家的都还让他们准时去吃喜酒呢。 魏花棠招呼乡亲去家里吃酒,最先去了孙舒家,让她过去帮衬搭把手,孙舒自然是一万个答应的。 李家现在还沉浸在赚了大钱的喜悦里,连李楠的大哥李廷都从镇上回来了。李家也不再让李西檬做活儿了,就留在家里等着出嫁。 “爹,你说秦漓咋那么多钱呢,出手可真阔绰,咋就看上李西檬了呢?” 自从那天秦漓在院子里霸气提亲,不紧是震住了李爹,可还把他给震住了,秦漓又高,模样又好。那冷冰冰的语气,给银子的样子可真好看,不知怎的,从那天以后,整个人就神魂颠倒的,还时不时能傻笑出声儿。 李廷掐了一把他的胳膊:“你在这儿思什么春儿呢,看你那副不害臊的模样,李西檬比你小两个月都嫁出去了,就你还腆着脸留在家里。” 被这么一说李楠可就不乐意了,连忙跑到李爹跟前:“爹,你看看,哥一回来就说我。” “你哥说得有错吗!”李爹瞪了李楠一眼:“你还不赶紧的,瞧上好的给爹说说看。” 李楠羞羞一笑:“我看秦漓就不错。” 话音刚落,李西檬从屋里出来恰巧听着了这句,低垂着眸子又回屋去了。 李爹拍了李楠一巴掌:“我当然知道秦漓好,你咋不学学人家李西檬,早早就去勾搭上了,硬生生把人从吴箐箐那儿抢了过来。” 李楠撇嘴:“我比李西檬可强多了,他能把人抢过来,我就不能嘛。” “胡说八道,初八人家可就成亲了,你可别乱来,把好事儿给弄没了,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哼!”李楠不高兴的摔门进了自个儿屋子。 李西檬没事儿坐在自个儿的床上,把屋外的动静听的一干二净,没想到眼光长在脑袋顶上的李楠竟然也看上了秦漓,他的心不由得噗噗直跳,还好就要和她成亲了,不然按照她那招男孩子喜欢的样子,自己怕是永远也没有机会了。 他找出以前秦漓给他的糖果,之前只吃了一颗,一直都舍不得吃,但是今天没来由的就是想吃上两颗,美滋滋的味道,吃在嘴里,可甜在了心里。 秦漓搭着牛车回到村儿口,把东西卸下后,一个人还真拿不下,正愁该咋办时,孙舒却在远处就开始吆喝了:“秦漓,我来跟你拿东西。” “好咧,谢谢孙姐。”秦漓高兴的看着孙舒快步走过来:“你咋来了?” “你爹让我来跟你搭把手。”孙舒面容舒展:“终于要成亲了,恭喜啊!” “瞧你说的,你这不来帮上一把啊,这亲恐怕不好成。”秦漓说笑道。 孙舒爽朗的大笑了几声,两人才把地上的东西给分配着往家里抗。 过年在即,孙舒把东西搬到了秦漓家后,和魏花棠寒暄了几句就准备回家了,过年这几天大家都忙咧,要把屋里屋外打扫个干干净净,魏花棠也没多留她,就叫秦漓送送人。 秦漓应了魏爹,又空着手送了孙舒一程,其实孙舒家离秦家也就两条田坎的事儿,压根儿不远,不过是两人说说闲话而已。 送走孙舒以后,她往回走,在田坎上碰见了吴箐箐,原本懒得搭理,没想到吴箐箐却先叫住了她。 “有什么事儿吗?” 面对秦漓的疏离,他呐呐道了一句:“听说你要成亲了啊。” “是啊。”秦漓点点头,顿了一下,张嘴准备说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来。 吴箐箐看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有些惊喜,连矜持也忘了,急忙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到时候得空记得来喝喜酒啊。” 秦漓明晃晃的笑容差点把他闪到了田里,他一时语塞,不知该张嘴还是闭嘴,秦漓又道:“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吴箐箐看着秦漓消失在田坎上,人还真走了。他气的在原地跺脚,以前都是她贴着上来,老远就把黏黏腻腻的目光放在他的身上,甩都甩不开,哪晓得现在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亏他今天还特意收拾打扮了一番,她却连正眼都没瞧上。 也不知道到的是倒了哪档子的霉,之前崔员外明明说的好好的,在小年前夕就来娶他,风风光光的能去镇上住大宅子,可比李廷还要体面的多,但不知怎么回事儿,小年前突然说不娶了,还给了一两银子当做补偿,这可真把他气坏了,吴爹和吴娘也恼得慌。 当初村里谁都知道他要嫁到镇上,也只有秦漓腆着脸还敢喜欢他,结果遭了顿毒打,经过了那事儿,谁还敢走近他啊,现在崔员外不娶他了,这不是明摆着让他嫁不出去嘛。他当然不会知道崔员外喝醉了酒糊里糊涂给了秦漓五十两银票,把娶他养他的银子一瓢给弄没了。 事情发生后,几日他都在家里惶惶度日,经过几天思量,他觉得其实秦漓模样不错,现在又有本事了,况且还那么喜欢他,说不定嫁给她还是个不错的选择,被这样一点醒,想法就在心里头蔓延开来,并且还一发不可收拾,越想越觉得秦漓不错,芳心就开始荡漾了。 但是一想起秦漓,却又发现她好像好久没有出现在他跟前了,最近一次还是去她家卖笋子的时候,想到那日她的殷勤,自己忍不住就欢心的笑了起来,之前确实是自己伤了她的心,那么这次他就主动一次吧。 没想到刚一出门,就听到乡亲说她要跟李西檬成亲了,着实把他吓了一跳,本来还不信,结果在这儿碰上了她,她,她竟然还平平静静叫他去喝喜酒!这可叫啥事儿啊! 吴箐箐趁着没人,拿了块手绢儿捂住口鼻,泪珠子巴拉巴拉往下掉,一头往家里钻去..... 第17章 秦漓回去的路上感觉吴箐箐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她也没把心思放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毕竟婚期马上就要到了,哪里还管得了别的事儿。 可自从那日一别后,她已经好多天没有见着李西檬了,这么一说还怪想他的。 又过了几日,这天大年,本着过年要吃得丰盛的传统,她老早就杀了一只鸡,杀了一条鱼和一只鸭子,就她和魏爹两个人吃实在是再丰富不过了。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她就想把鸡剁开给炖了,但是魏花棠说要整的,煮一下还要敬菩萨呢,她只好作罢,反正魏爹炖鸡好吃,它干脆就只煮鱼好了。 水煮鱼要大葱、香菜等作料,但是家里没有,她又到地里去弄一点儿。大年三十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今天可没有人下地,有的人家是中午吃团圆饭,但都不是正中午,一般就是这个时辰吃,因为忙活一个上午,通常现在才能把饭菜给准备好。 她轻车熟路到地里拔了两根白白壮壮的大葱,又扯了一把绿油油的香菜,嗅了一嗅,都能联想到丢进鱼汤里的美味儿劲儿,兴头挺高,从地里出来,竟然看到了李西檬正站在土边上看着她。 “西檬,你怎么在这儿啊?”秦漓看见他十分高兴,几大步从土里过去到了他的跟前。 “我就是出来走走。” “李家中午吃年饭还是晚上吃年饭啊?”她不经意的一问,没想到李西檬却扭捏着没有回答。 她一急:“怎么了?是不是他们不让你吃年饭,你才出来的。” 李西檬连忙摆手:“没有。” “真的没有?” 面对质问,李西檬的声音明显小了很多。秦漓一下子便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原以为马上就要娶西檬了,也给了李家那么多银子,过年这几天会好好待他,还是太高看他们了。 她牵起他的手:“去咱们家里吃年夜饭好不好?” 李西檬的手抖了抖,完全没有想到秦漓要带他回家吃年夜饭,其实娘和爹走了以后他就没有吃过什么团圆饭了,不过和往常一样两个红薯果腹而已,李家向来都是李爹李廷和李楠大吃大喝,他不过是在在自己的小破屋里啃红薯,他们吃完饭后再去收拾碗筷,今年也一样,他们现在正在吃饭,他吃了红薯以后就自个儿偷偷溜出门了,只是想出来透透气转转,却没想到看见了秦漓,他站在她身后,不知道该怎么叫她所以一直没有说话。 “走吧。”秦漓一只手拿着葱和香菜,一只手牵着个小身板儿,就想把人往家里拐。 走了一步李西檬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秦漓拽着呢,而且还是要去她家里吃年夜饭,这人都还没有嫁过去,怎么能做这种事儿呢:“不,不行,待会儿久了没有回去爹会找的。” 秦漓本不想管李家那些铁石心肠的混蛋,但是这样的话李西檬一定不情愿,也不安心,于是她只好调转方向,拉着他往李家走。 “干什么呀?”见秦漓还是没有放手,而且还朝自个儿家方向去了,他心里一阵慌乱。 “去跟你爹说一声。” 等到了李家门外时,听见里头家人团聚的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好不温馨,而西檬却在外头一个人挨寒游荡,想想就觉得气。 她毫不客气的推开门,哗的一声,屋里的欢腾声戛然而止。 桌子上的几个人都愣愣的看着秦漓和李西檬,李廷自从小年回来以后就没有走了,中途还去把他的一儿一女给接了过来,往年是要初几头才回来的,但是今年因为王霞工作的事儿,两人吵了好几架,他气不过就带着孩子回后家来过年了。 李爹放下筷子,厚着脸皮道:“秦漓,你怎么来了,来的真是时候,快来一起吃饭。李楠,快去添碗筷。哎哟,瞧这西檬老早就吃过出去了,我说干啥去了,原来是去找你了啊。” 秦漓冷笑一声,桌子上分明只有五副碗筷,哪有什么西檬的份儿,她也懒得跟他们扯皮:“你们吃好,我就不吃了,只是来告诉你一声,西檬我带去家里吃年夜饭了。” “行行行。”李爹搓了搓手:“你们去吧,反正马上就成亲了,去吃个饭不碍事儿。” 李楠应了他爹的话,还真跑去拿了碗筷,自秦漓出现那一刻他眼睛就亮了,这一听人不留下来吃饭顿时又不高兴了。 秦漓并没有注意到李楠的目光和心态,但是西檬可看到了,那天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的心里就一直有些担心,今天又瞧见了他直勾勾的眼神后,壮着胆子在李楠面前晃了晃秦漓拉着他的那只手。 李楠当然看到了他的动作,顿时气的火冒三丈,却又不敢发作出来,只能堵在那里生闷气。 “我们走吧。”秦漓不知道他的小动作是做给李楠看的,全当是他不想再待下去,心头不好受,于是就在几个人的目光里离开了。 “爹,李西檬这小贱人真是不要脸,就那么一会儿工夫都待不了,马上就去找秦漓了,真是丢人。”人前脚走,李楠后脚就骂了起来。 “管他的呢,吃饭。” “爹,该让李西檬吃年饭的,你看让秦漓看着多不好啊。”李廷有些不满道。 李爹却嗤之以鼻:“反正嫁出去就跟卖了差不多,秦漓就是这个意思。多给他吃一顿又能咋的,还指望着他去秦家说点好话啊?浪费粮食,在嫁过去之前不把他饿死就是好的了。” …… 李西檬和秦漓一路到了秦家门口,他心里不好意思的紧,一直把头给低着,手心都在冒汗,秦漓拍拍他:“没事儿,以后就是你的家了,还害羞啊。” 他也不答话,就是难为情。 “爹,我回来了,你看我带谁来了。”秦漓带着他就往屋里去。 魏爹正拿着菜刀在切菜,听见秦漓兴冲冲的声音举着菜刀就出来了。 李西檬见到魏花棠,羞答答的喊了一声魏叔。 一出门看见李西檬和秦漓手拉着手,又听到软绵绵的喊声,他立马把刀放下,脸上笑眯眯的:“咋还叫魏叔呢,该改口叫爹了哈。” 李西檬十分局促,攥着秦漓的手不敢放,秦漓却也不帮他,反倒是点点头:“西檬,你这可叫错了啊,以后不能再叫错了。” “好了,好了,你这死丫头,别吓到人家西檬。西檬屋里去做,一会儿饭就好了。”魏爹笑骂着给了秦漓一下。 但李西檬却也没有闲着,随后就跟着秦漓端着整鸡去敬菩萨,在院子里帮她插烛,点香,两人配合的可默契。 秦漓还大显身手做了鱼,香气儿灌满了屋子。魏爹站在一边,凑到李西檬耳边道:“秦漓可会做饭了,做的比爹做的还好吃呢,以后就让她跟咱们做。” 李西檬点点头,低着头抿嘴笑得可甜了。 一场年夜饭,三人都吃得很开心…… 第18章 大年一过,日子翻到了正月就是新的一年,秦漓和李西檬成亲的日子也终于到了。 阴郁了几日的天气在今天终于放了晴,日期好,兆头也好,所以在今日办喜事儿的还不止秦漓一家,还有别家办寿宴什么的。 乡亲们兵分两路去吃席,但多数都愿意来秦漓这儿,听说摆得宴席丰盛。 秦漓和魏花棠忙着招呼人,后厨上菜的事儿就交给了孙舒,还请了个村里识字的教书先生记人亲簿子。 村里去吃宴席,一般就送些鸡蛋,家里养的鸡啊,鸭啊之类的,但是多数人都是送鸡蛋,只有近亲才送牲禽。 不管送了什么,都要记在人亲簿子上,这样哪家来了,送了什么东西一目了然,方便下次他家办事儿好去吃席送礼。 快到中午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阵鞭炮声,新郎到了!秦漓撒下手里的事儿,急忙跑去门口接。 只见李家的人簇拥着中间的一个小身影往秦家走,中间的就是李西檬,盖着红盖头,穿了红色喜服,和她身上的喜服刚好相称登对。 男人们都站在秦漓后头直夸李西檬的喜服好看,成过亲的都表示羡慕,没成亲的又对成亲充满了向往,叽叽喳喳,热闹得很。 他们当然不知道这喜服是秦漓去镇上让裁缝量身给李西檬做的,她早料想李家肯定舍不得钱给西檬做喜服,所以干脆自己去给他买,她抱过他,大概知道他的身板儿有多大,没想到做的还真挺合适。 李西檬盖着盖头,看不清前头是何景象,由身旁搀着他的手带着他走,否则还不知道脚往哪儿伸呢。他的前头是李爹,左边是媒公,右边是李楠,牵着他的一直是媒公,身旁的人停了,他也跟着停下,耳边嘈杂的声音变得大了很多,他的心加快了跳跃速度,这是到了秦家了罢。 “来,我搀馋他。” 一直在右边的李楠,今天看着李西檬穿着不错的红喜服,本就有一些眼红,现在又见着了秦漓也穿着惹目的喜服,还满面笑容在门口接李西檬,心里顿时五味杂陈不是个滋味儿。 他趁着放鞭炮这大声的空隙儿,小心凑到媒公跟前嘀咕了一句,媒公当他是李西檬家里人,舍不得弟弟出嫁,想好好送送,便由着他,自个儿悄无声息的换到了李楠的位置。 鞭炮声停下,乡亲们一阵欢呼声,都等着李西檬过来呢,李楠搀着他往前走,待跨门槛儿时,不着痕迹的伸了伸脚,李西檬看不见路,勾着他的脚,一个趔趄就朝前头扑了过去。 “哎呀!”乡亲们见李西檬要扑倒,一阵惊呼。这跨进门槛就意味着进家门了,在这当头摔了可是不吉利啊! 李西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身体在往前倾,也没有人扶他,他就要摔倒之际,双脚却突然悬空,一阵晕眩,耳边响起温柔的声音:“笨蛋,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周遭的惊呼声瞬间转换成了欢呼声。 “哈哈,是新郎迫不及待了。” “抱进去,抱进去!” 男子女子都在戏谑起哄,秦漓看了一眼把脑袋埋在自己怀里的人,一个弯腰把人抱了起来,大步往里头走。 “哦哟!”乡亲们鼓起了掌,跟着回了院儿。 李楠看着小计谋落了空,反倒是还给李西檬推波助澜了一番,气得直跺脚。 …… 李西檬被秦漓抱进屋以后,就是他一个人在床上坐着了,外头闹哄哄的,吃菜喝酒,瓢碗碰撞的声音一直持续了许久,到后头他也不知道时间了。 他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铺盖软软的,多做一会儿就暖烘烘的,哪里是之前自己屋里的冷铁块儿一样的被子,他想,往后就要和秦漓一起睡在这间床上了,不禁脸又红了个透彻。 正当盖头底下的小脸儿红的无处安放时,他突然感觉自己腿上一暖,什么东西蹲在了上面,又不敢揭开红盖头,他只好低了低头,从盖头下的缝隙看出去,原来是大花爬到了腿上。 他伸手揉了揉大花细细密密的毛,之前救它的时候还瘦瘦的,现在又圆又肥,就像只球一样团在他的腿上。这只猫儿,一定偷偷睡在秦漓的床上了,他爱惜的摸了摸,心想,秦漓对一只猫儿都那么好,以后说不定也会很疼他的,一想到这个,心里头就是暖洋洋的。 晚间,外头的声音逐渐小了,光亮也暗了许多,他坐的屁股发麻,但也没有移动一下,正想着要不要稍微舒展一下身体,嘎吱一声,关着的房门突然响了,吓得他赶紧收了想法。 秦漓暗慨终于把宾客都送走了,迫不及待的推门进来就看见床上规规矩矩坐着,盖着盖头的人儿,还有那只肥肥的猫盘在他的腿上,正在酣睡呢。 她笑着摇了摇头,关上房门快步走过去,轻轻掀开李西檬的盖头,那一双水灵灵清澈的大眼睛又撞得她心肝儿一颤,桃子红一样的小嘴儿和白馒头一样的脸蛋儿都想让人琢上几口,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她弯下腰在李西檬怯怯收回目光前就在他软软的脸蛋儿上亲了一口。 李西檬赶紧低下头,捏着自己的喜服,可又怕把好看的衣裳弄皱了,只好掐着自己的手心。 “你怎么让它睡你腿上啊!”秦漓占到便宜本是美滋滋的,但是低头瞧见那只睡的舒舒服服的肥猫,心里立马就不舒服了,自己在外头忙死忙活,它倒是先占了自己的夫郎,她直接将它拎起扔在了一边。 肥猫惊醒,喵的一声想反抗,可受到秦漓一个威胁的眼神,立马踩着步子逃跑了。 秦漓这才满意了,目光又回到李西檬身上:“冷吗?” 李西檬摇摇头,突然又想起秦漓不喜欢他不说话,赶紧又加了一句不冷。 秦漓摸了摸他的手,果真暖和的,才放下心,看来这个下午没冷着。 “饿了吧。” “不饿。” 秦漓捏了捏他挺翘的鼻头:“一天没有吃东西,还说不饿。” 她转身去把桌子上的一盘点心端过来,里头的糕点一个没有少,这孩子还真的是老实。 “特地跟你准备的,饿了也不知道自己去桌上拿。快点,吃吧。” 李西檬抬起眸子看了秦漓一眼,又看了看正正方方的桂花糕,小心翼翼的拿了一块儿,低着头小小咬了一口。在秦漓的威逼利诱下,他吃了好几块儿,饿的瘪瘪的肚子又被填上了。 秦漓又递上了一块儿到他的嘴边,他摇摇头:“真的,吃,不下了。” “好吧。”秦漓看着他惹人心疼的小模样,实在是比盘子里的糕点要可口多了。 她大拇指轻轻把他嘴角边上的糕点沫子给擦下,指腹滑过细腻的肌肤,像是有一根羽毛扫过心间一样。 “妻……妻主。” 一声试探而绵绵的呼声,彻底激起了她心中的火花,以后这就是她的夫郎了,要好好疼着爱着。 “嗯。”她应了一声,立马去衔住了那张小嘴,把人扑到床上,一阵细细的吻…… 冬日夜漫长,两头黑,早上亮得晚,晚上又黑得早,实在足够秦漓把身下的人折腾个够,隐隐约约的低泣声响了半夜,迟迟才散去…… 第19章 清晨的雨露滴滴答答,秦漓还在睡梦之中,隐隐约约听见屋外传来劈柴的声音,然后是生火煮饭的声儿,她翻了个身,想把身旁的小身板儿搂进怀里,横手一摸,没想到却摸了个空。 “西檬。” “西檬?” 久久无人应答,她一个激灵睁开眼睛,身边哪还有什么人,就连睡过的小窝儿都已经脱离体温,早就凉了,人不知什么时候就起了。她连忙披上外衣,往外屋去,天灰蒙蒙一片,还不见亮呢,但院子里的木头却已经劈好了一大堆了。 李西檬穿着一件薄衣,正在弯着腰劈柴,完全不知她正在门口看着。秦漓摸了摸下巴,暗自思量:难道是自己不行?昨晚折腾了那么久,这小身板儿怎么还能起来干活儿? 她走过去,夺了他手里重量不轻的斧头,把人拉到自己身旁:“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还穿这么少,不怕生病啊?” 李西檬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起晚了,现在妻主都已经起床了,饭却还没有做好:“我,我在家里起得要早些的,但是,但是昨晚……就就起来晚了些,饭马上就做好了。” 秦漓见他担忧的样子,连忙把人搂进怀里,大早上的劳作,他身上带着些薄汗,穿的单薄,现在凉冰冰的,她搓了搓他的背:“咱们家不那么早吃饭的,也不用那么早起床,你看天都还没亮呢。” “那是不是我劈柴的声音太大吵到妻主休息了。” “嗯,吵到了,以后不许那么早起来,知道了吗?” 李西檬点点头,怕秦漓生气,乖巧道:“我知道了。” 秦漓环着人:“那赶紧进屋多穿点,瞧这大冬天的穿那么点儿像什么样子。” 两人回了屋,秦漓让他换点厚的衣服穿上,但是他磨蹭了很久也没有找出一件合适的,自己的衣服本来就只有三四件,还是打了不少补丁的单衣,根本就没有暖和的棉衣,往日里都是穿两件单衣,勉勉强强能御寒,在李家的时候屋漏被子薄,晚上睡着根本不暖,但这样也让他早上起床不会贪恋被窝。 可昨晚睡在那么温暖的房间里,又有厚实的新被子盖着,还有暖暖的妻主,他真舍不得起床,起来穿上自己的衣服冷的直哆嗦,虽然腰酸背痛的厉害,但是还是强撑着劈了会儿柴,身体这才暖和起来。现在妻主让他换衣服,真是让他犯了难。 过了好一会儿,秦漓穿好衣服以后发现他还是那一身衣裳,于是把他带来的包袱扫了一眼,看着那几件已经补得无地儿再补得旧单衣,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几件破衣服,他却宝贵的叠的整整齐齐,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翻了翻衣柜,自己新做的衣服都是魏花棠按照她的尺寸做的,就按照李西檬那只到自己肩膀的身高和小身板儿,压根儿就穿不上,也怪自己那日去做喜服没有想到给他做两套新衣裳,翻来覆去,只好找了一件以前穿的旧棉衣给他,衣服虽然旧了,但是尺寸相对要小一些,比他现在身上的强多了。 魏爹是向来自己吃苦也不苦着她,所以以前的衣服做工和材质都还不错。 “先穿我的,等早饭吃了,我去镇上给你买两套新衣服。” “不用的,我的衣服还可以穿,马上就开春,天气就不冷了。” 秦漓稍微暗了暗脸色:“胡说,开春还早着呢,就算开春了也还要倒春寒,到时候可不比现在冷。” “既然嫁过来了,就是我的人了,我如何能让你吃苦呢。” 李西檬抱着塞过来的棉衣,上头是木柜子的味道,被秦漓的话说的心里暖的不行。 “快去换上吧,爹那儿好像还有布,可以拿过来做上一身穿。” “好。” 两人换好衣服出去的时候,魏爹已经起床把饭摆好了。李西檬惊慌的跑过去盛饭,自个儿方才在屋里磨蹭,现在倒好,魏爹都起了,怕是要以为他是个懒人了:“爹,我来吧。” 魏爹可欢喜着呢,这一大早起来发现院子里的柴劈了一大堆,灶房的火也生了,秦漓可没白娶了夫郎,懂事儿能干的紧:“没事儿,爹来都一样。坐着吃饭吧。” 李西檬讪讪收回手,心里头还是慌张。 秦漓捏捏他的手:“坐吧,别拘谨,以后这就是你家了,咱们都是一家人。” “对,一家人。”魏爹笑着把盛好的一碗白米饭递给他。 他小心翼翼的接过,回头看了秦漓一眼,得到一个肯定的目光以后,这才安心的坐下。 秦漓知道以前他受了太多的苦,挨打受骂,吃不饱穿不暖,现在他所有的胆怯小心都是昔日的苦难留下的阴影,想要改变这些,让他做一个开朗自信的人,需要时间慢慢去改变。突然来的好让他不适应,可能产生患得患失的心理,所以她得给他温暖,让他全身心信任她。 “西檬,多吃点,你瞧你瘦的。”魏花棠夹了一大筷子肉到李西檬碗里。 昨天摆宴席剩下的饭菜还很多,但是多数是一些素菜,肉菜差不多都吃完,还剩下一些,今早吃了估计就差不多了,西檬早上起来还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幸好昨天还剩了菜,他给热在锅里就好了,十分方便。 “爹,我之前不是在镇上买了几匹布吗,您看还有剩的吗,西檬的衣服都太薄了,我想着给他做上两件穿着。”秦漓给魏花棠和李西檬两人各自夹了些菜。 “有,还有两匹呢,待会儿吃了饭我去给你们拿。”魏花棠又道:“西檬会做衣服不?” 李西檬连忙点头:“会的,会的。” “那好。” 吃过饭后,西檬就自觉的站起身开始收拾碗筷去洗了,魏花棠想要帮忙,反倒是被他全抢着去干了,看着在灶台边站着洗碗的背影,魏花棠十分的满意:“西檬是个不错的好孩子。” “是很不错。”秦漓笑吟吟道。 魏花棠也笑眯眯的,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凑到秦漓耳边小声道:“昨晚怎么样?” 秦漓往后仰了仰头:“什么怎么样?” “少跟爹装糊涂。” 秦漓见魏爹暧昧的眼神,顿时了悟,笑了笑:“挺好的。”但又蹙起了眉毛:“就是太瘦了,硌人。” 魏爹掩着嘴小声笑,怕李西檬听见了:“那你就对人家好些。” “我知道。”这事儿不用谁说她心里都明白。 得到秦漓的肯定答复,魏花棠心中指头大一点儿的疑虑也没了,把李西檬给招了过来。 “爹,啥事儿啊?”西檬擦了擦手。 魏花棠从怀里拿出个小木盒,打开里头是个镯子,看起来质地不错,是农家的宝贝东西了:“这是爹嫁到秦家来时,秦漓她娘的爹给的,现在啊,你嫁到秦家了,爹就把它给你了。” 李西檬拿着手里的盒子,心里沉甸甸的,这算是得到魏爹的认可了吗。 “好好保管着,知道了吗?” “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 ………… 秦漓原打算吃了饭就去镇上给李西檬买两件成衣的,但是想到今天是初九,不是赶集的日子,镇上赶集日是逢一三七,等下次赶集还有两天,也就是过了明天。想必李西檬以前没什么机会去镇上,不如就先用布做一件穿着,她过了明天带他去镇上买,顺带让他逛逛。 这么一想,她便和李西檬说了,一听要去镇上,西檬的心里不禁雀跃了一番,但是怕衣服赶做不完没有衣服穿着去,他又有些担忧。 第20章 等到十一那天,李西檬的衣服还是赶好了,因为中途由魏爹帮着,所以两三天才能完成的功夫,就这么给做出来了。 秦漓见着李西檬换上了合适的新衣服,又把乌黑柔顺的头发挽了个发髻,抬起头那张小脸儿,可谓是迷人。 李西檬见秦漓一直盯着他看,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妻主,衣服,衣服不合适吗?” “合适,再合适不过了。”秦漓牵过他的手,爱惜的搓了搓,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李西檬连忙躲开:“妻主,别这样,待会儿爹看见了。我们快走吧。” 言罢,红着脸钻到门外去了,秦漓笑着追了上去。 两人在村口搭了辆牛车,到镇上也快,李西檬在牛车上东看看西瞧瞧,还没有过够好奇的瘾就到镇上了。 今日镇上赶集的人不少,每条街都热热闹闹的。秦攥紧李西檬的手:“好好牵着妻主的手,人多,待会儿可别走丢了。” 李西檬点点头,镇上的民风要开放一些,他还看见有其他年轻的夫妻大摇大摆的牵着手呢,若是没看见,他可不好意思和秦漓手牵着手,在村里可是要被别人笑话的。如此一来,他不禁觉得镇上可真好。 距离上一次来镇上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还是个小孩子,由爹和娘牵着呢,没想到再一次来镇上时,牵着自己的人变成了妻主。他握紧她的手,身子轻轻往她那边靠着,面对涌动的人潮,心里的不适应突然变得安稳不少。 秦漓先带他去了裁缝店,量身定做了两件衣裳,又选了几块布,不过这次选的不是棉布,而是单衣的布料,天气暖和点的时候好穿。买好了衣服以后,她又带他去了卖糖果糕点的店铺。 卖小零嘴的店铺和裁缝店完全不同,小零嘴铺子里琳琅满目的吃食,什么糖果、糕点、花生,一应俱全,食物甜滋滋的香味儿充斥着铺子。 李西檬拉拉秦漓的衣角,小声问道:“妻主,咱们来这儿干嘛啊。” “当然是给你买些小零嘴了,快看看,喜欢什么,咱好买些回去。” “不要了吧,一定很贵的。”以前连温饱都是个问题,他哪里想过有朝一日能来铺子里买小小的,不能填饱肚子的东西来当零嘴。 “不贵,放心吧,妻主有银子给你买。” 尽管她这样说,李西檬还是迟迟不肯动。她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要是不说,那我只好每样买一些了。” “别,别,就要上次,上次妻主给我的好了。” 秦漓得逞的笑了笑,拉着他去称了一斤糖果。 “上次给你买的糖果,也是在这里买的。” “买给我的,之前妻主是,是特意买给我的吗?”李西檬怔住。 “不是特意买给你的,还是买给谁的。” 秦漓给李西檬买足了要买的东西以后,又带他到馆子里去吃了饭,路过上工的酒楼的时候,顺道还给他指了一下工作地儿。下午时分,秦漓和李西檬才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村儿里。 在村口下了牛车,她两只手一手提了两大袋子东西,原本一个人也拿得过来,李西檬硬要帮她拿一些。 “没事儿,妻主能拿,你好好走路就行。” 李西檬就站在她的身前,仰着头看着她,不肯走路,俨然一副不给我提东西我就不走的架势,秦漓有些哭笑不得,这叫什么夫郎啊,真是拿他没办法。她只好分了一块布给他拿着,他兴冲冲的接过去,却还不肯走,她又再把给他买的糖果递过去。 “这下总可以了吧,要是都给你了,妻主拿什么?” 李西檬这才抱着东西肯走了。 秦漓:....... 两人走了一会儿,从田坎上下去上大路的时候,迎面遇见了出来摘菜的李楠。 李西檬低着头叫了一声二哥。 李楠提着萝卜,冷哼了一声不答李西檬的话,他斜眼瞟到他手里拿着的东西,心里是又气又羡慕,真想把萝卜砸在李西檬头上,但是他没敢这么做,看着后头跟上来的秦漓,他连忙换了神色,喜笑颜开道:“呀,是西檬啊,上镇回来吗?” 突然的改变让李西檬非常不适应,他微微抬头看了李楠一眼,李楠嘴上虽然在和他说话,眼睛却不再他的身上,早飘他的身后去了。他呐呐的嗯了一声,有些堵得慌。 李楠两眼放光的看着秦漓走上来,看她的样子应该心情不错,他正想借李西檬给她打声招呼,话搁在喉咙里,马上就要从嘴里钻出来时,秦漓却先开口说话了:“西檬,快些走,待会儿爹该急了。” “哦,好。”李西檬等了两步秦漓,等她上来了,才并着肩一道走了。 李楠的话卡在嘴里,看着一高一低两道身影从眼前走远,秦漓从始至终就没有看他一眼,他气得把萝卜上的叶子都给掐熟了。 走的远了,李西檬才问了秦漓一句:“妻主,你是不是不喜欢二哥。” “我为什么要喜欢他。你这孩子以后少跟他说话,忘了以前他是怎么对你的了吗?” “可是他始终是我二哥呀,碰见了怎么能不打招呼。” “就你心软。”秦漓无奈的叹了口气,一起生活了十余年,要说一下子斩断所有感情还是不可能的,但不管怎么说,她都得把李西檬对李家的那一点儿感情给夺过来,她就是那么自私,而且像李家那群豺狼虎豹,指不定哪天就当李西檬是软柿子拿去随便拿捏。 “我以后会尽量避着他们的,妻主别担心。”李西檬弱弱道。他想妻主花了那么多银子把他从李家娶走,其实相当于是买了,不要他和李家有关联也是为了他好。 “嗯,好。” ...... “吃过泡菜吗?” 秦漓刚才看见李楠提着萝卜,顿时想起之前想做泡菜和豆瓣酱,之前买了豆瓣但是一直都没空去做,而且再晚些山上的冬笋就快没有了,该要长春笋了,大年不过她就得回镇上去上工,趁着还有两天的空闲时间,她准备做些泡菜和豆瓣酱,炒菜做饭对于她来说可少不了这两样东西。 前段日子太忙,豆瓣没有做成,泡菜也没有做成,这两日空闲在家里正好可以做,而且还可以教李西檬,往后就可以把这事儿交给他了。 “没有吃过,是什么做的啊?” “就是些菜,比如萝卜啊,冬笋啊,白菜啊,辣椒,生姜.....很多的菜,装在一个坛子里发酵一段时间,然后就可以吃了,可以煮鱼,可以炒,也可以就着米饭吃。” 李西檬好奇:“可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菜可以这样做。那是什么味道啊?” “嗯,就是酸酸的,很好吃。咱们回家,我教你弄。” 李西檬加快步子:“好,回家我就去地里拔萝卜背回来。” 第21章 回到家,秦漓翻箱倒柜找了一个口小身大,且有冒沿式的坛子,还是魏花棠用来装盐巴的,好说歹说才从魏爹那儿给要了过来。 洗干净坛子后,李西檬已经把火升起来了,她往锅里掺了些清水,丢了些花椒和盐给煮沸腾,再加上少许的烧酒熬制。 等到泡菜水熬制好了以后,盛起来放凉再倒进坛子里,随后陆陆续续把在地里摘的红辣椒,生姜,大蒜,花椒等料放进去,这样可以让泡出来的菜味道更好一些,再接着就放萝卜和白菜冬笋等蔬菜,直到把坛子装满按紧,不留什么空隙的时候再用一块布叠加几层给盖在坛口,最后才把坛子盖盖上。盖上后,在冒沿外加些烧过后冷却下来的水。 李西檬撅着屁股看着泡菜坛:“这样就好了嘛?” “还要泡上十天半个月才行呢。” “干嘛要在外面掺上水呢?” “这样空气就不会钻进去了,泡得菜就不会坏。”秦漓拍拍满脸好奇的李西檬的头。 李西檬点了点头:“我知道怎么做了,下次可以让我来做。” “行,就让你来做。” 两人正说的开心,魏爹插着腰走过来:“秦漓,要是把菜泡坏了,你就好生生把菜坛子跟我端回去。” “爹,您就放心吧。” “我这坛子装盐可装了好些年头了,你这死丫头竟然跟我拿去.....” 秦漓感觉太阳穴在汩汩直跳,从要坛子那一刻魏爹就开始念叨坛子和他的故事了,听得她头大。她拉过李西檬,趁着魏爹说得起劲儿的时候猫着腰偷偷跑了出去。 “诶,你这两孩子,我话还没说完呢!” 李西檬听见魏爹在灶房里头喊,他有些心虚:“妻主,这样不好吧,爹话还没有说完我们就跑走了。” “我都听他念叨好几遍了,再听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李西檬指了指灶房:“那,要不我去听着。” 秦漓看他一脸认真的模样,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行啊,那你去吧,爹可以说半天,我还有两天就要回镇上去上工了,你确定要去听爹唠叨?” 李西檬满脸为难,看了看屋子,又看了看秦漓,最后还是妻主战胜了爹,跟着秦漓回了屋。 闲散的日子转眼就过,又过了一天。原本李西檬嫁过来应该要回门的,但是秦漓之前相当于买断,所以就没有回去。 明天秦漓就要回镇上去上工了,晚上吃过饭以后,两人就在屋里待着,秦漓把所有的银子都给拿了出来,和李西檬一起算了算,她所有的进项就是上工的钱,崔员外打赏的银子还有卖笋子的钱,但是笋子钱她没要,全给了魏爹,因此所有的银子加起来一共有五十五两,除去娶聘礼和酒席,还买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以外,银子只剩下三十五两了。 经过这么一算,秦漓不禁感慨,自己花钱还真是大手大脚,幸好魏爹还不知道,但要是依照这么下去,迟早会把家底败光,她想了想,暗自做了个决定。 “西檬,来,这是妻主所有的存款了,以后银子就你保管着。” 李西檬瞪直了眼睛,捧着一堆银子,不知是惊,还是喜:“妻主,我,我管不好的。太多了。” 秦漓硬是让他拿着:“多,这哪里多,你看咱家这么破,以后是要修大宅子的,还要雇上些仆人,你和爹就可以什么都不用做,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在家里休息就成。所以这点儿银子哪够啊。” 李西檬自然觉得秦漓在给他说笑,他一个土生土长的乡下人,哪里想过住什么大宅子,更不要想自己不干活请仆人做事儿,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他不敢想,但就说眼前的吧,他最多见过几十文钱,现在可是几十两,多的让他手足无措,而且秦漓还要交给他保管。 “妻主说的当然好,只是,只是这银子我真的不能保管。”他把银子塞回秦漓手里。 “咋这么倔呢,如果银子让我保管,我花钱如流水,一会儿家底都该没有了,咱们家里就等着喝西北风吧。这个任务还是得交给你来。”秦漓又把银子给他。 李西檬搂着银子,见秦漓一副不容拒绝的模样,只好点点头:“那,那好吧。” 应了秦漓的话,他就把银子悉数给包好,然后收进了柜子里,关的紧紧的。 “以后妻主要用银子,我就给你。” “行。” 秦漓见他把银子收好了以后,笑嘻嘻的过去一把将人抱起来。 “妻主,你干嘛呀!”李西檬的脸霎时开始泛红。 “我明天可就要去镇上上工了,白天可都见不着你了,你还不跟我好好待一会儿啊。”秦漓在他耳边哈了口气,小声说道。 原是在挣扎的人听见她这么说,挣扎的幅度小了不少,才成亲没几天,这白天都见不着了,心里确实有些酸溜溜的,他咬了咬唇,把头埋在秦漓怀里。 秦漓见状,得意一笑,把人放在床上后,急急去把床帐放下,刚脱下李西檬的外衣,正准备把嘴凑上去的时候,外头忽然轰隆一声巨响,还伴随着瓦砸碎的响声,把两人震得都是一愣。李西檬躺在床上原本就十分紧张,脸红得像个番茄,听到响动后,连忙从秦漓腋下钻开。 “外面,外面怎么了。” “你别担心,我出去看看。” 秦漓咽了咽口水,匆匆下床,鞋后跟儿都没提上就撒着鞋出去了。 刚把门打开,一阵大风就灌了进来,吹得人眼睛都不大好睁开,又夹着冬风的冷意,直让人彻骨哆嗦,她连忙垮出去把门关上,省的李西檬吹着了风。 这一出门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竟然下起这么大的雪了,山上的草树全被覆盖在白茫茫一片厚雪里,近处的竹林也是一片白,有的小竹子都被压断了,时不时还能听见有其他的竹子被压断的声音。 而刚才发出巨响的地方是自家的房子,因为积起了厚雪,老房子常年也没个女人上去修修捡捡,这大雪不化,又遭风一刮,不堪重负便塌了一大截。土墙倒了一面,屋顶少了支撑,瓦撒下了一大片,全砸碎在地上,具体有多惨,秦漓也不好说,因为现在天灰蒙蒙的,灰瓦片和土墙融在夜色里,不像雪一样好辨认,根本看不真切,而且她现在也没心思关注房子,那塌了的地儿是魏爹的屋子啊! “爹!”秦漓发疯般朝着塌地冲了过去。 李西檬穿好衣服出门时,只听见秦漓的一声打呼,他吓得心一颤,顾不得寒风大雪,也跟着奔了过去。 第22章 秦漓扒在垮堆里,一边搬开倒塌的土墙,一边喊魏爹,好一阵都没人应答,她心如擂鼓,慌得厉害。李西檬也扑过来帮着找,两人在风雪里折腾了好一会儿。 “西檬,你去生火点个火把来,太暗了,看不见。” 李西檬连忙爬起,跌跌撞撞跑去灶房生火,手抖着,连擦了三根火柴才把火点燃,等到火大势燃起,他把竹块从灶里拿出,举着火把又朝秦漓跑去。 有火光的照亮,寻起人来方便多了,但也看见秦家垮了几乎一半,她从李西檬手里接过火把,四处察看翻找,最后终于在床边的三角里找到了昏迷过去的魏爹。 “爹!”秦漓几垮步过去把人扶起,魏爹脸上尽是灰,腿上渗着血,火光下流在雪上特别醒目,腿上头倒着根大木头,是支撑房子的柱梁。 秦漓把柱子推开,喊了魏爹几声,他仍旧没有回答。 李西檬红着眼睛:“妻主,爹,爹不会有事吧?” 秦漓把魏爹拉在背上背起,现在魏爹昏迷不醒,看来是伤势不清,又加上风雪夜,天寒地冻的,只怕人在染了风寒有个好歹。她安抚了李西檬一下,让他找了件厚实的棉衣披在魏爹的背上。 “西檬,你好好待在家里,我带爹去镇上看大夫。” “这么晚了,天又还在下大雪。”李西檬不知是急的还是冻的,鼻头红彤彤:“不行的,妻主一个人去会看不见路的,我跟你一路去,跟你打火把。” 秦漓看了一眼黝黑的路,沉吟片刻:“行,快走吧。” 漫天大雪里,覆着一层棉花似的田坎上留着深一个浅一个的脚印,秦漓冒着风雪还不敢把步子放小,几乎是一路疾走往前。 她的个子高,腿长,一步出去李西檬要两步,李西檬打着火把要小跑才跟得上。 约莫着过了个把时辰,终于到了镇上。小镇在大雪之中静悄悄的,早已经没了灯光和人声儿,好在她去买过药,知道药馆在哪里,背着魏爹就直往那地儿去,但不出所料,药馆也已经关门了。 秦漓腾出一只手正准备敲门的时候,李西檬已经先一步上去把门敲的蹦蹦蹦的响了。敲了三四次后,医馆的门才打开,大夫穿着里衣,外头披着一件棉衣,哈欠连天。 “这么晚了,啥事儿啊?” “大夫,我爹受伤了,麻烦您给看看。” 大夫瞅了一眼秦漓背上的人,又拢了拢外衣:“赶紧进来吧,外头风大。” 秦漓和李西檬这才急急进了屋。 大夫让把人放在病床上后,就把两人赶在了外头,自己在里边就诊。 赶来了医馆,秦漓不由得松了口气。但李西檬却直愣愣的杵在帘子后头,恨不得探个脑袋进去看看情况。 出门出的急,秦漓这才发现他又穿的单薄就出来了,她过去把有些热的手贴在他的脸上,果不其然,小脸儿凉人。 他惊了一吓:“妻主。” “冷不冷?” “不冷。” 秦漓把他抱进怀里,用刚才背了魏爹产出的热把他身上的寒气驱走。 李西檬眼睛里包着眼泪,像是寒冰被热气蒸化了一样:“爹会不会有事儿?他会不会醒不过来?” “放心吧,不会有事儿的,只是砸到了腿,别担心。”纵使秦漓心里也没底,但是还是安抚着怀里的人。 “那,那咱们家怎么办?塌成那样了还能修好吗?” “塌了正好修好的,咱们修牢固又不会漏雨的大房子,以后就不会出这种事情了。” 这次的事儿确实吓了她一跳,完全没有想到房子会坍塌,农家生活不好过她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一遭,不管怎么说,房子必须要修好的了,就算暂时过得拮据一点也要把银子腾出来修房子,这还是冬天,姑且就成这样了,要是到了夏天刮风下暴雨那还得了,人命可不能拿来开玩笑。 她一直坐在外头,大夫还在忙里忙外,一会儿是止血,一会儿上药,直到下半夜,大夫才停了手。 “大夫,我爹怎么样?” 大夫洗了洗手,难掩脸上的倦意:“暂时没事儿了,就是砸到腿伤了骨头,我开了些药,回家去好好养着就成。伤筋动骨一百天,怕是要躺个三四个月。” 没有生命危险就好,秦漓舒了口气。 “那爹怎么会昏过去呢?”李西檬见魏爹还没有醒,担忧道。 “头被砸到了,要不了多久就醒了。” 两人这才放下心来,付了银子后带着药,两人又连夜赶了回去。回家时,天边已经开始吐白了,魏爹的屋子已经不能住了,秦漓便把魏爹背回她和李西檬睡的屋子去,将他安置在床上。 “妻主,你休息一下吧,我看着爹就好了。”李西檬倒了杯水给秦漓。 “我没事,你去睡会儿吧,这都一晚都没有睡觉了。” “我不睡,妻主,你今天还要去上工,就去休息一会儿吧。” “今天就不去上工了,明天再说吧。”魏爹还没有醒,自己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去上工。 李西檬听她今朝不去上工,心里不禁着急,现在家里出了事儿,魏爹要花钱养伤,镇上的工作本就不好找,要是秦漓不去上工,错过了开工的日子,老板一生气丢了工,那家里就没有收入了,这怎么得了。 “妻主,爹受伤了要花银子,要是错过了工期,没了工作怎么赚银子给爹治病啊?而且房子也要修补,只怕家里的银子不够花啊。” 秦漓仔细一想,房子必须要尽快修好,只有一间屋子三个人怎么好住,她得到镇上去请人来修新房子,反正今天是没法去上工了,但是她还是应着李西檬,说是要去上工。 “那我等等爹醒了再去,好吗?” 李西檬点点头,又搬来条椅子让她坐着在床边睡一会儿,秦漓也不想拂了他的意,于是就靠在椅子上等着魏爹醒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有些睡意,迷迷糊糊的时候,李西檬给她盖了件棉衣,暖烘烘的,她还真的睡了过去。 “爹,你终于醒了。” 李西檬一声惊喜的轻呼,秦漓一下子被惊喜,看见魏爹果真醒了,急忙从椅子上下来过去看着魏爹。 魏爹醒来看着围在床边的两人,扯着嘴角虚弱的笑了笑:“爹没事儿。” 秦漓坐在床边上:“爹,你可算是醒了。” “你今天不是要去上工吗,还不赶紧去,爹没事儿。” 刚醒就不忘这事儿,秦漓无奈的笑笑,李西檬给魏爹倒了杯开水,也跟着劝:“妻主,你赶紧去吧,时候也不早了,我看着爹就成。” 秦漓拍拍李西檬的背:“行,我很快就回来,你也别累着自己,把爹的药熬好就睡一会儿,知道了吗?” “嗯,好,我知道了。妻主路上小心点。” 第23章 秦漓走后,李西檬就到屋外去清理那一摊土墙碎瓦,能搬的搬开,大块儿的清理以后就剩下些干泥瓦碎儿,他找了把扫帚将地上到处散落的东西扫成一堆,用铲子铲来倒进不远处的小竹林里。 “哟,李西檬啊。你这铲的是啥呀?” 正干得起劲儿,忽然一道声音传来,他抬头便看见了从竹林上来的朱晓,他收了铲子,低下头客气的叫了一声朱哥。 朱晓是刘大琴的夫郎,他的妻主爱说闲话,他也不是个斯文的。 “刮大风,屋子塌了。” 朱晓探着头,朝秦家的房子看了看,一拍大腿:“哎呀,咋塌的这么厉害哟,有没有砸到人啊!” 李西檬握紧手里的铲子,没有答话。 “砸着啦?”朱晓偏头,瞧见他一个人收拾残局,试探着问:“砸着秦漓了?” “没有,没有。”李西檬连忙摆手。 “那就是魏爹了。”朱晓撇开他:“我去看看魏爹,瞧伤的重不重,你看你家这房子烂成这样,秦漓呢?咋不出来修捡,怕是又犯懒了吧。” 原听见朱晓要去看魏爹,他还觉得他不错,这话锋一转就说自家妻主坏话,他不由得垮下脸:“妻主有事情出去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朱晓听李西檬语气变得凶巴巴的,暗啧了两句,才嫁过来几天翅膀就硬了,还知道发脾气。 “哎哟,朱哥就是给你开个玩笑,瞧你急的。我这不是看你一个人在这儿干活看不下去嘛,怎么能这么待你呢。” “我挺好的。”李西檬甩下一句话后,低着头不再跟朱晓说话,闷着脑袋一个人走在前边,朱晓厚着脸皮赶紧跟了上去。 朱晓前脚走进秦家的院子,后脚便围着那坍塌了的屋子呼喊:“哎哟,这塌的也太厉害了吧,瞧瞧这间屋子可没了。