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引》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诱引》作者:檀苏 文案 初原和傅凛玦成婚一年,对外一直在扮演着一对模范夫妻。某天,她偶然得知,塑料老公竟有个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而她,只是对方退而求其次的联姻对象。 初原哪受得了这种委屈?二话不说甩给对方一份离婚协议,打算结束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 然而,离婚当天,傅凛玦车祸失忆,醒来后一改之前的冷淡,对她几乎言听计从。 初原想了想:这样的生活也不是不能忍受? 傅凛玦失忆后,总爱向初原打探曾经的生活点滴。想起这狗男人还有个白月光,初原冷冷一笑。 想知道是吧? “哦,你以前特别爱我,卧室里挂满了我的照片。” “你还带我去游乐园,点亮摩天轮,说要向全世界宣布我是你唯一的傅太太。” …… 牛皮吹过头,初原自己都快信了。结果,她在傅凛玦那看到一份恢复记忆报告。 初原慌得一比,扛着飞机连夜逃出江城,却被傅凛玦半路堵在机场,问:“你跑什么?” 事情都败露了,不跑留这丢脸吗? 傅凛玦单手支墙,把初原困在墙角,“你跑了我怎么向全世界宣布你是我唯一的傅太太?” 【为你编制的网,步步诱引,步步为营】 *心机霸总×娇纵公主 *双c,男主没有白月光 *女主骄纵小作精,不是完美人设,介意慎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婚恋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初原,傅凛玦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提离婚后,霸总失忆了。 立意:热爱生活,专注设计。 1. 离婚 我杀傅凛玦! 《诱引》 文/檀苏 2021.6.3首发晋江文学城 四月的江城忽降一场雷雨。 雨势迅猛,水滴噼里啪啦拍打在落地窗外,屋外是雷鸣电闪,屋内却寂静异常。 初原独自一人坐在梳妆台前,长腿交叠,红裙缠裹着凹凸有致的身形,她刚化好妆,眉眼端的明艳如画。 桌上的手机迟迟没有响动,初原耐心耗尽,刚抬手拿起,一条信息过来。 [林总助:夫人,傅总让我帮忙转交,他今天不能陪您参加晚宴了。] 初原挑眉:[他死了?] [呃……] [那就是瘸了,不能陪我去晚宴,我可以陪他去医院。说吧,地址。] 兴许是被她的回复吓到,那头回得小心翼翼:[抱歉夫人,傅总今晚有一个和商业伙伴的见面,推脱不开。] 初原冷笑了一声:[原来大总裁还有迁就别人时间的时候。] 讥讽完,她没再管对面的回复,起身随手拎了件外套出门。 一场雨来得大又急,司机路上开得慢,到目的地时比预计时间晚了十几分钟。 初原下了车,在屋檐下把外套脱掉,抖了抖上面的水,把衣服交给陪同的司机,抬眸一望。 这是一栋建在山底的独栋别墅,亭台水榭,勾栏画栋,一砖一瓦都带着古色古香的韵味。 今晚在此地举行的是一场私人晚宴,宴会规模不大,别具一格的小型庭院里,外烩已经布置完毕,前来的宾客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气氛一派和气。 初原看到闺蜜汤岑坐在白桌边向她挥手,刚绕过去,就被汤岑拽住手问:“你老公没来?” 翻了个白眼,初原坐在邻座的椅子上,“为了你姐妹的好心情,今晚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 “还在为那件事闹别扭?” “他配因为那么点小事让我记挂这么长时间吗?” “好好好,咱们不提他就是。”知道大小姐说到这就炸毛,汤岑连忙打住。 俄顷,晚宴开始。 前来的多是江城的名流世家和商界贵客,也是大家的攀谈时间。 “原原,你这条裙子是J家春季展的那条高定吧?”旁边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儿问道,普普通通的关系,也不妨碍她喊人喊得亲密。 作为初家这辈唯一的女儿,现嘉恒集团少夫人,初原在江城一向赫赫有名。即便被人背后称作花瓶,也不妨碍她成为大家巴结的对象。 初原好面子,对别人的奉承都是照单全收。 她点点头,笑了一下,“嗯,上次去米兰看展时买的。” 女孩儿又说:“红色真的衬你,显得你皮肤特别白。” 脸上维持着淡淡的笑意,初原从路过的侍者那儿端了一杯红酒,又有人问:“傅太太怎么没和傅总一起?平时见你们都是出双入对的,今天还有些不习惯。” 和初原坐在一起的汤岑眼皮一跳。 往侧面看去,先前听到提到傅凛玦就暴躁的人,此时却眉眼带嗔,笑里含羞,“公司有急事,凛玦去处理了,怕耽误工作,所以我就没有叫他。” 好一副善解人意的美娇妻模样。 汤岑在心里大喊牛逼。 奥斯卡金奖得主,不过如此吧。 然而,这头话音一落,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宾客们围着的人群里,出现一男一女的身影。 男人身姿隽永、面若冠玉,金丝镜框上缀着金色的光晕,镜片后一双凤目凌厉,给他本来温柔的模样添不怒自威的贵气。和他同行的女人容颜不俗,只是两相对比,完全没了色彩。 初原眼睛一眯,笑容霎时凝固在嘴角。 偏生旁边还有人惊讶道:“咦,那不是傅总吗?” * 随着晚宴结束,这场瓢泼大雨也停了。 黑色的迈巴赫疾驰在马路上,比起外头的风声大作,车内却一片死寂。 寂静能够让人绷紧神经,司机专注地看着前路,后头冷不丁响起清脆的女音:“李叔,回初家。” 这和原定的路线属于两个方向,李叔不敢随随便便做决定。看着后视镜中沉默的男人,试图能够从他那里得到指示。 半晌,男人没有说话。 李叔硬着头皮,艰难开口:“傅总,是先送夫人回初家还是……” 傅凛玦终于有了动作,他合上手中的平板,将前后座之间的隔音板揿下,推起镜框捏了一下鼻梁。 力图用平和温润的语气道:“要回初家改天我陪你一起,今天太晚了。” 初原懒懒散散地倚着靠背,冷呵一声:“我回自己家还要顾忌早晚?” “准确地说,那是你娘家。” “嚯,我怎么不记得我原来嫁人了。” 她声音轻飘飘的,闲散又嘲弄,说话是还往身侧偏了偏头,迎上他的视线,毫不相让。 傅凛玦眸光平和,几秒后,他移开了。 常说女人心海底针,初原这个出了名的骄纵小姐,更是让人难以捉摸。傅凛玦一向不喜欢在一些无聊的嘴炮上花时间,更不会去照顾大小姐情绪。 车内又陷入寂静。 从手包里掏东西窸窸窣窣的声响都格为突兀,余光瞥到她拿出手机,然后迅速拨通了一个电话。 是让初家的佣人给她收拾床铺。 见她是真的动了气,傅凛玦沉吟片刻,对她道:“初原,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的话,可以说出来。” 他始终是克制的,情愫没有丝毫外露,仿佛两人谈论的是“今晚吃什么”。 初原夸张地“哇”一声,一手捂住嘴,活脱脱像个话剧演员,“傅总真的想听我的想法?” 这一秒,傅凛玦是不想的。 然而初原已经没有给他反悔的机会,已经滔滔不绝地控诉,“您可真是神机妙算,前脚我才说你忙,你后脚就出来打我的脸,怎么,玩我不来我装的戏码很有趣?” 又冷笑一声:“我都打算亲自去医院慰问你,早说你在温柔乡,我不就不打扰了嘛。” 傅凛玦疲惫地阖上眼,取下眼镜擦了擦,复又戴上,“我解释过,去晚宴是临时改的主意。” “哦?为谁改的?” 她这根本不是好好说话的语气,傅凛玦放弃和她沟通。 没一会儿,初原收到一条新消息,是林总助发来的一张行程表。 [夫人,这是傅总让我转交给您的。如果您有需要,以后傅总的行程我都会向您汇报。] “?” 你他妈谁?你去干了什么和谁见面我很关心吗?who care? 初原更气了,新仇旧恨一起记上,哼了一声,扭头看向窗外,只留给他一颗可爱的脑勺。 末了,她忽然想起什么,按下隔音板,对前头气呼呼道:“李叔,回初家!先送我!” * 不管多么生气,仙女都是需要睡眠的。 到初家后,初原在自己的小群里把把傅凛玦360度diss一通,就乖乖去睡觉了。 醒来时天色还早,初原没有赖床的习惯,起来泡了个玫瑰浴,在做妆前护理时,梳妆镜上的手机闪了闪,一连来了好几条消息。 初原腾出一只手拿起手机,是叫人帮忙查的事情有了后续。 昨晚傅凛玦到宴会会场的时候,她就觉得和傅凛玦一起的那个女人眼熟,但一时想不起那是谁,便拍了照让朋友帮忙去查一查。 其实她不至于要了解每个靠近傅凛玦的女人,毕竟被联姻绑在一起的二人,从对方身上索取到的只有家族利益,没有感情。 而昨晚做出这样的决定,只是一种莫名的冲动。 或许,是女人的第六感。 初原低下头看手机屏幕。 [我昨天也觉得眼熟,这不就是那谁吗。还记记不得以前破产的世宏集团?她就是世宏的千金,蔡泽瑜,高中和傅凛玦一届的,后来毕业出国就没音讯了。] [不过说起她,你应该还记得一件事吧。她出国没有多久,傅凛玦也去普林斯顿读书,当时全校都在说傅凛玦是追着她去的美国,你还和我们嘲笑过傅凛玦恋爱脑。] [蔡泽瑜是这半年才在江城出现的,听说她和合伙人开了一个事务所,叫北泰,专门负责建筑和景观设计,这次西城的设计就承包给了北泰。] [你也是学景观的,应该听过这个事务所吧?] 初原气都快喘不匀了。 她何止听过,还特别熟! 嘉恒是国内的老牌房地产企业,西城的那块地,就是嘉恒负责开发。前段时间,初原大学时的学姐想替公司拿到西城的景观设计,所以拜托初原帮忙走后门。 初原把学姐他们的方案给傅凛玦看过,傅凛玦口上说着符合公司的投标要求,最后以北泰更合适的理由选择了北泰。 这让初原在学姐那里丢了好大一张脸。 她一开始真心以为,傅凛玦是因为“合适”才选择的北泰,合着……这是给老同学开绿灯? 我杀傅凛玦! 愣神间,又有了新消息。 [初小七,还有件事,想了想还是给你说一下……] [蔡家没破产之前,和傅家一直来往甚密,要不是担心后代不愿意,原本打算给傅凛玦和蔡泽瑜订娃娃亲。这两个人高中时就传了不少绯闻,谁都没有出面解释过,依我看,多半是对对方有点意思。] 初原感觉大脑“嗡”的一声。 [你没有听说那是别人不告诉你,而且昨天傅凛玦带蔡泽瑜去晚宴,是帮蔡泽瑜引荐。你想想,他一个老资本家面孔了,会不图利益帮人?就算有利可图,蔡泽瑜有什么可给的?] 是啊,一个乙方,求着甲方爸爸都不为过,甲方图她什么? 地板一身闷响,初原恍然回神,才发现手机掉了下去。 她怔怔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梳妆镜里的自己,仿佛看见很多过去。 和傅凛玦结婚,是初家的安排,也是她的义务。生在这样的家庭,没有享受了权利却去追求婚姻自由的道理。 结婚后,人人都夸他们是模范夫妻,但没有谁比二人清楚,除了要一起出面应付家人、应付社交,哪里还有在同一屋檐下的生活回忆? 一年了,养条狗起码都知道它会什么时候拉屎。 初原也曾有过绮丽的幻想,只是遇到傅凛玦这种性子的人,她的小姐脾气可伺候不起。 而且…… 他居然还有一个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郁结一同涌上,她脑海里某个念头从未这般汹涌。 捡起手机,拨通傅凛玦电话。 嘟声之后无人接听,她转而打给林总助,“你转告傅凛玦,抽个时间来把离婚手续办了。” 林总助:??? 2. 车祸 谁不离谁是狗。 一个上午,足够让初原离婚的决定传到好友耳里。 坐在车上,她的微信遭受了几位朋友的消息轰炸,其中以汤岑的最为霸道。 “你要离婚”四个字后的问号独占了一页,用标点充分地表达了她的震惊、意外以及难以置信的所有情绪。 初原回了淡淡的两字:[是啊。] 汤岑:[卧槽?真的??] 初原:[真的,谁不离谁是狗。] 汤岑:[昨晚你离开都还好好的,怎么一晚上就决定离婚了呢?] 初原把今早得到的消息给汤岑转述了一遍。 在今天之前,初原并没有离婚的打算。只是傅凛玦这狗男人不做人,心里有蔡泽瑜就算了,还明目张胆地带她出现在宴会上。 若日后他们两个再闹些绯闻,初原可丢不起这个人。 汤岑:[小七,你要不还是……再考虑考虑,初家也不一定同意你离婚是吧?] 初原:[我就不信爷爷愿意看着我往火坑里跳。] 汤岑:[要我说,傅总现在也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你再观察一下?] 等真出了什么事,那还得了! 他们两人的婚姻本就是双方家族利益的产物,被利益绑定起来,表面看起来一碰就碎,实际则有可能牢不可破。 不过,这不是初原委屈自己的理由。 她做惯了世界中心,忍受不了名义上的丈夫心理装着其他人而做出的种种漠视。 这种漠视,还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初原:[我意已决,这种丧偶式婚姻,谁爱过谁过。] 知道她这是劝不回来了,汤岑没再继续挣扎:[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初原:[我已经找律师核对好离婚协议,现在在去找傅凛玦的路上] 汤岑:[这行动力,我瑞思拜] * 初原到嘉恒地产,是傅凛玦的秘书接她去了会客室。 秘书泡了一杯咖啡给她,就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没有等太久,开完会的傅凛玦出现。 他事先已经从林总助那里听说初原闹离婚的事,坐到椅子上顺手将西装外套的纽扣解开,傅凛玦对初原扬扬下巴,示意有话就说。 初原也不啰嗦,推了份文件到傅凛玦面前,道:“这是离婚协议,股份、不动产和资金怎么分配上面已经写清楚了,你可以先看看。不满意的地方我们继续商量,如果没问题,那就签名把手续办了。” 傅凛玦拿起协议翻了一遍。 然后放回桌上,屈起食指敲了两下,“理由。” 说到理由,那可太多了! 要是一件一件掰扯,初原能和他唠两天,只是现在明显不是算账的时候。 “既然你对你那白月光这么念念不忘,夫妻一场,我总要帮忙完成一些心愿不是?” “白月光?” 傅凛玦蹙眉,金丝镜框在脸上投了淡淡的阴影,灯光落进镜片后的凤目中,转化成凌厉的视线。 初原忍不住打量了一下。 平心而论,这男人皮相真好,鼻梁高挺,眉目深邃,儒雅的气质中藏着不怒自威的霸气,完全可以说是个极品。放眼江城,肖想他的女人不计其数。 可惜,初原不稀得做他家里的红旗。 嘴唇勾起,初原莞尔:“不是吧傅总,你好歹都把城西的项目交到人蔡小姐手里了,怎么还不承认呢?当年不是还追着人去美国了?” 人笑得好看,说话怪阴阳怪气的。 傅凛玦简直被她给气笑了。 他端坐在椅子上,西装外套微敞,开口前,眼神凛了几分,“初原,你要是为了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闹离婚,我有必要提醒你,我们两家大概都不会乐意。” “还有,城西的项目交给蔡小姐有我的理由。至于追着人家去美国……” 说到这,他意味深长地停住,随后摇着头嗤笑一声。 就差没把“这你都信”写在脸上。 看看,这连解释不屑于给她了! 初原不负他所望,将这阵沉默解读了出另一种意思,“那我就更不能妨碍傅总追求真爱了,初家和傅家我自己会去解释。” 看来,他这个太太的大脑都被珠宝闪得不灵光了 傅凛玦推起眼镜捏了捏鼻梁,声音也从之前的极具耐心变成不耐烦的冷淡,“想好了?” “想好了。我爸妈托梦都改变不了我的想法。” 傅凛玦眸光一闪。 就俩早亡的父母都拿出来证明,看来她是真的下定了决心。 初原天生明眸善睐,雪肤在明媚的光线下白得几近透明,饱满的红唇抿成一条线,一张脸写满不肯更改的坚定。 大概是美人易让人心软,又或是因为她已故的双亲,傅凛玦难得退让,“我和蔡小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初原:“哦。” 如果把这个字翻译一下,可以理解为:现在才解释?晚了! 傅凛玦属实被她给气到了。 扣着领结松了一下,听见初原问:“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去把手续办了。” “明天午后。”他从椅子上起身,冷冷扔下四个字,头也不回地离开会客室。 * 天气预报上说,次日是个大晴天。 所以初原特意穿了件短袖修身小短裙,滑如绸缎似的黑发垂在胸前,性感中带着些许俏皮。这打扮,不像离婚,像是去结婚的。 可谁能想到,车刚上路,天气说变就变。 几分钟前尚且晴朗的天空像是被铅笔涂了一层,随即一场大雨倾盆而下,打得车窗噼里啪啦作响。 黑云压城,天空仿佛触手可及。 马路上汽车疾驰而过,溅起不少积水。 初原被红灯拦住,这场雨淋得她整个人都有些焦躁,旁边的喇叭声还偏偏响个不停,驱赶了仅存的一点美好心情。 不知上天是在为谁哭泣,初原跟着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她本想给傅凛玦说改天再去,可出都出发了,还是硬着头皮把车开了下去。 到民政局门口,雨势未减。 车内只有一把遮阳伞,将就撑着下了车,一阵强风刮来,把伞面吹翻了过去,像一只翻身的螃蟹。 初原被伞扯了个趔趄,一脚踩在水洼中,猛地撞到了车门上。 痛感和寒意一同来临,踩进水洼的那只脚,还有和泥土接触的触感。 初小公主心态顿时崩了。 怕脏水弄脏车内,她撑着几近散架的雨伞跑到屋檐下,衣服上都被淋了水,冻得瑟瑟发抖。 长这么大,她哪里这么狼狈过? 把伞扔在地上,擦掉脸上的雨水,伶仃的身躯在风雨中几乎摇摇欲坠,她拿出手机拨了傅凛玦的电话。 前后拨了十来分钟,对方才接起。 初原委屈得要死,泪花在眼睛里打转,“傅凛玦,你死哪去了!赶紧来民政局!” 那头稍作沉默。 “……夫、夫人。” “林总助?傅凛玦呢,让他接电话。” “傅、傅总他……”林总助稍稍哽咽,话音停住。 旁边的树叶被雨滴打得躲闪不及,天空好似在悲鸣,无休止地哭泣着。 不好的预感已经盘踞在心头,初原感觉喉头干涩,声音也变哑了:“傅凛玦怎么了?” “……傅总出了车祸,正在医院抢救。” 风裹挟着雨滴一起吹到屋檐下,穿过空气,透过肌肤,冰冷得彻骨。整个世界陷在飘摇的雨幕中,林总助刚才的话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阖上双眼,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他……怎么会?” “今天雨势太大,路面滑,傅总在路上被大车撞偏离了方向,车冲进了旁边的绿化带里。” 初原听见脑袋里嗡嗡的。 下雨后出的车祸,那就应该是在来民政局的路上。 连忙赶去医院,初原下车时鞋都懒得换,直接穿着开车的拖鞋跑进急诊部门。 到时傅凛玦的手术刚结束,走出来的医生对外头的家属说:“病人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头部受到撞击,右腿受伤,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 医生的声音宛如天籁,初原扶着墙,重重地吁了口气,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只要人没事就好,多当几天傅太太她都认了。 得知傅凛玦平安,初原没挤上去凑热闹,去卫生间里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重新拾掇了一下。 回到病房,恰好撞上婆婆严舒芸。 严舒芸才经历了可能失去儿子的恐惧和后怕,见初原还去慢悠悠地换了套衣服,一时没控制住怒气,张口训道:“凛玦昏迷不醒,你不在床边照顾,跑哪去了?!” 要她照顾人还不如期待傅凛玦做一个普度众生的菩萨。 初原腹诽。 出于傅凛玦在民政局路上出事的愧疚,初原没有和严舒芸计较。 踱步到床边,她看着傅凛玦没有血色的面容,憔悴且英俊,竟莫名有了几分怜惜。 下一秒,他的眼珠动了动,细长的凤眼随即缓缓睁开。 初原惊喜地“哇”一声,“凛玦你醒啦!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呼吸顺畅吗?要不要叫医生过来看看。” 一连串的问题砸得傅凛玦头晕。 他眯眼看着初原,没有镜片的遮挡,凤目中更加清明澄澈,没了身居高位的凌厉,也没了睥睨似的淡漠。 稍稍蹙起的眉峰,在憔悴的温润中平添几分真实。 他眯了眯眼,“……你是谁?” “?” 这是什么危险且狗血的台词?? 惊喜的感觉还没体会够,又一下坠入谷底,初原脑海里闪过无数车祸失忆的剧情,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我是初原,你不认识我了吗?” 男人的眸子里藏了一瞬的茫然。 那一刻,初原对他的怜爱更深了。 只是这种情感没有维持太久,被他的下一句话硬生生摁了回去,“哦,初家那个爱哭鬼?” 3. 失忆 四舍五入算个脑残。 第3章 今天一整天,初原的心情就像过山车似的起起伏伏。 还都是因为这个叫她“爱哭鬼”的傅凛玦。 考虑到他是病人,初原决定不和她计较,轻哼一声把床边的位置让给了严舒芸。 严舒芸开口就是哭,傅凛玦被她吵得头更疼,抬手让母亲打住,环视屋内一圈,把目光放在了初原身上,“初小姐,能拜托你说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初!小!姐! 妈呀,居然不是趾高气昂地唤她的名字,还是难得的尊敬口气,初原感觉自己又被尊重到。 心里一爽,也就愿意为傅凛玦解答了。 “你之前出了车祸,不记得了吗?” 摇头。 “那……你还记得我们现在的关系吗?” 他眉峰微皱,脸上尽是茫然。 初原想吓吓他,“我是你老婆诶。” 看样子,他对自己的印象并不是太深刻,一个算是陌生的女人成了自己老婆,怎么样,刺激吧? 傅凛玦:“哦。” 哦?? 你能表现得惊讶些?意外些?出乎意料些吗? 交谈间,林总助已经把医生请过来。 观察过后,医生给了总结:“病人头部遭受撞击,出现了短暂的片断性失忆症状。” “失忆?”严舒芸腿一软,差点向旁边栽去,幸好被初原扶住。 初原问:“医生,那这个症状会持续多久?” “这个说不清楚,可能几天,也可能几个月,”初原才松一口气,医生又补充,“如果情况不好,恢复不了也是有可能的。” 这下差点栽倒的成了她。 傅凛玦要是这辈子都记不起来,那她这个婚还离得成吗? 万一傅凛玦反手不认账,就是不肯和她去办离婚手续那怎么办? 想想有可能今天去民政局路上遭受的委屈,初原整个人都不好了。 送走医生,严舒芸边哭边给傅家那边的人打电话,林总助按傅凛玦要求的去准备东西,只有初原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若是用漫画的形式表现,还能看到她口中吐出的灵魂小人。 据刚才傅凛玦说,他的记忆停留在刚从大学毕业的时候,之后的便是一片空白。 公司中的人和事、和初家的联姻,已全然忘记。 初原望着他,喃喃道:“你怎么就失忆了呢……” 说着,不能离婚的绝望涌上心头,她眼睛一湿,泪水盈在眼眶中打转。 这模样,还真像心疼丈夫失忆的小娇妻。 此时的傅凛玦对初原的印象不算深刻。 傅家和初家都是江城的名门,但两人差着三岁,交友圈不同,没玩到一起过,而且初原这个江城赫赫有名的骄纵大小姐,在他心里的形象就是难伺候、还爱因为一些小事就哭鼻子。 后来傅凛玦去国外读书,耳边关于初原的传闻就停了,所以刚才见到她,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人。 现在看来,初大小姐还和他心中的印象一样,爱哭。 只是原因从以前的不顺心闹脾气,变成因为他受伤失忆。 被人关心在意着的感觉并不赖,傅凛玦难得安慰道:“不是说了,日后会恢复吗。” “但也说了,有可能恢复不了。” 再次提醒自己这件事,初原更难过了,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说不清是不是还含了几分催着傅凛玦去民政局的愧疚。 要是她当时,打电话让傅凛玦不用去,是不是他就不会出车祸?改天两人还能立即去把手续办了。 当事人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傅凛玦完全忘记了和初原婚后的点点滴滴,他本猜测,两家联姻,两人多半是向外界和长辈装装样子,可初原这反应看起来…… 是发自内心的伤心。 一种用情颇深的即视感。 他蹙着眉,以现在的情感来说,可能一时之间无法接受,但责任使然,他又没法视而不见。 便吁了口气,“我向你保证,会努力去恢复。” 男人的声音本就是清朗温润的,只是身居高位太久,有了一种距离感的冷漠。 听到他这样和气的说话,初原止住哭泣,“真、真的吗?” “真的,不过在那之前,需要你忍耐一段时间。” 事情都那么糟了,只能忍了呗。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那你要赶紧恢复哦,我们还有一件重要事没有办呢。” 傅凛玦没想到这小丫头居然这么关心自己,又耐心地应了一声“好”。 一连被傅凛玦用这么温柔的态度对待,初原有些受宠若惊。 借口去洗脸,她到卫生间关上门,拿出手机就在好友群里哭诉。 小七:[这他妈是什么人间疾苦!] 小七:[现在电视剧都不拍了的剧情为什么会发生在我身上,为什么!] 小群里反应很激烈,在线的人一排问号就刷了下来。 初原简单解释了今天下午鸡飞狗跳的状况。 珩珩:[虽然但是,失忆了不是更好离婚吗,就说是之前商量好的。] 汤汤:[珩珩正解。] 小七:[他是在去民政局路上出车祸的,失忆也有我一半原因。] 珩珩:[这和你决定离不离婚有什么关系?] 媱媱:[小七是觉得,傅凛玦失忆有她的原因,在恢复记忆之前离婚,显得太无情了吧。] 初原艾特边媱,发了一个埋胸哭的表情过去。 汤汤:[要我说,这是上天让你不要离婚,这件事你本来就有些冲动了。] 小七:[我想离婚555] 好友们在群里轮流安慰了一通,初原才出卫生间。 病房里现在只剩下了傅凛玦和一位护士,护士在给傅凛玦做例行检查,没看到其他人,初原走出病房,外头严舒芸正在和林总助说些什么。 看到初原,严舒芸总算不是刚才那副不高兴的表情,招她过来说道:“凛玦这边你就多花心思照顾一下,如果有需要,你再给我说。” 她看起来像是会照顾人的模样吗?? 林总助在旁边解释道:“傅总不希望有人来打扰,只让夫人陪着。” ?? 傅凛玦是有什么大病吗? 算了,他现在的确有病,脑袋受伤失忆,四舍五入算个脑残,初原决定不和脑残计较。 护士检查完出来,给初原说傅凛玦有事找她,认命般地回了病房,就见男人坐在病床上,理所当然地道:“水。” 当使唤丫鬟呢! 初原不情不愿地给他倒了杯热水,即便知道他现在示意,还是忍不住用之前那种态度开口:“傅总,需要我喂吗?” 傅凛玦似是没听懂她话中的嘲讽,“我是失忆,不是脑残,没有忘记怎么喝水。” “哦,那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初原把尽管两个字咬得很死,大有一种再麻烦我就和你拼命的架势。 傅凛玦还真就使唤起了。 一会让她放杯子,一会说饿了,要么就是嘉恒集团的一些近况。 折腾完,傅凛玦头有些疼,躺下休息后初原才得闲。 对着病床上的男人哼了一声,她到一边的沙发上坐着休息,群里明珩问她要不要打游戏。 闲着也是无聊,初原和明珩汤岑组了一个三排。 初大小姐最近事事不顺,婚姻生活不快乐,离婚路上老公都要出车祸,这不,就连打游戏都要遭遇连跪。 不是遇到的队友太菜,要么当众挂机,输了几把后,遇到两个双排的家伙,没抢过位置明着演就算了,一进游戏就嘲讽撞位置的汤岑:“射手,希望你这把游戏后双亲还健在。” 初原可不是个好脾气,输了一晚上本就心态爆炸,点了一个“请大家打开语音”,对着麦就是一阵输出:“张口就问候别人双亲,那我祝你妈买菜必超级加倍,你爸上班必赶不上公交,你奶奶跳广场舞必抢不到C位,你爷爷下棋必被人指指点点,你斗地主必3456没有7。” 明珩在旁边喊着:“666,初小七爆发了。” 这一通骂,队友也开麦了,“嚯,原来是个女的,这游戏你玩明白了吗?” 初原冷笑:“我寻思着是谁在和我说话呢,是线头成精了?” 侮辱到尊严上,那队友怒了,直接往下流的方向回击:“妹妹,你这么懂,是不是想和哥哥很久了?” 初原异常淡定,“你有我老公十八分之一长吗?臭□□丝赶紧去找个厂上班吧,努力点这辈子的工资兴许还能赶上我老公日收入,给我老公提鞋都不配的东西就别在这里整天瞎意淫。” 暮色四合,入夜的天空下,华灯初上。 初原之前游戏都比较小声,开喷起来后,完全忘了屋里还有一个人,傅凛玦从吵闹声中醒来,正好听到初原说的这句话。 随即手机里传来:“你老公是哪个公司的霸道总裁,有本事报现实地址,我来告诉你们什么叫社会的险恶。” 初原“yue”了一声,“有钱的帅哥是你配找上门的吗?臭傻吊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钥匙十块钱三把宁配吗?宁配几把?” 畅快地骂着,余光瞥见有东西动了动,初原往床上望去,就见傅凛玦费力地撑起上身。 她差点把手机给摔了。 卧槽!!傅凛玦醒了?刚才的话他听到多少? 来不及细想,队友又在那头骂人,初原懵了一秒,不过人有急智,她装作没察觉周围动静,立马掐着嗓子,嗲里嗲气道:“嘤嘤嘤,哥哥,你为什么要骂人呢。” 汤岑&明珩:“?” 队友:“你装什么呢?刚才不是挺凶的吗,继续啊?” “哥哥,好好打游戏好不好?你看看你,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战绩0-5,再不好好打就要超鬼了哦~” 队友被初原的阴阳怪气恶心到了,“老子超鬼怎么了?有本事来solo。” 一场游戏而已,她怎么会气呢。 抬眸看了一眼已经坐在病床上的傅凛玦,初原继续:“哥哥,我知道你人菜瘾大,我原谅你了。” 说着,赶紧关了喇叭,营造出一种她胜利的假象。 “哎呀,你别不说话了呀,我们又不嫌弃你菜。” 一起开黑的明珩也忍无可忍了,“初小七,你被掉包了?” 初原当然没有理,结束完这局游戏,她抬起头,看到傅凛玦,装作才知道他醒来,赶紧起身走过来,“凛玦,你醒啦,饿不饿?” 傅凛玦扫了一眼她的脸,目光落在手机上,“在玩游戏?” “……嗯,无聊随便玩两把。” 瞧她装得这么起劲,傅凛玦都不好拆穿她。 不过想起刚才马上的那些话,蓦地笑了笑。 算了,看在他在太太心目中有钱又帅的面子上,勉强帮一回。 傅凛玦对初原伸出手,“手机给我。” 初原如临大敌,“你干嘛?” “帮你让队友体会一下,游戏世界的险恶。” 初原:“……?” 4. 变态 你失去了你亲爱的老婆。 初原足足愣了十几秒。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惊讶傅凛玦会玩游戏,还是该意外他听到了刚才的发言。 合着她刚说傅凛玦的话都被听到了,还在旁观围观了一通她装模作样喊人哥哥? 初原被这狗男人的操作气到了。 她倒要看看,是他让别人知道险恶,还是别人让他知道。 把手机塞给傅凛玦,确认了是那个队友的邀请,进了房间。 二话不说,两人开干。 升了四级后,傅凛玦率先拿了一血。 对面复活出来,他扛着塔又杀了一次。 然后在公屏上扣了两个字:[投吧。] 嘲讽味十足。 初原惊呆了:“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玩游戏?!” 睇了个眼神给她,傅凛玦仿佛在说“你都不知道我会知道吗”。 行行行,天大地大,失忆患者最大好吧。 游戏里头,被傅凛玦虐了一把选手,火速点了投降,灰溜溜地逃开,初原看到页面上的“胜利”俩字,心情莫名的爽,连着傅凛玦也顺眼了不少。 好歹是帮她虐了人,初原向来恩怨分明,说话的态度都和气了,“诶,傅凛玦,有件事我和你商量一下好不好?” 傅凛玦抬眼。 初原把身后的凳子拉过来坐下,“我觉得吧,你让我来照顾你还是有点不靠谱。你想想,晚上要是你起夜,我扶你磕着碰着,这伤不是白养了?” 说得冠冕堂皇,真为他着想似的。傅凛玦直接拆穿,“你要撂挑子?” “我这是对你负责,”初原双手环胸,翘起二郎腿,吊儿郎当地说,“你要真的就指定让我照顾,那就这样呗,到时候出了问题可别怪我。” 锅甩得干干净净。 傅凛玦嘲弄,“你这妻子,还真是做得尽职尽责。” “那可不。” * 没过多久,林总助带着晚饭来了医院。 他出现主要是和傅凛玦商量警察来做笔录的时间。 下午离开医院后,林总助和严舒芸一直在警局配合调查,又去现场看了看,似是有了点发现。 大概是没把初原当外人,林总助到傅凛玦身边,低声说了目前得知的消息,“傅总,据警方目前的调查来看,您这次车祸……似乎不是意外。” 屋里极静,林总助声音完全能让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比起傅凛玦,初原的反应快了几分,“不是意外?难道是有人故意陷害吗?” 林总助:“目前还没有证据,但有这个可能。” ! 初原惊了。也就是说,并不是因为她逼着傅凛玦去民政局才发生这场车祸的? 但是,谁这么不要命去算计傅凛玦。 这个消息似乎在傅凛玦意料之内,“还察觉到了什么?” 林总助张张口,却欲言又止。 傅凛玦扬扬下巴,“说就是了。” “月底就是您调去总部任职的日子,在这个节骨眼出车祸,让人不得不多想。” 傅凛玦读完研,直接被他老子傅云山放在嘉恒地产历练,嘉恒是靠地产行业发家,现在已经发展成集地产、科技、金融三位一体的综合性大公司。傅凛玦娶了初家大小姐后,太子爷的身份更加稳固,就等着什么时候被调回总部继承家业。 表面上看理所当然,也没有谁比他更合适。 但一派和气的表面下,有多少狼子野心便未可知。 话到此,傅凛玦心里有了点数。 他和林总助内心会意,但病房里还有个云里雾里的初原,“难道有人不希望你接手嘉恒?谁啊?有没有怀疑的人?” 两人当然不会告诉她。 傅凛玦猜到她肯定不会就此罢休,在初原发难之际,突然岔开话题:“初原,有个事我一直很在意。” “什么?” “我失忆之前我们相处的好吗?” “怎么可能!”初原冷哼一声,语音落下时,猛然察觉不对,话头硬生生一转,“……相处得不好。” 傅凛玦现在失忆了,过去是什么情况,还不是由她来说。 想知道是吧?心里还有那个白月光是吧?我倒要看看你知道自己未来几年移情别恋是什么反应。 她眨了眨眼,眼中迅速泛起泪花,痛心和委屈含在眼泪中,摇摇欲坠,“但你现在是不是忘了,当年说只爱我一个人的事。失忆了就不想负责了对吧?” 傅凛玦果然产生了怀疑,“只爱你?” “对呀,明明是你亲口说的,失忆前对我有多好,现在就有多冷漠。你……你要不信,你就问林总助!” 努力让自己成为透明人的林总助被cue到,瞬间背脊一凉。 我是谁?我在哪? 你们两夫妻玩情趣,能不能不要拖无关人士下水? 尤其是初原那眼神,仿佛就是在告诫“该怎么说你知道吧”。 干笑了两声,林总助为生活屈服,“傅总您和夫人举案齐眉,江城都知道你们夫妻恩爱。” 傅凛玦难以置信地笑了笑,“有多恩爱?” 论吹牛,初原绝对不会输。 “当然是什么都随我,不欺负我不气我,我想要什么买什么,还把我的照片挂满卧室,每天起床说一遍老婆我爱你,睡之前说一遍初原是可爱小仙女……” 听她滔滔不绝地形容着,傅凛玦和林总助一起戴上了痛苦面具。 这是爱吗?这怕不是个变态!! 傅凛玦试图和她掰扯,“初原,你等等。” 一个人就算失忆,但性格和习性不会改变,以傅凛玦对自己的了解,他不会做这种恶心的事。 “我认为,如果我爱一个人,不会毫无标准地什么都随她。” 初原“哦”了声,似乎伤心透了,默默拿包起身,“行,你获得了真正的爱,但是你失去了你亲爱的老婆。” “……” 做戏做全套,初原表现得十分难过,赌气似的冲出了病房。 反正傅凛玦一条腿骨折,她就不信他会追上来。 跑到医院楼下,林总助找了过来,除初原外,他是唯一一个知道自己吹牛的人,初原也就不和他装了,“傅凛玦现在失忆,我暂且不会主动提离婚,他要真问起你什么,该怎么说你知道。” 林总助:“夫人,傅总和蔡小姐……” 初原并不是很想听到关于蔡泽瑜的事,搞得她多在意似的,“他俩爱怎样怎样,你上去吧,我回去了。” 林总助踟蹰,“……我送您。” 被林总助送上车,初原回家惬意地泡了一个热水澡。 温水漫过肌肤,躺在香味馥郁的浴缸里,什么离婚,什么傅凛玦,什么失忆都被她抛到了脑后。 好好休息了一晚,早上醒来,初原就看到手机里的各种消息轰炸。 有专柜SA给她推荐新品的,有找她约局的,不过更多的是询问傅凛玦的。 一个晚上,足够让傅凛玦出车祸的事传遍整个江城。 初原挑着回复了一些,只道傅凛玦受了点皮外伤,没有透露失忆的事。 傅凛玦这场车祸,影响了离婚的事,也打乱了初原接下来的计划。 原本她收到一个大品牌的春季高级成衣秀邀请,但因为挖了个和傅凛玦恩爱的坑,现在是怎么也走不开,每天的日常就是在病房里打游戏,或者听林总助给傅凛玦说明目前公司的情况。 住院第二天,傅凛玦就转院到江城的一家私人医院里静养。 他住院的消息隐蔽,有人想上门来探望都没有门路。 初原在病房里待无聊了就会出来走一走,正在后院闲逛时,群里明珩发来拉仇恨值的消息。 珩珩:[月之岛一日聚会[图片.jpg],@小七羡慕吗?] 小七:[你死了] 月之岛是江城一家著名的高端居酒屋,初原偏爱他家清酒。 这几日在医院做了几天尼姑,吃得清淡喝的没有,明珩一条消息顺利让她拳头硬了。 在群里互怼得热火朝天,初原看到一只手在眼前挥了挥,随即听见:“大嫂?” 她茫然看去,来人是傅凛时,傅凛玦同父异母的弟弟。 傅凛时一张娃娃脸,剑眉星目,活像个在校大学生。虽然没他哥好看,但长得讨喜。 初原对他印象很好。 原因无他,和天生被人捧在世界中心的傅凛玦来说,他要好相处太多了。或许是傅家私生子的缘故,他人谨小慎微,接触时总会考虑到别人心情。 从不在乎旁人的傅凛玦和他,就是一面镜子,照出两个完全相反的人。 初原笑道:“来看你哥啊?” 傅凛时:“嗯,前几日我爸派我去南城分公司办事,今早才回来,听说我哥出车祸,就立刻赶过来了。” “你哥和林总助在病房,你直接过去吧。” “好。”傅凛时笑着点了头,刚转身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哦对了,大嫂。我哥他……怎么会突然出车祸呢?” 初原知道车祸的事或许没那么简单,但没有证据证明,便没让傅凛时操心,“那天下雨路滑,撞上了大车。” 傅凛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样啊。这几天我不在没帮上忙,辛苦大嫂照顾大哥了。” 客套完,傅凛时往病房方向走。 初原继续回群里和明珩一阵恶斗,斗到对方在群里喊了十次“初小七是仙女”才肯罢休。 回去时,傅凛时已经走了。 