成这样了还能住吗?” “啧啧啧,不得了,天灾人祸哟。” 躺在屋里的魏爹听见外头有声音,喊了一声:“西檬,谁来了啊。” “爹,是......” 他话还没说完,朱晓反倒是闻着声音自个儿钻进屋去了。 “哎哟,魏叔,你这是咋了!” 魏爹见着来人,脸色并不怎么好,但也没有直接表现出来,客气了两句:“砸着了,不碍事儿。” 朱晓自顾亲切的坐到床边上:“咋能不碍事儿呢,瞧着包成这样,以后还能走路不。” 魏爹蹙起眉毛,脸上的客气也放不住了:“你怎么来了,没活儿吗?” “这大过年的能有啥活儿啊,昨晚上吹了大风,咱家那瓦也吹落了几块,我家那口子正在盖新瓦呢,我说帮忙吧,她还偏不让。”朱晓说的心花怒放,也不管魏爹的脸色,他就是存心来膈应人的,谁叫秦漓自己逞强娶亲在村里风光了一把呢,她可没少让他家的刘大琴受憋屈气,今天就要趁着她不再家,好好出口气。 “哦,那谢谢你今朝来看我了。” “瞧魏爹说得哪里话,乡里乡亲的,这秦漓去哪儿了啊?咋不整整房子,要不我叫我家那口子来跟你帮个手。”朱晓又笑吟吟道。 “不用了,你家里也忙。秦漓上镇去帮工了,用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哦哟,我咋忘了,现在咱秦漓有本事儿了,能在镇上帮工了,过个十年半载的啊,说不定就能修个新房子了。” 魏爹斜眼看了朱晓一眼,见他笑得一脸嘲讽,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儿,村里谁不知道他和秦漓孤儿寡母日子不好过,没多少积蓄。之前娶西檬又花了一大笔银子,现在他又受伤了,日子必定过得紧巴巴的,朱晓这般说不就是说秦漓不知道过日子嘛,刚找了份工就大手大脚花钱,别说十年八年,怕是半辈子都攒不了银子修房子,可这村里又有几个人有本事盖了新房子的?除了村长家,还真没人,谁不是窝在这土房子里过日子。 朱晓看把魏花棠膈应的说不出话来,顿时心情大好,又四顾了一下屋子,见李西檬还在外头铲泥巴,便抿着嘴小声道:“魏爹,你就不奇怪吗?你说这房子咋说塌就塌呢,往些年也不是没有吹过大风啊,偏偏这当头儿就塌了,这村里其它人家的房子咋就没有塌呢?” “你什么意思!” “你先别生气嘛。你看看啊,这李西檬才嫁进来几天嘛,就出了这种事儿,你说这怪谁?我看啊,就是李西檬克妻!你家秦漓娶他花了多少银子哦,看着都叫人肉疼。” 李西檬在外头铲泥巴,怕里头出什么事儿,就一直竖着耳朵听,没想到却听到这样的话,顿时心里堵得慌,他铲完了泥巴,人也不敢进屋去拿药出来熬,就那么杵在院子里出神。 “西檬,你怎么了?” 秦漓处理好事情后就急匆匆的赶了回来,刚踏进家门就见着李西檬在院子里发呆,连忙走过去叫他,连叫了两声人才缓过神来。 “妻,妻主,你怎么回来了?” “今天没什么客人,所以就回来的早些,你怎么了,是不是没好好休息累着了。” 面对秦漓的温言惜语,刚才朱晓得话又在耳朵里清晰了一些,他心里的负罪感不禁又变深了一些:“我没事,我,我去跟你做饭。” 话毕,就赶紧跑去灶房了。秦漓觉得他有些反常,正要追过去看看到底怎么了,屋里却传出来魏爹生气的吼声。 “你赶紧回家去吧,我家里的事情不用你管。” “哎呀,魏爹,我可是为了你好,你说他要是不克妻,你家这房子怎么就突然塌了嘛,你看还把你腿砸了,以前有这种事儿嘛,瞧你还跟我置气呢。”朱晓死皮赖脸,脸上仍然挂着笑,他瞅准了魏爹腿受伤了,要是想打也打不着他。 瞧着魏爹吃瘪气恼的模样,他心里得意高兴的紧。 “我说大老远就听见屋里有什么在叫呢,吓我一跳,原来是朱哥啊。”秦漓走进屋,捂着胸口当真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 朱晓转身,抬头便对着了秦漓那双冷淡的眼睛,做贼心虚心里咯噔一声。 怪不得西檬看起来很奇怪,原来有长舌夫跑进家门来说胡话了,她一步步逼近朱晓:“诶,我发现啊,刘姐对朱哥可真好,家里有活儿去叫李爹来帮忙,朱哥一个人闲着来我家窜门。” 朱晓脸上的笑顿时挂不住了,拔腿就想跑,秦漓却去拦着他:“怎么,别急着走啊,西檬去做饭了,就在家里吃个便饭吧。” “不,不了。我回家还有事儿呢。” “能有啥事儿啊,不是有李爹和刘姐在吗,你在聊会儿回去,估摸着刘姐已经到李家去盖瓦了。这不挺好的吗?”秦漓笑道。 朱晓一把推开秦漓,急匆匆的往家里跑去,在田坎上还差点摔了一跤。秦漓看着那道慌张的背影去了以后,冷哼了一声。 “爹,你没事儿吧。” 魏爹见着女儿回来了,心里的疙瘩又散开了:“我没事儿,你去看看西檬吧,他怕是听见朱晓胡说八道了。” 第24章 灶里的火光映在李西檬脸上忽明忽暗,和他的心情差不多,不过不一样的是火光还能明,他的心思却明不了。 秦漓走进来的时候,他木愣的去煮米,全凭着惯性在做事儿,完全没有用心,秦漓进来了也没有发现。 秦漓径直过去夺了他手里的瓢,握着他的手,仿佛握住了那颗不安的心一般。 “你别听朱晓胡说八道,那种人的话怎么能放在心上。” “妻主,我……我觉得朱哥说得不是没有道理的。”李西檬战战兢兢道。 “道理,哪里来得什么道理。要谈道理,道理就是你很好,别人就是羡慕,嫉妒。”秦漓说得有板有眼,李西檬抬起头就被她那坚定的眼神震得浑身发麻,心跳加速,而心里的不适便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他暗自懊恼,为什么妻主几句话就能把他的烦恼难过给赶走?难道妻主有什么神奇的能力嘛~一定有,要不然怎么让他神魂颠倒的喜欢上她,还让李楠也情不自禁的喜欢上她。 秦漓见他面色好了一点儿,便得寸进尺的搂住他的腰:“西檬,以后别去管别人怎么说,那些人就是闲的,存心想要膈应人,自己过不好,也不想别人好过,咱不能上他们的当,好吗?” “嗯,我知道了。” “那以后妻主不在家的时候你要坚强一点。”秦漓又道。 李西檬头埋在她的肩上,声音低低沉沉:“好。” 秦漓把他轻轻放开,李西檬低眉顺眼,脑袋垂着。她把他的下巴抬起,亲昵道:“答应我了,就别老是低着头,这样别人会以为你好欺负。” 李西檬直视着秦漓,脸不由自主泛红,连忙别开头,逃脱了她的手。 “水,水沸了,该该煮米了。” 看着落荒而逃的身影,秦漓也不继续逗他了,一屁股坐到灶下,帮着他烧火,看着他不高的小身板儿在灶台前走来走去,不免觉得很有家的温暖。 而今天到镇上,她先去给掌柜请了假,简单和掌柜说了一下情况,掌柜倒是没有为难什么,爽快的准了假。 听说她想盖新房子,掌柜还给她引荐了盖房子的,她随着就去请了个口碑不错的七人小工程队,听说效率挺高的,盖房材料都是一手包办,但是也可以自己提供。她考虑了一下,自己要上工,魏爹又受伤了,房子也急着住,当然越快修好越好,所以就让工程队包办了,省的自己提供材料浪费时间。 乡下不比镇上,盖新的大房子的钱不算多,还不足以在镇上买一个门面或者是别人住过的宅子。房屋大小要花的钱也不一样,有一进、两进到五进,原是还有到七进的,但是镇上也没有修得起那么大房子的人家,便最多只能修五进。 据工程队的介绍,一进的就是两间屋子和一个大厅,两进的就是四间屋子和一个大厅,一个侧厅,其它以此类推,价格分别是二十五两,三十两,三十五两…… 她算了算,选择了两进的,四间屋子正好她和西檬一间,魏爹一间,将来有孩子了要一间,另外来个客人什么的好住一间,两个厅也大,价格也还能支付的起,只是盖了房子以后要拮据一点。虽然一进的要便宜一些,但是太小了,于是她果断选了二进,再大的就没用了,而且也修不起。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灶房下抬起头,浑身烤得发烫,赶忙搓着手臂和脸跑出灶房。 李西檬正在忙前忙后,一会儿要煮饭,一会儿要摘菜,一会儿还要给魏爹熬药,要是换作她早就忙昏了头,没想到他却秩序井然,看起来还挺轻松的。 “我来熬药吧。” “妻主,没事儿,我一个人就行,你去休息吧。”李西檬腾出手把她推到一旁去,她又去摘菜,几次三番被赶开,无可奈何又回到灶下了。 家里有个操持家务的小夫郎可真好,难怪这里的女子年纪轻轻就要娶个夫郎回家。她倒是不图夫郎能够什么都干,下地干活儿什么的重活,她就想小夫郎能做做饭啊,回家能给她倒个热开水啊,晚上能软绵绵的抱着啊,想想都是美滋滋的。 等着以后房子完工了,自己又有稳定的工作,以后和和美美的生活就会往自己奔来了~再也不会兴致勃勃扑向小夫郎的时候房子塌了,想起都有劲儿。 吃饭的时候,她把盖房子的事儿简单给西檬和魏爹谈了谈,倒不是争取他们的同意,这房子是盖也得盖,不盖也得盖,是吃了称砣铁了心的事儿。 “漓儿,这盖房子怕要请乡亲们来帮忙哦,还得山上砍木料,怕是忙着,爹腿受伤了帮不上忙,你又要上工,西檬一个人会忙不过来的。”魏爹也不是反对,只是忧虑道。 “没事我在镇上请了工程队,她们包办来干,咱们不用操多少心,爹你好好养伤就成。西檬就照顾您就好了,我还是去镇上帮工,晚上回来的时候去盯一下就成。” 李西檬惊道:“那岂不是要花很多银子!” “够,这事儿你别愁,爹也别愁。”秦漓拍了拍李西檬的手,又给了魏爹一个安稳的眼神。 魏爹张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阻拦的话:“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爹也说不了什么,现在这房子住着确实不踏实。” 秦漓会心一笑:“爹能这样想再好不过了。” “我都听妻主的。”李西檬也跟着道。 “嗯,行,明天工程队就来了。” 饭后,李西檬便把银子悉数交给秦漓,让她付盖房子的钱。 “盖房子拢共三十两,你把剩下的收着。” “盖了房子以后手头就没那么宽裕了,家具那些物件儿只有等过段日子我挣了钱在置办,这段日子就辛苦着你照顾爹了。”秦漓宽慰着对李西檬道。 李西檬急忙摇摇头:“怎么会辛苦呢,照顾爹都是我应该做的,妻主放心在镇上帮工就好了,别担心家里的事儿。” “好,你最懂事儿了。” 第二日早上,秦漓在上工之前领着李西檬到村口去接工程队的人,好混个脸熟,以后盖房子会方便很多。 刚出门走到大路上,陆陆续续就碰见了些乡亲,三三两两的人在大路上碰见,前秒笑着给秦漓和李西檬打招呼,后一秒人还没走远就开始嘀嘀咕咕了,声音大得连两人都听见了。 “听说秦漓家的房子吹垮了,魏花棠腿遭砸了,现在还在屋头躺着呢。” “可不是嘛,哼,我就是看秦漓之前得意得很,娶个夫郎还花整整五大两,瞧那宴席肉菜还三个呢,谁家有这个排场。” “我看就是打肿脸充胖子,想在村里混个头脸,以为就这样咱就想不起她以前又懒又挨打的事儿咯。那成亲的钱八成是去他爹后家借的,现在扯强遭报应了吧。” “昨儿晚上我从秦家边上过的时候,看那房子都没有去修补。这是连几片儿新瓦都买不起了吧。真是造孽哟!” “…………” 李西檬在前头听着,心里五味杂陈,比昨天朱晓说他还难受多了,朱晓说得是他一个人,现在可是说得秦漓和魏爹,他真想喊住那些乡亲。 但是秦漓泰然自若仿佛没有听见的样子又让他不敢做出什么来,毕竟昨天才和他说了道理的。 可一两个说就算了,碰见几个乡亲就有几个再说,他拉了拉秦漓的衣袖:“妻主,他们,他们……” “没事儿,甭管他们。他们就是找不到话说了,让他们说去吧,你千万别被膈应了。”秦漓牵起他的手,遇见乡亲,打招呼笑得更开了。 一路走到村口上,工程队的人已经到了,她和她们打了个照面,工程队的人都是村里人出生,吃苦耐劳的很,只因为日子变好了才搬到镇上的,实际人十分淳朴。 秦漓领着她们到选好的地儿,是魏爹之前说的风水宝地,背靠山,前有溪,地势平坦开阔,正面迎太阳,确实是个不错的地儿,她便也就随着魏爹的愿儿把地方定在这儿了。 工程队的人看看,量量后就准备着施工,毫不拖泥带水,毕竟这里的房子建成了以后,人家还要去别处建房子呢,速度和效率就是这样提起来的。 秦漓对此再满意不过。虽然想留下来看着新房子一砖一瓦的盖起来,但是苦于要去上工,不得不走。 已经请了一天假,今天是无论如何都得去了,她跟李西檬交待了几句之后便赶着去镇上帮工了。 第25章 日子跟流水似的,秦漓又过起了早上早起去镇上上工,晚上赶着回家的日子,不过现在回来要先去看一眼盖房子的进程。 酒楼里的生意年后也火爆上了几天,但是后来冬笋逐渐没了供应,客人便少了不少,慢慢趋于平静。 客人少了她倒是轻松了不少,可是掌柜早就习惯了客人多,生意热火朝天的日子,这生意萧条了,自然就不快活了。几次三番来找她们这群厨子,别的厨子充耳不闻,也不是不听,只是别人听了也没法,做菜的味儿就是那样了,有啥办法呢? 别人没办法,掌柜觉得秦漓有法子啊,之前那么难吃的冬笋都被她做得那么美味儿了,还变着法儿做了那么多花样,这指不定就还有其它拿手绝活儿没有使。 于是秦漓每天上工,除了炒菜的时候掌柜不来念叨外,其它时刻就像只苍蝇一样围着她转。 秦漓颇感头疼,好歹是个掌柜,不去数数银子招待客人,你说整天在后厨叫个什么事儿啊?她好言提醒了一下,掌柜的收敛了一会儿,她还暗自松了口气,结果只管了一天,第二天掌柜连她炒菜的时候也不放过了,就插着腰站在她的旁边望着,先是夸赞菜是做的怎么怎么好,她是三生有幸才雇了她,然后紧接着就开始切入正题,让她发明新菜式…… 几天下来,她一见着掌柜就头疼。还好回家李西檬还要跟她按按头,这才舒服点儿。 转眼去了十几天,家里的泡菜泡好了,她赶紧把泡好的萝卜泡椒什么的带了不少去酒楼里,操起锅铲做了道酸菜鱼,又做了个老鸭汤去笑纳掌柜。 “好吃,好吃,鱼这么一做一点儿也不腥了,还有这老鸭汤,萝卜酸酸的好吃,连汤都鲜得很。”掌柜笑得比阳光下的花儿还灿烂,满嘴回味无穷,背靠着椅子满脸享受。 “这次又是用啥做的啊?” “泡菜。” 掌柜从椅子上弹起:“泡菜是什么?” “就是一些普通的蔬菜,经过腌泡做成的,酸辣开胃。” “那是怎么个泡法?”掌柜笑吟吟的凑过去。 秦漓回以微笑:“家中秘方,绝不外传。” 掌柜耷下头,笑意不减,斜眼看着她:“贼精了。这配方,卖不卖?” “又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怎么能卖秘方。” 掌柜急了:“那你说,你想怎么个弄法?” “论坛卖吧,半两一坛,我估摸算了一下,一坛泡菜可以用半个月。您可以先买一坛试一试,如果做的菜好卖,您就接着买,不好卖,我也不好意思让您买不是。” “奸商。”掌柜弹着指头,脸上却笑意大增:“成交。” 这么好吃的菜能不好卖吗?平时里有泡菜,冬季有冬笋,这下子酒楼的生意是稳固着火了。秦漓这人真是精,不知道脑袋瓜子里还有些什么好菜,要是能一直留在身边就好了。掌柜在心里贼兮兮的想。 下午下工的时候,秦漓在镇上买了条肥美的鱼带回去,用泡好的菜煮了道酸菜鱼,魏爹和李西檬吃得都很高兴,当然她也许久没有尝那味儿,然而辛苦做的美食就被掌柜给骗走了。 “这坛泡菜酒楼的掌柜要买走,我只能给你们做一顿来尝尝了,要吃只有等下次泡好了再吃了。” 秦漓在两人的碗里夹了些鱼,自从魏爹腿受伤以后,吃饭都是在床边吃的,而且睡的屋子只有一间,秦漓只有在屋里搭了另一间床,她和李西檬睡,与魏爹的床中间只隔了一块暗色布。 别说她不敢跟李西檬乱来,就是说话也得注意着,晚上魏爹咳嗽一声,或是翻个身,李西檬都要醒来,轻手轻脚下床去看一眼才安心。 这样睡着尴尬不说,还让她苦啊,只恨新房子不能早些盖好。 “那掌柜花多少钱来买啊?”李西檬问道。 “半两银子,正好咱们家缺钱,也算是多项收入了。” 又有进项,魏爹高兴的点点头:“那挺好的,没想到这东西还卖得挺贵。” “物以稀为贵嘛,多了就不值钱了,别人稀奇就卖得贵些。” “也不知道你这丫头怎么会做这些的。”魏爹心里自豪,嘴里却是一副秦漓尽搞些偏方的气儿。 秦漓也没法解释,就嘟嘟哝哝:“就想着,然后捣鼓出来了呗。” “妻主,你之前教过我做泡菜了,以后的泡菜就交给我来做吧。”李西檬主动请缨。 “也行,以后就你来做,掌柜还要买,咱们可以多做一些,一自己吃,另外还可以卖。”秦漓满意的看着勤快的小夫郎。 于是秦漓在镇上批量买了大小一样的坛子回去,大约有十来个,李西檬除了照顾魏爹以外,就是到地里去拔萝卜,摘辣椒泡菜,余里的时间还给工程队的人烧壶开水去,倒是过得充实得很。 而秦漓在酒楼也是忙的热火朝天,泡菜当佐料做的菜深受大家欢迎,有时候来吃饭的人比秦漓去得还早,她到酒楼里脚还没歇下就被迫要去做菜了,客人可眼巴巴望着呢。 掌柜的几乎也不接受宴席承包了,每天客人爆满,谁还要去承包啊,偶尔承包一两个还是得熟识的员外啊,商人之类的,除此以为就是开高价钱的。很多时候客人提前两三天就要预定好位置,不然还挤不上。 掌柜的笑歪了嘴,秦漓却要累趴了腿。 “秦姐,你去做做,我来跟你炒吧。”秦漓额头冒汗,灶里的火又大,热得她直想把汗水浸过的棉衣给脱下来时,这句话无疑是阵凉快的清风。 她已经把料什么的都放了,就差炒和起锅前放点味精,于是就放心的把锅铲递给了王艺。 王艺麻利儿的端了个板凳在旁边,让秦漓坐,自己再去炒菜。 秦漓站了大半天,屁股终于贴着板凳儿了,不禁舒服的敞了口大气。王艺这人是镇上的,家境好像还不错,为人也老实,时常空了就帮她打下手,或是跟她打打扇子,扇扇热什么的,而且她也没说图个什么,其他厨子都巴不得她能把炒菜的绝活儿都教给她们,但是就王艺一直闷着,从来不跟她提这些事儿。 好几次听人说,王艺可崇拜她,私下里说话儿逗趣儿对她都是满满的尊敬,看着个子高高壮壮的,挺实诚,她也觉得她顺眼。 菜炒好端着去了以后,秦漓屁股沾着凳子就不想起来了,便就坐那儿指挥着王艺做菜。 “我说,你照着做就是。” 王艺拿着锅铲的手一抖,受宠若惊道:“秦姐,这这不好吧,咱厨子就讲个自己做菜的秘方,你把过程都让我走了,那岂不是让我学了去。” 秦漓见她一本正经老实巴交的样子,不禁扑哧笑出声来:“做菜的步骤就那些,就是添些精巧的步骤也不好好太多,关键还是厨子各人的感觉,好吃了就是好吃。” “你甭管那些,我说你做就是。” 王艺心里的敬佩升腾的能把她脑袋蒸晕,急把脑袋点得跟捣蒜似的。 “把油烧烫了,就把辣椒倒进去,多翻炒几下,得把辣味儿香味儿给炒出来,这样做出来的鱼才好吃不腥……” 秦漓闲着就差翘起二郎腿,一张嘴叨叨叨说个不停。 一道鱼做好以后,王艺早已经挥汗如雨,连忙楷着汗水,再把鱼端给秦漓看,连端着鱼的手都是发抖的,偶像亲自教拿手绝活儿能不激动吗?不仅激动,还紧张得很。 秦漓也有些兴奋,砸吧了一下说话说得干涩了的嘴,抽了一双筷子夹了块鱼尝尝,就着滚烫的热气尝了一口,她给王艺竖起了大拇指:“可以,可以。” 色泽上来看,和她做的差不了多少,味道要差一点儿,但是第一次做能有这种酸麻辣不腥的味道已经很不错了。 王艺被夸了以后,不好意思的抠抠后脑勺:“那我,我端出去了。” “行。” 王艺端着菜春风得意的走出去,两排大白牙露着。掌柜走过时,提起眼皮:“你捡银子了?咋这么高兴。” 这可比捡银子了还让人高兴。 第26章 自从新菜式推出去以后,掌柜的已经好几天没有上后厨晃悠了,今朝却又给蹦跶了去。 恰巧见到秦漓坐在板凳上闲着,麻溜儿过去:“休息着呢?” 秦漓瞧见掌柜的标准式笑容,扭了扭身子:“掌柜不会连我坐下喝口水歇口气儿的功夫都不给吧?” “瞧你说的哪里话呐,我能让咱酒楼的镇店大厨给累着吗?” 她斜视掌柜一眼,睁眼说瞎话的功夫真厉害,当真那几十盘菜被端到桌子上了她看不见啊,还好意思说不把她累着。 这话听着就不乐意了。 “掌柜的,我最近是累得腰酸背痛,屁股都没有坐热过板凳。您啊,自己看着办吧。”她没好气道。 掌柜大笑了两声:“那我再招两个厨子跟你打下手?” 秦漓拍手叫好:“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了。” “我晚上就在酒楼上贴个招厨子的告示。” “那就再好不过了。” 掌柜又笑道:“我还有一件事儿呢!” “啥事儿?” “明天我那夫郎和儿子想来酒楼里吃吃菜,这方圆几里之外都听说咱酒楼的菜好吃,他们也想尝尝。你瞧着明晚跟我做一桌家宴?” 能让夫郎儿子到自家酒楼吃饭是好事儿啊,之前推出冬笋的时候掌柜就让做过,看来是推出新菜就要让家里来吃一顿,她就欣赏这种疼自家人的女子,于是爽快的答应了。 第二天要下工前,她便照着掌柜的意思又做了一桌家宴,先把酒楼里推出的酸菜鱼和老鸭汤做上,又炒了两个荤菜和素菜,饭菜做好的时候,还说让其他人帮着端出去,这一看,后厨里一个人也没有了。 “诶,人呢?” 她手里端着盘土豆丝儿,转到门口,厨子一麻溜儿都挤在那儿呢。 “你们在看啥呢?” 没人答复。 干脆她自个儿也挤过去看看,一道小门儿被挤得没有缝儿,无可奈何还真挤不上。 她正退回去,王艺转身发现了她,一把将她拉了过去,总算是挤上了个地儿。 “你们在看啥呢?” 王艺笑眯眯的扬了扬下巴,她顺着看过去。厅里正站个年轻男子,年岁不大,眉目如画,挺清丽的一个男子,看着掌柜的浅浅一笑,小着步子过去挽着她的胳膊。 “掌柜家的公子?” 王艺眼睛都不转的盯着,头还是在猛点:“嗯嗯,掌柜家的公子可是镇上最好看的公子。” “哦。”秦漓淡淡应了一声。好看是挺好看的,不过一点儿都不萌,还是自家西檬可爱,眼睛大大的,多灵动。 正觉得这群女人无趣的时候,王艺悄悄在秦漓耳边道:“孙公子还没有出嫁呢。” “你喜欢他啊?” 王艺糙脸一红,又示意她看看其他几个人,哪个不是色眯眯的眼神:“镇上有哪个没娶亲的不喜欢,娶了的也喜欢。” 秦漓心里暗坑了一声:还好我是乡下人。 “喜欢就去追求啊,光是喜欢有什么用!” 她振振有词,声音往上提了提,正在掌柜身旁的孙公子投了一道目光过来,几个厨子倒吸了口冷气。她抬头,正巧对上了他的目光,孙公子冲着她展颜一笑。 王艺顿觉神魂颠倒,即使不是望着她。 “孙公子哪里会看上我们这种女子,人家肯定喜欢秦姐你这样的。” 秦漓端着菜回去,免得引起什么流言蜚语:“我哪样的,还不照样是个厨子。” 王艺追了过去:“你当然不一样啊,不光菜做的好吃,又生的好看,哪个公子不喜欢。” “就算别人喜欢我呢,我也不会喜欢别人,我已经娶了夫郎了。”秦漓认真道。 “啊?秦姐,你竟然娶了夫郎了。” “是啊,也才不久,就是正月初八的时候娶的亲。”说起娶亲,秦漓脸上不觉就带上了甜蜜的笑容。 王艺看得直羡慕,跟在她的屁股后头跟着转:“那秦姐的夫郎一定很好看吧。” “别人觉得好不好看不重要,反正我觉得好看,是我喜欢的类型。当然,别人觉得不好看最好。” 王艺发懵,哪有女子喜欢别人觉得自家夫郎不好看的,谁不是想别人夸自家夫郎好看,给自个儿脸上贴光嘛。 “为啥啊?” 秦漓有板有眼的给王艺讲解:“你想想啊,要是别人都觉得你家夫郎好看,若是今后他遇见比你还要好的,更胜一筹的人,那岂不是心就跟着飘走了,哪还有你的份儿。” 这么一说,王艺恍然大悟:“还是秦姐有见地,这样一想还真有道理。” 王艺比秦漓要小两岁,这个年纪在村里已经娶亲了,但是她是镇上的人,镇上大多数女子成亲都要比村里晚一些,成亲虽晚,但是也不妨碍思春啊,她便好心给这憨厚老实的女子上一堂情感启蒙课,树立正确的爱情观。 两人说的正起劲儿的时候,赌在门口的厨子忽然一窝蜂的跑了进来,连忙各自归到各自的岗位上去。 “秦漓,菜做好了吗?” 掌柜满面春风的走进来,旁边跟着夫郎,后头跟着孙公子,两个都生的吸人,掌柜每次带人出来都觉得备有面儿,走起路来都带风。 “早做好了。” “好好好。”掌柜满意道。 她身旁的夫郎忽然开口:“这就是妻主经常说的秦大厨吗?” “是啊,上次带你们来吃的冬笋都是秦漓做的。” “秦大厨真不愧是个厉害的大厨。” 秦漓最不喜欢见生人,特别是一见面就夸她的人,还得谦虚回话:“愧不敢当,愧不敢当。” “伴儿啊,还不上来见过秦大厨。” 掌柜的身后的孙伴应声走上前,微微给秦漓行了个礼。 “孙公子客气了。” “常听娘说您做的菜好吃,这次可以一饱口福了。” 孙伴说话挺灵动的,倒是不像一般有钱人家的公子那般高傲,倒是让她觉得还行。 她便张罗着:“掌柜的,赶紧去吃饭吧,待会儿菜凉了该不好吃了。” “对对对,吃饭,吃饭去。” 第27章 家里的房子已经盖了一大半,吊上顶就差不多大功告成了。秦漓下工回家时,忍不住去转悠了两圈儿。 看着两进的房子坐落而下,比起村里任何一户人家的房子都强上好几倍,而且还是木头做的,有档次,防风牢固,秦漓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子安稳和满足,一来有了个家,二来不用和魏爹住一间屋子,她可以对李西檬撒野了。 想着想着就能嘿嘿笑出声来,然而来看房子的还远不止她一个人,之前在背后嘀嘀咕咕的乡亲们时不时都要背着手在外头站会儿,瞧着那房子跟瞧着了自家的似的。 “哟,秦漓下工了啊,今朝累不?” “嗨呀,人家秦漓就是有出息,这房子盖得哟,多气派,多宽敞啊!” 突如其来的夸赞和热情相迎,秦漓有种少小离家,突然衣锦还乡的错觉。之前还一个个说她借钱娶亲什么的,这脸可转变的真快。 她干笑了两声,村民完全没有被打脸的灰溜溜感觉,反倒自豪得很,就像秦漓是她家的一样,觉得村子里出了个骄傲。 正在给修房子师傅倒热开水的李西檬听见秦漓的名字,连忙探起了头,朝房子外头一望,果真瞧见了那个高别人不少的秦漓。 “师傅,你自个儿倒,不够我在上家里烧去。” 话还没对着修房师傅说完,人就已经小跑出去了。 “西檬!” 秦漓看见了在自己身前撒住脚的人,伸手让他握着过来。 李西檬看周围都是乡亲,低着头不敢把手放过去,秦漓见他迟迟没有动作,又把手晃了晃,他才咬咬牙,眼角余光四顾了一下乡亲,把手放在秦漓的手掌心里。 “又给师傅们送水了啊?”她握紧李西檬的手,把人往自己身前一带,小身板儿就跨过来了。 “瞧这小两口腻歪的。” “人家刚成亲,新婚妻夫,甜甜蜜蜜的多好。” “秦漓有本事,西檬又能干,多登当的两个。” 秦漓更是无奈,这乡亲的嘴真是张着想说什么说什么,什么都给说得出来。本想出言打断一下,却发现攥着她手的人挺高兴,也就不说什么了,牵着人去看自家的房子。 要是魏爹腿好,也都能看着新房子一天天建起来,可惜伤了腿,但也阻止不了他天天念叨,嘴上说着能住就行,没啥讲究看头,但是去看他的人跟他说道房子有多大多好,他还是藏不住他的高兴劲儿和体面儿。 秦漓像往常一样问了些关于房子的事儿后,就一手提着装开水的壶,一手牵着李西檬往回走,走了一会儿李西檬就硬把开水壶抢过去自己提着了,她看壶也不重,也就懒得跟他争。 回到家时,饭菜早已经做好在锅里温着了,她去端菜时看见灶房里排得整整齐齐的十个泡菜坛子,揭开盖儿,里头全是些萝卜啊、春笋什么的。 “妻主,我泡的不好吗?” 见她一直撅着看泡菜,李西檬小心翼翼的问道。 “十坛泡菜呢!你这一天就泡完了,得拔多少萝卜,弄多少菜哦。” 别说得简单熬好了汤水把菜扔进去一泡就行了,萝卜、春笋各色菜都要处理,萝卜要去地里拔起来,洗干净切好,春笋也要去竹林里挖,剥开……程序复杂,要是一坛还有股新鲜劲儿,可是周而复始的做十坛那得多厌烦,亏这孩子不仅要照顾爹,还要去给师傅送水,又还要做饭。 “爹说咱家修了房子,既然泡菜能卖钱就多做些,这样也好补贴家用。” 秦漓一把搂住他:“你是有三头六臂吗?怎么能忙得过来,在家里别累着自己,少做一些活儿。” “这,这都是我该做的,不累。” 乘着没有在魏爹大睁着的眼皮子底下,她终于可以抱一抱他了。李西檬别过头一直看着门口,生怕有人突然进来一样。 秦漓无奈,我们这是正经妻夫,怎么弄得像偷情一样。 “放心吧,爹走不进来。” 李西檬脸倏忽一红,用手圈着她,秦漓心头美滋滋的,须臾,李西檬却把手放开了。 “妻主,我们去吃饭吧,不然爹该急了。” “那好吧。” 晚间李西檬炒了个白菜,想到魏爹脚受伤,秦漓上工累,也就用两个蛋蒸了蛋羹,还煮了一碗大米。 上桌时,给秦漓和魏爹各添了满满一大碗饭,而自己则添了小半碗,蛋羹也是悄悄给秦漓和魏爹各分了一半过去。 嫩黄嫩黄的蛋羹入口即化,非常香,魏爹也忍不住多吃了两口。 “西檬,蛋蒸得真好。” 秦漓也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嗯,好吃。” “那妻主和爹多吃点。”被夸奖李西檬自然是高兴的。 而秦漓不经意间瞟到他的碗时发现他的碗里什么都没有,饭量还是她和魏爹的一半,登时就蹙起了眉:“西檬,你怎么不吃蛋羹,饭怎么也添那么少?” “我,我吃不了多少。爹和妻主都需要补补,我,我不用的。” 能坐在桌子上吃到白米饭和炒菜已经比在李家好了上百倍了,魏爹对他好,妻主对他更好,对于现在的生活他已经很满意了,只想自己能给妻主多做点什么。 秦漓二话没说,直接把他的碗端了过来,把自己碗里的蛋羹和米饭都赶了一半到他的碗里。 “妻主,这样不行。” “什么不行,最该补的就是你和爹,你看你瘦成什么样了。我比你年长,好东西吃得比你多。”秦漓不容拒绝把碗硬塞在他手里。 李西檬手足无措,端着碗觉得发烫。 魏爹看着小两口,笑眯眯道:“西檬,秦漓说得对,你就该好好补补。以后多做点咱都可以吃,别老是不想着自己。” “爹说得对。”秦漓跟着附和道。 李西檬默默端起碗,扒了两口进嘴里,心里的暖意像盖不住的春芽,在家的温暖滋润下奋力增长…… …………………… 孙掌柜的招工告示贴出去已经两天了,却迟迟没有人来应聘,就连问个口信儿的都没有,一帮厨子忙得是怨声载道。 这日下午,总算是有人来问问了,一帮厨子激动的凑过去瞧,结果瞧见了王霞。 “掌柜,我听说您这儿招人啊?” 孙掌柜站在门外,上头明贴着招人,当着众人的面儿也不好意思睁眼说瞎话。于是就闭着嘴谢望着天儿,当没听到王霞说话。 “现在酒楼里生意火爆,掌柜您可真会做生意,是咱真是数一数二的生意人啊。” 孙掌柜仍旧无动于衷,又有那么多厨子望着,脸实在是没处搁,这要是换做以往,她肯定甩头就走,谁受得了这窝囊气,但家里实在是快接不开锅了,要是她再找不着活儿的话。 听人说酒楼招人,她又腆着脸来了,结果是以前干的酒楼,没法子,还是硬着头皮上,果不其然碰了一鼻子的灰,但日子都快过不去了,还要脸来干什么。 “掌柜的,只要你还招我,我什么都能干,端端菜打打杂都成。”王霞已经不要身段儿了。 孙掌柜却是冷哼了一声,聘个厨子来当伙计使,她才不干,厨子工钱多,还没有伙计干事儿有经验,谁要犯这种傻。 “我们这儿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换个地儿找吧。” 要是能,她就不会来了。 “掌柜的,掌柜的,您就看在以往的情面,给口饭吃,平民老百姓家,您别把我逼上绝路啊。” 王霞低三下气,眼睛皱起,周遭的眼袋向上鼓,着急不已。 这这句话算是说在所有老百姓的心坎儿里了,都等着看掌柜的答复。掌柜沉吟了片刻,竟然转过身望着秦漓:“秦漓,你觉得呢?” 秦漓瞪大了眼睛,关我什么事?要真问她心里的想法,她当然不想王霞留下,跟李家有关系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前一定还跟着李廷一起欺负过李西檬,这只能说天道轮回,遭报应了。 只是王霞把话说到这地步了,要是她明言拒绝,岂不是让她成了个斤斤计较,不给人留活口的人。 “全凭掌柜做主,我没啥意见。”她又把摊子甩给孙掌柜。 孙掌柜一副为秦漓考虑的模样:“你不是说人手不够吗?你看看是不是你要的。” 呵呵,还真是个老狐狸~不就是说了两句客人太多累了想招人嘛,硬是龇牙必报。 “那咱们这里的厨子全投票,大家决定她的去留。” 掌柜点点头:“好,这样好。” 秦漓善解人意一笑:“掌柜的也投。” 掌柜收了笑容,率先在字条上写了字,然后秦漓再写,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给写了上去。为了公平起见,秦漓还特意找了吃饭的客人来拆纸条计票数。 在大家好奇心,王霞的期待下,她成功落选了。 “掌柜的,掌柜的。”王霞可怜巴巴的喊着孙掌柜。 掌柜的摊手:“这你就别怪我了,情分我一个人给没用,要大家也给才行啊。” 随后赶紧钻到了酒楼里去,王霞想追上去,却被一帮伙计和厨子拦住了。 “好啊!你们一个个,我呸,什么狗屁酒楼,我看能红火几天。” 王霞退回去,又恶狠狠的看着秦漓,张嘴想骂点什么,最后怕引起公愤,到了牙关的话还是咽了下去,啐了一口把围着的人喷开,愤愤的跑了出去。 秦漓叹息,怎么最后霉头还是她给扛上了。 憋着一口闷气,一路到头,到家时总算才给散了。因为回到家时,院子里站了好几个人,她仰起头,李西檬就迎了出来:“妻主,你回来啦!新房子盖好了。” “盖好了?!”这几天忙来忙去,没咋去看房子,没想到今天就好了。 工程队的师傅见秦漓回来了,连忙围过去:“我们赶着做,工期就缩短了一些,可以提前交房子,但是你放心,我们绝对都是认真修的,绝对没有偷工减料。” “那敢情好!你们的口碑我信得过!” 秦漓抓紧时间去把工程队余下的工钱都给结了,师傅们乘着天黑前赶回了镇上。 隔日早上,她按捺不住喜悦,天还没大亮就去看新房子了。 两进的大房子坐落成了,带着些木屑的新味儿,她深吸两口气,浑身舒畅。 照着魏爹翻黄书挑的好日子,她请了一天假,在镇上买了两串鞭炮,倒春寒刚过,初春的气息像小孩儿一样跑满了山野。 秦漓和李西檬来来回回跑了一个上午才算把东西全搬去新家了,幸得有孙舒来帮忙,不然还有得忙活。 李西檬在新家把魏爹的床铺好,秦漓才把他背了过去,整理一番,原空荡荡的房子又有家的感觉了。 东西全收拾好后,她才把镇上买来的鞭炮给放了起来,噼里啪啦好一阵响,乡亲们听着鞭炮声都出来凑热闹,看看村里的豪宅,个个眼红的像开了朵春海棠在眼睛上一样。 李楠随着大家一起伸长脖子观望,宽大的房子外,鞭炮爆过后一片白烟萦绕,秦漓修长的身影在白烟中若隐若现,他的心突突直跳,人好,房子好,他轻飘飘的像要飞起来了一样。 但白烟散去后,秦漓捂着李西檬耳朵的宠溺模样,瞬间又把他飘起来的心给拉了回来。 他自顾自赌气的剁了剁脚,扭头往家里跑,一口气冲回屋里,脸上的汗也没擦,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李爹正在屋里烧火,听见李楠闹出得动静,从灶下起身出去瞧:“你这是咋了?” 李楠嘴撅得老高,别人羡慕秦家,但是他不一样,他想……他突然脱口而出叫嚷道:“我要嫁给秦漓!” 李爹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笑话儿一样,扑哧一声笑出来:“怎么着,你想嫁过去坐小啊?” “小?”他睁大眼睛,猛的一拍椅子站起来:“凭什么我要做小啊!我哪里比李西檬差?” 李爹懒得跟他理,谁知道秦家竟然这么有钱,之前李西檬那儿倒是赚了不少,但是却是一次性的,现在秦漓越在村里体面,他越不敢去找事儿,只怕倒时候好处没赚着,怕要遭收拾。 他倒是想把李楠嫁过去,就算去坐小也有吃有喝,有大房子住啊,说不定还能大补家用,到时候他就啥农活儿也不用干了,天天歇着。 只可惜啊,如意算盘打不着,王霞丢了工作,别说补贴家用了,他现在不倒贴过去就万幸了,再说把李楠嫁到秦家吧,也要人家秦漓看得上啊。 现在村里谁不知道秦漓稀罕李西檬的紧,怕是没希望了,而且现在村里没有出嫁的想嫁给秦漓的多了去了,之前一直看不上秦漓的吴箐箐好像也有些意思,这么一考虑,哪里还有他家李楠的份儿啊。 “想嫁秦家的人多了去了,你比得过一个李西檬,比得过全村儿嘛,你个没脑子的,早些收了心思,爹已经让你哥给你留意镇上的人家了。” 李楠气得更凶了,直朝李爹埋怨:“谁叫你让哥留意的!我才不嫁去镇上呢,瞧,到时候嫁个像哥一样半路丢了工作,没本事儿的妻主才是倒了八辈子霉呢!我不管,我不管,你快跟我想办法,我就要嫁给秦漓,其他人我谁也不嫁!” “你说什么,你个崽子,翅膀硬了是吧!我今天就好好教教你办法。” 李爹气的脸发红,操起身旁的扫帚杆子,抓过李楠就是一阵乱抽。 “今天非打醒你不可。” 秦家是啪啪啪的火炮声,李家却是啪啪啪棍子抽在肉上的声音。 李楠被打得抱头乱窜,嘴里却不开口求饶,但心里像是被塞了块石头一样难受,凭什么李西檬能嫁到秦家去,还被秦漓宠着护着,之前他还有爹护着,今朝却打起他来了,他心里能不气吗? 李爹打累了以后,扔了杆子,丢他一个人在家,自个儿出门去了。俗话说:眼不见心不烦。 李楠躺在床上,既没有哀嚎,也没有骂人,身上有多痛,他就有多想得到秦漓。 眼泪珠子落下来打在手背上冷冰冰的,他气透了李爹不帮他嫁给秦漓,还动手打他,要知道他从小都是李爹照顾着,以前都是打骂李西檬,现在人走了,就挨着他了。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是不会放弃的,就算李爹铁石心肠不想帮他,他也一定要再想想法子。 忽然,他的眸光一闪,眯起眼睛,手不自觉的握紧了被子。 第28章 今年天暖得早,阴历的二月初,秦漓家里种的茶已经开始冒出小嫩芽,估计用不了几天就可以采毛尖儿茶了。 听魏爹说茶挺好卖的,喝的人不少,上至达官贵人,下到布衣百姓都喜欢喝茶,提神醒脑,作用多多。于是到了采茶的季节,镇上会有不少人去卖,销量也挺好的,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所以当初她娘才舍下了几块地去种茶,当时不少乡亲还笑话她娘,后来挣到了银子大家才闭了嘴。 这茶好是好,只可惜只有长开了两三片叶子后才能采,也只能反复采过两次,顶多三次,过后就没用了,所以银子也只能赚一季的银子,不能长久的赚,很多人都舍不得地,种的人也就少。 可是秦漓不太爱喝大茶,只喝毛尖儿,毛尖精致细腻得多,味道也好,但不明白为什么大家不喝毛尖。 她在小山坡上看了茶后,天已经蒙了灰,这一片土地要贫瘠些,就因为这样当初分田地的时候她家的地要多一些,这些地方都没什么人种菜,经过的人也少,这到了晚上人就更少了。 之前也只有李西檬每天会按时从山上摘野猪草,平时都没咋碰上人,只有一次看见刘大琴从山上下来。 现在西檬不上山去摘猪草了,她又站在最上头的茶地里,上面一眼望得见底下,底下却望不到上头。举目四望间,还真一个人影也没有,风吹过,茶叶林沙沙作响,有些渗人。 可惜什么事儿她没有遇见过,压根儿不怕这些,哼着小歌儿,闲跨着步子往回走。 “秦漓,你唱的是什么啊?真好听。” 窸窸窣窣的茶叶响动声中夹杂着一声幽幽的赞扬,她顿了顿,若不是回头看见李楠在自己身后,她当真以为自己碰鬼了。 “哦,是你啊。” 李楠痴痴一笑,他看见秦漓来了这茶叶山上,就从另一边的一条路给上来了,躲在茶树底下已经好些时候了,见秦漓要走,这才钻了出来。 他的头发被茶树刮了几下,稍显得有些凌乱,但是不难看出今朝是精心打扮过的,干净整齐的衣裳,一般只有去镇上才会穿这种没有补丁的好衣裳,在村里几乎没人舍得穿,而后,脸上还打了一圈腮红,红扑扑的像个桃子…… 秦漓不禁一个哆嗦,腮红实在是叫人恶心,要不是天还没有黑尽,晚上看到多吓人啊!还好李西檬不弄这些倒霉玩意儿,不然可真叫她吃不消。 她也不想问他在这里干什么,直觉告诉自己该赶紧回家去。 前脚刚抬起,李楠后脚就追上来了,他展开双手拦着她,直逼着问:“你觉得我今天好看吗?” 秦漓:??? 面对李楠执着的眼神,她还是回答了,十分确认,毫不拖泥带水:“不好看。让开,你不回去我要回去了。” “我不让,我哪里不好看了?就算比不过全村儿,但至少比李西檬好看吧。” 秦漓嗤笑一声:“你怕是对好看有什么误解,你好看不关我的事,你不好看更不关我的事。” “怎么不关你的事,我喜欢你,就关你的事!” 一听这话,秦漓觉得脑仁子发疼,一把挥开拦着的人,直接走人。 而李楠却不服输,大力扯开自己的衣裳,扑上去抱着她的后腰:“我是真的喜欢你,我可以嫁给你做小的,我不介意,我真的可以不介意。” 秦漓顿感头皮发麻,浑身的鸡皮疙瘩暴起,如果说之前还有一丝对待正常人的客气,现在连这一点客气也被消磨殆尽了。她毫不留情的扯开李楠,像丢块烂了的白菜一样把人甩开。 “你不介意我介意!” 李楠天旋地转,扑嚓一声跌坐在枯茶叶上,不可置信的看着秦漓,眼眶唰一下红了,自己脱到肩膀下的衣裳也没往上去拢:“为什么,为什么!” “不可理喻!” 秦漓懒得答他的话,感觉浑身惹了一身骚,嫌恶的走人。李楠却又上来缠着她的脚,她扯了扯脚,李楠抱得更紧了,无可奈何之下,她正想一脚把人踢开,身后却响起了声音。 “妻主,你们……” 她猛的回头,李西檬还做着爬山上来的姿势,连脚都没有跟上另一只脚,直愣愣的看着了眼前的一幕,不知该做何反应。 “西檬,不是……” 李楠见着突然出现的李西檬先是惊了一吓,想到自己这副模样出现在他的面前有些末不开脸面,可转念一想,反正都看到了,得不到秦漓,也要气死他。 他突然放开了秦漓的腿,趴在地上大声哭,直打断秦漓解释的声音,哭了一会儿,生怕李西檬看不见自己垮着的衣服一般,还故意拉了拉。 哭声凄楚:“西檬,你跟我评评理,我今天到山上来摘猪草,天快黑了准备回家,谁知道在这里碰到了秦漓……她,他,竟然把我拦住推在了这茶树林里……” “你说,你说她怎么能这样对我,我一个还没有出嫁的男子,以后该怎么办啊!我,我干脆死了算了。” 李西檬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一语不发,掉头就往山下跑。 秦漓连忙追上去,李楠又去抱住她的脚:“你不能走,我不让你走。” “滚!”她一脚踹开像块牛皮糖一样黏着脚的人。 “西檬,你别跑那么快,下山危险。” 李楠看着比李西檬跑得还急的人,对自己大吼,对李西檬却细语关切,登时是真的哭了。 秦漓在山脚下的田坎上追到李西檬,窄小的田坎既让她不敢去拉他,也让她没法子转到他前面去,只得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西檬,你听我说,我并没有对李楠怎么样。那都是他胡说八道的,我在山上看茶,看着时候不早了就准备回去,谁知道李楠突然跑了出来。” “我把他推开,想回去时,他又缠着我的脚。我跟他真的没什么的,你千万别误会。” 秦漓不停的说,不停的解释,李西檬可算是停下了脚步,他缓缓转过身,低着头看着她的脚尖,结结巴巴道:“可是,可是他还是抱住你的脚了,我都,我都看见了。” “我知道二哥喜欢你的。” 秦漓听他说的话,细细捉摸:“那你是相信我跟李楠没什么吗?” 他起先在家里做好饭菜,高高兴兴出来去叫她回家吃饭,正在兴头上爬上去,结果一头撞见了这么个场景,李楠衣衫不整的在那里又哭又喊,要是换做以前他还不明白李楠说的是什么意思,只会当是被打了,但他已经成了亲,经历过了人事,霎时间确实容易误会。 心头的难过和委屈一股脑儿涌上来,他伤心的只想跑,可一路颠着跑下山,他脑袋才算是清醒了一点儿,李楠说他上山摘猪草,怎么没有背篓,而且还穿那么好的衣裳,他记得那件衣裳他在家里都没怎么舍得穿过,只有上镇或者是那家有酒席在穿出去的。 仔细一想,他便觉得是冤枉妻主了,一定是李楠在作妖乱说,可是自己都跑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便一直往前走着,现在又听到秦漓的解释,他总算是放下了心。 “我,我是相信的。” 秦漓缕开他的头发,眼睛还是红彤彤的,她用袖子给他擦了擦,温柔哄道:“那我回去用刷子把脚刷几道,这样成不成?” 李西檬咬咬下唇,别扭的不说话,眼睫毛被眼泪打湿沾在了一起,不施粉黛的脸蛋儿泛着自然的红色,她抬起手轻轻摸了摸有些微肿的眼睛,不知是长期低头还是怎么的,李西檬的皮肤不像一般农家人那么粗糙,反而是白皙光滑,摸着很舒服,顺着眼睛向下,抚过脸颊,又顺势把指腹盖在了他的唇上,细微的唇纹让她心里升腾起一股欲望,她弯下腰就噙住了他的唇,李西檬咬着自己唇的牙齿来不及收,秦漓上去抓了个正着。 李西檬感觉到牙齿上有什么扫过,浑身酥麻,如同第一次秦漓在茶叶林亲他一样,过了许久也一样会颤栗。他凭着意识推开她,站在田坎上身体失重,侧身差点摔进田里。 见状,秦漓将人捞回怀里紧紧搂着,两人紧密的贴在一起,不给喘息的机会,她又继续虐夺那张小嘴,咬过适中不薄不厚的两瓣,顺势撬开了牙关,感受着满腔的柔软和温暖。 天黑漆漆的一片,缠绵的夜色将两人隐藏其中,远处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两个偶尔偏头晃动的影子…… “西檬,不管别人怎么样,就算是天上的仙人,我也照样不会喜欢,我只会喜欢你,爱你,疼你。更何况是曾今伤害过你的人,我怎么可能和他有瓜葛。” 她又咬了咬李西檬的耳垂,在他耳边道:“也谢谢你肯相信我。” 千言万语,李西檬最后也只说得出一句:“嗯。” “你是不是来山上接我回家的?” 李西檬点点头。 “那好,咱们回家咯!”秦漓一下子拦腰把李西檬扛了起来,放在肩上,在田坎上飞奔。 “妻主,你快放我下来!该掉到田里了!” “啊!” ……………… 天黑尽了,李楠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家去,到家时,李爹正坐在吃饭的屋里,他一进屋便问道:“还知道回来,瞧瞧都什么时辰了。” 那日和李爹的争吵尚未和好,李爹说话都是阴阳怪气的,前几天他懒得计较,今日遭了这么一遭,心里自然是再受不了这一丝一毫让心头难受的沙子。 “关你什么事!” 