而病房里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林总助给傅凛玦找来轮椅,初原疑惑:“你要去哪?” 傅凛玦坐到轮椅上,“回家。” “现在就回家了?不在医院再观察一段时间吗?” 林总助替傅凛玦解释:“傅总回去静养和在医院里区别不大,而且记忆恢复的时间不定,医生说,在熟悉的地方生活,效果可能会更好些。” 也是,这医院也没有留下什么记忆,还不如到熟悉的环境去。 要是傅凛玦能尽快想起来,她也可以尽早离婚。 想到这里,初原高兴起来,“那林总助你去备车,我来推吧。” 平时叫她帮忙拿东西,都跟使唤太后似的,今天倒积极。 傅凛玦看初原走过来,饶有趣味的调侃了句,“这么主动,你也想赶紧回去看看贴满你照片的卧室?” ……? !! 初原猛地想起来,她胡诌的这事。 当时她还打算回去布置一下,事后却忘得一干二净。 完了完了完了,谎言这么快就要被拆穿了吗! 要是傅凛玦知道她是在说谎,那多丢人啊!!像是她很稀得他一样。 初原不允许这种让自己面子受损的事发生。 坐上了车,她迅速拿出手机发了微信给管家张姨,让她在梳妆镜抽屉里拿照片贴在傅凛玦卧室。 张姨是初家跟过来照顾她的,一直和她一条心,很快回复她说包在自己身上。 担心时间不够,初原灵机一动,放下手机,然后可怜巴巴地喊了声:“凛玦~” 傅凛玦拿着平板的手一抖。 初原蹭过去,抱着他的手臂摇晃,“你想不想吃天和路的那家大闸蟹呀。” 傅凛玦的目光在手臂上的手上停留一会,初原肤白,手也十分好看,精致的美甲衬着纤细的指节,分外好看。 再一扫她的脸,一双大眼睛希冀地看着他,就等他开口。 傅凛玦没说话,初原便继续加大力度,声音嗲得能让人酥掉半边骨头,“你别在旁边不出声,我知道你想吃。” 男人哼笑一声,目光回到平板,浑身上下都写着“初原的老公想吃大闸蟹和我傅凛玦有什么关系”。 初原怒了。 这狗东西居然对她的可爱攻势不屑一顾! 她像是甩开什么脏东西一样,甩开傅凛玦的手,“哼!你不吃就算,我自己去买!停——” 傅凛玦截掉她的话:“林立,去天和路。” 初原一顿,往旁边睨了一眼。 奇怪,前后不过几秒,这人现在看着就是要帅一点。 而驾驶座上,林总助犹豫片刻,提醒:“傅总,海鲜是发物,医生特地叮嘱过您不能吃。” “没事嘛~”初原轻快地回答。 然后看着傅凛玦,眉梢一扬,用着最甜的语气说着最讨打的话,“你看着我吃就好啦~” * 去天和路买螃蟹耽误了不少时间,到家时,张姨就在门口等着。 “傅先生,大小姐,今晚有什么想吃的吗?”张姨上来接过包时,顺便对初原打了个眼色。 初原竖起大拇指,把手上那口袋大闸蟹递过去,“给凛玦弄清淡些,大闸蟹帮我弄成麻辣的。” 说着,她推着傅凛玦往别墅里内置电梯的方向走。 二人的卧室都在三楼,但两人分房睡,分别位于走廊的两个尽头。结婚这一年来,夫妻俩互不打扰,他卧室里初原就没去过几次。 不过现在她明显也有点在意,贴满自己照片的卧室是什么模样。 到门前时,初原犹豫了一下,傅凛玦推开门见轮椅没动,稍作提醒,“初原?” “啊?” “不进去?” 初原信口胡诌:“这不是怕你一会被自己的卧室吓到吗?” 傅凛玦笑笑不说话。 双手握住把手,稍一用力,轮椅推着男人进了屋。 偌大的卧室,率先看到的是中间咖色的皮质沙发,窗帘拉开一半,阳光折射在沙发上,把皮照得铮亮。 右手边是衣帽间,左边里头的屋子才有床,轮椅的轮胎滚在地毯上,受摩擦力影响,两人速度都有些慢。 ——所以,进来后一眼就发现了左边满墙的照片。 全是初原的单人照。 自己看照片不觉得什么,和旁人一起,还是这样大剌剌的粘在墙上,初原竟觉得有些羞耻。 傅凛玦却饶有兴趣地一张张扫过。 墙面是金色暗纹,照片上的女孩儿或笑或嗔,她天生肤白貌美,摄像挑了放大颜值优点的角度,每一张都美得无可挑剔。 平心而论,这样一只花瓶,找块巨大空地放着,也是赏心悦目的。 “往前。” 傅凛玦说。 初原往前推了一点,也跟着去看自己这些照片。 听到傅凛玦问:“这些都是我挂的?” “当然了!” “全部?” “不然呢!” 俄顷。 “包括这张?” “当……然了……”说到后头两个字,初原看到傅凛玦指的那张照片,顿时傻眼了。 上头的她穿了一件透视的水手服上衣,堪堪遮住胸,水手裙极短,侧边就能看到圆润的臀。薄如蝉翼的乳白色丝袜包裹住一双长腿,火辣又刺激。 赫然是张穿着情.趣.内.衣的自拍。 ?? !!! 卧槽为什么这张也在? 初原头皮一阵发麻。 室内陷入诡异的沉默,双方明显心思各异。 初原还想到该怎么挽尊,傅凛玦就先轻呵一声,嘲讽道:“原来我失忆前,这么变态?” 不行!不能尴尬!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初原面无表情,回答却铿锵有力,“对,你就是这么变态!” 5. 瞎编 小七这孩子啊,打小就聪明。…… 这套内衣是初原领证后,汤岑送的。 看到好友的试穿图,激情地夸了一句:我要有你这身材我光着出门! 被夸的小公主便不计较好友瞎送礼物,可谁能想到,竟然在这张照片上翻了车。 两人沉默着对视几秒。 傅凛玦率先移开视线,上身微倾,把墙上的照片揭下来,拿在手中仔细端详着。 初原拍照时只是想看看效果,可没有为傅凛玦做活菩萨的打算,一把夺过照片,攥在手心里,以分贝来掩饰窘迫:“没、没看过啊!看什么看!” 傅凛玦勾了勾唇,一手撑着扶手托腮,语气淡淡:“医生说,熟悉的场景会有利于我恢复记忆。” “……” 非常普通的一句话,但放在这个语境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还熟悉?真当是为了你穿的吗? 深吸了两口气,初原垂眸看着傅凛玦。 镜片后的凤眼藏着几分耐人寻味的表情,似笑非笑。 踹了他的轮椅一脚,初原掉头就走。 卧室门撞击门框,发出刺耳的响声,很显然,小公主不开心了。 往紧闭的房门睨了眼,回想起她哑口无言的模样,傅凛玦笑了笑。 还挺不禁逗的。 初原回到卧室,把脚上的拖鞋一甩,踩着地毯,把照片“啪”一下拍在桌上。 如果她说谎有罪,请用法律来惩罚她,而不是让傅凛玦看到她的“艳.照”。 一边气着,初原一边上网刷微博。 这段时间没心情上网,她微博的消息有不少。 在陌生人私信列表中,看到一个头像写着“华耀盛典之夜”的蓝V发来信息,初原点了进去。 [七月小姐: 您好。这里是华耀盛典之夜官方组委会,冒昧打扰您,请问您有没有意向参加今年的盛典之夜?盛典之夜将于本月30日在江城君悦大厦举行,参与盛典之夜产生的一切食宿交通费用,皆由本组委会承担。] 初原对这个盛典有点印象。 是华耀和各个网络平台合作的一个交流盛典,出席的不止明星,各路网红也会受邀前来。 今年……好像是初野在负责。 初原稍顿,在微信里翻出初野的头像。 初原:[初小八,今年的盛典之夜是你负责?] 很快收到回复:[有事?] 初原:[我今天看到组委会给我发了邀请,来问问你情况。] 初野:[邀请你?谁邀请的,把名字给我,我立马把人开了。] 初原:[你今晚必被老娘暗鲨] 发了一堆提刀的表情包过去,初原懒得和这傻逼计较。 上大学之前,初原在微博申请了一个叫做“七月July”的号分享生活。里头多是记录美食、旅游、服装。 后来,乘着vlog兴起的东风,初原因缘巧合之下,成了网上小有名气的vlog博主。 这只是她平平无奇的爱好中的一种,初原没打算做职业博主,没有工作室,更新全凭心情。 大概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她这么佛,居然也有不少一批粉丝。 以前也有过类似的邀请,初原嫌麻烦都推了。 另一边,初野好像才反应过来,问她:[为什么邀请你?] 她就是七月的事,周围没几人知道,[你不是很拽吗?自己猜去。] 初野:[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透露一下,想问什么我都给你说啊。哦对了,这次的盛典,还有姐夫赞助呢。] 初原:[他要去?] 初野:[姐夫怎么可能去] 行,既然傅凛玦不去,那她可以考虑去了。 * 和组委会这边确定好,快到了晚餐时间。 开饭前,傅凛玦雇的保镖上门,特地来给初原问了声好。 保镖叫成刚,人如其名,确实是个钢铁硬汉。黑色的西装被撑得紧实,手臂上的二头肌透过衣料显露出贲张的线条,看着就让人很有安全感。 成刚主要负责傅凛玦的安全,和这段时间的生活起居。 初原指望不上,张姨也不方便,始终得要个男人。 恰好是晚饭时间,成刚和张姨把饭菜上到桌上,叫夫妻俩下来吃饭。 一到桌边,初原看到红艳艳的麻辣大闸蟹,口中就已经有一阵辣意,快要迫不及待大快朵颐。 她和傅凛玦口味不太一样,傅凛玦喜欢粤菜,这几日还吃得更清淡,初原却无辣不欢。 两人面对面而坐,各自吃着自己喜爱的菜。 大闸蟹难剥,初原奋斗了许久才勉强尝到一点美味,而对面傅凛玦都快要吃完了。 她觉得非常不过瘾,又嗲里嗲气地请求:“凛玦,你帮我掏蟹肉好不好?” 傅凛玦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什么?” “你不是要吃好了吗,帮我弄蟹肉吧,你看,我这么半天,才吃了两块。” “这就是让我看着你吃的新办法?” 这男人,还挺记仇的。 为了吃到东西,初原豁出去了,“凛玦~” “……” 傅凛玦忽然有种“自己人别开腔”的窒息感。 面前,初原瞪圆了眼睛看他,腮帮子鼓着。明明是偏明艳的长相,撒娇卖萌起来也毫无违和感,眼睛满含希冀地与他对视,倒让人真不忍心拒绝。 傅凛玦敛了敛目,“手套。” 初原欢喜地递来两只塑料手套。 男人的手指修长,腕骨突出,被一层塑料手套遮着,有种将现未现的神秘感。 鲜红的蟹腿和白皙的手指相互对比,反差极强,熟练地把蟹腿整条扯出来,傅凛玦递往前,初原凑上来,一口就把蟹肉咬进了嘴里。 美味蔓延,初原满意得笑了笑,暂时没察觉到是傅凛玦喂她这事。 傅凛玦眸光一闪。 视野里,初原细眉挑起,双眸弯弯,红唇上沾了一点蟹汁,如凝脂般的面颊微粉,像皮薄多汁的蜜桃。 美人的差距在风情和灵动,而她正好将两者诠释到位,眉目灵动,眉梢风情,即便作起来,都不让人讨厌。 傅凛玦也不想和她计较满口谎话的事了。 小公主不动手吃到蟹肉,心情大好,再一次觉得傅凛玦顺眼了些。要是以后他都这样,不离婚也不是不行。 饭后,是张姨过来收拾餐厅。 初原心里都是刚才在照片上翻车的事,怕自己又在其他地方露馅,特地把张姨叫道一边叮嘱:“张姨,傅凛玦现在不是失忆了嘛,你记得如果他问你以前我们是怎么相处的,你一定要往他很爱我的方向回答。” 张姨自然看到夫妻俩关系好,但初原的要求着实有些难度。 “这……这我怎么说啊?傅先生不会察觉吗?” “您就淡定点,不要慌张,装作你说的都是真的。找不到怎么说的话,你就说电视里演的那样!” 剧库中有成百上千部肥皂剧的张姨立马懂了,“诶好,这就交给我了!” 对张姨竖起拇指,初原高高兴兴上了楼。 客厅里,傅凛玦在给成刚说他的作息习惯和生活中的注意事项,就看到初原迈着轻快地小碎步穿过客厅往内置电梯的方向走去。 话头忽然停顿下来,拐弯的墙角遮住那个纤细的背影,傅凛玦对成刚扬了一下下巴,“你先等一下。” 成刚块头大,人却很木讷,一声“是”后就退到沙发旁,跟个门神似的杵在那里。 傅凛玦把张姨叫了过来。 组织了一下措辞,问:“平日在家中,我和初原是怎么相处的?” 来了来了!到她发挥的时候了! 张姨有点激动,没想到这么快她刚才想好的故事就能派上用场,清了清嗓子,露出个姨母笑的表情,道:“哎,还能怎么相处,先生你和小七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谁不知道先生你喜欢我们小七啊。” 和林总助描述的不能说是毫不相关,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傅凛玦又问:“怎么说?” 张姨两手攥着身前的围腰,脸上的表情从姨母笑变成忆往昔,大有一副“主要从很久很久一起开始说起”的意思:“先生你也知道,小七的父母去得早,是被他爷爷和大伯家抚养长大的。但小七这孩子啊,打小就聪明。” 傅凛玦:“?” 张姨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小七讨人喜欢,一开始她给我说,先生其实不太喜欢她,我还不信,这世界上哪里有人会不喜欢小七呢。事实证明,果然是她想多了。还记得当初初家在讨论她婚事的时候,一开始是有意温家大公子的。” “温别?” “嗯。您知道后,不同意我们小七嫁过去,每天晚上都在小七窗外等啊等,等啊等,终于把小七感动了。” 像是说到情深处,张姨还感慨地吸吸鼻子。 傅凛玦却有点怀疑人生,默默地推了一下眼镜,“继续。” “后来,你们每晚在花园里见面,等到初家打算订下温家时,傅家上门来提亲,您说这辈子就只娶我们小七一人。当晚我们小七高兴得一晚上都没睡着呢。” “现在我看着先生和小七感情这么好,我也为你们高兴。小七的父母在天之灵,也放心了。” 故事说完,张姨双手合十,还做了一个祈祷的姿势。 “……” 傅凛玦低头揉揉眉心。 强取豪夺、男二出场、夜晚幽会、家族联姻,要素还挺齐全。 不愧是华耀娱乐的初家,连管家都是搞编剧的一把好手。 “行了,我知道了。”对张姨挥了挥手,傅凛玦让张姨去干活,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消化这个十分有毒的故事。 半个小时后,初原接到了来自张姨的报告。 傅凛玦听的故事,也从另一个角度传到她这里。 初原:“……” 1202年了,还有这么狗血的剧情吗? 她无奈道:[张姨,你要编,也编一个不那么夸张的啊……] 张姨:[不是您说按电视剧里的编吗?] 初原:[现在哪有电视剧这样编的。] 张姨:[有啊!] 几秒后,张姨又发来一张图,初原点进去看,被上头明晃晃的几个大字闪瞎了眼。 ——《强取豪夺:总裁的天价小娇妻》! 彳亍口巴,是她输了。 * 目前看来,她在傅凛玦面前撒的谎,已经如一匹脱缰的野马拉不回来了。 经过张姨一战,他们从一对平平无奇的恩爱夫妻,赫然变成霸总的强制爱。 冥思苦想一晚上,没想出来怎么挽尊,初原倒把自己想渴了。 去楼下调了杯蜂蜜水喝,回屋时,偏偏碰上了傅凛玦。 不知道是不是精神被那段故事洗礼了,二人相对无言。 走进电梯到三楼,又沉默着走出来。 朝不同的方向兵分两路,初原刚转过身,傅凛玦喊道:“等等。” 该来的还是来了。 初原侧身,“有事?” 出人意料的,傅凛玦说的竟不是那件事,“我们俩……在分房睡?” 今天回来之后,傅凛玦没在自己的卧室察觉到女人生活的气息,除了那满墙的照片,并找寻不到一点关于初原的痕迹。 对于一对新婚一年,姑且还可以说是相爱的夫妻来说,这很不合理。 更给初原那摇摇欲坠的谎言,补了一记漏洞。 但在初原看来,这只是她需要解释的一个小地方而已。 迅速寻找着理由,她对傅凛玦微微一笑,双手垂在身前,掌心并拢,害羞忸怩地搓了搓,十分不好意思。 “我们只是有需要的时候才同房。” 傅凛玦倒要看她怎么编,“哦,那平时呢?” 初原抬起头,樱唇微张,又合拢,仿佛即将要说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黑眸里撒了细碎的光,渐渐半阖,把视线从傅凛玦脸上移开时,初原小声道:“我睡眠浅,你……你爱磨牙,会打呼,有时候还会梦游!和你一起,我、我睡不着啦。” 说着,她又抬起头来,唇角微弯,笑得清甜明丽,善解人意地说:“不过我都不介意的哦,毕竟你也很可怜,怪癖一大堆,但不管你怎么样,都不会影响我们的爱哦。” 傅凛玦皮笑肉不笑,“我谢谢你。” 6. 盛典 长得好看还真的了不起。 回了家后,初原总算感觉到生活恢复如常。 傅凛玦的腿还无法走路,在家里办了几天公,初原头一次能够和他和平地在一个屋檐下相处这么长时间。 张姨脸上的姨母笑一天比一天深,精神头都好了不少。 华耀的盛典之夜那边,初原最后决定参加,距离当天还有一段日子,她打算先做准备,约了边媱和汤岑一起去逛街。 上午起来吃早餐时,她看见傅凛玦穿的是西装,随口问道:“你要出门?” 傅凛玦呷了一口咖啡,“去上班。” “腿好了吗?” “已经能走路了。” ——翻译过来就是,没好,但能动。 刚能走就要到工作岗位,你不当总裁谁当总裁啊。 心头感慨完,初原想到什么,“我也要出门,你送我去天玺中心吧,我就不叫司机了。” “不顺路。” 冷漠的三个字拒绝下来,初原顿了两秒,然后把手中的勺子“啪”一下放碗里,“我还是不是你亲亲老婆了!” 男人眼帘微垂,镜框的影子投在眼底,凤目挑起时,似乎是被镜片隔绝了一些情绪,看起来没有什么温度。 这几日在家,初大小姐完全没有顾忌他是一个病人,使唤得相当心安理得。 只要不顺着她心意来,就要拿出这句杀手锏。 效果屡试不爽,喊出来后,傅凛玦都会改变主意,顺着她心思来。 这次也没有例外。 初原先出了门,看到铁门外有个身影在晃悠。 她觉得奇怪,过去推开大门走出去,看到是一个抱着条烟的中年男人。 男人约莫四五十岁,看到初原,脸上立马露出欣喜的表情,迎上来喊:“夫人,请问傅总在吗?” 初原警惕地看着这人,“你谁啊?找他做什么?” “我是嘉恒地产的员工李年福,听说傅总受伤没去公司,特地来探望他。” “哦,他今天就要去公司了,你一会在公司找他吧。” 说着,初原打算往回走,李年福却过来拦住了她的去路,“夫人,我找傅总有急事,烦请您让我见傅总一面吧。” 李年福有着中年男人的统一标配——发福。 个头和初原差不多,却足有她两个宽。 初原往后退了一步,流露出明显的不满,“你让开,不让我叫保安了。” “夫人——” “李经理。”温润的嗓音打断李年福的话。 傅凛玦从后方大步流星走上来,一手搭在初原肩膀上,不动声色地站在两人之间,护住初原,“你吓到我太太了。” 他的声音始终是温柔的,脸上笑意温和,但却让人莫名有种压迫感。 李年福往后退了一步,“傅……傅总,我能打扰您几分钟的时间吗?” 傅凛玦看了看腕表,“我接下来要去公司,李经理有什么话就给林立说吧。” 语毕,傅凛玦揽着初原就要走,李年福不死心,还想纠缠,却被不知何时来的林总助给拦住了。 “李经理,如果你是想说调职的事,问我就好。” 傅凛玦带着初原上了车,透过车窗,能看到林总助三言两语打发了李年福,初原问:“那是嘉恒的老员工了吧?被开除了?” 在她身旁系好安全带,傅凛玦道:“调职而已。” “好歹是老员工,就这样不理会不会太无情了?” “你第一天认识我?” 理所当然的反问,好像无情无义没有同情心是很让人骄傲的事一样。 初原“切”了声,不和他说话了。 把初原送到天玺中心,副驾驶上的林总助便递了份文件过来,趁着碎片时间汇报工作,“傅总,这是城西开工仪式的酒会策划,现在时间还没有定下,您看什么时候好?” 把策划书大致翻了一遍,傅凛玦手掌一闭,把文件合上,“就三号吧。” “是,”林总助说,“还有一件事,这个月30号华耀的盛典之夜,小初总问您是否出席。” “之前我有拒绝吗?” “您拒绝了,不过小初总说夫人会参加,让我再向您确认一次。” “初原?” 华耀是盛典之夜主办方,初原要出席也不是什么值得意外的。 不过,怎么会是让初野来问他是否要出席? 傅凛玦犹豫片刻,看向林总助,“那天没有重要行程的话,就把时间空出来。” 如果初原开口邀请他一起去的话,他也不是不愿意。 * 另一边,初原和边媱在美容中心汇合,而汤岑因为实验室里有事,脱不开身,无法到场。 两人洗了澡,趴在床上做SPA。边媱就在听初原说这几日的事,不免产生了些许好奇:“我看你和傅凛玦也相处得挺好的,不打算离婚了吗?” “不离婚只是暂时的,你等着,他恢复记忆后,就要原形毕露了。” 边媱好笑,“其实傅凛玦人不差,他除了冷漠点,平时也挺温柔绅士的,你怎么就和他合不来呢?” 要不是这几天傅凛玦表现尚可,初原非得跳起来和她好好理论理论不可。 初原这边按摩坐完,从床上坐起身,灯光打在她滑腻的肌肤上,泛着莹润的光泽。 中气十足地diss着傅凛玦,“他温柔绅士?那都是他为了掩饰自己资本家面孔的假象!而且小时候他可说我爱哭鬼,难伺候呢。” 吐槽起来,陈年芝麻烂谷子的事也要拉出来说。 曾经,初原也追在他背后凛玦哥哥凛玦哥哥的叫着,毕竟傅凛玦长得帅,人优秀,在他们这些小孩儿中人气很高。 不过有一次,初原听到傅凛玦和别人聊天时,说初家那小公主是个难伺候的爱哭鬼,自此由粉转黑,并且在黑傅凛玦的道路上一去不回头,背地里没少编排过他。 为此,初原还和傅凛玦的小迷妹吵过架。 那次之后,自然是她靠着利索的嘴皮子和阴阳怪气大法更胜一筹。 只是谁能猜到,未来居然会嫁给傅凛玦。 家族联姻误我! 边媱生怕她说起这个就开始翻旧账,连忙转移了话题,“听说你要去参加你家主办的那个盛典之夜,是想签公司专心做vlog了?” 届时,盛典之夜上肯定会有各个经纪公司的人,如果是想拿到资源人脉,这的确是个好机会。 但初原明显不需要,“我不打算签约,vlog当兴趣就好。” “你还真是花瓶人设不倒。” “那可不!” 初原从以前起花瓶之名就响彻整个江城,她也不抵触这个称呼,反正要做花瓶总得好看不是? 权当是夸她美了。 按摩之后,又要做美容,边媱结束得比她慢些,她躺在床上刷了刷微博。 新的消息又有不少,是盛典之夜那边陆续在公布嘉宾名单,今天正好公布到她。 她点进原博去看,名单上都是现在挺有名气的vlog博主。 评论数量虽然比不上明星爱豆,却也十分热闹。 [桃冲鸭!这次回来能不能发一个盛典视频给我们看看,让我们开开眼界] [桃桃的气质真的绝了,这张图上颜值真的yjjc] [咕哒桃的粉丝吹就吹,别辣菜其他博主好吗] [就我注意到七月这次也会去?] [那咕哒桃看到七月会不会很尴尬,高仿遇到原版] [真人聚会,反正谁丑谁尴尬,我们桃是不会尴尬的呢~] 没想到评论里一堆用咕哒桃踩她的,初原看得一脸迷惑。 骂了声“有病”,边媱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简单说了一下咕哒桃粉丝的发言。 边媱:“就是靠学你的视频风格红起来的那个博主?” “就是她!” 要说这位咕哒桃,和初原也是老对头了。 初原在网络走红的方式比较奇葩,她早年发的视频受的关注不多,后来是录了一期“设计狗的秃头日常”莫名在网上爆红。 初原大学读的是园林景观,每次老师让交图时,她赶着ddl画图,有一次就录了相关的视频。 发在网上后激起了广大社畜、学生党、和乙方的共鸣。 自此,初原才开始小有名气。 后来她经常会发留学时的一些生活见闻,风格走的也是温馨小清新风。这个时候,咕哒桃也开始在网上活跃,初原发留学生活,她发校园生活;初原发欧洲七日游,她发北欧三日游;初原晒了自己的百万衣橱,她发高奢新品试穿。 非但如此,就连拍摄手法和剪辑,都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种模仿程度,你说抄袭吧,也算不上,只能恶心恶心初原。 加上咕哒桃有团队,更新频率比初原高很多,很快白富美之名传开,人气远超初原,有时候被人指出她学习七月的风格,就要被粉丝一窝蜂攻击碰瓷。 现在,居然还拿颜值踩她。 初原骂着:“长得好看了不起吗?” 刚做完美容的边媱打算起身,忽然被她这句话闪了腰,难以置信地望过来,“小七,你说这句话的时候,麻烦能不能照一下镜子,顺便考虑一下旁人的感受。” 经好友提醒,初原还真打开手机的摄像头照了照,“抱歉,长得好看还真的了不起。” 边媱:“……” * 盛典之夜当天。 华耀娱乐是国内著名的娱乐公司,一年一度的盛典之夜更是数字娱乐发展推动下的一场盛会。 前来嘉宾众多,红毯之后,嘉宾们到内场入座,等待演出开始。 “你们听说没,今晚七月也会来诶?” “她不是从来不出面参加活动吗?视频里也不肯露脸,这次怎么愿意来了。” “毕竟是华耀的邀请,谁不想来嘛。” “桃,她是不是没走红毯啊,现在人都还没到。” 被点名的咕哒桃愣了愣,随即抿唇笑了一下,“我的确没看到她走红毯。” “视频里都不露面,你觉得她敢走红毯吗?”有人嘲笑。 “就是,依我看,连有钱人设都是故意艹的吧,你们发现没,桃红了以后她更新频率都降低了。” 这周围都是各平台稍有名气的网红,相互之间认识,一来二去都有了自己的小团体。 咕哒桃家境好,成了众人的吹捧对象。 而在一众人中,咕哒桃一向是唱.红脸的,“你们不要这样说啦,七月的百万衣橱不像假的呀,她不是还经常被品牌方邀请看秀展吗。” “指不定是给谁借的呢。” 周围响起一阵哄笑。 咕哒桃也弯了弯唇,心里有些小窃喜,迫不及待地等着七月出场。 临近表演开始,旁边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议论。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工作人员引着一个女人走来。 那女人穿了一套修身白色抹胸礼服裙,胸前是荷叶边堆积起来的层层叠叠设计,衬着修长的脖颈和直角肩,盈盈一握的腰看起来也更细了。裙摆是膝盖下的中开叉设计,一双碎钻高跟鞋与灯光相缀,如果识货的,能看出那是某家限量的秀款高跟鞋。 女人体态优雅,跟着人缓缓往前走。 旁边有人在说:“那个不是明星吧?怎么感觉没见过。” “可能是哪家的名媛千金,好漂亮。” 那位不知名的名媛千金被人引到咕哒桃她们这边,在四周扫了一眼,最后在给七月的位置上落座。 咕哒桃一群人猛然愣住,会场的座位上都贴了每个人的名牌,一般来说,不会有人坐错。 有人不死心,主动开口问道:“请问……你是七月吗?” 初原注意到旁边几道奇异的目光,然后看看四周,“对呀,是我坐错了位置?” “没有没有。” 见她亲口承认,周围几人面面相觑,不过有自来熟的,已经开始和她攀谈:“没有想到你居然这么漂亮,你平时在视频都不露面,大家都不敢认。” “对啊,妆容传穿搭也好绝,你要不要什么时候出个教程?” 一人开了头,后面又有人跟上。初原没少被人奉承,处理起来游刃有余。 而刚才在众人中心的咕哒桃,便没多少人关注。 她默默地睨了初原一眼,转过了身去。 * 盛典之后的after party是嘉宾们的社交时间。 初原被坐在身边的几位博主邀请同行,稍稍进了点食,从路过的侍应生手上,拿了杯红酒。 大家都是在vlog圈里小有名气的人物,话题也相近。 有个专注分享美妆的博主问初原:“七月,我记得你似乎是一个人单打独斗,不考虑签约和入驻平台吗?” “我没有把vlog当职业的想法。” 又有人问:“哦?那你本职工作是做什么的?” 初原睁眼说瞎话:“陶瓷。” 人人都说她花瓶,可不就是搞陶瓷的吗。 被她驴过去的几人了然点头。又有人突然道了句:“诶,和桃一起的是那个国民初恋吧,叫什么来着?” “单佳星。” 没想到这都能听到熟人的名字,初原下意识望过去,就见咕哒桃旁边站着一个身穿晚礼服的漂亮女人。 就是那位曾经和初原吵架的傅凛玦小迷妹。 听闻最近发展得很好,靠着一张清纯的长相晋升国民初恋的位置。 “我就听说桃和单佳星关系很好,单佳星家里似乎有点背景,果然有钱人都是在一起玩。” “你们看到没,旁边那个男人好帅,是单佳星的男伴吧?” 声音传来的同时,初原也注意到了那人。 宽肩窄腰,身形落拓,金丝边镜框上缀着金色的流光,站在人群里,惹眼得过分。 那双冷厉的凤目,透过镜片,向这边望来。 “……” 你妈的,居然是傅凛玦!! 7. 吻痕 婊得人神共愤。 那是傅凛玦吧? 他怎么会在这里? 说好不会来的呢,初小八的话也太不可信了吧? 初原在心里暗骂了几声初野不靠谱,迎着傅凛玦的目光,喝了口酒。 而那边,傅凛玦很快将眼神移开,同旁边的来敬酒的人笑了笑,单佳星就站在他身边,同他一起和来人碰杯。 两人极有默契,像是同行而来,瞬间引起周围人的议论: “她那个男伴你们认识吗,我从没见过诶。” “对啊,这气质,一看就很不一般。” 几个女生语气里表现出了明显钦羡。 此时,旁边一位男博主道:“有吗?我觉得很一般啊,大部分男人的水平吧。” 女生们难以置信地看向这位平平无奇却又自信异常的男博主,开怼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听见初原幽幽道:“确实。” 众人:“……” 这一句赞同,让大伙登时噤声。 唯独那个男博主赞许地看了一眼初原,似是觉得终于有人能懂他的审美。 有人出来缓解情绪,只好把话题往其他方向引:“说起来,桃是怎么和单佳星走一起去的,我都没听说过。” “桃家里条件好,估计以前就是一个圈子的吧。” “单佳星也挺好的诶,人漂亮又敬业,今年她演的古装都爆了吧。” 然而也有不同意的声音:“她资源那么好,出道就和影帝合作,是猪也该捧红了。” 踩单佳星一脚的同时,也不忘恭维一下初原:“七月,有没有想过进娱乐圈啊,你这条件,绝对可以一炮而红。” 初原笑笑,“当明星多累啊,我才不想风吹日晒雨淋的拍戏。” 一堆人又笑呵呵地聊了一下。 初原一直有意无意地观察着傅凛玦那边。 要说单佳星这小迷妹当得还真尽职尽责,以前因为听说傅凛玦追着蔡泽瑜去了美国,她在背后嘲笑傅凛玦恋爱脑的时候,只有单佳星敢跳出来说“凛玦哥哥才不是你说的这样”。 管他是什么样,初原自己说开心了就行,而且她向来和单佳星不合,经过那次后,谁都知道她俩已经发展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现在,傅凛玦成了她老公,单佳星竟然还能毫无芥蒂地在他身边,像是充当女伴一样。 是个人物。 想着,那边傅凛玦结束和旁人的寒暄,独自离开了。 单佳星和咕哒桃两人说了什么,环视大厅一圈,朝着她们这边走了过来。 距离拉进后,单佳星看到初原,脸上闪过一抹错愕,脚步也在那一瞬间顿了片刻。 初原迎上她的目光,不避不让,还好整以暇地翘起唇角。 单佳星人气高,最近又封了个“国民初恋”的称呼。走在大厅里,不少人的眼睛都随着初恋移动。 只见她停下脚步,旁人立即注意到和她面对面而站的女人。 修身白裙,整个人如夏日里的淡雅荷花,明明不过分张扬,与生俱来的骄矜也锐利逼人。 同样着白裙的单佳星,一下之间就显得如此寡淡。 旁边正好有侍者走过,初原换了一杯果汁,端起来轻晃,眼尾向上划出一个妖娆的弧度,“这不是单小姐吗,好久不见。” 单佳星脸色微沉,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初原。 偏偏两人今天还穿了同色的礼服裙,这在外表的气势上,就被对方压了一头。 心里对初原再有微词,周围这么多人,她都不可能当众让自己丢脸,便笑了笑,“好久不见,一直没听闻你的消息,最近都在干什么呢。” “你也知道,我家最近出了点事,在家里照顾人呢,”说着,初原一撩颈侧的卷发,露出脖子上被蚊子留下的红印,“怪累的,所以一段时间没出来玩儿了。” 单佳星:“……” * 单佳星喜欢了傅凛玦很久,久到她有点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了。 傅家在江城底蕴深厚,是江城三大世家之一,从小她就知道,父母有和傅家攀亲的心思,所以一直对自己严格要求,就为了日后成为傅太太时,不被人看轻。 可谁能想到,傅凛玦娶的居然是,她最讨厌的初原。 仗着家世好和人漂亮,初原从小就嚣张跋扈,背地里不知道说过傅凛玦多少坏话,其他人忌惮初家,不敢说初原不对,只有她敢为了傅凛玦和初原吵架。 生气的同时,其实单佳星还有些庆幸,傅凛玦娶的是初原。 初原那么讨厌傅凛玦,以她那种骄纵的性子,傅凛玦迟早会受不了,只要能等,她终有一天,能够等到二人离婚。 就算初原脖子上有吻痕怎么样?就算她暂时拥有了傅凛玦怎么样? 单佳星相信,事情总会有转机的。 夫妻二人连参加酒会都要分开,感情能好到哪里去呢? 于是,单佳星走开后,便去找自己在圈内的朋友帮了个忙。 等到今天的盛会彻底结束,嘉宾们陆续退场。 单佳星和圈里的几个朋友等车开来,其中一位已经喝得上头,脚步虚浮,就差打两个醉拳了。 几人看到傅凛玦从大厅走出,单佳星对几人示意一下,然后上前喊了声:“凛玦哥哥。” 傅凛玦脚步一顿,看到是单佳星。 她身后还有一伙人,其中一位走到单佳星身旁,扫了一眼傅凛玦,“佳星,这是你朋友?” 单佳星说:“嗯,这是我认识了很多年的哥哥。” “这样啊,”伙伴笑了笑,“先生,那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们送佳星回去,你看我们这……” 那醉汉适时地抱着同伴嚎了两声,以显示自己真的醉得不轻。 “这家伙喝醉了,我们能开车的人少,没佳星的座位了。” 单佳星连忙道:“不了不了,应该还有人和凛玦哥哥一起吧?初小姐呢?” “她不在。” 单佳星状似天真地眨了眨眼,“咦?那我今天还看到她呢,打算提醒她脖子上的吻痕很明显,她就走了,凛玦哥哥你回去后可以给她说让她以后注意一下哦。” 傅凛玦蹙眉,“吻痕?” “对啊,就在脖子这儿。”单佳星指了一个位置。 正好这时,泊车员把傅凛玦的车开过来。 单佳星若无其事地瞥了一眼,她身旁的同伴又继续加大力度请求道:“先生,我们这边实在没办法,不放心她一人打车,你看看能不能行个方便?” 傅凛玦没有立即回答,单佳星以为他是默认,上前两步走到副驾驶门外。 没等众人做出什么动作,一道柔媚清脆的女音从远处传来,“凛玦哥哥~” 傅凛玦:“?” 这比起单佳星的那声,肉麻程度有过之无不及,尾音还拖了老长,硬是拖出了一种暧昧缱绻的味道。 众人望去,只见一个白色的曼妙身影踩着高跟鞋走来,然后到傅凛玦身边,又嗔着:“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都不等一下人家家啦!” 晚风吹散着这无辜的声音,却留下让人软掉骨头的酥麻感。 初原扬起小脸,绽放出一个明丽的笑,两手拽着傅凛玦的小臂左右摇晃,“人家也要你送回家啦!” 傅凛玦忍不了了,对初原竖掌,做出一个打住的手势,“你把舌头捋直再说话。” 初原置若罔闻,看到他们身后的车,装模作样地用手覆在唇上,“原来凛玦哥哥你是先出来开车的呀~那我们快走吧。” 语毕,直接挤过单佳星,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 她没关门,一脚踩在地上,一手扶着车门,疑惑地看着外头没动静的几人,“咦,单小姐你是没人接送吗?凛玦哥哥,那我们顺带送她一路好不好?” 婊得人神共愤。 单佳星面如菜色,偏偏傅凛玦没做回应,她根本没法开口。 嗫嚅了一下,单佳星可怜巴巴地抬眼看了看傅凛玦,“没、没关系,我自己叫车就好。” “那你路上小心,我们就不管你了哦。”初原立马道,“凛玦哥哥,你还不走吗?” 傅凛玦绕过车头,上车后,就见初原在位置上笑得前仰后合,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写着开心。 他单手搭在键盘上,“就这么高兴?” “那当然,你是没看到单佳星刚才那样,笑死,但没完全死。” 傅凛玦不傻,单佳星的心思不是看不出来,就是没想到初原会突然杀出来捣乱,浑身上下都写着要恶心死单佳星。 虽然方式蠢了点。 傅凛玦看着她一脸神清气爽的表情,勾了勾唇,“看不出来,你醋劲还挺大。” 初原:“?” * 回家的路上,初原的大脑里都在冒着问号。 她觉得傅凛玦这个人恐怕是误会了什么。 从一开始,她给傅凛玦传达的信息是傅凛玦喜欢她,对她极粗的单箭头,怎么经过这件事,得出个她吃醋的结论? 让她吃醋,他配吗?! 在心里头diss了上百遍傅凛玦自恋狂,车到了中鼎华庭。 初原和傅凛玦两人前后脚进屋。 刚脱掉脚上的高跟鞋,初原从玄关往里走,手臂忽然被人拽了一下。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转了半圈后,她感觉到玄关鞋柜抵在腰上,一道阴影从面前覆下,男人的气息瞬间就将她包围。 清淡的冷杉味萦绕在鼻尖,她被固定在身侧的双臂中无法动弹。 巨大的压迫感笼罩而来,隔着镜片,初原清楚地看到他狭长微挑的凤目。 凌厉、审视,甚至有些不合时宜的戏谑。 初原紧张得声音都哑了,“你、你干嘛?” 不会真以为她刚才在吃醋,现在要用行动证明心里没有别人吧? 不行,打住—— 初原死死瞪着傅凛玦,观察着他可能会做出的行动。 就见傅凛玦抬起一只手,将她颈侧的头发撩开,微微低下头。 呼出来的气体轻轻掠过初原的肌肤,引起一阵颤栗。 初原才要大喊,微凉的指尖就摁在了她下颌后方的位置,随之响起一声哼笑,“听别人说,你脖子上有吻痕,莫非……是我梦游留下的?” 8. 你哪位 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才…… 吻痕……? 他在想屁吃! 初原一把拍开摁在颈后的手,仰着下巴直视傅凛玦。不知是不是在身高上被压了一头,声音不自觉拔高了几分,“想不到啊,你醋劲还挺大!” 他在车上调侃的话被原封不动还回去,傅凛玦垂眸看她,睫根水润,根根分明,一脸的傲娇。 收回手,他往后退了一步,“我也不至于连蚊子的醋都吃。” 合着这狗男人知道。 哼了一声,初原推开傅凛玦,三步并作两步地回了屋。 一夜无梦。 次日是劳动节,国家法定节假日。 不过傅凛玦这资本家明显是没有放假休息的打算。吃早饭时,初原打着呵欠到餐桌旁坐下,就听傅凛玦说:“后天傍晚之后的时间你记得空出来。” 初原环顾一下四周,除了在厨房里做家务的张姨,周围也没其他人了。 “有事?” “嗯,西城的开工仪式。” 初原眉头微皱,“必须要去吗?” “你说呢?” 这种理所当然反问的语气,完全可以翻译成——肯定去,必须去,你不去试试。 “怎么偏偏定在三号呢,我那天没时间。” 傅凛玦瞥了她一眼,放下手里的碗和勺,没说话。 初原又继续叨叨:“我以前也给你说的呀,有事别定在三号,每个月的那天我都有事。” “什么事?” “反正一些私事,和你无关啦。”她压根就没有要给他解释是有什么重要事情。 自傅凛玦失忆来,初原一直强调两人曾经关系很好,就俩平时也会装模作样地在他身边撒娇,营造出“恩爱”的氛围。 今天还是第一次,态度和言语都这般冷淡。 傅凛玦直觉,这才是以前他们的相处模式。 他把面前的空碗往前一推,端起旁边的咖啡呷了口,“我现在并不知道,你每个月三号有急事。” 初原意识到他现在情况的确不比以前,“那怎么办,或者你找个其他女伴吧。” “你觉得可能吗?” 出席酒会晚宴,肯定是要带女伴前往的,问题是傅凛玦现在已婚,决计没有带其他人的道理,而且这次的仪式是嘉恒地产主办,初原作为女主人,是怎么都要出场的。 “时间和地点已经确定,邀请函也都发出去了,绝对不可能更改,”傅凛玦用着没有商量余地的口气说,“你只能尽力调整。” 初小公主不高兴了。 向来都是别人迁就她的份,哪有她顺着别人,“凭什么是我调整啊,你没有和我确认是你的失误,干嘛要我来承担?” “这是你分内的事。” ……个屁! 她这个妻子做得,权利没享受到,义务倒全部尽了。 初原气得不想和他说话,还以为失忆后人没那么讨厌了呢!结果还是和以前一样,根本就不会在意别人的感受,一切都要按照他的意愿进行。 随便喝了两口粥,初原把勺一扔,从位置上“唰”一下起身离开。 傅凛玦提醒:“别忘了。” “知道啦!” 张姨一出来,就听到初原不耐烦的回答。 一看餐桌,勺子搭在一边,粥也没喝完,显然气得东西都没吃完就走了。 而傅凛玦,慢条斯理地坐在原位,喝咖啡的同时,还不忘看手机上的财经新闻。 