李爹气得一摔板凳,想给他一巴掌,但是看那双眼睛红肿的要气泡一样,又愤愤的把手放下,转身回屋,把门摔得震响。 饭桌上空荡荡一片,连碗剩饭也没有,李爹果然没有给他留饭,其实,就算留了他也吃不下,但这没留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心里头忍不住一寒,憋了一眼眶泪水,他也摔门进屋了。 他一屁股呆坐在床上,回想今天丢人的场景就气恼,人也丢了,可秦漓还是不要他!都怪李西檬,那贱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跑来,若不是他出来,秦漓说不定还会心软! 秦漓表现得有多在乎他,他就有多恨他,他被拒绝得那么干脆,说不定就是那贱人在背后说过他坏话。 他忽然坐起身,在屋里翻箱倒柜一阵找,最后只找出三十文钱,一个个数着铜板,这些钱可都是他背着李爹一个两个攒起来的,就算肉疼用出去,可是也不够啊! 想了想,他把银子一堆收好放在枕头边上,脱了鞋子上床睡了。 第二天早上,约莫着□□点的样子,他才慢慢从床上摸了起来。农家人早上都起得早,到了春天,地里都有活儿要做,没人睡懒觉。他和李爹吵了架,估摸着他肯定不会叫自己起床,这个时辰李爹应该出门了。 他偷偷溜到了李爹的屋子里,从衣柜的最里层翻出了李爹藏的银子,足足有八两,他知道有五两是李西檬的嫁妆,其它三两是大哥家补贴和钟庄稼赚的。 要偷拿李爹的钱,他从来没有干过,拿着银子的手都有一些打颤,但是想到李爹之前对他的无情,他的手又稳了稳。 麻利的装好银子,就着昨天那套像样的衣裳,他上镇去找李廷去了。 李廷家最近也是鸡飞狗跳的,王霞找不到工作,整日在家里喝酒睡大觉,李廷便整日骂骂咧咧,一个家里死气沉沉,有的只有吵闹声。 李楠来时,是王霞开的门,门开了以后,李楠客客气气的叫了人,王霞鼻子里哼了一声就不管他了。 李楠赶紧跑到李廷的屋里去:“大哥,我来了。” 正在哄孩子的李廷见着李楠来了,孩子也没哄了,直招呼李楠坐。 “你咋来了?” 李楠喝了口开水,逗了逗侄儿:“我就是来看看哥。” “看我?”李廷还不知道李家的得行,只怕是没了米,或是好久没有吃肉了,想从这边带点回去,往常他还能做主,可是现在王霞工作没了,王家的生计也在犯愁,哪里还能接济后家。 他语气恹恹道:“爹不是才收了李西檬五两的嫁妆嘛,不会没钱买米买肉吧。” “不是爹叫我来的,是我自个儿要来的。”李楠连忙解释道。 “那你来是啥事?” “我,我……”他之前的事儿给李楠说了一遍,包括现在秦漓修了大房子,他喜欢他之类的一并都说了,但是勾引秦漓的事儿开不了口没说。 “所以呢?” “还所以什么呀!我当然想嫁过去了,可是爹不同意,我这不是来求你了吗。” “让我说服爹,把你嫁过去?爹同不同意不重要,重要的是秦漓要愿意娶你啊!” 一句话说到了李楠心坎儿上了,他阴狠狠道:“我要找人脏了李西檬,让秦漓把他休了,到时候我不就有机会了嘛。” “这……” “大哥,就属你最疼我了,爹不向着我,莫非你也不向着我吗?”李楠攥着李廷的袖子。 李廷推辞道:“最近王家事儿多,我和王霞正吵着呢,那有闲碎功夫帮你。” “哼,只有你的事儿叫事儿,我的就不叫事儿,我咋有你这种哥啊!活该嫁过来享了会儿福就吃苦。”见李廷不答应,他直接骂道。 李廷的火气也蹭一下上来了:“你还有理了!骂起我来了是吧,跟我滚出去。” 孩子吓得躲在床后边缩成一团。 李楠掀开板凳,剁了剁脚,一头钻了出去:“都不是一家人,日子没法过了。” 哭嚷嚷的跑出去,一头撞上了站在外头的人身上,他抬起头想骂人,看清是王霞的脸后,颤巍巍道:“王,王姐……” 第29章 “王……王姐……” 王霞长得壮,又有些油光满面,早些年做过杀猪的生意,身上自带着一股凶神恶煞的气息,吓不住女子,但是对李楠这种小男子还是很有威慑作用的。 李楠一直就怕王霞,平常都不敢直视,能避着就避着,可这开门差点就撞在王霞身上,显然她在门外已经有些时候了。 王霞虎着脸,他斜眼扫了一下,吓得胆战心惊,刚才和李廷的话莫不是被听了去吧。 “王姐,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话音刚落,他连忙拔腿就跑。 “等等!” 他的心一窒,背对着王霞脚像陷进地里了一样,拔都拔不动,他僵硬的转身:“王姐,有,有事儿吗?” 王霞走过去,压低声音道:“你说的那人,是叫秦漓的家的?” 李楠疯狂点头。 “你哥不帮你,我帮你。” 李楠登时以为耳朵出问题了,还有这种好事儿。 “王姐,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得到肯定答复,李楠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他赶紧把贴身放好的银子拿出来,全交给了王霞。 王霞颠了颠钱,满意道:“行,人我去找,镇上多的是二流子,到时候你负责把人喊出来就行。” 眼看事情成了,李楠大喜:“好,谢谢王姐。” 两人又叽叽咕咕商量了一通,把事情具体安排好后,李楠才回村里去,他从来没觉得王霞像今天这么好说话过,高兴得连回村的路都走得无比轻快,像是已经开始和秦漓成亲了一般。 李楠走后,王霞捏着手里的银子看了看,总共给了二两银子,她不禁冷哼,败家玩意儿,雇人竟然拿这么多钱。 她收了银子后便去镇上的破旧巷子里找了两个二流子,一人给了几十文钱,把事情交待了。 之前在酒楼受了一档子的窝囊气,没法子收拾秦漓,她正恼着呢,没想到李楠这小子还来得真是时候,弄不了秦漓,借手弄一下她家里的也不错。 自失业起,她第一次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午后,太阳在头顶上撒着暖,李西檬操着一把楠竹丫子做的大扫帚在院子里扫地,这房子大了是宽敞了,只是活儿也增多了,以前扫个地,挥几下扫帚就干净了,拢共那么大一个地儿,能扫几下?可现在却扫了大院子还有小院儿,还得各屋子去扫。 李西檬是个勤快人,对新家又爱得不得了,扫了屋子又是东擦擦西擦擦的,做完这些又去洗衣裳,干完一堆家务活儿已经是下午二三点的光景了。 瞅着明显偏了方向的太阳,他赶紧回屋扛着锄头下地了,春天万物复苏,不仅柳树抽条了,就连地里的杂草都拼了命似的发芽生长,得锄了草松松土,过不了多久该培育玉米苗了。 他刚到地里,就吧啦吧啦的开始干活儿。 “西檬。” 忽的听见有人唤自己,声音熟悉,叫的方式却无比陌生,他诧异的抬头,看见李楠正站在田坎上望着他。 昨天的事儿恍惚间还在眼前,他有些赌气的没有应李楠,埋着头继续干活儿。 李楠耐着性子又叫了一遍:“西檬,昨天的事儿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如果你想晓得究竟是怎么回事,黄昏的时候你来昨天那地儿找我,我在那儿等着你。” “还有,你最好一个人来,我,我没脸见秦漓。” 话说完,李楠就急匆匆的跑了,整个表演过程一气呵成。 他虽然没有确切得到李西檬要去的答案,但是他觉得他一定会来,昨天他说了那样的话,他肯定难过死了,知道事情有转机,他怎么会不来丢下心头的石头。 李楠握着锄头柄,有些茫然的看着李楠的身影消失在田坎上,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但是他的话他还是听明白了。 难道良心发现要解释还妻主清白?还是因为什么?可是他已经相信妻主了,还有必要去吗?可难得李楠第一次诚心诚意的模样,他还是想去听听他到底要说什么。 反正是黄昏去,挖会儿地,时间就差不多了,他去了还能早早回去做饭,不耽误妻主回家吃晚饭的功夫,这么安排着,心下就定了。 约莫着五点左右的样子,太阳已经深藏在了山巅,他收了锄头,将它靠在土壁上,待会儿回来再扛回去,刚放好锄头,往茶山那边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在喊。 他下意识回头,满眼惊喜:“妻主?今天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你不高兴我这么早回来吗?” “我当然高兴!”话脱口而出以后,他才后知后觉有些害臊。 秦漓欣喜的过去,板着他的肩膀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他回想起李楠的话,顿时把要去山上的话给咽了下去:“准备回家。” “回家怎么连锄头都忘了拿啊。”秦漓纯属自然的问了一句,他的心却扑扑直跳,总感觉自己欺骗了妻主犯了大事儿一样心虚。 秦漓去把锄头扛上,像赶鸭子一样把他从小河里往家头赶去,他又不敢作声儿,只好闷着头先回家去,然后再找机会出来。 可也不知秦漓今天怎么了,回家明明早早的,就是催促他早些做饭吃,又没有到往日的饭点,他只好当她是饿坏了。 他加紧功夫给魏爹熬好药,又把米下锅,炒菜,流畅的一气呵成,做好这些时辰尚早,他渡到秦漓旁边,嗫嚅着嘴,想要说出去一趟。 话到嘴边,秦漓却先他一步说:“好饿啊,咱们快吃饭吧。” 瞧着她委屈巴巴揉着肚子的模样,他 心又一软:“好吧,那咱们赶紧吃饭。” 饭后,李西檬舒了口气,天不算太晚,收拾了碗筷以后,他给秦漓说了一声:“妻主,我先出去一趟……” 秦漓在他们的房间里,刚脱了衣裳泡在浴桶里,伸手拉住了他:“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啊?” 他心里不禁犯嘀咕,天都还没有黑呢,哪里就晚了,往常不是这个时间点才下工回来的嘛。 “我,我去地里摘些明天早上要吃的菜。” 他的脸刷的一下红了。 秦漓趴在浴桶上看着他,不知道他是因为撒谎脸红的,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在这里看着她洗澡,所以想跑出去,那她当然不能让他得逞了。 这一天已经等了将近一个月了,新婚燕尔,竟然三个人睡一屋,憋屈了那么久,今天怎么也不可能让他逃跑。 她浇起温热的水,一下子把他衣服给湿了个半。 李西檬擦了擦脸上的水渍,看着湿了的衣服,愁眉苦脸:“妻主,你干嘛啊。” 秦漓翘起嘴角:“你看你的衣服都打湿了,过来咱们一起洗吧。” 李西檬的脸霎时更红了:“不,不用,我昨天,昨天才洗过,我去,去换个干净的衣服就好了。” 他转身捂着煮熟的脸就开始跑,可惜动作却没有秦漓快,只感觉眼前闪过一双长腿,然后他便感觉周身泛起温热,自己竟然已经到了大浴桶里了。 难怪之前木工做浴桶的时候,妻主说要做一个巨大的,最好能装两个人那么大,当时他还不明白为何,这样烧热水多麻烦啊,然而今天才知道妻主的用意。 他局促不安的坐在水桶里,个头太矮,水已经漫到脖子上了,扑腾着想爬起来。秦漓搂着他的腰往上一提,把他抱到自己腿上,一只手圈着人,另一只手去解衣服…… 李楠按照时间点就爬到了山上去等着看好戏,他还特地早了些去,早早的寻了片茂密的茶,在下头躲着。到时候李西檬一上来,四处找人的时候,王霞雇的二流子就一下子出来把他按住,他不信李西檬的小身板儿还能挣得过两个女人。 他一直蹲在草丛里,从缝隙里偷看下面的情况,现在镇上的二流子倒是来了,两个人头发也不打理,乱蓬蓬的,手插在长衫的口袋里东瞅西看,看着就叫人恶心,确实够二流子。 他暗暗满意的笑了一声,只可惜李西檬迟迟不见踪影。 耐着性子,他继续蹲在草丛里,一动不敢动,就等着李西檬的身影从茶树林里出现。可这左等右等腿是又酸又麻,人却迟迟没有出现。 他有些不耐烦的挪了挪身子,一头撞到了茶树干,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正在找人找不到烦躁的两个二流子一听响动,齐齐望向李楠蹲着的地方,齐刷刷跑了过去,李楠吓得赶紧往外跑。 “你们追我干什么,我又不是李西檬!”李楠哭丧着跑。 二流子才不管这些,收了一半钱,还有一半要事儿成了才能去王霞那儿拿到,现在只想感觉把事儿办成回去拿钱。 第30章 “别追我,别追我啊!” 李楠又急又慌,身后两个人穷追不舍,他回头扫了一眼,一个二流子正好扑上来把他扑倒在地上。 “嘿嘿,跑啊,怎么不跑了,我看你不是挺能跑的吗!” 另一个二流子插着腰,喘了两口气后,在李楠的腿上踹了一脚。 李楠吓得已经懵了,顾不得腿上的痛,嘴里嗫嚅不清道:“不,不是我,真的弄错了。” 他不厌其烦重复了好几遍后,二流子摸了摸下巴,皱着眉对另一个说:“是不是真的弄错了不是他?” “嗯,肯定是弄错了。” 李楠舒了口气,幸好她们相信了,他往后挪了一下,手撑着地准备爬起来,没想到两个二流子突然又嘿嘿笑道:“弄错了又怎么着,反正这里只有一个人,搞了回去交差。” 二流子搓搓手,一把又将李楠按住,两根手指捏着他的下巴,左右看看:“哟,生得还挺不错呐!” “不亏不亏!”随即又是一阵□□的笑声。 李楠两腿乱踢,一脚踢中了其中一个,二流子吃痛一声,反手就给李楠两个大耳刮子,登时李楠就感觉头晕目眩,脸火辣辣的痛。 另一个见他停止了挣扎,连忙扒开他的衣裳,迫不及待扑了上去。 地上的枯树叶发出嚓嚓嚓的响声,好一阵抖动。 “快点,该我上了!” “一个个来,你慌什么,让我先舒服一会儿。” 李楠双目无光的望着灰暗暗的天空,声音早就喊哑了,脸上遭抽了几巴掌,身上的人压得他喘不过气,有一阵喘息的机会后,又是另一阵欺压。 两个二流子轮番上阵,交替了两三次后,才心满意足的吹着口哨穿上裤子。 “不是说成亲了的嘛?嘿嘿,还真弄错了,是个雏儿呢,不过是真爽!” “这生意做得,走吧,赶紧回去,天马上黑了。” 李西檬被按在浴桶里洗完澡后,天已经将合未合了,秦漓想顺势将人推到床上,但是看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最终还是忍住了猴急的心。 经过一番询问后,李西檬实在藏不住李楠的话,只好一五一十的给秦漓交待了。 秦漓得知事情的原委后,有些生气,依照李楠的得行,怎么会给李西檬解释,也只有他才会相信那人会痛改前非。 不撞南墙不回头,即使她心里生气,但是也没有责怪他什么。 “我跟你一起去,到时候在下面一些等你,你去和李楠说。” “这样……那好吧。” 两人一同到了山脚时,李西檬就着着急急的往上头去,爬到山腰时,正碰见两个二流子下来。两方扫了对方一眼,李西檬见两人痞里痞气,面相又陌生,身上还有一股子意味不明的气味儿,他曾闻过一次,不禁有些害怕的往边上退了退。 两个二流子与他对视,心里不由得窒了一刻,见状,反而觉得有趣,慢慢跨着步子逼近。李西檬把头死死低下,一直往后头退,直到后脑勺撞到了身后的人,心里才安稳了些,仰起头便看见了秦漓危险的眼神。 秦漓从身后搂着李西檬,直视两个二流子,主权宣誓一目了然。 “两位占着我夫郎的道了,还请让一让。” 秦漓比两个二流子要高,身体也健朗得多,威慑的眼神让人有些发抖,两个二流子吃软怕硬,脚不由自主的挪了挪,嘴巴却不愿意输了面子:“怎么着,我爱走哪里走哪里,你管得着嘛你!” “我看二位面相生,应当不是本村人吧,这天黑了从咱村山上偷偷摸摸的下来,要不要我请二位去村长家坐坐啊?咱普照村别的不说,待客可是周全热情。”秦漓面色阴晴不定,语气平缓的可怕。 二流子做贼心虚,怕真被弄去村长家,斜个身,一溜烟儿给跑了。 秦漓回望着奔向夜色的人,目光拉远,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两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村里也有这种类型的人,但是程度还没有那么深,她不免觉得奇怪,李楠约西檬在山上见面,而这两个人刚好从山上下来,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妻主,那,那我先上去了。” 心有余悸的李西檬还是没有忘记正事儿,一路爬上去,秦漓守约在下面一些看着。 待到他上山以后,暮色四合的山顶上吹过一阵风,他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地上的李楠,衣裳大敞,下半身凌乱不堪,脸部红肿,眼睛一眨不眨,里头毫无光彩,直僵僵的盯着前方看,他看得胆战心惊。 “你,你怎么了?” 听见颤颤巍巍的唤声,李楠总算是回了神,眼睛聚焦后发现跟前站的是李西檬,顿时万千心绪压在心头,不知是应该觉得恨还是悔。 李西檬上前去,想要搀扶李楠,被他一手推开,反而自己歪歪斜斜的站了起来,他抖着手扣好衣服,双腿还在打闪,然而眼睛里已经聚集满了阴狠。 晃晃荡荡走过去,李西檬怕他摔倒,伸出双手想扶他,没想到走近的李楠突然像头蛮牛一样撞在他的身上,他毫无准备,踉跄摔地,边上是悬崖,黑黝黝一片融在夜色里让人不寒而栗。 “你干什么!”他大声吼了一句。 “你就应该去死,你为什么不早些来,你早点来我怎么可能遭罪。”李楠咬牙切齿,眼睛睁的瞪圆,像要随时落出来一样。 李楠的咆哮让李西檬懊悔不已,他坐在地上没有爬起,若是自己早些时辰来,早点把话说清楚,大家可以早点回去,也许李楠就不会碰见二流子被人糟蹋了。男子贞洁最为重要,他尚未出嫁,这下该如何是好。 “对……”道歉的话压在嘴边,突然却被身后的声音打断。 “你还能再歹毒一些,那些人分明就是你叫来的,想把西檬骗上来,结果他来迟了。”秦漓听见吼声就赶紧上来了,正好看见李楠推倒李西檬。 没想到秦漓会上来,李楠有些不知所措,方才的气势像泄了气的气球,瞬间低了下去。他将目光投向李西檬:“你,不是让你一个人来吗,你还是叫秦漓了,你,你不守信用。” “不是他让我来的,是我自己要来的,就知道你没有安什么好心。” 李楠被秦漓逼视的有些心虚,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李西檬扯了扯秦漓的衣角,示意她别说了。 秦漓低头看着李西檬:“如果不相信,你问他,人是不是他叫来的。” 见秦漓不可反驳的坚定模样,他抬头看着李楠:“是真的吗?” 李楠自然是不想承认,执拗道:“不,不是,我是想叫你来跟你解释的。” “哦?解释,解释哪里不能解释,你偏偏要到山上来解释,怎么着,还想重新演一遍那天的场景吗?”秦漓咄咄逼人。 “我,我就是这样想的,山下人多眼杂,要是乡亲胡乱听去了怎么办?” “那还真巧,你约在这里,那两个二流子就正好从山上下去,她们不是本村人,跑到山上来干什么,来看星星不成?” 李楠一时间接不上话,自己跌了跟头被糟蹋,现在不仅被李西檬看见了,还被喜欢的人看见了,秦漓还逼问他,顿时心中感觉无望之极,他一定不能嫁给她了。 他眼泪像垮了得田坎,水一下子就奔了出来。 “是,是我又怎么样!人就是我雇来的,我就是想糟蹋了李西檬,看到时候你还会不会喜欢他。” “你放心吧,不管他怎么样我都会喜欢,就像是不管你怎么样我都不会喜欢一样。”秦漓说完,拉过发愣的李西檬直接走人,走了几步后她又回头望着李楠:“对了,我告诉你,要是你再敢作什么妖,到时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之前没有找你算账是看在西檬的面子上。” 李楠冲着两人的背影大声哭喊,只可惜人再也回不来了。 李西檬一直回到家看起来都傻傻的,秦漓打了盆热水,准备给他洗洗脚,刚摸到他鞋子,人总算是有了些神采,他连忙把脚缩了回去。 秦漓抓住他的脚踝:“别乱动,我跟你洗个热水脚。” “别,别,我可以自己来。”他赶紧推脱。 “好了,别动。”秦漓把他鞋子脱下,把脚放进温热的水里,脚丫子不大,没晒过太阳,白白的,她细细的将他每个脚趾头都洗了一遍。 “妻主,对不起。”李西檬浑身都在荡漾,最后却说了句道歉的话。 “我倒是想听听,你对不起我什么?难道在外面有人了。” 李西檬一惊,从板凳上刷的跳下去,站在水盆里:“我,我,我没有。” 秦漓擦了擦他脸上溅起的洗脚水,不禁笑道:“我知道你没有,逗你的。” 李西檬松了口气,小嘴撅了起来,眼皮垂着,闷闷道:“哪有这样逗人的。” “谁让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的,该被骗,看你要不要长点记性。”秦漓又把他按在板凳上继续洗。 李西檬耷拉着头:“我,我以后不会再相信李楠了,他也不再是我二哥了。” 秦漓拍拍他的后背:“我不是要勉强你和他们断绝关系,我只是想你认清他们的本质。” “我知道的,我知道妻主都是为了我好,是我已经对他们彻底失望了。” 秦漓给他擦干净脚,把人抱到怀里,轻轻安抚道:“以后我和爹就是你的亲人。” 第31章 李楠的事情过去了三四天的样子,前几天一直平息着,本以为事情会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没想到今早一出门就听见大家在议论,事情已经在村里闹得沸沸扬扬。 “诶哟,西檬,这就叫罪有应得,以前李家那么欺负你,现在遭报应了。” 今天秦漓休假,准备和李西檬去采点茶,早上刚出门就被乡亲逮住说七说八。 “你们是听谁说的啊,这种事……” “嗨,还能谁说的,是朱晓呗。” 李西檬并不想帮李楠说什么话,也知道乡亲们传的都是事实,但是他不想跟着大家嚼这些事情,又不是些光彩的事儿,到处说始终不好听,他便装糊涂。 “朱姐怎么知道的,会不会是他胡说八道啊。” “嘿,怎么可能,朱晓和其他人一起呢,从李楠家门口过的时候听见李爹打李楠,说他偷钱,还不知检点,把自己搞得那么脏,李楠哭哭啼啼说是被人糟蹋了。”乡亲振振有词:“当时好几个人呢,一起下地的时候经过李家门口都听见了,屋里吵得可大声了。” “后头李廷也回来了,不知说了些啥,隐隐约约什么雇人哦,结果自己反倒套进去了什么的,李楠又遭了一阵好打。乡亲们本来想进去劝劝,但是这种事儿进去也不好啊。” 李西檬听完,仰头看了看秦漓,过去站在她跟前,小模样特别讨喜:“别人的事儿我管不着,我要和妻主去茶山了。” 秦漓摸了摸他的头,两人并肩往茶山上去,乡亲在后头看着,啧啧称道:“真是对儿感情好的。” 李楠犯的事儿,自己就要学会承担后果,不管怎么样,他们不会落井下石,也不会伸手援助。 春天的气息已经比较浓重了,茶山上的茶已经在一片深绿色的老叶子上发出了一颗颗饱满嫩绿的茶尖儿。 捏着毛尖儿的三分之一处,往上一扯,毛尖儿就整颗下来了,既不会拦腰折断,又不会把偶尔散开了的叶子扯起来,一颗颗放进细竹条编好的篓子里,看着非常好看。 茶树长得已经挺高了,李西檬要把它拉下来才能采着茶。 “妻主,茶还没有散叶,现在采会不会太早了一些?” “大茶远没有毛尖儿的价值,现在采的才是精髓。” 李西檬低着头痴痴的笑,秦漓在他胳肢窝下戳了一下:“你笑什么?” “妻主说话很有文化的样子,以前上过私塾吗?” 秦漓想了想,村里好像是有一个私塾,她娘还在世的时候送她上过几天,但是打小就懒,夫子布置的功课不做,上课爱打瞌睡,啥也没有学到,还白费银子,她娘就没再让她去了。 “自学成才。”她抖了抖眉毛。 李西檬憋着不笑,觉得自家妻主可真有本事。 两人有说有笑的摘了小半兜子毛尖儿后,已经快中午了,李西檬赶着回家去做饭,秦漓也不摘了,两人跟着一道回家去。 中午简单的炒了个醋白菜,一家三口一起吃了午饭。 魏爹的腿已经好了许多,现在杵着拐杖能走路了,在家里闷了许久,他早就坐不住了,想出去走走。 秦漓要在家里制新摘的茶,就让李西檬陪着去走走。 “别走田坎啊,就在大路上走走就回来。” “放心吧,我知道的。”李西檬搀扶着魏爹就出门了。 门外就是大路,这两天没怎么下雨,路挺干的,走起来也觉得舒服,大路一路通往村口,魏爹兴头高,一口气儿不歇走了老远。 “诶,怎么都没碰着乡亲们啊?”一路上都没怎么看见人影,魏爹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李西檬解释道:“兴许回家吃饭了吧,这当头不算太迟。” 魏爹点点头,又继续往前走,不一会儿就到村口了。 远远就可以看见村口围了一帮人,有的还扛着锄头,显然就是从地里跟着过来看热闹的。 李西檬踮起脚望了望,个头太矮看不见,他扶着魏爹走近了一些,发现李家的人都在,李楠在,李爹和李廷都在。 除了本村的乡亲们,还有两个面相陌生的人,应该是隔壁村的,两个人分别一男一女,女子看起来憨厚老实,相貌有些丑,一直杵在那儿不说话,另一个上了年纪的男子就要健谈的多了,像是女子的爹。 男子一直在跟李爹商量,乡亲们看着他和魏爹来了也没有怎么打招呼,纷纷看了一眼示意一下,必竟这个时候谁都不好大声说话。 “我最多拿一两出来,你看着办吧,若实在不行,那我们就不娶了。”隔村男子道。 李爹歪歪嘴:“一两也太少了,咱们家李楠怎么说也是有相貌的,配你家那大丫头算是便宜你们了,怎么也得一两半。” “相貌是有点相貌,可是身子不干净啊,这跟娶个寡夫有什么区别,一两半都可以娶个正经的男子了,给一两都算是高价钱了。” 被这么一说,李爹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毕竟这么多乡里乡亲看着呢,他扭头横了李楠一眼,全怪他不争气,把家里的钱都给偷了,现在自己又不干不净的,想嫁在村里根本就不可能了,更别提说嫁到什么镇上了,他托人去隔村儿打听了一通,也只有这户人家肯娶,也算不上是娶,差不多就是买。 他本意也不想卖了李楠,毕竟跟李西檬不一样,这可是亲骨肉,但是不忍痛,怕是这辈子都要在家里待着了,不如就压低点身段给送出去。 明明是悄悄的在村口送人,不知乡亲们咋都知道了,一溜儿跑来瞧热闹,之前他还不好意思,后来发现大家都晓得了,他也没什么好躲躲藏藏的,就直接在这儿跟隔村儿的人讲起价来。 “怎么呀?不肯哦?一两,不能再多了,要是你们不愿意,那我爷俩儿回村了。”隔村男子见李爹迟迟拿不定主意,大声嚷嚷。 李楠一直低着头,从来没觉得这么丢人过,而且隔村儿那女的时不时还偷偷看他,他浑身直泛恶心,别说不能跟秦漓比,就是村里随便一个女的都比不上,这还要嫁给她,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是怎么的暗无天日。 他斜了斜眼睛,竟然还瞟到了李西檬也在看热闹,心中顿时更是气恼之极。 “爹,要不就一两吧,李楠现在这种情况有人家愿意要已经很不错了,只怕错过了这村儿没这店了啊。”李廷见两方僵持不下,俯在李爹耳边轻轻道。 李爹想了想,也不无道理,最后咬咬牙,点了头。 隔村儿的男子欢喜的给了李爹银子,笑称了句亲家后,也不拖着时间,赶紧带着李楠走了,李楠自然是不情愿的,但现在也没了一个靠山,看李廷,李廷别过头去,看李爹,李爹连个正脸儿都没给,他只好悻悻的跟着隔村儿人去。 李爹装好银子,看了眼李楠的的方向,眼神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转过身来已经是风平浪静,权当没有看见乡亲们一样,同着李廷回去了。 乡亲们这才三三两两散了去。 李西檬和魏爹也往回走,一直在家里养伤的魏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从方才两人只言片语里知道了一些,但仍旧不知道具体是怎么的。 “以前李爹宝贝着李楠,村里想娶李楠的少了二两连家门都不让进,这怎么连一两也肯嫁了,还直接让李楠跟着人去了,这是怎么回事?” 尽管魏花棠的声音不大,经过的乡亲还是听见了,立马凑过来把李楠的事儿又给说道了一遍。魏花棠听完,感慨了一句真是作孽。 乡亲又道:“肯娶李楠那户人家我见过,家里穷得很,日子过得苦,隔村儿比咱们村儿富有,人家那边娶亲可要三两四两的彩礼,那户家的大丫头人老实,也没什么本事儿,家里没钱娶夫郎,这年纪都已经碍得老大了。没法子,这才来咱们村儿将就着娶了李楠。” “那过去怕是要吃些苦哦。”魏爹感慨。 “能不吃苦嘛?你说李楠要是能干些还好说,只可惜平日里好吃懒做,咱看过他干过几次活儿嘛。” “好歹是亲儿子,李爹怎么忍得下心哦。” “嘿,你不知道,李楠还偷家里的钱呢,你说李爹能不能狠下心嘛!”乡亲摇着头一脸嫌恶。 魏花棠也摇了摇头,这种孩子哪家不忌讳。 李西檬一路上搀着魏爹,听着他和乡亲摆谈,自己一句话也没说,但不得不庆幸自己嫁给了秦漓,能过上别人羡慕的日子,另一方面也感慨李楠,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也许好人有好报,坏人有坏报吧…… 第32章 等到李西檬和魏爹回家的时候,秦漓已经把茶叶制好了。 鲜茶采回,在吃饭的时间里已经摊凉,而后,没有现代工艺,那只有用现有的工具,用古老的方式制茶。第一步便是把炒菜的锅洗干净,然后烧火把锅里的一切水渍烘干,锅达到一定的温度时,再将新茶倒进去翻炒,以做到杀青的作用。 新茶从鲜绿逐渐变色为暗绿之后,茶叶变得软而不易折断,这时候差不多就可以了。然后就要揉茶和筛茶了,这个步骤是为了能让茶汁显露,使泡出来的茶更好喝,但是家里没有筛子,她只好草草用手平铺均匀了。 揉茶之后,茶不干,放起来非常容易发霉或烂掉,这时候就需要把茶进行再一次的烘焙,或者是晒干,这两天太阳还不错,虽然远不足夏天的太阳,但是晒茶还是可以的。 家里连簸箕也没有,晒茶非常不方便,她又想办法拿了块白布,把炒好的茶薄薄一层晒在上边。 晒茶的时候,李西檬和魏爹正巧进了院子。 李西檬把魏爹扶到凳子上坐下,小跑到秦漓跟前查看她做的茶叶,他抓起一小把茶叶,疑惑道:“妻主,茶叶怎么变成这个颜色了,这还能泡来喝吗?” 魏爹也伸长脖子瞅了一眼,哎哟了一声:“你把茶弄成这样干啥,多糟蹋,还拿出来晒,这茶就要乘着新鲜才卖得了!你这弄得乌七八黑的,还有啥用啊!” “各家有各家的做法,我就喜欢喝这种乌七八黑的。”秦漓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魏爹哼哼:“你这丫头是越来越会糟蹋钱了。” 秦漓誓死捍卫这她的茶叶,若不是魏爹脚受伤了,估计会把她的茶给掀了。一个下午乃至晚上都在骂骂咧咧声渡过~ 第二天早上,她趁着魏爹还没有起床就赶紧起来跑去上工了,就想到酒楼去躲个清静。 第一次上工去了个早,没想到酒楼里已经有人了,还是个员外模样的,她正想问王艺是不是有人来承包宴席,没想到王艺见着她神色一紧,连忙拉着她去了后厨。 “你干啥?偷偷摸摸的,这是怎么了?” 王艺唉了一声:“秦姐知道外头的人是谁吗?” “员外?”她试探着问了一句。 “是孙公子的舅母,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早些年可在城里跟大户人家做管家呢,这才回来几年。” “那怎么了,关咱们什么事儿?” “她今早来就是来见你的,想让你去她家里当私厨呢,工钱比掌柜的给的还多。您说关不关你的事儿。”王艺偷偷俯身在她耳边道。 秦漓摸了摸下巴:“她和孙掌柜不是亲戚吗?怎么还抢起人了?” “嗨呀,孙掌柜和孙管家虽然是亲戚,但是时常吵闹,关系并不怎么好,当初孙掌柜还拿了人家孙管家的地呢,现在来抢个人多正常,时有的事儿。但是两人虽然水火不容吧,可孙管家却很疼孙公子,因为孙管家膝下无子。” 秦漓听得有些乱,但大概明白,孙掌柜和孙管家是姐妹,一个是开酒楼的,一个是给人当管家的,共同点是都有钱,还宠孙伴! “现在两人正在外头僵持不下呢,谁也不吵,大家都有头有脸,就在那儿僵着!秦姐,你打算咋办啊?”王艺看起来比秦漓还愁:“大家都要养家糊口,一定会往条件好的去,秦姐你甭管别的,你去吧,多挣点儿是点儿啊。” 秦漓捉摸了一下:“得,我去找孙管家说说。” 孙管家见着秦漓很高兴,单独请她到一间屋子去谈,孙掌柜臭着一张脸,甩了一把袖子,哼哼唧唧,但也没有阻拦。 秦漓以为孙管家应当是个年纪不小,已经年过花甲的人,没想到一见才是个三十多岁精神朗朗的女子。 在城里大户人家当过管家,气度和待人确实不凡。 “秦大厨,久仰大名。” 秦漓淡淡一笑:“孙管家太客气了。” “我也就不拐弯抹角的,家里缺个私厨,听闻秦小姐做菜乃镇上一绝,而我这嘴皮子又挑,所以希望秦小姐能到家里做饭,工钱都好商量,绝不会比在酒楼差。”孙管家大气道,顺便还拿出了两锭银子摆在桌子上,往秦漓那边推了推。 秦漓看了一眼银子,勾起嘴角:“往日我到镇上找工时,多处酒楼都不肯录用,但是承蒙孙掌柜肯要,我才走到了今天,若是当初孙掌柜没有录用我,想必镇上也没有秦漓这号会做菜的人。现在我有名气了,真为了工钱走人,岂不是对不住当初孙掌柜的看重?” 孙管家显然没有想到秦漓会拒绝,在银子面前,很少有人不动心,更何况秦漓还是一个乡下人,她不禁觉得有些意思,没有生气,反倒是有些欣赏。 “那依照秦小姐的意思是?” 秦漓也不讨厌孙掌柜,不像一般有钱人的颐指气使或者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也是真心实意听她的意见,她想了想便道:“若是孙管家真喜欢我的菜,府上来客人时,我有空倒是可以来帮管家操办,但去府上做专用私厨,怕是要拂了您的好意了。” 孙掌柜不无遗憾的叹了口气,转而又笑道:“既然秦小姐做了这样的决定,我也不过多勉强,但是可说定了,有空要到我家里操办。” “好说。” 虽然没有顺利挖到人,但两人的交谈并没有不欢而散,反倒是笑着从屋里出去。外头等着的厨子和孙掌柜见孙管家笑容满面,都以为秦漓答应去了。 孙掌柜的面色不禁黑了几分,别着头不去看孙管家春风满面的模样。而孙管家还特意凑了过去,在她面前低声道:“也不知你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招到这么好的厨子。” 孙管家说话时脸阴沉了一道,转眼抬头又恢复成了笑眯眯的模样,和秦漓挥了挥手后,就在众人的目光中去了。 孙掌柜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直到人都走远了,看见秦漓双手环胸笑着看着她时,她才反应过来。 “秦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她三步上去直拍着秦漓的肩膀道。 秦漓感觉肩膀被拍的发麻,连忙闪到了一旁去,半开玩笑说:“掌柜的,我人可是留下了,你不得给我们涨点工钱呐。” 孙掌柜大笑几声,连连晃着手指:“涨,都涨!” 想着方才孙管家黑着脸说话的样子,她便觉得大快人心,心里欢喜的像大晴天。 一听说要涨工钱,全部厨子都欢呼了起来,先是围着掌柜千恩万谢了一遍,立马又去围着秦漓。 酒楼一片欢声笑语…… 晚间时候,孙掌柜回家时,嘴里不禁哼着小曲儿,在院子里的孙伴见着,连忙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娘,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啊?” 孙掌柜步子飘荡:“你舅母去咱酒楼里抢人了,想把咱的大厨挖到她家里去做私厨呢!” “那娘还高兴,舅母是没有挖到人咯?” “那可不是,秦漓人不错呐,讲道义,没走!”孙掌柜说的自豪得很。 孙伴无奈摇摇头,娘和舅母对自己都极好,但是两人却谁也不忍让谁,时常互相膈应,但好在不拿他来做文章,见着她俩闹,他劝不动,只好听着看着她们了,不管秦漓去了哪边,他倒是都无所谓,但没有因为舅母出高价就走人了,比起王霞可要好上太多。 “我自然知道秦小姐人不错,做菜好吃,经娘这么一说,人品也是很好的。” 孙掌柜满意的点点头,又笑道:“伴儿也不小了,是该找户人家了。” “娘,干嘛突然提这事儿啊!难道娘已经不待见伴儿了吗?就想把我往外赶了。”孙伴说得委屈。 孙掌柜拍了拍他的手:“娘就你一个儿子,当然舍不得这么早嫁了,可是好人家不好遇见。你瞧着秦漓怎么样?” “好是挺好的。” “你别看她是村里人,但是有本事儿啊,可比好多镇上的人强多了,会做菜,又长得不错,人品好。将来你要是跟着她,爹就把酒楼交给她打理,你不会吃亏。” 孙伴儿嗤了一声,跺了跺脚:“瞧娘急的,我话都没说完呢!就您知道秦小姐好,爹就不知道了啊,爹早就去打听过了,可不巧的是人家秦小姐年初刚娶了亲。” “娶了?她们村里的?” “嗯嗯。”孙伴点点头。 “唉,这人咋那么急呢,她的条件在镇上找个多容易啊,当个入赘妻主再强不过了,如何想不开在村里娶了。”孙掌柜连连叹息。 转念一想,她又对孙伴道:“不怕,她就娶了个村里的,咱还有的是机会。” 听这话,孙伴登时垮下了脸,挽着孙掌柜的手也撤了回来:“娘,你还想什么呢,秦小姐固然好,可是已经娶亲了,难不成娘要我去做小吗!” “胡说,娘怎么会让你做小,我的意思是……” “娘!秦小姐和她的夫郎很恩爱,您就别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人家再好终究是有夫郎的人了。”孙伴生气的大声说了一句,跺脚回屋去了。 “诶!你这孩子。”孙掌柜拔腿想追过去,被夫郎拉住了。 “妻主,伴儿心气高,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镇上城里都没个看上的,你说秦漓不错吧,我也觉得不错,伴儿也觉得过得去,可这已经娶了夫郎,伴儿哪里能接受。你也甭跟他气了。” 夫郎温声细语的劝说,她稀松了口气,在院子里喝了夫郎煮的人生汤,心情才算好了些。 第33章 春雨缠缠绵绵,一落便是好几天,野桃花竞相都争着开了。 这日早上,天终于放晴了,虽没有出太阳,但是天也没有再阴阴沉沉的了。秦漓吃过了早饭,又把之前没有晒干的茶叶放在灶上,借着灶里还没有熄灭的火星把茶叶烘干。 做完这些,她正准备去上工,李西檬又把她叫住。 “妻主,带把伞去吧,要是待会儿下雨该被淋了。”李西檬在门背后拿出把油纸伞递给她。 她望了望乌云散开的天空:“不用了,看这样子不会下雨。” “拿着以防万一嘛。” 她有些懒得拿,正好大路上传来吆喝声:“秦漓,快来我捎你,今天我也要上镇。” 远处孙舒架着牛车,远远朝她喊道。 “好,来了!” 她托住李西檬的脸,在他额头上吧唧亲了一口:“妻主先去上工了,乖。” 李西檬握着伞柄,看着跑走的背影欲言又止,无可奈何又将伞放回门背后了。 秦漓坐在孙舒的牛车上,两人一路闲聊着。 孙舒打趣道:“你们小两口感情还真好。” “孙姐真会说笑。” “别不好意思了,我刚才都看见了。”孙舒大笑。 秦漓斜眼:“孙姐眼力劲儿可真好。” 两人说着又哈哈大笑。过了一会儿,孙舒又道:“你知道吴箐箐要嫁人了吗?” “我还真不知道。之前听说要嫁给镇上的催员外做小,后来催员外不是不娶了吗,难道又回心转意了?” “不是,这下子这个可比催员外强多了!也是镇上的人,嫁过去不是做小,是做正房,家里还顶顶有钱。” “那倒还是挺好的。” 孙舒不禁感慨,当初秦漓爱慕吴箐箐是那么死心眼儿,没想到后来娶了李西檬,现在转眼吴箐箐也要出嫁了,世事难料啊。 她开玩笑道:“你可别舍不得啊。” 秦漓翻了个白眼:“我说孙姐,你这说的是哪当头的话,就是出嫁十个吴箐箐也跟我没啥关系啊。” “好丫头,你可算是真断了心。”孙舒驾着牛,腾出一只手拍了拍秦漓:“眨眼子的功夫,咱们村儿最好看的年轻男子都出嫁咯。” 秦漓笑问:“最好看?哪些最好看啊?” “装啥糊涂,一个李家的李楠,一个吴箐箐呗,还有你家李西檬。好看的都能跟你这丫头沾上边儿,有福气啊你!” 秦漓连忙摆手:“别别,我可没觉得是什么福气,我光有西檬就够了。” “得得得,你说的在理。” “…………” 两人吹着唠嗑,不多时就到镇上了,告别了孙舒,她便去上工了。 酒楼里的告示贴出去许久,后头终于招到了人,现在大家都轻松了不少。 下午时分,她找着空隙出门歇口气,竟然下雨了,青石板街已经被朦朦细雨打湿,街上走过的三两行人都撑着伞,她抬手,细密的雨点打在手上,看着不大,不一会儿却把手打湿了。 她不由得叹了句,该听西檬的话拿把伞来,要是待会儿回去没有牛车,怕是该淋好一会儿雨了,这当天最容易生病了。 还来不及想法子,王艺就喊她进去做酒席。 “咋又做?我记得今天没有预定的了啊?” “是掌柜的让做的,许是为了招待自家亲戚。” 她点点头,又回后厨去做菜。 而这当头李西檬从屋里出来看见院子都被打湿了,心里一急,都让妻主带伞,偏不带,这下子可真下雨来了。 他望着淅淅沥沥的雨没有停的意思,进魏爹屋里,把药给他喝了:“爹,下雨了,妻主没有带伞,我给她送伞去。” “甭去了,下雨路滑,让她不听你话不带,自个儿淋雨去。” “可是春雨淋了容易生病,这两天天气有些凉。”他争辩道。 魏爹不由得一笑:“得,就知道你舍不得那臭丫头吃半点儿苦,去吧,路上小心些。” 见魏爹答应了,他高兴的应了话,连忙就出去了。 在门背后找到今早上的油纸伞,他把伞抱在怀里,又想再找一把自己打,可翻遍了门背也没再找着,恍然大悟,前两天有人把伞借走了,现在也还没有还呢。 他考虑要不要去借一把,但是想了想,伞送到镇上妻主差不多也该下工了,到时候和妻主打一把回来就好了,反正伞挺大的,要是妻主没有下工他也可以拿着伞等一会儿。这么一想,他就拿定主意,欢欢喜喜撑着伞往镇上去了。 秦漓忙前忙后,在后厨不见外头光景,一晃眼竟就到了下工的时辰,再出门的时候雨非但没有停,反倒是下得更大了,屋檐上都扯起了水帘子。 几个厨子一一冲进雨里往家里跑,她也只好埋头扎进雨幕里,而猜想的雨打在身上凉丝丝的感觉没有,反倒是干燥得很,她抬起头,看见自己竟然在一把伞下,她轻轻笑了笑。 “孙公子来找掌柜的?” 孙伴撑着把精致细腻的油纸花伞,为了跟秦漓撑伞,不禁要把手臂伸高一些:“嗯,娘说今晚要宴请秦小姐,为了感谢秦小姐愿意留下,所以我就赶过来了。” “宴请我?”她蹙起眉毛,有些不明所以。 孙伴见她疑惑的神情,也感到有些奇怪:“难道娘没有和秦小姐说吗?” “哈哈哈!”孙掌柜大笑了两声从酒楼里出来:“秦漓还好你没走,方才有客人要定酒席,我去跟她商量去了,这一下楼就没有看见你的人了,我还着急说你走了!” 孙掌柜连忙上去拉住她:“来来来,今晚我特地留了一桌酒菜,就是想表示一下我心中的谢意。” 秦漓颇感受宠若惊:“掌柜的,您也太客气了,我领工钱替您做事儿是应该的。” “诶,那些咱不说,这顿饭咱要去吃了,以后继续合作。” 说着孙掌柜就把她往里头拉,一个劲儿往楼上引。秦漓怕回家晚了家里人担心,三番五次推脱,奈何孙掌柜热情洋溢,又大方请客,她无可奈何只好留下吃顿晚饭。 殊不知已经错开了站在不远处一直看着的李西檬。 下雨天黑得总是要早些,也许不是黑了,只是乌云把天给遮住了。李西檬远远望着那个纤细贵气的公子,打着好看的伞,替自己的妻主撑伞,那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的气息让他的脚像灌了铅一样踏不上去。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觉得自己卑微,纵使他明白喜欢妻主的人会不止一个,就像之前的李楠,但是眼前的人比李楠带给他的压迫要多太多,李楠和他一样都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会穿打补丁的衣服,也会去做活儿,为了银子发愁。 但是孙伴不一样,他锦衣玉食,双手又白又细,一定没有吃过苦,长得让人自惭形愧,一定也读过书,他觉得自己是那么不堪。 眼看着妻主和他们一起进了酒楼,他喉咙像被塞住了一样,发不出一点儿声响来,更或许是自己不敢喊,怕别人知道妻主有一个像他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夫郎,会让她在自己工作的地方抬不起头来,让她丢脸。 他等着人彻底走远了,自己才摇摇晃晃的走过去,站在屋檐下收了伞,轻轻靠在门边上,自己走进雨幕里,一步步踏着来时的路…… 秦漓时不时望着窗外的雨势,只见天慢慢往下暗,却不见雨有停的意思,她叹了口气,回首间发现孙家人竟然都来了。 孙掌柜一杯酒接着一杯的递过来,显然是在这种场子上如鱼得水,她脸上挂着笑,心猿意马。 接连着喝了好几杯醉人的酒,她有些疑惑,好端端的怎么拿出这种深酿的酒来喝,她倒是无所谓,俗话说要么千杯不倒,要么滴酒不沾,而她就是那种平日里滴酒不沾,酒场上千杯不倒的神人。 但是面对孙掌柜不断的感激和夸赞,她厌倦不已,耳朵都快听起茧了,她便垂了垂眼皮子,装出一幅醉态:“掌柜的,不能再喝了,再喝该走不回去了。” “醉了那今晚咱就不回去,家里怕还睡不下你一个人吗?”孙掌柜又给她满上了一杯。 秦漓连连摆手,趔趄一下:“真的不能喝了。” 孙掌柜这回总算是停了手。 “秦漓啊,你瞧你相貌堂堂的,又有本事,有没有考虑在镇上生活啊?” 秦漓暗笑一声,看见孙掌柜老奸巨猾的笑脸,总算是要开始下套了。 “村里新修了房子,暂时没有想过要在镇上。” “年轻人怎么能总屈居于村里,特别是你这种有本领的年轻人。”孙掌柜温和笑道。 秦漓装着糊涂开门见山:“那孙掌柜的意思是?” 孙掌柜拉过一旁孙伴的手,爱惜的拍了两拍:“我啊,就伴儿一个独子,家里也宠得无法无天的,这些年一直没有遇到个合适的人,都成了我和夫郎的一块儿心病了。” 话锋一转,又道:“但现在我和夫郎高兴了,因为遇着了你。” 话已至此,秦漓自然是明白了孙掌柜的意思,她当即便道:“我有夫郎了。” “这我们都知道。