张姨有些忐忑地问:“先生,您和小七,又吵架了吗?” 一个“又”字,非常真实。 傅凛玦:“没有。” 只是初小公主单方面生气。 说着,他眼神一顿,把咖啡被放在杯碟上,看向张姨,“每个月三号……初原有什么事?” “咦,您忘……”张姨猛地意识不妥,立马改口,“小七每个月三号都要去儿童福利院,这都两年多了,一直和小朋友们都约定的这个时间。” “不能改?” “说是和小朋友们约定好了的,不想让大家希望落空,所以一直定在三号。” 初原年幼失去双亲,是由大伯初羽尚一家抚养长大。她又是初家这辈唯一的女儿,伯父伯母宠着,就成了现在这个骄纵的性子。 不过骄纵归骄纵,她对小孩子,尤其是福利院里的小孩极有耐心。 这种答应了孩子们什么时候去就不轻易改时间的做法,多半也是因为她的遭遇。 傅凛玦眼眸半阖,纤长的眼睫遮住了眸中的情绪,他用纸巾擦了擦唇角,站起身说:“她没吃东西,你一会送点东西上去。” “诶好……” 看着傅凛玦迈腿离开,张姨忽然想起一件事,“先生。” 傅凛玦停步。 “有件事,最近家里收到不少空快递,小七说她没让人寄空的快递,是不是您这边……” 男人神色微微一凛,“空的?” “对,地址写的都是你们的,保安那边说,都和其他快递一起送过来,但就是里面是空的。” 联想到什么,傅凛玦脸色微沉,往日藏于神情中的那种温润顿时消失不见,“张姨,以后快递确认好后在收,遇到没有写明物品的不要收,交给成刚。” 张姨本以为这只是个小事,没想到傅凛玦会这么严肃,愣着点了两下头。 * 张姨提了快递的事,到了公司,傅凛玦又得到一些消息。 距离车祸过去一段日子,该搜查到的证据都有了眉目。 林总助把整理好的文件和证据交上来,问:“傅总,现在已经能够确定是谁动的手,您要直接把证据提交给警方吗?” 傅凛玦摇头,“暂且别动,他现在的动作不止这些,你这段时间注意一下他经手的项目,有可疑的地方务必特别关注。还有,初原那边,派两个保镖暗中保护她,尽力杜绝任何危险事发生。” 商场上的事是他们的擅长领域,依靠人脉盯着项目、资金动向,这倒简单。 可安全的事情,谁又能保证万无一失呢? 车祸的例子摆在那,林总助也不免担心,“傅总……我们现在也猜不到对方想要做什么,以防万一,还是不要等了?” 傅凛玦从文件里抬起头,“放心,我爸生日快到了,他一向是个好儿子,重心不会放到我这边。” 林总助颔首,听着这话心里都觉得不是滋味。 一大家子人,和和美美不好,一定要这么算计来算计去的嘛。 感慨完,他又汇报了开工仪式场地有问题的事。 原本这事已经全部策划好了,哪知道借用的场地方出了问题,不能用,重新汇报上来的方案换了几个地点,需要傅凛玦做决定。 换地点也不是什么太严重的事,尽快通知到位就行。 不过傅凛玦在听了后,沉吟片刻,给了他这样的回复:“推迟一天吧。” * 初原发泄情绪的方式很简单。 就是购物。 反正她也不缺钱,收获漂亮的衣服首饰能很大程度上缓解她的坏心情。 所以在拎着不少包回家后,她今早的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回去后,又收到H家配货送到的新款包,初原彻底不生气了。 衣帽间中还有最近各大品牌送来的新货,想着自己很久没有发vlog,于是打算做一期春装穿搭。 调好摄影设备,初原把衣服都拿出来搭配了一遍。 还挑了近期她喜欢的小礼服一起试穿。 独自沉浸在衣帽间中,配完衣服,初原又把中间首饰柜的宝石拿出来做装饰,完全没有听到卧室的敲门声。 傅凛玦在外敲了许久,一直没见人来开门。 打了初原的电话也无人接听,生怕初原出事,他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偌大的卧室中不见人影,倒是旁边的衣帽间里传来欢快地哼唱声。 傅凛玦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 就看到穿了一身西装阔腿裤的初原正拎着包照镜子,然后她放下包,对着前方的摄像机,做了几个可爱的鬼脸。 鬼脸做完,戏才刚开始,投入地对着镜中的自己感慨:“卧槽!我这种仙女,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说着,她双手一摊,无奈地摇着头,“这种人,大概是瞎了吧。说你呢,傅凛玦!”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傅凛玦心头一跳,还以为她已经看到自己了。 结果初仙女只是抓了个典型点名,然后又在镜子面前边哼歌边换着包看哪个适合搭配。 傅凛玦倚在门边,伸出手往门上轻轻扣了两下。初原才要作出转身的动作,头发都还没飘起来,霎时顿在原地。 转过头看来,傅凛玦双手抱胸,闲散着倚在那儿,唇角挂了丝似有若无的笑意,俊颜上还残留着一种“观猴”的戏谑。 初原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在那看多久了?” 傅凛玦淡淡道:“哦,我瞎,什么都没看见。” “……” “傅、凛、玦!” 初小公主一字一字道,刚才才自行消的气,又被他给点上了。 前一秒还拽得全世界老子最美,现在秒变小火.药.筒,就连傅凛玦也忍不住笑。 没想到,逗小公主是这么好玩的事。 他主动认输:“好好好,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但这根本哄不好初原,走上来把手里的包砸他怀里,初原气呼呼道:“你以为我会信你吗!谁准你进我房间里来的!” “我敲了门,也打了你的电话,不信自己去看手机。” 手机放她手包里了,在床上呢,怪不得初原没听见。 不过她才懒得去确认,恶狠狠地瞪了傅凛玦一眼,又回衣帽间里,把脖子和耳垂上的饰品拿下来。 傅凛玦来找初原是有正事的。 玩笑开完,肯定要进入主题,帮她把包放好,傅凛玦抬起头,看着女人窈窕的背影,“初原。” 然而,对方根本不想听他讲话,“你哪位?我认识你吗?” 傅凛玦:“仪式临时改到了四号,那个有名的妆造师诺曼那天就在江城,你要是有需要,就让林立帮你提前预约。” “嗷,这不是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才高八斗人见人爱的老公吗~” 9. 别扭 你在我的脑洞里惹到我了! 转眼到了开工仪式这天。 诺曼是欧洲著名的造型师,对于初原这种参加聚会必艳压的人来说,出色的造型师可以说是她无论如何都要争取的金手指。 当晚,初原身穿一席酒粉色抹胸纱裙亮相,卷发盘成了公主头,温婉中又不失仙气。 她本就长得明眸善睐,在出色的妆造衬托下,自然成了宴会上最吸人眼球的人。前来的宾客们无不夸赞,应酬虽累,初原倒也还甘之如饴。 嘉恒的这次开工仪式,不仅是为了讨个好彩头,也是一场商业酒会。 应酬社交中,二人都喝了不少,一直站着陪宾客们交流,初原不免感觉有些累。 她揉了揉肩膀,小声嘟哝了一句什么时候能结束,傅凛玦听罢,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去旁边休息吧。” 终于等到这句话,小公主眨眨眼,确认:“真的?那你自己在这边,我就不管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在意我的感受?”(丽) 这话说得,可就不中听了。 初原瞥了瞥嘴,收回挽在他臂弯里的手,正打算溜,林总助却突然带来一个消息,“傅总,北泰事务所的人来了。” 脚下一顿,初原猛地停下。 北泰?不就是蔡泽瑜的那个事务所吗? 再看向身旁的傅凛玦,他脸上是依旧平静的神情,看不出什么表情波动。 淡淡对林总助道:“过去吧。” 要去见白月光了! 初原瞬间挺直后背,又挽上傅凛玦的手臂。 傅凛玦疑惑看来,“你不是累了吗?” “让你一个人也不好,我觉得我可以再撑一下,”初原十分善解人意,迎上傅凛玦的目光,微微一笑,“走吧,北泰事务所的人不是来了吗。” 傅凛玦当然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失忆一事,的确在工作生活中造成了些许影响。虽说有林总助在旁边帮忙,但人也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事事了解得一清二楚,只是尽可能地让傅凛玦了解工作内容罢了。 城西是最近嘉恒的大项目,北泰事务所那边傅凛玦并不陌生,不过和初原因“白月光”闹离婚,暂时还在了解盲区。 北泰这次前来的有三人。 除蔡泽瑜外,还有两位事务所负责人。 蔡泽瑜今天穿了一套米白色的西装,简洁干练,眉眼有神,一身清冷疏离的气质,放在学生时代,就是那种典型只可远观的美女学霸。 蔡泽瑜和傅凛玦是老同学,率先和傅凛玦握手打了招呼,“傅总,晚上好,这两位是北泰的李总和秦总工。” 傅凛玦轻轻握了一下蔡泽瑜的手,便很快放开转而和另外两位交谈,并未因为蔡泽瑜是老同学,而表现得更热络。 初原在旁边仔细打量着傅凛玦的神态变化。 坐到这个位置,他早已练就喜怒不形于色,想要从脸上察觉到他的想法,可不是什么容易事。 初原在心头小小地哼了一声。 傅凛玦现在只记得毕业前的事,照理说,他现在对白月光的感情应该还处于很强烈的阶段才对,居然能装得跟没事人一样。 操,狗男人,太他妈会装了。 要不是初原早已看透一切,就他现在这种态度,谁能想到他对人家念念不忘呢? 初原忽然有些后悔跟着一起来,干什么不好,过来受气。 神游间,感觉到四周有目光落在身上,随即听到蔡泽瑜说:“这位就是傅太太吧?” 紧接,傅凛玦介绍:“我妻子,初原。” 初原神思一晃,随即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心里就算不爽,她这位面子工程大师,从来不会在别人面前表现。 反而静静地依偎在傅凛玦身边,怎么瞧怎么温婉。 北泰前来的另外两位夸赞道:“早就听说傅总和夫人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蔡泽瑜脸上的笑有些不自然,把话截过,“那我们就先进场,不打扰傅总你们招待了。” 傅凛玦朝林总助示意。 林总助领着三人往里走,擦过两人身旁的蔡泽瑜忽然停下,侧身望来,“对了,傅总,我有些事想要请教一下,不知一会您是否有时间?” 好家伙!她还在这呢,就当着她的面要约见面了。 初原面色不显,挽着傅凛玦的手却不经意间拽紧了他的衣袖。 然而某人非常没有求生欲地说:“我会让林立安排。” 蔡泽瑜开心地笑了笑,“好,那一会我等傅总安排。” 语毕,女人转身离开,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傅凛玦感觉到臂弯的衣料一直被扯着,以为是初原累了撑不住,劝她去休息的话刚到嘴边,小公主立即把手抽了回去。 目光下移,撞进她写满“我不开心”的眼眸中。 初原:“哼!狗男人。” 傅凛玦:“……?” * 在休息区找到汤岑,初原吃了点绿豆糕,不悦的情绪才被甜食稍稍压下些许。 不用和旁人做些无谓的交际,也不用听那些虚情假意的奉承,初原和汤岑两人乐得轻松。 看着小公主吃完一盘绿豆糕,汤岑问:“今天不控制嘴了,一下吃这么多甜食?” “再被气死之前,我吃个够!” 汤岑对她这种三天两头就生气的状况见怪不怪,“又和傅总吵架了?” “他敢和我吵吗?”吃完最后一块绿豆糕,初原用毛巾把指尖的碎屑擦掉,想到刚才蔡泽瑜的那一番操作,忍不住问,“诶汤汤,你说蔡泽瑜刚才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明明就在傅凛玦身边,她要当着我的面约他。” 闻到瓜的味道,汤岑顿时精神了,“卧槽?她这么野,居然当着你的面约你老公?” “对啊,要指教什么事偏偏当着我的面说,她这不是在膈应我吗?” “就只是指教什么事?” “难不成还要干些指教以外的事?” 汤岑看着她在背后都还要阴阳怪气的模样,顿时笑了。 这一笑笑得初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咂咂嘴,状似嫌弃地望着汤岑,“你干嘛笑得这么淫.荡?” “初小七,”汤岑两只眼睛闪着狡黠的光,煞有介事地喊了一声,“你这个人,很可疑哦。” “?” “傅总和别的女人见个面你就这么如临大敌的,醋味也太重了吧。” 刹那间,初原想到盛典之夜那晚,傅凛玦调侃的那句“你醋劲还挺大”。 开什么玩笑? “我吃醋?汤小岑?你故意恶心我呢!”初原一下挺直了上半身,一副要好好算算账的模样。 汤岑:“我说的不对吗?要不是在意,你至于这么生气吗?” “……” 有时候,越解释越黑。 初原懒得再继续扯,换了另一个话题,“你帮我找的剪辑团队,有后续了吗?” “OK啦,一会我把联系方式给你。说起来……你这是打算组建自己的vlog团队了?” “没这个心情,”初原翘起二郎腿,端起手边的酒呷了一口,“剪辑太麻烦,打算外包出去。” 初原刚开始做vlog的时候,其实也很享受制作视频的过程。 只是这是个繁琐的工作,耗时间耗精力,她现在更新慢,剪辑就是主要原因。 有时候,手头的素材明明很多,就是懒得弄成成品。 初原之前答应了粉丝会发一个西藏游的vlog,结果前前后后拖了一个月,东西都才开头,所以干脆决定直接外包给别人剪辑,省时省力。 * 另一边,蔡泽瑜在露天餐厅的卡座里入座。 顺手从侍者的托盘中取了杯香槟,她抬眼看了看面前的男人。 大厅的灯光从玻璃窗中透出来,照在他的侧脸上,氤氲的光线把男人的轮廓模糊地有些柔和,金丝眼镜红,凤目抬起,说话的语气也如目光般冷淡,“蔡小姐有什么事?” 蔡泽瑜不在乎他的冷淡,敬称也换掉了,“听说你前段时间出了车祸,身体恢复得好吗?” “劳蔡小姐关心,已无大碍。” “那就好,上次你拜托的事,我的导师已经给答复了,他愿意参与华耀集团的水上乐园设计。” 傅凛玦嗓间轻轻嗯了一声,随口道了一声谢。 蔡泽瑜一直打量着他,晦暗不明的灯光里,那双眼眸中的情绪似乎就没变过,明明是带来了好消息,他都无动于衷。 心里被各式各样的疑问堵着,蔡泽瑜忍不住问:“傅总帮华耀请设计师,是为了初小姐?” “初原?”反问完,他笑了一声,“蔡小姐是想打听我的初衷,还是想知道你的甲方是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 傅凛玦一点也不遮掩。 尖锐的疑问让蔡泽瑜脸颊微微发烫。 北泰拿到城西这个项目,并不是傅凛玦看在她这个老同学的面子上。 而是她答应说服自己的导师帮助华耀集团。 商人无利不起早,更何况是傅凛玦这种资本家。 只是,蔡泽瑜有些在意,他是为了什么。 尴尬地笑了笑,蔡泽瑜说:“回来后听闻傅总和华耀千金喜结连理,是我有些八卦的小心思罢了。” “华耀是嘉恒的合作对象,帮他们也就是在帮嘉恒,和我太太其实并无多少关系。” 他说得风轻云淡,不知道是单纯想要把初原摘出去,还是隐藏自己的想法。 现在,显然不是蔡泽瑜多问的时候。 她眸光一闪,注意到露台大门边的身影,对傅凛玦微微一笑,“那我就不打扰了,傅太太似乎已经等傅总很久了。” 傅凛玦垂了垂眸,随即侧过身子往后面看去,今晚在宴会惊艳全场的那套酒粉色礼服就藏在门后。 道了声“失陪”,傅凛玦起身走过去。 初原在倚着门喝酒,他过去的时候,手里正端着高脚杯轻轻摇晃。 被液体过滤的世界有些奇怪,初原往旁边睨了眼,酸不溜秋地说:“和老同学谈好了?” 傅凛玦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先是单佳星,现在又是蔡泽瑜,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多别扭可以闹。 把她手上的酒杯夺走,傅凛玦说:“我记得你今天喝了不少,够了。” “我又没醉!你把酒还给我。” “没醉?那正好,我有个疑问,”傅凛玦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初原,“说说,我今天又怎么惹到你了?” 初原轻哼了声,双手抱着胸,两腮微微鼓起,像是傅凛玦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过了一会儿,歌声悠扬的大厅里,女声伴随音乐,轻飘飘的传到耳中。 “你在我的脑洞里惹到我了!” 10. 名言 这可是大哲学家沃·初原夫斯基·…… 初小公主真不愧对她骄纵之名,自己胡思乱想的东西,都要把锅推给别人。 所幸和她相处这段时日,傅凛玦算是摸清了她的性子,气来得快去得快,有时候就是耍小脾气,故意让人去哄。 跟个小孩儿似的。 之后初原迎来了平静的几日。 汤岑找的那个剪辑团队效率很高,次日下午,初原需要的两个视频都剪了出来。 她确认了内容没问题,便更新了新的vlog。 很长时间没有在网络上活跃,这次粉丝们反响极高。 初原随便浏览了一下评论夸她身材好会搭配的评论,开开心心去吃晚饭了。 她前脚到餐厅,傅凛玦随后回来。 顺手把外套挂在椅背上,傅凛玦在位置上坐下,说:“下周末爸过生日,和我回傅家一趟。” 初原打了碗汤,轻呷一口,“这次生日会大办吗?” “爸说不用铺张,就叫家里人去。” “啊——” 初原抱着脑袋嚎了一声。 傅凛玦不懂她为何做出这种反应,眸光微冷,“爸过生日,你看起来很不爽?” “不是这个啦!”初原叹气,“只是家宴你妈肯定会唠叨我,上次就旁敲侧击问我什么时候要宝宝,我自己都还是个宝宝呢!” 说着,初原还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 其实严舒芸并不是什么极品婆婆,初原和她,就是单纯处不来。 总有人会气场不合,尤其是当两者被某种关系死死绑定后,这种不合会加深。 比如婆媳。 傅凛玦抬头扫了她一眼,唇角轻轻一勾,“二十四岁的宝宝?” 听出他话里的嘲弄,初原呵道:“你懂什么,女人至死是少女。” 说法还挺多。 傅凛玦不再去和初少女执着什么宝宝不宝宝的话题,“你哥这几天回国,到时候记得叫上你娘家人。” 先前完全没听说过这个消息,初原一愣,“我哥要回来了?” “这你都不知道?” 她丝毫不介意被家中的消息排除在外,淡淡“哦”了下,“又不是我亲哥。” 不是因为嫌弃或者有过节的态度,只是单纯的平淡而已。 傅凛玦无所谓初家这位掌上明珠和家里关系怎样,话头点到位置,等吃晚饭,初原问了句:“过两天你有时间吗,陪我去专柜拿给爸的生日礼物。” “城西开工,抽不出空。” 就算失忆了,这满心只在工作上的态度,还是如出一辙。 * 转眼两天过去。 傅凛玦没法陪自己一起,初原去拿礼物的时候,只好约了其他朋友。 到餐厅时,边媱和明珩已经在卡座里等待。 跟在服务员身后和两人汇合,初原要了杯蓝山,顺手把墨镜挂在衣领上。 “汤汤今天又来不了?”放下包入座,初原看见少了一个人。 明珩说:“汤小岑最近在接受毕业的摧残,天天都在实验室掉头发。” 几人是从小一起玩长大的发小,关系堪称牢不可破。 平日有聚会,若非太忙,都会赏脸出来。 汤岑临近毕业,每天都因为实验和论文忙得不可开交,聚会也参加得少,只能活跃在群里。 边媱把桌前的下午茶点心推给初原,眨了一下眼睛,坏笑道:“听汤汤说,最近你和傅凛玦相处得还不错,怪不得都没看到你骂他。” 初原用勺舀了一块点心放进嘴里。 淡而不腻的甜味在舌尖蔓延,还夹杂着淡淡的芒果香。但一提到傅凛玦,下午茶点心突然就不香了。 “不错什么啊不错,都不陪我逛街。” 城西开工,再过几日他就要去嘉恒总部,现在已经完全化身为工作狂。 明明在同一屋檐下,初原都没多少机会和他碰面。 其实这样的生活状态,没什么可挑剔的。 边媱:“都没骂傅凛玦,看来是真的相处得不错。” 明珩跟着添油加醋,“可不是,以前出来不骂一个小时,哪会罢休?” “我有这么凶嘛!”初原没好气。 边媱和明珩对视一眼,默契地露出了一个“你说呢”的表情。 初小公主正要发作,明珩突然顿了顿,伸长了脖子往旁边看去。 这样的动作有一种不言而喻的号召力。 两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黑裙女子快步往外走,一个男人跟在后面追上去,想要抓女人的手时,对方眼疾手快地夺了一杯水泼在了男人的脸上。 要不是看到那人是谁,初原绝对在旁边拍手喊“好戏”。 黑裙女子泼完水,放下杯子趾高气昂的离开了。 初原咂咂嘴,喊:“初小八。” 不远处的初野浑身一颤,绝望的不是被女人当面泼了一杯水,而是这么丢脸的场景还被他那堂姐看到了。 初野用了一秒,在溜之大吉和勇敢面对之间选了后者,要不然明天整个初家都会传遍他被女人甩的消息。 硬着头皮走到三人的卡座旁,接过边媱递来的手帕。 随便把脸和衣服上的水渍擦掉,他就听到初原惊奇地问:“你被女人甩了?” 果然和他猜测的没差。 初野攥紧手帕,小巧的手帕在宽厚的掌心中被揉成一团,他眼帘一掀,凛冽的眸光扫到初原身上。 后者完全不带虚的,继续在人伤口上撒盐,“堂堂初家二少爷,居然在餐厅被人泼水,可别对外说我是你姐啊!” 初野冷笑,“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挖苦我的?” “嗨呀,你这样说可就不对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你给我们说说,兴许能帮上忙呢?” “你们?”初野看看这三人。 明珩和他半斤八两,边媱自小有青梅竹马,剩下一个初原…… 初野不屑地勾了勾唇角。 初原:…… “你什么意思?” 初野:“你自己婚姻的事处理好了吗这么操心别人?” 初原嘲道:“我这好歹是修成正果了,你呢?你是追妹子,追妹子,不懂女人能行吗?” 小公主翘起二郎腿,上身微微后仰,一副头头是道的模样。 边媱和明珩对视一眼,传递着“她怎么看起来很懂的样子”“我也不知道啊反正看起来拽就完事了”的眼神。 初野沉默了会儿,死马当作活马医,揉了揉太阳穴,“那你说说?” “有哲学家说,女人是本书,需要慢慢去翻。你追妹子可不得先了解了人家的喜好,对症下药?” “哪个哲学家说的?听起来这么不靠谱。” 初原翻了个白眼,极尽嘲讽之意,还不忘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就你当然没听过,这可是大哲学家沃·初原夫斯基·兹吉硕德的名言。” 边媱&明珩:“……” 边媱小声道:“小七这是编不下去要翻车了啊。” 明珩:“等着初小八翻脸吧。” 谁知,一段静默过后,本该是察觉被骗的初野没等到下文,表现出对知识的求贤若渴,“还有呢?” “……” 初原咳了两声,继续装模作样地坐在位置上,拿出小初原姐姐课堂开课的架势,就“女人是本书”这个哲学知识给堂弟灌了满满的干货。 直到公司有事找初野,课程才结束。 四周只剩下原来的三个人,边媱看着初野离开的背景,感慨着:“小七,我严重怀疑初野的智商全部分给他哥了。” 初原正色,“你不是一个人。” 明珩说:“初大哲学家,你什么时候也给我开门课啊?” 一句接一句的调侃,三人互相看着对方,忍不住笑了出来。 喝完下午茶,明珩送二人去商场专柜拿了礼物。 检查物品的时候,初原往旁边的镜子里一瞥,从镜面上感觉到一束看向他们这边的目光。 这道感觉转瞬即逝,她下意识看过去,就见两个陌生男人转身走了。 离开商场时,初原又看到了那两人跟在后面。 直觉使然,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不是什么巧合。 拽了一下两位好友的衣袖,她小声道:“媱媱,珩珩,有人在跟踪我们。” 明珩下意识向四周张望,被初原连忙制止,还是边媱反应快,避免对方发觉,继续保持刚才随意聊天的模样,“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在专柜我就注意到了,现在又跟着我们走了出来。” 作为三人中唯一的男人,明珩自觉承担起保护两位女性的责任,“先上车,我送你们回去,别打草惊蛇。” 边媱:“对,而且不一定是冲着我们来的,你们身边最近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吧?” 明珩斩钉截铁地说没有,初原本想附议,忽然欲言又止。 近期最奇怪的事,不就是傅凛玦突然车祸失忆吗? 这两人……不会和这事有关吧? * 嘉恒地产大厦。 公司高层管理刚结束会议,傅凛玦回到总裁办,林总助已经将会议上整理好的文件给他签字。 把文件一份份整理在桌面上,林总助退到桌边,没有立即离开。 傅凛玦问:“还有事?” “傅总,刚才警局打了电话过来,说是夫人……” 拨开钢笔笔帽,笔尖落到白纸上,洇出极小的黑点,傅凛玦迅速签下一个名字,抬头,“她怎么了?” 想到这事,林总助都觉得扯,细细斟酌了一番用词,尽量把事情形容得不是那么蠢。 “您之前给夫人找的两位保镖,被夫人报警抓进警局了,那边需要您过去确认一下。” “……” 11. 哲学家 老公,你怎么现在才来!人家好…… 在派出所把情况处理好,已是夕阳西下。 天边的云层被余晖浸染,由橙变粉,笼罩着天空。 傅凛玦打开车门,轿车里双人后座的另一个位置,初原单手托腮,茫然地看向窗外,玻璃上倒映出她的面部轮廓,还有一双无神的眼睛。 听见声音,她转过头来,神情和语调都恹恹的:“明珩送媱媱回去吗?” 傅凛玦入座,点头。 “他们说什么没?” 即便是发生这么丢人的事,初小公主最在意的还是旁人的评价。 勾起嘴角,傅凛玦从嗓间挤出一声微弱的轻嗤,“说你演得挺投入。” “……” 就在半个小时前。 傅凛玦刚到派出所,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两位保镖百口莫辩,一直强调自己不是跟踪狂。 而初原则拽着一名女警,声泪俱下:“警察同志,你们可要明察秋毫啊!谁做保镖在后面鬼鬼祟祟跟踪,要是每个跟踪狂都说自己是保镖,社会不就乱套了吗!” 大抵是初原这副模样太惹人怜爱,女警不顾两位保镖的解释,坚定地保证:“初小姐您放心,我们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为非作歹之人!” 但光是承诺,明显不能让初原放心,“警察姐姐你不知道,我爸妈去得早,还好嫁了个疼人的老公,我老公要是给我请了保镖,会不说吗?这两人肯定是在撒谎!” 说到这里,傅凛玦恰好踏进派出所。 短暂的静默了几秒,在众人都一言不发时,初原为了维持自己塑造起来的恩爱人设,倏地起身,一下扑进了他的怀里,“老公,你怎么现在才来!人家好怕怕!” 傅凛玦:“……” 女人身上的玫瑰木香水味把他扑了个满怀,傅凛玦垂在身侧的手犹豫两下,才抬起来抚了抚她的头,“……没事吧?” “人家没事啦。就是那两个跟踪狂跟了我好久,我好害怕。” 带着哭腔的声线软糯,完全没了她平时趾高气昂。 一旁的明珩和边媱没眼看似的捂住了眼睛。 回忆到此,傅凛玦往身旁瞥去,初原已经从闹乌龙的尴尬中缓过神,只有泛红的眼尾表明刚才发生过什么。 他忍不住笑了一声。 初原瞪来,“笑什么!” 傅凛玦问:“你在哪读的大学?” 这个问和前面毫无关联,初原愣了片刻,傻傻地答:“谢菲尔德啊。” “哦,我还以为是中央戏精学院。” “……” 这骂她戏多呢。 初原翻了个白眼,“还不是怪你,找保镖也不知道打个招呼。” “早知你这么机灵,我也不用给你安排保镖了,”傅凛玦随手把笔记本放在腿上打开,脸上仍旧残留着淡淡笑意,“毕竟不是谁都可以把保镖抓进警局。”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用一个可爱漂亮的脑勺应付傅凛玦,她明确表示出拒绝交流。 就这样,车内的气氛陡然静了下来。 轿车踩着落日的余晖上路,不一会,傅凛玦接通了一个会议,车厢只剩下男人用着标准的美式发音和视频那头交流。 初原无聊地坐在位置上,单手支着太阳穴,偶尔会被旁边的人吸引住目光。 在车上都要抓紧开会的时间,像是她怎么耽误了他的大事一样。 腹诽着,等傅凛玦结束会议合上笔电的时候,初原冷不丁说:“你干嘛要给我找保镖?” “一时兴起罢了。” “和你出车祸这件事有关吗?” 倒也不算傻。 傅凛玦点了点头,不打算和初原说太多,便没了下文。 初原却凑过来,“是谁呀?” 二人之间的距离倏然拉进,傅凛玦垂下眼,就能看到她熠熠发光的眼眸。 好奇的情绪像是夜空中的星点,在眸中闪烁。 她好像一点也意识不到需要找保镖的危险性,只是在单纯地八卦一件事情。 他敷衍道:“防患于未然。” “也就是说,你知道有人想害你,但是还不确定对方是谁?” 要是愿意这样理解也行,傅凛玦觉得,现阶段不是给初原透露的最好时机,知道得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短暂的沉默在初原看来已经属于默认。 她摇着头,咂了咂嘴,“那现在你的情况岂不是很危险,敌人在暗你在明,万一你着道了怎么办?” 傅凛玦嗤笑一声,“看不出来,你这么关心我?” “谁关——”反驳的话下意识脱口,初原意识到她在傅凛玦面前尽力塑造的恩爱假象,赶紧改了口,“你要是出事了,我就不成寡妇了吗?” “哦?”傅凛玦调侃,“原来你对我这么深情,都做好守寡的觉悟了?” “……” 你妈的,谁对你深情了!你觉得你很幽默吗! 傅凛玦今天似乎心情很好,笑意又爬上温润的面容,“放心吧,看在你会难过的份上,我不会着对方道的。” 缱绻的声线中好似带了几分暧昧。 目光笔直地落在他的眼里,镜片后的凤目上挑,眼神炙热,像被这束情绪烫到,初原慌张地移开脸。 独自托着腮看向窗外,小声嘀咕着,“谁会为了你难过啊。” * 几天后,傅云山的生日如期而至。 上午还阳光明媚的天空飘来一片铅灰色的乌云,没过多久,一阵雨就落下了。 夏季风带来丰沛的雨水,浇灭炙烤的炎热。 车轮在地面摩擦停止,卷起的水滴飞溅。司机在外头撑了伞,傅凛玦和初原前后下车,小跑到廊檐下,鞋面还是浸了一些水。 初原是个极端精致主义分子,还是在生日宴这样重要的场合。 新鞋上水滴残留的痕迹,宛如一个强迫症看到APP上无法消除的红点,难受得让人抓心挠肺,恨不得立马打回去让它重回炉灶。 雨滴不停,落到地上的雨水弹跳起来,淅淅沥沥地淋在她的脚踝和脚背上。 刚走两步,小公主就炸了,“我的鞋啊!都被雨水弄脏了!” 刚过来的初野听到这话,特地看了眼,“哪脏了我怎么没看见?” “有水!!” “下雨有水不正常吗?” “你懂什么!新鞋子被水溅湿对一个女生可是致命打击之一,怪不得你追不到女孩儿!” 初野:“……” 说就说,怎么还攻击上他追不上人了? 初原作精病犯了,前一秒怼堂弟,下一秒就直接拉着傅凛玦道:“你背我,要不然我走进去,鞋里都要进水了。” 傅凛玦闻言望来。 雨滴在房顶上汇聚成一股,从廊檐上落下,打在周围的绿化上,像是树叶在唱属于自己的歌。 现在不答应,指不定她还要怎么作,稍作犹豫,傅凛玦微微倾身,搂住初原的腰,捞起她的膝盖,直接横抱着往里走。 初原惊呼一声,连忙搂住傅凛玦的脖颈,“我让你背没让你抱。” “那放手了。” “好好好,快走啦!” 顺着屋檐下方,路过庭院直达前厅。 今天天气特殊,佣人们在玄关处备了毛巾。 傅凛玦放下初原,递了张毛巾给她擦脚踝和鞋面。 落后几步的初家父子进屋,初原对两人道:“大伯,我和凛玦先去找公婆,你和小八先进去坐。” 大伯说:“好,你们去吧,不用管我们。” 初原挽着傅凛玦走到内厅,原本在窸窸窣窣交谈的各位一下止住话头,不约而同地望了过来。 初原今天穿了一件浅青色的荷叶边连衣裙,掐腰设计勾出凹凸有致的身形,脖颈修长白皙,锁骨深陷,尤其是细腰盈盈一握,温婉的柔美间藏着淡淡的纯欲。 傅凛玦一身裁剪立体的高定西装,领结和初原的衣服同色,细节处有银色点缀,温润儒雅,越发显得他气度优雅,身姿挺拔。 这样的两人站在一起,堪称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不知是谁先说了句:“凛玦和初原站在一起,还真是郎才女貌,怎么看怎么养眼。” 严舒芸听了,笑得一脸满足,冲二人挥手,“凛玦,小七,快过来。” 过去和各位长辈们问了好,傅凛玦不是会和大家话家常的性格,借口要和初原去找傅云山,便离开了。 问了家佣,听说傅云山在书房。 刚走到门外,里头就传出了陶瓷的破碎声,以及一声严厉的爆喝:“你这样我怎么放心把事情交给你!等你哥来总部后,你好好跟他学!” 不知道里头是发生了什么事,但听这内容,应该是在教训傅凛时。 傅凛玦沉吟片刻,还没来得及带初原离开,对方已经抬手敲了两下门。 神色一凛,傅凛玦抓住她的手,“你干什么?” 初原小声说:“你没听到凛时在里面被骂吗?我帮他解围呀。” 傅凛玦差点被她这份爱心气笑了。 彼时,傅云山在里头问:“谁?” 初原:“爸,是我和凛玦。” “进来吧。” 推门走进,中式风格的书房装潢进入眼帘,傅凛时就站在屋子中央,他面前的金丝楠木书桌边,傅云山翘着二郎腿坐在那儿,脸上是和善的微笑。 就连傅凛时也是一脸的轻松,要不是地上还残留着杯子碎片,谁能想到这俩父子刚刚红脸了。 对待儿媳妇,傅云山倒是一直都很和气,“小七来了啊。” “嗯,听他们说爸在书房,凛玦就带我上来了。” 语毕,初原走到书桌边,把带来的礼物递给傅云山,“爸,这是我和凛玦给您买的,您快看看喜不喜欢。” 傅云山笑呵呵地接过东西,打开包装看了一眼,喜悦的情绪立即爬满了眉眼梢头。 “怪不得人家都说女儿是贴心棉袄,还是小七知道我喜欢什么。” 初原把手背在身后,得意道:“那可不。” 随意寒暄几句,初原和傅凛玦要走时,傅云山让傅凛玦先留一下。 屋里的欢快气氛随着初原离开一起消散不见,傅云山收下脸上的笑意,明显是有什么要说的。 身处高位多年,傅云山自有着一股不怒自威的严厉,如果说傅凛玦是一颗高傲的雪松,那傅云山就是一头霸气的雄狮,不笑时,让人看了都有几分战战兢兢。 “今天家里人都来了不少,我想趁着家宴,顺便说明凛玦来总部的事。”傅云山单手搭在桌上,食指轻敲桌面,说明把两人留下的理由,“城西刚开工,凛玦脱不开身,凛时你关注一下继任仪式的准备工作。” 傅凛时微笑着看向傅凛玦,状似真诚:“大哥,恭喜。” 来总部已是板上钉钉,对此,傅凛玦并未有什么感情波动,淡淡嗯了一下。 傅云山又说:“继任仪式后,我会召开董事会,凛玦你要逐步全权负责嘉恒。然后凛时,这两年需要你多跑跑国外,等到有机会,再到总部稳定下来。” 父子三人就工作的情况做了一些交流和说明。 最后,傅凛时没有事,先出了书房。 他一走,坐在软沙发上傅凛玦呷了口茶。 杯子放回茶几上时,发出一声轻微的瓷器碰撞声,他抬起头,直说了想说的话:“爸,我觉得把凛时安排在国外会比较适合。” 傅云山眼神一滞,锐利的目光中透露出几抹明显的打量,“他这是想把他调到权力之外?” “对。” 一点也没有掩饰自己的内心。 傅云山顿了顿,其实他有很多让傅凛时留在本部的理由,开口时,却像是在打亲情牌,“他可是你弟弟。” 傅凛玦不为所动,“但这和把他安排在哪并无联系。” 傅云山摇头,“凛玦,我知道你和你妈都介意凛时的身份,但他始终是我们傅家的人。凛时心思缜密,为人谨慎,正好能在你身边好好帮你。” “爸,您似乎对我有点误会,”傅凛玦道,“对凛时有意见的是妈,并不是我的想法。让您把凛时安排在国外,是因为他适合。” 傅凛时是傅家私生子,这在江城不是秘密。 甚至有一段时间,还成了江城名流们茶余饭后的八卦。 凛时来傅家的时候,傅凛玦也才八岁。 这个弟弟的存在,让父母的感情发生了一定的变化,严舒芸不喜欢傅凛时,但傅凛玦对他却没多少感觉。 和平相处了近二十年,兄弟俩不亲不疏,若非这次察觉到傅凛时在背后动的手脚,他都没有打算动这个人。 而傅云山因为凛时母亲,一直对小儿子抱有愧疚之心。 不过在继承权的问题上,他并不糊涂。 所以两个儿子毕业后,去嘉恒地产历练的是傅凛玦,傅凛时则被他手下观察,目的是给傅凛玦培养有力的助手。 这本来就是有失偏颇的安排,现在傅凛玦又让他把傅凛时放在海外,心里难免不是滋味。 “这件事我会再考虑考虑,你这段时间好好准备继任,到时候再说。” 到时候再说,会说出什么结果谁也猜不到。 这已经是在委婉表达不同意的意思。 言尽于此,双方都没有表示退步。 傅凛玦从沙发上起身,推门走出书房,看到走廊尽头的窗户下,傅凛时刚挂断电话。 看到他,傅凛时走过来,笑容和煦谦逊,永远都是这么礼貌有加,“大哥最近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吗?” “嗯。” “那就好,还好没有耽误继任。” 傅凛玦无意和他在这些无聊的事上多费口舌,平淡且敷衍地回了一句:“仪式的事就麻烦你了。” 语毕,丝毫没有多停留一刻。 傅凛时站在原地未动,半晌,才往傅凛玦离开的地方瞥了一眼。 脸上谦和的笑慢慢消失,整张表情都变得深不可测。 来到傅家后,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认识他的人都说,他运气好,接下来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能过着许多人不敢奢望的日子。 但只有傅凛时知道。 人们只看到他光鲜的生活下,却不知道一直挡住他前路的那座大山。 那座,他因为出身,而注定无法攀过的大山。 12. 日出 不,是福尔康的弟弟福尔泰。…… 初原和傅家的表亲们聊了会儿天,傅凛玦还没下来。 刚准备去看看,路过走廊时,就看到初野独自站在这,倚着落地窗,双腿交叉,望向手机的眼神几乎要把手机给看穿了。 初原走上去,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在这干嘛呢!” 声音和拍打同时降临,初野毫无准备,着实被吓了一跳。 手里的东西一滑,幸好他动作快,手机才没落地。 初野转身白了她一眼,“你幽灵吗?走路都没声音。” “是你自己不关注四周环境,怎么,在等小姐姐的电话?” “关你什么事?” 初原“嘁”一声,“就凭你对你姐这种态度,追得上人才有鬼了。” “嚯,对你和我追人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初原咳了两声,又做出之前瞎忽悠的那种态势,双手环胸,要讲大道理的样子,“不是说了吗,女人是本书,需要慢慢翻。你连你姐都不懂,还想懂其他女人?” “我姐夫懂你就行,我凑什么热闹。” 说曹操曹操到,初野随口一提,傅凛玦便从楼上下来了。 看到傅凛玦,初野灵光一闪。 他这姐看起来不靠谱,但他有姐夫啊!都是男人,肯定能懂他。 待傅凛玦靠近,初野迫不及待地招了招手,问:“姐夫,我能问你个事吗?” 男人停住脚步,站在初原身侧,用眼神示意他问。 “你追过人没?” 初原:“……”当着你姐的面问你姐夫追没追过人,有毛病吗!! 傅凛玦看了一下这两姐弟,还以为这是什么送命题,反问回去:“我看起来是需要追人的那种类型吗?” …… 惹不起惹不起。 初野换了一个问题,“姐夫,不是都说女人是本书,需要慢慢翻,你也这样认为吗?” 初原如临大敌,想打断两人的谈话拉着傅凛玦撤,却见傅凛玦蹙了蹙眉,非常感兴趣似的,“都说?谁说的?” 