但你夫郎是个乡下男子,会扯你后腿的,到时候和伴儿的事成了,一纸休书不就成了。”这话孙掌柜是扣在秦漓耳根子上说的。 秦漓直接站了起来,没有选择掀桌子觉得自己已经是对孙掌柜最大的尊重了。 “孙掌柜对我的想法可能有什么误解,我不会有休夫郎的想法,现在不会有,以后更不可能有。” “哎哟,瞧瞧,这怎么这么激动呢,来来,伴儿,给秦漓再满上一杯酒。这事儿咱们不急,慢慢谈。”孙掌柜连忙起来打圆场。 秦漓粲然一笑:“不好意思,今天我必须把话说清楚,这件事没有考虑的余地,希望以后掌柜的也别再提了,我秦谋一个乡下人,配不上贵公子,今日多谢掌柜的,夫郎还在家里等,告辞!” 踏踏踏一阵急促的下楼声后,人是真走了。孙掌柜和夫郎愣在了原地,孙伴揉揉红了的眼睛,埋怨的看着孙掌柜。 “娘,我就说别去插手人家的事情了,你还非不听,把我骗来吃饭,看吧,看吧,人家拒绝的多干脆,我的脸都让您给丢尽了,您让我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孙伴儿擦着眼睛说完,一跺脚踏踏蹋也跑了。 “伴儿,伴儿!” “妻主,你瞧你,哎呀,这……唉!”孙掌柜夫郎掀起衣角,急急忙忙站起来往孙伴去的方向追。 “伴儿,你等等爹啊!” 孙掌柜被秦漓甩了大冷脸,又被儿子夫郎埋怨,颇感里外不是人,只听噼里啪啦一阵碎响,她削了半桌子的饭菜…… 春日的雨夜,雨点儿不急不大,但是把人雾湿的速度不比夏天的慢太多。 秦漓从酒楼里出来,扑面的雨雾让她精神为之一振,喝了酒的脑袋也清醒了许多,比起雅间里的暖意,此时她更喜欢这冰凉的雨,就像是拉着李西檬凉凉的手一样。 想起西檬,不知道为何,心里有些闷得慌,她正打算赶回去时,眼角余光瞟见了一把油纸伞,灰白的伞静静靠在墙壁上不言不语,像是等了许多时分一样。 她拿起伞柄,凑近一看,怎么看怎么熟悉,倏忽间想起,这不是今早上西檬让她带的那把伞吗!当时她还嫌有些懒得拿,这……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 心头突然一紧,她有个不好的念头:莫不是西檬来过了,那他人又去了哪儿? 顾不得多想,她撑开伞,大跨着步子往家里走。 村子静悄悄的,唯独自己家有一晕昏黄的灯光,她加紧步子过去,大院儿里安安静静,大门却是开着的,门口坐着个影子。 “爹,您怎么还没睡呢?” 魏爹冷哼一声:“还知道回来啊!” “酒楼掌柜请吃饭,所以回来晚了些,对了,西檬呢?” “你还知道西檬啊!伞让你打着回来,他自个儿淋了一路雨回来,你说说你咋不跟他一起回来呢!一顿饭就让你抛下夫郎啦!”魏花棠腿脚不方便,只能坐着,要站起来也得杵跟拐杖,坐着把拐杖戳得突突响。 她心里早就慌得跟打雷一样,却还是得稳下来:“爹,我知道了,这么晚了,我扶您进去休息,我去看看西檬。” “你们两口子的事儿自己去处理好,别让人家受委屈。”魏花棠任由着她扶他起来慢慢回屋去。 安顿好了魏爹,她才慌慌忙忙往自己屋里去。 李西檬像落进了水库里一样,一身湿得能滴下水来,回到家早已经是精疲力尽,烧了些热水,心不在焉的洗了个热水澡后,兀自坐在屋里发呆。 听见开门声时,他惊慌失措的站了起来,连忙揩了揩眼角的泪花。 “妻主,你,你回来了。” 下一章上一章目录设置 第34章 李西檬看着秦漓有些迷迷糊糊,不知是太晚困了还是怎么的,站起身差点摔倒,秦漓发觉他不对劲,连忙一个箭步冲过去,握住他手臂的手像是被热水烫了一样。 “西檬,你怎么了?” 她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温度烫得吓人,她又跟着摸了摸他的脸颊和脖子,一路烫到底。 “我,我也不知道。” 李西檬连说话也有些有气无力,秦漓赶紧把他横抱起放到床上,给他脱了鞋袜子和外衣,用厚被子裹起来。 “你等等妻主,妻主给你找药。” 她连忙又去找治发烧的药,之前备用的药早就所剩无几,只有先给他熬点退烧的草药喝了,再用湿帕子放在额头上给他降温。 “妻主,我没事儿,不早了,你快睡吧。”李西檬半睁着眼睛,半梦半醒的扯了扯他的袖子。 秦漓顺顺他的头发,轻声细语的哄道:“嗯,你快睡,睡醒了就好了,妻主陪着你。” “我,真的,没事……妻主……” 秦漓见他微张着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话还没有说完,意识已经支撑不住自己先睡了过去。 她坐在床边上看着双颊通红的人,时不时皱起眉毛,嘴里零零碎碎不知在念叨些什么,显得如此不安和难受。 “西檬,没事,妻主在呢。”她握着他的手,把他的眉毛轻轻拨开,又俯身在他嘴角边亲了亲,心里揪的痛。 夜里,喝了药烧退了些,身子没有那么烫了,她不敢松气,果不其然,病情反反复复,到了下半夜身子又烫了起来,人还时不时说胡话。 她把额头上的湿帕子换了一次又一次,天边破晓时,西檬身上的热还没有降下来,她已经等不得了,赶紧到镇上去买药。 镇上的大夫开了几幅药后,她又请外诊的大夫回家,老大夫诊断一番后,刚把药箱子打开,她就急忙凑上去:“大夫,我夫郎怎么样?” “烧得厉害,我再开几幅药,你快去给他熬来喝了,久了怕人都要烧糊涂了。这当天儿容易发烧,多注意些,让你夫郎多休息,少干些活儿。” “是是是。”秦漓捧着药匆匆忙忙就往屋外去,把药熬上了后才送大夫出去。 李西檬挣扎着醒来时,感觉浑身汗淋淋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他使劲儿撑着床坐起来,穿上床边的鞋子,晃荡着身子到窗边上,一推开窗,光芒一下子照的他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他心里暗道:遭了,都日上三竿了,怎么睡了那么久,没有跟妻主做早饭呢,爹恐怕也饿坏了。 心里着急,他顾不得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沉得像块石头一样,扶着墙去开门,刚到门口就和进来的秦漓撞了个满怀。 秦漓端着刚刚熬好的药,被李西檬一撞,药差点撒了一地,她连忙端稳药,又揽住往后倾倒的人。 “怎么起来了!” “我……”李西檬不知道该说什么,又反问道:“妻主怎么还没有去上工。” “你都病成这样了,我还去上什么工!”她又把人抱回床上,用勺子舀了一勺药吹了吹递到他嘴边:“来,喝药。” 李西檬含着药勺喝了一口,眨巴眨巴了眼睛,中药难闻又苦,他屏着鼻息把药给喝完了。 秦漓把药碗放在一边,塞了一块甜果肉到他嘴里:“吃了就不苦了。” 李西檬心里一暖,又有些难受,呐呐的点了点头。 “昨天是不是去镇上给我送伞了?” “嗯。” “那怎么不和我一起回家,自己淋雨呢?看看都烧成什么样了。” 李西檬不清醒的脑袋想起昨天的事儿不免也是阵阵闷堵,他如何能说得出是自己看见了贵气的公子给她撑伞,和她有说有笑而觉得自己不堪丢人呢,他害怕这美好的一切忽然成为泡影。 “妻主,我头好痛,你今天能不能别去上工。”他忽然从被子里钻出来,一把抱住秦漓的腰,脑袋靠在上面沉沉道。 秦漓没想到他竟然会撒娇,登时心都化成了一滩水,本就不打算去上工,这下子更不想去了。 她反手搂住腰间的人:“妻主哪里也不去,就陪着你。” “嗯……” 下午的时候,李西檬才慢慢退了烧,烧退了以后浑身有些凉,还有不少汗渍,她烧水跟他洗了洗后,又把人塞回床上。 …… “妻主,昨天没去上工真的没事儿吗?” 第二天早上,李西檬的烧退了,人也灵醒了,想到昨天缠着秦漓不去上工,在家里待了一天,今早在院门口送她,心里总感觉有些慌。 “没事,放心吧,快回屋去,待会吹了风又该发烧了。” 李西檬点点头,几步回屋去,又在门后头看着秦漓走远。 …… “秦姐,你昨天咋没来上工啊,也没说一声。”刚到酒楼,王艺就凑了上来。 “昨天家里有事情耽搁了。怎么了,掌柜生气了?” “掌柜的在楼上等你,她说你来了让我告诉你一声。” 秦漓抬腿就要去楼上,王艺一把又把她拉住:“秦姐,掌柜的看起来有些生气,你小心着些,混口饭吃,你别跟她吵起来了。” “好,我知道。”秦漓拍拍她的手。 第35章 秦漓做好了心理准备,若是掌柜脸色太坏,她也忍着脾气好话好说,昨日没有来上工一是因为李西檬生病了,另外也是气掌柜设下的宴席,但是没有吱会一声就不来上工明面上确实是她不对。 “掌柜。”上楼见着人,她还算客气的叫了一声。 而她原以为掌柜会大发雷霆,没想到却是含笑一张脸,她看得浑身不适。 “你来了,怎么样,昨天一天有没有把我给你说的事想清楚啊?”孙掌柜笑眯眯的看着她,一如当初酒楼生意好起来一样,但有一点不一样的是,当初眼里是欣赏,现在却像是在看砧板上的一块肉。 她淡笑,看来掌柜是不打算和平共处了:“难道我的话说得还不够清楚?还是掌柜并没有听进心头去?” 孙掌柜慢慢渡着步子走到她面前,拉开一条凳子让她坐下:“来,坐。” 伸手不打笑脸人,秦漓颔首,却不愿意坐下:“我站着也一样,若是掌柜没事,我就先下去做菜了。” “哈哈,秦漓啊,你知道我很欣赏你,怎么能把我的好意拒之门外呢?你说这镇上哪里比不上你那小村子?我家伴儿又有哪里比不上你那村里的小夫郎?人啊,都要往高处走,年轻气盛总以为自己能闯出个名堂,可那也得要机遇啊,现在机会摆在面前你可别不珍惜,你是聪明人,想必想了一日心里也跟明镜一样。” 秦漓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朗,目光聚集在孙掌柜的脸上:“看来孙掌柜还是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转身便从孙掌柜身旁擦过,孙掌柜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站住!” 孙掌柜的脸瞬间黑了下来,一股子从未有过的阴狠脸色,像天上沉闷的乌云压抑的使人不好喘气。 自家孙伴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公子,不论气质相貌修养都是上乘,难有人比的,多少有钱人把她家的门槛踏破了她硬是也没看上,这把人人抢手的香馍馍给这穷丫头,没想到反倒不领情,还三番五次拒绝,这不仅让孙伴的身段掉了好几个层次,还让她的脸没处搁。 秦漓反倒是风轻云淡的看着她:“请问还有什么要说的。” “秦漓,不要不识抬举,给你脸不要脸就别怪我不客气,你不肯娶伴儿让我和伴儿颜面扫地,你把我孙某当什么人了。” “呵!”秦漓冷笑了一声:“我想问问自取其辱的是谁?我可曾有过表现出半点要娶贵公子的意思?孙掌柜莫要含血喷人!” “我警告你,不管怎么着,你若是执意不娶伴儿,你就不要怪我不念旧情!” 秦漓粲然一笑:“我还真不会娶。” “那你也甭想在这里上工了。” 秦漓下楼的脚顿了顿:“那掌柜就把我的工钱结一下。” “你!”孙掌柜气得牙疼:“秦漓,你以为出了我这里还会有人要你吗?你以为仗着厨艺好就天不怕地不怕?呵,你以为王霞会迟迟找不到下家是因为什么?她的厨艺可也不差,随便到哪家酒楼也是能做大厨的。” 秦漓确实没想到孙掌柜竟然是如此的人面兽心,人前装得还挺好看,平易近人又好说话,这遂了她的意变脸可变得真快,难怪当初王霞会走,想必也是得罪了她。 见秦漓沉默了,孙掌柜得意一笑,大喇喇的坐到椅子上:“要让一个厨子在酒楼行业混不下去对于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特别是那种没钱没势的就更容易了。” “孙掌柜还真是有一手啊!”秦漓颇为惆怅的感慨了一声,随即又道:“这番话要是对别人说,幸许能遂了掌柜的意,但是,我秦漓不行!” 秦漓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好啊!好啊!我看你能死撑多久!”孙掌柜在秦漓身后恶狠狠骂了一句。 “……” “什么!秦姐你要走,就只是昨天没来而已,掌柜不至于让你走吧,我去给你求求情去。”王艺看秦漓在收拾东西,又听她淡淡说了一句要走,登时脸黑了一圈。 秦漓拉住要去找掌柜的她:“你别去,压根儿不是为这事儿。” “不是因为这个还能因为什么?” 秦漓拍拍她的肩膀,笑道:“我教你的菜好好练练,你很有天赋,菜做出来味道跟我做的差不了多少,以后好好干。” “秦姐,你真要走?”王艺眼巴巴看着她。 “万事看缘分,我跟这酒楼缘分尽了,该走了。” 王艺看着秦漓离开的背影,一直盯了老久,回头又看着周围看热闹的厨子,心里简直不是滋味儿,暗自握紧了拳头。 “平时不是很得掌柜器重吗,我看就是仗着掌柜欣赏她,目中无人,连上工都不来了,这活该被赶走。” “人啊,不能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走了个王霞现在又走一个,都是些不知道知足的哦……” “…………” “够了,都给我闭嘴!以前秦姐有亏待过你们吗?现在说什么风凉话!”王艺忍无可忍,铁青着一张脸,一拳头打在桌子上,几个厨子浑身一颤,可消停了一会儿。 一个厨子反应过来后啐了一口唾沫:“呸,秦漓教你几个菜就替人家出头了啊?我看你也是想跟着人家一道去了。” 王艺感觉一口气梗在胸口撒不出去,干脆解了自己身上的围裙,一把摔在地上,啐了两大口唾沫在几个厨子身旁,随后扬长而去…… 秦漓慢走在回村的路上,一路上许多果树花都开了,红的白的铺满回村的路,春天是真的来了。 她打开装银子的袋子,里头拢共五两银子,孙掌柜没有多给一分,也没有苛刻少给一分,她看着这些银子,在村里其它人家看来已经是大数目了,可是于她而言,让西檬和魏爹过上好日子还远远不够,如今又丢了孙掌柜酒楼的工作,没有了进项,怕是日子会难过。 她清楚自己得很,要是让自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地养猪,一年到头来挣的银子还不够两个人用,那她是不可能做的,看来只有到其它酒楼去碰碰运气了,依她现在的名气,应该能找到,就算不做主厨,银子少些工作累些,但也比在村里种地要强。 既然心里有了想法,她回家的步子便快了些,还得回去看看西檬有没有再发烧。 刚到家门口,她便听见里头的说话声,还有女子的声音,她赶忙推门进去。 “王艺?你怎么来了?”而且为什么比我还先到? 王艺憨笑了一声:“我就是怕你心头不好受,所以就来秦姐家里了,秦姐不会生气吧?” 秦漓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到李西檬那张藏不住忧愁却还要顾及客人在而强颜欢笑的脸时,就知道王艺坏了事儿了,自己本来没有打算告诉家里丢了工作,正准备重新找一个来填着,这下可好,王艺来替她全盘托出了。 王艺笑得憨态可掬,又是特意赶来看她,她真是有火发不出,憋屈。 叹了口气:“你不上工啊?” “我也不干了,她们一群没良心的。”王艺豪气云天。 这话倒是实在,但是秦漓没说出来,她挺感动王艺能向着她,可却并不想意气用事,平白无故让她跟着自己丢了工作实在不划算。 “你来我很高兴,可若你不做了,以后在哪儿做啊?” “以后秦姐在哪家酒楼我就去哪家!” 秦漓摇了摇头:“我能不能再找着酒楼做事儿还是个大问题,你可千万别凑热闹。” “秦姐你就别管了,反正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秦漓见劝不动她,也只好作罢,留她吃了饭之后才送她回去。 “妻主,对不起,如果,如果昨天我没有留你的话……” “好了,不是因为这件事,你不要自责,我和掌柜本身就有其它矛盾,只是现在才激化而已,要走是迟早的。” 李西檬呆站在她的身旁,捏着自己的手,低着头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过了一会儿,竟然没有再提这件事儿。 “妻主累了,我跟你捶捶背。”他侧身走过去,还真给她锤起了背。 炒菜时常站得腰酸背痛,这一捏一锤,又酸又痛却是舒服得很,她不禁把心头的忧虑和担子甩在了一边,静静享受片刻的舒适。 李西檬见秦漓放松的闭着眼睛,不由得抿嘴笑了起来。 他不知道妻主究竟是为什么离开酒楼的,也许是因为昨天没有上工,又也许是和掌柜发生了争吵…… 明明丢了工,他心里不知怎么总涌动着一股高兴劲儿,他不由得羞愧,自己怎么能这样?归根结底,大概是因为妻主不用再见那位贵公子了吧。 胡思乱想之际,只听啪的一声,下巴竟然磕在了秦漓头上。 “妻主……” 秦漓仰头看着手足无措的人,那双慌慌张张的眼睛已经占据了半张脸,她坏笑了一下:“西檬,你在想什么?” “没没没,我什么都没想。”李西檬连忙挥手。 “可是你脸又红了。” “我……我……” 秦漓一个起身便把人压在了床上,李西檬的解释也只成了一段有头没尾的颤音。 她压着身下的人无法动弹,然后又在他的手臂和腰上捏捏:“比以前有肉多了。” 李西檬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在秦家顿顿都有的吃,还是好吃的,他还尽量少吃了,结果还是长胖了。 “长胖点抱起来才舒服。” 秦漓又在他的大腿上捏了一下李西檬颤了一下。 “妻主,你快起来。” “起来干嘛?门我已经关好了。” 秦漓趁着人发愣的功夫,把头埋在了他的脖子处,温润的唇贴上白皙的脖子,舌尖一路滑过,李西檬浑身一震,下意识的乱动,手挣扎着乱舞,却没料到一下子拍在了秦漓胸上。 李西檬感觉到手上软绵绵的触感,脸羞红一片。 “门关上就这么主动吗?”秦漓笑道。 “不,不是……” 他赶紧把手收回,却被秦漓一把抓住按在原地,随之而来的便是她的吻。 身体某处不断散发出温热气息,一直蔓延到他的全身,他情不自禁发出一段鼻音,随后身体就更热了,床摇晃的幅度也更大………… 第36章 “请问贵店招人吗?” “嗯……以前可有过经验?” “有的,以前做过主厨。” “主厨啊?叫啥名字?” “秦漓。” “不巧,不巧,我们酒楼现在不缺人了。” 秦漓从又一家酒楼里出来,这已经是第五家了,拒绝的理由大同小异,话中之意明明是要招人,可这一报了名字就跟被鬼附身一样,立马说不招人了。 自己名字有那么不吉利吗?好像没有谐音啊!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连碰几次壁,眼看着就要中午,就去找了一家小面馆吃面。 面馆是就在街上搭的一个小棚子,店铺不大点儿人还不少,想必味道不错,她找了一个上午的工作也走累了,可算是能歇歇脚。 “老板,来碗面,多放些辣子。” “好咧。” 叫了面后,她在一旮旯的空桌子旁坐下,倒了杯水,端起杯子喝了两口就听见了隔桌的闲谈声。 “孙掌柜那酒楼一下子走了两个厨子,听说连主厨都走了,要不咱们现在去碰碰运气?” “哪些走了啊?” “就那儿的主厨秦漓,还有王艺。” “王艺走了多正常,她家里又不缺那点儿银子,不过是想她出来历练历练。至于秦漓,就是那个做菜特别好吃的?” “可不是吗,就是她。” “好端端的她干啥走啊?” 忽然不忌声调谈论的人声音低了下去,秦漓扭了扭身子才能听得见。 “据说秦漓做菜一绝,孙掌柜酒楼的生意忽然暴起,掌柜的十分赏识她,可惜啊,自从秦漓名气打出去以后就不好好干活儿了,上工更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掌柜的为人憨实,也由着她去了。结果你猜怎么着,秦漓非但不感激,反倒是愈加变本加厉起来,竟然还提出要娶孙掌柜家的公子,明言掌柜不嫁就不干了。” “哎哟,这怎么得了!孙公子可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公子,这想娶的都能排到镇口了,秦漓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自己那副得行能娶人家吗,还真是蹬鼻子上脸的白眼狼。” “就因为这事儿啊,现在镇上的掌柜哪家还敢招,像这种品性的厨子,就是厨艺在好掌柜们也不会引狼入室的。” “……” “小姐,你的面来咯!”老板端着碗面放在秦漓桌前,打断了隔桌人的谈话,待老板离开的时候,两人已经吃完面走人了。 她抽了双筷子出来,夹了一筷子面开始吃,好像丝毫没有受方才话的影响一般,但心里跟明镜似的,孙掌柜四处散播谣言让其它掌柜不敢招她,倒是真应了她要让她在酒楼业混不下去的话。 吃完面,她喝了两口面汤,放了几文钱在桌子上便匆匆而去,她已经不打算再找厨子的工作了,现如今到了这地步,定然找不到酒楼了。 她略有些烦躁的往回走,回去的路上正好要穿过孙掌柜的酒楼那条街,想必途径碰见熟人定然要遭些嘲讽,她倒是无所谓,大着步子就去了。 …… “掌柜的,不好意思,那日是我生病了,妻主为了照顾我才没能来上工的,对不起,您千万不要怪妻主。” “这么一说,秦漓还是真的很疼爱夫郎啊。” “哈哈哈……” 李西檬不知为何周围突然传来一阵哄笑声,一群肥头大耳的厨子把他围在中间,每一个都有些像王霞,他稳住害怕的心神,不管怎么样也得把事情给掌柜解释清楚,不能让妻主丢了工。 “掌,掌柜……” 孙掌柜看着眼前求情的乡下人,心里不由得好笑,秦漓这么个心高气傲的人,原以为她夫郎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才让她放弃大好前途,今日这一瞧真是让她大失所望。 她似笑非笑道:“我每月给秦漓的银子可不少,瞧瞧,怎么连件好衣裳都不给你买,不会是外面有人了吧?” 所有人又跟着笑起来,随声附和:“哟哟,这一个两个的补丁,怕是三年没买过新衣裳了,我家那小侍我可都舍得买上几件体面的衣服,秦漓可也真是……” 李西檬捏紧自己打了补丁的粗布衣裳,被说得无地自容,自己偷偷到镇上不敢换好衣服出门,怕被魏爹和妻主看见,没想到却在这里丢了妻主的人,他想争辩,可众多人分明就是看他笑话的,根本不会听他说什么。 孙掌柜抬了抬手,示意其她人别笑了,走近他,低声道:“我让秦漓娶我家公子,可她非守着你个乡下土玩意儿,还以为你多了不起,今日一见,看来是我高估她了,终究是乡下人,眼界也就那么一点儿。” “什么……”李西檬心头一窒,没想到妻主桩桩件件都是因为自己,那日看到的贵公子想必就是孙掌柜的公子,自己确实是没有办法同他相比较,妻主为何那么傻,要守着没用的自己呢。 他心里又感动又难受,不知该怎么开口。 孙掌柜冷哼了一声后,提高声线:“这什么人都往酒楼里蹿,还怎么做生意了,给我赶出去!” “是是!” “赶紧出去,哪里来的,别影响店里生意……” 李西檬被几个壮实的厨子推着往外走,跨门槛处不知谁又推了一把,脚下重心不稳,踢着门槛摔到了街上去。 “连路都不会走了!我看你就是故意摔倒,想来骗银子,呸!什么个东西。” 秦漓走到街中央便见着酒楼门口吵吵嚷嚷,围着不少的人,她无意凑热闹,但扫了一眼,透过围着的人群,缝隙里看见地上的人有些熟悉,她又快步走过去。 “西檬!” 她个子高,走近了一下子便从人群里看见里头,见着人后,连忙拨开围着的人冲进去。 “你怎么会在这儿?” “妻主,我……” 她把人扶起来:“好了,别说了,摔到没有。” 李西檬依靠着她站了起来,动了动脚,一股钻心的疼,他忍着:“没事儿。” “哪里没事儿了,脚受伤了。”秦漓顺着看下去,见他的脚悬空没着地。 “妻主,我真的没事,我们走吧。” 李西檬低着头,想拽着秦漓走。 “哟,这不是秦漓吗?怎么着,找到新酒楼没?” “看样子是没找到了,否则怎么会让自家夫郎来求掌柜呢!哎呀,这求就求吧,怎么还假装摔倒呢,想讹人啊!” 秦漓一个箭步过去揪着说话人的衣领往上提:“你再说一遍!” 说话人直面着秦漓凶狠的目光,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各位,各位可都看着呢,我,我不过是说了两句,秦漓,秦漓就想打人!” “妻主,算了,我们回家吧。”李西檬赶紧上去拉住秦漓像钳子一样的手。 秦漓一把甩开厨子,低沉的吼了一句:“滚。” 厨子急忙连滚带爬的钻进酒楼里,再不敢冒头出来。 秦漓把李西檬背在背上,拨开人群离开,人群议论纷纷:“这人怎么要打人啊。” “这叫什么事儿啊……” 秦漓充耳不闻,继续往前走,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压住了吵哄哄的人群。 “如何啊秦漓,现在后悔了没…………后悔啊……也是晚了!” 阴阳怪气的声音格外突兀,她顿下脚步,背朝着孙掌柜道了一句:“你跟我等着!” “……” 秦漓背着背上的人,相继无言,一直到了村口,李西檬实在忍不住,咬着下唇先开口了。 他一直再等秦漓怪罪,可是她一路上不说话,阴沉的厉害,他从来没有见过妻主这样,实在是不敢说话,可最后还是等不了自己先认错了。 “妻主,我,对不起……” “以后别再这样了,越是低三下四,人家越是不会把你放在眼里。” 他抓紧秦漓后背上的衣服,泪水在眼眶里打滚:“我知道了,以后也不会再这样做了……对不起,妻主,是我让你丢人了。” “以后也别再说这样的话了。要对不起也是妻主对不起你,让你受了委屈。” 第37章 清明前后,种瓜点豆,没几日就要到清明节了,这几天正是播种的好季节,什么蔬菜瓜果都到了该种植的时候,不然当季就该没有菜吃了。 秦漓扛着锄头,同往日上工的时间差不多,早早就和李西檬下地了。 “妻主,这些活儿你干不来,就让我来吧。” 李西檬站在她身后,由她松土刨窝,自己在挖好的窝里撒种子。可是自己腰杆儿都撑酸了,也不见秦漓刨出两个合格的窝来,要么就是浅了,落雨来轻易就把种子给冲走了,要么就挖的很深,种子发芽了久久破不了土,见不着光,发育得晚。 他虽然很不想打击妻主的信心,特别是看见她额头开始冒汗水的时候,可眼看着不对劲的土窝,他又不得不劝劝。 秦漓直起腰杆,只感慨真不是她干的活儿,她扫了眼隔壁土里挖的窝,一麻溜儿大小均匀,而且排列还整齐着咧,小半块土就已经挖好了,她不由得气恼。 隔壁地里的乡亲撑着腰也看过来,看着她深浅不一,歪歪斜斜的土窝笑道:“秦漓,你挖的是啥哟?蚯蚓板沙啊?瞧那弯的。” 秦漓被膈应的说不出话,干脆放下锄头,一屁股坐在草垛上看着隔壁的挖。 李西檬用袖子给她擦了擦汗水,又把从家里带来的水壶打开让她喝了两口。 “妻主生得高大,可是不适合做农活儿。” 秦漓捏了捏他的脸:“你是在嫌弃妻主没用吗?” “没有,我哪里会嫌弃妻主。哎呀,妻主快起来把手放开,都沾上泥了。” 看李西檬像个花猫一样,她的心情算是回转了一些,笑吟吟道:“好了,继续种地吧,待会儿午时了还没有把种子撒完。” 李西檬连忙上前去拦住她,把锄头给夺了过来:“妻主真要怕中午种不完,就让我来挖土窝。” “这怎么……”她看见隔壁的在偷笑,斜视了她一眼,本要自己坚持干的,结果话锋一转:“行,那你挖,我来播。” “秦漓,你家可要特别些。” 秦漓没皮没脸笑道:“谁叫我家夫郎能干呢?怎么不见你家的来?” 隔壁的不笑了,埋着头干活。 李西檬拿到锄头后简直如鱼得水,那把不轻的锄头被他操控得十分得当,不歇气的挖了一排土窝,顺道还把她不合格的都给修正了。 她只管撒种子,两个人这下子算是配合得当了,一块土两个时辰就给种好了。 她拍了拍手上的泥,看见隔壁的还在挖,得意道:“怎么样,我家这搭配不错吧。” 隔壁的看了直笑:“行,活儿干得快。” 秦漓跟着笑了笑,把水壶里的半壶水扔给她:“我们收活了。” 隔壁的拧开水壶喝了口,神清气爽:“我待会儿回去家里那口子饭已经煮好了,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做饭吧。” “也是哈。”秦漓扛着锄头,拉着李西檬往家里走,也不知道昔日西檬是怎么忙过来的,又要种地又要煮饭,她才干了半天农活儿就觉得腰酸背痛累得慌,不知这小身板儿是怎么扛过来的。 “妻主午饭想吃些什么?待会儿我给你做。” “你做的我都喜欢吃。” 两人正讨论着午饭吃什么,刚回到家门口,远远就闻到了里面的饭菜香味儿,两人都感到有些疑惑,急忙往屋里去,魏花棠竟然已经把饭菜都做好了,碗筷摆好,就等着两人回来吃饭了。 李西檬放了手里的种子盆,急匆匆跑过去:“爹,你怎么做起饭来了。” 魏爹笑了笑,拍拍自己的腿:“已经好利索了,就是你们什么都不让我做,早该好的,这下子拖了这么久才好。” “爹好了就再好不过了。”秦漓放下锄头:“正好啊,我也好久没有吃过爹做的饭菜了。” 秦漓端了盆凉水和李西檬把手洗干净,自魏爹出事起,三人可算是好好吃了顿饭。 “诶,对了,今日你怎么没有去上工啊?”魏花棠吃着菜,一算今日好像不是秦漓休假的日子。 李西檬端着饭碗的手顿了顿,当时怕爹知道了担心,会扰了养病,现在魏爹还不知道呢,他盘算着怎么圆过去,秦漓却先说话了。 “不去了,以后不在那家酒楼了。” “咋了,出了啥事吗?” 面对魏爹一惊一乍的模样,她相当坦然以及一本正经道:“生意做不下去垮了。” “哎哟,这,这叫什么事儿哦!”魏爹气恼这说倒就倒的生意,还安慰秦漓:“没事儿,你也别太气了,再找找别家就是了,要是实在找不着就会村里种地,没人笑话的。” 秦漓和李西檬对视了一眼,忍着不笑:“好,都听爹的。” 虽然魏爹那关简单的混过去了,但是真如魏爹所说的回村里来种地,这项体力活儿她还真不行,现在手腕还隐隐作痛,干不下去不说,一年到头守着田地还赚不了银子。 她碾转反侧,最后还是决定要谋一项新的活路。 “妻主,你的茶叶已经晒开了。” “茶叶?” 李西檬把晒得干酥的毛尖茶端进屋,她抓了一把,果真已经干了,之前晒的时候平摊开有一小簸箕,现在晒干了已经少了四分之三,她拿着茶,心头的念头甩的一干二净,迫不及待的拿了一小撮扔进杯子中,在把开水给冲上,第一遍的茶水倒了后,又再冲了一次。 茶杯里白烟袅袅,茶叶涨大,茶香也随之蔓延开来。 “妻主,这茶怎么比鲜茶叶泡来还香啊!” “那要不要喝一口尝尝?” “嗯嗯。”李西檬接过茶杯,轻轻啜了一口,温烫的茶水入嘴沁香十足:“妻主,比鲜茶还好喝。” 秦漓满意的看着泡好的茶:“卖相确实不如鲜茶好看,可味道远远不比鲜茶差,这可是高山云雾茶。” “只有妻主懂茶还可以这么做,以前都没有见过。” 秦漓深深看了李西檬一眼,这话又点醒了她,记得之前魏爹也说过茶只有一季,且只喝过鲜茶,尚且没有制茶的工艺,现在她又没有工作,何不开辟干茶的制作呢? 她激动的抓住李西檬的手:“西檬,趁早,咱们去把茶山上的茶全采了。” 一口喝干泡好的茶,两人赶着就去茶山上采茶了,比早上去种地可要积极多了。 两人不带歇气的在茶山上待了一个下午,拢共才采了五行茶,还剩下小半个山的没有采,今天来采的茶已经不日之前来采的那么好了,不少茶开了叶,毛尖儿变小不饱满,若是再隔两天可就只有采大茶了。 但是大茶做出来根本没有毛尖儿的价值,如此不行,只有请人来采茶了。 待到天黑得没了光时,她才依依不舍的下了山,回家把茶给晾着。 “哎呀,你咋又去把茶给采了,我说这还早,还没有到采茶的时间,你把小毛尖儿采了就开不出大茶了。”魏花棠瞧秦漓又采了一簸箕的毛尖儿,气不打一处来。 “爹,您明天请几个乡亲一起去咱茶山,把毛尖儿全采了。” “你说啥!你还要去全采了!” “您就听我的吧,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魏花棠嘀嘀咕咕不想答应,其它的秦漓想捣腾他可以不管,可是这茶是她娘留下的,要是被这丫头弄来糟蹋了多可惜。 “爹,您还不放心我啊?我之前让您收冬笋和拿坛子做泡菜有让咱们赔过吗?哪次不是赚了银子的。”秦漓耐心劝着。 魏花棠想想倒也是:“那好吧,这可是你娘留下的,你要是捣鼓毁了,看你娘要收拾你不。” “爹说这些来吓唬我干啥,明天早上早早的去请乡亲啊。这种细活儿就请男子,甭请女子。” “请女子人家还不来呢,谁不忙着种地啊!” “我给工钱还能有不来的吗?只怕争着抢着来。” 魏爹一巴掌虚拍在她身上:“就你能着呢!自己工作都没了,还动不动就给工钱,到时候家里做顿饭请采茶的乡亲们吃就行了,省着点银子花,一点日子都不会过。” “好,都听爹的,那明天西檬就在家里做饭,我们去山上采茶。” 西檬点点头:“好。” “嗯,做两个肉菜,多煮点米,不能亏待了乡亲们,不然该不帮我们好好干活了。” “得得得,就你会做人。西檬就把灶上熏的肉拿一块下来煮萝卜吧。”魏爹安排道。 李西檬笑眯眯的:“都听爹和妻主的。” 第38章 秦漓算了算她和李西檬采茶的效率后,让魏爹请了四个乡亲,采了一天的茶,刚好把茶山上的茶给采完,她怕遗漏了可惜,还特地让乡亲们仔仔细细的摘,最后采的茶有细竹条编的小背篓那么大半背篓。 但由于乡亲们装茶的工具不对,有的直接揣兜里,结果捂烂了些,不然茶还要多点。 晚间时候,又请乡亲们美美的吃了一顿,果如魏爹说得那样,没给工钱乡亲们也挺高兴的,村里的人的优点就是朴实,但缺点嘛,她之前也见识过了,就是爱搬弄是非,但本质不坏。 茶也摘完了,她就得重复之前的工序,把茶给晾晒炒筛,但这次有李西檬在一旁帮忙,速度快了不少,熬到了半夜,茶才算是给筛好了。 李西檬烧了些火星出来,好在下半夜烘烘茶,要是明天没有太阳也不用担心茶唔坏发臭。 做好这些已经是深夜了,秦漓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两人这才去睡下。 几日以来,天气都大好,白天晒,晚上烘,没过几天茶就干酥了,而此时大茶已经上市,许多人都把茶叶摘去镇上卖,本村种茶的只有几户人家,她家已经是种的最多的了,但是本村不多并不代表别的村不多。 她去赶集的时候,镇上有半条街都是卖鲜茶叶的,去买的人也是络绎不绝,也有专门收茶的铺子,低价收了乡亲们采去卖的茶,自己转手再卖出去,其中能赚不少差价。 有的村民宁愿少赚一点也不想在街上站着卖半天,但有的还是坚持自己卖。 她走过那条街时,街上绿压压一片,鲜茶的清香味充斥着街道,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看了茶街的生意后,她心底有了数,其实爱喝茶的人并不少,从来来往往的人群就可以看出来,但是去买茶最多的还是些女子,如此以后毛尖儿可以着重先朝这些人出发。 随后,她又假装成要买茶的客人到茶铺子里去瞧瞧,茶铺子其实和外头街上的茶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一个露天的,一个有了个店铺,而这些铺子也只有茶季才会开门。 “哟,客官想买点什么样的茶啊?有一叶的,两叶的,多叶的,尽管挑选,都是今天早上才摘来的,上头还沾着露水呢,新鲜着!” 店老板的推荐似乎都围绕着新鲜来说,而且对于其他客人还十分受用,看来现在的人喝茶习惯就是讲究个新鲜,恨不得前一秒摘下,后一秒就泡水里,丝毫不耽搁才叫好,这无疑是给她的干茶推广出了个大难题。 “那铺子里可有干茶?” “干茶?哎哟,客官真会说笑,干茶怎么喝,这从来就没听人说过喝这玩意儿。” “那不好意思了。” “您自己先看着,我先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行。”店老板刚一转身,她赶紧就溜了出去。 她琢磨着,现在算是彻底确定了没人喝过干茶,这是好事儿,说明干茶将来市场广阔;但是大家追求新鲜,消费者的观念扭转是件难事儿啊! 市场考察完毕后,她心里大概有了数。 现在干茶已经制好,但是不能急着拿出去卖,当下是鲜茶季,四处都是卖茶的人,虽然销量好,可这时候挤上去卖必定讨不到好处,得等上一段时间,让茶季过去了,她再想办法推销干茶。 鲜茶长得快,过不了几日茶就会长老,到时候就没法子卖了,她不用等太久。 做茶生意的想法稳定下来后,她便找着了方向,人也镇定了下来。这一理智,突然响想起之前说要跟自己混的王艺不知怎么了,她丢了工作因为自己,心里总归对这半个徒弟有些过不去,该找个日子去看看她的。 “妻主,你可算回来了。” “怎么了?”她刚回村到院门口,李西檬就跑了过来。 “王艺来了。” 话音刚落,王艺就放下水杯从屋里出来:“秦姐。” “我这还刚还想着找个日子来看看你,眨眼就看见你了。”秦漓笑道。 “我这不是一得空就往你这儿跑了嘛,省着你来看我了。” “看你满面红光,最近在忙些什么?可找着工作了?” 两人一同回屋里去,李西檬给两人蓄满了水。 “秦姐,我去找工的时候听见那些杂言碎语了,你和夫郎那么恩爱,怎么可能做出那些事,我是绝对不相信。”王艺义愤填膺道。 秦漓反倒是挥挥手:“随他们去吧,要怪就怪传播谣言的人,这笔帐我好好记着呢。” 王艺激动的攥着她的手,两眼放光:“秦姐,家里出资给我开了个酒楼,我想请你来当主厨,到时候就可以把孙掌柜挤下台。你走了,她的酒楼已经大不如以前了,四处撒流言就是不想别处招到你。” 经王艺这么一说,好像还挺有道理,孙掌柜在酒楼业传播流言一来是为了报复她,二来也让别的酒楼不敢用她,生意也就不会爆起来,酒楼行业最多就是恢复原状,不会出现一家独大的场面打压着别的酒楼,而孙掌柜开酒楼多年,招牌要比一般酒楼强不少,就算酒楼没有了她,也不至于一下子栽到谷底。 好一个一箭双雕,果真商人独有一手。 面对着王艺抛出来的橄榄枝,确实挺诱人的,而且王艺也是真心实意待她,这便比孙掌柜好许多倍,只可惜她已经决定了要从事茶业。 “你能想着我,我非常开心,但是这件事我可能不能答应你。” “为啥啊?是不是受孙掌柜的影响,你不想在做厨子了,你做菜那么好吃,要是不干了多可惜啊!” 秦漓见王艺脸涨得通红,连忙拉住她:“你先别激动,我现在还年轻,就是想试一试别的路子而已。” “啥路子还能比做菜强嘛!” “这你暂时就别管了。” 王艺拗不过她,连叹了几口气,惋惜不已。 “王艺,你家里挺有钱啊,竟然还能开酒楼。”秦漓打趣,昔日王艺朴实无华的模样,人又平和,还真没看出来,不过倒是挺附和地主家的傻女儿的样子。 “别打趣我,要是我这酒楼干不下去啊,我娘不打死我才怪,我就想着有你在,跟我娘夸下海口,说绝对能做下去,这下倒好了,你不做菜了。” 秦漓拍拍她的头:“我可没说不帮你,这么着,你拜我为师吧,虽然我不去当厨子,但是可以把厨艺传给你。” “真……真的?”王艺瞪圆了眼儿,惊喜的口齿不清。 秦漓郑重的点了点头。 王艺连忙咚的一声就给跪下了,斩钉截铁:“师父!” “行行行,意思一下就可以了,我才比你大多大点儿啊。” “这可不行。”王艺跪在地上,老老实实磕了三个响头后才肯起来。 “我这就回家去让家里烧一桌好酒好菜,这事儿就才算成。” 秦漓连连摆手摇头:“不用,搞那么大阵仗干什么,是不是还要放一排鞭炮你才满意啊!” “对啊!我怎么忘了放鞭炮!”王艺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秦漓揉揉太阳穴:“我随口一说你还真想干,有这些虚张声势的功夫,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做菜,如何开业,不被孙掌柜打压。” “对对对,都听师父的,我已经开心糊涂了。” 王艺开业的日子选在了三月初五,还有半个月的样子,秦漓掐指一算,鲜茶刚好已经罢市,她正好可要借着这势头把干茶推出去。 当然,为了能让更多人品到干茶,酒楼开业那天的人就必须得多,除了要有好酒好菜,那就必须得有打折活动之类的。 她和王艺商量了一下,决定免费送两个菜,这是优惠活动,另外宣传也得好好打出去,就请了几个时常混迹戏棚子,能说会道的人四处宣传。 外在的东西安排好了以后,就差真材实料了,王艺的酒楼取名和福,里头的厨子看起来都愣头愣脑的,她特地去见过,没有王霞那种凶神恶煞的,大概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像王艺那种人招来的人都是她一种类型,她还是比较满意。 这些没问题以后,她就开始教她做菜了,教了些家常小菜,以及之前在孙掌柜酒楼里的招牌菜之后,她把泡菜也全给她抬去了酒楼里,还让她做了之前一直没时间做的豆瓣酱后,她很有信心已经没有问题了。 这一忙就去了十来天,开业的日子近在眼前了…… 第39章 王艺家里爱热闹,酒楼开业那天,鞭炮声就把小镇闹了个遍,噼里啪啦鞭炮炸开,白烟缭缭,大红色的碎屑铺了一地,王艺踩着跟个红毯似的地,喜气洋洋大声道:“各位父老乡亲,我们和福酒楼今天开业了,还请各位捧场。” 围观的乡亲早就听说了有优惠,王艺话音刚落就一窝蜂似的冲了进去。 王艺硬要今天请秦漓她们吃顿饭,秦漓便带着李西檬来看看热闹,魏爹说路远,腿刚好利索就不来了。 李西檬第一次见到这么热闹的阵仗,全程都高兴的在她耳边说个不停,她拉着他的手,生怕他跳了起来。 “妻,妻主。”一直喜笑颜开的李西檬突然收了神色,有些怯怯的叫她。 “怎么了?” “你看前边。” 她顺着他说的方向看过去,孙掌柜正远远站在人群后头望着她。她抬头,四目相对,谁也不畏谁,互相盯了不知多久,也不觉得眼睛发涩。 “秦姐,还在外头干什么啊!酒楼里快忙坏了,走走走,咱们赶紧进去。” 王艺慌慌张张出来,拽着她去了屋里,这才打断了两道快生火的目光。 “秦姐,人太多了,咱们的人手都快不够用了。”王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秦漓瞧见酒楼里的每张桌子都满满当当,确实生意挺火爆。 “这成效才说明之前的努力没白费,让伙计麻利些,不能因为忙就怠慢了客人。” “好好好。” “妻主,要不我也去帮忙吧。”李西檬看见人来人往,伙计有时候一次性要端四五盘菜,他都怕掉下来了。 秦漓捏住他的手:“让你来吃饭,可不是让你来帮着端菜,你去楼上的房间待会儿,我去帮王艺。” “可是……” “师父说得对,你就上楼去看看瞧瞧就行了,可不能让你干活儿。”王艺凑上来道。 李西檬无奈:“好吧。” “去吧,我们去后厨看看。” 李西檬撇了撇嘴,一个人慢吞吞往楼上去。 楼上的房间看楼下的大厅倒是很方便,他趴在窗口就可以把吃饭的客人一览无余。 百无聊赖之际,他一桌桌看客人都点了些什么菜,从大厅中央一直看到角落里,倏忽间,他眼睛一亮,靠窗户的一个女子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偷偷摸摸的扔进了菜盘子里,他看势头不对劲连忙往楼下跑。 踏踏踏冲下楼,只恨自己长了两条腿,待他气喘吁吁跑到后厨时,还是晚了一步,大厅外头起了一阵骚动。 “大家快来看啊,这是什么!瞧瞧这菜里是什么!”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 秦漓和王艺相视一眼,急忙出去,大厅里一半的人都已经站了起来,有的手里拿着筷子,有的还端着碗,一听有热闹就菜都忘吃了,纷纷伸长脖子往声音发源地瞅。 王艺拨开人群过去,只见一盘炒白菜里有一只小指粗细的青虫正在蠕动,一点点往外爬,她也有些错愕,后厨里的人眼再瞎也不至于任由这么大一条虫在盘子上爬吧,不由得便把目光放在了这桌菜的主人身上。 女子面不改色,面对王艺探究的目光仍旧是一幅不可思议的表情。 “妻主,我在楼上看见青虫就是她自己丢进去的。”李西檬拉低秦漓,俯在她耳边悄悄道。 秦漓笑了笑:“我看出来了。” 她两步走到桌子跟前,其实菜里出现青虫是件很正常的事儿,想必多数人都遇到过,但这毕竟是大酒楼,后厨的人忙昏了头也不会捅这种娄子,那青虫可不是小小一条,而是一条壮硕的,今天又是开业的大日子,怎么说都会影响声誉。 “各位,稍安勿躁。”她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有人可知青虫一般会长在什么地方?” “当然是蔬菜啊,青草啊之类的了!” “没错,但是如果蔬菜老了,焉了,这青虫还会长吗?” 周围的人嘀嘀咕咕开始说了起来,秦漓又提高声音把众人的声音压下:“这说明酒楼里的蔬菜是绝对新鲜的,连炒熟了青虫也还想爬上去吃两口。” “这样一说还挺有道理。” “新鲜的菜吃了好些……” “啪!”发现青虫的女子顿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不可遏:“难道新鲜就不注意虫子爬到盘子里了!这么说还是你们酒楼有理了。”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说时迟那时快,王艺操起筷子夹起那条青虫一下子给扔进了嘴里,三两口嚼了,竖起大拇指:“新鲜!” 搞怪的表情逗得在场的人哈哈大笑起来,她见状又道:“这位客官,我看你点了一桌子素菜,这盘子里多了点荤腥你不乐意,我替你给解决了。” “哈哈哈!”众人笑声又明朗了些。 秦漓帮腔道:“这桌饭菜就不结账了,算是送给客官吃的。各位也回去吃菜,免得菜凉了不好吃。” 见大家散开回了自个儿桌,女子急忙招手:“诶,大家……” 话还没有说完,却被秦漓按住了肩膀,强行给逼来坐着。 “你干什么!想打人是不是!” “不不不,客官你误会了,我就是见你有些眼熟,可这又不大想的起来,嗯……你是不是孙掌柜的朋友啊?”秦漓笑得一脸温和。 一听孙掌柜,女子方才脸上的凶悍得了理的表情慢慢僵固,不愿意挨着板凳的屁股也坐了下去。 “你,你再说什么,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什么孙掌柜。” 秦漓一幅不可置信的表情:“怎么会呢?我记性可好着,不会记错,你再好好想想吧。” 女子挥开秦漓的手,倏忽站了起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吃饱了,不吃了,让开,我要出去。” “您慢走啊!下次再来!” 秦漓朝着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身影喊道。 人走远以后,王艺急忙冲回了后厨。 第40章 “呕~” 王艺栽在后厨,身子一抽一抽吐得肝肠寸断,秦漓上前去拍了拍她的后背,递了杯清水让她漱口。 她喝了一口进嘴里,又是铺天盖地的呕吐,把早上吃得东西都吐了个干净,实在是吐不出去了才虚脱的坐下。 “这真是太折腾人了,以后谁也别再我面前提那玩意儿,我听着就想吐。” “好了,好了,苦了你了。”秦漓安慰道。 她原觉得王艺愣头愣脑,可能不适合圆滑世故开酒楼,但从今日的举动来看,是自己低估了她。 “秦姐,你说在孙掌柜那儿见过方才的人?我咋没见过?”王艺恢复了点儿元气后,不禁想抓住那孙子出口恶气。 “你当然没有见过,因为我也没有见过,不过是说来试探她的,没想到她还真慌了神,若不这样说,她恐怕还想要闹下去。” “你还真是神了,这都能估摸着准。” 秦漓摇摇头:“并不是这样,是西檬在楼上看见那女子放了东西在盘子里,我猜测可能是孙掌柜使了绊子。今天开业生意火爆,别的酒楼定然虎视眈眈,可真能恨到出招的就只有孙掌柜了。” “呸!无耻,我这就去找她理论。” 秦漓赶紧拉住火气冲冲的王艺:“无凭无据,你去找骂不是!就算那女子听到孙掌柜才走的,可是别人也没承认是孙掌柜指使她干的啊。” “难道就让那女子这样污蔑咱们酒楼!” “放心吧,孙掌柜会替你教训那不长眼的人。”秦漓志在必得的笑了笑。 “为啥?她们不是一伙儿的吗?” 秦漓已经不顾王艺的追问,回大厅去招待客人了。 “…………” 孙掌柜在酒楼后门转了几个圈儿后,总算是见到个女子神色慌张的跑了过来,她脸上一喜,急忙把人拉了进去:“事儿成了?” 女子不敢抬头:“没,没有……” “这么简单的事儿都办不好,你是干什么吃的。” 女子便把在和福酒楼的事儿给她说了一通,战战兢兢:“掌柜的,秦漓知道是您了,怎么办!” 孙掌柜鼓起眼睛,一巴掌狠狠盖在女子的脑门上,注意力不在秦漓知道了,反倒是在那青虫上:“你问我怎么办,还好意思问我怎么办!我让你放蜈蚣,你给我放青虫!” “哎呀,哎呀,掌柜你别打了!”女子被孙掌柜打得团团转,哀嚎道:“蜈蚣放兜里我怕咬着我,那要是咬到了可怎么得了。” 孙掌柜原本是打累了,歇着喝口水,听女子可怜巴巴的哭诉,登时把嘴里的水喷了出去,操起家伙又是一阵乱揍:“你咋能那么能耐呢!我看你是投错了胎,该当个怯生生的男子!” 女子跳起来,慌急推开门逃了出去。 孙掌柜甩了手里的家伙,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事情没干成,反倒是被秦漓给识破了,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 “好啊,你行,给我等着。召集所有人开会!” “……” 和福酒楼开业还算顺利,除了那一段小岔子以外,当日便挣了不少银子,王艺数着钱乐开了花儿。 秦漓原本是打算在开业这天就推出干茶的,但是这天实在太忙了,而且客人吃了饭几乎就走了,茶原本就需要闲情逸致中喝着才能品出个味道来,若是这种酒饱饭足的时候喝只会胀肚子。 如此一来,比起王艺的开心,她可就苦恼多了。 吃了王艺请的饭后,她带着李西檬就回家了,推出干茶的事情还需要在好好琢磨一下,究竟该怎么顺利的传出去。 李西檬一路上见秦漓都心不在焉的,他知道妻主是因为茶的事情,于是把家里带去的茶好好收在了背后,免得她见了更加烦恼。 “妻主,累了吧。” 秦漓笑笑,牛车颠簸不断,她把李西檬揽进怀里,抚着他柔顺的长发,心里温柔一片:“还真是有些累。” “那回家我给你烧热水洗个澡,早点休息。” “嗯,好。” 自从王艺的酒楼开业以后,对她挺放心,她也就好几天没有上镇了。 待闲着的时候,便上山去把茶树给修剪了,茶树比人高,发出来的新茶并不多,现在春茶结束了,她就把茶树剪断一截,留个四十厘米左右,茶树齐齐平平,既方便发芽,又方便采摘。 忙活了几天,总算是剪了一大半,她抬头擦汗看了看天色,日子往夏天走,白天越来越长了,往日这个时候差不多该回去了,但看今天天色还没有太暗,她便想加点功夫多剪点,明天再花上一天功夫应该就可以完工了。 “妻主!” 她正弯下腰打开大剪子,李西檬叉着腰气喘吁吁在她身后喊道,一回头就就他汗淋淋的模样。 “干啥跑这么急啊?瞧你那脸上的汗水。”她抓起袖子给他擦了擦。 “王艺来了。” “来了就来了呗,你急什么,让她在家里坐着等等不就好了,你还急匆匆跑来。” “她样子很着急,我又要来叫你吃饭,所以就走得快些嘛。”李西檬撅着嘴。 秦漓忍不住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行,走吧,回去。” “……” “师父,你可回来了!” 王艺见到人就像见到大救星一样,一下子从屋里蹿了出来,秦漓慢腾腾的去水缸边舀了一瓢冷水洗了手,不紧不慢道:“咋了?” “孙掌柜给咱酒楼使了损招后还不罢休,第二天就学咱们酒楼开始优惠,每桌酒菜送点心,客人又被她们吸引过去了。” “也不至于全都去了吧,总还有一些客人,银子能赚,还不那么累,好事儿啊。”秦漓悠悠道。 王艺一拍大腿:“你说得有理,可我一开始哪里还会那么想,我想着孙掌柜就来气,所以看着她们学我们优惠,我立马就让酒楼加大优惠力度,她们送点心,我就送酒水。” “酒水你也送,得,你长本事儿了。”秦漓双手环胸:“看你这副模样可不止送酒水这么简单啊,一次□□待了吧。” 王艺捶胸顿足:“我以为咱酒楼送了酒水,孙掌柜没辙了吧,客人也像潮水一样涌了回来。我正高兴着,可没想到孙掌柜竟然不服输,也优惠了酒水,并且还在这基础上送凉菜。登时我就火了,你送素凉菜,我就送荤凉菜……” 说着说着王艺就没声儿了,恨不得把头埋到地上。 秦漓见她的模样不怒反笑:“这你来我往的不是送得挺高兴嘛,你这委屈啥。” “送是送高兴了,我觉得亏反正大家一起亏嘛,可几天过去,客人是多了,亏也是真亏了,可咱的酒楼是新开的,本来就没有赚钱,哪里禁得起赔,而孙掌柜开酒楼多年,积蓄多,咱根本就赔不过人家。” 王艺简直要被气哭了:“现在不仅没有把孙掌柜给打退回去,我反倒是被娘打了一顿,之前家里出钱办了酒楼,现在酒楼没有赚钱反倒是赔了!” 秦漓瞧见王艺一大块头在那儿委屈巴巴的样子,直想笑,被李西檬掐了一下给忍了回去:“好歹最后还知道自己刚起步,赔不过人家孙掌柜啊?还知道来这儿找我啊,咋不等酒楼也赔出去了再来呢,好请我去吃散伙饭!” 王艺撇嘴:“师父,你就别取笑我了。” “得,你这不是想气死孙掌柜,你怕是想气死我。” “你就帮帮我吧,不然娘该打死我了。” 秦漓摇摇头,才觉得她能干点儿事,这就找来了,她想了想道:“你回去再追加一点优惠,让孙掌柜也跟着加上去。” 王艺点头哈腰的听着,一听她出了这么个主意,噗通一声跪扑在了她脚边,拽着她的裤脚。 秦漓挣了两下没摆脱,去扯了她两把:“你这是干什么,赶紧跟我起来,叫个什么样子,这么大个人了。” “师父,你这不是明摆着把我往火坑里推吗?我以后再也不敢不通知你了,你就行行好,救救我。” 秦漓颇感头大,奋力扯出裤脚:“让你这样做就这样做,今天回去就把消息公布出来,我明天上酒楼去看看。” 王艺仰着头,像只可怜的大狗:“师父,你可别借此机会教训我啊!” “谁要教训你,让你去你就赶紧去,有这些空话害怕的功夫,之前还敢瞎干!”秦漓在她脑门子上狠狠戳了两下。 王艺护着自己的脑袋,连忙像猴子一样蹿出门去,生怕秦漓操起旁边的扫帚招呼她:“我知道了,知道了,这就去还不行吗?” 跑到院门口又道了一句:“师父,你明儿可要早些来啊!我怕酒楼赔垮了你就见不着了。” 话音刚落,只见一只黑黢黢的不明物飞了出来,王艺下意识往地上一看,竟然是只鞋子,她赶紧闭了嘴,飞奔而去。 第41章 估摸着到了中午,秦漓才到酒楼。正值午饭时间,酒楼生意火爆,只见人进不见人出,她刚到后厨,就看见王艺手负在身后来回的走。 “呀,师父,你可算来了,再不来我要去村里找你了。” 秦漓把手上提的东西放在桌子上:“你急啥?” “你没看见外头人都快坐满了吗?人还不断的来呢,我能不急吗!这多一桌就多赔一桌的钱啊!”王艺已经开始口齿不清了。 “孙掌柜那边加优惠了没?” “加了,加了,我们酒楼加送水果,孙掌柜酒楼也跟着加送了。” “行,你过来。” 王艺连忙俯身把耳朵凑到她嘴前,秦漓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通,不停点着头。 “这样真的行吗?突然把优惠停了,客人会不会不高兴就不来了。” “客人自然会少一些,优惠迟早都要结束的,早点结束少赔点,不可能全部都能顾到。” 王艺已经赔得肉痛了,咬了咬牙,对身旁的人道:“小五,你去请个戏班子到咱们酒楼里来。” 小五去了后,王艺又对秦漓道:“师父,那我去说了啊。” “去吧,去吧,别小家夫郎的模样。” 秦漓让王艺去通知来酒楼里吃饭的客人,今日是最后的优惠日,新店开业至此,优惠这么多已经算是极致了,为了聊表歉意,饭后请大家多休息一会儿,酒楼请了戏班子唱戏,就当是开张到此结束。 乘着王艺出去的空当上,她也没有闲着,吩咐后厨的人烧了一大锅开水,又让洗了几十个水杯和水壶,做完这些,能听见外头的欢呼声,秦漓知道事情算是成了。 客人听到有戏看都很乐呵,饭后便都守着桌子没走,伙计麻利的去把碗筷收拾干净,下午两三点的时辰,戏班子就在酒楼里搭了个小戏台子,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 王艺磕着瓜子儿和花生米,也倚在门口看台子上唱戏,仿佛赔钱的事儿也给忘了。 “师父,你还在忙活啥呢,来看唱戏,这戏可有趣儿了。” 秦漓走过去,往大厅里瞅了一眼,桌桌上都有一碟花生和一碟瓜子,大家磕着看戏好不快活,她估摸着时间戏也唱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了。 “怎么样,师父,有趣儿不?等咱酒楼赚钱了,我还请戏班子来唱戏,就唱给咱们看。”王艺傻乎乎的盯着戏台。 秦漓倒没有说什么感动的话,反倒是不着调的问了一句:“你渴不?” “渴不?”王艺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待回过神时,不禁啧了下嘴:“能不渴吗,花生我都吃了一把了。” 秦漓适时的递上了杯水。 “师父!”王艺两眼放光,受宠若惊的接过水杯,激动的喝了一大口,还是师父懂得体贴人啊。 连喝了几口后,嘴里回味着一股清香淡涩,她精神一振:“这是,这是茶?” 秦漓瞧见她眼里的不可思议与惊喜时,心放回了肚子里,又见她迫不及待想在品两口的样子时,坚定的往身后扬了扬手。 一干在后头待命的伙计得到她的指示后,欢喜的端着装了茶的茶壶和杯子去了大厅,挨着一桌一桌的上。 不多时,安静的客厅就沸腾了。 “这不是茶吗?” “罢市了怎么还会有?” “香醇的味道比鲜茶还好,这究竟是不是茶啊?” “…………” 众人议论纷纷,就连戏台子上唱戏的声音也给压过去了。不多时,大家渐渐习惯了这种享受,喝着清茶,听听戏,好不自在快活。 约莫着又过了半个时辰,有的茶壶干了,有客人开始叫伙计续茶,秦漓已经给伙计早就交待好了,若是要加茶,半两银子,无限续茶,喝到人走为止。 “咋这么贵啊!不是优惠吗?” “哎哟,之前那一壶就算是优惠的,现在加就要收银子了。” 伙计好言好语解释道,客人不满的嘀咕了两句,最后还是掏钱给续上了。 秦漓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能出来上大酒楼吃菜的,不可能付不起这点银子,就是去看场戏也要个几百文呢,现在有茶又有戏,咬咬牙就还不是得出钱。 有人带了头,陆陆续续后头有人就跟上了,不断有人要续茶。 王艺见状溜到秦漓面前:“师父,你可真有一手,现在优惠结束大家也没有怨言了,最最重要的是那茶是从哪里来的啊?” “当然是我自个儿做的。” 王艺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难怪你不愿意做厨子了,原来是还有这种手艺。” “师父,你说你咋能这么能干呢?” “这时候倒是会说讨好的话了啊?” 两人在后厨门前正聊得热火朝天,戏台子上的戏已经唱完了,谢幕完后,唱戏的陆续退了下去。 看戏的客人眼看着到了晚饭的时候,有将近一半的留下来点了菜,就在酒楼里吃晚饭。 戏班子结了账后就陆续去了,秦漓在门口望着人一一离去,身后却响起了声音。 “秦小姐。” 秦漓回头,竟然是个唱戏的,脸上的妆容已经卸去,是个模样好看的女子。 “这位小姐有何事?”秦漓客气道。 “方才听见不少客人夸赞酒楼里的茶好喝,唱了许久的戏,在下还第一次听见戏完后客人讨论吃食比讨论戏的人更多,在下也嗜茶,如今这听大家一说,不禁有些馋,不知可否能给秦小姐讨一杯。” 秦漓低笑一声:“自然是可以,伙计,快给这位小姐端壶茶出来。” “若小姐不嫌弃,不妨一起坐着喝个茶。”秦漓又道。 “求之不得。” 秦漓把人引到了楼上的雅间,两人相对而坐。 “小姐知道我姓秦,我却不知小姐贵姓,实在是羞愧。” “秦小姐说的是哪里的话,今天伙计来请戏班子的时候说过你的姓名和王掌柜,我便记下了,在下宋悠。” “相逢就是缘分,更何况咱们志趣相投。”秦漓亲自给她倒了杯茶递过去。 宋悠赶紧接住,方才说嗜茶倒还真不是跟秦漓客套,她视如珍宝的轻抿了一口,闭着眼睛任凭茶在舌尖缠绕,那清香和淡淡的涩味让她重新感觉到了茶季满街的卖茶人,那绿悠悠的一片。 “好茶!”大家都知道现在早已经过了茶季,实在是不知怎么还会有茶,且味道还十分舒适:“这茶可是秦小姐种的晚茶?不对,我也曾试着种过晚茶,为解过了茶季无茶的馋,从来没有成功,这个季节里绝是不可能有的。” 秦漓笑而不语,又给宋悠续上了一杯。 “莫非秦小姐研究出了晚茶的种植方法?”宋悠突然睁大了些眼睛道。 “并非如此,难道宋小姐不曾想过这是制干了的茶?”秦漓淡笑。 宋悠惊醒,不可思议道:“你的意思是这是干茶泡制的?” 秦漓点点头:“正是如此。” 随即她又拿出干茶的样品给她看了看,宋悠摸着一颗颗饱满的毛尖儿,顺滑干酥,摸着感觉再好,可视觉上还是过不去啊,乌漆的颜色与鲜茶嫩绿沾着露水的样子有着天壤之别,这无疑对爱茶之人是个大考验。 宋悠把干茶来回反反复复看了几遍,也没法说这不是茶,拿到鼻子前嗅了嗅,清香茶味儿犹存。 “这实在是太过震撼了。” “秦小姐过奖了。” “不知是否可以跟秦小姐买一些干茶呢。” “自然是可以,我原本就是要出售干茶的。” 得到答复,宋悠有些激动,起身还给秦漓行了个礼。 “使不得,我不过是个商人。宋小姐真喜欢茶,咱就把这壶茶好好给喝了,伙计,上两个炒菜。” 初次见面,两人吃喝得倒是挺和谐,但多数都围在茶上的交谈。 第42章 “师父,师父,宋悠跟你说什么了?” 宋悠走后,王艺立马蹿到了秦漓跟前。 “你认识宋悠?” 王艺笑道:“她是个名角儿,听戏的都知道,人可高傲着呢,没想到愿意主动和您交朋友,不愧是师父!” “可我见她并不是你说的那样。” “兴许是对待朋友不一样吧。” 秦漓点点头,转念又想到:“既然是名角,你怎么请到的?” 王艺嘿嘿笑了一声:“素来我也爱听戏,就多花了些银子请了宋悠来唱。” “还没有赔够啊,舍得下钱去请名角儿。”秦漓在她头上拍了两巴掌。 “谁还不能有点爱好嘛。”王艺摸摸头:“你还没说你们谈了啥呢?” “宋悠喜欢喝茶,我就请她喝了些茶,闲谈了会儿罢了。” 王艺不满道:“茶这么矜贵,照你这样来个陌生人就请,不得把茶全全糟蹋完啊。” 秦漓转到屋里去,背对着王艺:“怎能算是糟蹋,一来宋悠是真心爱茶,请点茶交个朋友有什么不好,二来你不觉得今天客人喝茶看戏很舒坦?” “交朋友还能说得过去,可是喝茶看戏舒坦干咱们什么事儿啊?” 秦漓神秘一笑:“你可别忘了我是个茶商。” “好了,现在酒楼的优惠也算顺利落幕了,往后凭借我教你的菜,生意也不会差。我就回去了,有事再来找我。” “我送送你。”王艺跟着秦漓出去。 秦漓挥挥手:“甭送了,又不是多久看不到。” “…………” 几日后,和福酒楼的生意逐渐趋于稳定,客人不多,也就四五桌,多是之前喜慕秦漓菜的口味儿的,大多数的客人还是在孙掌柜的酒楼里,毕竟人家优惠还没有断呢。 “掌柜的,这,这可怎么办啊!每天来的客人都满座,咱已经赔了不少了。” 听着急慌慌的声音,孙掌柜也是满心憋屈气,特别是听说和福酒楼已经结束了新业开张优惠的时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本以为就此可以把和福酒楼耗垮,没想到竟然来了这么一出。 “掌柜的,要不,咱们也学和福酒楼请客人看出戏把优惠给收咯?” “行个屁!人家是新业开张还有个说法,咱们这老店怎么说?你当客人是只知道吃的猪啊,这样谁买账!”孙掌柜大声吼道。 “是,是,那,那咱究竟该怎么办的好啊?” 孙掌柜摸了摸下巴,左右转来转去,伙计看得心慌,她突然又顿下脚步,脸上一喜:“咱们酒楼不是开了快五年了嘛,王艺说她是开业优惠结束,咱就说是五年庆祝优惠。” 伙计拍手叫好:“我这就去安排安排。” “……” 魏花棠的腿已经完全好利索了,秦漓去了镇上,他便同着李西檬一起去下地。李西檬原怕他会伤到腿,不让他干活儿,没想到魏爹干起来毫不含糊,看起来腿就像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他也只好由着他去了。 “魏爹,李西檬,在种玉米呐?” 两人闻声抬头,是一对妻夫,男子穿着宽大的衣服,却还是难掩已经微微鼓起来的肚子,女子憨笑着扶着自家夫郎,笑着给魏爹打招呼。 “乔大,你俩这是上哪儿去啊?” “我夫郎有些不舒服,就带他出来走走,顺便再去村口大夫家看看。” 魏爹关心道:“那可要小心着些咧,这时候孩子矜贵着。” “好,那咱就去了,不打扰你们挖地了。” 魏花棠瞧着乔二扶着夫郎慢慢远去,目光越拉越远,颇感惆怅:“这就有孩子了。” 李西檬握着锄头的手紧了紧,虽然魏爹啥也没说,但他心里头明白,魏爹是想抱孙子了,可是看看自己扁平的肚子与以往别无不同的胃口,自己确实是没有怀上。 乔二比自己和秦漓还晚成亲几天,转眼间已经和妻主成亲了四五个月了,可是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关于子嗣,不管是村里还是城里,每家每户都看重的事情,自己却那么不争气。 越想他越觉得不安和担忧,虽然现在妻主和魏爹对自己都十分好,但要是自己迟迟生不出孩子,恐怕会被赶出去,自己无依无靠的又该怎么办呢? “哎呀!” “咋了,西檬?” 他感觉脚上一阵刺痛,不禁叫出声,低头一看,方才走神没看土窝,一锄头下去招呼在了自己脚上。 魏爹见状连忙牵着他坐下,检查伤口时发现布鞋已经被挖破了,脚背上横着条血淋淋的刀痕,好在方才那下子的力气不大,否则怕是骨头都能看见了。 “咋这么不小心哟,你看这血流的。”魏爹着急,可是又没什么能给他捂着止血的。 李西檬感觉脚在发麻,不敢委屈也不敢掉眼泪,直安慰魏爹说自己没事儿。 正当两人不知该怎么办时,李西檬突然感觉自己腾空了,抬头便看见了黑着一张脸的秦漓。 “爹,你先回去吧,我送西檬去看大夫。” 魏爹在后头望着,急得跺脚:“路上要小心啊。” 秦漓抱着李西檬几乎是用跑的,但脚上的血还是时不时撒下两滴,她感觉比自己流的还难受。 “疼不疼?” 李西檬埋在她的怀里,一路上不少乡亲还看着,他害羞的早就忘了痛。 “不疼。” “忍忍,马上就到大夫家了。” 秦漓急匆匆跑到村口大夫家,方才路过的乔二和她的夫郎也才刚刚到,见秦漓抱着李西檬比他们还急的冲进了屋里,一脸呆愣的杵在了门口。 “大夫,快,看看我夫郎的脚。”这时候秦漓也管不了是不是野郎中了,听说是镇上新来的郎中,村里人去治病都大有成效,所以她才没有把李西檬背到镇上去。 大夫看了看两对妻夫:“你们……谁先治?” 乔二看了李西檬脚都快被染红了,看直了眼,连忙指着李西檬:“他们先,我们可以等一会儿。” “谢谢。”秦漓拉了条凳子让乔二和他的夫郎坐。 “快跟他清洗一下血。”大夫端了盆清水进来。 秦漓拧开水盆里的帕子,轻轻跟他擦拭,直到把水盆里的清水都染红了才算擦干净,一条小指长的口子狰狞的横在他的脚上,秦漓下意识跟他吹了吹。 大夫拿着药干咳了一声:“你先出去吧,我跟他上药了。” 李西檬一张脸涨得通红,推了推秦漓:“妻主,你就在外边等一下吧,我没事儿。” “那,行吧。” 秦漓出门去,外头的两人伸长脖子:“怎么样啊秦漓,脚没有大碍吧?” “不知道,大夫正在上药,还得看大夫怎么说。” 乔二也拉了条凳子给秦漓:“你先坐着歇会儿吧,别着急。” “嗯,好。”秦漓把目光从那扇关着的门上收回,坐到了板凳上,斜眼看着乔二的夫郎:“几个月了?” 乔二的夫郎摸摸自己的肚子:“三四个月了。” 秦漓不禁感慨:“还是你们速度快啊。” 乔二和她的夫郎同时笑了笑。 本就是闲谈,三人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去压低什么,屋里的李西檬大听的见。 原是普普通通的谈话,到了他的耳朵里便变了个滋味儿,他觉得秦漓也是想要孩子了,大抵是羡慕乔二了,他心情更是爹到了谷底。 大夫见他神色极差,本着医者之心,轻言问道:“李家夫郎,是不是脚疼的厉害?” 他摇了摇头,咬牙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 大夫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问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李西檬皱起眉毛,压低声音:“大夫,我和妻主已经成亲好几个月了,乔家夫郎比我们晚成亲了也已经有孩子了,但我……” 李西檬的声音小了下去。 “你是想说你却迟迟没有怀上?家里催,你有些着急担忧了?” 他点了点头。 “才成亲几个月,并不是久啊,这生孩子一要看你们的身体好不好,二要看你们的房事是否频繁。” 李西檬想了想,不知道乔二她们的房事如何,但是自己和妻主有过好几次房事,在这上面应该没有问题。 想到这些,他脸不禁有些红。 大夫一眼便洞穿了他的心事儿:“那我跟你把把脉,看看身体吧。” 李西檬连忙伸出手:“谢谢大夫。” 大夫把了把脉,面色凝重:“以前可是经常操劳啊?” “嗯,以前在家里做了很多活儿。” 大夫沉吟了片刻:“你体质偏寒,以前又操劳过度,身体操负荷了,若是换做以前,自己能一直喘气儿就不错了,更别提想要孩子了。” 李西檬听完后很着急:“那我应该怎么办啊大夫。” “你别着急,依照你现在的脉象来看,身体已经大有改观,在不断往好的方向发展。只是身体不是三五两月就能调理好的,现在你的身体仍然偏寒,若是情况好些,再过半年就可以怀上孩子,但若情况坏些便还要一年左右。” 李西檬听完有些呆愣,最短半年,长则一年多,妻主和魏爹能等吗?现在心里是尘埃落定的担忧。 直到大夫让秦漓进来接他的时候,他还是心不在焉的。 “我开了些药,回去煎着喝。” “好,谢谢大夫。” 秦漓拿好药,给大夫结了账后就去把人抱着回去,瞧他一直不言不语,临走前又盯着乔家夫郎的肚子看了一眼,问道:“怎么了,疼得厉害?别怕,大夫说是皮外伤,回家养个十来天伤口愈合就好了。” “嗯。”他喃喃应了声。 “是羡慕乔家夫郎有宝宝了吗?”秦漓忽然又道。 听到这话,他精神一振,仰头看着秦漓望向远处的目光。 他没有回答,不知该怎么回答。 秦漓却由此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西檬,现在我们不必着急要孩子,咱们才成亲几个月呢。你想想啊,咱们家里才修了大房子,生意又才刚刚起步,若是现在有了孩子,银子的事情另说,咱还得花很多时间照顾孩子,到时候岂不是把生意耽搁了吗?” “等过个一两年,生意有起色了,生活稳定下来了,咱们再要孩子也不迟啊,那时候也可以给孩子一个好的生活环境,这样不好吗?” 李西檬顿了顿,有些不可思议:“妻主现在真的没有打算要孩子吗?” “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他不由得松了口气,既然妻主不着急,那么他就可以趁此时间好好调理身体,等妻主想要孩子了,那时候他也就可以生个大胖孩子了。 笑容不禁又回到了脸上:“我都听妻主的。” “这就乖了。”秦漓宠溺道。 “以后少干些活儿,那么不小心,等妻主生意好了以后,你就什么也别做了,那时候就在家里专心生孩子。” “…………” 两人回去到是轻快很多,比去看伤的时候气氛要好多了。魏爹见两人平安回来,李西檬的脚又包扎好了,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西檬,要紧不?” 李西檬赶紧摇摇头:“我没事,都怪我不小心害爹担心了。” “没事儿就好,好好养伤,地就甭下了。” “…………” 李西檬脚受伤以后,下地的人就换做了秦漓和魏爹。 王艺的酒楼生意逐步进入了正轨,时而有客人要喝茶,秦漓便卖了一些给王艺,在家里种地的日子,收入还是偶有的,正当一切都平平静静没有波澜的时候,突然有个客人造访了秦漓。 第43章 秦漓打量了一眼眼前的人,搜罗了记忆里所有人物也不曾有她的面容,她微微笑着等她开口。 女子果真拱手行了个礼:“秦小姐,不请自来,叨扰了。” “来即是客,小姐客气了。” 女子笑了笑:“秦小姐是爽快人,在下花影楼的老板。” 秦漓笑了笑,花影楼就是宋悠待的戏园子,镇上唯一的一家戏园,生意可想而知。 “久仰大名,久仰大名。”秦漓连忙拱手道。 戏楼老板哈哈笑了两声:“秦小姐过奖了。” 秦漓接着又道:“我和老板素不相识,老板今日来可谓何事?” “那日宋悠到和福酒楼唱戏,忽而有幸结识到秦小姐,一日我见到她泡了茶,那香味儿我是至今难忘啊,可我说给她讨点儿吧,那丫头像只铁公鸡一样硬是一点不肯给。” 秦漓不由得笑出声:“宋小姐视茶如珍宝,于她而言,老板是要夺人所爱了。” “唉,我反复缠着她几日,始终不肯给,最后总算是还有点良心把你给说了。” “老板稍等。”秦漓立马去厨房泡了壶热茶,茶气缭绕,清香四溢。 她给戏楼老板倒了杯:“请。” 戏楼老板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唇舌间留香:“好茶。” “我听宋悠说,这茶乃干茶所制,实在是妙啊!实难想象鲜茶能这样做。” 秦漓笑而不语,等着戏楼老板把一杯茶悉数品尽。 戏楼老板喝完整杯茶,满足的啧了一口,郑重有力的放下茶杯。 “秦小姐,实不相瞒,今天来不止是想和你讨杯茶喝,但喝了这杯茶以后我心头的想法就更坚定了。” 秦漓早就再等她说这句话了,但又不能表现出急躁的样子:“老板尽管说出来便是。” “不说这普天之下,就是咱们镇上也有许多人爱喝茶,既然有这么好的东西,何不让更多人喝到?咱们既可解大家的茶馋,又可从中赚取些银子,何乐而不为呢?” 秦漓颇为赞同的点点头:“那依照老板的意思是?” “我想在戏园子里推出茶,大家能一边看戏一边喝茶,品戏又品茶,岂不是乐哉?之前戏园子里只有花生瓜子点心,缺了丝风雅,若是把这茶往桌子上一摆,香气飘飘,活似神仙!万事只差您这关,看您愿不愿意卖我茶了。”戏楼老板说得头头是道。 一番话来正中秦漓的心怀,她之前本想着把茶在酒楼推广,可发现酒楼并不合适,便在王艺请她帮忙的时候想到戏园子,于是请了人来唱戏,又免费让客人试喝茶,目的就是把干茶给宣传出去,有心之人自然会找上门,原本没有想到会半路出现个宋悠,但却正因为她,事情变得简单了很多,宋悠正好是她埋下的最好的引荐人,否则戏园子老板怎么会这么快就来找上她。 “我的意思竟和老板不谋而合。” “哈哈哈,我便知道秦小姐爽快人。” “老板可以先在我这里买一批茶过去,到时候看看客人喜不喜欢,若是好卖,再来拿茶便是。” 戏楼老板连赞叹:“秦小姐真会做生意,您实诚,我也有诚意,就看您的茶怎么个卖法。” 秦漓已经把之前做好的茶分包装置,一包五两左右,至于可以泡多久,那就看自己喜欢浓还是淡了。 干茶是稀罕物,又得大家的青睐,而第一年她做的干茶又并不是太多,所以在价格上不能放得太低,一开始就低了身段,往后干茶制多了反倒涨价就很不合理了,而且现在自己需要钱,不然就没办法扩大茶树的种植,也没办法扩大经营。 她把包好的茶放了一包到戏楼老板面前,竖起了五个指头。 “五两银子!?” 不大一包黑黢黢的东西,五两听起来确实不是个小数字了,戏楼老板拿着茶包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见秦漓端得稳,毫无松口的迹象,根本看不出来是个乡下人有的气魄。 她摸了摸下巴,沉了口气:“得,跟我来两包,若是好卖我便再来。” “老板爽快人,好卖我必登门亲自再送上。”秦漓喜道。 老板站起身掏了十两银子给她,买了茶便没有再多作逗留,秦漓起身相送,两人又互相客气了几句,戏楼老板才匆匆而去。 “……” “妻主,是谁啊?”李西檬见人走了,才一跛一跛的从里屋出来。 秦漓见状连忙去把他扶来坐下:“怎么出来了!不在房间好好休息。” “我听见外头有客人来了,就想出来看看嘛。” 秦漓刮了刮他的鼻头:“是茶生意的客人。” 李西檬有些惊喜:“这么快就有客人了吗?” “嗯,如果生意好些,咱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去镇上盘一个铺子专门卖干茶了……” 和福酒楼的优惠结束后,孙掌柜的酒楼也借着东风把优惠给停了,自优惠事件过后,孙掌柜没有再作什么妖,酒楼行业的生意开始恢复到平稳的状态,而王艺的酒楼凭借自己传给她的手艺,又有泡菜豆瓣等美食加持,它的生意一路在往上头走,店开张了一个多月就笼络了一批常客。 王艺为人憨实又大方,生意做得不错,没有遇见什么大风大浪也就没有去麻烦她。这一个月她也没什么事儿,又有了不少的收入,就待在家里陪李西檬和魏爹。 夏天已经走到了尾声,天气燥热,茶水消解暑气,戏楼老板在戏园子里把茶推出以后,生意更上一层楼,镇上闲散又有银子的人不听戏也要去喝点茶,解解暑气,之前老板买了两包茶回去,本来是嫌有些贵的,可没想到卖的这么好,茶完了立刻通知了秦漓。 秦漓应之前对戏楼老板的承诺,亲自带了茶去戏园子,而这次她足足带了六包。 她把茶全交给戏楼老板,本以为她会嫌多了些,没想到一口气全买了下去,还直呼不太够,她不禁汗颜,王艺的酒楼每个月要卖一包出去,按照戏楼现在的销量,一个月三包都不算多,现在一次性给了六包,最多卖两个月,而她的存量已经不太多了。 要是以现在这样销售的速度,她最多给她们供应到年初,而到下一次茶季还有一两个月呢。 本想着给六包茶把戏园子老板这里打发了,她剩下的茶可以供应王艺的酒楼,还能带着样品去找其他老板,拓宽卖茶的渠道,现在却闹成了原来的两个生意伙伴都供应不了。 她干脆把话说清楚,免得到时候茶供应不上和戏楼老板扯皮:“茶今年最多再能跟你提供五包,我的存货也不多了,要多的也只能到明年新茶长出来了再制。” “那加起来就只有十一包啊,算算到明年新茶出来还有半年多呢,哎呀,这些怕是不够卖啊!” “我这是也没法子啊,第一次做茶生意,不可能囤积太多的货吧,到时候卖不出去也就黄了,今天就是把话说明白,咱们都是实诚人,我怕到时候没说害老板你的生意也做不下去啊。”秦漓蹙起眉,焦着一张脸,看起来老实可靠。 戏园子老板掐了掐手指:“那行吧,隔些日子我叫人过去买剩下的五包,我也匀着些卖,撑撑看。但咱话可说在前头,明年的干茶出来了可第一批给我送来,咱们的生意可要一直做下去。” “这事儿不用老板说,生意必须给一直坐下去啊。” “好好。” 两人谈得还算满意,坐在一起品着茶,戏园子里的一个下人突然急匆匆的赶了进来,在戏园子老板耳边低语了几句,老板的脸色顿时染了层黑。 秦漓知道是人家园子里的事儿,识趣的站了起来:“我就不叨扰了,回家还有事。” 戏楼老板也跟着站了起来:“行,我就不多留你,改日咱们再聚。福春,送送秦小姐。” “不用麻烦,老板有事儿尽管去忙,我自个儿出去就行。” 福春看了看老板,见她点了点头自己便作罢。 “行,秦小姐随意,我就先出去了。” 戏楼老板出去后,她合上茶杯盖子,慢悠悠沿着来时的路出去。戏楼老板的园子不小,外头是唱戏的台子大厅,里头是她的宅院,她跟着大院儿的碎石路出去,路过一假山的时候忽然听到假山后传来争吵的声音。 “以后我不会再来听你的戏了,咱们就这样吧,你也别来找我。” “凭什么,那只是你娘的意思,难道现在你要告诉我你也随了你娘的意思吗?” “是,我会听她的。” “那我们的感情算什么,之前说好的一切又算什么。”女子的声音有些颤抖和愤怒。 男子像是在吸气,不一会儿方才的气势没有了,抽噎的声音有些明显:“娘不同意我嫁给你,咱们还有什么办法呢。” “你娘终究看不起我是个戏子,嫌我给不了你好的生活,她是为你好,我可以理解,可是她为什么就不肯给我些时间呢?我已经着手准备在镇上买住宅了,也准备了彩礼,虽说不上有多大的排场,可也不至于被你娘一口否定啊……” 秦漓觉得偷听墙角有些失礼,但这两人的声音听起来是分外的耳熟,而且她要是从这走过去,两人就看到她了。 不行,感情上的争吵必须要吵出个结果来,她就失礼一下在一旁候着。 “伴儿,对不起,是我没有能力给你幸福,如果那个人可以,你走吧。” 秦漓听见这个名字抬了抬眼皮,怪不得声音那么熟悉,原来是孙伴,另一个女声她也忽然想起,那不是宋悠嘛! 孙伴原听见宋悠为了他准备买房又准备了彩礼,心头感动顿生,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心里话便被后头那句话给一下子推开了。 他敛起眼泪,推开挡在他身前的人:“好啊,我这就去答应娘,我们以后在再也不用见面了,我嫁去城里,再也不用见!” 孙伴用手帕捂住嘴,愤然跑走了。 “伴儿……”宋悠嗫嚅着嘴唤了一声,脚下跟生了铅一样挪不动,她终究没有勇气追出去。 秦漓适时干咳了一声,状似不经意的走了出来。 宋悠被突然发出的声音惊了神,回头之间发现是秦漓以后又松了口气,她恹恹的叫了一声:“秦小姐。” “嗯,你也在这儿啊?” 宋悠苦笑了,虽然秦漓假装什么也没有听见什么也没有看见的神情,但是她的心情太糟糕了,以至于秦漓给她安好的台阶,她也不想顺着下:“你都听到了吧。”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来给老板送茶,出来恰巧看见你们俩。” 宋悠有些神情恍惚,两人不知不觉就那么默契的并肩走了出去。 “见笑了,我和孙公子一个月前在戏园子相识,一见如故,后来他常来听戏,我们俩便暗生情愫,原本我都打算去提亲了,可是准备好彩礼,还没有到他家便听说孙掌柜要把他嫁到城里的大户人家,孙掌柜也不知怎么就知道伴儿和我两情相悦,径直出言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并把他禁足了。” 宋悠神情哀伤,继而又道:“今日见他来戏园子找我,原以为孙掌柜不在关着他,我还高兴一番,怎知他竟然是来和我决裂的。” 听完宋悠的话,其实秦漓也没有想到他们两人竟然会走到一起,孙伴是个不错的男子,他能找到真正对的人令人开心,只是没有想到情路竟然如此坎坷。 可是昔日孙掌柜要把孙伴嫁给她的时候也没有嫌弃她是个乡下人啊,就算说那时候她会做菜有些本事,但厨子也不过是个讨生活的营生,宋悠也有份正经工作,又是为名角儿,收入必定不会比她低,对待孙伴真心,也有心娶他,孙掌柜也希望自己的儿子幸福,没理由会拒绝宋悠啊。 “宋悠,你也不必太难过了,只要孙伴的心向着你,一切尚有回旋的余地。” “可惜他说他要答应孙掌柜了,也许这样也好吧。” 秦漓听见了方才的所有谈话,明显最后一句是气话,而且宋悠先前说的话也着实让人家一个男子伤心,她都恨不得上去给她一拳头,这样才能把人打醒。 “你到底还想不想和孙伴在一起,是不是真心想娶他的?” 宋悠掷地有声道:“我当然!” “那你说得是什么话,你身为一个女子都不能坚定自己的想法,如何让一个男子相信你,跟着你呢?你模糊不定,只会让人家觉得你不是真心的。” “那,那孙伴是不是也这样想了?” 秦漓微微一笑:“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那现在我该怎么办啊!”宋悠一拍脑袋:“他要是一气之下真的答应他娘就遭了,我这就去追。” “追?人都走了多久了?你是要追到他家里好逼孙掌柜赶快把人嫁出去吗?”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我到底该怎么办啊!”宋悠已经急糊涂了。 “我觉得孙伴不会因为赌气就把自己的终身大事给交出去,他应该在等你。就看你准备怎么样了,是娶他还是看着别人娶他。” “我当然是要娶他了!”宋悠脱口而出,她现在十分急躁,就等着秦漓能给她一些帮助。 秦漓琢磨了一下,脑子里都是些大逆不道的方法,她没说,什么生米煮成熟饭啊,私奔啊……太过离经叛道怕被捉去浸猪笼。 “你就帮我想想吧!” “我正在想!嗯……咦?西檬?”正在沉思的她仰头突然看见镇口上一个小身影从牛车上下来,怎么看怎么像她家的。 她把宋悠的问题抛在了脑后,直朝着眼睛里的人奔走过去。 “妻主!”李西檬笑眯眯的小跑过来,他也没有想到刚到镇上就碰见秦漓。 秦漓一把抱住跑过来的人,今天李西檬穿了新衣裳,打扮的干干净净的,看起来极为的可爱,特别是仰起头就更迷人了。 她有些爱不释手的抱着人不想撒开,闻着他身上的香气,应该是才洗过澡:“你怎么来了?” “爹让我来镇上买些东西。” “让我买回去不就成了吗,怎么还让你来,脚好利索了?” “我没有走多久的路,坐牛车来的。” “好,买什么,妻主带你去买。” 宋悠瞪大眼睛看着旁若无人你侬我侬的两人,过了还一会儿才弱弱的问了一句:“秦小姐,你的夫郎?” 秦漓牵着李西檬:“除了夫郎以外,还能凑谁凑那么近的?” 一句话把她给问噎住了:“有道理。” 明明早上才见过的两个人就像许久没有见过一样,秦漓欣喜的拉着人便往商铺去了:“宋小姐,我们就先走了啊。” 宋悠浑然不觉,木讷的点了点头,没想到年纪轻轻的秦漓竟然已经娶了夫郎了,不仅自己有本事长相出众,没想到夫郎也是那么小巧可人,那是与孙伴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等等!两人已经逐渐走远时她才反应过来,连忙追着喊:“秦小姐,你说帮我想办法啊!办法呢?你还没有跟我说呢!” 秦漓远远的回头朝她回应了一句:“实在不行不妨私奔吧!” 宋悠停下步子不追了,又一次怔在了原地,先是惊吓了一跳,后头有有些动摇觉得貌似可行,最后看了看前方紧紧牵在一起的两只手,她顿时脑门子冲上了血,这方法___可以! “…………” 魏花棠让李西檬上镇原来是因为家里的肉吃完了,之前买来熏的肉还是成亲的时候买的,当时酒席操办以后剩得就不是太多了,家里人口少,所以到现在吃完了。 秦漓带着李西檬去了肉市,里头鸡鸭鱼猪牛羊肉都有,两人直奔主题,先去挑选猪肉,之前买的肉不少都是肥肉,所以便宜一些,但是现在兜里有钱了,她就不怕贵,想买瘦肉多些的,挑来挑去,终于选中了个瘦肉多的铺子。 “妻主,瘦肉多贵啊!”李西檬小声道。 “那你是喜欢吃肥肉还是瘦肉啊?” 谁不喜欢吃好吃的瘦肉,可是寻常村里人家有肉吃都不错了,哪里还有这些挑头,他以前做梦都没有这种待遇。但是现在不同了,嫁到秦家后好米饭管饱,还时不时吃肉,他的嘴巴都快挑了。 “瘦肉。”她不好意思的回答。 秦漓不禁笑了笑:“那不得了。” 于是两人便买了瘦肉多的猪肉,秦漓原本想买半头猪的,可一想现在都已经是七月底了,买那么多熏着,熏了太久也不好吃,不如过年前买年货的时候再买一些,而且肉市肉的种类那么多,她还想买点儿别的肉呢。 她把买好的猪肉暂时存在老板那儿,立马又把李西檬抓到了别的肉摊子上了:“你想吃点什么肉?” “不是已经买了那么多猪肉了吗,怎么还要买别的?” “换换口味儿不行吗?再说你不想吃妻主做的其它肉吗?”秦漓循循善诱,李西檬果真点了点头。 “可我真不知道该吃什么好。” “那好吧。” 李西檬见秦漓有些惋惜的口吻,还以为她终于放弃买其它肉了,结果她把鸡鸭各买了一只,又再各买了两斤牛肉和羊肉。 他暗暗啧了一口:妻主真会花钱。 而他还没来得及愁买那么多肉该怎么拿回去时,她已经在肉市门口雇了个跑腿的把肉送回去了。 秦漓拍了拍手:“走吧,妻主带你去逛逛。” 李西檬眨眨无辜的大眼睛:“妻主还要买什么吗?” 秦漓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直接把人拐了出去:“当然是带你买衣服首饰了!” “不,不用的。”李西檬惊吓了一跳,连忙摆手,怎么能糟蹋这个钱。 秦漓便不乐意了:“别人家的夫郎都是管妻主要钱,你不仅不要钱,还想拒绝我跟你买东西。” 李西檬听那委屈的语气,还真给自己犯了大错一般,这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之前妻主买的衣服都没怎么穿,咱们还是别浪费这个钱了吧。”他央求道。 “妻主辛苦赚钱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咱们住的好些,吃穿用度足够好吗,让人看得起咱们吗!你呀,就别在想那些了。”秦漓不由分说的拉着他进了家裁缝店,逼着他去试了两件成衣,又两量身定做了三套衣服后,才算勉勉强强满意了。 随后又接着折腾,带他去了首饰店买了些头饰发簪之类的玩意儿,李西檬看着琳琅满目的银器在灯光下散发的冰凉的光,心中想怪不得男子都爱这些贵而不实用的玩意儿呢。 首饰店里大多数都是男子在选首饰,几乎是三三两两的好友,像西檬那样被自家妻主拽来的实在是稀罕,而且全程还是妻主在挑选首饰,自己一窍不通的跟在身后看着。 两人的行为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真羡慕,竟然妻主带出来选首饰,我家妻主就知道忙生意,人都少见到,更别提能陪我来看首饰了。” “得了吧,好在你家妻主还肯给你银子来看首饰,我只要一说想来看看首饰,她的脸就垮下来了,几乎不给我银子买首饰,要她来陪着都是瞎做梦。” “他可真幸福,生的也挺好看,那种长相最讨女子喜欢了,可惜我没有生那么个脸蛋儿,否则也不会和你们一起了。” “得了吧,还是挑首饰吧。” “瞧,我见那位小姐的眼光挺不错的啊,选的尽是写简单好看的,我也要去选几件……” 李西檬竖着耳朵听周围零零碎碎的议论声,心里头比抹了蜜还甜,攥着秦漓的手又紧了紧。 待首饰挑完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要是再不回家,怕魏爹要以为他丢了,催促着秦漓早些走,但是从首饰店出来的时候她的手里还是拎着不少东西,李西檬心里一疼:又是好多银子! “…………” 日子静悄悄就这样过去了,茶生意不断好起来,她开始担忧村里茶山上的茶产量不够了,她挨着村子走,把村里除了自家以外的茶树都去给买了下来,但是总量加起来还不到自己茶山上的一半。 多一些总归要好一些,她又悉数把从乡亲们那儿买的茶树给裁剪了,做好这些以后,她正准备去隔壁村或是方圆百里有茶的人家去买些茶苗,大面积种植起来的时候,村里人却一个劲儿的冲到了村口去,她也被孙舒给顺了过去。 临近村口的河边聚集了许多的人,她走近一看,竟然还有一大部分是隔村的人。 大家吵吵嚷嚷不知在理个什么事儿。 “就得先灌溉我们村儿的田!” “凭啥啊?你们那是金子田啊?接出来的不是稻谷是金子啊,凭什么你们先灌溉!” “我们村干的田多,再说了你们村本来就没有几块田,有什么好灌溉的。” “水先流到我们村,理应我们先,能让你们村灌都已经不错了,你们咋还不知足呢?” 秦漓见两村的村民吵得厉害,你一言我一句,谁也不肯让谁,但还是能发现隔村儿的底气要足些,言辞要更激烈不饶人一些。 而且此时两村的村长也在,村民多数都是依附在自己村长的话下,跟着附和对骂。 秦漓从只言片语中实在是分不清谁对谁错,而且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大概能听明白的就是稻田灌溉的问题。 一旁的孙舒给她解释道,原来是夏天天气干旱,许多田里的水都已经干涸了,但是稻谷需要水才能结出谷子,若是被旱死了,村民就没有米饭吃了,村里生活不容易,哪里禁得起天灾人祸,所以流经村里的小河就是个关键了。 水稻早些灌溉自然能早些成长,其实先后就大不了两三天的事情,这点时间还是等得起,可是大家怕的是小河的水不够灌溉啊,万一水断了,那没有灌溉到的就只有倒霉了。 因此即使小河是先流到普照村的,隔壁村还是蛮不讲理的过来抢水了。 