原先听到这句话,初野还在想是不是自己知识面有限,这下知道连傅凛玦也没听说过,心里莫名平衡了。 “一个俄国的大哲学家,叫……叫什么斯基来着……反正姐夫你也知道,外国人名字都一长串儿,记不住。” 初原松了口气。 结果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就听初野喊:“哦!我想起来了,是沃·初原夫斯基·兹吉硕德。” 初原:“………………” 平时记其他的也没见他记得这么牢啊!! 感觉到身旁落下来的视线,不用看傅凛玦,初原都能脑补出他脸上嘲弄似的微笑。 几秒后,寂静的周遭,只听男人的声音响起,正经中又有初原能懂的戏谑,“女人我不太了解。” “但我比较了解这个大哲学家。” 与此同时,一道刺眼的光在窗外闪过,几乎要把铅色的天空劈成两半。 随即,巨大的雷鸣声响起,原先淅淅沥沥的小雨猛然放大攻势,激情地砸在落地窗玻璃上。 这道雷电,似乎能让人大脑灵光起来。 初野一怔,反复念叨这串长长的名字,“初原夫斯基??” 初原夫斯基小姐咳了两声,往旁边一挪,整个人都藏在傅凛玦身后。 是初野看了就火大的程度。 当事人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他为什么要想不开去相信他这个堂姐。 他还想说些什么,一抬头,对上傅凛玦寡淡的神情,但唇角上,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初野:“……” 过了几秒,初原从傅凛玦身后探出半个脑袋,一双水灵的大眼睛转了一圈,对着堂弟弯成两枚月牙状。 “虽然没有这个大哲学家,但是这句话是真的啊!” 初野:“哦。” 初原站出来,苦口婆心地说:“小八,我好歹是你姐,肯定是希望你能抱得美人归的。你敢说,我让你了解对方是错的吗?” 初野当然不敢说。 初原继续,“既然关系到恋爱,双方肯定是要慢慢了解的,你得知道对方对你是什么态度吧?” 女孩儿收起平时那种对外界不屑一顾的态度,难得正经了不少。 傅凛玦双手抱胸,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还能再说什么“名言”。 “要是对方对你印象好,你就可以加紧攻势,但我看你明显不是这样的,”初原点点头,“古人有云,要是她对你没意思,你就要懂得放弃,反之就要努力。” 初野现在听到她拽这些话就头疼,“什么古人,又是你自己编的吧?这回是不是什么初原夫斯基娃了?” “这回真不是我说的,是福尔泰说的!” 初野:“嚯,启蒙运动的泰斗伏尔泰?” “不,是福尔康的弟弟福尔泰。” 傅凛玦:“……” 初野:“…………” 初小八同志终于忍不下去,冷笑着转身就走,步伐快得像是和堂姐呼吸同一处的空气都是痛苦。 背影在长廊上远去,消失在拐角尽头。 初原终于忍不住,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扯着傅凛玦的袖管,哈哈大笑,“傅凛玦你看……你看初小八当时的表情,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他居然真的相信我!” 大概是笑得太过忘我,扯住衣袖的力道太大,袖子上露出几道深深的褶皱。 傅凛玦就这样看着她笑。 初原今天为了搭配衣服,化了一个比较淡的妆容,眼尾微微上挑,纤长的眼睫跟着一颤一颤的,生动又活泼。 捂着肚子笑了会儿,初原终于停下来。 傅凛玦:“笑够了?” 揉了把笑到发僵的苹果腮,初原说:“妆都快给我笑掉了。” “当你弟弟还真可怜。” 初原没想太多,下意识还嘴,“当你弟弟还要被爸骂呢,就不可怜了?” 没有提到傅凛时之前,氛围还算欢快。 傅凛玦眼神一滞,想起刚才初原在书房门外的做法,脸色微沉,“刚才听到爸训凛时,你为什么要敲门?”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他是你弟弟,你都不帮忙解围的?” 而且初原本人对傅凛时印象不差,举手之劳的事,帮一下也不累。 默默咀嚼着“弟弟”两字,傅凛玦心头发笑。 依照他对初原的了解,初原并不是什么爱管闲事的人,即便是顺手帮忙,初小公主都要掂量掂量对方能不能入眼。 也许是对某人有了偏见,身边的人对这人的态度,都值得他深思几分。 玻璃窗被雨水打得劈啪作响。 傅凛玦单手托腮,眸光深沉。 在他计划中,是不打算告诉初原太多的情况,但明显初原对傅凛时没有什么防备心。 若不未雨绸缪,意外和明天不知道哪一个会先到。 他沉吟几秒,“你对凛时……印象很好?” “怎么突然问这个?” “了解一下我妻子对她小叔子什么看法罢了。” 男人语调平稳,内容却给人一种奇妙的阴阳怪气。 作为一个老阴阳怪气学家,初原的脑洞一下上来了。 她从上至下把傅凛玦打量了一通,心中隐隐有种不对劲的念头。 刚才只是帮傅凛时解了个围,这家伙不会是……吃醋了吧? 救命! “那是你弟弟诶,你能不能思想不要那么狭隘!”初原正色道。 傅凛玦不解地拧眉,“狭隘?你说说,我怎么狭隘了?” “虽然你失忆了,但我初原对天发誓,从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况且凛时是你弟弟,我还要脸呢!”倒是你这个家伙,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心里还对白月光念念不忘。 初原这副怨念的样子把傅凛玦逗笑了,“你这里都在想些什么?” 他指了一下太阳穴的位置,“少看点无聊狗血剧,本来就不聪明,看多了容易变傻。” “你说谁傻呢!” 初原作势要掐他,傅凛玦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的手腕,快速扫一眼周围,压低声音,“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要给你找保镖吗?” 低沉的声线夹杂在雨声中。 窗外,雨势渐小,玻璃上模糊一片,外头的花圃笼罩在一片氤氲水汽里,像是一副花中仙境。 初原眼睫一颤,猛地顿住,“什么意思?” 话说出口后,脑海里已经在飞速运转,大胆的猜测油然而生,她惊讶道:“你出车祸——” 分贝太大,怕被别人听到,她及时蒙住嘴,呜呜的声音从手掌后传出,“是凛时?!” 傅凛玦点头。 “不会吧!他是……”又继续把声音压低了,“你弟弟诶。” “正因为是我弟弟。” 话说至此,剩下的初原能懂。 正因为是他弟弟,如果没了傅凛玦,那傅家的所有,将会是傅凛时的。 初原显然一时半会儿没从惊讶中缓过神。 愣愣地坐在位置上,思绪纷杂。 因为之前对傅凛时印象不错,突然被告知这个人想要傅凛玦的命,对她未免有些冲击。 生长在这样的家庭,兄友弟恭的情况有,为了家产争得死去活来的也有。 头一次离这种情况如此之近,感觉远比听说的要震撼。 和傅凛玦再没感情,她也不希望他被亲兄弟算计着。 半晌,初原悄声道:“那凛时……知不知道你发现了?” “这无所谓。” “怎么会无所谓呢,万一他恼羞成怒,要伤害你怎么办?” 傅凛玦笑了一下,仿佛根本没把傅凛时放在心上。 他抬起手,顺势把初原脸侧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说了不让你守寡,在怀疑我做不到吗?嗯?大哲学家。” * 得知了一个震撼的消息,吃晚饭的时候,初原都有些魂不守舍的。 傅云山在家宴上公布了傅凛玦即将继任嘉恒一事。 大家送祝福的时候,初原悄悄观察着傅凛时,他还是像以往一样,态度谦和,礼貌有加,一点也看不出嫉妒、不甘的情绪。 而接受着亲戚们的道贺傅凛玦,反应如常。 面对大家敬来的一杯杯酒,只是沉默着接过,然后碰杯喝掉。 初原不知道,是因为他见惯了商场的尔虞我诈,对所有事都能淡然处之。 还是这件事本身,就不值得他太过在意。 她第一次觉得,傅凛玦过得好像也不是那么快乐。 任何东西都看似唾手可得,可又一直站在被别人虎视眈眈的那个位置上。 初原呷了口饮料,掏出手机打了几个字,放在桌上,往傅凛玦那边推了过去。 傅凛玦低头一看,点了点屏幕,又推了过来。 上头,是两行字: [晚宴结束后,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好。] * 家宴结束,已经到了深夜。 初原神神秘秘的,完全没给傅凛玦透露两人要去哪。 没让司机送,傅凛玦又喝了酒,开车的任务便落到了初原头上。 从城市的主干道驶上高速,道路两旁的街灯飞速往后退,夜间这稀有的灯光被车甩在身后。 下了高速,傅凛玦看前方变成一条盘山公路,他欲要开口,但看到初原聚精会神开车的模样,没有贸然打扰。 车到达目的地。 周围是一个荒凉侧停车坪,应该是光临的人很少,地上都长出了杂草。 大树环绕在四周,用手机电筒往旁边照了照,目光所及之处,都透露着一股属于山间的阴森。 傅凛玦捏了捏眉心,“这个地方有什么玄机?” 初原熄了引擎,把车里的灯打开,说:“看日出啊。” “看日出?”傅凛玦笑了,“你看看现在几点?” “……” 上头的情绪被他一句话点醒,冷静下来后,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似乎,大概,可能,有点早了? 来之前,就想着带傅凛玦散散心情。 以往上山来看日出的时候,都是明珩解决这些小事,等她来主导时,一下就乱套了。 初原默了默,“那……就先睡一觉?” 还挺随便。 傅凛玦看看车厢,把座椅往后调了些,给前面留出空间。 “那就睡吧。” 居然一点都没有反驳她吗? 说到睡觉,初原还真的觉得有些困了。 平日里,现在已经是她休息时间,在生物钟的影响下,困意降临。 挪了挪座椅,她把车内的空调打开,躺倒在座位上,顺便用手机定了个闹钟。 “好了,现在还可以睡几个小时,先休息一下吧。” 说完,直接翻了个身,背对着傅凛玦的方向玩手机。 山间静谧,远处传来微弱的昆虫叫。 没有一会,驾驶座的位置上,传来一道均匀的呼吸声。 衣料在座椅上摩擦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傅凛玦往旁边斜了斜目光,女子闭眼的容颜闯入视线,车里暖橙色的光落在她的肌肤上,泛起一阵莹润的光泽。 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答应和她上来看日出,还打算在这狭窄的车中度过一晚。 静谧间,一声“咚”的闷响吸引了傅凛玦的注意力。 就见初原脚下亮起淡淡的光线,他撑起上半身,看到手机掉了下去。 俯身把手机捡起,屏幕还停留在微信聊天页面上,迟迟没有熄灭。 在名为“天上地下,初原最美”的群组中,明珩刚发来了两条消息。 傅凛玦并没有探寻别人隐私的习惯,却在无意间扫到上面有自己的名字。 珩珩:[你居然和傅凛玦去看日出?] 珩珩:[小七,你变了,那可是我们几个的秘密基地,你居然和他分享。] 目光一顿,傅凛玦指尖触到屏幕,心里泛起一丝莫名的滋味。 他们的秘密基地。 本应是亲密无间的丈夫,在她朋友圈中,好像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 即便他忘了曾经和初原的相处点滴,就现在的立场来看,明珩这句话确实很让人不爽。 鬼使神差地,他往上滑了一下。 看到了初原刚才发过去的消息。 小七:[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傅凛玦好像没有什么太亲近的人] 小七:[今天回傅家,知道了一些事,我还是蛮为他难受的] 小七:[然后我脑子一热,居然就带他来看日出了] 小七:[哎,我这么善良可爱的仙女,他肯定是上辈子拯救了全宇宙,才娶到的我] 看到后面的这句感慨,男人蓦地勾了勾唇。 摁灭手机放到两个驾驶座中央,眸光一动,熟睡中的面容被收进眼中。 鸦羽般的睫毛在她的眼下留出一块扇形的阴影,精致的眉眼被车内灯照得十分柔和。 善良可爱的仙女。 ……勉强算是吧。 * 睡觉的时间过得很快,初原完全没睡够,就被傅凛玦叫起来看日出。 天边的云层有些厚,软绵绵的,像一团棉花糖。 刚爬起来的太阳就是一颗橘色的大球,将整个苍穹都浸成了同样的颜色。 清晨的风微冷,迎面吹来,带走了困意。 初原蹲下.身,找了块比较平整的石头,拉了一下傅凛玦的裤管,“以前我和汤汤他们来看日出的时候,都会留个标记表示自己来过,你要不要也留一个?” 这做法,跟在旅游景点写“xx到此一游”没什么两样。 傅凛玦蹲到她身边,“留什么?” 初原找了一块小的石头,在那块平整的大石头上,缓慢地刻了两个字母。 XN。 这也不是她的名字首字母,傅凛玦拼了一下,没拼出个所以然,“什么意思?” “仙女啊!” 嚯,合着全世界的仙女都是在形容她。 傅凛玦福至心灵,也学着她在石头上刻了两个字母——SG。 初原看了会,疑惑且惊讶地叫道:“傻狗?” 傅凛玦:“……” 13. 忙碌 你眼屎在发光。 那之后过了两日,初原接到一个品牌的秀展邀请函。 上次因为傅凛玦出车祸她没能去看展,这回火速约了几个小姐妹,订了去米兰的机票。 难得来一趟时尚之都,初原的生活被逛街、下午茶、旅游给占满,玩得那叫一个惬意。 回国前一天,初原去当地的网红咖啡厅打了个卡,随手在手机上修了图,给这次米兰游做了个总结。 退到聊天界面,看见群里边媱艾特明珩问他能不能来接自己一趟。 米兰和国内有六个小时时差,此时国内已经快到深夜。 初原嫌无聊,在群里回了话: 小七:[你们又去哪玩儿了?居然不等我回来!大哭.jpg] 媱媱:[哪有时间玩啊,今天有应酬/捂脸哭] 媱媱:[对了,你老公也在。最近嘉恒上下似乎都很忙] 小七:[那就让他送你回去,我给他说。] 初原迅速切换了另一个聊天框,给傅凛玦发过去一条消息。 [一会应酬结束,你送一下媱媱回家。] 生怕傅凛玦没看手机,初原又打了一个语音通话,本只是打算做一个提醒,想立即挂断的,不料竟被傅凛玦迅速接了起来。 问:“有事?” 男人的声音像是长时间连轴转导致的疲惫,清朗的声线犹如含了把热沙,疏散不开。 初原叮嘱他送边媱回家的话涌到嘴边,出口后换成,“……你声音怎么了?” “没什么。” “媱媱说最近嘉恒忙,你是不是没有好好休息?” 那头没有立刻回复,只听背景的嘈杂声越来越小,直到听不见其他人说话,傅凛玦才继续道:“我休没休息你不知道?” 初原:? 她上哪知道去。 “我在米兰,哪知道你休息没?” 静了片刻,“……你在米兰?” “对啊,你不知道?” 话脱口出去后,初原才觉得这段对话内容莫名地诡异。 手机那头听到他倒吸一口气,结合刚才那语调,看来是真的不知道她来米兰了。 初原稍稍回忆了一下。 骚凹瑞,还真没给傅凛玦说她来米兰的事。 但这也不怪她啊!! 平日里她就爱世界各地到处玩儿,说走就走是常事,傅凛玦对她的行程不感兴趣,自然也没有通知的习惯。 这一习惯……就完全给忘了。 初原试图补救,“我、我就来看个展,明天就回去了。” “哦。” “那、那啥……虽然马上要调去总部很累,你也要记得好好休息。” 回应初原的是通话结束的绵长“滴——”音。 居然挂她电话?! 她关心他,居然还挂她电话! 爱休息不休息,反正身体不是她的。 初小公主哼了一声,另一头就看到群里边媱的后续消息。 媱媱:[你老公还要回公司,就不麻烦他了] 媱媱:[听说这几日他忙着嘉恒总部的事都没回家,快成仙了都] 媱媱:[啧啧,就这股劲,他不当总裁谁当总裁] 初原看着屏幕上的文字,眼珠转了转。 怪不得刚才他反问“休没休息她不知道吗”,原来是几天都没回家了…… 初原一向气来得快,消得也快。 设身处地地想一下,自己要是累死累活几天,傅凛玦跑出国玩不说一声,主动联系还是因为朋友的话…… 硬了,拳头硬了。 思忖两秒,她在手机上迅速打了一段话—— [注意休息,累坏了亲亲老婆会心疼的~] 她可真是个善良的仙女啊! 心满意足地切回朋友圈,她刚才发的那条动态已经有好几十条评论。 还是清一色的哈哈哈。 初原有点疑惑,她也没发什么搞笑的内容,这哈什么呢? 往下滑些,一条评论刺眼又气人地出现在眼前。 FLJ:[P5,你眼屎在发光。] ?? 眼屎你妹!那是珠光眼影,珠光眼影懂吗!! 初原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立即转到私聊窗口。 前一条发过去的消息怎么看怎么刺眼。 亲亲老婆心疼。 心疼个屁:) * 次日晚,初原的航班在江城国际机场降落。 来给她接机的是明珩和边媱。 长途飞行耗费精力,走出机场,初原累得不行,在车里戴着眼罩就睡着了。 感觉到车停下,初原迷迷糊糊从座位上起身。 眼罩拿下后,熟悉的酒吧灯牌晃眼,她打了个呵欠,感觉精神好多了。 走进酒吧找到卡座,三人点了各自爱喝的酒。 初原把外套脱在一边,明珩从侍应生那里接过酒瓶,就熟练地给二人倒上一杯。 “傅凛玦这段时间因为要去嘉恒总部忙成这样,你怎么还跑去国外玩?” “是吗,他这么忙还有空给我朋友圈评论?” 要说朋友圈评论,“眼屎发光”绝对是最近大家的笑点之一。 边媱捂着嘴笑,“没看出来傅总还挺有幽默天赋的,以一己之力让你的评论区都变成哈哈哈。” 想起这事初原就气,“他幽默个屁,就是故意膈应我。” “我看你们这不像膈应,反倒是打情骂俏,”边媱捅了捅初原的手臂,“小七,说真的,傅凛玦失忆以后好像变了还挺多,能让你带他去看日出,不容易啊。” 傅凛玦变了很多吗? 初原呷了口酒,霸道的酒精味刺激着味蕾,脑海中拿着以前的他和现在的相比,初原也不好说是不是变了。 曾经两人的交流并不多,傅凛玦待她,完全都是可有可无的态度。 要说变的话,“有可能是我给他洗脑初见成效,他已经相信以前爱我爱到不可自拔了。” 边媱和明珩面面相觑,皆对此不置可否。 谎话说多了,容易露馅。 边媱默了默,随即提到一个严肃的问题:“小七,你一直给傅凛玦说他喜欢你,万一哪天……他要和你生命大和谐怎么办?” “噗……”初原正好喝酒,边媱的发言太猛,她一下没忍住,把酒全部喷了出来。 “咳咳咳!”辛辣的味道窜进鼻腔,像被针扎似的疼,初原扶着心口咳嗽,旁边的明珩递纸,边媱忙给她顺气。 卧了个大槽! 她居然忘了这件事! 这一个月来,傅凛玦都表现得很老实,两人一直分房睡,从未提过无理要求。 那万一……万一……他哪天心血来潮怎么办。 这个谎就圆不下去了。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初原茫然地对着两位好友道:“傅凛玦不会这么禽兽吧?我们这没感情基础啊!” 边媱往身旁的明珩身上递个眼神,“你可以让现场的唯一男性给你解释一下,有时候对于男人来说不需要感情基础。” 两道目光一齐落在明珩身上。 现场唯一的男性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煞有介事道:“小七,听哥一句劝,别相信男人。” “……” * 被大和谐的话题刺激到,今晚的酒,初原喝得很不尽兴。 回到中鼎华庭,没见傅凛玦的身影,显然是还在加班加点。 一路舟车劳顿,还喝了些酒,初原只想赶紧冲澡睡觉。 回屋换下脏衣服,去浴室里放水时,花洒里出来的水半天都不见热。 烦躁地rua了把头发,她立即打了个电话给张姨,“张姨啊,我浴室里的水怎么不热了?是家里热水器出问题了吗?” 张姨应该是在看电视剧,通过手机都能听到女主角在那头喊得撕心裂肺,“没有呀,我刚还用呢。” “那是我这边的坏了?” “可能是诶”张姨叹了口气,“乖乖,你来我这洗吧,我明天找人来修。” 保姆房要走过庭院,但初原实在是不想多动弹,“算了,我去傅凛玦屋里洗吧。” 反正他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 位于天河路的江雎坊,是江城有名的销金窖。 顶楼的包厢内流光溢彩,酒香四溢。 从被喻延叫到这里的那一刻起,傅凛玦身上就散发这一股不耐烦的气息。 喻延团队出品的新手游即将公测,为了庆祝游戏顺利出生,特地叫了自己的亲朋好友过来庆祝。 傅凛玦和他是大学同学,两人认识多年,关系一直不错。 把其他朋友们招待好,喻延看到傅凛玦独自在一边,端了两杯红酒过来。 “早知道你最近忙成这样,我就不叫你了。累就回去休息,没必要一定过来。” 傅凛玦接过红酒,两只手指轻托着杯缘,轻轻晃了两下,“无聊而已。” “傅大总裁这波是让我受宠若惊了啊,媳妇不陪,特地来陪我。” 喻延是个嘴贫的。 不管想表达什么意思的话,经过他的嘴,味总是要串一些。 又听他提及初原,男人几不可闻地蹙了一下眉,声音冷了几分,“谁说特地来陪你?初原在米兰。” “在米兰?”喻延笑了,“她今晚就回来了啊。” “……” 傅凛玦掀了掀眼帘,忽然想起来昨天初原的确说过是今天回来。 “你怎么知道她回来了?” 喻延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一下,打开自己的朋友圈,“明珩发了动态,你看,这不是你老婆是谁?” 怼到面前的照片上,正是明珩边媱还有初原三个人。 初原在C位,许是喝过酒了,双颊绯红,傻笑着比了个V,看起来还很快活。 她快活,他就不快活了。 单手扣在领结上松了松,傅凛玦心头说不上来的躁。 繁杂的郁结堵在心口不上不下,道不清是为了什么。 抿了下唇,男人眼眸半阖,被镜框的阴影掩住其中的涌动。 过了会,他放下酒杯,顺手拿起身边的西装外套,站起身,“走了,你慢玩。” 喻延揶揄,“老婆刚回来就迫不及待回去了,重色轻友啊。” “钱赚得多,废话也多了?”傅凛玦面无表情地绕开,“我只是回去休息。” 告别喻延,傅凛玦直接开车回了中鼎华庭。 一段时间没回家休息,一切倒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偌大的客厅空无一人,丝毫没有什么烟火气息。 径直上了三楼,傅凛玦在楼梯口停了一下,往自己卧室的反向走。 到尽头的那间屋前,他抬起手欲要敲门,在手背和木门接触前一秒,对初原这几日的种种不满突然涌上,便放弃了找她的想法。 转身回了卧室,推开门,屋里的灯却是亮着的。 还以为是张姨打扫卫生时忘记关灯,傅凛玦没做多想。 换下睡衣,他刚推开浴室的门,只见热水产生的白气顿时从门缝间争先恐后溢出。 水汽里夹杂了淡淡的玫瑰香,还有一股熟悉的香波味。 还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里头响起水声的同时,缭绕的雾气中,有人从浴缸里起身,赤脚踏了出来。 水落地的声音在这一秒变得尤为清晰,逐渐散去的白雾遮不住玲珑曲线,雪白如玉的肌肤透着暧昧的淡粉色,水滴滑下的痕迹,顿时在他的脑中炸成一片。 傅凛玦眉心一跳,握在门把上的手骤然捏紧。 凉风吹来,初原才后知后觉地侧头望去。 “啊啊啊啊啊——!” 14. 在意 [合理怀疑,你是要谋杀亲夫?] 十分钟后。 初原穿着浴衣走出浴室,刚出浴的肌肤泛着红润的粉色,长发湿润地垂下,发梢垂落两滴水,在白色的浴衣上洇出一小个灰色印记。 她黑着脸,瞪了一眼沙发上的男人,责怪道:“你进屋怎么都不敲门!” 傅凛玦朝她看来,语调沙哑慵懒,浓浓的疲倦滚上来,“我记得,这才是我的房间?” 初原语塞,深呼了一口气,“那看到浴室里灯亮着,你至少也要机警一下,敲个门吧?” “初原,你还挺会无理取闹的。” 他还是刚才那种平稳淡定的语气,但是不难听出,其中蕴含细微的不和善。 初原现在没心情去理解他的情绪,就只觉得吃亏,是非常的吃亏。 平白被人看光了,搁谁谁会开心? 偏生还是因为她跑过来洗澡才发生的事,想耍赖发火,都没个合适的理由。 憋屈地揉了两把怀中的脏衣物,初大小姐做了个深呼吸,看在她那塑料老公这几天都在忙碌的份上,不和他一般见识。 便问:“珩珩说你这段时间很忙,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傅凛玦拿下眼镜,放在前方的矮几上。 男人皮肤偏白,鼻梁上被眼镜按压出两道浅浅的粉色,黑眸里闪烁着冷漠的光,好似在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的意思是,我加班结束还要给你报备一声?” 如此冷淡,听了就知道他心情并不好。 初原郁闷了。 被看的是她,走光的是她,傅凛玦隔这发什么脾气? 她都还没生气呢! “你吃枪.药啦?我好好和你说话,你什么态度。” 傅凛玦不语,他从沙发上起身,拎起西装外套就往里屋走。 迈出去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停下来对初原道:“你的衣服全部拿走,不要留东西在我这里。” 初原确定了,这是看她不爽呢。 他凭什么啊!被看的是她诶! 有了发泄的理由,初原抓起手里的那团衣物向傅凛玦砸去,裹在一团的衣服在空中散开,剩下的一件文胸飞到了傅凛玦的肩膀挂着。 初原:“…………” 要不要这么精准掉落。 初原尬得瞬间抠起几座迪士尼,三两步走上前把文胸抢过来,气呼呼道:“我惹你了吗,一来就给我甩脸色!” 傅凛玦双眸微敛,低头理了一下袖口,“说出国就出国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在意的我的感受?” 语毕,像是怕初原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大步流星地进了里屋。 初原哼了一声,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把一团衣物扔进衣篮里,她甩掉脚上的拖鞋,三两步跨到床上,盘着腿就找手机要和朋友们吐槽傅凛玦。 这才打开微信,她蓦地怔忪两秒,察觉到些许不对。 傅凛玦摆个臭脸和她出国有什么关系? 不会是……还在因为没有提前给他说生气吧? 她自己都觉得这个念头荒唐。 可她也没做什么对不起傅凛玦的事啊,而且还提前说过今天回来,不就是回来后和边媱他们去喝酒了? 难道生气的理由还有这个? giao,傅凛玦怎么这么关心她了? 虽然猜不透理由,但被人记在心上的感觉并不赖,初原决定,还是不和傅凛玦计较。 * 由于调整时差,初原次日醒来后,傅凛玦已经去公司了。 询问张姨傅凛玦出门时有什么反应,张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就道和平时并无多少区别。 初原“哦”了下,独自在餐厅吃早饭。 想起昨晚的事,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把张姨叫了过来。 嘉恒集团将于后天举行继任仪式,傅凛玦这两天必然要好好做准备。 于理来说,没有给他说去米兰的事的确是她的疏忽。初原自诩自己大人有大量,大不了就主动和好一次。 嗯,她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哪会像傅凛玦那样斤斤计较。 * 当天傍晚,嘉恒集团。 为了即将到来的继任仪式,公司上上下下都拿出了接受检查的架势,所有的工作井然有序到恐怖的状态。 准备工作全部完毕,在最后的检查阶段,全公司难得松了一口气。 傅凛玦把手头的事全部处理完,太阳还没落山。 暖橙色的光线透过落地窗,在深色的地板上扑了一层暖光。 总裁办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没等他说话,门已经被推开了。 傅凛玦蹙着眉才要开口,却在看到喻延的瞬间,止住了话头。 “果然还没走呢。” 声音伴随着人一起靠近,高大的影子覆盖到桌面上,傅凛玦合上文件,坐在办公椅上对着喻延的方向抬眼,“有事?” “过来谈事情,听说你还没走,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撞上。” “你挺闲,”把东西搁在桌上放置好,傅凛玦起身,“晚饭吃了?” “你都主动邀请那肯定是没吃。”喻延笑着,随即又想起来一件事,话锋一转,“不对,昨天你老婆回来,你就为她急匆匆回家了,怎么今天有闲心陪哥们?” 傅凛玦嗤道:“谁为了她急匆匆回家了?” 一张脸板得严肃,还迫不及待地反驳。 喻延憋住笑,拍了拍傅凛玦的肩膀,顺着他的话来,“好好好,不是你不是你。想吃什么?我请。” 回答之前,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先震了两下。 垂眸望去,是新的微信提醒。 傅凛玦打开手机,切回微信的页面上,争先恐后地跳出这么几条信息。 初原:[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呀~] 初原:[我跟张姨学做了煲汤,等你回来吃晚饭哦] 初原:[图片] 目光停留在浓白的汤汁照片上,傅凛玦霎时愣怔在地。 初原说啥? 做煲汤?? 她??? 初小公主自年幼起就是出名的娇惯小姐,这种让她洗菜都宁愿被饿死的脾气去煲汤? 傅凛玦:[合理怀疑,你是要谋杀亲夫?] 初原:[好不容易为你下次厨,你怎么说话的?] 初原:[爱吃吃,不吃拉倒,惯得你] 仅是通过文字,他都能想象到小公主气呼呼戳手机的表情。 大概是咬着嘴唇,水灵灵的大眼睛瞪着屏幕,还在嘴里嘀咕着骂他。 兴许是早对她没有什么气,想到这里,傅凛玦竟对她亲手做的羹汤产生了兴趣。 旁边喻延问:“看什么呢,这么高兴?为你吃啥也不说。” 傅凛玦关掉手机,“嘉恒的食堂不错,你可以去尝尝,我先走了。” 喻延:“?” 人话? * 半小时后,傅凛玦到达中鼎华庭。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他到时,张姨正好把晚餐端上桌。 看见傅凛玦,张姨眼里快速闪过一抹错愕,随即被惊喜的笑代替,一面在围裙上擦着手,一面把椅子拉出来道:“先生回来了啊,今天小七和我下厨,我帮您去准备碗筷。” 初原落后一步从厨房里出来,两手空空,一点也没有下厨的模样。 她对傅凛玦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不是怕我谋杀亲夫吗,怎么回来了?” “你第一次下厨我不回来,那你岂不是很没面子?” hetui! 谁要你给面子了。 心头虽是这样腹诽,但傅凛玦这人还算识相,嘴上说着不要,不照样乖乖回来了? 初原权当他是口是心非,在餐桌旁入了座,接过张姨舀的汤呷了口。 随即问傅凛玦:“继任仪式是后天吧?” “你要来?”傅凛玦在位置上用汤勺搅了一下碗中的热汤,只见白色雾气从碗里升起,再到空中,便完全消散了。 初原说:“我什么都不懂,就不去凑热闹了。” “要是有兴趣,直接去就好。” “哦?你在邀请我?” 傅凛玦稍稍抬起眼帘,递过去一个“你觉得呢”的眼神,初原顿时意兴阑珊,又端着碗开始喝汤。 转眼两天过去,嘉恒的继任仪式如期而至。 初原起来时,听张姨说傅凛玦都走了一会儿了。 嘉恒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金字号招牌,傅凛玦接任执行总裁一事,各大报社早就背后蹲点,等待着第一手的财经消息。 发布会在网络上同步播出,也就是说,初原不去也能知道现场的情况。 但是对着直播未免有些无聊,想了想,她最终决定去嘉恒看看。 反正是傅凛玦说的,有兴趣直接去就好了。 继任仪式是上午九点半准时开始,网络同步直播。 初原拾掇了一下,到嘉恒集团时仪式已经要开始了。 在前台登记完,初原直接去乘坐电梯。这个时候,电梯间已经没了多少人。 走进梯箱里摁下“15”的按钮,看到没人来,初原关上了电梯门。 给傅凛玦发消息让人给她留个位置,初原抬起头,显示屏上的红字数字才到5. 封闭的空间里只有她一人,本是迅速的电梯都在此刻好像变得尤为缓慢。 随着楼层的字数一个一个往上增加,变化到“10”的那一瞬间,梯箱里中的灯蓦地闪了两下。 初原心口一紧,情绪才跟着灯光有了一丝变动,四周陡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 另一边。 偌大的会议室中,各个报社的媒体已经就位,或扛着摄像机,或拿着笔记本,随时准备记录发布会上的每一个细节。 临上台前,傅凛玦看到手机上的消息,勾起嘴角轻轻一笑。 抬头去寻林总助的身影,正巧看到对方一脸凝重地走过来。 “你去……” “傅总,”林总助难得有些着急,打断了傅凛玦的话也不见停,“3号电梯在上行时出了事故,现已不受系统控制,停在了九楼和十楼之间。” 傅凛玦眸光微沉,压低声音问:“查清什么情况了吗?有多少人被困?” “只有一个,但……”林总助犹豫,吞吞吐吐地后半句话说出来,“但……是夫人。” 嘴角刚浮起的弧度在这一刻骤然消失,傅凛玦倏地从位置上起身,拨开身边的人,匆匆出了会议室。 15. 电梯 那是一份他和初原都签了名的离婚…… 黑暗降临的那一刻,初原感觉到的是瞬间怔忪。 四周骤然被黑色包围,封闭的空间里,唯独显示屏透出幽幽的光。 心口狠狠跳了两下,初原上前先摁了警铃按钮,再摁下对讲键喊:“有人吗?有没有人啊!” 回应她的,除了无尽沉默,还有无边的黑暗。 密闭的空间里,任何情绪都会被无限扩大。 时间流逝的一分一秒,仿若一个个小人在她眼前缓慢跳过,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煎熬。 嘉恒这么大个集团,应该不敢拿电梯的安全来开玩笑。 她说服自己镇定下来,继续呼救:“控制室听得见吗?有没有人?电梯出故障了。” “有人听得见吗?” 初原对着对讲按钮喊了一会,又伸手拍拍门,试图吸引外面的注意力。 手掌在银色的板材上敲了两下,灯光像是收到回应,突然闪了闪。 猝不及防的亮光让她心口一跳,悬在空中的手也不敢有接下来的动作。 刹那间,脑海里出现许多关于电梯出事的案例。 那些曾在新闻上显示遇难者情况的字眼格外清醒,在大脑里上蹿下跳个不停。 坠落坑底,当场死亡; 无人发现,窒息而亡; 高处坠落,面目全非…… 她还没活够呢! 初原又喊了两声,见没有回应,赶紧拿出手机准备打给傅凛玦。 可在屏幕左上角,“无服务”三个大字瞬间击溃了她的想法。 一筹莫展之际,一道极其微弱的电流声响起。 过分安静的环境中,初原迅速注意到身旁的噪音。 紧接着,电梯里的灯亮起来,仿若电流麦的“次次擦擦”传来,她终于听到了自己之外的声音:“喂?里面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啊?” 初大小姐感动得快哭了,按住对讲按钮,道:“有!有人!电梯出故障了,我被困在里面了。” “小姐,电梯里现在有几个人?” “只有我一个。” 那人说:“好,您稍等一下。” 初原怕他们不把这件事放在最优先的位置,连忙又接了一句,“我是林总助邀请来的,麻烦你去给林总助说一声我的情况,我叫初原。” 那边又应了一声,通话便断了。 初原一个人站在封闭的矩形空间中,忽然间,电梯猛地摇晃,突然间往下降了一些。 失重感和恐惧一同来临,初原尖叫了一声,身体一个趔趄,撞到了梯箱上。 灯光又闪烁了两下,机械摩擦的“滋滋”声响,如同魔鬼降临的步伐,顿时把她的沉着和理智全部消灭殆尽。 巨大的慌张感攫住心房,刚刚被压下去的胡思乱想又全部涌上。 初原大脑一片空白,拍着门大喊:“救命!救命啊!电梯要掉下去了,有人吗,快救救我!!” 兴许是受她拍门的震动影响,梯箱又剧烈地颠簸了一下。 “啊——!!”初原捂着脑袋蹲下.身,已经静不下来去回忆如何自救。 恐惧完全将她包围,空白的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我是不是要死了。 “初原?初原?” 万念俱灰间,头顶上传来微弱的呼喊声,初原缓缓松开抱着脑袋的手,认出了那是傅凛玦的声音。 仿若在奔腾的海面上抱住了一桩浮木,惧怕和绝望具象成泪水,夺眶而出。 她几乎是失控般哭着喊:“傅凛玦,电梯、电梯一直在往下降,怎么办,我出不去,电梯要掉下去了。” “初原,你别哭,听我说。” 傅凛玦应该是在十楼的电梯门外,隔着门,声音并不是很清晰,连安抚的效果都大打折扣。 初原还是崩溃地喊:“不行,我好怕,傅凛玦我好怕,从这里掉下去我会死的吧。” “别怕,工作人员已经在控制室,你马上就可以出来了。你现在先冷静下来,听我说,”似是担心她的情绪承受不住,傅凛玦也将语气放柔,“你把9楼下的楼层按钮全部按下,背靠着电梯,把鞋脱了,踮起脚尖双腿弯曲,放轻松。” 初原按照傅凛玦所说的,一步一步去做。 惊惧感让她全身都抑制不住地颤抖,背靠着壁箱,甚至能够感觉到有汗液从背脊滑落。 电梯上面忽然传来机械启动的嘎吱声,一道震颤又传来,初原闭着眼睛,又叫出了声。 颤抖的声线里,男人稳重的音色劈开所有,稳稳进入她的耳中,“这是电梯在往上行,他们已经开始工作了,别担心。” 说不担心,哪有那么简单。 初原只觉得自己一直在抖,脑海里一片浆糊,除了想到那些电梯事故,还想到了已经亡故的父母。 泪水不停地簌簌流出,她说:“傅、傅凛玦,我想我爸爸妈妈了。” “平时我很少想他们的,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一直在想他们。” “是不是因为我要去见他们了啊。” “呜呜……傅凛玦,我好怕,我还不想死啊。我死了世界上就少一个大美人,老天爷为什么要我死啊。” 她显然害怕极了,语无伦次又毫无逻辑。 电梯每上升一下,明显都能听到她的哭声大了一点。 傅凛玦依然耐心地安抚,“是啊,老天爷怎么忍心带走你呢。别怕,马上就可以出来了。” “真的吗……傅凛玦,我要是死了你别立马娶新老婆好不好,多回忆我几年,好歹我是为了来看你继任仪式才出事的。” 细小的抽噎声和一堆胡言乱语让傅凛玦不由得发笑。 约莫过了五分钟,显示屏上的数字变为十,一直紧闭的电梯门,终于往两旁张开。 大厅耀眼的灯光落在门口的男人身上,烟灰色的西装修饰出他高大笔挺的身材,站在门口,挡住了大部分落进来的光线。 轮廓分明的俊颜上眉头微蹙,那一瞬间,初原好像金丝边镜片后的凤目里,察觉到一丝紧张。 但她已经没有工夫去想太多。 力气完全被榨干,双腿无法支撑身体,她顺着壁箱就滑坐到了地上。 傅凛玦走进电梯,屈身将她抱起。 初原搂着傅凛玦的脖颈,后怕和委屈争先赶来,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她把脸埋进他的颈窝,“呜……傅凛玦,我好怕,我刚才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向林立示意一下,傅凛玦抱着初原大步流星地朝休息室离开。 由于继任仪式,在工位上的人并不多,但这不影响二人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整个嘉恒上下。 [这次困电梯里的是傅总的太太,后勤部的人这回估计要凉] [大胆点,把估计去掉,你们是没看到傅总有多紧张] [不在现场,但傅总直接从会议室走的时候,我们都惊呆了] [傅总一路抱着她回休息室我也惊呆了] [虽然没看到老板娘的脸,但我猜肯定很漂亮!] [可这位不是个有名的花瓶吗,傅总这条件,什么有才又有颜的女人找不到] [别酸了,人家再花瓶,也看不上你哈] …… * 不知道缓了多久,初原才慢慢松开傅凛玦的脖颈。 