隔村这些年在做豆腐生意,她们挑着扁担四处吆喝贩卖,由此赚了不少的银子。 原本和普照村是交好的村子,你来我往大家都挺客气的,但是自从隔村赚了银子,家家都提升了个档次后就开始排挤普照村了,说话也变得阴阳怪气,时不时就嘲讽普照村穷,后头更是演变成直接欺负人了。 这有了钱以后就有底气了,连水都大摇大摆不要脸的过来抢了,根本不管先来后到的道理,只顾自己好。 秦漓得知这事后不禁也觉得气人,有钱了就来欺负人,这还有没有点道理良心。 于是她也加入了本村的队伍,就算是不能骂人,也可以给本村多添加个人,长点气势。 隔壁村的见僵持不下,便嚷着要报官,原本就是她们理亏,报官该是她们吃亏,但是这些年头官爱钱,民怕官。 见她们得意洋洋的表情便知报官有九成的把握会赢,因为前些时候两村子因为纠纷,官便判是本村的错误还赔偿了隔村,想必是送了礼给官大人,否则怎会失理还赢。那事儿过后,隔壁村更加肆无忌惮欺负本村的人,现在又提要报官,大家都心有余悸,终究不敢跟官斗。 于是在隔壁村的欺压之下,水还是被抢了过去,村里的人日日看着水直接淌到隔壁村去,自家田还在那儿干着就觉得气。 秦漓也为这事儿去看过乡亲们的稻田,确实是干的一发不可收拾,而且稻谷的叶子已经开始呈现不正常的黄色了。 她不甘心受这般欺负,虽然她家没有种稻谷,但这事儿是欺辱了整个村,每个人脸上都跟挨了巴掌似的。 既然别人都不实诚,那也甭想自己实诚待她们。 白天任由着水直直淌到隔壁村去,到了晚上她约了孙舒,孙舒又喊了几个人,着月光把河给堵了起来,水又乖乖的流回了本村人的田里,第二天一早,天还灰蒙蒙亮的时候,她们又去把河沟恢复原状,水照样流去了隔壁村。 本村的田里流了大半夜的水,也不至于被干死了,而隔壁村也没办法,若是再来闹就说水时快时慢而已,也可能是小河要流干了。 而后来隔村发现事情不对劲时,村里已经把该放水的田都蓄满了水了。 下一章上一章目录设置 第44章 隔壁村有不少种茶的村民,秦漓原本是打算去买的,到时候在深秋季节刚好可以种起来,长得好明年就可以摘新茶了,而且就在隔壁村,路程不远,也不怕运输的时候有损失,可是现在发现隔壁村的人竟然这般恶劣,她只能作罢自己的计划。 早饭吃了以后,给李西檬打了声招呼,她还是去镇上了,王艺开了酒楼也有些时间了,人脉应该挺广的,不如让她帮着找找看,哪里能买茶苗。 结果自己刚到和福酒楼,王艺就站门口,见到她来立马迎了出来。 她笑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来?还特地出门迎接。” “我不仅出门迎接,差点还让人去村里找你呢。” “又怎么了?酒楼出事了?” 王艺摇了摇头:“不是,是有人找你。” “谁啊?” 秦漓疑惑着走进去,竟然是宋悠,然而还不止她一个人,她抬眼间,对方倒是先打招呼了。 “秦小姐。”孙伴有些尴尬的给秦漓行了个礼,没想到再一次和秦漓相遇是在这种情况下,而且因为他亲事的原因,娘才把人家赶走的,不料转眼间自己却有事相求。 秦漓倒是大方的点点头:“孙公子。” 宋悠看了看两人,不可思议道:“你们俩竟然认识!” “我们……”孙伴有些不知该怎么解释的好。 秦漓也不想之前的事情影响宋悠和他的感情,所以就把那件事自动忽略过去,接了孙伴不知该怎么说的话:“我之前在孙掌柜的酒楼做厨子,和孙公子见过两次,所以认识。” “原来如此。”宋悠恍然大悟的笑了笑。 秦漓又招呼两人:“快坐吧。” 孙伴感激的看了秦漓一眼,随着宋悠坐下跟着才坐下,秦漓回以礼貌的微笑。 “今天二位来找我可谓何事?” 她进门的时候就发现两人今天有些不一样,两人穿着简朴低调,一改往日的模样,像是刻意不让人认出来似的。 宋悠一扫之前的茫然无措,神采奕奕道:“秦小姐,那天了你的一番话,我如同醍醐灌顶,当晚便去找了伴儿,正如你所说,他说的只是气话,并没有答应孙掌柜而是一直在等我,幸亏我相信了你的话,否则不知后果会怎么遭。” 她握住一旁孙伴的手:“我们俩现在决定离开这里,寻个新的地方生活。” 秦漓被两人眼里的坚定打动:“全凭宋小姐的心念,那我就先祝福二位有情人终成眷属!” 两人幸福的笑了笑,秦漓随即又道:“你们可曾想了接下来安定在哪里?” “我和伴儿商量了一下,决定往南方去,到江南一带安顿。” 小镇位于中南地带,离京都不太远,离江南也不远,位于两地中间,两个方向都是不错的选择,各有各的风情,而私奔到南方倒是更浪漫一些。 秦漓赞同道:“江南确实是好地方,水乡蔓妙,风雅爱听戏的人也多,是个好去处。” “不,去了江南以后我便不准备唱戏了。”宋悠却道。 “为何?” “若接着走老本行,孙掌柜恐怕很快就能找到我们的行踪,到时候只怕功亏一篑。” 秦漓点点头,宋悠戏唱的不错,在江南应该也可以混出个名堂来,但树大招风,孙掌柜也可以很快找到人,就算那时候两人已经成为妻夫,但孙掌柜黑脸走上去也会闹得日子不好过啊。 “但不做本行,你们决定靠什么营生呢?” 宋悠沉吟了一下看着秦漓:“所以我俩特地来找你了。” “怎么说?” “我想和秦小姐一起做茶生意,我们此去江南准备把干茶传播去江南,到时候秦小姐做总老板,批量产干茶,而我在江南负责卖,你看如何?” 秦漓喝了口王艺泡上来的茶,实话说,宋悠有这个想法她感觉十分的激动,但是她压着没有表现出来,其中问题还有不少呢,不能凭借一腔热血便胡乱答应。 “宋小姐也知道,干茶我卖五两银子一包,若是你要去江南卖,一包如何卖,此去江南至少要一天的时间,不可能卖完一包又来拿,必定要多拿些货囤积,我秦某有话便直说,宋小姐有这么多银子不说,若是没有,那怎么在江南安置和生活?” 秦漓字字珠玑,宋悠也是一愣,但随即又回过神来:“秦小姐说的这些我也想过,我决定到江南安顿好了以后,告诉你我们准确的居住地,到时候我在让人回来拿茶,且交付一半作为定金,到时候茶卖出去了我便把剩余的钱给结清再一并交下一次茶的押金,若是我们敢跑路,你大可和孙掌柜一起到我们住的地方来找我们。” 秦漓继续品了口茶,没想到宋悠已经把方法想得挺得当,大有做生意的头脑,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爱茶,必定会结实志趣相投的朋友,到时候生意做起来会方便很多。 第一次给她的茶可以少些,那么就算人真的跑了她也不会亏本,因为交的那一半的押金已经远远足够于茶的真实价格了。 “宋悠,若到时候你真的有心做这门生意,我便卖你三两银子一包茶,到时候你在江南把价格做到多大,赚多少钱那就是你的事了!但也绝对不能忘本,谋取暴利。”秦漓压低声音,直视宋悠的眼睛,全然把她当成了自己的生意伙伴,没有太多的客套。 宋悠也感受到了秦漓的变化,感觉自己的心在直跳,激动的握住了她的手:“一言为定。如果在江南把生意做成了,我必然不会忘记自己的本分。” 秦漓也紧了紧手:“那明年鲜茶季之前半个月左右,我便可以给你干茶,那时候你刚刚起步,我暂时给你五包茶,你付我押金七两即可。” 宋悠站起身:“好。” 秦漓也跟着站起来,在她耳边道:“生意上的事绝不可告知她人。” “这点我明白。”宋悠慎重的点点头。 秦漓展颜笑了笑。 “既然事情已经谈好,那我和伴儿便要同你告别了,我们要连夜赶去江南。” “好,事情不可耽搁,怕晚了孙掌柜该找来了。” 宋悠牵着孙伴的手,两人齐齐给她鞠了一躬后才从后门离开。 “…………” “唉,唉,没想到孙公子竟然有了心上人了。” 两人走后,王艺也不在外头招呼人了,坐在秦漓面前唉声叹气。 秦漓霍然间才响起王艺以前爱慕孙伴,她走过去坐在她旁边:“你现在开了酒楼,生意蒸蒸日上,还怕找不着个肤白貌美的夫郎嘛!” “酒楼生意好,还不是全托师父的福,跟我可没有多大的关系。” “师父交给你的只是手艺,经营可又是门功夫了。”秦漓在她脑门子上戳了一下。 王艺笑着揉了揉脑门儿,低着头笑眯眯的,显然被秦漓夸到了心坎儿里,家里看她的生意旺,一个劲儿的在夸她,自己在亲戚面前也不是个只会跟别人打下手,连主厨都当不上的没用人了,现在师父也夸她,自个儿能不高兴嘛。 就算瞧着宋悠攥着孙伴的手从后门出去她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对了师父,孙公子和宋小姐找你什么事儿啊?” “一些生意上的事情。还有,今天他们来过的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 “孙掌柜那么对你,你怎么还这么帮着孙公子。” 秦漓无奈摇摇头:“你既然也说了,之前是孙掌柜不对,关孙公子什么事儿,再说了,宋悠是我的朋友,以后孙伴又是她的夫郎,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帮着他们一些。” 王艺不禁笑道:“师父可真是个大善人。” “好了,甭说这些了。今天我来镇上原不是为了见她们俩的,为的是来找你谈些事情。”秦漓忽然正色道,方才于宋悠谈得激动,她都快忘了正事儿了。 “有什么事儿师父尽管说,我能办到的必定竭尽全力。” 第45章 秦漓把想买茶苗的事情给王艺大概说了一下。 “放心吧,既然师父说了,我就给师父留心打听。”王艺拍胸脯承诺道。 秦漓有些忧虑,现在生意已经谈好了两桩,只怕到时候戏楼老板和宋悠那儿没出问题,她这个供应商反倒是出问题了:“尽快打听到,深秋季节就该移植了,不然赶不上明年的茶季了。到时候各处的生意都供应不上,生意就没法再做下去了。” “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讲。”王艺有些犹豫。 “什么当讲不当讲,赶紧讲。” 王艺尴尬的笑了笑:“据我所知,孙掌柜好像有一片茶,她买的地现在都种着茶,每到鲜茶季都能赚上一笔。” 秦漓琢磨了一下,这确实是个烫手的山芋:“你觉得她会卖吗?” “她种的应该不大可能卖,孙掌柜现在又不缺钱,没必要卖了自己辛辛苦苦种植的茶树。”王艺又道:“不过买她的茶是其次,问她的茶苗在哪里买的才是重点。” “有道理。”秦漓喃喃应了一声,忽然起身往外走去。 “诶!师父,你去哪儿啊?” “回家去。” “你不去孙掌柜那儿吗?” “去干啥,又不是只有她家有,你好好去打听别处的。” 如果去孙掌柜家买茶,这跟去隔村买有什么区别,她干脆回家去问魏爹以前自家的茶是怎么种起来的。 魏爹知道她在捣鼓干茶,知道茶能换银子后也没有怪她糟蹋了茶。 “茶是你娘用茶种子种起来的。” 所谓茶种子就是茶树上结的圆圆的果子,现在的茶树上也有,但是用茶种子来播种的话,明年肯定不能长大,她家里的这些茶都十几年了,当初光长都长了两年才能采,做长久生意确实可以用种子播种一些,但是现在还得买茶苗。 思来想去,她又去找孙舒帮忙散播收茶苗的消息,但愿能收到些。 过了几日又到了赶集的日子,魏爹腿受伤以后就没有出过远门,今天正好想去镇上走走,买买生活用品,秦漓卖干茶赚了不少的银子,她对家里人向来不抠门,听魏爹想去镇上,便直接给了他十两银子。 “哎哟,你给我这么多干啥!”魏爹看着手里的十两银子,瞪大了眼睛。 “你和西檬在镇上转转,买些衣裳吃食,别省着。” “这也太多了,上个镇哪里用得了这么多。” 秦漓又苦口婆心道:“这次用不完下次接着用呗。” 她不等魏爹反驳,立马又道:“西檬,还不赶快和爹去村口坐牛车,晚了车该没有了啊。” 李西檬会意,挽着魏爹的胳膊:“爹,咱快走吧,最近上镇坐牛车的乡亲可多了,咱们再不快些就只能走路去镇上了,这秋老虎天儿可热了,晚些怕要中暑。” 魏爹这才嘀嘀咕咕的往镇上去了。 秦漓原本也想跟着两人一起上镇的,一家人好像还没有一起出门过呢,但是想归想,因为孙舒听说她想买茶苗后,好像知道什么地方有卖,这正准备带她去看看呢,待两人走后,她也没闲着,随后就和孙舒去了。 李西檬和魏爹一起到了镇上后,也没有什么明确要买的东西,魏爹便问李西檬要不要扯点布做新衣裳,他赶紧就拒绝了,之前秦漓才跟他买了好些衣裳和首饰,不能再花钱了。 魏爹见他拒绝的决然,想他是真有衣服穿的,便也没有强迫,两人就一直闲逛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条巷子,里头站着几个衣裳破烂的少年。 李西檬没有来过这里,也不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就问了问身旁在朝里头观望的魏爹。 “就是一些可怜孩子,家里遭逢了难事或是养不起了,就会带到这里来卖。” 李西檬听完不禁有些同情,想当初若不是遇见了秦漓,自己也是被卖的命,于是见着魏爹走了进去,他也慢慢跟着进去。 魏花棠从巷子里走过,目光停留在了巷子最里边的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身上,他步步走到男孩子的跟前。 男孩子见有人在自己面前停下,扬起头,声音有些孱弱道:“两位需要买家仆吗,我认识字,会洗衣做饭,粗活累活都可以做的,只要三两银子,赏口饭吃。” 魏爹迟迟没有说话,还在打量眼前的人,男孩有些瘦弱,应该是几天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但眉目仍旧十分清秀,而且说话也不卑不亢,不像一般要卖自己的人一样苦苦哀求。过了一会儿他问道:“你家里是做什么的,怎么会识字?” “家里以前是做小生意的,可是边关战争,家里人全部走散,已经一年没有消息了,我碾转和一些难民来到这里,实在是无法生计,只好出此下策了。” 魏爹听完后,不知在想些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后看着李西檬:“你说他是不是很可怜,要不咱们把他买回去吧。” 李西檬有些愣,这条巷子里好几个男孩子,哪个不可怜,为什么偏偏觉得这个可怜呢?而且根据他的观察,眼前的男孩子能说会道,且两手纤纤,根本就不像会做家务活儿,魏爹连给自己买件衣服都舍不得,怎么又突然舍得花三两银子来买一个奴仆,他们都是乡下人,根本用不上啊。 他本能的推却道:“爹,家里事情并不多,我可以做的,要不就给些银子给他,这件事就算了吧。” “现在家里的家境已经好了许多了,西檬你也不应该总干那么多活儿,咱们家本来就冷清,多个人虽然多口饭,但总归多把手热闹些,你也可以多腾些时间出来,和秦漓早些生个孩子。” 说到孩子的事儿,李西檬便沉默了,看来魏爹已经等不及了,而昔日大夫的话还在耳边,就算要生孩子,也得在过上几个月身体好了才怀得上啊。 魏爹见他不说话当是默许了,掏出银子便要给男孩儿。 “爹,这件事要不要先和妻主商量一下啊?” 魏花棠的手僵了僵,随即又拍拍李西檬的手:“没事儿,你别紧张,这点儿事儿爹还是可以做主的,你别怕秦漓生气,爹担着呢。” 李西檬再也无话阻拦,眼睁睁看着魏爹把钱给了。 ……… 黄昏时分,秦漓踏着夕阳和孙舒满载而归,在孙舒的介绍下她买到了不少的茶苗,够种两亩地了,她谢别了孙舒以后,高兴的往家里走,正想把心头的喜悦分享给她的小夫郎,进院子却没有见到一如既往在院子里洗菜的李西檬,反倒是看见了张陌生的面孔。 “你是谁?” 屋里正在烧火的李西檬听到秦漓的声音,开心的就要出去接她。 “西檬,画楠的衣服破破烂烂的,你去屋里找点你的旧衣服给他穿吧,爹改日再给你做两套新的。” 李西檬已经飞出去的心又赶紧收回,应了魏爹一声,匆匆进屋去了,魏爹看着他进去后自己赶忙出门去。 “是爹在镇上买的小奴仆,看他挺能干的,家事又可怜就买回来了,这样家里也热闹些,你不是给爹银子了吗,爹也没处花,这花出去了你可别又怪爹啊。” 秦漓笑道:“爹,你这说的哪里的话,买个小奴仆也正好给西檬搭把手,省的那么累。” “你不生气家里多了个张嘴吃饭的就行。” 秦漓问道身前模样挺乖巧的男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柳画楠,柳树的柳,诗画的诗,楠木的楠。” “还是个有文化的,不错。”秦漓有些惊讶。 柳画楠笑容明晃晃的,一旁的魏爹看了不禁翘起了嘴。秦漓心思不在他的身上,反倒是更加奇怪李西檬咋没有出来。 “西檬呢?去哪儿了,咋不见人呢?” “诶,方才都还在屋里喝水呢,去哪儿了,这才买了个小奴仆就忍不住开始躲懒了啊?”魏爹捂住嘴打笑道。 李西檬拿着旧衣服出来刚巧听见这句话,垮门槛的脚有些垮不出去,方才从镇上回家他就没歇气的直接生火做饭,可柳画楠和魏爹却在厅里有说有笑的,他现在想争辩却又不知该怎么争辩。 秦漓倒是没有把魏爹的话放在心上,直接进屋去寻人了,踏脚便见着了杵在门背后的人,她喊道:“西檬,你怎么站在这儿啊?今天干嘛不出来接妻主?” “我,我,”他最终也不知该说什么,还是道:“我去给柳画楠找衣服了,他的衣服有些破。” 秦漓拿过他手里的衣服,全是些穿过的旧衣服,她递给柳画楠:“先将就着穿吧,我见你身体比西檬好些,这些衣服可能不是太合身,过些日子让爹给你买套新的。” “谢谢小姐,我有旧衣服穿已经很开心了。” “嗯,以后就是一家人别客气。”秦漓走了一天的路了,有些疲倦,随意客套了一句后就进屋去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李西檬对那句一家人已经有些魔怔了,他恍惚着回灶房里去做饭。 院子里只剩下魏花棠和柳画楠两个人,魏爹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柳画楠一眼,柳画楠回之以乖巧的微笑。 第46章 “李西檬这孩子确实不错,模样讨喜又能干,只是啊,以前在李家遭了那么多苦,李家人啥都让他干,又不给饱穿暖的,动不动还打骂,这样环境下长大的孩子身体能好吗?只怕以后孩子不好怀上!你姑且看看他嫁过去后,过上个几个月有没有动静,若是迟迟没有,恐怕孩子就不好说了。” “早些做好打算吧,老秦家人丁本来就少,你看她去了就只有秦漓这么个孩子,香火就靠她了,若是没有孩子岂不是断了秦家的香火吗。” “哎哟,我们家乔二那天去让大夫瞧了瞧,大夫说孩子健康着呢,应该是个大胖女儿。” “诶,你们家秦漓可别只顾着赚大钱哦,这孩子还得趁早生,说句不好听的,秦家本来就冷清,你还不督促着他们早点生啊,要是什么说不准的去了,以后咋去见你家老秦,还有列祖列宗啊。” “花棠,我以前在的时候待你可不薄啊,你咋不看着漓儿有个一男半女!” “没有,没有!” 魏花棠刷的从床上坐起,噩梦吓得他满身大汗,他踉跄着起身去倒了水来喝,水壶里装的是茶叶,还是李西檬睡前给他泡的,喝了一口后直颤抖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娶李西檬的时候,李西檬被李家毒打,请大夫看的时候,他顺便让大夫看看李西檬的身体状况,看能不能给秦家多生几个孩子,没想到大夫却是那样一番话,当初看秦漓那么喜欢李西檬,他也存着侥幸心里,希望成亲后过几个月就能怀上,没想到比他们后成亲的乔二都有孩子了,他每次碰见乔爹他都会遭到明嘲暗讽,怎么教他咽得下这口气。 他捧着凉了的茶,让身体的温度稍微降下一些,西檬是个好孩子,只可惜生不出孩子,为了秦家,他必须要跟秦漓在找个能生孩子的夫郎,女子多几个夫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到时候李西檬始终都是正夫,不让秦漓休他便好了。 如此一想,他的心平静下来。 “老秦啊,你别怪我了,我会看着漓儿的,不会让秦家断了香火。” 夜静悄悄的,屋外的蝉鸣声越来越小,夏天是到了尾声了。 秦漓屋里的灯光还在轻轻摇曳,她泡了脚以后坐在床沿边,李西檬给她捏酸了一天的背,这一放松舒展她就有些犯困了。 李西檬的手均匀的捏着她的背,慢慢的劲儿变小,他咬咬牙,手滑到秦漓腰前,轻轻抱住她。 “妻主……” “怎么了?累了吗?” “我……” 秦漓握住身前的手后解开,反身去抱住人:“累了就休息吧,妻主也累了一天了。” 李西檬见秦漓疲倦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任由着秦漓抱着,躺在她的怀里。 “嗯,好。” 看着不多时便睡着了的秦漓,连床前的油灯也没有吹,他苦笑着坐起身,一口气吹灭了油灯。 他没有立马躺回去,只是借着月光看着秦漓的睡颜,听着她平稳的酣睡声。 “妻主,我多想和你有个孩子。” ……… 第二日,李西檬昨夜心事重重睡得晚,一起床看见屋外已经大亮了,他穿了衣服赶紧起床,出了房门发现秦漓已经吃过了早饭,柳画楠和魏爹还坐在桌上,三人其乐融融,反倒是自己如同多余的一般。 “西檬,起来了啊?快过来吃点饭,我要出门了。”秦漓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刚出来的李西檬道。 “嗯,我知道了。” 秦漓出门后,柳画楠给魏爹夹了几块菜,望着坐在自己身旁没有言语的李西檬道:“公子,你不舒服吗?还是农家起得都比较晚?” 李西檬脸色有些难看,不想回答他的话。 柳画楠见他迟迟没有回答,立马有些惶恐道:“对不起公子,我一个下人不该问主子的事情,你千万别见怪。” “哎哟,见怪什么啊,什么主子仆人的,你来了就是一家人。西檬,画楠年纪还小,你怎么跟一个孩子置气。”魏爹见状放下碗筷。 “爹,我没别的意思。” “好了,饭吃过了就把碗筷洗了吧。我带画楠量一下身体尺寸,好做衣服。” “谢谢爹。”柳画楠甜甜的朝魏花棠笑了笑,两人便一同进屋去了。 李西檬看着桌子上的残羹冷炙瞬间也没了胃口,也不管自己吃没吃就把桌子给收拾干净了,他扛着锄头有些失神的往地里去。 ……… 这几日顾着茶生意东奔西走的秦漓全然不知道家里私底下已经变了个样,而在她面前却还是一派和谐,她放心的去做生意,经过长时间的努力购茶,已经买了不少的茶苗了,而王艺也给她传来消息说找到了一些肯卖茶苗的人,她便只身去镇上看看,而孙舒则继续去买茶。 “你说的茶苗都是些什么人在卖啊?” “就是村里头的一些老百姓,想种地早就想把茶苗给挖了,但是想着就这么丢了可惜,一听说我收茶苗,就急忙来找我了。” 秦漓不禁拍手:“那敢情好。” “大概有多少。” 王艺默默算了一下:“大概有一百株左右。” 一百株,之前她和孙舒四处游走买茶苗,大概买了两百株,那两百株已经足够把自家的土地给种完,这多出来一百株看来要给村民买地来种了。 “到了秋天就叫他们把茶苗挖过来吧。” “好咧。” 两人交谈的正高兴,一伙计匆匆走进来:“秦姐,孙掌柜找您。” 秦漓不可置信道:“找我?” “是啊,人在外边等着呢。” 王艺连忙拽住想要叫人进来的秦漓,低声道:“她怎么会上这里来,肯定是来找茬的,咱们不见也就罢了。” “客人来了哪有不见的道理,怕什么。”她拍开王艺对伙计道:“叫人进来吧。” 王艺叹了口气。看着秦漓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了,你去泡壶茶来。” 王艺不满归不满,总归哼哼唧唧的还是去了。 时至今日,想必宋悠和孙伴也已经在江南小城里安顿好了,孙掌柜此番来找她,估计也是因为这件事儿。 “好久不见啊,孙掌柜。” 秦漓瞧见走进来的人,倒是平静的很。 孙掌柜进屋坐下,毫不绕圈子:“伴儿究竟去哪儿了?” 秦漓笑了笑:“孙掌柜还真是会说笑,孙公子是您儿子,又不是我的什么亲戚,您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我如何会知道。” “咱们心里都明白,伴儿失踪的前最后来见的就是你,你会不知道?”孙掌柜眯起眼睛。 秦漓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朝孙掌柜抬了抬下巴:“试试?” 孙掌柜跟着喝了口。 “您火气真大,降降,降降。”秦漓又道。 过了半晌,孙掌柜才道:“我早知道他要跟宋悠逃跑,若不是我故意放松戒备,他们能走的了吗。” 这下秦漓觉得有趣了:“既然你是故意放他们走的,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们的去向呢。” “伴儿舅母的东家早些年便看中了伴儿,虽然没有直说,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东家家大业大,又在京都,这条件听起来固然是好的,只可惜东家浪荡风流,伴儿嫁过去必然不会有好结果,所以我之前才急着想给他找个合适的妻主,早些嫁了断了东家的想法,可谁知………”孙掌柜的声音戛然而止,转过头瞪了她一眼。 秦漓摸了摸鼻头:“你接着说。” “之前伴儿的舅母在东家当差,就怕东家拿她的工作为要挟硬要娶伴儿,后来舅母便辞了东家自己回镇上了,这些事儿伴儿都不知道,我知晓他和宋悠两情相悦时,本乐着打算给他们择个好日子成亲,可没想到东家突然说要娶伴儿,这事儿被伴儿给知道了,他看我没有立马拒绝,就以为我看东家有钱要把他嫁过去,他却是不知我的难处啊。” 秦漓问道:“什么难处?” “东家说若不嫁便让我这酒楼开不成啊,所以我哪敢一口气就拒绝,只好先应承着,最后实在走投无路,便就看着宋悠带他私奔了去。我找不着人,东家也没法子,这件事儿也没有再提了。” 这么一说,父母终究是为了儿女啊,即使作妖的孙掌柜也不过如此。但即便是这样,秦漓她也不会告诉孙掌柜人在哪儿,说了就意味着她背信弃义了,这种事情还得过了时日,她向宋悠和孙伴说明,看他们自己的选择。 “我答应过他们,没有办法告诉你他们在哪儿,但是他们过得不好我一定会告知,现在你也不必急着去找人,倒不如看看宋悠到底有没有能力保护好孙公子。” 孙掌柜沉思了一会儿道:“罢了,你不说也罢。” “我听说你现在在做茶生意,当初我还庆幸你不是个商人,这终究还是走上这条路了。”孙掌柜长吁了口气:“我那儿有个小茶园,可以低价卖给你,就当是对以前的事儿说声对不起了,还有也希望你能不计前嫌帮衬一点伴儿。”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秦漓不禁感慨。 “放心吧,我跟孙公子可一点儿恩怨都没有,宋悠又是我的朋友,帮着他们是应该的,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出手相助。”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菌要做一个勤劳的日六党。。。。。(奋斗!) 第47章 不知不觉中,秋季已然来临。 秦漓率先把孙掌柜卖给她的茶园修剪好了,这又紧接着把村里的茶给种上。 魏爹眼见着最后的土地也都给用来种茶了,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儿,他站在田坎上望着土里的秦漓和李西檬以及柳画楠:“漓儿啊,这地都用来种茶了,以后咱们怎么种菜吃啊!” “爹,我不是留了一块地种菜吗,离咱们家最近。” “你就恰恰留一块啊,咱们当真就不种地了啊?” “等咱们这茶明年采的时候便可以赚钱,那时候还种什么地啊,您在家里好生歇着就好了。” 魏爹也无话可说,随后又笑着瞅了一眼李西檬道:“西檬,时候也不早了,你和爹一起回家做饭吧。” 李西檬拿着茶树苗,茫然的抬起头:“现在吗?” “怎么了,你不愿意做饭吗?” “不是……”李西檬看了看身旁十指不沾阳春水,在地里站都站不太稳的柳画楠:“要不让画楠回家吧,我看他不太会种茶。” 柳画楠听闻李西檬的话,连忙道:“不,公子你回家吧,我笨手笨脚的,不可能一直这样不干活儿,得好好学习学习。” 李西檬看他明显往秦漓那边靠,不知是真想学种茶还是做什么。 “画楠说得对,西檬,走吧。” 他放下茶树苗,呐呐应答:“那好吧。” …… 柳画楠拿着茶苗,假装有模有样的捣鼓,不停斜眼查看秦漓,却见她迟迟没有抛过一个眼神过来,不禁有些气。 “小姐,你种茶真快。” 秦漓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他一眼,冲他笑了笑:“嗯,多种种就快了。” “可是我看您的手又快又巧,我怎么也学不会,能教教我嘛?” 秦漓无奈,怎么李西檬什么都一学就会,这孩子还要自己教。 “你把茶竖直放在土窝,一只手扶着,另一只拿泥巴把根埋上再按紧就好了,这样就不会栽歪了。” “好。”柳画楠感觉到了秦漓语气里的一丝无奈,便老实栽茶。 栽了一会儿后,他的指甲里进了泥巴有些不舒服,望了眼地里,已经没有剩下几根茶苗了,他正想歇口气:“小姐,我去田坎上抱点茶苗来。” “好吧,田坎有点窄,你小心点。” “嗯,好。” 柳画楠兴冲冲跑上田坎,抱着一小抱茶苗,又慢腾腾往回走,走了两步,他瞧田坎确实挺窄的,抿了抿嘴,突然加快了步子…… “哎呀!” 秦漓闻声惊起:“怎么了!” 柳画楠从田坎上直直摔到了土里,秦漓赶紧放下茶苗去扶人,柳画楠攀着秦漓的手臂,努力往上站:“我的脚好疼啊!” 手上的力道一软扑到了秦漓的怀里。 秦漓有些反感怀里的陌生味道,很不自然的把柳画楠扶直坐在草上,低头去看他的脚。 “怎么那么不小心,我让你看着路走。” 柳画楠垂下眼眸,眼泪就要下来了:“对不起小姐,以前家里宠得厉害,娘和爹只让我学了读书认字,绣花弹琴,不曾学过这些。” 秦漓有些意外:“你会读书写字?” 柳画楠点点头。 “不错,那我改日去镇上买些笔墨纸砚。”秦漓眼里泛光,看起来挺高兴。 柳画楠暗道这一跤没有白摔。 “脚兴许是崴到了,回家拿点药抹着就成,过两天就好了,走吧,回家去。” “嗯。” 秦漓扶着一瘸一拐的人往回走,一转头____真是可惜了那几根被砸断的茶苗。 李西檬围着围裙在院子里洗萝卜,听见脚步声,心里一喜,正准备去开院门,门反倒是先一步推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两个靠在一起的人。 “妻主……这是怎么了?” “公子,我不小心崴到脚了。” “那,那,我来扶你进去上药。”李西檬一把拉过柳画楠的手臂搭到自己的肩膀上,又把自己手里的菜塞到秦漓怀里。 “妻主,画楠都没有吃过你做的菜,中午就,就你下厨吧。” 他说完赶紧扶着柳画楠往屋里走,柳画楠对于这突然来的转变,叫出声:“诶!诶!公子慢点儿!” 秦漓看着李西檬恨不得把柳画楠扛进屋子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握着手里的白萝卜:“嗯,某些人不仅吃了醋,还想吃我做的菜了。” “…………” 李西檬扶柳画楠回屋,魏爹瞧见人受伤了急匆匆去把药拿来跟他抹,把李西檬叫去厨房帮忙。 “怎么还崴着脚了,还让你单独和漓儿多待会儿呢,瞧你反倒是把自己弄伤了。” “我要是不崴着脚,小姐怎么会扶我回来。” 魏爹听完喜上眉梢,点了点他的额头:“倒是聪明得很。” 柳画楠摸了摸额头,得意的勾起嘴角。 “好好养着,那些粗活儿干不来就不去干了,读书写字的手哪里会干这些。” 柳画楠挽着魏花棠的手臂撒娇:“爹对我可真好,就跟我我亲爹一样。” “都叫爹了,能待你差嘛!好些跟秦漓亲近亲近,也好早些给家里添人。” “我知道了,爹。” 第48章 秦漓上镇买了一堆了笔墨纸砚,柳画楠看着这些阔别已久的东西可高兴坏了,悉数摆弄着脸上笑意不止,李西檬站在一旁十分局促。 “小姐,谢谢你,这些纸质量太好了,以前在家里娘亲都舍不得给我买这么好的纸。” 秦漓笑了笑:“那你可别辜负了这些纸,写来看看吧。” 柳画楠研好墨,提起毛笔沾了点便开始在纸上写字,虽然许久未写字而有了些生疏,但笔法上看起来还是十分的娴熟,后边的字儿是一个比一个还写得漂亮。 李西檬瞧见秦漓眼里的赏识,又见柳画楠别样的风采,心里哽得有些难受。 “妻主,我去扫扫院子,秋天到了,院子里的树总是掉树叶下来。” 秦漓连忙拉着人:“扫什么院子啊,这些纸笔都是给你买的,从今天起就跟柳画楠好好学字吧,以后识字了就可以帮妻主记账了。” “我?学字?” “嗯,柳画楠,好好教公子学字。” 柳画楠方才的开心劲儿倏忽间便没了,僵着一张脸:“好啊,公子那么聪明一定一教就会。” “那我就把人交给你了,好了,我出去种茶去了。” 李西檬喊住秦漓:“妻主,要不我先和你去种茶吧,晚上再回来学写字。” “不用了,我已经请人帮我们种茶了,你就在家里好好学字便好了。” 秦漓把人按在桌前坐下:“听话。” “那好吧。” 秦漓这才心满意足的出门去了。 待人走远以后,柳画楠拿笔又沾了沾墨水递给李西檬:“公子,小姐对你可真好。” 李些檬单独和柳画楠待在一起有些不自在,他客气道:“妻主待谁都比较平和。” “那公子和小姐是怎么在一起的呢?” 谈及这些事情,李西檬脸有些久违的红:“一个村的,慢慢就走到一起了。” 柳画楠冷笑了一声:“也不知这个自然而然是什么个情况,像小姐那种有能力,相貌又出众的人是如何看上………”他垂眸扫了他一眼,话未说完却尽在不言之中。 李西檬蹙起眉毛,咬着牙关,狠狠咽了口气:“好了,练字吧。” “写吧。”柳画楠冷嗤真会忍,淡淡看着他拿着笔,却并没有要动的意思。 李西檬有些错愕:“你不教我吗,我不会。” “不会便学啊,自己胡乱写啊,总会摸出门道的。”柳画楠摸着上好的白纸:“只是可惜了小姐买的纸咯。” “你………” 柳画楠笑眯眯的坐在一旁,独自倒了杯茶悠闲的喝着。 李西檬委屈的厉害,却又不知该反驳什么,忍着眼眶里的泪水,紧握着笔不出声。 转眼一个上午便磨了过去,柳画楠伸了伸懒腰,把秦漓给李西檬买的点心吃了一碟子,又能以教他写字为借口躲懒不做事儿,一举多得。 “公子,该出去做饭了吧,待会儿小姐该回来吃饭了。你也知道我这手是写字的,不适合烧火煮饭,就辛苦你啦,我先回房去绣花了。” 李西檬斜眼看见人走了,又拿着笔模仿了一下之前柳画楠当着秦漓写得几个字,他知道纸正中央的两个字是秦漓的名字,方才他们谈论的时候他特意留心记下了,看着笔画众多复杂的陌生图案,他并没有觉得泄气,反倒是觉得亲切无比,他回忆着柳画楠握笔的样子,有模有样的照着秦漓两个字写了一遍,只可惜手怎么都不听使唤,写出来的字也歪歪斜斜的。 他十分不好意思的把墨水吹干,再将字折好偷偷拿进房里藏了起来,这才去做饭。 时间混入秋天,转眼间便到了过年,村子陷入一片喜气洋洋之中。 李西檬穿着厚厚的棉衣,在村口去接秦漓回家,晃眼之间就是一年,昔日他还吃不饱穿不暖,现在有吃有喝,又有妻主疼,虽然又多了不尽人意的事情,但总归还是好的。 他冒着寒风到了村口,纵使穿的厚,还是忍不住哈了两口气,这晚间风一吹就飘雪花了,要实在落了雪还没那么冷,最冷还是吹风的时候。 今天秦漓大早起来就去镇上置办年货,他垫着脚尖翘首观望,正好奇怎么还没有回来的时候,一辆牛车慢悠悠的过来了,他一喜,高兴的迎上去,却不是秦漓回来了。 牛车上坐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年轻男子,整个牛车上就他一个人,其它地儿装的全是货物,牛车驾到村口,在他的面前停了下来。 他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男子,总觉得十分的熟悉,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少年的脸,他有些不肯定的喊了一句:“陆小小?” 男子听到叫声,疑惑的抬起头,左右看了看他,倏忽惊喜的笑道:“李西檬!” 他得到回应激动的笑道:“嗯,是我。” 陆小小激动的从牛车上跳了下来,一把抱住了李西檬:“西檬,好久不见,没想到还能看见你,我真高兴。” 李西檬也很高兴,当年陆小小是自己唯一的朋友,两人也是无话不说,而陆小小跟自己在家中的情况也差不多,时常被逼着干些苦活累活儿,吃不饱是常事儿,那时候两人一起上山去割猪草,一起下地干活儿,生活还在有些慰藉,可是开心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 陆小小还有一个妹妹,家里特别疼爱,后来忽然得了病,家里没有足够多的钱来医治,就把陆小小给卖到了外地,赚到了一笔钱继续去医治他的妹妹,两人也就这样被迫分开了。 陆小小性子比较烈,不像他一样软弱,当初自己被欺负,很多时候都是陆小小帮着他,后来他走了,他伤心了很久,越发变得封闭起来,如今有生之年竟然还可以故人重逢,他高兴的说不出话来。 “小小,你怎么回来了?” 陆小小拉着他,让赶牛车的把货物卸下:“我之前被家里卖到了外地,可是趁机逃跑了,后头碾转在城里的一户大人家里当下人,干了一年左右,东家的正夫觉得我干活儿麻利,就让我伺候他,我现在活儿又轻松,而且银子也不少,一个人可潇洒自在了,正夫看着过年了,说我陪了他好几年了,这次特地准了我半个月的假期,让我回家探亲。” “小小,你那么厉害,我就知道你不会过得不好的。”李西檬为陆小小感到高兴。 “诶,不说这些了,你呢,我离开后的这些年你过得好吗?你心软,总是让人欺负,现在怎么样?” “我挺好的,已经成亲了。” “那敢情好,走,咱们边说边往回走吧。” “你妹妹和你娘………”李西檬站着不知怎么开口说他家里的事儿。 陆小小反倒是无所谓的笑了笑:“我知道我娘拿着卖我的钱去治我妹妹了,没有治好,我娘后来也意外走了,现在只剩下我爹了。这些我早就打听好了,我告诉你啊,要是他们还在我还不回来了呢,我娘那种女人,就是该,对我不好,对我爹不好,我爹当年疼我,我现在回去看看他,跟他养老送终是应该的。” 李西檬瞧见他如此豁达,爱憎分明心里挺感动。 “好了,这回能走了吧。” 李西檬瞧见地上大包小包的货物:“你买这么多东西怎么拿的下啊?要不你跟我一起等一会儿吧,我妻主就该要回来了,到时候大家互相帮把手。” “行吧,正好可以瞧瞧你家妻主。” 两人有说有笑的等着,李西檬被陆小小谈的往事屡屡逗笑,过了好一会儿,秦漓还没回来,柳画楠倒是摸着时间来了。 “公子。” 李西檬收住了笑:“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爹让我来接小姐。” 陆小小在一旁打量柳画楠,凭他在大户人家里待了那么几年,不用说也知道柳画楠是李西檬妻家的下人,只是他不明白一个下人怎么没个下人的样子,他估摸着李西檬又心慈手软,让一个下人骑在头上了。 他正想帮着李西檬训斥一句,结果秦漓回来了。 又是一辆牛车,也只有秦漓一个人坐在上头,其余的都是年货,比起陆小小的货物还要更多。 “妻主,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啊。”李西檬上前去帮着卸货。 秦漓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我来就好,你旁边的这位是?我看着很眼生啊。” 李西檬噗嗤笑了一声:“是陆小小啊,我小时候的玩伴,特别好的朋友。” “那以前怎么没有听你提起过。” “后来小小离开村子了嘛。” 三人叙旧,天上已经开始飘雪也浑然不觉,而一边被自动忽略的柳画楠拢了拢衣服,自家里火炉烤着不知有多舒服,他强行插、入三人的谈话中:“小姐,我和公子都等你好久了,现在也不早了,先回去吧。” 听到这话陆小小就不满意,直言道:“你不是才来嘛,怎么是和西檬等了好久了,瞧这面色多红润,怕是刚从家里的火炉离开吧,看西檬脸都冻白了。” “我………”柳画楠一时间语塞:“我,我只是怕爹等不及了。” “我看是你等不及了吧。”陆小小没好气道。 柳画楠低下头,声音梗塞道:“这位小姐,你怎么那么欺负人呢,我只是,只是不小心说错话了而已。” 李西檬连忙站出来:“好了,好了,小小,他年纪小不懂事,咱们快回去吧。” “西檬,你这人!”真是一点儿没有变。 李西檬在他耳边轻轻道:“妻主在呢,吵着多不好。” 陆小小无奈作罢,秦漓看了柳画楠一眼:“别哭了,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走吧,大家没有别的意思。” “小姐,我知道我是个下人,笨手笨脚又不会说话,实在是没有用。” “好了,回去吧,别胡说八道。” 陆小小在一旁看的咬牙切齿,最烦这种不要脸的骚货。他跺脚溅起些泥浆子,徒手扛了四个货物起来。 “行了,走吧。” 几人分配好年货拿着才往家里赶去。 李西檬原本留陆小小在家里吃饭,但是他急着赶回家给拒绝了,想来回乡第一顿饭都是给家人一起吃的,而陆小小又在外漂泊了那么多年,归家心切也是应该的,李西檬也没有在挽留,两人便约定好过两天再聚。 秦漓扛着东西先进了屋,他目送陆小小的身影消失在田坎尽头才收回目光准备进屋,一回头发现柳画楠还没有进屋,正站在院门口看着他。 “你还不进屋吗?” “哼!”柳画楠把把手里的货物扔到他身上,自己大摇大摆进了屋。 李西檬抱着怀里的货物,不禁自言自语道:真的是我太懦弱了吗? 一章上一章目录设置 第49章 除夕后,日子又闲了下来,秦漓最近也没事儿,外头天寒地冻的,她便整日也窝在屋里。 李西檬坐在一旁绣花儿,脚下是火炉,屋里暖烘烘的,秦漓过去抱住他:“好了,少绣会儿,多伤眼睛啊。” “没事儿,反正闲在家里也没事做。” “前段日子的字儿学得怎么样了?之前我忙着种茶,也没过问这事儿。” 李西檬拿针线的手顿了顿,自从那日学字以后,柳画楠后来总是以教他写字为借口躲懒,根本一次也没有正正经经的教他写过,反倒是时常冷嘲热讽。 后头他干脆不让他教了,为此还被魏爹说没有上进心,他是有苦说不出。现在妻主突然过问起这件事儿,他感觉有些闷闷的。 “妻主,我太笨了,学了那么久还是学不会,白浪费了纸。” “胡说,哪有谁一下子就能把字写好的,都是慢慢学习的,来,纸墨摆好,妻主教你。” “妻主……” “听话。” 李西檬无奈,只得放下针线篓子,去往日里写字的小侧房去拿纸,他到屋里去看,之前秦漓明明买了不小一沓,他又没有用到几张,可这纸只剩下了寥寥几张,其它的都不翼而飞了。 他拿走桌子上仅剩的几张纸回屋了,好在秦漓没有多过问什么,兴致挺高就直接研磨开始教他。 秦漓先写下了三个字在纸上,看着李西檬:“猜猜读什么。” 李西檬看了看字的模样,知道没有秦漓二字:“是三个字,我不认识。” “傻瓜,是你的名字。” 李西檬凑到纸跟前,自己的名字可比秦漓的名字笔画还多,看起来还复杂得多。 “来,拿着笔。” 他紧张的握着笔,笔尖在纸上颤抖,秦漓去握住那颤动的手,带着往纸上写。 最后字写完还是不及原来字的漂亮,李西檬有些羞怯:“我写得太丑了,妻主教我也不会。” “多练练不就写得好看了,但是也别贪练啊,不然手腕该疼了。” “嗯。”李西檬又鼓起勇气自己反反复复写了几遍,越写越上手,都舍不得撒手了。 秦漓正要劝他休息一会儿,没想到陆小小来了。 “呀,西檬在学字儿呢!” 李西檬瞧见陆小小来了,不好意思的收起了自己写的字:“写的太丑了,你就被看了。” “哼,妻主亲自教写字呢,我就看看也不行。”陆小小故意酸道。 “我,我是真的写不好。” 秦漓看两人打闹:“好了,你们在屋里聊会儿,我去做午饭。” 陆小小看人出门后,去把房门一关,跳到李西檬面前:“你家妻主还会下厨呢!对你实在是太好了,以后我也得找这样的妻主。” “妻主以前是在镇上做厨子,做菜很好吃。”李西檬又笑了笑:“小小,你那么聪明,一定可以找到很好的妻主的。” “那种事情就以后再说吧。”陆小小一屁股坐到李西檬身旁,乡下真是自在快活,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束缚,想怎么不知礼数就不知礼数,身边又有好朋友,他觉得简直不能更快活了。 两人便十分放松的闲谈。 “西檬啊,我说你家里那个下人怎么无法无天一点也没有个下人的样子。你是不是还是老毛病啊,软绵绵的让人欺负。” “柳画楠年纪小,而且遭遇也怪可怜的。” 陆小小一下子着急到:“年纪小,你以为你多大啊,凭什么他遭遇可怜做威做福的还被人包容啊,西檬,我说你就是傻,你看柳画楠那得意的样子,我看着都觉得气。” “我可告诉你啊这些年我在大户人家看多了,那些不要脸想爬主子床的人就是他那模样,而且他也太明显了,在你妻主面前装模作样,你看他对你是什么态度。” 李西檬皱眉:“你是说柳画楠有可能想嫁给妻主?” “什么有可能啊!根本就是好吗!还有秦漓的爹啊,我看也是没安好心,还让柳画楠叫爹,而且魏爹一个乡下人干什么要去买一个长得不错却什么也不会做的下人,你说能安好心嘛!” 李西檬他自己也想过这些,可是他一直在欺骗自己,当初魏爹对自己那么好,他不想那么想魏爹,可这被别人一下子戳穿来说,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儿,造成这一切的原因终归是自己没有孩子,这都一年了。 “西檬,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你也要为你妻主着想啊!我看得出她很爱你,疼惜你,必定希望你过得开心快乐,你这么受人欺负,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伤心,你想啊,她要忙生意,照顾这个家,你应该学会足够强大,一个人能撑起半片天,让她没有后顾之忧啊!” “你不可能一直在她的庇护之下,你应该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这样你们才会能够并肩前行!” 李西檬有些呆愣的看着说得热血沸腾的陆小小,和小时候一样,但不同的是那时候陆小小会直接出手教训欺负他的人,也不管他能不能打过人家。 而现在不一样了,他开始给他讲道理了,教他怎么做,小小这些年果真是成长了,但反观现在,自己却还是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逆来顺受。 小小说得话很有道理,他真的该成长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啊!” “我知道了,你不用再担心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陆小小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明白了,但见他的笑容,也不便在继续说下去了,随后,他又东扯西扯了些往事儿来谈,不多时秦漓就来叫人吃饭了。 李西檬去帮着摆碗筷,一家人齐齐做在桌上,陆小小闻着菜香味儿,赞扬道:“秦姐,你这菜做的也太香了,我在城里都没有吃过这么香的菜。” “好吃便多吃一些。” 柳画楠跟着陆小小的话符合道:“小姐做的菜就是好吃。” 陆小小把目光放在了柳画楠身上:“画楠能在秦家做下人可真有福气。” 他特意把下人两字咬得有些重,柳画楠夹菜的手抖了一下,顺势稳住把菜夹到魏爹碗里去:“陆公子说的是。” “别,别,可千万别叫我什么公子什么的,我也就是在城里做下人,都是这村里出去的。” 柳画楠有些尴尬,向魏爹投去了个求救的眼神。 魏爹道:“好些年没有见过小小了,你现在是在城里的大户人家吧。” “再是大户人家还不是当下人,活多又累还得看主子的眼色,一个不高兴了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啊,日子不好过啊。”陆小小一副辛酸的模样,随即又道:“不知画楠在秦家都做些什么活儿啊?” “画楠之前家境不错,又会写字,平时就教教西檬写写字什么的,也省的去请教书先生了。”魏爹道。 “这会识字儿可真好,来村里能当教书先生使用,而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乡下人到了城里的大户人家也只能干些洗衣做饭,端茶倒水,供主子使性子用了,远远是比不上画楠好命啊。”陆小小说的诚诚恳恳,魏爹一时间竟然也语塞了。 魏爹和柳画楠哪里不明白,这不就是说他一个下人什么也不会干,光会些不着调的玩意儿,就算是人家城里大户人家的伙计也什么都干呢,偏偏他来了农村还像个主子一样。 “小小,多吃点,别客气啊。”魏爹讪讪笑了笑。 秦漓吃着菜终于也发表了自己的观点:“也是啊,没怎么看见画楠做饭和其他家务活儿啊,这地不会种也就算了,可别家务活也不会干啊。” 柳画楠憋着没有说话,假装在嚼饭不好开口。 “妻主,画楠多数时间都有帮我做家务活的,你平日在外边忙不知道,画楠可一直都挺勤快的,不仅要陪爹,自己又要看书写字,也不容易,你可别说他。” 李西檬为柳画楠辩解着,遭了陆小小一记白眼,他却还是保持着笑意,话锋一转笑容更甚:“只可惜一直没有尝到画楠的厨艺,我想画楠那么能干,做菜一定很好吃,想必爹也想尝尝吧。” 柳画楠根本没有做过饭,之前也是想办法躲了过去,这突然在饭桌上提起,他不禁有些慌了神:“我………” 而帮着柳画楠的魏花棠也突然一反常态,跟着李西檬道:“好啊,正想尝尝画楠的手艺。” 秦漓见状,一锤定音:“好,那今晚的晚饭就由柳画楠来做。” 柳画楠听后如同吃了一只死苍蝇一样难受,这次可算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都怪自己之前为了讨魏爹的欢心,生怕自己说不会做饭而让魏爹不高兴,魏爹一直都以为他会做饭,当时还夸了他一句,会读书写字又会做饭,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子。 而每次李西檬做饭时让他搭把手,他都直接拒绝说自己十指纤纤不会做饭,现在可好了,没想到一直像只绵羊一样的李西檬会反咬他一口。 李西檬见他久久不语,体贴追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没,没有,我晚上做便是。” “那晚上可以大饱口福了。”李西檬柔柔笑道。 秦漓刮了刮他的鼻子:“你这只小馋猫。”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有些不好意思,脸红彤彤的,脚偷偷踹了秦漓一下。 陆小小在一边偷笑,魏爹假装没看见,柳画楠眼睛都快瞪出了眼眶子。 这一顿饭吃下来,除了他以外的几个人都开开心心的,唯独他像在吃蜡一样。 “.…………” “西檬,今天干得不错以后就该这样收拾那个不要脸的。” “我也不想这样的,但是他总是躲懒不做饭,我只好给他一个教训了。”李西檬暗暗道。 陆小小做出挥拳的动作:“对,要拿出当家主夫的模样来。” 李西檬一直把陆小小送到了田坎边上,陆小小停了下来:“好了,别送了,马上就该到家了。” “西檬,再过两天我便要回城里了,可能又要到下一个年才能回来了,你能不能偶尔看看我爹,他一个老人家也不容易。” 李西檬握住陆小小的手:“你放心去吧,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帮你好好照看陆爹的。” “谢谢你。”陆小小忽然抱住他:“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也要记住我今天对你说的话,你要好好保护自己。” “放心吧,我会的。” 第50章 柳画楠因为不会做饭的事情消停了两日,李西檬和秦漓都是明白人,唯独魏花棠眼巴巴等着看自己选中的人大显身手,结果到了晚上柳画楠差点没把厨房给烧了起来,最后还是李西檬去给他烧火,而有人烧火以后,柳画楠还是没有好到哪儿去,硬着头皮炒菜,菜也给炒糊了。 魏爹看见脸色十分难看,借故晚饭都没吃。 秦漓瞧着远远都能闻见的糊焦味儿,斜眼看着把头低下的柳画楠:“我记得你之前都有帮西檬做饭,怎么今天差点把厨房烧了起来?还有这菜,西檬第一次也不会做成这样。” “小姐,我只是许久没有做饭生疏了,下次我一定可以做好的。”柳画楠急急解释道。 “我看你除了读书写字好像什么都不太会啊。我们这是乡下人家,粗活累活都得会,就算你在大户人家当下人你也得会粗使的活儿,否则别人买你是当公子来伺候吗!” “我,我………”柳画楠不知向来不怎么管家里事的秦漓怎么开始训起人来了,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就算是想争辩,桌上的饭菜也让他无法争辩。 李西檬在一旁捧着饭碗,对于实在难以下筷子的菜,他又把碗放下:“妻主,你就别怪画楠了,多学学就会了。” “就你心善,家里可没有那么多米拿来糟蹋,我倒是无所谓,你知道爹向来节俭,要是再这样下去非得气出个好歹来。” “爹是看中画楠会读书写字才买回来的,想必不会做饭爹也不会太在意的,只要爹开心不就好了吗?” 秦漓握住李西檬的手:“好了,你说的是。” “柳画楠,你把饭菜倒了吧,碗筷给洗了,烧点热水我待会儿洗澡。” “是。” 秦漓拉着李西檬出去,突然回头又对柳画楠道:“这次你不会又把厨房给烧起来吧。” 柳画楠难堪的摇了摇头:“不会了。” 看着两人相携回房,柳画楠气不打一处来,现在魏花棠也不理自己了,秦漓又把话说得那么直白,而李西檬又跟中了邪一样,老是明里暗里针对他,简直要被气死了。 “………” 二月将至,种植的大片茶树已经开始抽芽,一片嫩绿长在旧叶上,伴着茶山旁开着的桃花儿和各色果子树的花儿,别有一番风趣。 吹风吹,花瓣飘落,铺了一地。 秦漓带着李西檬在茶山上看茶,看看新茶的长势如何,也好定个日子来采茶了。宋悠前些日子传来信说他们已经在江南安顿下来了,并且也结实了些爱茶的人,就等着她提供茶了。而酒楼老板也开始来催茶了。 迫于无奈,她只好来看看茶,到时候也好给他们一个准确的答复。 刚爬到山上,春风吹着,山花遍地,空气里尽是一股清新的味道,太阳暖而不灼,她一屁股坐到铺着花的地上,好不惬意。 李西檬站在一旁看着躺在地上眯着眼睛的人:“妻主,你不看茶了?” “不急,这不是还早吗?” “哪里还早了,早上你起的那么晚,路上又走的慢吞吞的,我待会儿可还要回家做饭呢。”李西檬没好气道,伸手想把地上的懒人给拉起来,没想到反倒是被拉了下去。 秦漓抱着怀里的人,笑道:“柳画楠不是差不多会做饭了吗,爹亲自教了一个月,现在不用你做饭了。” 李西檬推开她,兀自坐起:“爹那么喜欢柳画楠,要是我再不勤快点,他怕是该讨厌我了。” “爹爱喜欢谁就让他喜欢谁去,反正妻主一直喜欢你不就好了吗,你想我吗妻夫天天在一起,爹难免会觉得孤单,有柳画楠陪着未尝也不是件好事儿。”秦漓也跟着坐起,揽着李西檬。 李西檬呐呐道:“我只是担心爹不是只想拿柳画楠来作伴。” “放心吧,如果爹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我一定不会答应的。” “真的吗?” 秦漓倒回地上,拔了根草叼在嘴里,直勾勾望着他不说话。 李西檬见她痞气十足的样子,撅起了嘴,感觉妻主是越来越坏了:“你快说啊!” “你说呢。” 李西檬恼羞成怒的扑过去把她嘴里的草给扯了出来,瞪着她:“你怎么那么坏啊。” “还有更坏的!” 秦漓忽然起身把他按在了地上,趴在他的身上,待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咬住了他的唇。 桃花落在秦漓的头上,李西檬有些迷迷糊糊。 秦漓忽然想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和他亲热了,之前一直在忙生意,现在还没有闲下多久又要忙下一阵子了,在这春风桃花下,她不禁有了心思,手不知不觉就开始乱来了。 李西檬一个激灵:“妻主,你干嘛啊。” 秦漓把人的嘴巴给堵住,继续胡来。李西檬呜呜咽咽说不出话来,感觉到游离的手和秦漓以往的样子,脸随着身体不自觉的开始发烫,他羞的不知该怎么办,这光天化日的,还在外头,若是被人撞见了可改怎么办。 “妻主,别,别,别……别这样……” “放心吧,不会有人看见的。” 秦漓把人裹在怀里,一同滚进了茶树底下。 今日从偶从茶山经过的一两个农人,隐隐约约看见有处茶窸窸窣窣摇晃的厉害,几只鸟儿从茶树上下飞窜,叽叽喳喳,农人感叹春天来了,鸟儿觅食打架咧。 李西檬和秦漓一同挤在茶树底下,不知今日为何折腾的异常的久,往日早该结束了才对,李西檬心跳如擂鼓一般,又不敢发出声音,只得沉沉憋在喉咙里,一只手被秦漓握住,另一只手紧紧的抓住茶树干,茶树也随着下头的动作而有节奏的晃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西檬浑身无力,像是在农忙季节里干了两天农活儿一样累,抬眼看着明晃晃的太阳,怕是已经中午了。 他羞赫的攥着秦漓的衣角:“妻主,我们,该回去了。” 秦漓亲亲他的额头,俯身在他耳边道:“再过一会儿就回去。” 李西檬以为她要休息一会儿再走,毕竟现在他也腿软无力,而身体的异样又把他天真的想法给磨灭了,沉静了一会儿的茶树又晃动了起来,这次竟然比方才摇晃的还厉害些,好在时间不长。 李西檬坐起身时,腿还在打抖,哀怨的看了秦漓一眼,秦漓把他的衣服整理好,满面春风,比桃花儿开的艳丽多了,李西檬便是更不高兴了,特别是他站都站不稳的时候。 秦漓是把人背着下山的,李西檬把头栽在她的肩头上,低声道:“背着被乡亲们看见了该怎么办啊。” “大中午的大家都回去吃饭了,没事儿。” “万一还有没有回家的呢?”话音刚落,迎面便来了个乡亲。 李西檬恨不得把舌头给咬断。 “呀,这是怎么了,秦漓你咋背着李西檬啊。” 李西檬埋着头当聋子,秦漓一本正经道:“西檬刚才在茶山上摔着崴到脚了。” 乡亲见着李西檬身上还有些草屑,倒是没有多想,信以为真了,还关切道:“这开春路滑,走路可要小心着些。” 李西檬怕说多了漏嘴,而且现在也不好意思的紧,秦漓却没皮没脸说的好听,他偷偷在她的背上拧了一把。 秦漓的笑容僵了僵,连忙道:“好好,我这就不跟你多说了,还得赶紧回家跟他上点药。” “赶紧去吧。” 秦漓背着人跑得飞快,背上那掐的劲儿可不小,她不得不怀疑,刚才不是站不稳了吗,这怎么又有这么大的劲儿了! 等两人回家时,柳画楠已经把饭菜做好了,经过一个多月的训练,没有了之前的趾高气扬,现在灰头土脸的,以前引以为傲的双手也因为洗衣做饭磨起了不少茧子,倒是有了下人该有的样子。 秦漓直接头也不掉的把李西檬背回了房间,又出来拿了些饭菜回屋去。 魏爹叫住人:“你这是干啥啊!” “西檬脚崴了,我给他端到屋里吃。”说完就跑进去了。 柳画楠和魏花棠面面相觑。 “你先吃着,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柳画楠连忙跟着魏爹:“我也去看看。” 两人进门,只见李西檬坐在床沿边上,脚上哪里受了伤,秦漓还在一旁嘘寒问暖的喂饭。 李西檬见魏爹进来了,不好意思的低着头。 柳画楠冷笑一声,还装脚崴了,自己憋屈了那么久,这下子有好戏看了。 魏爹瞪了秦漓一眼,他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不明白他们的事儿:“你们这些年轻人呐,唉。” 柳画楠不明所以,见魏爹反倒没有骂李西檬,却是说秦漓,而且只随便说了一句就走了,他不甘心的追上去:“爹,怎么了?公子的脚……” “闭嘴,没你的事儿。” 柳画楠噤了声,咬着牙关,不知道怎么回事,还被魏爹骂。 第51章 一场春雨两日暖阳后,新茶已经能采摘了,相对于之前秦家种植的茶树,后来买的茶苗扩大种植范围,加上孙掌柜的茶园,现在茶苗的总数是之前的三倍有多。 茶苗生长得快,若不加紧时间采摘,过不了几日茶就要散叶了,所以秦漓请了些乡亲帮着采茶。 秦漓采茶的要求是茶只能摘毛尖,不能要散叶的,但是略有少数也没关系。 为了避免像去年一样把茶给捂熟了,所以秦漓自家编制了十几个竹篓,可以栓在腰间,既方便又透气,要上山采茶的就到秦家去领,上山采茶的时间依照自家的,可以早些也可以晚些,采的茶到秦家去称重,三文钱一两,摘得多银子就多。 村民得知这一轻巧活儿,去摘茶都十分积极,天还蒙蒙亮就吃了饭上山去了,但多数是男子上山去采茶,因为男子的手脚要巧一些,做起这活儿也细致有耐心的多,女子则继续种地。 而秦漓也把家里的人安排了一下,李西檬上山去采茶,主要是看着村民们,免得满山乱跑乱采,打乱了茶的生长,也免得村民把茶摘来带回自己家了;然后魏爹就负责茶叶称重,柳画楠负责做饭,而自己则是在家制茶了。 她的分工安排倒是很有秩序,但是后来其他人都没问题,自己这儿却不行了,因为刚开始采来的茶并不多,自己还制的过来,但随着村民采茶的技术开始熟练起来,来采茶的人增多,茶就堆积起来了。 天气慢慢大了起来,她怕茶堆着会坏掉,深思熟虑后,去请来了孙舒。 “帮你没问题。”一听到秦漓忙不过来,孙舒十分爽快的应承了下来,但是转念又想到自己农活挺忙的,她家夫郎也去秦漓的山上采茶了,不好意思道:“可我不能时时刻刻帮你,地里还有不少活儿呢。” “孙姐,我自然不可能让你白帮忙的,我的意思是你来我这儿帮工,我每月给你银子。若是你信得过我,以后就跟着我干了,绝对不会比你种庄稼累,也不会比你种庄稼挣的少。” “我自然是信得过你的,你有本事儿,只是这事儿你能不能容我考虑考虑?我好回家跟我夫郎商量一下。” 秦漓也不逼着孙舒马上答应,她说要考虑反倒是让她放心些,这样显得她看待这件事很重视,像这种每月有工钱领的稳定,多少村民可是梦寐以求的,要是换了别人肯定觉得天上掉馅饼了,孙舒能镇定自若已经很不错了。 “行,你好好考虑考虑,我就先说清楚,工钱我给你二两银子一个月,若你觉得行,考虑好了就尽快来,我这确实忙。” “二两?”孙舒震惊了一下,村里谁不知道娶个好的夫郎都才二两,这秦漓开口就说给二两,一个月下来可就相当于挣了娶夫郎的钱了,她已经娶了夫郎,不用愁这些钱,但是她得给自己的女儿存些钱将来好娶夫郎啊,而且儿子也得准备嫁妆。 秦漓郑重的回答:“是的。” 孙舒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好,我回去考虑好了就来给你答复。” “…………” 秦漓猜想孙舒会来的,便把家里布置了一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她虽然相信孙舒可靠,之前她那么帮助自己,为人是没得说的,但是她还是得把做茶的步骤给隐瞒一些,秘方就得好好保管,也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收拾好后,她带着个草帽,提了壶水往茶山上去了。 在山底下远远就可以看见李西檬低着头在采茶,时不时又抬头望望村民们。村民知道有老板夫郎在山上采茶,倒是没人到处乱跑,都规规矩矩的把每一列茶给采干净,上列和下列的人有说有笑,整个茶山上都飘荡着欢声笑语。 秦漓撅着屁股马上山,偷偷躲在李西檬的那一列茶叶里,一路尾随过去,趁其不注意一下子跳出去抱着他。 李西檬吓得大叫,她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巴,只剩下一段残音。 “别出声,是我。” 李西檬回头看见是她,睁大的眼睛才慢慢恢复原状,没好气的捶了她肩膀一下:“总是这样,没个正经的。” “生气啦?”她拉住他的手。 李西檬把她推开,埋着头继续采茶,不理会她。 “好了,你别生气,我是来给你送水的。”她把水壶举起拿给他看,把他拉过来坐在埂子上,将自己的草帽揭下放在他的头上。 李西檬抱着水壶喝水,草帽盖在头上,一下子凉快多了,这春天就是这样,早上出来在山上吹着冷,午些时候在太阳底下晒着又热,现在喝了两口水,又戴着草帽舒服多了。 他砸吧了一下嘴巴,觉得不对劲:“水怎么是甜的,你放白糖了吗?” “嗯,给你补充一下能量。” “还喝糖水,我又不是小孩子。” “那我是小孩子。”她把水壶拿过来,自己又喝了两口。 两人你来我往在那里推搡,底下的村民掩着嘴偷笑。 “瞧这两口子。” 李西檬注意到了大家的目光急忙停了下来,拍了拍衣服,又回去采茶。 秦漓站在一旁看着他:“还采啊,回家吃饭吧。” “还早,怎么就回家吃饭了。” “休息一会儿也好啊,别累着了。”秦漓强行把人拖着回家。 “.………” 第二天早上,秦家一家人刚刚吃了早饭,秦漓把竹篓给他系在腰上,他前脚刚走,孙舒后脚就来了,不出所料,孙舒果真答应了。 “我把农活安排了一下,庄稼就种两块地够一家人吃就行,以后每天我准时过来。” “行,你考虑好了就成。” 两人随口扯了几句后就开始干活了,秦漓还得把该教的都教给孙舒,比如说晾茶,杀青什么的,昨天赖在山上和李西檬一起采茶,村民们采的茶都堆了几簸箕了。 她去抬了一簸箕倒进锅里炒,给孙舒做示范,毕竟是乡下人,学起这些活儿倒是挺快的,不多时孙舒就能把握火候炒茶了,而她也就可以揉茶,筛茶之类的,两人干起来这活儿是要快很多,而且也没有一个人干累。 原本想着这些活儿和李西檬一起做的,但是茶山要人管,让西檬去扯着嗓子吼吼也好,平时就只会低着头,为人怯弱腼腆,这阵子练练胆子也挺好的。 如今村里的茶有村民们帮着采,但孙掌柜的茶园离村子比较远,要是徒步去很耽误工夫,村民们就没法去采了。 她正想着这事儿怎么办时,许久不见的王艺来村里了,并且还主动请缨解决孙掌柜茶园茶的问题,她让酒楼里的厨子伙计带着自家的夫郎去采一天的茶,和福酒楼包饭菜,算是对员工们的福利。 秦漓不禁感慨这大丫头还真是有点办法,现在酒楼越开越红火了,出个小事儿大事儿也没让她去帮忙,这生意一做起来,整个人都机灵了不少。 她过来说这事儿的时候,秦漓恍然间发现还是去年见过了,这丫头瘦了不少,人也不像之前做厨子的时候那般油腻肥壮了,整个人都精神好看了不少。 王艺乐呵呵小声的给秦漓吹道:“师父,我可给你说,现在可有好几户人家的公子到咱家来说亲了。” “哟,不错啊,那可有你看上的啊?” “有点儿谱,到时候定下来了一定第一个告诉师父。”王艺得意洋洋道与之前看见孙伴儿和宋悠从面前走过时的黯然神伤截然相反。 秦漓打心里替她高兴:“得,看来我得准备好个大红包了。” 王艺嬉皮笑脸,面上春丶色挡不住…… 日子充实又迅速,不知不觉三个月就过去了,毛尖干茶已经全部制作完,现在还有一些大茶,她也充分利用起来,全采摘了,干脆也制作成了干大茶。 宋悠要的货她给送了过去,戏楼老板要的茶也供应上了,现在还有许多囤货,若光靠宋悠和戏楼老板可能两年也卖不完,宋悠和戏楼老板拿了货以后,她手头已经有不少的银子,登时又有了其他的想法。 第52章 牛车摇摆着往前头行驶,李西檬侧头问秦漓:“妻主,家里有菜有肉,上镇去干嘛啊?” 话音刚落,牛车便停在了镇口,秦漓牵着他下去:“我想盘间铺子。” “要在镇上做生意吗?”李西檬惊讶道。 “嗯,这样方便卖茶。” 这件事她和王艺谈过,王艺在镇上比较熟,所以找铺子也比较容易,前两日听说她找了好几间,让她得空就去镇上看看,所以她这便来了。 王艺领着他们两人去看之前选中的铺子,一共看了三家,一家是在正街上,人流量多,地段也好,是家旺铺,但租金自然也是最高的,其次是一家糕点铺子,老板不想干了,就把铺子租出来,地段也还合适,就是铺子特别小,而最后一个铺子是相对于其他两个是最大的,租金也便宜,可惜就是地段偏僻。 秦漓挨着把三个铺子都看了一遍,王艺道:“师父,你看哪个合适,我觉得第一个就不错,租金虽然贵了些,但是当口好做生意啊。要是你租金不够我来出就是。” “你有这份心就不错了。”秦漓笑道,扭头又问身旁的李西檬:“你觉得呢?西檬。” 李西檬经过三个月管理茶山,倒还真是有成效,胆子不知不觉就大了不少。 “我觉得选第二个吧,租金和地段居中,相对还是合适。” 秦漓点点头:“有道理,那就选第三家吧。” 李西檬和王艺面面相觑,以为自己听错了,异口同声问道:“为什么啊?” “这做茶生意又不是卖小吃食,来个人多看几眼可能就想买,有句话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如今卖干茶也一样,诚心要买的人,不管你是在正街还是在小巷,人家始终还是要来买,若是不买的,你就摆在他家门口他也不会买的。这第三家铺子又大租金又便宜,干什么不租它。” 经过秦漓这么一说,两人也露出笑意。 “还是师父想的周到。” 就这么定下来了以后,秦漓就直接去找第三家铺子原来的老板交租金了。原来的老板是两个已经年过花甲的老妻夫,原是在做点儿小生意,但是做了大半辈子,也疲倦了,这就准备把铺子租出去,两人回家养老去了。 秦漓看两位老人和蔼可亲,心里也踏实,若是遇到个牙尖嘴利的房东,到时候诸多挑剔才使人烦躁。 她一次□□了半年的租金,两老原还担心铺子偏僻不好出租,两人拿不到养老钱,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来租了,还一次性租了半年,他们高兴的把钥匙交给秦漓。 拿到钥匙后,王艺也就放心了,酒楼里还需要她看着,秦漓便让她先回去。 “师父,待会儿你俩上酒楼来吃午饭哈。” “好,快回去吧。” 秦漓不禁感慨,镇上有个亲戚照应的人可真不错。 趁着她和王艺说话的功夫,李西檬不知在哪里找到了扫帚和抹布,已经开始打扫了。 他可宝贝这铺子呢,毕竟是将来要待的地方,抹布可一丝灰尘都没给放过。秦漓也过来跟着帮忙,原来房东是打扫过的,现在两人打扫起来可就方便多了,没多时就打扫干净了。 铺子收拾好以后,秦漓又仔细看了看布局,上头有一个隔层,空间不大,但是供她和西檬睡觉是绰绰有余,而且后头还有一个小厨房,可以说是十分好了。 “过两天日子不错,咱们就把东西都搬过来,然后择个好日子再开业。以后我和你就住在铺子里,没事的时候就回家。” 李西檬放下手上的活儿:“那爹怎么办?” “爹有柳画楠陪着,不必担心,况且爹又那么喜欢柳画楠,没事儿的。” 话虽如此,李西檬还是有些担心,之前魏爹偏袒着柳画楠,想把他许给妻主他也知道,现在妻主和他搬出来住固然是好,只怕爹会误会是他教唆妻主这么做的。 秦漓见他面色难安,安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柳画楠,之所以让他留在家里是因为我早就有打算要到镇上开铺子,爹不可能万事跟在我们身边,所以身边总归该有一个人陪着,他既然喜欢柳画楠,这样再好不过了。” 李西檬这才知道秦漓的打算,但是之前自己还和柳画楠置气,想必妻主早就知道了,他期期艾艾道:“妻主,对不起,之前我………” “你没有错。”秦漓及时打断了他的话:“柳画楠出生不错,我原来也以为他是个知书达理的人,但上次他故意崴脚,我让他教你写字他没有教,我便知道他不是表面那般好。” “妻主,你怎么知道的?” “你学东西勤恳,我教你写字你那么刻苦,每天晚上都还要练练,柳画楠足足教你月余,我教你的时候你连笔都不会握,我自然知道柳画楠那儿不对劲,况且上次他哄骗爹说自己会做饭,我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秦漓握着他的手:“西檬,我不是看你受委屈要故意装聋作哑,我不能时时刻刻保护你,你必须学着自己成长起来,而且还要替我管着家,你忘了吗,我可说过将来要买大宅子,要有很多下人来伺候你的,我不是随口说说而是认真的,到时候你就不再是做饭下地,是要做一个当家主夫。因此我不得不眼睁睁看着柳画楠作威作福,目的就是希望你不要在唯唯诺诺,要自己成长起来。” “我原也准备放弃的,没想到你的好朋友突然出现,你也忽然有了变化,想必他帮了你不少,不管怎么说,你能成长起来我很欣慰。” 李西檬听完十分感动,他伸手抱住秦漓:“妻主,谢谢你那么好还肯爱我,什么都为我着想,我一定会努力变得更好的,不会让你失望。” “嗯。”秦漓把手放在他乌黑的发间,觉得再无此刻的满足。 生活中不如意的事情总是纷至沓来,但是能抱紧心上人,能得到他的理解和支持,生活的琐碎之事又何必愁它不能解决呢。 秦漓想着想着便露出了个微笑。 “咳咳………” 两人正在享受难得的美好时光,忽然被一道尴尬的咳嗽声给打断了。 秦漓抬头,原以为是王艺来叫吃饭了,没想到却是孙掌柜。 李西檬连忙不好意思放开秦漓,借着去给孙掌柜抬凳子来缓解尴尬。 “不知孙掌柜来有什么事儿啊?” 两人好也好过斗也斗过了,见到对方没了客套反倒是自然的多,还有一种出奇的熟感。孙掌柜毫不客气的坐到板凳上,打量了一下铺子,颇为嫌弃道:“我听说你要在镇上开一家茶铺子,咋把铺子租在这种偏僻的地方,也不怕生意做不下去。” “孙掌柜没听说过酒香不怕巷子深的道理吗?” “嘁,我以前就说你要是做生意保管是个奸商。” 秦漓不禁笑了起来:“怎么就说奸商了,我这可是老老实实做生意,一没有偷二没有抢的。” 孙掌柜斜视了她一眼,没说话。 “又来问孙伴的消息?”秦漓问道。 既然她都开口了,孙掌柜也没有不好意思开口了:“他俩安顿在哪儿?这都去了那么久了。” “我早就跟你说了我是不会说他们在哪儿的,你又何必死揪着不放呢?”秦漓见孙掌柜脸色不好看,又道:“没多久前宋悠跟我拿了些茶去,他们想做茶生意。” 孙掌柜脸色稍有好转,急忙问:“他们是做茶生意?遇见你这奸商能有那么多银子吗?” “什么叫遇见我就不行了,宋悠是我朋友,我能亏待他们俩吗?” “哼!” “要是他们生意做不下去自然会回来的,做的好让他们去闯闯有什么不好的,将来要是生意做大了,你还沾光咧。”秦漓细细跟孙掌柜分析道。 “去,谁要沾他们的光。”孙掌柜明明挺高兴的,却非要故作生气的唰一下站起来,背对着秦漓道:“你这茶铺子早些时候开,到时候我好来买茶。” 抛下一句话,孙掌柜便头也不回的出门了,秦漓朝着她背影喊道:“不留下来饭吃了再走啊!” “你那破地方有什么好吃的。” 秦漓忍住没有笑出来,生怕戳穿孙掌柜她会跳脚。 第53章 秦漓的茶铺陆陆续续准备好便开了起来,铺子开起的当天便有客人来买茶,虽说生意不是火爆,但是还是过得去,来买茶的有些客人嫌价格贵了,一次性也不想买那么大的一包茶,之前装茶都是一包半斤,现在她又只好拆分包装的更小,有的一包一两,有的一包二两,这下子才满足了客人的要求。 客人少,多数时候都是闲着的,前几日她还教李西檬写写字,算算账什么的,但是日子一长,这生意太差始终有些太无聊了。 正如王艺和孙掌柜所说,铺子实在是太偏僻了,所以知道的人比较少,而之前来的客人都是极其喜欢喝茶的,这才等着她的茶铺子开张来买茶,而他们茶买了,不可能很快就喝完,这生意自然就暗淡了下来。 酒香不怕巷子深,可这茶放在铺子里别人闻不到啊,她摸着下巴琢磨,在铺子里转来转去,忽然间灵机一动:“西檬,你快去烧壶水来。” 李西檬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还是即刻放下笔跑去了厨房。不一会儿他提着水壶出来,秦漓拆了一包茶,端了个桌子在铺子外头的台阶上,上头放了一排溜儿的茶杯。 “妻主,你这是干什么?” “自然是泡茶了。” 她接过茶壶,泡了一大壶茶水后,挨个杯子倒上半杯,登时茶香味儿散了出来,整个铺子里都是香味儿。 “妻主,你瞧茶香味儿都跑到铺子里了。”李西檬算是看出来她想干嘛了,进屋去拿了一把蒲扇,朝着茶杯扇,香味儿往巷子里去。 两人守着一桌子茶扇,过了半晌,巷子那头传来声音,他俩立马停住了手里的动作。 “里头是什么味儿啊?我闻着挺香啊?” “我也闻见了,走,咱们瞧瞧去。” “.………” 三三两两的人忍不住好奇走进巷子里,瞧见茶铺子外的茶水,都上前去围住。 “这鲜茶都罢市了,怎么还茶啊?” “闻起来比鲜茶还香呢!怎么泡的啊?” “嘿,你们是没有去戏楼里看戏喝茶吧?那里的茶跟这里的一样,都是干茶泡的。” “干茶?” 秦漓适时插话:“是,干茶,各位有兴趣的可以尝一尝。” “这?戏楼里的茶可要三十文一杯呢。”有人一边垂涎茶香,一边又往茶铺里头瞧,神色犹豫。 秦漓知心道:“各位放心,摆出来的茶免费品尝,不买茶也可以尝尝看。” “不喝白不喝!”一客人率先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啧,香,好茶!” 话毕,客人争先恐后的去端茶喝,后来的还没有端到,李西檬连忙去屋里多拿了几个杯子,秦漓一一续上。 “这茶可真不错,和戏楼里的是一样的,好喝。” “老板,这茶怎么卖的啊?” “走,铺子里瞧瞧茶去。” 门可罗雀的铺子不一会儿便门庭若市,秦漓负责给客人介绍茶,推广茶,李西檬则在前台收银子,两个人有序的配合,倒是不显得慌忙。 一下午过去,到晚间时候,客人才慢慢散去,秦漓也由此才得功夫坐下歇口气,这一直说话嗓子都快冒烟了,泡好的一壶茶早就被品尝完了,李西檬关好装银子的柜子,赶紧去厨房给她又烧了壶开水。 秦漓拿出一两的茶包泡了大半壶开水,喝了两口后嗓子舒服多了。 “妻主先休息一会儿,我给你做饭去。” “嗯,好。” 秦漓在椅子上躺着不能再舒服,夕阳从青砖白瓦上折射下来明晃晃的,她正准备去拿了门板打烊,一个粗衣女子走进巷子,像是在找什么,到了茶铺停了下来。 “老板,我今天听人说您这里可以免费品茶,我可否能讨要一杯啊。” 秦漓放下门板:“自然可以。” 李西檬听见屋门外有说话的声音跑出来看,见秦漓给那人倒了茶,还请进来坐,他有些不解,茶铺里的茶卖得贵,是他之前都不敢想的数目,那人看起来粗布衣裳,应该也没银子买茶,不知道秦漓为什么还要给她茶尝。 晚间吃饭的时候他终于把疑问说了出来。 “虽然那个人看起来没有银子,但是我照样给她茶喝了,一来让人觉得我们茶铺的人好相与,而来她万一认识什么爱茶的或者是有闲钱的人,她随口说上两句,岂不是能为我们招揽生意吗?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用处。” 秦漓说的头头是道,李西檬点点头,感觉颇为受教。 又过了几日,他们来镇上已经大半个月了,柳画楠待在村里整日不是煮饭就是干农活儿,太阳蒸在空中,他扛着锄头站在土里,耳边时常传来其他男子大声的闲谈声,无非就说自家的猪长得多壮,鸡鸭又如何,玉米又产了多少斤…….. 听着这些谈论,他觉得低俗之极,都是些土包子,有人问他话,他也不想加入其中。 “哟,柳画楠,你咋不说话啊?” “嗨呀,人家会读书写字,咋会跟我们这些乡下人谈得来哦。” 乡亲你一言我一句,话题一下子又扯到了柳画楠身上。 “柳画楠啊,你年纪也不小了吧,魏爹有没有跟你说人家啊?我跟你说,咱们村胡家的大女儿……” “哎呀,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啊,人家柳画楠将来怕是要跟着秦漓的,人家秦家大房子,现在秦漓又在镇上开了店铺,你们说呢?”一男子挤眉弄眼,暧昧的笑着看着大家。 “哈哈哈,是是是,有道理。” 柳画楠听着大家的打趣,气不打一处来,谁都觉得自己该跟秦漓在一起,可是秦漓倒是好,和着李西檬搬去了镇上,这一去就是半个月,自己连她半个影子都看不见,每天还要给魏花棠当牛做马,他窝了一肚子的气。 快到中午的时候,他扛着锄头回去,烧火煮着饭,火气又被升腾了一些,他暗自决定必须要改变现状。 午饭做好后,柳画楠把魏爹叫出来吃饭,一个劲儿往他碗里夹菜:“爹,多吃点儿。” 魏花棠笑眯眯的:“好好。” “爹,瞧家里现在都冷冷清清的,也不知道小姐和公子在镇上过得怎么样,铺子里生意好不好。” 魏花棠放下筷子:“是啊,这都去了好几天了,我原以为他们会隔三差五就回来,但没想到居然去了那么久。” 柳画楠借势道:“要不咱们明天去镇上瞧瞧吧?” “那会不会打扰到他们做生意啊?” “怎么会呢,爹,这么久没有见了,小姐一定也很想你。” 魏爹想了想:“那成。” 第二天正好错开赶集的日子,柳画楠起了一个大早,比魏爹还先起来,他换好魏爹给他做的新衣裳,期待满满的去镇上。 早上秦漓和李西檬刚把门打开,没有迎来客人,反倒是迎来了魏花棠和柳画楠。 “爹,你们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们俩,瞧都不回去,只好我来了。” 秦漓连忙把两人迎了进去:“快里边坐。” “呀,这还没有吃早饭啊?西檬呢,干嘛去了,怎么不做饭?” “在厨房做着呢。” 柳画楠见状道:“我进去帮公子。” 这些日子柳画楠不紧会做饭了,手艺还操练到了一些,进了厨房便挤开李西檬,麻利的干了起来。 李西檬也懒得跟他计较这些,人家抢着干活儿,自己还能说什么,他干脆出去给魏爹打了声招呼,然后再回来立在一旁看着柳画楠做饭。 “公子在镇上过得可好啊,现在饭都不准时做给小姐吃了。” “你一个下人倒是过问起主子的事情了,看来在村里日子过得也不错啊。” 柳画楠没想到李西檬会回嘴,冷笑道:“我不过是关心一下小姐,没想到公子这么说。” “赶紧做饭吧。”李西檬厌恶他那副做作的样子。 柳画楠却并不打算就这么息事宁人,他倒了杯滚水到杯子里,径直走到他跟前,直接泼在了他的衣服上。 李西檬顿感滚烫的水浇在自己身上的灼热感,他愤怒至极,反手给了柳画楠一巴掌:“你干什么!” “泼的就是你。”柳画楠龇牙咧嘴,挨了一巴掌不服气,狠狠推了他一把,李西檬脚下不稳,一跟头摔在了地上,头撞在门上昏了过去。 秦漓和魏爹听见动静连忙进屋去,只见柳画楠脸又红又肿,眼泪汪汪,李西檬躺在地上,他挣扎着爬过去要扶李西檬。 秦漓大跨步上去抱起李西檬,朝柳画楠吼道:“你干什么了!” 柳画楠吓得不清:“小姐,我,我不是故意的,刚才我本来想给爹倒一杯水的,结果不小心打倒在了公子身上,他就打了我一巴掌,我躲着,结果公子就摔倒了,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说着说着,柳画楠就哭了起来,声音不大,看着就是可怜。魏爹的心登时就软了:“你说西檬干些什么事儿啊,瞧把画楠的脸打的,一个男孩子脸要是打坏了以后怎么嫁人。” 秦漓也不想更他们争辩,抱着李西檬就往医馆里去。 魏爹放心不下,还是跟着去了,转身又对柳画楠道:“走,你也去医馆拿点药吧,待会儿脸肿得更大了。” 柳画楠点点头,跟上魏花棠。刚才李西檬撞到门上吓了他一跳,好在自己反应快,急着又朝自己脸上招呼了几巴掌,看起来才又红又肿,方才虽然没有赢得秦漓的同情,好在魏爹站在自己这边,待会儿在装装可怜,到时候李西檬就百口莫辩了,想必用不了多久秦漓就会对李西檬失去信心了。 想想他心里就一阵激动,脸也不感觉痛了。 第54章 李西檬醒来的时候,秦漓正坐在床边上,一旁的椅子上坐着魏花棠,柳画楠局促不安在一旁立着。 反观秦漓和魏爹的表情则是担忧中又透露着喜悦,他撑着有些无力的身体坐起:“妻主,爹。” “呀!西檬,醒了啊!秦漓快快,扶着西檬。” 秦漓应声拦着他的肩,在他后背上放了个枕头。 “小心些,别伤到身体了。” 他不禁笑道:“哪里会有那么娇弱啊。” “怎么不会,你这孩子也太不注意了,连怀上了也不说。”魏爹在一旁不满道。 李西檬有些蒙,摸了摸自己小小的肚子,确实是比以前大了一些,前阵子还以为是来镇上没有干农活儿长胖了呢。 他又惊又喜,小心翼翼问道:“妻主,真的吗?” 秦漓摸了摸他的头:“可不是真的吗,刚才送你去医馆,大夫说你已经有三个月了,得好好注意着。” 听到肯定的回答,一直悬在心头的大石头在这倏忽之间给卸下来了,他靠在枕头上,望着秦漓温柔的笑意,心里甜得像吃了蜜一样。 秦漓之前和他说过晚一点要孩子,但是现在生意有了起色,而且他们成亲也有一年多了,她不急,爹早就急了,想必也会给他施加压力,这正想着哪天和他商量商量要孩子的事情,没想到倒是先得到了好消息。 “公子,小姐,恭喜啊!” 沉浸在喜悦之中的几个人突然被这一声恭喜给拉了回来,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个柳画楠。 秦漓显然是不相信柳画楠之前的那番说辞的,刚才光顾着高兴去了,连问西檬发生什么了都没来得及说。 “西檬啊,你是咋摔倒了呢?”秦漓还没有开口,魏爹反倒是先问了。 “爹……”柳画楠想捂着红肿的脸,但是上了药又不敢摸上去,只得做做手势,可怜巴巴的看着魏爹。 魏花棠瞪了他一眼:“没问你呢,我问西檬。” 李西檬摸摸肚子,肚皮上还是一阵刺痛,想必是被之前的开水烫伤了,他回想起柳画楠凶悍的模样,换做以前他可以无所谓,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宝宝了,要是再容柳画楠这样下去,他怕他会伤害到自己的宝宝,不管怎么样,他不能够懦弱了。 “爹,我先在厨房做饭,画楠说我误了妻主吃饭的点,倒了杯热开水就泼在了我身上,还把我推倒撞在了门上。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你胡说八道!”柳画楠急忙道:“爹,我怎么敢泼公子呢,我只是跟您倒水不小心洒到了他身上,您瞧瞧,我脸上的伤都还没好呢。还有,还有公子是自己摔倒的,不关我的事啊。” 李西檬有了孩子,魏爹的心自然而然就偏向了他的那边,毕竟李西檬和他是同村的,口碑也知道,而且嫁过来后也是尽心尽力的,之前之所以偏袒柳画楠不过是急着想要抱孙子,这下子李西檬有孩子了,往日的好被一一想起,他如何还会向着柳画楠。 “好端端的西檬怎么会撒谎呢?” 柳画楠怔了一下,急急抓住魏花棠的手:“爹,那,那您的意思是我在撒谎吗?我没有啊,您知道我最听您的话了,您忘了吗,您还说要我嫁给小姐,生个大胖孩子呢!” 魏花棠连忙甩开柳画楠的手,唰的站了起来:“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看你就是故意害西檬。” 李西檬看见两人窝里反,看来有了孩子魏爹又向着自己了,他不紧不慢掀开自己的衣服,一块红色的烫痕突兀的出现在白色的皮肤上,周围还有些小块的伤。 “如果没有证据还真像是冤枉了你,你跟爹倒什么水要倒那么烫的,既然不是想泼我,难道是想去烫坏爹的嘴吗?” 柳画楠眼睛都瞪直了:“我,我……” 魏爹看李西檬的肚子一大块伤,那可是在在那宝贝孙子上作祟啊,还得了! “柳画楠,你究竟在干些什么,看来我是白疼你了。” 秦漓没有急着训斥柳画楠,反倒是去拿了药来,给李西檬涂上。 “疼不疼?” 李西檬摇摇头:“没那么疼了。” 秦漓轻轻把他的衣服给整理好,背对着柳画楠,声音不高不低,却足以让他停下辩驳:“画楠啊,你年纪也不小了。” 柳画楠心头咯噔一下,魏花棠和李西檬也齐齐望向了秦漓。 “改日我跟你寻个人家,也不往你来我们秦家伺候了那么久。” “小姐……我,不行!爹,你快说说啊。”柳画楠急了。 “爹觉得怎么样?要不了多久可就要抱孙子了。”秦漓回头望着魏花棠。 “嗯,好啊,挺好的,事情就这么定了。” 柳画楠颓然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久久不能反应过来。 …… 秦漓说到做到,没过多久便把柳画楠嫁了出去,找了户不错的人家,还给他准备了嫁妆,也不算亏待了他。 魏花棠也没有做阻拦,他每天就照顾着李西檬,生怕冷着了热着了,也不让李西檬做任何的家务,这下子李西檬是真的胖了,肚子也一天天的大了起来。 自从得知李西檬有孕了以后,魏爹就坚决不让李西檬去铺子里了,就算秦漓忙不过也必须得宝贝孙子生下来以后才可以去镇上。 这无疑又把秦漓给愁着了,她不能不顾生意,又舍不得见不着李西檬,只好像以前一样早上从村里出发去开铺子,到了晚上又回家,累是累了点,但是好在现在自己是老板了,想早点去就早点,要是晚了也没关系。 而且孙舒把最后的大茶也制完了,她可以帮着她看铺子,倒也不是多忙不开。 后来制的大茶不能跟毛尖比,所以她把价钱也压的低,没有拉低茶铺的档次,反倒是把铺子的茶变得多样化了,来茶铺的客人也不止那些有钱的,就连镇上一般的住户也能来买些大茶回去泡着喝,生意是有增无减。 …… 这日,魏爹和李西檬吃过午饭后,天气阴凉,魏花棠就说让李西檬出去走走,整日待在家里也不好。 李西檬听到魏爹这样说高兴坏了,自己在家不是吃就是休息,能出去走走再好不过了。 午饭后,两人就沿着大路出门,这好不容易有个凉快的阴天,这时辰出来下地的人不少,带孩子闲耍的也有。 这不,没走多远就碰见了乔二的爹,乔二和她夫郎下地去了,她爹整日就带带孩子煮煮饭。 乔二的孩子已经快一岁了,是个白白的儿子,一对眼睛溜圆儿,乡亲们见了都说以后长大准是个漂亮的,为此乔二的爹时常把孩子抱着出门玩。 魏花棠以前没少受乔二爹的挖苦,这次碰着腰板儿却能挺直了,带着笑径直就朝他去了。 “哟,这孩子都这么大了啊!瞧瞧,眼睛多好看。” 乔二的爹抱着孩子得意的笑了笑,瞥了李西檬一眼:“西檬几个月了,快生了吧?” 李西檬客气的点点头:“嗯,应该不久了。” “魏爹啊,李西檬瘦精精的,不像乔二的夫郎,高大壮实能生个胖小子。” 魏爹维持着笑意:“哎唷,这夫郎高大像个什么,指不定像西檬这种瘦小的才好生女儿呢。” 村里哪家那户不想自家女儿夫郎生个女儿,这传宗接代的事儿啊,总是最重要的,乔二的爹当然想要个女儿,奈何这种事情也是他决定不了得,看在孙子可爱的份儿上,他心里也就有了些安慰,也开始能接受了,这原本还想在魏花棠面前显摆一下吧,反倒是被戳中了痛处。 他皮笑肉不笑道:“可指不准你家李西檬生个女儿还是儿子。” “时候不是还没到吗,总是有些期待不是?” “你什么意思!”乔二的爹声音忽然尖锐起来,一下子还把孩子都给吓哭了。 “噢噢噢~宝宝不哭哦~”魏花棠逗着孩子,全当没有听见乔二爹的声音。乔二的爹一个侧身把孩子抱开,不想让魏爹逗,没想到却把旁边的李西檬给撞到了。 “哎哟!西檬,没事吧?” “你干什么啊,乔二他爹,撞到我们家西檬要是动了胎气怎么办,你赔得起我们家孩子嘛!” “你那么大声干什么!我又不是故意的!” 李西檬只觉得头一昏,脑袋嗡嗡嗡的响,随即肚子就开始痛了,他顺势捂着肚子,腿上的力像被抽干了一样,缓缓就往下滑了去。 “爹,爹,别吵了~我肚子好痛啊……” 魏花棠顿时停了争吵,心头一紧,一个箭步过去扶着他,大声道:“是不是要生了啊!” “快,快,叫人来帮忙!” “请产公!” 李西檬只觉得耳边乱哄哄一片,然后自己就被人抱着往家里跑了,自己虽然有些恍惚难受的紧,但是闻到那熟悉的味道,已经安稳了许多。 “西檬,忍着点,不会有事的!妻主在呢,别怕啊!”秦漓回来便看见路上闹成一团,她冲过来便看见了是自家夫郎,急忙把人抱起来就跑。 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怎么受得了。 赶着回家后,产公也来了,她便被赶出了房间。 魏花棠推门进去,里头全是李西檬难受的叫声,她慌的在门外走来走去,见魏爹开门自己不由自主就跟着去了。 “你跟着干什么!就在外边守着,爹生过你,放心吧,没事儿,就是幸苦些。” 无奈她又被关在了外边,她听着李西檬的呼声,直想捶门,也不知过了好久,一声婴儿的啼哭声让她浑身一震。 “生了!生了!” 