檀香味的男士香萦绕在鼻尖,带着一种别样的稳重禁欲。 这味道在无形之中抚平了那些惊慌,初原眸光往上,率先看到男人微滚的喉结和流利的下颌线条。 镜片在面颊上透出一片极小的阴影,清澈的目光撞上她的,不躲不闪,声音随之响起,“还怕吗?” “好、好多了……” “行,那先下来喝点茶。” 初原一怔,恍然察觉到他们两人现在的姿势。 傅凛玦坐在沙发上,她坐傅凛玦腿上,还钻人怀中。 眼皮狠狠跳了两下,她慌慌张张地下来,赤脚踩上地板,冰凉的感觉从脚底一路向上,初原赶紧朝旁边挪了一下,和傅凛玦拉开距离。 刚才怕过头,什么都没想,只顾着抱傅凛玦了。 失策失策。 男人倒没注意她的反应,端了矮几上的纸杯过来,里面是林总助刚才泡来的茶,有宁神功效。 放了一会儿,茶已经不烫了,傅凛玦把杯子递过来,略一抬眸,恰好看到她噙着泪水的眼眸。 瞳孔被水光浸得如黑曜石,神色还有些呆滞。哭过后,妆完全花了,脸上泪痕明显,傅凛玦还是第一次见她狼狈成这样。 要是知道自己形象有损,小公主指不定又要闹。 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傅凛玦从沙发上起身,“林立已经打电话通知了伯母,她马上过来,我就不陪你了。” 初原忽然想起来,“哦对,还有仪式。你快去吧,我现在是没心情了。” 傅凛玦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她捧着水杯恹恹喝茶的模样,沉默着退出了休息室。 没过多久,初原的大伯母秦佳到了嘉恒集团。 走进休息室,秦佳把手中的包顺手放在桌上,就朝初原走来,“哟乖乖啊,听凛玦说你困电梯里,没事吧?” 初原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被吓到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秦佳拉过初原的手,“这电梯怎么会出意外呢,嘉恒这么大一个集团,发生这样大的安全隐患也太不应该了。” “凛玦事后会去查的。” 秦佳絮絮叨叨一会儿,给初原重新整理了一下妆容,赶上了继任仪式的尾声。 继任仪式的发布会全网直播,为了她困电梯的事足足迟了半小时。 不过嘉恒公关迅速,找了其他理由来解释,电梯故障一事在网络上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仪式结束,傅凛玦还有得忙。初原被秦佳带去购物做SPA,等到从电影院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 恰好傅凛玦过来接她,顺道把秦佳送回了初家大宅。 晚风和畅,道路两旁的灯光向前延伸,光晕模糊,连成一片。 副驾驶上的车窗揿下来了点,灌进来的风撩起长发,擦过脸颊,有些痒痒的。 初原忽然问:“公司里的电梯是什么情况?” 事发之后,傅凛玦就迅速吩咐了秘书去彻查此事,他原先以为会是有人暗中使坏,但结果却很简单,“那座电梯该维修了。” “就这样吗?会不会是凛……” 她说了一半,终是没把那个名字宣之于口。 看来,初原是和他有一样的想法。 “他应该不敢,凛时对嘉恒虎视眈眈,他不会让嘉恒出这种事。” “那就是我倒霉咯?”初原“呼”一下吹刘海,“嘉恒都不维护电梯的吗?这次是我一个人,那万一人再多一点,那电梯肯定就蹭蹭蹭掉下去了。” 嘴上噼里啪啦说着,她还不由自主地去想象那种场景,顿时鸡皮疙瘩起一身。 用余光瞥她一眼,他没应答。 * 今晚的路况不好,前方卡车撞上了灌木丛,导致堵了许久。 回到中鼎华庭,时间已经不早。 傅凛玦解开安全带,“下车了”三个字才喊出第一个音,便看到初原已经睡着了。 她靠着车窗,黑色的卷发散在脸前,挡住她的脸。 “初原,到了。” 傅凛玦喊了声。 听闻到动静,初小公主支吾了一下,在驾驶座上调整姿势,头一歪,朝向了驾驶座,好像在嫌傅凛玦吵到她了。 “初……” 男人欲言又止,望着她沉静的睡颜,摇了摇头。 算了。 看在她今天在电梯里被吓坏的面子上。 傅凛玦下车,从车头前绕到副驾驶,开门将初原轻轻抱出来。 感觉到身体悬空,小公主轻哼了两声,缱绻的声线里藏着一丝困倦的慵懒,倒还有些可爱。 他下意识往下一瞥。 女孩儿天生貌美,皮肤白皙,一双秀眉紧蹙,看来是梦境中的世界不太美好。 嫣红的双唇微微动了动,发出几声极其微弱的呢喃。 傅凛玦觉得她说的话有些熟悉,静下来去听。 “傅……凛玦……” 发音虽然含糊,认真听的话,能辨认出来是在喊他的名字。 镜片后的目光稍沉,随即被笑意浸染。 就连嘴角也忍不住扬了起来,他应道:“嗯,我在。” 然而,你永远猜不透小公主是在想什么。 下一秒,“……嗯……你、你是猪。” “……” 他放手还来得及吗? 没好气地瞪了初原一眼,可对方完全接收不到他的情绪。 回了卧室,傅凛玦帮初原脱掉鞋,放在床上。 被褥软和,初原翻了个身,抱着枕头蜷成一团,裙子被她豪放的动作蹭得看看遮住臀部,傅凛玦叹了口气,还是帮她掖好了被角。 服侍完小公主睡觉,傅凛玦俯身把地毯上的高跟鞋拾起。 躬下去的时候碰到了床头柜上的东西,摆放凌乱的文件被他的动作带到地上,男人微微一顿,又只能认命收拾好。 把散落的文件一样一样拾起,白纸上的黑字恍惚间抓住他的眼球,触碰到纸张的手停在纸面上,片刻后,他才不紧不慢地把它拿起来。 那是一份他和初原都签了名的离婚协议。 16. 身孕 你不为了我,也要为了我们的孩子…… 第16章 离婚协议……? 捕捉到字眼的瞬间, 瞳孔小幅度骤缩。傅凛玦神色微动,平静地把离婚协议上的字一个不落地看了下来。 看得出,这份协议拟得认真, 各种情况都在协议中做了清晰说明。 真要离婚的话,他的确是会签下这份协议。 可是…… 他和初原为什么要离婚?失忆前是发生了什么事?日期……为什么还是出车祸的前一天? 脑袋忽地传来一阵晕眩, 眼前顷刻间闪过一个暴雨天的画面, 汽车在要撞上迎面而来的货车之前紧急转弯,却直接撞上了一旁的山峰。 陌生场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细想之下,他却又捕捉不到任何记忆。 傅凛玦拿下眼镜, 捏了捏眉心。 床铺上安静入睡的身影轮廓略微模糊,没有眼镜,世界仿佛低了一个清晰度。 把离婚协议放回原处, 他站起身离开了。 一时间疑问太多,又不知道向谁提问,傅凛玦独自回到卧室, 在床头的抽屉里, 拿出里头的一叠照片。 上头的人都是初原。 刚从医院回来时,她说这些照片是他贴在房间里的。 傅凛玦当然没信, 甚至对她后来那些夸张的话语都保持怀疑态度。 两人曾经的相处模式怎样,于现在的他而言是一张白纸, 可那不应该, 也不应该到离婚的程度。 抽出那叠照片中的其中一张, 傅凛玦垂下眼眸。 上头的初原正笑着对镜头眨wink, 背景是沙滩,发梢上跳跃着细碎的阳光,明媚又张扬。 这段时间接触以来, 傅凛玦才发现自己曾经对她的偏见有些深。 骄纵、爱哭、公主病……有些时候,这些所谓的缺点在她身上,都好像变得可爱起来。 傅凛玦笑了一声,把这张照片随手黏在床头,剩下的都放回了抽屉中。 * 朦胧间,手机铃声冲破滔天的困意,将他从睡梦中叫醒过来。 傅凛玦拿到床头柜上不断震动的手机,发现是初原打来的。 而且现在,已经凌晨两点了。 困倦让他没有精力去多想这大小姐又犯了什么公主病,捏了捏鼻梁,指尖在屏幕上划过,他对那头道:“有事?”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浓烈的困倦与不悦,明晃晃把被睡梦中吵醒的心情传达过去。 那边先静了一秒,“你……你睡着了?” “不然你觉得我现在该做什么?” 初原歉意地干笑两声,“傅凛玦……”这是她第一次听到用这种羞怯的求人语气,“你能不能开一下门啊?” 说了两句话,脑海总算清醒了点,傅凛玦把床头的夜灯打开,目光下意识向卧室门的方向瞥了一样。 没等到他这边的回答,初原又说:“我……我有点怕。” 男人嗤笑一声,随即又想起她今天的遭遇,那些嘲弄的话便被咽了下去,“你等等。” 挂了电话,他起身把卧室的灯打开,前去开门。 走廊上一片漆黑,屋内的灯顺着门缝漏出去,照在女子姣好的面容上。 初原脸上没带妆,皮肤仍细腻如凝脂般,生动黝黑的双眸怯怯地望着他,手里还紧紧抱着一个枕头。 “我、我一睡觉就老梦到坐电梯出事……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晚啊?” 说着,她把半张脸埋到枕头后面,这种请求又礼貌的语气,在他记忆中从来都不属于初原。 傅凛玦侧身,让她进来。 初原抱着枕头进屋,看了他一眼,就往里间走。 傅凛玦迟了一会,跟上去。 小公主倒是一点也不见外,把枕头放在床上就拉开被褥钻进去,然后把他的枕头往一边推了点。 傅凛玦轻讽,“都睡一张床了,还怕我离你太近?” 初原嘿嘿笑着,“别这么说嘛,我这不是怕你不习惯有人睡在你身边。” “这倒不用,你还是关心我会不会磨牙梦游打呼噜。” “……” 这都过了多久的事了?怎么这臭男人还记那么清楚? 初原瘪了瘪嘴,深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用被子盖住了脑袋。 床铺宽敞,对方上来时她感觉到的动静不大。布料摩擦后,屋内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初原闭上眼,想赶紧入睡。 鼻腔都是略显陌生的味道,有一股淡淡的男香,像清冽的雪松,又像冰冷的寒川。 不管她怎么暗示自己快点睡着,意识却越来越清晰。说不清是因为怕做梦还是认床。 躺了不知道有多久,初原放弃了。 她从被褥中钻出脑袋,往旁边看去。 傅凛玦应该是背对他的,黑暗中只有宽肩的轮廓,她伸出手去戳了一下,轻声喊:“傅凛玦?” “傅凛玦。” 无人回应。 这个点,是该睡了。 初原重重叹了口气,拿出手机准备上网看有没有哪个漏网之鱼能和她聊天。 然而,群里也没人回应。 哎…… 一个人的夜晚,总是孤独的。 小公主打开夜灯,靠着床头叹了口气。 忽地看到挂在墙壁上的电视,顿时心头一喜。 睡不着的话,她看会电影总行了吧?反正傅凛玦睡着了,她把声音开小一点就好。 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打开电视,又在手机上找了一部欧美灾难片投影,初原把声音调到只剩一格,又回到了床上。 梦境中,男女夹杂的尖叫时不时响起,还有一些不明所以的英语对话。 傅凛玦感觉到有人靠近身后,背上似乎有一具温热的躯体紧贴着他的,可是转头看去又不见人。 意识逐渐变得混沌,紧贴在身后的热度源源不断传来。 翻身的瞬间,手臂猛地被抓住,男人身体比意识快,抓住那只手,身体一撑一番,便把那“人”给擒在了身下。 “啊——!”刺耳的尖叫划破耳膜,顷刻间将脑海中的混乱褪去。 傅凛玦定睛一看,“初原?” 初小公主躺在床上,头发散了半张脸,瞪大了经验惊恐地看着她,脸上还有几分没来得及消散的惧意。 回想起她害怕来找他的事,傅凛玦问:“你干什么?” “这不应该是我问你吗?”初原把脸上的头发拨开,“我不就因为怕靠在你旁边,你至于像抓贼一样把我给掀翻了?” “谁叫你大晚上不睡觉。” “我睡不着,看电影不行吗?” “嗯啊、啊……” “嗯嗯……” 初原气呼呼地说着,就听一道暧昧奇怪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傅凛玦和初原惧是一顿,再不约而同地向电视上看去,里头赤条条的两人正交缠在一起,吻得热火朝天,做得昏天黑地。 交付的姿势,和他俩现在的大同小异。 傅凛玦:“……” 初原:“??” 睨了一眼身下的初原,傅凛玦勾了勾唇角,没有镜片遮挡,那双凤目中戏谑的神情是如此深刻。 “原来你大晚上不睡觉,是看这个。” 不!! 这些人刚才不是还在逃生吗?怎么一转眼,就逃到床上去了??你好好的灾难片拍什么床戏啊!! 初原快疯了。 傅凛玦也是,什么时候不醒,偏偏这个时间醒,你和这部片子是有什么奇妙雷达联系吗? “傅、傅凛玦,你听我狡辩……啊不、解释!” 初原连忙把手机拿来,“这上面写的灾难片我才看的,谁知道它里面会播出这种少儿不宜的剧情!” 男人嘴角浮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嘲讽意味十足,初原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相信。 撑起身坐到一旁,傅凛玦找了遥控关掉电视。 目光往身侧扫去,初原正慢慢翻身背过他,一点一点往旁边挪。 脑海里忽然闪过之前看到的那份离婚协议,男人嘴唇翕合,在那一瞬间,差点把原因问了出来。 算了。 凭这段时间初原在他面前拼命构造“两人恩爱得如胶似漆”的情况看,她是不会轻易承认的。 傅初两家是商业联姻,离婚并不是他们二人争争吵吵说离就能顺利的。 长辈们的表现也看不出他们有离婚的迹象。 失忆前,他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除非……真的是到了非离不可的程度。 不是初家、傅家的原因,那只能是,他和初原的感情出了问题。 傅凛玦眸光一暗,或许,他可以试探一下,让初原自己说出原因。 视线落在床侧。 背对他的初原正侧躺在那儿玩手机,幽幽光线透出,照亮了她的面部轮廓。 傅凛玦俯身过去,从后面抱住初原,那一瞬间,初大小姐的身子明显僵住了。 “你、你干嘛?” 女孩儿的身躯柔软纤细,轻而易举地被他揽在怀中。 躺在初原身后,傅凛玦凑到她耳边,“三番两次把我吵醒,你是不是该赔偿一下?”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耳廓,初原手一滑,没抓住掉在枕头上的手机。 她连气都喘不匀了,“等、等等……都这么晚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过来的时候怎么不记得我要上班?” “我……我……”温软的唇瓣落到耳后,初原感觉大脑刹那间炸成一片白。男人坚硬的胸膛抵着她的背,攀升的体温通过单薄的睡衣传递,笼罩在身侧的男性荷尔蒙无孔不入,将她层层包围。 初原突然想到了曾经边媱问她的那句话,一阵凉意涌上背脊。 就是现在了吧! 傅凛玦这狗绝对是想上她! 都怪刚才那破电影!! 迅速转过身,双手抵着把他往外推,初原结结巴巴道:“等、等等……你就算想也不是现在啊。凛玦,别冲动,别冲动啊……” 微弱的夜灯将她紧张的神情点亮,傅凛玦忍住笑,越想看她这张皇的模样,“哦?那你说说,什么时候?” 这不是挖坑给她跳吗! 要是说例假,过了这几天他又旧事重提怎么办? 不行,必须要釜底抽薪。 看着初原在这眼珠提溜提溜的转,傅凛玦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接下来打算作什么妖。 就见初原眼帘掀起,状似委屈地咬了咬着嘴唇,娇嗔道:“其实我也是想等去医院检查以后才告诉你的。” “嗯?” 害羞地和他对视一眼,目光转移到自己的小腹间。 单手抚上,“你不为了我,也要为了我们的孩子着想呀。” 傅凛玦:“……?” …… 场面一度十分安静。 两个人的呼吸在耳侧均匀回响,傅凛玦笔直地看着初原,暖色的夜灯在她白皙的面容上笼罩了一层温柔光晕。 眸中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藏着几分羞怯。傅凛玦喉结微滚,收回了搂着初原的手。 让他突然相信明显不可能,可初原装得极其真实,傅凛玦揉了揉额角,问:“你的意思是,你怀孕了?” 初原狠狠点头,“对啊!” “有多久了?” “呃……我又没去检查,也不知道是哪次中的,就前段时间去米兰,胃口不太好,爱吃酸的又想呕吐,例假也有差不多两个月没来了。” 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初原估计傅凛玦也不太清楚女人怀孕是什么回事儿,先糊弄过去再说。 回头大不了就讲是自己没有经验,给弄错了。 这样一想,她就有底气多了。 清了清嗓子,继续,“回来后我问张姨,张姨说我恐怕是有了,这不是担心万一是真的,我们……” 后面的话,不用再说明。 傅凛玦阖上眼眸,“我知道了。” “等天亮,我陪你去医院检查。” 这哪还劳烦他一起呢! “没事儿,你才刚去嘉恒,哪调去总部第一天就不好好上班呢,我买个验孕棒回来测一测就好。” 她压根就是没把这件事放心上的模样。 心里明明是有种声音在说,初原是在骗人,可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还是让傅凛玦感到不悦。 他蹙起眉头,语调也在无形中冷了几分,“验孕棒就百分之百准确?还是能测出时间和你的身体情况?” 没料到他会这么认真,初原语塞半天,气焰就这样莫名短了几分,“我、我知道啦。” 他爱去就去吧,反正到时候咬死了是弄错就行。 * 不过早上醒来时,身旁已经没有了傅凛玦的身影。 被褥已经凉了,看来人起床已经有段时间。 说什么天亮带她去医院检查,都是说着好玩的,还不是一早就不见了人影。 男人的话,就没什么可信的。 初原撇了撇嘴,起床回自己屋收拾洗漱。 这刚下楼,远远看见张姨在电梯不远处张望。 一见到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跑过来,拽住初原的手腕,道:“小七,你怀孕了?!” 张姨是自己人,初原没必要还说谎,“害,怎么可能,我在傅凛玦面前瞎说的。等等……”她忽然想到,“傅凛玦早上问你了,你怎么说的啊?” “傅先生是问了,”张姨答,“我这还以为你又瞒他什么,所以都差不多糊弄过去,傅先生临走之前说,你怀孕胃口不好,让我多做点你爱吃的。” 不愧是张姨,不用她提醒就知道帮忙打掩护。 初原对张姨竖起了大拇指。 可对方完全不像平时那样,乐呵呵地站在她这边,还问她以后该怎么说。 张姨蹙着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嘴巴张张合合,最后只化成一声叹息。 初原从来不和她见外,去倒了杯水,抬下巴示意,“有什么要说的,直说就好了。” 张姨:“小七啊,我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你知道,你做什么姨从来都站你这边,但这个事……说谎是不是不太好?” “傅先生给我说,你醒来后通知他,他带你去检查。我看得出来,他因为这事,还挺高兴的。” “小七,有些谎说一说无伤大雅,但这种大事,还是不要乱拿来开玩笑的好。” 初原以自我为中心习惯了,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紧张的特大事件,“张姨你别担心,回头就说是我弄错了呗,傅凛玦才不会说什么呢。” 张姨张着嘴,最后长长地吁了口气。 她才要打电话联系傅凛玦,初原先一步阻止,“等等,张姨,别联系傅凛玦。我一会出门,要是傅凛玦问起来,你就说做家务的时候没注意到我已经走了。” 要是这么快就暴露她没身孕,那昨天晚上想的借口,岂不是这么快就废掉了。 必须要物尽其用。 * 嘉恒集团总裁办。 上午会议结束,傅凛玦回到办公室,桌上已经摆好了秘书拿来的新资料。 把资料翻开,示意一旁的秘书汇报工作,傅凛玦一边批文件,一边注意听汇报上来的内容。 将注意事项交待下去,谴退秘书,他拨了电话让林总助进来。 即将午休,工作又告一段落,外间的秘书们已经有人起身去吃饭。 让林立关上办公室的门,傅凛玦犹豫片刻,抬眸问道:“有一件事,你如实回答我。” 林总助一滞,“傅总是指?” “失忆前,初原在和我闹离婚?” “……” 万万没想到,居然是道送命题。 林总助那是一个愁。 傅总让他加班加点工作都好,怎么偏偏要问他和夫人感情上的事?朋友间的感情尚且不容让人多嘴,更何况是上司呢? 林立心里苦,但林立不敢说。 可这总裁都发文了,装傻可能吗? 得罪老板和老板娘之间,林总助还是选择保住工作。 “夫人的确是在和您闹离婚。” 傅凛玦一点也不意外,支着扶手,单手托腮,意味深长地勾了一下唇角,“离了吗?” “在离,但又没完全离,”林立眼观鼻鼻观心,已经豁出去准备瞎扯了,“傅总您现在忘记了,夫人肯定也不会承认。当时是因为您把城西的景观设计交给北泰事务所负责,夫人吃醋,所以才闹脾气。” 傅凛玦眯眼,“吃醋?” 林总助答得那叫一个铿锵有力,“对!您应该还记得蔡小姐吧?虽然我也不知道夫人为什么会吃醋,当时她就是因为蔡小姐的事和您闹离婚,至于后来……我猜测是因为您失忆,夫人心疼,并且冷静下来想清楚了,就没再提这件事。” 林总助快被自己的机智折服了。 就这样!他完完全全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来说,至于老板怎么想的,那就是老板两夫妻的事了。 “知道了,去吃饭吧。” 听到这话,林立如蒙大赫,迅速转身走了。 靠着办公椅的椅背,傅凛玦单手支颐,理清了一些现有的谜团。 蔡泽瑜他不陌生,中学时期的流言也略有耳闻,如果初原是为了那些传言闹矛盾也在情理之中。 更何况…… 上回城西的开工仪式,初原就做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举动。 当时他没有多想,现在联系着看来,小公主闹脾气都是有迹可循的啊。 吃醋闹离婚。 说他爱她爱得无可自拔。 见到蔡泽瑜就耍性子。 看不出来,初大小姐不但是个公主病,还是个闷骚。 傅凛玦笑着看了一下时间,都午休了,张姨还没打电话过来。 他本是打算拨回家去,想了想,还是从椅子上起了身。 现在回中鼎华庭,初原怎么也该醒了,正好再带她去医院检查。 * 初原是个一天到晚闲出屁的无业游民,但不代表朋友都是。 今天约了一圈,只有明珩肯赏她面子,叫了自己好友圈的人出来聚。 明珩别的好友初原不太熟,但总归都是听过名字的,她也不是什么内向的人,只要性子合得来,都很容易玩到一起。 车驶到俱乐部门外停下,她刚解开安全带,驾驶座上的明珩扯着她的袖口说:“小七,你看,那像不像你老公?” 初原眼睛都没抬,“我老公?现才几点呢,他怎么会在这儿。” “卧槽!”明珩骂了声,“初小七,你快看,好像还真是。” 初原也是服了这家伙,就算是傅凛玦,有什么值得大呼小叫……的……吗。 “操!还真是他,他怎么朝这边来了?” 附近是商业区,最是人来人往。 男人在人群中逆行,身姿挺拔,长身玉立,领带上的领夹闪着耀眼的光。不偏不倚地,正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按照傅凛玦这工作狂的性子,现在不应该是在他办公室吗?! 初原转头看向明珩,“是你叫他来的?” “我哪会叫他啊大小姐!” “那他怎么会来这?好像还知道我在这里的样子。” 明珩挠了挠脸,“也许可能……是因为我表哥?” “喻延?” 说着,傅凛玦已经到了车门外。 他屈指扣了两下车窗,初原只能认命地把窗子降下来,对他“嘿嘿”傻笑。 傅凛玦上身微倾,单手掌着车顶,对初原道:“有着身孕,还来打保龄球,你怎么想的?” “卧槽?初小七,你怀孕了??” 旁边的尖叫几乎穿透人的耳膜,初原无视掉明珩,连忙下车拉着傅凛玦的手,晃着撒娇,“我没有要玩啦,是珩珩过生日,我来凑个人数。” 被迫生日的明珩:“?” 傅凛玦看破不说破,还是看向车内,不过说话对象变了,“明珩,初原身子不便,我先带她走了,生日快乐。” “啊……哦……” 呆滞地看着傅凛玦搂着初原肩膀离开的背影,一时没从震惊中回过神。 两秒后,他拍了一下脸颊,脑海中只有一句话反复回响—— 初小七怀孕了?! * 最终,初原还是被傅凛玦给押到了医院。 这种时候多说多错,她必须要为了谎言被拆穿的那一瞬间准备。 挂号、排队、见门诊医生…… 一阵操作下来,她在卫生间里把尿液装进验尿管中,长长地吁了口气。 天呐,她好艰难。 盖好验尿管,随手把东西放在洗手台上,初原挤了洗手液抹在手心。 边洗边看着镜中的自己,她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早知道当时换一个说法,就不用被傅凛玦给捕捉到医院检查。 胡思乱想着,身旁的盥洗池也走过来一个女生,把验尿管放在水池上,洗完手抹着眼泪打电话。 “我现在就在医院,你再不过来,我马上上手术台把孩子流了。” “你这是人话?什么叫孩子是不是你的还不一定?” 女生年纪不大,打扮也还有点学生气,对着手机那头一阵狂野地输出,哭着结束了通话。 然后拿起水池上的验尿管,三两步走出卫生间。 初原摇着头叹了两口气。 比起遇人不淑,她这也算不得什么。 出去把尿液交给护士,初原找到傅凛玦,就在妇产科外的椅子上坐着等待。 妇产科人不少,问诊的人进进出出,有挺着大肚子的孕妇,还有和初原年纪相仿的准妈妈。 陪着她们的多半是朋友、母亲,像她和傅凛玦这样的夫妻档,并不算多。 初原咂咂嘴,把刚才在卫生间里的见闻三两句给傅凛玦说了,还感慨道:“女人真的好难,流产伤身子,生产更是,你看看,这么多孕妇,老公陪着的根本没几个。” 她只是嘴上说说,其实也没指望傅凛玦共情。 谁知,手背被温热的掌心覆上,还买来得及看,就听到傅凛玦说:“害怕就告诉我,我会陪着你的。” 不似平时嘲弄的口气,难得听他这么温情,初原倒有些尴尬了。 ……还有那么一点点羞愧。 她干笑着,“……啊哈哈,我当然相信我自己的老公了!” “初原……” 仅仅喊出一个名字,剩下的话便被机器叫号淹没。 听到自己的名和号,初原把包递给傅凛玦,对方顺手接过,也站了起来,“我陪你去吧。” 也好,省得到时候还要解释,直面医生最方便。 进了妇产科门诊,初原一坐下,整个人就跟戏精上身,率先开口问:“医生,我最近这段时间我胃口一直不好,呕吐也挺严重的,是不是真的有了?” 医生抬了抬鼻梁上的眼睛,看看报告,又看了一眼初原和傅凛玦,“初原是吧?那是你先生?” “嗯是,我先生和我一起来的。” 医生和善地笑笑,目光落到手里的报告上,真诚道贺:“恭喜初小姐,您现在身孕已经有三个月了。” 初原:“?” 啥? 你说啥?? 谁他妈身孕三个月了?? 17. 谎言 我太太怀孕已经三个月了?…… 不止初原, 傅凛玦也愣住了。 其实他在来之前,做了初原是欺骗他的打算,坚持到医院检查, 更多是那种侥幸心理在作怪。 有那么一点点想相信,初原真有了孩子。 现在乍一听到医生公布结果, 傅凛玦脑中一恍, 不确定地问:“您是说……我太太怀孕已经三个月了?” 前来检查的夫妻得知此事后,高兴的有, 惊喜的有,难以置信的也有。 像他们这样的, 医生也见多了,“嗯,如果要查看胎儿情况, 那就做个B超,现在确定已孕,平时出现食欲不振、呕吐都属于正常的妊娠反应。孕妇在孕期情绪波动也会比往常的大, 这个就需要丈夫多给孕妇一些包容。” 医生滔滔不绝地在说检查的情况以及注意事项, 初原却一点儿也没听进去。 直到这会儿,她的脑海中还在反复回荡着“身孕三个月”几个字。 怎么就怀孕了呢? 怎么可以怀孕呢!! 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啊喂! 初原想问是不是检查的环节出了问题, 但现在医院都是使用高精细设备,错误率堪比彗星撞地球。 可是…… 这合理吗? 初原两眼呆滞。 她怎么会怀孕?不会……不会是……自体受精吧?! 霎时间, 初原就清醒了。 不行, 如果真是什么自体受精, 那更不能说, 万一把她抓起来研究那不就完了! “……初小姐,你最近这段时间就按照我刚才说的那样,有什么情况, 及时来医院检查。” 终于有外人的话落进耳中,初原愣愣地点了点头,“好。” “这个交了费,在四楼做B超。”医生边说边递了单子过来。 初原接过,和傅凛玦起身离开了妇产科诊室。 傅凛玦搂着她的肩膀,把人推到椅子前,伸出手,“我去帮你交费。” 女孩儿愣了一下,“啊?” 然后看着手上的单子,“算了,我不想去,回家吧。” 初原现在哪有心情去做B超,万一又发现什么不对,她怕自己自体受精的秘密瞒不住,下一秒就要为国家的医学奇迹做贡献了。 说她妨碍世界医学探索进程也好,影响医学发展也罢,她也懒得管了,只想要这条小命。 傅凛玦本是还想说什么,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最终还是没有为难“孕妇”。 回到中鼎华庭,傅凛玦扶着初原到客厅,就把张姨叫过来。 “今天之后,家里的饮食特别要注意,孕妇忌口的东西自然不用说,辛辣和冷的食物都要让她忌口。还有,家具的尖角都包一下,地毯全部重新换了,要软一些的。” 莫名其妙的吩咐砸下来,张姨张着嘴听了半天,最后只记得其中两个字—— 孕妇。 诧异地看了一眼沙发上发呆的初原,张姨叫道:“先、先生,您……是说小七怀孕了?!” “嗯。” “!!”张姨倒吸了一口凉气。 上午初原才透风是瞎扯淡的,半天都没过去,就成真了? 天啦噜! 铁定是初小七这傻丫头连自己怀孕都不知道,还好被带去检查了。 初次怀孕没经验,只能靠她多照顾照顾。 张姨忽然间觉得自己扛起了巨大重担,信誓旦旦地对傅凛玦保证:“先生您放心,我肯定会把小七照顾好的!” “还有……”傅凛玦平淡地点了点头,“把她卧室里的东西搬去我那。” 初原终于有了点反应,“为啥呀?” “万一你晚上摔了碰了,谁能帮你。” 吩咐完,傅凛玦看看腕表,接下来还有工作,只能暂时离开。 他前脚走,初原后脚茫然地回屋休息。 躺在床上,放在枕头侧的手机屏幕连闪了几下,她把锁屏打开,看见群里都是艾特她的消息。 珩珩:[@小七你真怀孕了?????] 汤汤:[你们是在玩什么游戏@珩珩@小七] 媱媱:[@小七他造谣你怀孕,能忍?] 汤汤:[就是,初小七有xsh吗,你就说她怀孕] 大概是自己一个人震惊不够,初原起来拍了一张在医院里的报告,发到了群里。 显然,群里炸了。 那三个人手速跟快了十倍一样,没一会几十条消息就刷了上去。 初原都没认真看,老实说,她现在的状态已经完全停止了思考。 小七:[不要问我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莫名其妙就怀孕了,我看不懂,但我大为震撼] 珩珩:[这句话应该我们来说] 汤汤:[啧……也有可能是医院搞错了?] 小七:[这个几率不是很小吗?] 媱媱:[或许是结果没错,但弄错了人?] …… 望着手机,她眨了两下眼睛。 怀孕的消息如一道雷,把她劈得完全没了方向,思绪也是乱七八糟的胡乱在想。 汤岑和边媱提醒后,在大脑里埋下了一根线索。 熟悉的场景在眼前划过,初原忽然瞪大了眼,快速在屏幕上打字:[我想起来了!今天在卫生间的时候,有个人和我一样把验尿管放在洗手池上,会不会是那会儿拿错了?] 汤汤:[你们当时什么情况?] 初原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那会儿她都在注意听那个女人打电话,对方结束通话后就直接拿着东西走了,双方都没有去验证,那是不是真是自己的。 如果说这其中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只有这里的可能性最大! 她也太倒霉了吧,早知道当时就该做一个B超,发现肚子里没孩子就再检查一次。 不过还好,现在还有机会,晚上的时候再给傅凛玦坦白。 怀孕这事,她在傅凛玦面前扯扯慌就算了,万一闹大,那才不好收拾。 但天不遂人愿,墨菲定律注定,人怕什么就来什么。 * 傅凛玦结束工作,车开到中鼎华庭,已经快九点。 家里不似以往那样冷清,走到玄关,完全能听到从里头传来的各种说话声。 换了鞋往客厅去,就见初家的长辈和傅云山夫妇都在。 严舒芸和秦佳坐在初原身边,一人拽着她的一只手,好像在苦口婆心地叮嘱着什么。 夹在两人之间,初原只好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不住点头应是。 屋里人注意到傅凛玦,严舒芸朝他挥了挥手,完成月牙状的眼角有着细小的纹路,蓄着无尽喜悦,一看便知她心情很好。 傅凛玦走进去,先是向初家老爷子初振松问好,“爷爷。” 初振松年逾耄耋,鬓发染霜,但精神气依旧很足。 浑浊的双眼透露出锐利的光,目光落下来时会有种被审视的感觉。他捋了把胡子,冲傅凛玦点点头,没说话。 先开口的倒是严舒芸,“凛玦啊,小七怀孕这种大事,你怎么都不给家里说一声,要不是我听小七伯母说,都还被你们蒙在鼓里。” 看初原那尴尬的模样,不像是她主动告诉家里的。 应该是张姨给初家透露,又从初家传到严舒芸那儿,这才一群人都过来了。 傅凛玦道:“我们也是今天才知道的,本想检查确定胎儿稳定后才说的。” 秦佳道:“这么说可就见外了。你们第一次有孩子,早点给我们说,我们也能帮上忙啊。” “伯母说的是。” 提到怀孕相关,这里自然成了女人的主场。 严舒芸握着初原的手,那里还见平时挑挑拣拣的嫌弃模样,恨不得把初原看出朵花来,“既然怀孕了,那就好好养胎,最近感觉怎么样呀?不舒服就给妈说,实在不行,搬去老宅去住,我陪着你。” 猝不及防得到这种关心,初原人都麻了,连忙摇头,“不了不了,有张姨照顾我挺好的。” “张姨一个人哪够……” “我不也在吗,妈,您就别担心了。” 突然的关心能让人受宠若惊,还会让人觉得十分勉强。 傅凛玦的到来化解了初原的窘迫,她起身和傅凛玦并肩而战,点着头说:“对呀,还有凛玦呢,实在不行,我们请一个月嫂来帮忙。” “可……” “要是妈担心初原,来我们这儿也行,孕妇在熟悉的地方,也有利用心情放松。”傅凛玦打断了严舒芸的话,还顺势把这个问题堵了回去。 只有初原一个人在的时候,严舒芸和秦佳已经就如何养胎、如何保养等各种方面给初原上了一课。 这回,就重点是对傅凛玦唠唠叨叨。 等到时间不早,大家才陆续离开。 傅凛玦和初原送长辈们出门,上车之前,初振松拍了拍初原的手,慈爱地说:“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就给爷爷说。养胎是重要,但更重要的还是自己的身子。” 这是今天以来,初原听到的第一句让她关心自己的话。 所有人张口都是围绕着“养胎”“胎儿的营养”,她就是一个被捎上,只靠怀着的孩子才能获得别人的关心。 初原不稀罕别人怎么关心自己,可初振松这一句话,让她鼻头一酸。 抱了抱身形已经佝偻的老人,她咬着嘴唇,没让自己失态,“那当然了,我肯定要照顾好自己,不然怎么陪着爷爷。” 初振松笑了笑,“外面风大,快回去吧,”他看向傅凛玦,“小七就麻烦你了。” “好,爷爷你们路上小心。” 送完长辈们,二人折回屋中。 初原卧室里的东西都被张姨给挪到傅凛玦那儿。 不得不去傅凛玦房里换睡衣,初原泡了杯茶坐在落地窗前的编制竹椅上。 待傅凛玦冲澡出来,就看到初原在床边坐着发呆的场景。 屋里的灯留了暗的,昏黄的光晕把她罩在其中,从黑发上倾斜而下,脸庞、丝质睡衣,都被这灯光给渲染得十分温柔。 一天惊喜和忙碌结束,终于有机会静下来思考片刻。 初原怀孕了。 还是他的孩子。 不真切的感觉很浓烈,可这掩盖不掉心中那些正向的惊喜。 一个人心中是怎样的感情,只有自己体会得最深刻,他不得不承认,喜已经大过了惊,这样的意外都裹着一圈甜甜的蜜。 空调吹来的冷风让他镇定了几秒,他迈开脚步,路过沙发时,顺手拎了上头的外套,过去搭在初原的肩膀上。 她反应有些迟缓,脸上没有表情,唯独眼睛动了动。 回神后,才向他看来。 傅凛玦说:“空调别开这么低,这段时间感冒很麻烦。” 初原还是没有太大的反应。 缓缓低下头,瞥了一眼身上的外套,那一瞬间,她在想:以前傅凛玦有给她披过外套吗? 老实说,完全没印象。 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一年,记得的,都是她阴阳怪气拌嘴,他毫不在意冷嘲的场景。 要不是这个“孩子”,也难得得到这样的关心。 初原突然觉得挺没劲的。 为了一段没有基础的感情,一直再用谎言去填补,消费得来的在意和转变,都不是为了她。 叹了口气,初原拿下身上的外套,递给傅凛玦。 “傅凛玦,我有件事想给你说。” 18. 蛋糕 不是你道歉了,我就应该接受。…… 难得听她用这种认真的语气说事, 傅凛玦接过外套,顺手扔到椅背上,“什么事?” “我……” 即便已经做出了决定, 临到开口时,还是有些难承认之前说了谎。 傅凛玦看她欲言又止的纠结模样, 精致的眉头蹙起, 上唇被贝齿轻轻咬住,美目中满是沉郁。 他笑了笑, 拍拍初原的肩膀试图缓和她的情绪,“医生说这段时间你的情绪可能会起伏比较大, 有什么可以直接给我说。” 初原拨开他的手,摇了摇头,“傅凛玦, 我没怀孕。” 一鼓作气说出来,其实也感觉不到有多困难,可她还是不敢去看他的脸, 只垂眸继续:“所以……你也不用这么照顾我的情绪。” 平缓的女音徐徐落进耳中, 傅凛玦沉思片刻,先前方才体会到的甜心蜜意被一盆水浇下, 他看着初原平静的面容,先是轻笑一声, “你说……你没怀孕?” 初原点头。 “那医院的检查怎么回事?”(丽) “这个我也不清楚……我猜可能是弄错了, ”初原吐了一口气, “你还记得我给你说我在卫生间碰到的那个女人吧, 应该是两人的东西弄混,我的检查报告应该是她的。” 她几乎是冷静又平淡地说出这段话,好似在转达一个从旁人那听来的消息。 傅凛玦垂在身侧的手本是想抬起, 往前伸的瞬间又骤然停下,握拳放在了身侧。 没等他开口说话,初原又道:“我骗了你,抱……” 傅凛玦竖掌打断。 他初次在初原脸上看到歉意的表情,居然是因为这种事。 更讽刺的,就在几分钟前,他还有些可笑的喜悦情绪。 初原这盆凉水,泼得还真是时候。 四周陡然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之中,空气逐渐凝固,就连呼吸都变得别样沉重。 灼灼的目光停留在头顶,初原根本不敢去看他,低着头又小声嘀咕:“傅凛玦……这、这次是我不好,爸妈那边我会去说清楚的……” “你是应该去说清楚。” 男人往后退了一步,坐在竹椅上,翘起一只二郎腿,抬眸睨她,“或许还要再给我一些解释。” 初原嗫嚅着,还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你昨晚靠、靠近的时候,我有些怕,才随口撒谎的。” 好一个随口撒谎。 昨夜本就是抱着试探的心情,猝不及防地被怀孕一事打乱了想法,直到现在,她的谎言拆穿后,方才得到试探的结果。 傅凛玦保持着原来的动作,深沉的眸光中倒映着初原的身影,“所以,这些都是你为了隐瞒离婚协议的事,才随口说的谎?” 初原一怔,瞪大了眼看着傅凛玦,“离婚协议?” 男人笑了笑,“我说错了吗?” 迎上他的目光,初原方才直面到他外露的尖锐情绪。 以往也没少针尖对麦芒,但傅凛玦总带着些“懒得和你计较”的避让。初原顿时有些无话可说,毕竟在一个个谎言串联起来的故事之下,她并不无辜。 摇了摇头,初原吐了口气道:“也不算错吧。” 男人搭在扶手上的指尖抖了抖,表情虽然没有波动,手却下意识握成了拳,“你现在说的,我又能信几分?” 初原不想再和他车轱辘这些真真假假,一直给这个谎找补,闹成现在这样,她觉得已经没意思了。 “你愿意信就信吧。” 说完,她深深吸了口气,转过身缓步离开了傅凛玦的卧室。 门开合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在那之后,室内顿时归于平静。 方才的对峙被黑夜的静谧掩盖,只有空气中还残存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惆怅。 半晌,傅凛玦轻笑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初原刚才站的位置。 好像…… 知道两人曾经不是那么恩爱,他……有些生气。 * 日上三竿日光从窗帘的罅隙间钻进被隔绝的黑暗空间。 初原摸到手机看时间。 十点半了。 和傅凛玦坦白怀孕的事,没有她想象中的晚安好梦。翻来覆去直到窗外一缕晨光亮起,她才有丝丝的困意。 初原翻个身,将被子牢牢裹住自己,掩住鼻翼。 纤长浓密的眼睫垂下,遮住她眼底的快要溢出来的情绪。 傅凛玦的神情一直在她的脑海里来回闪现。 最终定格失望。 应该是失望的,傅凛玦在听到自己怀孕时的期待她没有错过,所以,她自然也没有错过昨晚他眼里的失望。 “唉。”深长的叹息,初原拉过被子盖住头,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 然而被窝里闷得她近乎窒息。 又只能被迫探出头来。 要不去道个歉吧?这件事总归还是她不对。 初原顶着两个黑眼圈下了楼。 偌大的客厅里,只有张姨一个人,看见初原下来,赶忙端上一直在温着的早餐,眼光也不停在初原略显憔悴的面容上划过。 奇怪,太奇怪了。 早上先生出门之前的态度就很冷淡,丝毫没有提到小七,更看不见昨夜知道小七怀孕的喜悦。 现在小七还是这个样子,铁定是昨天发生什么了。 “小七,来喝点粥,你现在可是两个人,营养可不能落下。” “……”初原欲言又止,片刻后,“哦”了声在位置上坐下,手掌撑着下巴,懒垂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拿勺子搅动碗里的粥,却一口也没往嘴里送。 张姨看得着急,但又不太好问。 直到初原把勺子搁下,抬起头:“张姨,傅凛玦今天走的时候心情怎么样啊?” 张姨小心翼翼地开口:“先生没什么表情。” 那就是很生气了。 “小七——” “张姨,”初原坐直上身,打断张姨的话,“有没有那种比较简单易上手又不累人的小点心啊?” 张姨:“……” “烤个曲奇吧?” “傅凛玦不爱吃饼干。”初原啧声,“又龟毛又挑剔。” “或者你做个无糖蛋糕?” 犹豫了一下,想不到其他更好的选择,初原点头,“也行。” 初原不是心灵手巧的人,而且从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这里亲力亲为过? 临到中午,她总算折腾出来一份像样的。 期间看得张姨心惊肉跳,几度想要从初原手里接过自己上,都被初原挡回去了。 说好亲自做那就得亲自做。 成品做好,初原找了一个还算漂亮的包装盒把蛋糕放进去,颇为得意地拎着东西出门。 送走初原,张姨站在门口,双手合十。 保佑先生。 初原直奔嘉恒集团。 有了上次的经历,前台没拦她。 一路畅通无阻直达总裁办。 林总助恰好从办公室里出来,第一眼看见初原,“夫人,您怎么过来了?” “啊,来送温暖,傅凛玦在吧?” 林总助点头,“傅总在的。” “行,你不管我,我自己去找他。” “傅……”林总助还想说什么,初原已经直接越过他,往办公室走。 ——傅总今天心情不太好。 临出口的话随着女人擦身而过撩起的风飘散,林立看着初原的背影,咽了下口水。 现在能让傅总开心点的,大概只有夫人……了吧? 轻敲了两下门,听到里头说了“进”,初原先探个头进去,“傅凛玦。” “?”听见声音,傅凛玦从位置上抬起头,瞥到她的瞬间,眼底一抹异色滑过,“你来干什么?” 声音不冷不热,也听不出他是不是还在生气。 初原走到傅凛玦的办公桌前,把手里提着的食盒一放:“我、那个……” “咳,来道歉的。”最后几个字被含糊在嘴里,即使傅凛玦距离这么近,也没听清初原所说。 阖上手里的文件,傅凛玦抬眼,“说清楚?” “看你工作太辛苦,给你做了点吃的,”初原把面前的食盒往前一推,两只眼睛弯成月牙状,语调带着一抹轻微的讨好,“不用谢我,都是应该的。” “呵,”傅凛玦看她,眸光冷淡,“愧不敢当。” 初原:“……” 初小原,忍住,你是来道歉的,就暂时让他嘚瑟一会儿。 “哎呀,我拎这么久很累的。”初原径直绕过办公桌,抬手扯住傅凛玦的西装袖子,“赏个脸呗?” 傅凛玦的视线落在攥着自己袖子的那只手上。 纤细娇嫩的食指上贴着创可贴,还得有花纹的。 才能体现初小公主的娇贵。 他心头忽然间一动。 初原主动把食盒拉到面前,揭开:“看看嘛,张姨说我做的不错的。” 傅凛玦没吭声,转开视线,看向那精美的食盒,以及……一言难尽的蛋糕。 “……” “初原,你是不是觉得我活太长了?” “啊?”初原一愣。 男人用食指抵上食盒,往前一推,“我再对人生没眷恋,也不会用这种残酷的方式结束自己。” “?” 这回初原懂了。 嘲讽她做的蛋糕是杀人武器呢!! 甩开傅凛玦的袖子,初原一下火了,“我辛辛苦苦做了一上午,你不吃就算了,有必要这么说吗?” 傅凛玦对她的爆发无动于衷,慢条斯理地翻开新文件检阅,并不言语。 这种明晃晃的无视,更气人了。 初原深深呼了两口气。 这事起因是她,大不了让一让傅凛玦。 垂在身侧的手捏成拳,初原调整了一下情绪,“好啦,我知道你还在生气,所以我这不是来给你道歉了吗。” 要爆发的火山被她的理智摁了下去,相比以往,可以说是小公主情绪管理上的一大进步。 傅凛玦侧过头,迎上她的目光。 修若梅骨般的指节在文件上轻轻点了两下,语气如他的神态,冷漠的不带一丝感情,“初原,不是你道歉了,我就应该接受。” “……” 要是前面他说的那些话初原尚且还有忍的空间,这句已经是直逼她的底线。 嚯,那下一句是不是该说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 真当四海之内皆你妈全世界都要围着你转了? 初原气极反笑,“好、好……就当我自作多情热脸来贴冷屁股行了吧!”,夺过办公桌上的食盒,狠狠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被食盒砸中的垃圾桶在原处颠簸几圈,“哐当”一下倒在地上。 高跟鞋踏着地板,响声尖锐又刺耳,最终消失在办公室的门后。 * 总裁办恢复到以往的宁静。 外间秘书的嘀咕声偶尔传来,窸窸窣窣的,听不清内容。 翻在地上的垃圾桶还在晃悠,露出食盒里打翻的蛋糕。 傅凛玦捏了捏眉心,俯身将垃圾桶扶起,里面东西仿佛是他一片狼藉的内心的真实写照,剪不断理还乱,纷繁的情绪绕在一起,不知何时能将其清理。 明明在见到初原之前,他不是这样想的。 假怀孕和离婚协议一事的确对他有些影响,没有人喜欢自己的情绪被摆弄,尤其是从小就众星拱月的傅凛玦。 就在昨晚,他还想过,只要初原能将一切都解释清楚,他可以既往不咎。 但两人真的相见后,却是露出了锋芒的一面。 忍不住刺她,想知道她会不会因为自己有过多的情绪波动。 忽然,手机铃声突兀地打断所有思绪,傅凛玦睨了一眼,是严舒芸打来的。 估摸着是为了初原,他犹豫两秒,才把手机拿起,“喂,妈。” 不出他所料,严舒芸的确不是找他的,“凛玦,张姨说小七去你那儿了?” “嗯。” “这丫头怎么回事呢,怀了孕还到处乱跑。” 刺耳的字眼让傅凛玦不禁觉得脑仁疼,这个瞬间,他算是有些理解初原为何要坦白。 自从撒了这个谎,所以人张口闭口都是“怀孕”。 突如其来的关心,过度的照顾和念叨,已经在无形中带来极大压力。 傅凛玦单手撑着脑袋,靠在办公椅上,轻声喊:“妈。” “诶凛玦,你让她赶紧回来……不对,”严舒芸改口,“你拿手机给她,我有话和她说。” “妈,你听我说,初原没有怀孕。” “我知道没怀……”那头迟疑了一会,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你说什么?初原没怀孕?那那那那……” “初原这几天身子不太舒服,医院那边还弄错了。”傅凛玦道。 电话那边静了许久,兴许是高兴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风过后,只留下一片狼藉,整理情绪那还得花一些时间。 再说话时,傅凛玦明显感觉到严舒芸的失落,“医、医院怎么会弄错呢……” “医院今天联系了我们,初原的报告是其他人的。” “怎么自己怀没怀孕都搞不清楚呢?” 怀孕的事能炸初家傅家一次,假怀孕就能炸第二次。 反反复复在一件事上纠结,傅凛玦也感觉到有些疲惫,不想再继续横生一些枝节,“她也不是一生下来就什么都知道,您还是别在她面前提起这事,让她伤心了。” 严舒芸咂了咂嘴,长长吁了口气,接受了这个事实,“行,没有就没有吧,初小七是被惯着长大的,她难过那你就哄哄她,以后又不是没机会。” 傅凛玦好笑,“知道。” * 另一头,初原离开嘉恒集团,直接回了初家。 傅云山和严舒芸那边,她是不知道怎么要主动说,但家里人这里,就好开口多了。 虽是要澄清谎言,但又少不了要扯其他谎来掩饰,在这上面,她倒是和傅凛玦不谋而合,直接把锅推给医院,说是弄错了。 其他细节,不足道矣。 初原回屋到床上躺了会,完全没有解释谎言后的轻松。 心头扔有强烈的郁结,她忍不住抓着枕头狠狠打了几拳,自言自语道:“臭傅凛玦!我都道歉了你还要怎样!还要怎样!” “你很拽吗,还不接受我的道歉,混蛋混蛋混蛋!”抓着枕头往前方一扔,正好砸到挂在墙上的装饰的玉佩上。 玉佩被外物撞击,在墙上左右摇晃两下,绳索一松,“啪嗒”一声在地上摔成了好几截。 初原:“……” 心更痛了。 跌坐在床上,初原深吸了两口气。 不行,气坏的是自己,她要忍。 ……个屁啊! * 今天去嘉恒这一趟,完全把初小公主气得够呛。 当即决定,傅凛玦要是不来哄,她绝对不回中鼎华庭。 用完晚饭,初原收到一封邮件,询问她是否有意向参加明晚的一个网红聚会。 受邀成员多是现在小有名气的vlog博主,一是各位博主想线下一聚,二自然是因为主办方的工作。 若是以前,初原肯定一口回绝。 这两日烦心事一件一件的来,边媱和汤岑她们也没空出来玩,还不如趁这个机会,去散散心,说不定还能结识一些朋友。 聚会的地点是在一家名为“唐古拉”的酒吧。 次日傍晚,初原按约定时间赴约,到酒吧门口时,略微怔了一下。 酒吧的风格和店名如出一辙,朴素的民族风。 木质的牌匾上写着三个艺术大字,勉强能辨认出是“唐古拉”,木头和大门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一点也不像是一家酒吧。 初原蹙了蹙眉,迟疑一会才走进去。 门口的酒保领着她往里走,到一个木质屏风围住的卡座旁,做出“请”的手势。 初原又怔了两秒。 聚会地点普普通通就算了,没有包间是怎么回事?!这看起来太不靠谱了吧! 顿时生出一种掉头就走的冲动,在初原有动作之前,上次在华耀盛典之夜上见过面的几位博主冲她打了招呼,周围一下就以她为中心热闹起来。 “你真是七月吗?” “七月你也长得太好看了吧,呜呜呜想和美女姐姐贴贴。” “你这包是爱马仕夏季新款吧,和这套衣服搭起来好好看。” “……”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被人夸了两句,对环境的嫌弃便少了几分。 初原随意应和了几句,又听见有人叫她,“咦,七月你来啦?那边没位置了,你要不要过来坐这边?” 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那儿正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咕哒桃。 咕哒桃在卡座中心的位置,左侧空着,右侧是和她关系还不错的一位博主。她把那个博主往旁边推了一下,冲初原招手,好像在说“这是我们特意给你留的位置”。 初原向来不喜欢这种虚与委蛇,而且她和咕哒桃的关系更没有好到要坐一起的程度,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冲酒保道:“格兰菲迪不加冰。” 她的态度不冷不热,方才攀谈的几个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圈子,四周顿时清净了些。 只是公共场合,周围有声音是难免的。 一会儿旁边起哄,一会儿又是那儿在一杯杯敬酒。没过多久,今晚活动的主办方来了。 这次的负责人据介绍是个什么什么经理,他一现身,先是发表了一通感言,接下来以核心工作为圆心,双方互利共赢为半径,展现了一副合作创造更好明天的美好蓝图。 初原听得无趣,拿出手机随手拍了几张照。 酒吧里环境一般,不过灯光却是很有氛围,幽蓝色的光线把人和物氤氲在其中,搭上民族风的装潢,被相机记录下时,看着还真有那么些味道。 调了一下照片的滤镜,初原准备发条朋友圈。 编辑内容时,忽然想起已经失联一天的塑料老公,她冷冷一笑。 ——[酒吧夜会,别有风味。] 分享范围:傅凛玦。 OK,发送。 等傅凛玦工作完,就能看到她这么逍遥自由。 嘻嘻,谁爽了?原来是她啊! 这时,喝得满脸通红的负责人忽然走了过来,“这位就是七月小姐吧?是不是不太喜欢这里的酒,都没有看到你动杯子。” 也不知道这人喝了多少,一张脸红得像是熟透了,说话还有些大舌头。 不过那双眼睛里的光还藏着些精明,提溜提溜地转着,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 初原很不喜欢这种视线,淡淡道:“还好。” “哦~这样……那小七月喜欢什么,尽管点,都算在我头上。” 前后一句话,这称呼就换了。 “不用了,我喝完这里就好。” 初原下巴一抬,示意前方的空杯,明确表示拒绝。 旁边的人深深望过来,凑在一起嘀咕,眼里分明带了点她不识好歹的嘲弄。 负责人却不生气,让人新开了一杯酒,给初原的杯子满上,“只喝那么一点怎么行,来,看在我的面子上,再来一杯。” “谢谢,不用了。” 刚才尚且算是她委婉地推脱,这次可都是把“面子”两字挂在扣上,得来的还是这种态度,负责人脸上有些挂不住,脸上的笑容从刚才的精明变成敲打。 “七月小姐,大家今天都开心,你这样说,就扫兴了。” 旁边应和:“就是就是。” “一杯酒而已,都是兴致嘛!” “七月你就喝一杯,这可是经理亲自敬酒呢。” …… 旁边劝酒的声音丝毫没有动摇到她,长这么大,她还真没见过谁敢拿酒桌文化压她。 负责人完全收了笑,“小七月,人出社会了,还是要圆滑灵活一些。” 开口前,一个人影又走了过来,正是咕哒桃,“经理,七月可能是身体不太舒服,要不然我帮她喝这杯吧。” 聂经理眯着眼,“小咕哒,知道你是好心,但是你总不能帮一辈子吧,而且……这是小七月抓住机遇的好机会,要在这行混,总要懂事的。” “可……” “你不用说了,这要让小七月自己想开。” 咕哒桃欲言又止,意味深长地看了初原一眼,回到了位置上。 初原打了个呵欠,谁知道这群人能把聚会搞成陪酒性质,懒得再和这人闲扯,她拎起包,缓缓站起身,“您喝醉了,先休息一下吧,我先失陪了。” 迈出去一步,只闻到一阵酒气扑来,负责人居然拦在了她的面前。 初原好笑,张嘴才要说话,旁边却先响起一道温润的嗓音,唤道:“小七?” 熟悉的声线打断她的思绪,却没在瞬间想起对方是谁。 初原侧过脑袋,酒吧富有情调的冷色灯光下,描绘出两道英挺的身影。 她略微一滞,随即嘴角漾开笑意,“温别哥……哥……” 本是惊喜的声调在喊出对方的名字后骤然一宕,女孩儿瞳孔微缩,不可思议地看向温别身旁那人。 居然是她堂哥初砚!! 初原差点两眼一黑。 如果真要在全世界找一个她怕的人,初砚绝对是最佳人选。遥想学生时代,几乎是被这个堂哥管着过来的。 深呼一口气,初原看到两人走近。 初砚不像温别那样看起来温润如玉,也不像傅凛玦那样有一种高高在上的距离感。他身上多是严谨沉稳,看起来好似严肃的班主任。 “班主任”到初原身侧,淡淡地扫了后面那群人一眼,声线如大提琴的弦音,低沉敦厚,“你怎么在这儿?” 19. 撞见 等你恢复记忆,我们还是离婚吧。…… 怎么在这? 不应该由她来问吗? 初砚这人, 自小就被人用“优秀”“听话”“别人家的孩子”之类的话夸奖长大。初原的记忆中,他滴酒不沾,也不是喜欢酒吧夜店这种场合的人。 在酒吧和他相遇, 这概率宛如傅凛玦主动找她来道歉。 许久不见这位堂哥,现偶然碰到, 初原懵了片刻, 茫然地看了一眼身后那群人。 十几道目光全部落到身上,刺得人如芒在背。 若是平时, 她绝对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向初砚滑跪,以良好的态度去换取抵消爱的铁拳的机会。 可被外人看着, 死要面子的劲头又上来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初原扬起下巴,微微不屑, “我还没问你呢!” 初砚扬了扬眉毛,轻笑道:“哦?想问什么?” 没料到他居然就这样把问题甩了回来,初原一时语塞。 不过好在温别有了下一步动作。 他走上前, 一手搭上初砚的肩膀, 顺势把初原往自己身后带了带,“好啦好啦, 要问什么也不是在这,”然后又往后望去, “小七要一起走吗?” 初原求之不得。 “当然了。” 兴高采烈地跟在两个男人身后离开, 初原至此没有瞥过那位负责人一眼。 三个人的背影在酒吧里穿梭, 光影明灭, 直至被人流给遮住。 负责人单手端着酒杯,手背上青筋暴起,他重重地将杯子扣在茶几上, 杯壁经受不住重力,一下断成两截,里面的酒全部洒了出来。 原本热火朝天的气氛在初原的离开后逐渐凝固,一桌人面面相觑,谁也没在这个尴尬时刻开口。 过了一会儿,忽然有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诶……刚才带走七月的好像是万家连锁的温总?” 有人问:“那个亚颂吗?可那两个人看着不是很年轻吗?” 咕哒桃捂着嘴,继续笑道:“万家这样的大商场,子承父业很正常啦。我只是看着觉得像,还是七月刚才喊对方温别哥哥我才想起来的。对方应该和七月很熟吧。” 都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在说者的刻意引导下,一句话更能引申出耐人寻味的意味。 已经有心思活络的人对视一眼,看到还在气头上的负责人,笑了一下,“怪不得我就说七月怎么那么有骨气,原来是背后有靠山。” “可不是,那声哥哥喊得我骨头都酥了。” “这么说来,七月的百万衣橱,都是有迹可循了?” …… 酒局上谈论的内容,初原自然不知道。 走出酒吧,清新的空气代替烟酒味,闻得人心旷神怡。 初原深深吸了一口气,站在路灯下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对初砚说:“哥,你和温别哥哥怎么来这儿了?” 男人眼帘微垂,模样慵懒,似有若无间瞥了她一眼,“知道我是你哥了?” “啊?你当然是我哥了。” 初砚:“那刚才怎么一副要造反的样子?” “呃……不要在意细节。” 一旁的温别哈哈笑了两声,拍拍初砚的肩膀,“初砚哥,你以前这么严格,让小七威风一下怎么了?” “就是就是,你曾经给我留下的那些阴影,害我要花一辈子去治愈!让我威风一下怎么了?” “一辈子就能治愈好,看来是我给你留的阴影不够深刻,看来还需要再接再厉。” 这还是人吗? “你居然这么恶毒,我还是不是你唯一的可爱妹妹了?” 初砚面色一僵,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下唇角,“行,可爱妹妹,以前哥哥说去酒吧是要几千字检讨来着,明天交上来。” “诶,你好眼熟啊,我们认识吗?”初原装傻。 看着这两兄妹插科打诨,温别忍不住笑了笑,“你俩得了啊,在这等我一下,我去把车开过来。” 温别这一走,初砚又回到最初那种严肃的态度。 走上前一步到初原身边,男人高大的身影在路灯下,笼罩在她的身上,初原听见他问:“我听妈说你怀孕的事是医院弄错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孩儿眸光一闪,躲开堂哥落下的视线,理所当然道:“就是这么回事啊。” “真的是医院弄错了?” “不、不然呢?” 回答她的是一声轻笑。 这一笑笑得初原更加心虚。她压根不敢去打量初砚,生怕两人的视线交错间,他就看出了她所有的谎言。 其实初家人知道真相并无大碍,但这始终是她捅下的篓子,说出去只感觉丢人。 “小七。” 初原浑身一颤,“干、干嘛?” “我看你最近挺闲的,过几天滨城有个珠宝拍卖会,你和我代表家里出席吧。” 大脑静了两秒,意识到说的不是怀孕那事,初原反问:“就这事?” 初砚笑,“难道你还希望和我说说其他的?” “不了不了。” 恰好,温别的车开过来,初原松了一口气。 两人前后坐上车,温别调整了一下后视镜,从中勉强可以看到初原的小半张脸。 他很有作为司机的自觉,“要去哪儿?” 初砚:“先把小七送回中鼎华庭,我去实验室。” 初原叫道:“不,我要回初家。” 温别从镜中扫了一眼后头的女孩儿,目光又落在初砚身上。 眸中平静似水,却能察觉到一丝浅淡的疑虑。 初砚摆了摆手,“那就回初家吧,先送我去实验室。” 等到初家大宅门口,时间已然不早。 初原给温别道了谢,两人一前一后走下车,大门外沿着廊檐的小灯把周围照亮,四周灯火通明,唯独两条细长的身影成了与夜色交相映衬的黑。 “温别哥哥,送到这里就可以啦,接下来我自己进去就好。”初原走到门前,侧身对温别挥了挥手。 “好,我看你进门我就走。” “那我就先走了,你也快赶紧回去。” 语毕,初原去刷指纹。指腹碰到感应器的瞬间,一丝痛意传开,她“嘶”了一声,甩了一下手指,就看到地上的影子朝自己靠近一步。 “怎么了这是?” 对着食指吹了一下,她摇摇头,“没事,手上有个伤口,刚才开门的时候碰到有点疼。” “我看看?” 说着,温别抓着初原的那根食指往前拉了一下,指腹中间有一个燎起的小泡,已经破了。 这个伤口,在她柔嫩的手上,怎么看怎么觉得突兀。 “怎么弄的?” 这又不得不提一下傅凛玦那个狗东西了。 要不是为了给他做蛋糕,手上至于被燎起泡吗?想到那蛋糕的结局,初原只感觉一口气憋在心中,不上不下,不吐不快,“给傅凛玦做蛋糕烫伤的。” 门前灯光幽暗,照在她的脸上,铺了一层淡淡的暖色。 撅起的小嘴上擦有唇蜜,光落上面,能让人看到一点细闪。 “没想到你居然还会给人做蛋糕,还真有些意外,”温别似笑非笑,放开初原的那根手指,从包里拿出了一张创可贴,“来,别动,我帮你贴上。” “是吧,我也觉得挺意外的。” 看着创可贴在食指上绕了一圈,把伤口包好,初原弯着手指笑了笑,“咦,你怎么还随身携带创可贴呢。” “方便……”急用。 后头的两字出口之前,一道刺眼的远光灯从远处打来。 眼前被白色的光芒占据,初原下意识用手挡在脸前,忍不住骂:“谁这么神经病啊!” 语音一落,光也在顷刻间消失。 挡在脸前的手没有放下,从指缝间,初原看到停在不远处的那辆迈巴赫。 有点眼熟。 然后,下一秒,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一双黑色皮鞋先出现,傅凛玦的脸才从车门后露出来。 怪不得眼熟,原来是她老公的车。 只是此时,初原明显不想理某人,“温别哥哥,谢谢你就创可贴,那我就先走了,你也快回去吧。” “好。” 说话间,傅凛玦已经快步走到她身边,眼睛始终是紧锁着初原,完全没注意到身旁的另一人。 下意识揉了一下初原的脑袋,男人太不紧不慢地侧过脸,对温别道:“原来是温总,好久不见。” “傅总,别来无恙。” “今晚让您特意送小七回来,麻烦了。” 头一次听到他叫自己的小名,初原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就见两个男人微微笑着,温和有礼的表面下,好像带了点夹枪带棍的别扭。 这样的状态持续到温别的车驶离眼前,男人的脸上又恢复到以往的淡漠。 但情绪的波涛已经要汹涌而出。 傅凛玦只记得,刚才温别是怎么抓着初原的手指,两人有说有笑。 而初原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宛如在面对一个陌生人般,推门就往里走。 手臂被人从后面拽住,她皱着眉望着傅凛玦抓她的那只手,语气不悦,“你干嘛?” 她一直都不如傅凛玦会隐藏情绪。 开心就是开心,生气就是生气,对谁不满更是清清楚楚写在脸上,浑身上下都在说“别烦我”。 像一直炸毛的小刺猬。 不过,这根刺却是狠狠扎到了傅凛玦。 昨天初原送蛋糕离开后,他也想了很久,承认当时的确是有些失态,这才主动来初家接她回家。 出发前,傅凛玦看到了初原发的朋友圈,先去问了问明珩初原在哪个酒吧,结果得知他们并没有在一起,这才直接到初家来。 可没想到,竟撞见的是这一幕。 怪不得发条朋友圈都是“别有风味”,原来是和温别在一起。 傅凛玦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心情。 酸楚和苦涩交织,堵在心口不上不下,气恼又烦躁。 “你是不是需要给我解释一下?” 蹙起的眉峰间多了显而易见的疑惑,初原歪了歪脑袋,“解释?” “和别的男人去酒吧,这么晚了还在外面说说笑笑,你不应该给我解释吗?” 初原眯起眼睛。 他这意思,还怀疑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不成!! 她要气死了! 不接受道歉就算了,现在还来质问她和别人说说笑笑? 他谁啊他! 初原甩开他的手,“我和温别哥哥从小一起长大,和他说说笑笑怎么了?” 傅凛玦嘴唇翕合,从口中吐出几个字,“温别哥哥?” “对呀,就是温别哥哥,人家比你温柔比你会照顾人,还不会在别人辛辛苦苦做了蛋糕后辜负别人的心血。” 其实温别现在是什么样,初原自己也不敢说完全确定。 她现在的脑海里,只有找话去堵傅凛玦。 越比较之下,就越生气。 纵然是她一开始说谎不对,但又凭什么被他怀疑被他指责? 看着初原扬起的小脸,傅凛玦冷笑一声。 不知为何,所有理智都在崩溃边缘,完全无法冷静下来去思考。什么和初原和好,什么接她回家,都是笑话。 傅凛玦揉了揉眉心,“初原,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你现在是我的妻子。” 初原望着他,昏暗的门前灯照下来,让他的轮廓看起来异常立体。 容颜英俊依旧,只是脸上冷得好像不带一丝温度。 突然间,她觉得好累。 说了那么多谎好累,和他争执好累,为了两家人维持这段没有感情的婚姻也好累。 垂在身侧的手忽然捏紧,她吁了一口气,“傅凛玦,离婚协议你也看到了。” “既然都这样了,等你恢复记忆,我们还是离婚吧。” 20. 冷战 能不提他吗?想起来就晦气。…… 合上门, 初原走进卧室,随手把包一扔,直接扑到了被褥上。 软乎的被子蹭着脸, 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她转身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脑海里一片空白。 顶灯照得眼睛有些酸涩, 用手指揉了一下,感觉到微微的湿润感。 刚才和傅凛玦争执的画面一点一滴在大脑里恢复, 再一次提出离婚并未让她觉得如释重负,反而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堵着, 有些难受。 本来她就是打算等到傅凛玦恢复记忆再离婚的,现在只是向他坦白了自己的想法而已,应该感觉到轻松才是。 可是, 一阵阵难以言喻的焦躁郁结如潮水般涌来,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从床上翻起身,初原点了香薰, 淡雅的橘调香味蔓延开来, 浮动在空气里,稍稍抚平了心中的烦躁。 休息了会儿, 初原去盥洗池卸了妆。 换上睡衣,感觉胃里空空的, 她才后知后觉还没有吃晚饭。 去客厅让家政阿姨做点东西给她填肚子, 初原坐在沙发上, 拿了一个梨子过来削。 削到一半, 听见楼梯传来脚步声,她回过头,看见初振松向她这边走来。 “爷爷, 您还没睡啊?”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初原过去扶初振松到沙发上,切了一块梨子递过来。 初振松挥了挥手,“今天怎么了?” “啊?爷爷您说什么?” “少在我面前装傻,”用手刮了一下初原的鼻头,老人收着下巴,眼中露出犀利的光,“昨天来了就不回去,到家就气冲冲地回屋,真当别人看不出你有事?是不是和凛玦吵架了?” 爷爷都这样说,那肯定是瞒不住了。 初原把刚才削下来的那块梨子吃掉,点了点头。 初振松:“因为怀孕的事?” “不全是吧……”归根究底,假怀孕只是两人爆发这次争吵的导.火.索。 她和傅凛玦之间的问题,并非是一时间形成的,即便是傅凛玦失忆后,这些矛盾只是被暂时隐藏,从来没有消失过。 “结婚成家了,肯定是会有各种各样烦恼。凛玦傲,你又娇气,很多时候,你们要是能静下来多听一下对方的想法,会解决很多问题。” 初原听着,并不言语。 “但如果你还是觉得委屈,别担心,有爷爷呢。” 女孩儿睫毛微颤,明亮的杏眼一抬,双唇轻轻翕合了几下。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想和傅凛玦离婚,这绝对是冲动的决定,正因为是明白冲动,所以她没有打算和任何一位长辈商量。 从小过着他人羡慕的优渥生活,初原很明白,有些义务自己该承担,所以她不会要求家里支持她的每一项决定。 但初振松这番话,完完全全给她搭建了一个港湾。 不管她在外面有多难受,这里永远是她能回来的地方。 吸了吸鼻子,初原坐过去抱着初振松的手臂,靠在他的肩膀上,“爷爷你说什么呢,我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可以让你操心呢。” 初振松大笑,“你从小让我操的心还少?” “我小时候不乖吗?大伯和伯母都说我比初小八乖多了。” “你啊你,和谁比不好,和初小八比。” “……怎么就不能和我比了?” 初野的声音先至,人才从罗马柱后出现,直走到初家爷孙俩这边,他拿起初原削了的梨子啃了一口,皱着眉说:“爷爷,您这也太偏心了,不带这么在我姐面前这么贬低我的。” 初原:“嚯,那你倒说说你哪里可以比了?” “你懂什么,我可是同龄青年的标杆,你看看你,天天在外面不是买买买就是玩,能学学我好好去工作吗?” 初原冲他翻了个白眼。 穿身帅气西装还真以为自己就是大人模样了。 恰好,家政阿姨把给初原的晚餐端过来。 初野见状,立马一个箭步走过去,把托盘接过来,“正好,晚上没吃饱,饿死我了。” “初小八!你干嘛呢!那是我的。” “嘿嘿,谁管你,我先拿到就是我的了。”初野这小子完全不讲武德,端着托盘就跑,生怕初原给他抢了去。 初原立马转头看向初振松,“爷爷,你看初小八!” 初振松笑着朝孙子那看去,“你姐没吃晚饭。” “我也没吃呢!万一饿傻了怎么办?” “没事,你不饿的时候也傻。” 初野:“……” * 每个月三号这天,初原都要去福利院一趟。 避开了这日,初砚照之前所说,带她去滨城参加那边的一个珠宝设计秀展。 这次的秀展是国际某知名珠宝品牌举办的设计大赛,参展的都是入围决赛的作品。活动分为两日,第一天是比赛,第二天会有一场拍卖会。 初家两兄妹当天上午到达滨城,坐上去酒店的车,初原靠在椅子上问初砚:“这次的展会都有什么啊?” 初砚找了个册子扔给她。 慢条斯理地把册子翻开,上头都是这次拍卖的展品。 钻戒、项链、手镯……多种多样,初原翻了几页,眼睛忽然一亮,突然坐直了身子。 初砚问:“有看上的了?” “你要买给我吗?” “你老公比我有钱,叫你老公买去。” 哪壶不开提哪壶,初原吹了一下刘海,“能不提他吗?想起来就晦气。” 初砚似乎很乐意看到妹妹这副一肚子气的模样,朝她伸出手,“给我看看,你要的是什么?” “这两个。” 往册子上的两个饰品指了指,一个是猫眼石项链,另一个是水头极好的老坑玻璃种手镯。 初原用食指绞着衣服前的两根飘带,疯狂暗示,“哥,我都陪你跑一趟了,你是不是要表示一下?猫眼石我估计是本场热门,太贵就算了,这镯子,就跟为了我存在似的。” 初砚把册子合上,扔给她,“我刚才的提议是真的,傅凛玦应该也有这次的邀请函,叫你老公买比较现实。” “他要来?” “他来不来,你不是应该比我清楚?” 初原哼了一声。 那天晚上过后,别说见面,两人连电话都没有打过一通。 傅凛玦那性格,她都主动提了离婚,决计是不会再主动找上来了。 这样也好。 双方都眼不见心不烦,兴许下一次见面就是傅凛玦恢复记忆,两人坐在民政局的场景。 这次的珠宝设计大赛水平还不错,第一天晚上,初原在秀场好好欣赏了一番。 秀展结束,就买了这次获得第一名的设计产品。 初砚嘴上抠,实际还是疼妹妹,本是想当做礼物送给她。 但初大小姐以“你还没我有钱”的借口怼了回去。 第二天晚上的拍卖会,初原在酒店换好礼服,出了门竟看到了温别倚在走廊墙边,像是在等人。 “咦,温别哥哥,你也来了?” 温别穿了一套烟灰色西装,肩宽窄腰,身形笔直。 初原从屋里出来,他离开墙壁站直了身子,“原本是打算昨天和你们一起来的,公司里有事耽误了一下。你哥已经先下去等我们了,快走吧。” “你来正好,简直救了我老命。” 温别笑,“有这么夸张?” “当然了,你不觉得和他待在一起很压抑吗?汤汤以前说,她看到我哥仿佛看到了班主任。” 听她这么理直气壮地数落自家堂哥的不是,温别只是无奈地摇着头笑笑,偶尔附和两句。 等到达会场,侍应生领了他们进场,距离正式拍卖还有一段时间,周围人都在随意地聊着天,初原坐在位置上,找了个角度,拿出手机,然后叫温别和初砚一起看过来拍了一张。 初小公主的朋友圈总是都在更新。 出去旅游有自拍,下午茶有自拍,反正都会让人看到自己开心的一面。 看到她这张照片的时候,林总助刚刚加班结束。 总裁办的灯还亮着,傅凛玦刚刚批完一个策划案,他这又把整理好的资料全部交了上去。 傅凛玦瞥了他一眼,“就这些了?” “嗯。” “好,走吧。” 这几天,傅凛玦跟上了发条似的疯狂工作林立是看在眼里的。 并且脾气还不怎么好。 作为一个特助的直觉,他知道肯定是傅总和夫人又闹矛盾了。 理智告诉他少管老板的私事,但在走之前,下意识说了句:“傅总,夫人去了滨城的珠宝展。” “林立,”傅凛玦抬头,“你很闲吗?” 林总助尴尬地笑笑,“我只是偶然看到夫人在朋友圈发了和初大少爷还有温总的合照。” 傅凛玦警觉地拧了拧眉,“哪个温总。” “万家连锁的温别温总。” 男人的面容没有任何变化,灯光折射在镜片上,让他看起来冷了几分。 眼帘微阖,傅凛玦没有说话,林立找准时机,连忙出了总裁办。 脚步声渐行渐远,一切又恢复平静。 可心里依旧闹得慌。 傅凛玦冷笑一声,或是因为初原,或是因为自己。 那天这位大小姐可是清清楚楚告知了他要离婚,但在工作间隙中,他不止一次想到初原。 刹那间心思全没,他把手中的东西放下,靠在椅背上,拿起手机打开了朋友圈。 进去就刚好看到初原发的那张三人自拍。 另外两人都不是太乐意,她却还高兴地wink。 没有他的这几日,过得还挺滋润。 手机的边缘抵在手心,似乎是因为握手机的力道太大,挤压得掌心有些疼。 关掉屏幕,他继续回到工作状态。 拿起文件,却又忍不住想到初原。 更可气的是,温别还在她身边。 烦躁得拿下眼镜,傅凛玦给林总助拨了个电话,“去滨城最近一班高铁是几点?” 21. 项链 “还离吗?” 江城和滨城两地相距不远。 从嘉恒集团赶到车站, 再到滨城只花了一个半小时不到的时间。 傅凛玦在拍卖会会场下了车,商演才刚结束。 这次的珠宝拍卖会,邀请了全国各地不少商业名流。江城少数几位邀请嘉宾中, 傅家是其一。 傅凛玦原是没打算来现场,谁料计划赶不上变化。 侍应生接过邀请函后领着他往里走, 路过大厅时, 忽地听到有人喊:“凛玦?” 男人略一驻足,就见初砚坐在酒店喷水池边沿, 一手扣住领结松了一下,略微意外地冲他笑了笑, “你怎么来了?” 示意侍应生离开,傅凛玦走过去,在初砚身边坐下, “受邀出席。” 初砚像是没听到,“为了小七来的?” 傅凛玦才要否认,然而初砚就差没把“我信你个鬼”写在脸上, 他便不去做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辩解, 改口道:“她呢?” “在会场等着一会大开杀戒呢。” 这个场合,的确是小公主大显身手的地方。 傅凛玦了然, 起身理了理袖口道:“初砚哥,我来的事情, 麻烦你先不要告诉初原。” “你们两口子的事, 我才懒得掺和, 走, 进场吧。” 不想让初原知道他来,傅凛玦必然没和初砚一起。 落了座后,他从侍应生那边接过今晚的拍卖展品, 随意浏览了一遍。 拍卖师已经开始介绍今天的第三件物品,傅凛玦扫到手册上的那根猫眼石项链,不知为何,第一直觉是初原会喜欢这种。 猫眼石稀缺,项链还是由这家珠宝的首席设计师设计,无疑会成为今晚最受青睐的对象。 合上手册,傅凛玦往刚才初砚走的方向瞥了一眼,果然看到了正在和温别说话的初原。 心头那股难以言喻的躁意又灌满了内心,就连他自己也搞不懂,现在是在做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举动。 拍卖会继续进行。 初原按照先前打算的那样,不去抢那款猫眼石项链,拿到那款老坑玻璃种就心满意足了。 竞价的人不多,她以十三万的价格成功拍到手镯,还给秦佳和严舒芸带了其他首饰。 等到今晚的压轴珠宝出场,初原又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问身旁的温别:“温别哥哥,打个赌,你觉得这项链成交价会是多少?” 温别答非所问,“你喜欢?” “好看的东西谁不喜欢?就是滨城不是咱们场子,不好喧宾夺主,今天我们看看热闹就好。” “我怎么看你一副希望别人打起来的模样?” 初原惊讶,“我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默契地笑了出来,温别抬手敲了敲初原的额头,“你这家伙,我还不知道?” “不说了不说了,要开始了。” 拍卖师介绍完商品和起价,下面便有人立即举牌喊价。 不出所料,热门商品的拍卖就是一次一次地竞争,价格迅速翻了一倍,来宾们依然斗志满满,不停举牌加价。 价格一路高涨,有些超过接受程度的来宾已经放弃,不过依然还有人紧咬不放。 突破五百万大关,竞争的场面已只剩下两人。 现在这种情况,必然是谁坚持下来谁就胜利。 “六百五十万一次,六百五十万两次。” 