她的心顿时落回了肚子里,正想进去看看,忽然里头又是一阵骚动。 “这是怎么回事?” “快快快!” “…………” “发生什么了!是不是西檬出事了!”她被里头的声音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里面根本就没人答她的话,她按着门板,指甲掐进了肉里,啪嗒一声推开了门。 屋里霎时静了下来,一齐将目光放在了她的脸上。 “西檬怎么了?” 屋里静悄悄的,没人说话。 “究竟怎么了!”她声音低沉的厉害。 “我没事,妻主……”李西檬憔悴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大声。 秦漓沉重的走了两步,忽然跑了过去。 “西檬。” 她抱住了床上被汗水浸湿,脸色苍白的人:“你没事就太好了。” “妻主,你勒得我喘不过气了。” “瞧这孩子!真是!” “好了,秦漓,快来瞧瞧你们的孩子吧。” 秦漓这才把人放开,她笑着看着李西檬:“我们看看宝宝。” 随即魏爹抱着孩子上来,脸都快笑疼了:“看看。” “儿子?” “可不止儿子呢,还有女儿!”产公又抱着另一个孩子上来。 秦漓不可思议的看着襁褓里的孩子,瞪大了眼睛:“两个?龙凤胎!” 她激动的抱住李西檬亲了一口:“西檬,辛苦了!” 李西檬也会心的笑了起来。 之前跟着过来的乔二的爹,看着李西檬一连生了一儿一女,瞬间眼红起来,方才第一个出来是儿子,他还暗自庆幸了一下,没想到好事还在后头。 要知道这龙凤胎可是特别不容易生啊,这十里八村的可是少之又少,普照村也还是头一遭遇到这事儿。 没想到李西檬那干巴巴的小身板竟然给撞上了这种好运气。他不禁很是泄气,为啥好事都让秦家占尽了,先是秦家修了村里的第一个大宅子,又是开茶园,又是在镇上开铺子的……现在……唉! 他抱着怀里的孩子灰溜溜的准备逃回去,谁料刚到门口,身后就响起来魏花棠的声音:“急着上哪儿去啊,不饭吃了再走吗?” “哈哈,不了,家里做好了!我就先走了。” 魏花棠高兴的抱着两个孩子,现在是彻彻底底满心满意了!想到之前那样对待李西檬,心里愧疚不已,却又不知该如何来说。 …… 孩子平平安安的出世了,也健健壮壮的,但是李西檬则需要好好养一养了,秦漓为此铺子也不去开了,整天就守着李西檬,要守着他吃饭,守着睡觉,总之是寸步不离。 魏爹不仅要照顾两个孩子,又想给李西檬道个歉,奈何秦漓天天这样守着,他也没机会。 日子晃眼就过了一个月,李西檬身体也逐渐恢复了,魏爹可算是逮着了机会能跟李西檬单独说说话了。 “爹?有事吗?” 魏花棠有些局促:“孩子已经睡了。” “辛苦爹了,我本来是想把孩子抱过来的,但是妻主不让。” “是我不让她抱走的,我一个老人家晚上睡眠也少,照顾孩子正好,欢喜着呢!” 李西檬抿抿嘴:“谢谢爹。” “西檬啊!爹有几句心里话想跟你说,之前买柳画楠回来是起了不好的想法,是爹对不起你,爹也是一时间给糊涂了。” 李西檬拉起魏爹的手:“现在一切不都好起来了吗?爹不必愧疚,若是我能早些生下个孩子,爹也就安心了。” “秦家只有秦漓一根独苗,爹不得已慌了神,怪我,你是个好孩子,以前苦了你了,以后爹再也不会那样了。”魏花棠爱惜的摸了摸李西檬的脸。 李西檬抱住魏爹,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享受着难得的父爱:“谢谢你,爹。” 第55章 三年后……… 一辆轿子慢腾腾行驶在马路上,春暖花开,越往前行驶,花香越浓,再往前头些便能听见阵阵欢声笑语。 “主子,到了。” 马夫停下轿子,轻轻掀开帘子,里头坐着个三十岁出头的女子,听见叫声从轿子上一跃而下。 马夫连忙上前道:“主子,普照茶园到了。” 女子仰头一瞧,好大一片茶园,目光所至,全在一片绿意之中,一眼望不到头,竟然整个镇子也全种茶,男女老少都在行行茶叶中穿梭采茶,连半大刚齐茶叶高的孩子也在凑热闹。 女子满意的看看涨势极佳的茶叶,满意的点点头,不往自己从京都过来这一趟。 “主子,我去把管事儿的给您找来。” 女子摆摆手:“暂时不用,我先上茶园看看。” 女子兴致盎然,顶着暖洋洋的太阳蹿进了采茶的队伍。 当地的村民见着有衣着华丽的人来茶园,并没有太过惊奇,这倒是让女子有些意外,过了好一会儿,有两个爱说笑的男子吆喝道:“这位老板,您是来看茶散心还是来买茶的呢?” 邱静疑惑道:“昔日有过人来这里买茶?” 男子笑道:“可不是嘛!隔三差五便有呢,什么说书铺的老板,还有进京赶考的秀才,酒楼老板,简直数不胜数,有的大老板还天南地北的来呢!” “茶园的生意竟然如此之好?”她以为自己得知满京都满江南都喜爱的干茶原产地在这座村庄里,算是得到消息早的人,不曾想到竟然早就有那么多人来过了。 “不过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坐那么好看的轿子来咱们村里的呢。”眼尖儿的村民探头看见村口的马车。 邱静干笑一声,这夸赞对她来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又继续问道:“你们这里的老板呢?” “您说的是哪个老板?” 邱静被问的瞠目结舌:“你们这里有很多老板?” “很多倒是没有,但是几个还是有的,有管理茶园的老板,有制茶的老板,有茶行的老板………” 邱静立马打住:“得得得,你直接跟我说谁是最大的。” “秦老板平日都在镇上,您怕得去镇上才能找到她了。” 邱静颇感失落,没想到这茶园分工竟然这么明确,难怪生意做得大江南北都是。采茶的村民话音刚落,就听见靠大路上的村民此起彼伏的呼声,男子探头一瞧:“哟,这位老板,您运气真好,我们秦老板今天来村里了,您赶紧去大路上叫她吧。” “当真?”邱静一喜,可不,底下的路上正走过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子,正和采茶的人谈话呢,她当即便奔了下去。 秦漓经过三年的扩张发展,茶生意已经红火的很了,整个普照村现在都靠这茶生意生活,虽然庄稼都不种了,但是生活却越发的好了起来,春季采茶挣钱,夏秋季除草裁剪茶树,一年四季都有活儿干,有银子挣,这普照村便靠着茶生意富裕了起来,前夕年来欺负的邻村都夹着尾巴,再也不敢来欺负人了,纷纷想来村里找工干呢。 而普照村的男子这两年也极其抢手,因为村里富裕了,家里的生活也不错,个个养的白白嫩嫩的,看着水灵,而且彩礼也多,谁不是争着抢着来娶,多数还嫁到了镇上或者是邻镇,只要一听说是普照村出去的男子啊,大家都要另眼相看。 当然,这一切大都归功于秦漓开辟了茶生意的道路,全村人是感激不尽,给她干起活来也是尽心尽力,大家各自真诚,这三年倒是挺顺利的。 今日秦漓是来村里看干茶的,因为现在出售的渠道宽阔,宋悠在江南的生意也做的很大,干茶的供应就极其的重要。 当初她把干茶制作地定在村里,就是为了方便鲜茶采摘后就直接做成干茶,所以之前在村里修的大宅子便有了大作用,现在那宅子已经成了生产地了,她只有偶尔来村里看茶会住上一晚,多数都是在镇上休息的,三年时间里她已经在镇上买了座大宅子,之前偏僻的小茶铺也变成了大茶行,足足有一座大楼来卖茶,茶品也已经多样化了。 她正急着去看茶,待会儿还要回镇上呢,并不想多耽搁时间的她无奈被热情的乡亲拉住寒暄,方才把乡亲们都给解决了,这又来了个女子把她叫住。 “可是秦老板?”邱静试探着问了一声。 “正是,这位老板可是来买茶的?” 邱静笑了笑。 秦漓觉得那笑容很是桀骜和压迫。 “有庄大生意要和您商谈一下。” 秦漓抬手:“请。” ………… 秦漓回到镇上的宅子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她走到院门外,站在门口的家丁弯腰示好,她抬了抬手,止住了家丁的声音,慢慢走进了院子。 院角边的石头桌子上坐着一大两小,不知正在说些什么,她轻巧着步子走了两步过去,并没有发现她,在不远处她停了下来。 “爹爹,娘怎么还不回家啊?今天先生交的字我全都学会了,还等着娘回来给她看呢。”秦圆圆嘟着粉粉嫩嫩的嘴,不高兴的看着自家爹爹。 话音刚落,秦团团又嘟嚷道:“娘亲总是东奔西走的,总是不陪我们。” 两个小孩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李西檬正在缝香囊,被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无奈放下手上的活儿:“娘亲生意忙,你们就不能乖一点吗?” 两个孩子哼哼唧唧道:“这么晚了娘都还没有回来,是不是今天晚上不回来了,爹爹我们能跟你睡吗?” 秦漓在一边听到这里,两大步走过去,一只手搂过个一个孩子,佯装怒道:“好啊,娘不再就开始跟爹撒泼了是吧!今晚不紧不能和爹睡,还不能去和爷爷睡,去自己的房间。” 秦团团和秦圆圆叫苦不迭,不知道好端端的娘怎么就从天而降了。 两个人的嘴巴撅起来都能挂灯笼了,可是娘亲向来就凶巴巴的,他们两人都不敢说什么,只能把求救的眼神送到自个儿爹爹那儿。 李西檬抿嘴笑了笑:“圆圆快带弟弟回房间吧。” 两人像是获救了一般,挣脱秦漓的禁锢,一扭一扭的踩着小短腿跑的飞快。 李西檬连忙站了起来招呼道:“慢点走,娘又不吃人。” 秦漓目送两个孩子回屋后,脸色立马就便了,方才的严母立马变成了个流氓,她一把环住李西檬的腰,委屈道:“孩子们都不喜欢我。” “你没有回来的时候还一直念叨着你呢,怎么不喜欢你了,要怪就怪你平时总是凶巴巴的。” 秦漓不作回答,把下巴抵在李西檬的头顶,抱着人蹭来蹭去,极其享受。 这几年李西檬的身体也养好了,眉目长开越发的清秀,偶尔他出门的时候,别人还当他是未出嫁的闺房公子,平日里自己不在身边,她都舍不得把人往外放。 “妻主,明天镇外有个庙会,我想去看看。” 秦漓不想让他出门,但又不能让他一直闷在家里,面对着李西檬的软磨硬泡,两只眼睛闪着光,她无奈道:“那好吧,你明天先去,我晚些时候来找你,明天有贵客要来家里谈生意。” “谢谢妻主。”李西檬眉眼弯弯。 秦漓埋下头便在他的脸蛋上啄了一口,李西檬站在院子里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想到妻主每天忙着生意,他们也好久没有这么亲近了,于是便也没有反抗,由着她乱来。 正当两人情意绵绵时,院子里的长廊发出一声咳嗽声,魏花棠在朦朦胧胧的夜色中瞪着秦漓:“也不怕孩子看见,不知道回屋去。” 李西檬红着一张脸,连忙低下头推开秦漓。 秦漓扣着他的腰不让他走,抬起头笑着应了魏爹一声:“我知道了。” 魏花棠恨铁不成钢的想在训斥几句,屋里却响起了秦圆圆的叫声,赶紧拔腿又回屋去了。 人前脚刚走,秦漓立马把自己身旁想逃跑的人抱了起来,直接奔向了房里。 第56章 第二天早上,李西檬艰难的睁开眼睛,若非是秦漓答应了自己可以去看庙会,不然自己浑身软绵绵的还真不想那么早起来。 早饭后,秦漓便送人出门。 “先去吧,我用不了多久就来。” 李西檬由她扶着上了轿子,乖巧的点点头:“那我先去逛逛。” “嗯,好。”目送自己的心肝宝贝儿远去后,她才回去等着邱静的到来。 昨日在村里和邱静商谈了一番,她自京都来,意思很明确,想要成为京都的大茶商。现在南方已经有了宋悠,京都以北的生意还没有开辟出来,她原本就在想该如何把生意做到北方去,而邱静正好出现了。 邱静来的倒是准时,秦漓的宅子大,家丁也多,随口一问便找到了地儿。这次邱静来却不是空手来的。 秦漓瞧着一箱子的黄金,突然觉得事情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邱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邱静老奸巨猾的笑了笑:“我千里迢迢从京都过来,怎么会只为买这茶,若是简单要茶,我派人过来不省事的多。” 秦漓顿时便知道邱静想的是什么,她倒是稳的住气,轻悠悠道:“您是想要我的制茶秘方吧。” “秦小姐是聪明人,我就爱与你这样的人打交道。” 自从茶生意做开以后,想要茶秘方的人多的是,林林总总,时不时便有人来重金相求,说实话,秦漓瞧见那一箱子的黄金,心中并没有多大的波澜,昔日来买秘方的人给的可不比这少。 “邱小姐凭什么觉得鄙人会把秘方卖给你?” 邱静面对秦漓的质问,忽然大声笑了起来:“秦小姐,你可别忘了我是京都来的人,而且我不信邱,我姓楚。” 小镇虽然是个偏僻的地方,但是这些年茶生意的开阔,已经变得繁华了不少,再说就算是平民百姓,怎么也会知道楚是皇姓。 秦漓不禁眯了眯眼睛:“您这是在威胁?” “本王只是劝你识相而已。” 这一声自称,秦漓便知道了眼前人的身份,她毫不在乎道:“王爷以为拿到了秘方就万事大吉了吗?” 楚邱静厉色道:“你什么意思?” “就算王爷拿到秘方也不过是个简单的秘方而已,如今我的生意早就遍布江南各地,北方也有传入,只是没有一个自己的人罢了,而王爷今后制造出的茶市场在哪儿?另外,普照村山高雾浓,才能产好茶,也能多产茶,王爷懂如何种茶管理茶吗,又知道茶适合生长在什么地方吗?王爷博学多才,就算这些都懂吧,可是还得花个三五几年开辟出一片茶园啊,我这茶园也是经过了足足三年才小有规模………” 经秦漓这么一说,楚邱静忽然丢了方才的傲气,一下子禁了声,光有制作方法,没有市场,不懂得管理,一切还是空谈。 她不由得觉得眼前这个商人太过精明。 秦漓也没有乘胜追击,反倒是温和道:“和王爷说这些,并不是要炫耀我秦某人多厉害,只是觉得昨日和王爷还谈得来,也不想王爷只看见表面的光鲜而忽视了其中的艰苦。” 楚邱静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之前远赴江南,原以为是发现了件没事儿,想拿到茶秘方献给女皇,自己不紧可以做这赚钱生意,还可以获得女皇的赏赐。现在秦漓一盆冷水泼过来,让她清醒又失落。 但是面子上始终还是丢不下的,她冷声道:“你以为说这些自以为掏心窝子的话就可以打消本王的念头,哼,自己看着办吧。” 丢下句狠话,楚邱静便走了,秦漓猜想这王爷意志不坚定,三言两语便击垮了热情,看来并不是什么有才能的人,而且她也不喜欢这种虚有其表,外强中干的人。 此事虽然不快,但是却没有太影响她的心情,整整衣服,时候也不早了,她还答应了要去庙会陪李西檬的,怎么也不能食言。 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显贵,似乎对待神灵上都是比较信仰的,所以她乘着轿子赶往镇外的寺庙时,路上还有很多人,也有不少坐轿子的,本就不是很宽广的路显得有些拥挤了。 原本一炷香就到的路程,硬生生是拖到了半个时辰。 李西檬去的时辰早,但并不代表人就少了,他听人说这儿求的平安福挺灵验的,想到秦漓总是要出门做生意,所以他才求着秦漓要来这庙会,目的就是给她求个平安福。 求福的人极多,男女老少都有,他排着队耐心的等着,周围热热闹闹的,他好久没有见过这种景象了,心情不禁跟着愉快起来,但是转念又想到要是这时候秦漓在旧好了,倒是说好晚些时候要来陪自己,但是不知道人究竟能不能到。 有那么几次她也是这样答应着说的,可是最后还是被生意给缠着脱不开身,他明面上说着没事儿,可心里难免还是拧巴得很,想着想着方才的脸色就变了。 “公子,你不舒服吗?” 他听见声音是向着他的,不禁疑惑的抬头,是站在自己身后的一名女子,倒是相貌堂堂,看着有些眼熟,他连忙礼貌的应答:“没有,多谢小姐关心。” 女子见着他的一颦一笑有些发愣,过了好一会儿见李西檬蹙了下眉头才反应过来,连忙收了目光,道:“我见公子脸色不是很好,当是排了太久身体不舒服呢,方才上香的时候在公子旁边,见公子还是好好的。” 李西檬暗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觉得有些眼熟呢,他颔首做谢,笑了笑,没有再答话。 女子却是健谈:“公子可是给家人求福的。” “嗯。”他疏远淡淡应了一声。 没想到越是这样,女子却越是觉得李西檬惹人心疼,也让人更有保护欲望,其实她早就注意到了他了,从他下轿子的时一眼就相中了,不只是她,怕是好多的女子也是看到了,频频女子的目光被注视的主人没有注意到,她倒是瞧见了不少。 庙会除了单纯上香求福的人,还有一个习俗便是年轻人出来对眼缘,不少未出阁的男子都会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出门,就是为了能让年轻女子相中,到时候双方和了眼缘,女子便可以上门提亲了。 李西檬一下马车就惊艳了不少男子,倒不是他长得多么的明艳动人,就是他的身上有着一股女子见了就有一种想保护,想宠着的感觉,分明就是小娇夫的最好人选,但是迟迟没人敢上去搭话,恐怕是因为看见他坐的轿子不凡,衣着布料也是上好的,又有仆人一起,家世背景毕竟不差。 这时候女子便坦坦荡荡的去靠近他了,别人没底气,她可有,家中三代生意人,宅子有,仆人也不缺,迟迟没有娶夫郎就是没有一个入得了眼的,今天好不容易在这庙会上可算是遇见了。 她笑了笑,有些自夸又委婉道:“我是个生意人,四处奔波,可惜也没个人来替我求,这稍有闲便只好自己来求了。” 一句话道出自己是生意人,家境不错,又说出来自己尚未娶夫,确实是经过一些琢磨的。 李西檬却没有心思想那么多,只是听见她说四处奔波想到了秦漓,于是便跟她随意多说了两句。 女子以为自己的话奏效了,有戏,便更加殷勤了,一直有意无意的吹嘘,直到两人求到了福。 求完后,李西檬便和女子作别,转身正好看见了自家的轿子,脸上一喜,迫不及待的要过去。 “公子,你这就要回去了吗?还挺早的,要不要继续逛逛?” 看着秦漓的轿子来了,李西檬眉目都带着笑意:“不了,我的家人来了,先走了。” 说完没等女子答话就急匆匆跑过去了,全然不知自己那不经意的明媚笑容把别人迷得七荤八素。 女子见着佳人跑远,心中怅然若失,忽然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似乎被晴空雷劈中了一般,既然家人来了,何必自己就直接过去求亲呢?她解下自己腰间价值不菲的玉佩,追了上去。 轿子刚刚停下,李西檬就等在外头了。 秦漓坐轿子的时候眯了一会儿,到了也还没太清醒过来,更不知道李西檬已经等在外头了,倒是轿夫见里头迟迟没有动静,小声叫了一声:“主子,到了,正夫在外头等您呢。” 秦漓倏忽睁开了双眼,急忙掀开轿帘子,人还没有下去,忽然一道挺洪亮的声音响起,外头闹哄哄的,但是秦漓还是清清楚楚的听见了。 女子见着轿子里出来位相貌气质都是极佳的女子,暗道,不愧是自己看上的人,连家人都是如此的体面,但是这么年轻,应当是自己喜欢的人的姐姐,不知能不能做主,但是她也来不及顾忌这些,直接大声道:“小姐,我对令弟一见钟情,愿重礼登门求亲。” 秦漓的脸登时像是染缸一样,色彩斑斓,但是无疑阴郁黑色最多。 女子见人不答话,抬头看了一眼,顿时吓了一跳,自己这是说错什么了吗? 而一旁正兴高采烈等秦漓的李西檬心头也是一窒,他不知这女子是什么时候蹿过来的,而且还说了如此丧心病狂的话,他见着秦漓的脸色有些发抖,颤着身体吐不出一句话。 秦漓带着满身阂人的气息下了轿子,站直身体足足比女子高半个头,女子顿时感觉压迫感十足,她也算是阅人无数,竟然不曾见过有这么大气场的人,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秦漓咬着牙,一字一顿:“你刚才说什么?” “我,我说想娶………”话还没有吐完,也被秦漓吓得不清的李西檬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 “妻主………” 简简单单两个字钻进女子的耳朵瞬间把她炸得眼冒金星,这究竟是怎么个回事儿! 秦漓搂过李西檬,尽可能的压着怒气,放温自己的语气:“累了,先回轿子上休息一会儿吧。” 李西檬想说不累,但从来没有看见她生气成这样,终究还是回轿子上了。 人离开后,秦漓的声音充满胁迫感:“我还第一次见到有人敢这么抢人,而且还敢这么抢我的人!” 女子此时怂的像只鹌鹑,恨不得化成一团水流走,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开脱:“不,不好意思,我,我真不知道公子已经嫁人了。” “是,是他先勾引我的,我,我不是………” 秦漓顿时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看似平静的一掌拍在女子肩头上,女子顿时感觉左肩的骨头都散了。 “勾引你,你哪里来的勇气说出这种话,你觉得我夫郎会看上你这种狗东西!”秦漓打量的目光在女子身上游走,女子感觉像是毒蛇缠在了自己身上一般,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道:“不不不,是我,我去骚扰贵夫郎的,求,求小姐高抬贵手,我在再也不敢了。” 秦漓狠狠甩开手,女子身体一偏,差点摔地上:“滚!” 女子松了口气,连忙头也不敢回的跑走了。 第57章 李西檬噤若寒蝉,在轿子上缩成一团,秦漓回到轿子上的时候,他十分不安,想问又不知该怎么开口,莫不是还要在她面前提到别的女子。 秦漓也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摸了摸他的头:“吓到了?” 人慢慢抬起头,李西檬就看见人红了眼睛,怕是刚才哭过了。 “妻主,我跟那个人不认识的。” “我知道。”她坐到他身边,把人拉过来靠在自己肩膀上:“你那么听话不会做出格的事情,我已经叫那个人滚了。” 李西檬稍微安了心,还好妻主没有怪罪,他也乖巧的挽住秦漓的手,像只温顺的小绵羊。 秦漓面上没说,其实心里头很不是滋味儿,不是怪李西檬,只是想到昔日自己忙着生意,陪他出门的时间越来越少,而且还屡屡食言,这次让她碰到了个不要命的,那以前她不在身边的时候呢? 越想越觉得气自己,如今赚了那么多银子,可是自己的夫郎不开心,还公然遭人调戏,还要自己来干什么,当初挣钱就是为了能让他过好日子,但是现在衣食无忧了,人却不开心了,自己离初衷怕是越来越远了。 李西檬见秦漓没有在说话,他悄悄看了眼她的脸色,阴晴不定,他的心不禁又提了起来,小心翼翼道:“妻主,还在生气吗?我以后不会在乱跑出来了。” 他从怀里拿出给她求的护身符:“妻主总是出门做生意,我只是想求个平安福保佑妻主,听说这儿的灵验才来的。” 秦漓接过护身符,心里酸涩,却又温软:“就爱费心。” “逛够了吗?要不要我再陪你转转?” 李西檬连忙摇了摇头:“不了,我们回去吧。” “真的不再转转了,我真没生你的气。”秦漓又再次问道。 最终两人还是没有下轿子,在一片吵吵嚷嚷声中往回走了,而之前李西檬乘着来的那个轿子就让它空着回去了。 一路上有些摇晃,氛围倒是晃晃悠悠好了许多,正当两人快甩了方才的糟心事时,轿子忽然剧烈的颠簸了一下,李西檬身子随着惯性往前扑去,秦漓稳住自己,赶紧伸手捞住了人。 “怎么回事!”抱住惊魂未定的人,她往外吼了一声。 外头却无人应答,秦漓察觉不对劲,扶着李西檬往外走,方才掀开帘子便被人拖了下去,随即一把白晃晃的刀便驾到了脖子上。 钢刀上的凉意让秦漓不敢乱动,只是抓紧了李西檬的手。 “你们是什么人!” 拿着刀的人没有解答,刀锋反倒是更加逼近秦漓的脖子,李西檬倒吸了口冷气:“妻主!” “别怕,没事的。” 她把李子檬往后藏了一点,在场有七八个身强力壮的女子,自己的家丁不知何时便被控制了,现在人早就不见,轿子也被抬到了偏离正道的树林里。 今日人多眼杂,秦漓猜想要么是劫财的要么就是………… 想法刚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儿,便听见一声装怒:“都把刀拿着干什么!吓着了秦老板唯你们是问!” 话虽假,但是秦漓脖子上的钢刀还是移位了,她闻声抬头,一胖子映入眼帘。 “不知赵老板所谓何事,今日要把我和我夫郎请来这儿。” 姓赵的胖子呵呵笑起来:“失礼了秦老板,都是我的手下照顾不周,可是也怪秦老板啊,多次请您都不赏脸儿。” “那找老板多次请我究竟是为了何事?” 姓赵的胖子秦漓见过,不过是之前来求茶秘方的众个老板之一,当时她直接拒绝了,没想到这死胖子竟然不依不饶。 “秦老板是聪明人,什么事儿您心里不跟明镜儿似的?” 秦漓也懒得跟她虚与委蛇,直接道:“赵老板,您这可是做的是犯法的勾当,就算拿到了秘方还有福消受吗?” “素闻秦老板十分爱自己的夫郎,赵某今日一见令夫郎果真是美若天仙,不得不叫人心疼啊。要是请贵夫郎到赵某家中坐坐,想必秦老板会甘愿奉上秘方,并且赵某还有福消受。” 秦漓见势头不妙,矛头要指向李西檬,吼道:“你敢!” “这荒郊野外的又什么不敢。”赵胖子大笑道:“还愣着干什么,不赶紧去请秦老板的夫郎。” 李西檬瑟瑟发抖,死死攥着秦漓的手,秦漓回握回去,偏头低声道:“妻主放开你的手就赶紧往上跑。” 李西檬连忙摇头,秦漓回以坚定的眼神,他只好红着眼睛点点头。 秦漓抬头冲着赵胖子一个微笑:“赵老板有话好好说,我就让夫郎先去贵府做客,随后回家带上赵老板的心爱之物就来。” 赵胖子大笑了几声:“秦老板果真是爱自己夫郎的紧啊!好,赵某必定好好招待。” “西檬,去吧,妻主待会儿来接你。”话毕,秦漓轻轻把李西檬往身侧一推,李西檬便撒腿往上头跑去,李西檬在乡间长大,这几年虽然在镇上生活,但是土生土长的本领还是没丢,爬起山路来跑的是别样的快。 赵胖子脸上的笑容一僵:“赶紧跟我追啊!” 其手下的人反应过来才往李西檬的方向飞扑过去,秦漓连忙操起地上的一截木柴,往追李西檬的人腿上一扫,登时人摔了几个,秦漓见势急忙往李西檬的方向跑去。 “一帮废物,赶紧追,追啊!”赵胖子气得浑身的肉都在颤抖,肥腿踹了两脚身旁的人,自己也追了上去。 秦漓赶上李西檬,拉着他一路狂奔,后头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先前秦漓那招是出其不意打得她们措手不及,毕竟是些强壮的女子,反应过来,追起人来十分猛,眼看着要追上,好在轿子没有离大路太远,两人赶到了大路上。 碍于路上还有其他赶庙会的人,女子动作迟缓了些,赵胖子回到大路上喘着粗气,厉声道:“尽管跟我追!” 女子得了命令,飞速追了上去,周围的人看见吓得也不敢说话。 李西檬被追上来的人扯住了手臂,秦漓回身踹了人一脚,女子吃痛,李西檬甩开了人,耽搁了一点时间便被后头的人追上了。 七八个人把两人团团围住,赵胖子脸上有了笑意,拖着身体慢吞吞走过来,得意道:“跑啊,怎么不跑了!把李西檬抓起来。” 两个女子上前去拖李西檬,秦漓牢牢把人护在怀里,人拖不动,赵胖子气的牙痒痒要亲自动手。 忽然头顶一声呵斥:“你们在干什么!” 声音有些熟悉,秦漓回头,一辆轿子停在了前方,轿帘子已经被掀开,竟然是楚邱静。 秦漓舒了口气,随即大声道:“这里有一帮劫匪,劫财还想劫色!” 赵胖子听见脸顿时一黑,可是现在的阵仗确实是像那么一回事儿,赵胖子在生意场上混了这么多年,眼力见还是有的,轿子上的人一看便不是普通人。 她给围着秦漓和李西檬的女子使了个眼色,嘿嘿道:“误会,误会,纯属就是个误会。” “误会!你当本王没长眼睛是吧!把人跟我抓起来,送到当地衙门去。” 听到那一声本王,赵胖子顿时腿一软栽在了地上,瘫软的像堆泥,活活被人抬走。 秦漓拍拍李西檬的肩膀:“好了,别怕,没事了。” 一阵喊冤声后,秦漓和李西檬被请上了楚邱静的轿子。 楚邱静的轿子大的能装下四五个人,三个人坐在里头可以说非常宽敞了,秦漓拉着李西檬毕恭毕敬的给楚邱静行了礼。 “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坐吧。” 秦漓拉着李西檬坐在楚邱静的另一侧。 “王爷可是也去参加庙会的?” 楚邱静端着小桌子上的清茶喝了一口,慢悠悠道:“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 秦漓当下便明白了,想必楚邱静千里迢迢来到这儿,被自己泼了一盆冷水,之前气冲冲回去了,后来想明白了,不能无功而返,终究还是要来拿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果不其然,楚邱静轻悠悠来了一句:“秘方。” 秦漓想都没想,十分真挚道:“王爷今日救了我们妻夫一命,秦漓感激不尽,王爷要秘方,我自然要给。” “你确定?”楚邱静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人就这么爽快的答应了。 秦漓中肯的点点头:“我确定。” 楚邱静满意的大笑起来:“你今日说的话,我仔细想了想,确实没有错,往后我不会做茶生意,你大可放心,没人抢你生意做,我拿到茶方只为回去献给皇上,皇上喜爱这茶,想必得到秘方会龙心大悦。” “谢王爷。” ………… 秦漓说话算话,回到镇上便把秘方给了楚邱静,此事便就此尘埃落定。 王艺得知此事后,愤慨不已:“师父,这分明就是欺人太甚,仗着自己的权利便对我们这些商人施压。” 秦漓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不,若是我不想给,她也得不到,我是自愿给的?” “就因为她把赵胖子送去了衙门?” “一方面吧。”秦漓喝了口茶,轻笑道:“把消息放出去,就说秘方被皇室中人买走了,赵胖子想和王爷抢秘方被送进了衙门。” 王艺眼前一亮,不禁竖起了手指:“师父真是英明,我这就去。” 秦漓看着王艺黑着脸来,笑着脸出去,也不怪她这样,这些年她跟在自己身边确实学到了不少,话说到一半也就知会了她的心思,王艺办事儿她放心。 那日经历的两件事,让她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李西檬被人调戏激到了她,后又有赵胖子的事儿,她觉醒这些年实在是忽视李西檬太多了,一门子顾着生意忘记关心爱护身边的人,众人都说她爱自家夫郎,恨不得捧在手掌心,别人只看见了她给的锦衣玉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给少了真正的关心和爱。 牺牲掉了对夫郎的陪伴,生意确实如日中天,但是麻烦也随之而来了,多少人为了拿到秘方挤破脑袋,阿谀奉承,她打散了一堆又一堆,若是多来几个赵胖子,那还真是招架不住。 她自愿把秘方给了楚邱静,明面上让楚邱静以为自己是真的感激她的救命之恩,其实她是早就想好了,她是要找皇朝这颗大树,好乘凉。有了楚邱静的庇护,谁又还敢来招惹,赵胖子刚好是个列子。 现如今她也不出门去谈生意了,日日待在家中陪伴李西檬,弥补昔日的欠下的陪伴,还教两个闹腾的奶娃娃。 “娘亲,娘亲,你快来看看我写得字,你看看写得好不好。” “娘亲,还在干嘛啊!” 秦漓远远答应了一声:“唉!这就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完结了咯亲们 第58章 完结章 某年春,三月。 至于是具体哪一年,秦漓真的不记得了,反正两个奶娃娃已经到十五岁风华正茂的年龄了。 三月真是茶忙季节,秦漓却当起了甩手掌柜,人间好时节不可辜负,她索性把活儿全丢给了秦圆圆和手下的人,轻车简装带着李西檬一路便下了江南。 这些年她总得到宋悠的信件,说江南好啊,是人间好去处,一回两回说她还觉得她是随口客气说说,这时常说她可就受不了了,这次也不管有没有空了,反正一封信给宋悠寄过去,她就坐着马车跟着去了。 一路慢悠悠的去,既没有舟车劳顿的累,又没有厌弃路途的长,约莫着三日时间,两人算是到达了江南城。 宋悠和孙伴算着他们今日到,早就在城门口来接人了。 李西檬是多年前才见过孙伴,之前因为他和妻主产生了误解,后来听说他嫁给了宋悠,他觉得事情不可思议,今日一见,妻夫恩爱,当年的事情如同一场笑话,不由得让人心生感慨,世事无常啊! 跟着秦漓多年,当年那个胆小怯弱的李西檬早已经不见踪影,遇见大小老板,早已经能云淡风轻的交谈,更何况还是妻主多年的老友。 双方人见到少了些生意场上的客套,倒是多了分多年老友未见的亲切。 “秦漓,你总算是舍得来了。” “我不来瞧瞧你每次写信都要念叨的江南城能行吗?” “我们江南好吃的好玩的可多了,待会儿我们去吃火锅儿吧,到时候你就知道江南有多好了!” 闻言秦漓一震:“火锅?” 宋悠得意一笑:“怎么着,没听过吧,这可只有咱们江南才有。” 秦漓但笑不语,但是对此却是很有期待的,说不定能碰见什么志趣相投的人。 孙伴自动走到李西檬跟前:“现在时候还早,先回府上安置好,稍作休整,我们去看看首饰吧,这边的首饰很好看。” 李西檬欣然接受了孙伴的提议,两人懒得管秦漓和宋悠两人胡吹,相约着就上了轿子。 “诶,怎么走了,你们俩,等等我们啊。” 身为好妻主的标杆典范,夫郎要去买首饰,自然是要鞍前马后,好好跟着。 她们去了一家叫福银堂的首饰店,三层楼的建筑,可谓是不小,而且生意也是没得说,店前人来人往,但多数是些男子,因此她们两个大女子在其中就有些鹤立鸡群了。 “这个首饰店里的首饰都很新颖,江南许多公子茶饭过后都会攀比在这儿买的首饰,或者是讨论新出的款式。” 李西檬略略扫了一眼琳琅满目的首饰,以前秦漓也给他买过很多的首饰,后来自己闲来无聊时和魏爹出去逛逛也会买些,但是从来没有见过像这家店一样漂亮的首饰他在心里侃侃想到,不愧是大城,和他们的小镇确实有着天壤之别。 之前秦漓也考虑过搬到城里去住,但是魏爹已经习惯了小镇的生活,怕离开了故乡住不惯,百年之后葬在异乡心里头不舒坦,所以就算秦漓已经在京城买了府邸,他们也没有去住,就看着以后圆圆娶了夫郎会不会去住。 “走,妻主和这里的老板认识,我们去楼上看别人买不到的好货。”宋悠神神秘秘的拉着李西檬往楼上走。 秦漓无奈的和宋悠对视了一眼:“咱们要跟着去吗?” “不用了吧,我和这里的老板认识,估计是去看新货去了,咱们也不一定能插上话呢。”随即宋悠又想到了什么,接着道:“我跟你说,这家店的老板也是个少年英才,和你年纪差不多大的时候就开始做大生意了,她不仅开了福银堂,火锅店也是她开的,当年四处向江南的老板介绍干茶的时候,我才有幸和她结实。” 秦漓更是来了兴趣:“那你还不引荐引荐。” “得咧!” 宋悠到前台去找到福银堂的掌柜,掌柜似乎和她也已经是老相识了,掌柜十分热情的和她打了招呼:“宋老板今天又来陪夫郎买首饰啊。” “这次还带了朋友来,秦漓。”宋悠朝着人扬了扬下巴。 掌柜阅人无数,见秦漓一表人才,气质又不同凡响,连忙招呼:“秦小姐。” 生意人有股共同的气场,掌柜直接问道:“秦小姐气度不凡,不知是做什么生意的?” 秦漓客气答道:“茶生意。” “原来是和宋老板志同道合的人。” 宋悠大笑道:“可不是志同道合嘛,这是我老板。” 掌柜不由得瞪大眼睛,宋悠在江南可是名望极高的,茶生意做的极其宽泛,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老板,确实有些不可思议,但是见宋悠不似开玩笑,她也只得接受了,于是说话也更加客气尊敬起来。 宋悠说明来意:“余长歌呢?可在店里。” “小姐不在店里,恐怕是在家陪宋正夫。” 宋悠嗤笑了一声:“这人现在生意不做,整日在家哄夫郎。” 秦漓也跟着笑了起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看来你的朋友跟你一样都疼夫郎啊。” 虽然没有见到人有些可惜,但是秦漓也没太放在心上,有缘自会相见。 等到李西檬和孙伴从楼上下来时,看着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容,秦漓迎了上去:“喜欢吗?” 李西檬点点头。 几人乘着兴致又步行去火锅店,江南城里桃花灼灼,风轻扬便是满城桃花雨,年轻公子眉目含春,杨柳依依,碧水泱泱,倒真是人间好地方…… 若是生活在此地方,倒是真不错,也难怪当年宋悠会带着孙伴私奔到江南来。 一路漫步,不多时也就到了所谓的火锅店,从外观来看倒是没什么特别,和一般的酒楼是一样的,但是一进门就能闻到一股辣气,秦漓忍不住深吸了口气。 火锅,对于别人来说这是一样新鲜的吃食,但是相对于秦漓来说却是一种久别重逢的味道,她吃着火锅不禁感慨万千,此行不负啊! “宋悠,这家店的老板我一定要登门拜访。” 宋悠笑了笑:“你也不用着急,过两日有一个济贫会,到时候江南有名望的商人都回去,余长歌一定也会到场的,往年她最重要积极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 李西檬闻言问道:“什么是济贫会?” 宋悠耐心的解释:“如今边疆正在打仗,有不少百姓居无定所,一路逃难来到了江南,就在城外的一个小镇上,里头有很多的难民在那里居住。每年江南有名望的商人都会组织一次济贫会,只要有心帮助难民的都可以参加。到时候参加的人会送米吃食或者是衣物,生活用品之类的分发给当地的难民,反正接济的东西不限制。” 李西檬一听来了兴趣:“江南的人竟然如此热心肠。” “这年头生活本来就不易,能帮着些就帮着些吧。” 几人吃了饭以后,就冲着这事儿回家去准备去了。 宋悠已经参加过好几年,准备起来得心应手,准备的也全面,衣食都准备了不少。 济贫大会的前夜,宋悠的府上却迎来了客人,出门一瞧竟然是孙掌柜。 一进门见着她,孙掌柜就笑骂了一句:“来江南也不叫上我,就你跑得快。” 秦漓摸摸鼻头,之前来江南不知怎么让孙掌柜知道了,硬是要嚷着跟她们一道前来,秦漓明面上答应着,背地里偷偷就溜走了。 她和李西檬两人游山玩水过二人世界,跟着个老女人多扫兴,自己也没点数,还好意思怪她。 “你这不也是来了嘛,又不是找不到路,跟着一起干什么!” 孙掌柜冷哼了一声,宋悠赶紧说点好话给丈母娘听,免得在两面为难。 这些年宋悠生意越做越好,对孙伴也是好的没话说,孙掌柜始终是爱自己儿子的,毕竟宝贝儿子就那么一个,当年那些事儿早就不计较了,每年都会来江南看望孙伴。 “你们就是串通一气的,我要见我的外孙儿去了,小程呢?” 宋小程是宋悠和孙伴的儿子,现在已经十四岁了,比秦家那两个家伙要小一岁。 “不知道娘要过来,程儿去姨娘家了,估摸着明天就能回来了,我让人传信去催催。” 孙掌柜摆摆手:“催什么,不急,等他玩儿够了再回来。” 于是加上突然造访的孙掌柜,济贫大会又热闹了几分。 第二天一大早,三辆轿子携带两辆马车的货物就从宋府出发了,拐角出了巷子上了大路,一路上都能碰见往城外小镇去的轿子,前前后后汇集到城外的大路上,还真是浩浩荡荡。 不少城里的百姓都在看热闹,一边拍手叫好,一边打量各家的货物。 秦漓一行人是今年带货物最多的商人,毕竟人家可是三个老板为一家,堆在一起自然就多了,另外秦漓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既然是为难民出力,能多捐赠点就多捐赠点吧,反正秦家也不缺那点儿钱,大家都农村出生,自然是比常人多一股同情之心的。 约莫着过了一个时辰,大家相继到了小镇。镇子离江南城不远,却是看不出有半点江南城的繁华,房屋低矮,很多都是新盖的,比一般村庄里的房子都要小,但是并不破落,这些显然都是商人救济的。 这个时间大家都应该去下地的,但是在这里的几年都熟知今天城里的商人要过来,所以大家早早就在村口等着了。 村口外有一块大空地,是难民们合力挖出来的,因为年复一年,来资助的商人越来越多,轿子没地方停了,为了感激商人们,难民便挖了一个大坝子。 这下子来再多人都可以停得下了。 商人差不多到齐后,接济大会就陆陆续续开始了,派发的物资分为几处,衣物的在一处,大米小米的又在一处,糕点粥饭的在一处,鸡鸭鱼肉的在一处,然后生活用品类的又归一处,当然还有碎银子的在一处。 难民们排队领取自己所需要的东西,一切倒是井然有序。 秦漓和宋悠四处走走看看,李西檬和孙伴则兴致盎然的派发碎银子,除了他们两个,倒是还有些人家的夫郎或是公子也来帮忙了,大家相处的都挺欢洽。 通往小城的大道上忽然有一辆马车姗姗来迟,吸引了秦漓和宋悠的注意。 两人在马路边上观望,等马车停定,上头下来了个相貌堂堂的女子,又扶着一名姿容堪称一绝的清冷男子。 宋悠见状迎了上去:“余老板,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我当你不来了呢!” 余长歌扶着宋芙人站定,歉意的笑道:“家里出了点儿事,怎么样,还没有结束吧?” “没有,才刚刚开始呢。” 宋悠立马又道:“来来来,我跟你介绍个人。” 她把秦漓拉过去,秦漓和余长歌两人面对面,竟然差不多高,宋悠挤了个头进去往双方介绍道:“这是我老板,秦漓,这是我在江南的好友,余长歌。” 两人握了握手:“幸会幸会。” 秦漓道:“余老板的火锅真是一绝,不知有没有牛排咖啡啊?” 后半句话秦漓是压低声线说的,但却是让余长歌一惊。 秦漓回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余长歌立马会意,两人的手紧紧握住,忽然有一种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感觉,真是相见恨晚啊! 宋悠在一旁看着两人诡异的笑容,不禁打断道:“你俩握够了没啊?” 两人这才笑着后知后觉的放了下来。 当然,两人现在心中的激动是无法平息的,但是一边的惊叫声却让她们必须把心中荡起的涟漪给镇定下来。 “有人抢劫啊!” 随着一声惊呼后,人群便开始骚乱起来。秦漓眼尖的发现是李西檬发碎银子的方向,连忙跑过去:“不好,是西檬和孙伴。” 宋悠闻言也着了急的追了过去。 余长歌拉着宋芙人的手:“跟紧妻主,我们也过去看看。” 李西檬和宋悠以及其他几位商人的夫郎原本发碎银子发的好好的,但是突然队伍里出现了四个高大的女子,虽然几人身着简朴和一般难民没什么两样,但是细看她们的身体就会发现难民根本就不会有那么强壮。 李西檬起了疑心,正考虑着要不要给,没想到匪徒却是等不及了,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银子,还把放在桌子底下的其它银子也一并抢了过去,周围的人反应过来才急吓得大叫。 匪徒眼见着有女子朝这边冲过来,一下子慌了神,原本不想伤人性命,但一时情急就抓住了李西檬,尖锐的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周围的人倒吸了口冷气,不敢发声。 秦漓冲了过来,匪徒立马吼了一声:“不准过来,否则我就杀了他!” “你别冲动,千万不要伤害他!我什么都答应你。” 匪徒抵着李西檬一路往人少的地方退开,其他三人分别拿着刀挥舞吓唬着聚集在一起的人。 秦漓心都快揪成一团了,却又不敢轻举妄动怕伤了人。 一边的宋芙人抬眸望了余长歌一眼:“妻主,要不要帮帮他们?” “我也想帮,可是现在情况危急,贸然出手怕匪徒狗急跳墙伤了人。”余长歌蹙着眉毛道。 正当众人无济于事,眼睁睁看着匪徒往大路上走时,突然横空出现了一把剑,丝毫不差的把匪徒握着刀的手划了条大口子,血飞溅出来,匪徒不由自主落了手中的刀,一个眨眼的功夫李西檬就被人从魔爪中救了出来。 秦漓连忙去抱住惊魂未定的人。 “怎么样,有没有伤着?” 李西檬摇摇头:“我没事。” 这时匪徒见状也知道不妙,纷纷逃窜,而突然出现的人却并不打算让他们走,从腰间甩下一根鞭子,几鞭子下去,人摔倒一堆,那人顺势便用鞭子把人绑了起来。 见匪徒被收服,众人都发出了喝彩声。就算是会武功的余长歌和宋芙人也不禁鼓起了掌,这武功确实是令人震撼,而且这位女侠的年纪看起来也不大。 女侠收拾了匪徒就要走,被人叫住:“敢问女侠尊姓大名啊!” 那人蒙着面,背对着众人,说话的声音有些奇怪:“江湖救急,何须留名。” 众人感慨女侠古道热肠,望着那道潇洒异常的背影,许多商人公子心肝儿乱颤,其他人则尊敬不已,唯独秦漓黑着脸吼了一声:“秦圆圆你给我站住!” 女侠潇洒的背影明显僵了一下,轻快而矫健的步伐仿佛被灌了铅一样拔不动,她堪堪回头,冷冽的眸子不满的垂了下去:“娘,你在外面就不能不叫我秦圆圆嘛!有损大侠风范!” 秦漓上前去扯了她的面巾,一张和秦漓有着百分之八十的脸惊艳了众人。 “我给你取的名字还敢嫌弃!你怎么来江南的?”这不成气候的女儿,不在家里看着竟然溜出来了。 秦圆圆摸了摸鼻头,跟她娘的无奈像十分相似:“我是跟孙掌柜一起来的。” 秦漓顿时把要吃人的目光丢在了孙掌柜身上,孙掌柜不要脸的嘿嘿笑道:“我这不是怕过来山高水长有危险嘛,这才叫圆圆一起的。” “你一个老女人有什么好怕的!” 众人听完哈哈大笑起来。 ………… 儿子醉心生意,一心想要富甲一方,完全没有要嫁人的意思;女儿醉心江湖,一心想要行侠仗义,完全没有要娶夫的意思。 秦漓日常揉太阳穴,抱着李西檬哭诉,这两个问题少年到底该怎么办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恩大家的一路陪伴,这篇文就到这里啦,有缘咱们下本再见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