拍卖师在台上一手执锤,静观场上的喊价的变化。眼见结果即将诞生,第三声“六百五十万”正要出口,前排又见举牌。 “七百万。” 众人一滞,纷纷向举牌方向看去。 有新的竞争者加入,意味着又要进入新的一轮喊价。 初原伸长脑袋去看新的竞价者,对方却被人挡得严严实实,依稀只见举牌的那只手。 一轮价格上的博弈过去,拍卖师口中的“成交”与锤音重合,最终这款猫眼石项链以九百八十万的高价被那位新的竞价者拿下。 * 拍卖结束后的after party上。 主办方将拍卖的珠宝交给每一位买主。初原这里除了她的手镯,还有帮严舒芸和秦佳带的礼物。 不过东西送来的时候,侍应生却交给了她四份首饰。 狐疑地看着递来的四个手袋,她向身旁的初砚抬起头,“多余的这个是你买的?” 初砚从路过的侍者那拿了一杯红酒,轻轻抬着杯子摇晃了一下,单手抄兜,睨了一眼初砚,“说不定是有心人送你的。” “谁那么好心,送东西都不留名?” 初原接过几个礼品盒,打开检查了里面是不是自己的物品。 看到那条猫眼石项链,她手一抖,差点把东西弄掉在了地上。 抬起头问:“你确定没有把东西拿错吗?这个不是我的。” 送首饰过来的小哥挠了挠脸颊,“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这是一位先生让我一起交给您的。” 初砚冷不丁出声:“就说是有心人送你的。” 初原一下懵了。 还没见面呢就送大几百万的限量,这他妈也太有心了吧! 她问侍应生:“对方人还在吗?” “您跟我来吧。” 初原把剩下几样首饰交给初砚,拿着那款项链,跟在侍应生身后过去。 宴会会场极大,正中央的舞池上闪过不少舞动的身影。 影子被灯光投映在地上攒动,初原路过舞池,到了旁边的休息区卡座里,侍应生给她端来一杯饮料后让她稍等。 饮料是鲜橙汁,初原端起来轻呷了一口。 杯壁离开唇瓣的瞬间,玻璃杯上反射出旁边靠近的人影,她稍稍侧过头,端着杯子的手猛然一晃,橙色的果汁跟着左右晃动,差点洒了出来。 初原面色一沉,把杯子放在桌上,起身就要离开。 看穿了她的心思,傅凛玦率先一步拦在初原的去路上,说:“初原,聊一聊吧。” 小公主轻哼了一声,眼帘缓缓掀起,眸光中闪出些许不屑,“我们有什么好聊的,该说的上次我都说了。” “我想应该不用我提醒,离婚不是简单的事,这关系的是初家和傅家。” 又来了。 和他失忆前的借口如出一辙。 商业联姻,错综复杂的利益,这才是维系他们二人婚姻的纽带。 但却缠得她心烦不已。 “你……”才要开口驳斥,话头却被他抢了先:“我知道你生气,那天在公司,是我不好,把话说重了。” ? 什么?? 傅凛玦居然承认自己的错误了?! 先前想说的那段话被他惊得消失在了口边,初原不可思议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金丝眼镜、冷淡凤目,轮廓柔和、容貌出众。 不笑时,温润和高傲参半,一看就是从小被人捧惯了,气质中带了种高高在上的疏离。 这人怎么看都是傅凛玦啊! 他应该没去练什么长相完全相同的小号吧? 初原眯了眯眼,“你刚才说什么?” 傅凛玦长吁一口气,“上次是我不好,这次听清了?” 初原挑眉,“哦,然后呢?” “……抱歉初原,我那天不应该对你那样说。” 夭寿了! 不但承认错误,还道歉了! 放在以前,初原绝对对傅凛玦开口的事喜闻乐见。 或者说,他再早些说这些话,她也不至于气到现在。 这迟来的道歉,还有意义吗? 又不是知道错了就一定能得到原谅。 “项链就算是给你赔礼的礼物,现在可以坐下来聊一聊了?” 初原疑惑地歪了歪头,“项链?那猫眼石项链是你拍到手的?” 傅凛玦面部红心不跳地扯谎,“来晚了,没有其他东西可拍,顺手拍下来的。我也用不上,若你不喜欢就算了。” 初原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 算了算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看在猫眼石……啊不,傅凛玦都道歉的份上,初原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和他心平气和地聊一聊。 她坐回刚才的位置上,端起橙汁抿了一口。 傅凛玦在她面前坐下,直接开门见山,“还离吗?” 要是傅凛玦能一直像今天这样,能正常交流还能正视错误,初原哪还会想去淌离婚那趟浑水。 把杯子笼在双手之间,放在膝盖上,她抿了抿唇,“看你表现。” 傅凛玦快被她给逗笑了,“是吗?那现在是不是到你解释一下,关于离婚协议的事。”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最初。 仗着傅凛玦失忆隐瞒固然有错,但她提出离婚不就是因为傅凛玦吗? 初原先下手为强,“这件事我都还没有和你算账呢!” 傅凛玦:“?” “傅凛玦,我们结婚后我可是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啊,我不管你曾经是不是对蔡泽瑜芳心暗许,但我眼里可是容不得沙子的!” “蔡小姐一回国,你就把城西的项目交给她的工作室,别以为你失忆了,我就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果然还真是像林立说的那样,她是因为蔡泽瑜的事闹别扭。 男人轻笑一声,扣住嗓间的领结,稍稍松了一下,“那你帮我回忆回忆,我打的什么算盘?” “你和我找架吵呢?” 女孩儿顿时瞪圆了双眼。 被她的反应愉悦到,傅凛玦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像是满足了一个夙愿,眉间都是轻松,“初原,我可以给你承诺,我和蔡小姐的关系,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最好是。” “但同样的,我希望你有作为我太太的自觉。” 初原听这话感觉有些不对,“你、你要我做什么?” 傅凛玦默了片刻。 偌大的宴会会场上,人融入其中,便会显得没有那么显眼,可他好像还是能察觉到,自己并不喜欢的那个人影在眼前走过。 回忆起那晚和初原吵架的起因,他揉了揉额角。 好像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对一个人这般防备。 停在额头上的指尖轻轻点了点,傅凛玦对上初原的目光,稍稍斟酌了用词,“那什么温别哥哥,换一种叫法吧。” 初原:? 22. 吃醋 相信他喜欢我,我宁愿相信母猪会…… 怎么管天管地, 还管到她如何称呼人上去了? 初原无语,“我从小就是这样叫的,为什么要改?” “多大了还哥哥哥哥的喊, 你不觉得不合适吗?” “哪不合适了?怎么,你嫉妒我不叫你哥哥?” “……” 顿时就冷场了。 二人沉默着四目相对, 傅凛玦率先移开目光, 同时一道气音从微张的唇瓣中溢出,“呵, 稀罕。” 他真稀罕初大小姐也不稀得喊呢! 初原也歪过脑袋轻哼了一声,理智告诉她, 她果然和傅凛玦天生气场不合,聊了两句就想吵架。 倏地从位置上起身,小公主下巴一抬, 趾高气昂地扭过头,“走了!” after party持续的时间并没有太久,初原等人还要赶回江城, 率先离了场。 傅凛玦订了和初原他们同一班航班, 出来时,温别看到突然出现的傅凛玦, 微微惊讶道:“傅总什么时候来的?都没在宴会上看见你。” “应该是因为我和小七在一块,温总才没注意到。” 傅凛玦的态度完全说的上平和有礼, 可话中却又一种暗暗较劲。 温别亲和地笑了笑, 并未接话, 倒是初原戳了一下傅凛玦的腰, “废话这么多,快走啦。” 航班在江城机场降落已是深夜。 市郊空旷,夜里的郊区更显得有些荒凉。 夜空繁星密布, 道路上的车与人却寥寥数几。 初原下意识想跟着初砚和温别一起走,在出口前,被傅凛玦一把拽住手腕,问:“你去哪?” “回家啊。”小公主蹙了蹙眉,神情里带着一种“这种智障问题你怎么问得出口”的疑惑。 傅凛玦向她确认,“回初家?” “不然……” 话还没说完,后头的内容被初砚打岔的话给掩盖过去,“凛玦都来接你了,就别闹脾气,快回去吧。” 初原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但那些反驳的念头在对上初砚后,纷纷躲了起来。 看看同行的三人,似是觉得应该给傅凛玦在旁人面前留点面子,她“哦”道:“我知道了。” 初原顺手一举,把包递到傅凛玦面前,“帮我拿。” 男人的视线在她的脸和包之前游离了几秒,非常给面子地将包接过,还侧过身给初原让路。 二人朝机场大门的位置离开,来往行人穿梭在眼前,遮住了他们的背影。 初砚伸手拐了一下旁边的温别,道:“怎么感觉你不太高兴?” 温别瞳孔微缩,怔忪片刻后无奈地笑道:“有吗?” “早知道凛玦会跟着来,我就不带小七过来了。” 明白他意指何事,温别摇了摇头,并不言语。 初砚又道:“当年要不是傅家主动提了婚事,小七会是嫁给你才对。” “都过去了,我和小七没有缘分罢了。” 初家和温家为多年世交,两家交情从祖辈开始就十分深厚,家境也相当。 温别和初原从小一起长大,待二人该到谈婚论嫁之前,都有听到过家里人有把两人凑一起的口风。 从小就知根知底,而且温别也是难得能受得住初原脾气的人。在二人心中,虽没有明说,但其实已经有了相互联姻的准备。 但意外总比计划先来,几番权衡之下,最后竟是傅家先提了姻亲,这段不曾明说的打算,也就此无疾而终。 温别常听人说初原和傅凛玦感情甚笃,在大众面前时,二人也都是恩爱模样。 他却没有尽信,然而最近几次看到傅凛玦对初原的态度,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直觉错了。 半晌,他苦笑了一下,轻声呢喃:“只要小七开心就好。” 初砚有些好笑,一手搭上他的肩膀,“你觉得她会忍受那些让自己不开心的事?” 温别稍稍颔首,和他对视,“说得也是。” 两情相悦尚且会分道扬镳,何况那点从不曾明说的模糊心思呢。 * 另一边,傅凛玦和初原坐上车,后者单手抱臂,单手支颐,一双杏仁状的眼睛紧盯着身旁不放。 视线过于火热,根本没有忽视的可能,傅凛玦系了安全带,掀起眼帘,“我脸上有花吗?” “诶,傅凛玦,”初原上身前倾,左手伸出去一半,却悬在半空犹豫两秒又收了回来,“你没发烧吧,我怎么感觉你今天不太正常?” “在你眼里,我就不能有点好?” “主要是你的做法总让我想到一句歇后语。” 男人神色淡漠,稍稍挑了挑眉,示意她说。 初原大声逼逼:“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 傅凛玦快要被初原气笑了。他放下工作赶到滨城,为了给她买项链花了几百万,结果得到的评价就是黄鼠狼? 他图啥啊? * 这次把初原接回来,两人总算是过了几天清净日子。 得知假怀孕的事傅凛玦已经先给严舒芸说了,初原觉得他又顺眼了不少。 汤岑这几日实验告一段落,终于从忙碌的学业中抽出身,约上几位好友凑了个局,等初原一来就拉着她诉苦。 “都要毕业了,老板们一个比一个严格,我感觉他们脸上就写着,让你顺利毕业算我输。” “这就算了,小七你知道我新实验室的组长是谁吗?是你哥!”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以后我要在你哥手下讨生活!第一天去实验室的时候,他就把所有学生的实验全部打回来了,包括我的,还是两次!” 初原原本以为自己和毕业季的崩溃工科生无法共情,听到后面这句话,DNA里似乎被唤醒了学生时代的记忆,看向汤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你走好”的同情。 “……宝,你撑住。” 汤岑:“你就不打算帮帮你姐妹了?” 初原端起杯子不紧不慢地呷了一口,没来得及开口说话,边媱先说:“你看初小七在初砚哥面前那样儿,还指望她?” “诶,边小媱,我怎么样了我?” 明珩突然插嘴,“你怎么还要我们说?前几天不是还被初砚哥抓去滨城了。” “是去滨城了,但是让我老公给我买首饰不行吗?” 三人皆是一顿,六只眼睛悉数定格在初原的身上。 从三双眼眸中,她硬生生看出了震惊、疑惑、难以置信,甚至是一言难尽的缤纷多彩情绪。 “你、你们怎么这样看着我……” 明珩抬起手,捅了捅身旁的边媱,“小边总,我没听错她刚才说的吧?” “没,她在给我们秀恩爱。” 初原:“?” 初原:“我秀什么恩爱了?” 汤岑大喊:“我天,初小七,你该不会要忘记你的誓言,要和傅凛玦擦出不该有的火花了吧?” 边媱:“交待不杀!” 初原简直无了个大语,“傅凛玦那天是因为来晚所以只拍了个项链,为了认错就送给我了。” “只有这个?” “难道还该有什么吗?除了他那天发神经让我改掉对温别哥哥的称呼,并没有什么奇怪的OK?” 场面忽然就安静了。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万千思绪传达着诸如“我怎么越听她说觉得越不对”“本来就很不对”“傅凛玦居然主动认错确定那不是傅凛玦小号吗”的想法。 边媱弱弱道:“小七啊,你确定这不是在和傅凛玦打情骂俏?要不是喜欢,谁管谁怎么称呼别人呢?” “喜欢?相信他喜欢我,我宁愿相信母猪会上树。” “那你说说,他为什么要介意你对温别的称呼,还不是因为太亲近吃醋了呗?” “……?” 小聚持续到晚饭后,因为汤岑实验室临时有事,大家便都散了。 初原到家时正巧碰见傅凛玦下班回来,大概是被边媱那句“喜欢”影响,甫一看到傅凛玦,心头咯噔一跳,急急忙忙地移开视线,率先进屋。 傅凛玦在后面叫她,“等等。” “干、干嘛?” “躲什么呢?” “我怎么躲了,你错觉吧!”初原心虚,试图挺胸拔高分贝来给自己底气。 傅凛玦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忽然冷笑了一声。 初原:“……” 这人什么意思? 她刚才一定是脑子不好,才有那么一瞬间地去考虑傅凛玦是不是真喜欢自己! 同样冷笑了一声,初大小姐不屑地扭过头,一边换鞋一边冲屋里喊:“张姨,帮我泡杯蜂蜜茶。” 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初原头也不回地朝着餐厅走。 她落了座,张姨先是布好傅凛玦的晚餐,接着把柠檬茶端上。 二人相顾无言地坐上餐桌,一个用餐一个喝茶,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可这阻止不了初原心中思绪乱飞。 轻抿着茶杯,柠檬茶的味道从味蕾上不断蔓延,填充了整个口腔。 抬起眼帘从杯沿上方去打量傅凛玦,初原忍不住去回想那天晚上傅凛玦的古怪行为。 当时她就觉得怪了,现在冷静回忆,浓烈的违和感幡然涌上,抽丝剥茧地去寻找他话中离奇之处。 那晚他真的只是单纯去迟了? 如果是这样,高价拍下猫眼石项链还是有些太离谱了吧? 初原一时怔住,在视线中,杯沿后的男人慢条斯理地用着晚饭。似乎感觉到了来自外界的目光,他朝初原的方向望来,猝不及防地四目相对,初原一紧张,连忙把茶杯往上一倾,一口气把里头的茶水全部喝完。 然后装作没事人一样低头去看手机。 原打算是为了装样子,她胡乱点进微博,突然发现,自己的私信炸锅了。 没有更新新vlog的时候,初原的评论区并不是太热闹,所以今天这急剧爆炸的互动量明显不对。 点进最新的那条微博,最新评论跃然跳进眼中。 [围观打卡,这就是翻车的白富美啊] [怪不得从不露脸,是怕被扒出来背后的金主是谁吗] [这年头被包养的金丝雀也敢艹白富美人设了] [多少钱一晚啊?] …… 金主?包养?? 这他妈说谁呢? 初原神色一滞,眉峰间轻轻堆起一座山峰,整张脸上都写满了严肃。 赶紧利用着信息检索能力吃瓜,她花了几分钟搞清楚了来龙去脉。 微博上一个网红翻车bot上发了投稿,说是某vlog博主装富二代草人设,背后金主疑似曝光。配图是在酒吧那晚,初原和温别的照片,她露了一个侧脸,温别本应是能看到全脸的,但被人打了码,只能看到一身不菲的行头。 初次之外,还有温别敲她脑袋,和她上车的内容。 这个投稿刚开始时没有引起多大波澜,评论里多是一些猜测主人公的。 自从有个小号冒出来点名那是她,还在她以前的穿搭视频里找出了那晚搭配用的配件后,在网友眼中,这就是实锤了。 此时正乘一天流量最大的时间,网络信息飞速发展的年代,不管真假消息都传得飞快。 初原点进热搜,在末尾果不其然看到了“博主七月”几个大字。 被人买黑热搜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初原“嗙”一下把手机放在桌上,惹得傅凛玦不解望来,“怎么了?” 她吸了口气,“没事。” 语毕,初原端起茶杯,快步走进厨房里,往杯里倒了些柠檬茶。 一手端着茶,转过身靠在流理台上,她一脸郁闷地咬着嘴唇。 刚才那热搜莫名其妙,完全可以确定,是有人故意黑她。 还找了个这么恶心的理由,只是涉及她还好,事关温别,要是闹大不但麻烦,还尴尬。 最重要的……在处理好之前不能让傅家知道,尤其是傅凛玦。 初原在那边苦思冥想解决方案时,傅凛玦疑惑地往厨房门口看了两眼。 女人的情绪变幻再快,刚才初原未免也太不对劲了。 放下碗筷起身,无意间扫到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傅凛玦方才迈开一步,又迟疑着收回了脚。 定睛望去,这次看清了手机上的画面。 初原他自然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两人争执那晚,她穿的就是那件衣服。而在她身边的人,是…… 温别? 男人眼神一暗,深沉的情绪在眸中翻滚,如即将落雨的阴天,一场暴风雨蓄势待发。 在尊重初原的隐私和好奇之间,犹豫之后,他还是选择了后者。 拾起手机,指腹轻触到了屏幕,放大的图片变成缩略图,傅凛玦拿起来时一眼看到了微博页面上顶端的文字—— #vlog博主七月人设崩塌疑似被包养# 同时,初原正打算先联系初野帮她控制舆论。 摸了一下身上没找到手机,便看见傅凛玦的身影出现在厨房门口 努力装成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初原昂起脑袋就要走,却被走上来的傅凛玦挡住了去路。 “你……” 话音刚出口,男人猛地上前一步,初原下意识往后推,后腰一下撞到了流理台上。 傅凛玦单手撑着流理台,将初原困在身前,轻轻拿起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傅太太,你是不是需要给我解释解释?” 23. 澄清 美女的事他少管懂不懂啊!…… “……解释?”初原目光下移, 落在他手指夹住的手机上,“什、什么解释?” “嗯。”男人朝手机抬了抬下巴,并未给她说明。 心里已经猜到了答案, 初原心虚地把东西接过,屏幕上滑, 手机锁在刷脸后自动开启, 停留在微博那个热搜的页面上。 她干笑两声,明知故问道:“你、你是说这个吗?” 傅凛玦望着她, 眼中分明在道“你说呢”。 “那个叫七月的博主,是你?” “嗯……” “哦?我这一不注意, 头上就多了顶绿帽?” 他这语气分明是在调侃,初原仍旧听出了些许不虞。这点情绪轻易唤起边媱之前说过的那些话,万千种猜测和想法顿时在脑海里炸开。 她忍不住和以前做了些对比。 若是失忆前的傅凛玦, 看到这样的消息会怎样? 大概是嗤笑一声,嘲讽她一句后便不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哪还会想现在这般, 向她要解释。 心情复杂地掀起眼帘, 厨房明亮的灯光映在金丝边镜片上,凤目灼灼, 就这般望着她等待一个回答。 初原被看得心慌,双手抵住傅凛玦的胸膛, 把他往后推了点, “你你你……你能不能了解清楚再来问我啦!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上热搜了, 那天在酒吧, 我哥也在,这照片却偏偏拍了我和温别哥哥,明显就是故意针对我的。” “是吗?”男人拖长了尾音, 把手机从她手里抽回来,又看一遍,“想好怎么澄清了?” 初原蛮不爽地嘟起嘴,“我打算让初野先去把热搜撤了,把公关做好,再澄清。” “法务呢?” “这么麻烦?不用了吧。” 傅凛玦把手机还给初原,领着初原一前一后走出厨房,到餐桌边拉开她常坐的那张椅子,道:“辟谣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既然你觉得有人是故意针对你,那就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初原坐到椅子上,抬头望他,“什么一劳永逸的办法?” * 一个小时后。 在名为“北极以北初原最美”的微信聊天群里,明珩发了好几条新消息。 珩珩:[朋友们,出来吃瓜,初小七官宣了!] 瑶瑶:[?] 汤汤:[??] 汤汤:[官宣什么?] 珩珩:[图片.jpg] 图上是vlog博主七月,关于自己热搜话题的事实澄清。 [@七月July:#七月澄清#接触vlog这些年,一直支撑我做视频的是喜爱,所以关注我的朋友也应该知道,我的主题从来不固定,也没有通过视频来“凹人设”“炫富”的想法,因为我所发的东西,都是我日常生活中,普普通通的一面。 只是没有想到,我这喜爱和分享会给朋友带来麻烦。如果仅凭几张合照,就能贴上“被包养”的标签,那只能说是某些人的可悲。谣言止于智者,也总会有澄清的那一天。造谣无非只是引导不明真相的群众对我有了异样的想法,并不会打扰我的生活,也不会影响我和我先生的感情。是的,你们没看错,我已经结婚了,正好也借此机会向大家说明。 最后,我已经联系了律师,对于此次的造谣会坚决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 后面的两张配图是男人和女人的手十指交握,无名指上戴着情侣钻戒,以及和联系律师的聊天内容。 网络上关于先前造谣的热搜已经不见踪影,倒是“七月澄清”的话题爬了上来。 汤汤:[那段话一看就不像是初小七写的] 媱媱:[附议] 珩珩:[初小七你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小七:[微笑.jpg] 小七:[傅凛玦这狗东西,我以为他想出了什么绝美解决办法,结果他妈的就给我搞这个?] 几秒后,聊天页面上全是一竖排的蜡烛。 初原愤愤地收起手机,抬头瞪了前方的傅凛玦一眼。 感觉到她的视线,傅凛玦从落地窗前转过身,“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这个人的存在就是最大的问题!” 傅凛玦拧眉,不解。 初原坐在沙发上,抱成一团,“直接说律师就好了,干嘛偏偏要讲我结婚了?” “这不是事实吗?” “万一我掉粉怎么办?” 初原只是随便扯了个借口,没想到傅凛玦竟当了真,立即去看了一下初原的微博,确认粉丝量和之前相比不减反增,而且评论也比平时多了好几倍,这哪是掉粉,明明是圈粉。 他默了默,“你的粉丝都说想看我。” “你倒是想得美。” “初原,你要是真的担心掉粉,这个时候就应该顺着粉丝的想法来,”傅凛玦走到初原旁边坐下,一只手臂伸长,搭在沙发背上,脸微微一侧,“我可以适当为你牺牲一下。” “……”初原没好气,“那您可真是大公无私,为了我居然肯让自己的手出镜啊~” 她指的是刚刚拍了张握手照那件事。 “其实婚纱照更有说服力……”傅凛玦一顿,“初原,我们之前没有拍过婚纱照吗?” 何止没婚纱照,就连婚礼都差点办成了一场商业聚会。 初小公主曾经幻想的浪漫、特别、温馨的婚礼和婚纱照,在嫁给傅凛玦后彻底破碎了。 她忽然就恹了下来,“你整天日理万机,哪有什么空去拍婚纱照?” 小公主向来喜形于色,即便是不太在意旁人情绪的傅凛玦,也能感觉到她此时小小的失落。 傅凛玦不止一回觉得失忆影响他的生活,然而此刻却是首次因为初原觉得忘记了过去碍事,如果有之前的记忆,那便能知晓这些原因。 不经意间,他的语调低了不少,“就这么想拍?” “也没这么想吧,只是哪个女孩不希望穿着漂漂亮亮的婚纱,和喜欢的人好好拍一张婚纱照呢?” 傅凛玦往旁边睨了一眼,室内光影重重,吻上她的面颊。 微卷的发丝慵懒地垂在脸侧,在肌肤上照出淡淡的阴影,情绪或感慨或叹息,但唯独那几个字深深印在了他的心中。 喜欢的人。 傅凛玦单手托着腮,指间轻轻遮盖在唇瓣上,试图掩住勾起的唇角。 半晌,他从沙发上起身,扔下一句:“我知道了。” 初原恍然一怔。 你又知道啥了?? * 在初原亲自出面澄清以后,网上的节奏很快便控制了下来。 依靠傅凛玦这边帮忙,第二天上午,程序员们已经追溯到消息的来源,和律师商量后,初原决定起诉造谣生事的人。 在网上公布了后续进程,不少观众大呼过瘾,还有部分人催更新,说要看她的婚后甜甜日常。 婚后甜甜日常? 呵呵,就傅凛玦?他哪里像是一个能甜得起来的人? 初原正腹诽着,微信便收到了傅凛玦的信息。 傅凛玦:[技术部那边发给我一些东西,你看看] 说着,他扔来一个文件。 初原点进去,入目的都是一些数据分析,反正也看不懂,她往下滑了滑。 大概是对方知道她的性子,特地用醒目的颜色在某个地方做了标注。其中这次在网上最先把消息散播开的水军,IP和咕哒桃工作室的一致。 百因必有果,原来是出在这儿了。 估计是她已经看完,傅凛玦又发来:[你们有恩怨?] 初原:[我和她压根不熟,而且她是学我的视频风格火起来的,我还没追究呢,现在居然倒打一耙?] 傅凛玦:[大概是你太拉仇恨] 初原:[你可以闭嘴了] 初原火速关了和傅凛玦的聊天。 托着腮思考一会,她也没理解咕哒桃意欲何为,且不说有没有恩怨,她既然认识单佳星,竟然不知道她的身份吗? 也不知道看见事情发展成这样,咕哒桃小姐心情怎么样。 能让不喜欢她的人心情不好,初原就开心了。犹豫片刻,她在微博更新了一条新动态。 同时,嘉恒集团总裁办。 办公桌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傅凛玦轻轻点开,画面立即跳到微博,正是初原发的新一条po上。 [七月July:每次去上班的时候,都还算衣冠禽……不对,人模狗……不对,人模人样的。图片.jpg] 配图想也不用想,就是他了。 傅凛玦:…… 也就这一两分钟的时间,下头突然多了小几百的评论。 不是在哈哈哈,就是在帮初原补全这堆成语,甚至还有人说想看看“禽兽”的正脸。 好家伙,这才第一天,他的风评就被初原没说完的成语给害了? 傅凛玦在评论区简简单单留下了两个字:[删了。] 评论刚发送,秘书便敲门进来提醒他接下来的时间安排。 即将有个会议,傅凛玦起身就赶去了会议室,等到再次有空看手机时,才发现“删了”二字竟然还有后续。 那一楼下,不少粉丝情绪激昂,要么说凭什么删,要么让他少管美女的事。 活这么大,傅家大少爷还是头一次感觉到来自互联网网友的别样关爱。 更可气的是,初原还截了他的评论发过来。 [傅凛玦你快看,有人在我评论区装成你发言被我的粉丝骂了!红红火火恍恍惚惚这人谁啊,居然还敢叫我删博!美女的事他少管懂不懂啊!] 几秒后。 傅凛玦:[那是我。] 消息发过去的瞬间,上一条内容就被撤回了。 初原:[老公,你今天晚上什么时候回来呀~] 24. 婚纱 段婚姻似乎又能继续苟下去了。…… 傅凛玦:[这才多久没见, 就想我了?] 谁稀罕想你啊。 初原对着手机翻了一个白眼,阴阳怪气地回傅凛玦“嗯嗯嗯我好想你哦~”。 就这样过去了几日。 信息快速更迭的时代,七月的那点八卦被其他娱乐新闻转移了注意力, 渐渐消失在了爆炸的信息中。初原通过这次倒是涨了不少粉。 为了感谢这次傅凛玦帮她摆平,她难得在微博上多更新了一些和傅凛玦的婚后日常, 收获了来自粉丝的一堆柠檬。 同时, 她还得到一些小道消息。 咕哒桃在那之后掉了几个推广,业内稍微有点地位的企业拒绝和她合作。 在旁人看来, 咕哒桃好像遭受了什么无妄之灾,但初原猜, 应该是傅凛玦那边的手笔。 进入盛夏,江城的太阳越发火辣,晌午时, 地面被阳光炙烤得空气似乎都扭曲了。 初原今天接到专柜SA的消息,说她之前订的东西到了。去商场拿时正好撞到日头正盛,她不想被太阳晒, 便去了楼顶的咖啡屋休息。 服务员刚把她的咖啡端上来, 一个穿着黑色背心工装裤的健壮男人突然走过来,喊了声:“夫人。” 初原把方糖放进杯中搅拌, 闻声抬头,略微熟悉的容貌让她怔了片刻。 直到男人手臂上健硕的肌肉, 才唤起了一丝记忆, “你是……傅凛玦的保镖?” 那人点头, “是的夫人, 我叫成刚。” 初原这才完全回忆起来。 这段时间傅凛玦没让保镖跟在身边,她就把对方给忘了。 “有事吗?” 成刚双手垂在身前,和初原之间保持了三人的距离, 微微点头道:“先生约了FA的设计师,让我问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和设计师商量婚纱的定制。” 婚纱? 初原诧异地眨了眨眼。 FA是国际有名的高奢服装品牌,主打婚纱和礼服。 每年FA的婚纱秀展,都会在微博上引起一阵“女孩子梦中婚纱”的热潮。 蓦地想起那晚两人讨论婚纱照的事,傅凛玦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他知道了,原来是为了拍婚纱照的事吗? 虽然有些微弱,初原还是感觉到心中溢出的喜悦。 习惯了以自己为中心,这种被人记挂着的感觉并不赖。 她弯了弯唇,“我今天下午就有时间。” “好,请您稍等。” 说罢,成刚去一旁打了个电话,又很快折了回来,“夫人,我送您过去。” “行,你先坐着休息下吧。” 初原在咖啡里倒了牛奶,不紧不慢地搅匀,用完和才和成刚去赴约。 初原没想到,约到的竟然是FA家的首席设计师,FA旗下不少经典款婚纱都是出自这位设计师之手。也不知道傅凛玦是用什么样的手段,特意请到了对方。 关于婚纱照,初原并没有过多的执着和惋惜。 刚和傅凛玦结婚的时候,她也想过要去照一套漂漂亮亮的婚纱照,不是为了婚姻为了傅凛玦,就是单纯为了自己。 但塑料老公对此不上心,初原也不稀得和他一起照相。 一个下午的时间,初原都在和设计师就婚纱的设计讨论。最后,为大概的形象定了草图,二人才愉悦地结束这场谈话。 想到喜欢的衣物能成现实,爱美的小公主心里不由得美滋滋的,觉得这段婚姻似乎又能继续苟下去了。 * 傅凛玦回来时,只看到张姨一个人。 他脱下外套递过去的同时,往大厅中瞥了一眼,果然没见其他人的身影,“初原呢?” 张姨笑着朝庭院看了一眼,“小七在浇花呢。” 这倒是稀奇了。 初大小姐什么时候关心过家里这些花花草草? 他本是想直接去用晚饭,又想到初原今天应该是已经商量好了婚纱的事,改变了方向往庭院走去。 这段时间天气晴朗,夜空中繁星点缀,布缀着大小各异的星星,好像分外热闹。 庭院里暖黄色的灯把四周照亮,初原站在玫瑰花架前,手里拿着一把剪刀,边哼歌边剪掉那些不规整的枝叶。 傅凛玦仔细听了一下,小公主唱歌明显是五音不全,绞尽脑汁也没有寻到和她哼的相符合的调。 被剪掉的枝叶和花朵都落在她脚旁,有不少开得正盛的花都惨遭她的毒手。 向前走两步,前方的人听到脚步声,停下动作望来,对他的出现一点也不意外,淡淡地说:“回来了啊。” 傅凛玦走到初原身边,把地上那朵鲜艳的红玫瑰捡起,花瓣上还残留着些许水滴,灯光折射在上头,闪闪发亮。 他问:“你在干什么?” 初原举起剪刀在他脸前“咔擦咔擦”剪了两下,“看不出来吗?修理花草啊。” “你说说,这朵花哪里需要修理?” 她噎了两秒,“哎,这不怪我,是我剪其他花草的时候,它长到我的刀口里的!” 推锅的技术炉火纯青。 傅凛玦笑了声:“你还挺有闲心。” “对呀,而且我还觉得外面的花圃布置得有点不太合理,你说要不要改一下布局?” 看来是真的心情好,就连庭院的景观也想动了。 傅凛玦看了一下地上飘零的花瓣,真诚建议:“放过它们吧。” 小公主感觉自己被狠狠鄙视了,眉头一皱,抬起下巴就反驳:“你什么意思啊,不相信我的眼光?” 男人不言,表情却准确表达了“你说呢”几个字。 初原又把剪刀举到傅凛玦脸前,快速开合地剪了两下,“我好歹是学景观毕业的,给你五分钟重新组织语言。” 女孩儿炸毛的样子尤其正经可爱,傅凛玦轻呵了一声,回头往屋里走。 在身后,初原对着他的背影吐了两下舌头。 * 在庭院里修整完毕,劳作的兴趣过去,初原准备结束工作。 恰好这时,汤岑来了通电话:“小七,你这周末有空吗?我这周毕设全部结束啦,你要有空,咱们周末去莱顿泡温泉。” “汤大小姐邀请怎么会没有时间。” “啧,这不是怕影响你和你老公培养感情吗?”汤岑揶揄。 “得了啊,要真培养感情还少你这一天,而且谁稀罕和他培养感情了?”初原吐槽着,把话题转移开,“那有多少人去,就咱们四个吗?” 她俩加上边媱和明珩是从初中就一起的“铁四角”,出来聚会,多半都是四人一起。 不过汤岑这次明显不是这样打算的,“还叫了其他人,你哥和别哥也会来。” 初原默了两秒,“叫温别哥哥就算了,我哥怎么回事?” “社畜的悲伤,你哥以后就是我实验室领导,我不得讨好一下吗?” 好家伙,邀请“领导”一起,这和跟着班主任去网吧有啥区别。 为了闺蜜未来的事业着想,初原决定自己跟着委屈一下,再次确认了时间地点,匆匆挂了电话。 收起东西刚转过身,往客厅走了两步,就看见傅凛玦倚在庭院的玻璃门前。 那正处在屋内和屋外灯光的交汇处,男人面对着庭院方向,面容掩在晦暗的灯光中,依稀只能看到一张淡漠的俊颜。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走近两步,视线更清晰了点,迎上了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初原疑惑:“你怎么又过来了?” 傅凛玦语气平淡,“忘了问你婚纱的事,商量好了?” “嗯,差不多了,接下来他们会陆续给我跟进一下设计图的情况,接着再确定首饰的款式。” 说是来问初原婚纱的事,得到回答后,傅凛玦又没什么回应。 狐疑地打量了他一下,似乎是被光线影响,他的神情都暗了几分。 镜片后的双目中似是藏着不少思绪,有些心不在焉。 初原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傅凛玦?” 男人抬起眼帘,“怎么?” “什么怎么?我说了话你就在这发呆,想什么呢?” 他没有一点被人拆穿心思不在此处的窘迫,从容道:“确定完款式之后有安排吗……”不知是不是觉得这样的时间显得太笼统,傅凛玦又补充,“我是说周末。” “真不巧,汤汤才约了我周末出去玩。” 傅凛玦眼神一暗,冷淡地说:“那随你。” 伴随语音落下的瞬间,傅凛玦转身往屋里去,到客厅里,看见初原的身影朝相反的方向离开,他思忖片刻,拨通了喻延的号码。 * 周末那日。 初原前一夜因为商量项链设计图的事休息得太晚,在床上挣扎了许久,艰难地卡在时间点上起床。 和朋友们汇合,在去莱顿温泉酒店的路上,她又睡了过去。 再次被人叫醒后,初大小姐满脸写着困,十分疲倦地下了车。 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就见远远开来一辆车,门童率先到泊车位提前等待,两侧的车门打开,下来的是两个身材英挺的男人。 初原打了个呵欠,懒懒地靠在汤岑,抬起手往那边一指,“汤汤,你看那个人,像不像我老公?” 汤岑循着方向望去,眯了眯眼,随即闪过一抹错愕。 她望了一下肩膀上满脸困倦的初原,小声道:“小七,那好像还真是你老公。” “?” 初原显然不太相信,伸着脑袋去看,恰好对上一双上挑的凤目,上午温柔的日光映在镜片上,让他的眼眸多了几分少见的暖意。 初原一下站直身子,瞬间就清醒了。 25. 初吻 初原一本正经:“我断情绝爱!”…… 初原看到傅凛玦, 其他人同样也看见了。 待他和同行的喻延一起走过来,初原和明珩异口同声问:“你怎么来了?” 这默契挺足,只是问的对象不同。 喻延瞥了一眼明珩, 余光又淡淡扫了扫身旁的傅凛玦,做出撞见这些人很惊讶的样子, “这话不是该我问了?怎么没听你说要来这儿。” 初原也顺势逼问傅凛玦, “对啊,怎么没听说你要来这!” “我问了你是否有空, 不是你自己说有安排吗?” 傅凛玦一记反问,把皮球踢了回来。 言下之意, 没有说清楚的原因在她身上。 初原无法反驳。 今天来的,都是她相熟的人。 在江城,大伙都是一个圈子的, 和傅凛玦就算交情不深,那也互相知道名字,个个都过来友好地打了招呼。 “小七。” 听到有人叫了自己一声, 初原扭头看去, 温别拎着一个白色背包走过来。 他把背包递上前,“怎么下车都把自己的包忘了, 拿好。” 下车的时候她满脑都是困意,压根没关注到包。 点头“哦”了两下, 才要走上前接东西, 一道高大的黑影跃进视野中, 挡在了她身前。 傅凛玦微笑着接过, 语气温和:“劳烦温总。” 显然是刚才没注意到傅凛玦,温别稍稍一愣,又立即挂上得体的微笑, “傅总言重了。” 举手之劳的事,的确是没必要抓着不放。 傅凛玦本身也没打算和温别多纠缠,帮初原拿着东西,一行人进了酒店。 莱顿是江城最大的温泉主题酒店,大大小小的浴池有几十个,露天、室内、混池、分池,选择多种多样。 初原在浴室里把身上淋湿,听到隔间的边媱敲墙问她:“小七,我先去游泳,你要一起吗?” 早上起来就迷迷糊糊的,这个时候锻炼一下也好。 初原点了点头,恍然想起边媱看不见,张口回答:“好呀。”她又用同样的方式敲敲隔间,“汤汤,你要不要去一起游泳。” 汤岑那边也答应了。 游泳馆在酒店二楼。 此时尚早,像初原她们这种刻意为了泡温泉来玩的旅客并不多。 偌大的游泳池中没多少人,只有浅水池那边有几个小孩玩得正欢快。 初原会游泳,没有和小孩们抢地盘的打算,适应了水温,直接下池游泳了。 游了两圈,她从水面上站起身,就看到汤岑蹲在泳池边,身上不断往下滴着水,泳镜被她戴在头上,一双若有所思的双眸直勾勾地望着她。 被看得背后发麻,初原嫌弃地“咦”了一声:“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汤岑双手搭在膝盖上,歪脸靠着手臂,人是刚从水里出来的,身上却燃着熊熊的八卦之火。 “你老公感觉不像是很有闲心出来玩的类型,怎么这次就偏偏遇到了?” “谁知道啊,难道他是三岁小孩我要随时关注他的行踪吗?” 汤岑伸出食指晃了晃,“NONONO!当然是为了你来的啊,笨小七。” 初原好笑地指着自己,然后双手撑在池边,“哗啦”一声从水中探出身子,旋转半圈坐在了地上。 “为我?他又不是闲着没事干了,有这精力不如省省到时候去试婚纱。” 这是,边媱正好游到两人身边,听到的都是“试婚纱”三字。 她猛地起身,和汤岑一起盯着初原看。 四只眼睛里,初原分明从里面看到了四个字:老实交代。 交代就交代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但边、汤二人却震撼住了,过了许久,汤岑才难以置信地问:“小七,你要去和傅凛玦拍婚纱照?” “对啊。” “好家伙,你们怎么就愿意和他拍婚纱照了。”边媱说。 “不和他还能……” 前一秒还处在“这么理所当然的事为何你们这么惊讶”的疑惑状态,刹那间,初原知道了二人惊讶的由来。 在此前,她压根就没想太多。 因为接受和傅凛玦结婚,承认这段婚姻,潜意识默认只能和傅凛玦拍婚纱照。 至于其他的,完全没想过。 她怎么就这样顺其自然了呢! 猛拍一下,泳池的水飞溅到空中,有几滴沾在了她的脸上,“对哈!我怎么就愿意了呢?” “……” 想到曾经初小七咬牙切齿吐槽傅凛玦,汤岑问:“我比较意外,你居然一点也没有抵触吗?” 没有。 脑海下意识浮现里的答案,快得让她惊讶。 未说出口,她便感觉到了无边的窘迫,慌张道:“不不不、不和他还能和谁,我又没得选。” 似是找到了说服自己的借口,初原还兀自点了两下头。 就是这样没错! 汤岑不太信:“离婚重新选啊,你又不是没打算离。” 初原本能回怼:“那也得有新人选。” “这还不简单,回去寻找初恋,或者曾经喜欢过的人,说不定还会有什么旧情复燃。” 这一听,就知道是她在胡乱瞎扯一通。 初原似有若无地睨过去一眼,不准备回答这个完全不会实现的话题。 倒是边媱饶有兴趣地揶揄:“小七以前有过喜欢的人吗?我几乎没印象了。” 初原一本正经:“我断情绝爱!” “好歹小时候就知道长大会联姻,就连个猜想的结婚对象也没有?” 她犹豫几秒,难得认真回答:“如果有,勉强算一个温别哥哥?” 话完,又觉得此时这样说有些不太合适,连忙补充:“我没其他意思,就你们也知道,我家里和温家有点想法,所以我以前觉得可能……” 还没说完,只见汤岑往她身后一瞥,然后捂住她的嘴,把她扔进了泳池里。 大喊:“小七,冲鸭!” “??” 初原被扔得猝不及防,喝了一大口水。 从水中站起身,抹了把脸,骂道:“你有病啊!” 然而前面哪里还有汤岑的身影。 入目的是一双男人的腿,穿着到膝盖的黑色泳裤,再往上些,精致的人鱼线和腹肌映入帘中,不看全都能脑补出是怎样一具精瘦有力的身躯。 男人在她面前蹲下.身,果不其然是傅凛玦。 他没有戴眼镜,凤目清澈纯净,清楚地倒映出了她的模样。 傅凛玦问:“可能什么?” 好家伙,这是听到她刚说什么了!! 那话在姐妹们面前可以随便说说,作为一个有点契约精神的人,在自己名义老公面前,当然是不适合说实话了。 初原干笑两声:“可能……可能……我还需要再游两圈。” 语毕,女孩儿一下钻入水中。 水面漾起的波纹散开,粼粼水光中,她宛如灵活的游鱼,一下就不见了身影。 傅凛玦看着一直晃荡的池水,仿佛从这阵阵涟漪中看到了自己的心。 * 这下,初原是不敢往刚才的那地方游了。 仰躺在水上看着穹顶,所幸泳镜遮住灯光,顶上的白光并不显得刺眼。 手和脚同时划动,她叹了口气。 这他妈也太巧了,怎么就让傅凛玦听到了呢。 他应该没生气的吧。 又不是什么大事,有什么可生气的。 奇怪,为什么要管他生不生气? 初原越想越觉得烦躁,摇了摇头试图把脑海清空。 划到深水区碰到墙壁,初原换了泳姿折返。 刚游出去几米,脚趾忽然抽疼了一下,随即感觉到一根筋死死抽着,抽筋的疼痛感传来,压根无法支撑她完成游泳动作。 初原伸手拉住脚踝,试图缓解抽筋症状。 但水中不比陆地,踩不到地面,人的平衡无法维持。 初原忽然沉下去,脚掌迟迟踩不到底,方才想起自己游到深水区。 最深处有2.4米,完全不够她站直身子。 被水包围的窒息感传来,初原猛地扑腾两下,一开口便有水争先恐后地灌了进来,完全无法呼救。 她一向不是个冷静的人。 和上次被困电梯一样,一出状况就慌了神,什么稳住身形和游泳的动作在抽筋和慌张下全部都抛诸脑后。 挣扎之际,一阵水流向她这里推来。 下一秒,腰间被一只手环住,初原像是抓住了救命的浮木,一把抱住对方。 来人拨开她的手,叽里咕噜的说了些什么,初原完全没听清,只是一个劲地蹬腿摆手。 她一点也不配合,傅凛玦干脆改变计划,一手环住她的脖子,把人往水上带。 脑袋浮出水面,氧气终于回来,她也听到了男人的声音:“初原,是我。” 四个字,就这样毫无根据地抚平心里的慌乱,抱住了男人不再挣扎。 傅凛玦带她游到岸边,边媱和汤岑连忙过来把人抱上去,初原的脚趾已经抽得快没知觉了。 后一步上来的傅凛玦蹲在她身边,握住脚趾节往抽筋反方向活动,终于是缓解了她的疼痛。 “还抽吗?” 初原捂住嘴一直在咳,红着眼睛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还有一点。” 又帮她活动了一下脚,傅凛玦扶着初原的一只手臂,“起来走一下。” 起身在地板上跺了跺,又走了两下,感觉已经差不多恢复,初原抬起头来看了眼傅凛玦。 男人肤色冷白,骨肉匀停的躯体上,水珠滑落。 许是下水匆忙,泳帽都没戴,黑发悉数被打湿,往下滴着水。 初原呐呐:“刚才,谢了……” 傅凛玦却像没听见似的,“下水之前没做热身?” “谁随便游个泳还做热身啊……” 他顿时被气笑了,“初小七,你多大了?这种时候你非要顶嘴表示你有多么正确吗?” 初原向来是个不会坦率承认错误的性格,俗称嘴硬,而且也没谁敢对她指手画脚、说东说西。 听到傅凛玦这样怪罪,一下子懵了。 过了几秒,她反应道:“我哪敢正确,就你正确行了吧!” “初原,你知道我本意不是争论正确与否,今天这件事你原本是可以避免的。如果这里是深一点的海域,或者你旁边没有人,你想过后果吗?” 她最烦的都是这种大道理。 说着不争论正确,却要单方面输入自己的想法。 在水里听到他声音时的那种安心,伴随这种被说教的烦躁烟消云散。 看到男人蹙起的眉峰,凝固在脸上的严峻神情点燃了胸腔中的那把火。 百感交集,脾气跟着冲了起来,“你要这么不愿意,不救我不就好了!” 她气呼呼地吐了口气,朝傅凛玦瞪了一眼,转身拿起一块毛巾搭在身上,快步走出游泳馆。 回更衣室换下泳衣洗了个澡,初原出来时,看到边媱和汤岑坐在按摩椅上按摩。 平静地走过去,在紧邻二人的空位上坐下,初原斟酌了几秒,弱弱道:“我刚才那样和傅凛玦说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二人望来,显而易见地表示“你说呢”。 她就是知道错了啊QAQ! 小公主之所以是个赫赫有名的骄纵大小姐,情绪爱上头也是原因之一。 很多时候,冷静下来的确会发现自己反应有些过头了。 但要对傅凛玦低头…… 哎,人毕竟是救了他。 “好啦,我一会给他道个歉好了。” 然而,这一个下午,她都没看到傅凛玦。 * 温泉酒店虽大,但也不至于到完美错过的程度。 用完晚餐,她都没看到傅凛玦的身影,猜测那家伙估计是被自己气到,先回去了。 这样一来,道歉也只能推到回家。 饭后,明珩叫上初原去掷骰子,泡了一下午温泉的众人切换娱乐方式,寻找其他乐趣。 初原今天尤其倒霉,怎么喊怎么输,到最后组队的时候,大伙纷纷嫌弃她,就连她哥初砚以她非的借口拒绝了合作。 没办法,初原只能和另一个同样非的倒霉蛋温别一组。 大概是以毒攻毒,两人一组后运气好了起来,把在座的人赢了一圈。 趁休息去卫生间路上,她竟然看到了傅凛玦。 虽然不知道他下午去哪了,但现在的状态和她似乎没差,穿着酒店统一供应的男式浴衣,发丝微微凌乱,几缕刘海垂落到额前,和平时他一丝不苟的精英形象相比,多了种难以言喻的慵懒。 撞见初原,傅凛玦没反应,目光冷淡地从她身上扫过,像在看陌生人。 初原直接拦住他的去路,惊喜道:“你没回去呀?” “我为什么要回去?” “我下午一直在找你没找到,还以为你回去了。” 镜片后微阖的双眸微抬,因她的话产生了些许动容,眸中好像都浮起了一点光。 可他的语气依旧冷淡,“是吗?我怎么觉得你和你温别哥哥玩得正开心。” 初原才要出口的下半句话,突然被堵在了嗓间。 半晌,“你会不会说话?” “我有说错吗?” 初原深吸了一口气。 她是来道歉的,看来之前是她有错在先的份上,退一步海阔天空。 “我和温别哥哥分到一组是因为他们嫌我们运气差,不和我们组队,我俩就一起了。” 傅凛玦:“哦,所以呢?” “……” 退你妹,忍一时越想越气! 妈的不忍了! 初原:“傅凛玦你阴阳怪气的干嘛?不和我吵架不舒服吗?” “没想到你初大小姐也有这样说的时候。” 他完全明白怎么撩拨初原的怒意,三两句气得初原不想和他说话。 翻了一个白眼,初大小姐路过他时,还重重地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这才见面说了几句话,她就没了玩耍的心思,干脆一个人去泡温泉散心。 不想被别人打扰,初原特意去了一个女汤,然后叫人上了清酒来借酒消愁。 每喝一杯,就在心里咒傅凛玦一句。 一杯酒喝完,气怎么地都该消了。 不过在气消之前,先来临的是醉意。 * 另一边,在初原离开后没多久,傅凛玦在酒店长廊上碰到了温别。 傅温两家交情不深,却也没有交恶,不论在什么场合见面,看在面子上,都会礼节性地问好两句。 不过受和初原的争论影响,傅凛玦连维持礼节的心情都没有,目不斜视地走过,不料温别却叫住了他:“傅总请留步。” 傅凛玦狐疑地往身后瞥了瞥,停下脚步,“温总有事吗?” “一些私事想向傅总求证一下,不知你有没有时间。” 听及“私事”二字,傅凛玦的眉头几不可闻地蹙了一下,旋即,他弯了弯唇角,恢复到平时彬彬有礼的状态,“请说。” “傅总是不是……”温别看着傅凛玦,苦笑一下,“对我有些意见。” 其实有时候,感知到一个人的敌意很简单。 好像自从那次送初原回初家开始,他便似有若无地感觉到傅凛玦的防备和敌意。 温别不笨,大概能说出个一二三。其他事尚且不用放在心上,若真如他所想…… 只是,傅凛玦不是好对付的,“温总此话怎讲?” 温别无奈道:“你都这样说,我直接开门见山吧。傅总要是因为小七对我有些意见就算了,但小七那边……” 傅凛玦打断:“不用担心,我和小七感情很好,只是不知道,温总是以什么立场对我说这些话。” 完全不留情面,剑拔弩张地以强硬态度来应对。 温别说:“傅总可能有些误会。我和小七一起长大,她算得上是我半个妹妹,我只是不希望一些不存在的东西影响到你们而已,尤其起因还是我的话,不管是对小七还是初家,我难免会愧疚。” 与傅凛玦而言,他何尝不知道自己有时候在大题小做。 只是人的情绪并不是主观上轻易能够控制的。 那晚知道初原来泡温泉会有温别同行,他没忍住,找了借口让喻延和自己一起来,真正来后,他还在心里嘲讽过自己大惊小怪; 今天在泳池边听到初原她们的谈话,他气愤又烦躁; 晚上又看到初原和大伙玩得开开心心,他感觉自己像被隔绝在一个没有初原的世界。 一纸婚书确实能延续二人的夫妻关系,可她的生活,还是迈不进去。 究其原因,或许是那隐隐的占有欲。 无形中,将他那些情愫,无限放大。 正在沉默之际,走廊上有脚步声靠近过来。 边媱和汤岑看到这对奇怪组合,狐疑地对视一眼,问:“你们看到小七了吗?” 二人皆愣。 傅凛玦拧眉,“她没去找你们?” “没啊,刚才说去上厕所,就没见到她了。” 温别问:“电话打过了吗?” “她放屋里了,没人接,应该是还没回去。” “你们去其他地方看看吧,我去这边找。”傅凛玦朝着方才初原走的方向离开,完全不给三人反应的机会。 * 至于初原。 她是被人给晃醒的。 先前喝了酒,她感觉有些醉,就靠在温泉的石头壁上眯了一下。 女侍者怕独自泡温泉的顾客晕倒,会随时过来看情况,一见初原闭着眼睛,就赶紧过来晃人。 醉意上来,又在温泉里泡了一通,初原整个人都头晕脑胀的,连忙出了池子。 从温泉边下来的时候,她差点没站稳,往下一滑,脚后跟磨到一块小突起,她“嘶”了一声,低头看去,正好看见后跟一道小口上冒出血珠。 人的委屈就在一瞬间。 这伤口说通也没多痛,送医院都是医生看了会说再晚点就要愈合的类型。 初原的头又昏又涨,脚上又被划了这么一道,难过的情绪瞬间就涌了上来。 她蹲下身,捂着脸就开始抽泣起来。 旁边晃她的女侍者见状,还以为是她惹了顾客,忙不迭上来安慰,却听到初原在骂:“傅凛玦你就是神经病!混蛋!这次不好好来哄我,你一辈子都别想和我说话了呜呜呜。” “……” 初原艰难地换好衣服出来,只感觉大脑重得出奇,眼前的画面都扭扭曲曲地,好像有好几个。 扶着墙往房间走,走出两步,听到有人喊:“初小七。” 茫然地往前看,傅凛玦快步走上前,一把将她扶住。 率先看到的,不是她酡红的脸颊和涣散的视线,而是哭过后微微发红的眼尾。 傅凛玦怔了怔,抬手抚上她的眼角,“怎么哭了?” 看清这个人,初原又委屈上了。 这下,发涨的不止大脑,还有双眼,鼻头酸酸的,她推了一下傅凛玦没推开,便握拳锤在他的肩头,说:“还不是怪你!” 做好准备她要闹脾气,迎来的却是这样委屈巴巴的嗔怪。 被不悦和醋意建筑起来的高楼崩塌,一切都败在她含泪的双眼下。 女子发间的淡淡清香传来,是酒店里统一使用的香波味。 空气中浮动着暗香,很淡。 傅凛玦低头看着她。 初原咬着下唇,像是在努力忍眼泪,瞳孔在液体的冲刷下,像在湖底闪烁的黑宝石。 好像只有在这一刻,傅凛玦觉得,初原不在他觉得陌生的那个世界。 是在他的身边。 感知全权交给情动支配,他微微俯身,掌着她的腰,吻上她的双唇。 初原下意识瞪大了眼。 如若是平时的她,想必会二话不说推开傅凛玦,怒发冲冠地来一出言语攻击。 此分此秒,初原已然忘了平日的自己是什么模样,醉意和晕沉沉的思绪将她死死拽住,同时放大了每一处感官。 面颊上能感觉到傅凛玦的呼吸掠过,唇瓣被他含住,吻得轻柔温和,像是在耐心雕琢一样珍贵的物品。 待他逐渐深吻,初原一下抓住了他腰间的衣物。 傅凛玦顺势停了下来。 女孩儿愣怔地望着他,脸颊红扑扑的,不知是因为羞还是醉。 柔软的唇瓣微张,翕合了两下,却没说出一个字。 傅凛玦用指腹轻轻按着她的下唇,低声道:“怪我什么?” 初原声若蚊蚋:“怪你老和我吵架。” 傅凛玦好笑,“行,以后让着你。” 贴上她的额头,想起这姑娘今天提醒她游泳前热身都要爆炸的模样,傅凛玦突然懂了初原为何成这样。 还不是周围人惯的。 他哑下声音,“初小七,以后你偶尔也听话些好吗?” 语毕,傅凛玦抬起初原的下巴,再次吻上了她。 26. 便宜 行,就当我趁你不清醒占了你便宜…… 清晨, 套间卧室的大床上。 初原茫然地抱着双腿,下巴抵着膝盖,脸上的神情突出一个“生无可恋”。 喝醉不可怕。 酒醒后想起醉时发生什么事才可怕。 昨天晚上。 她居然和傅凛玦接、吻、了! 在走廊上吻了还不够, 那狗东西把她带回房以后还吻了好久!! 操,有刀吗, 一了百了了!! 初原崩溃地嚎了一声, 把被褥猛地的掀开,一转趴在了床上。 用枕头扣住后脑勺, 像夹心饼干那样把脑袋夹在两个枕头之间,初原就是绝望, 非常绝望。 后颈还有些酸疼,仰头时间太长以后导致的后遗症。 单手摸上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她感觉嘴唇有些肿。指腹划过的瞬间,弥留在上面的触感猛然回过来,初原能够清楚地回忆起点点滴滴的细节。 “啊啊啊啊啊啊!!!” 卧室门打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喊叫。 “小七?” 初原缓缓地转过脑袋, 从枕头间的缝隙往外看。 头发和枕头挡住了不少视野, 依稀看见穿着浴衣的男人走到床边,端着盘子放在了床头柜上。 “早餐送来了。” 服务倒还贴心, 结婚这么久,她何曾有幸让他把早餐送到屋里来过? 初原又埋在枕头里, 抬起一只手指向他, “早餐, 留下, 你,出去。” 余光还能瞥见男人站在床边的身影,压低的轻笑响起, 紧接着是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被门隔绝。 初原拿开枕头,从床上坐起身,看着床头牛奶和三明治,仰天长叹。 ……她能不能坐时光机回到昨晚,把自己扇醒?? 起床洗漱完,在卧室里简单用了早饭。 她找了一圈没看到手机,想起这里是傅凛玦订的房间,昨晚她根本就没回去。 站在门前重重吐了两口气,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她推开门。 酒店的各个套间风格迥然不同,傅凛玦订的这间有点北欧性冷淡风。 入目多是浅色的装潢,客厅中米色的矮沙发上,傅凛玦坐在上面,偶尔听到几句他的说话声,应该是在打电话。 初原慢慢走过去。 率先看到茶几上放置的水果和精致空碟,旁边摆放了一副金丝眼镜。沙发上的男人在对手机那头吩咐工作,目光还朝初原这边斜睨了两眼。 没有镜片的遮挡,仿佛更能体会到他的灼灼视线。 装没看见这个人,初原大大咧咧地到他身旁一屁股坐下,然后在茶几上选了一个不大的苹果。 没一会,旁边的说话声停了。 余光瞥到他放下手机的动作,初原三两下把口中的苹果咽下去,下巴微抬,往旁边看去,一副用鼻孔瞧人的高傲模样。 其实傅凛玦不戴眼镜时,看起来要比平时冷淡一些。 不过今天他似乎心情不错,清浅的弧度挂在唇角,眸光柔和,倒有几分温柔在里头。 只是初原明显不吃他这一套,恶狠狠地开口:“你给我解释解释。” 男人轻笑:“解释什么?” 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装傻,初原极不情愿地提醒:“昨天晚上,你、你干嘛亲……亲我。”后面两个字,她几乎是从唇间含含糊糊给带过去的。 “哦,这个啊,”他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拿过眼镜戴上,“你不也挺主动的吗?” “啊啊啊啊啊——!你给我闭嘴!我那是喝醉了!”初原一阵抓狂,作势就要去挠傅凛玦。 对方动作快她一步,轻轻握住她的两只手腕,封住初原的进攻。 眼尾上挑的凤目中闪过狡黠的情绪,傅凛玦揶揄:“行,就当我趁你不清醒占了你便宜,现在你清醒了,让你占回来行不行?” “……”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初原冷笑一声,把手抽回来,“你还真会做生意啊,横竖都不吃亏是吧?” “不是你说我们举案齐眉,恩恩爱爱。亲一下怎么叫吃亏?” 八百年前扯的谎了,这个时候拿出来说。 狼来了的故事诚不欺我,谎说多了,最后还是要报应到自己身上。 “谁稀罕亲你!”睨了一眼傅凛玦,她昂首挺胸站直,“我去收拾东西回家了。” 语毕,匆匆转身走了。 门一开一合,遮住她离开的背影。 傅凛玦坐在沙发上,稍稍敛目,脑海里都是她娇俏灵动的表情。 即便初原不在眼前,她的神态动作都像是刻进记忆深处般,生动异常。 他蓦地笑了笑。 * 另一头,初原回到和闺蜜们订的套间,边媱和汤岑同时望了过来。 二人正在上妆,脸上的粉还没涂匀,便齐齐对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还咂了两下嘴。 偏偏昨天还真发生过什么,初原脸一红,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挥手说:“你们干嘛,我就在傅凛玦那歇了一晚。” 边媱:“没干嘛呀,你们夫妻俩在歇在一起不理所当然嘛!” 汤岑:“就是就是。” 知道被她俩给摆了一道,小公主脸上露出明显的赧意。 大喊着“好啊你们两个”就冲上去挠二人的腰,三人顿时闹做一团。 温泉之旅结束,初原和傅凛玦一起回了家。 生活又恢复到以往的状态,初原这些日子要么和FA的设计师商量婚纱设计进度,要么到处玩耍,过得十分惬意。 轻松的日子里,她的生日渐渐靠近。 初原是阴历六月七出生,初野晚她一天,是六月八。 两个人生日挨着,所以从小到大都是一起过生日,她嫁到傅家一年,去年没人插手她的生日,便自己负责了。 今年傅家还没有开始做打算,初野倒是先联系上了。 听闻初野说把生日宴交给他一起办,初原犹豫了片刻,“我都嫁人了,你姐夫还没正正经经给我办过生日宴,你小子倒想抢先啊?” 初野揶揄,“果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为了老公,娘家弟弟的好心都要当成驴肝肺。” “滚,我是想看傅凛玦心里有没有点AC数。” 别看初原的语气汹涌,实际却色厉内荏。初野刚才那话,倒还真有些歪打正着说中她的心思。 但她绝不可能承认。 初野:“我的意思是,让傅家和初家一起办。今年等城西开发好,水上乐园就要开始投入建设了,这个项目挑头的是华耀,想要合作的企业应该不少,正好这段时间是我俩生日,也算把风声放出去。” 她霎时没了兴趣。 城西的建设是嘉恒负责,水上乐园交给了华耀。想分这杯羹的人不少,她和初小八的生日恰好又在这个档口,还提供了不少便利。 这哪是生日宴,明明是生意场。 她哼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大伯的意思?” “有什么区别吗?反正只要办得热热闹闹就行。” “知道啦,”初原呼了口气,“不过这次宴会我要把把关,有什么情况你通知我。” 第二天上午,初野就叫上初原一起去商量宴厅布置。 按照傅、初两家的想法,这次给江城不少名流发了邀请函。 确定了规模大小、场地、时间,给初原过了一眼,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她心里才舒服多了。 回去的车上,初野装成十分惊奇的样子:“没想到初大小姐还会有亲自来督查的一天啊。” 论阴阳怪气,初原绝对不会输,“初小少爷看起来不像会为了一件事就惊讶的模样。” 初野正要回一句嘴炮,手机铃声却不合时宜地打断。 他看了看屏幕,懒懒散散地接起通话,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脸上漫不经心的神情慢慢褪去。 下意识朝初原那里瞟去,初野坐直身子,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 严肃的情绪在空气中蔓延,紧张感染了一旁的初原。 等到初野挂了电话,她不解地问:“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 但是刚才瞥来的那两眼,可写满了忧心忡忡,一点也不像没什么的样子。 初原:“是公司里还是家里有事?” “都说了没什么,就算是真出事了,告诉你能解决吗?” 初小公主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长大,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初野这不耐烦的口气,反倒把她逆反心给激起来了。 她拿出手机,“爱说不说,又不是除了你我找不到其他人问。” 作势就要打电话。 也不知道她是要打给谁,初野一把捏住她的手机,心烦意乱地挠了挠头发。 想着初原迟早都会知道,妥协道:“不是家里,是嘉恒那边出事了。” 初原拿着手机的手一颤。 “城西工地上出了事故,几个工人受了重伤。他们因为工伤赔偿的事闹到嘉恒,现在全部堵在嘉恒大门要说法。” 初原的脸白了白,“工伤赔偿不应该是承建单位来负责吗?为什么是到嘉恒来闹事?” 初野脸色也不好看,模棱两可地给初原说:“他们懂什么,闹事当然是要往大的闹,嘉恒是甲方的甲方,影响力大,自然就找上了嘉恒。” 他的解释中透露出强烈的违和感。 初原感觉不对,又说不出是哪里错了,思忖良久未果,她抿了抿唇,对司机道:“送我去嘉恒。” 27. 闹事 他这个太太,多半都是阴阳怪气的…… 车一路向嘉恒集团疾驰, 在路口时,都能看见大厦外围着乌泱泱的一群人。 初原没让车开进停车场,指挥司机在人群后方停车, 她下去看看目前的状况。 初野也有些在意现场情况,和堂姐一起前后下了车。 现场的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有来要说法的, 来故意闹事的,更多的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者。 站在最里面的那群人最激动, 有人负责气势汹汹叫骂,有人负责哭着卖惨。 分工非常明确。 嘉恒门前有一个十来层的阶梯, 公关正站在上面,努力安抚患者家属的情绪。 七八个保安围在旁边,生怕有人闯进大厅里似的。 初原踮脚看了看, 瞧不见最里圈的情况。 但传来的哭喊却是听了个一清二楚,“我老婆子啊,就这么一个儿子, 我没办法给他好的生活, 只能让他去工地里打工养活一大家子,谁知道, 谁知道!工地里出了事,我儿子腿都给摔断了!” “我这媳妇孙子都靠儿子呢!但人都废了, 还能靠得住什么?工地想随随便便拿点钱就给我们打发了, 我老婆子马上要入土就算了, 可我儿子怎么办?我媳妇孙子以后怎么办啊?” 那老婆子哭声十分凄厉, 吐字还十分清晰,即便是哭着,都能让人清楚听到她说了些什么。 絮絮叨叨说完一大段话, 紧接着又有女人和小孩的哭声响起。 这仿佛是战斗的号角,一时间,一堆男人大喊着让嘉恒赔偿。 公关挂着礼貌的笑容,安抚道:“大家不要激动,不要激动。这件事我们会如实彻查,等到结果出来,一定会第一时间联系各位。” “你他妈联系个屁,就是在忽悠我们!”人群里有人骂,“叫你们老板出来,我们要当面说!” “对,当面说!” “你们老板呢?出来!” …… 又是一阵喧闹。 初原问初野:“傅凛玦不出面吗?” 他们都开车过来了,要是傅凛玦在公司,要露面早就露了,可现在一点也不像是会见到人影的模样。 初野:“这种时候怎么出面?谁来闹一次他都要亲自出面处理,公关部也该下岗了。” “可这些人看起来不想善罢甘休的样子。” “所以更应交给公关部,”初野拍拍她的肩膀,“走吧,我——” 语音还未落,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叫了声:“那不是嘉恒的少夫人吗,穿浅绿色上衣那个。” 前一秒钟还激昂的群体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然后,初原感觉到,上百双目光齐刷刷地落到自己身上,她则是看了一眼身上的浅绿色上衣。 说那时快,初野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转身就往车上跑去。 把初原塞进车里,他也闪身躲了进来,冲司机喊:“走!” 车还没发动,一群大汉就跑过来把车团团围住,拍着车窗玻璃喊:“出来!你们今天非得给工人们一个说法不可!” “别想敷衍我们,下来!” “下来!” 几个野蛮人喊着也就算了,不知道哪里跑过来一个老太,匍匐在车前盖上边拍边喊:“没天理啦!工地出事了,一个个大公司都互相推诿不负责,可怜我儿子,年纪轻轻就没了腿……” 司机也被这情况给吓傻了眼,“少爷,现在怎么办……?” 初野咬了咬唇,像是豁出去了,“发动车,我就不信他们还敢挡在前面,等他们让出路就走。” 司机犹豫一下,暗暗点了头,再一次点燃发动机。 可谁想到,那老太像是不要命了,手脚并用爬上车盖,四仰八叉地趴在车上哭喊。 “我儿子给你们做事受了伤,你们不能这么没良心啊!你看看,开着豪车,穿得漂漂亮亮,心怎么就这么黑呢!” “我可怜的儿啊!我老婆子今天就算是搭上这条命,也给你讨个公道!” 撒泼式的大喊,不断被拍砸的玻璃,还有记者的尖声提问。 一阵阵吵闹纷至沓来,尖针一样,刺激人的耳膜。 长这么大,初原连公交地铁都没挤过,哪经历过这种场面? 她不安地拽着初野的袖子,“初小八,怎、怎么办啊……” 初野皱着眉,“等警察来吧。” 语音刚落,外面忽然有人道了声“嘉恒老板来了”,围在车外那群人顿时像风一样,转身就跑开了。 初原忙不迭向外望去。 一眼看见了由成刚和几位保镖护着的矜贵男人。 刺目的阳光在他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色,使得他更加耀眼。隔着一段距离,她好像能看到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好似在让她安心。 刚才在车外面拍窗子的几个大汉往傅凛玦身边凑过去,却被保安们死死拦住。 媒体记者也不管初原了,齐刷刷地改变了目标。 初原呆坐了片刻,转身去开车门。 初野拦住她,“你干什么?” “傅凛玦来了,我去看看他怎么说。” “诶……等……” 话还没说话,初原就开车跳下了门,初野没办法,又跟了上去。 果然,傅凛玦出现后,众人的注意力都转移了过去。 那些人还是和刚才拦住车时如出一辙,又哭又喊,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闹事的人忽然一阵激动,一齐喊着“赔钱”。 而刚才趴在车盖上撒泼的老太,因为没来得及挤上前,被排斥在了人群外。 她看见下了车的初原,忽然冲过来拽住初原,使劲摇晃,“你们赔钱!赔我儿子!丧尽天良啊,我儿子怎么会遇到你们这种人!” “你干什么呢!”初野半搂着自家堂姐,把那老太的手扒开。 可对方抓得出奇地紧,把初原的手臂给都掐白了。 一时之间,一边推,一边拉。 那老太眼珠一转,连忙松手,“哎哟”一声就跌在地上喊:“你们怎么推人呢!对我一个老太婆就能下那么狠的手。” 这头一闹,又有不少人乌泱泱凑过来,朝着初家两兄妹又是推搡又是辱骂。 四面八方而来的巴掌拍到身上,还把手臂刮得火辣辣的疼 初原捂着脑袋,被初野搂在怀里朝车移动。 偏在这时,有人从后面重重撞上初原。 背部像有重锤落下,撞得她器官都好似移了位。 “啊——”初原打了个趔趄,还没站稳,又被人绊了一脚。 “小七!”听到傅凛玦喊她的同时,腰间忽然被人搂住,初原撞到对方怀中,一起跌倒在地上。 躯体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后脑磕到地面传来一阵强烈的晕眩,随即,身体和大脑的疼痛席卷了傅凛玦的神经。 视线刹那间变得模糊,围在周围的人在眼中都变得有些重影。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一个陌生的画面。 瓢泼的大雨,迎面开来的大货车。 然后在下一秒,这个场景又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围观人群要踹上来的画面。 傅凛玦身体的反应比大脑快,翻了一个身,把初原护在了身下。 “凛玦!” 她的声音有些发抖,手紧紧拽着傅凛玦的衣角,一双杏眼水汪汪的,噙满了担心。 无数的记忆在大脑里横飞,都不像现在这般,对他表露过关心。 又是一阵晕眩袭来,这次还伴随着剧烈的疼痛。 嘈杂的喊声不断传进耳里,大脑像是充满了气体的气球,涨得快要爆炸。 “初……原……”在口中呢喃了一声,傅凛玦支在她身侧的双手一松,晕了过去。 “凛玦?” “凛玦!”初原瞪大眼睛,抚上傅凛玦的脸颊,看到他紧闭的双眼,声音染上了显而易见的慌乱:“凛玦!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傅凛玦!傅凛玦!” 警车的声音远远传来,周围的喧闹声慢慢被盖过,渐渐静了下来。 保安这才把人群分开,连忙过来把傅凛玦和初原扶起。 刚才场景太过混乱,现在看到有人受伤晕倒,闹事的群众互相对视一眼,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初原却没有精力去在意周围人的状态。 她跪坐在傅凛玦身边,一边查看他的状况,一边对旁边的人指挥,“快点叫救护车!” 等警车和救护车前后到达现场,嘉恒集团门口的这场闹剧,终于告一段落。 *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一个下午的时间,嘉恒这件事就传遍了全网。 所幸在对嘉恒不利的言论蔓延之前,华耀控制住了舆论走向,没让城西工地的意外细节传出,也没让那些把炮火对准嘉恒的媒体得逞。 在医院这边,傅凛玦送到医院后没有多久就苏醒了。 以防万一,傅凛玦做了全面的检查,还有初野,在那群闹事者动手时,他受了一点伤。 陪初野包扎完伤口,初原便去病房里找傅凛玦。 傅凛玦换了病服,脸色不太好,左脸颧骨上有一道小的擦伤。 初原进屋时,他正坐在床上和林总助说刚才的事。 他一贯高傲冷漠,任何时候都是一丝不苟的完美模样,不像现在,矜贵淡漠中带了几分病弱气息。 窗外的光落在他身上,平添了些破碎感。 初原走进来,“才刚醒多久,就在说工作,你歇一会儿吧。” 到病床边给他拉了一下盖在腿上的被褥,初原对林立示意一下,又看向傅凛玦,“听到没?” 傅凛玦没戴眼镜,一双冷淡的凤眼里倒映着她的面容,生硬地移开目光,口气透露着冷漠,“有些事有时效性,错过了就失去了最好的解决时机。” “那也不至于要争分夺秒,警察都去了解情况了,你现在就好好休息吧!” 傅凛玦背靠着枕头,目光在初原脸上逡巡,试图捕捉她的每一个微表情。 她说话时,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的脸,神情间还藏了几分无奈。还有稍稍蹙起的眉头,多半是因为刚才的遭遇。 从神情到言语,都表现出关怀。 而在复苏的记忆中,他这个太太,多半都是阴阳怪气的模样。 比如表达自己的不满,比如来公司让他签离婚协议。 捏了一下鼻梁,傅凛玦把心头复杂的情绪压下,“知道了。” 又对林总助说:“你就按我刚才说的,仔细查清楚,这些来闹事的人到底是什么背景。” 说到这个,初原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凛玦,你觉得这些人真的只是为了来找说法的吗?” “你觉得呢?”他把问题抛了回来。 初原托腮,摇头,“我觉得不是,我刚到的时候,先在后面看了一会,突然就有人说我是嘉恒少夫人。我平时很少在嘉恒露脸,为什么一群来闹事的人会认出我呢?” 傅凛玦眼眸微微掀起,勾了勾唇角,“果然,该露的马脚会露出来的。” 初原:“不会是有人故意的吧?” 沉默片刻后,傅凛玦给了她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到时候就知道了。” “你这不废话吗?” 初原向来不管嘉恒的事务。 今天遇到这一遭,开始在意起谁这么视嘉恒为眼中钉。 旁敲侧击问了一通,傅凛玦一点口风都不露,她没了兴趣。 说了一会,医生和几个护士来了病房,初原还没来得及问傅凛玦的检查结果怎么样,就听到傅凛玦说:“我有事和医生商量,你们先回避一下。” 初原叫道:“你有什么我还不能知道?” 傅凛玦看着她,不说话。 初原哼了一声,摆摆手,“行行行,给你空间好吧?” 说着,她和林立一起退出了病房。 在外面也是等,她又折回初野那边。 走到门口,听到里头秦佳满腹抱怨:“我给你说了多少次,你姐闯祸,你跟着去凑什么热闹啊?” 28. 记忆 老公的债,不用还。 初原一凛, 迈出去一半的脚忽然停住,身体旋了半圈,靠在了墙上。 初野的声音听起来不大高兴, “今天这件事又不是我姐闯祸,只能说是我们倒霉。” “倒霉?为什么别人不倒霉就倒霉你俩?”秦佳愤愤, “别以为我不知道, 如果不是初小七,你能受伤吗?她都嫁人了, 出事自然有傅家顶着,你凑上去干什么?吃力不讨好, 别人只会觉得是你这个弟弟应该干的。” “妈!你怎么这样说呢,她嫁出去就不是初家人了?就不是我姐了?” 不知道秦佳是不是被初野怼得气着了,半天没有开口。 初原倚着墙, 像是随便听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八卦般,神情没有什么变化。 里头静了片刻后,秦佳的语气稍微收敛了点, “我知道她是你姐, 又不是让你不管她!” 只是,话的内容, 还是不太中听,“但她都嫁人了, 她干什么傅家自己会操心, 你帮忙的时候也得先紧着自己。像今天这样, 还好只是一些小伤, 万一真出什么事,你让我和你爸怎么办?” 初野嘟哝:“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夫人。”余光里闪过一道人影,初原猛然回神, 才注意到林总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他才要开口,初原慌张地拽了他一把,在嘴前竖起了手指。 里面没有察觉到外头的动静,继续传出来说话声。 “……您就别担心了,再说了,我俩从小闯了这么多祸,还不都是摆平了。” 秦佳叹气:“她和你能一样吗?她现在有傅家,以后华耀可就交给你了,少惹事!” 虽然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被旁人偶然听见自家的弯弯绕绕,初原不免觉得脸颊发烫。 林总助能在傅凛玦身边做成总裁助理,这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是一等一的。 他不免有些尴尬。 还是初原开口说了“走吧”,林总助如蒙大赫,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率先走出了急诊中心。 初原跟着他出来,问:“你怎么跟着过来了?” 话说出口,随即察觉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人家都跟到这儿了,那当然是来看看初野的情况。 于是,改口问:“傅凛玦那好了吗?” 林总助很有眼色,绝口不提初野,“傅总那边还在让医生观察。” “哦,”初原点点头,“那你还是去那边看着吧,有事叫我。” 说完,她转去花园里散步。 太阳落山,远方的云霞被泼上了一层斑斓的红墨,层层叠叠铺满整个苍穹。 风中还夹杂着盛夏的暑气,找了个树荫底下休息,初原坐在长椅上,双手托腮,眉眼顿时耷拉了下来。 她想起了很久以前的琐事。 父母去世后,她被爷爷接到大伯家来住。 或许是因为疼惜她年纪轻轻没了爸妈,又或许是因为她是初家唯一的女儿,大伯一家都待她极好。 秦佳不止一次说过,以后她和大伯就是她的爸爸妈妈,大伯家就是她的家。 为此,江城的那些贵女太太们,无不夸奖秦佳的宽大胸襟。 在秦佳的呵护下,失去父母的痛楚渐渐消退,年幼的她,也慢慢接纳了那个从不训斥她的大伯母,在自己生命中扮演着母亲的角色。 直到有一次。 她在放学之后找寻初野一起回家,方才看到人,便听见和初野同行的伙伴问:“你不等你姐姐一起了吗?” 直到现在,初原还记得弟弟唇角的嘲讽是如何的恰到好处:“等她干什么?她又不是不会走。” 伙伴说:“可她是你姐啊。” 初野年纪虽小,却一副大人口气,“她又不是我爹我妈生的,只不过是因为我二叔二婶死了,寄住在我家里而已。等她以后嫁人,就不是我家的人了。” 初原仿遭雷击。 她在原地愣了好久,等反应过来,眼前已经没了初野的身影,脸上却是湿润一片。 那个时候,她还不明白,为什么嫁人了就不再是初家的人。 明明伯父伯母说过,那里就是她的家。 但是,她又不敢问长辈,只好偷偷去问家里的佣人,结果把佣人吓了一跳。 也因为如此,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和初野很不对付。 小到吵架,大到闯祸让初野背锅。被批评的永远都是初野,不会是她。 后来年纪稍长,朋友认识得多,八卦听得多了,她也看出了一些门道。 初野那时年幼,未必懂的有她多。 能说出那样的话,十有八九是因为长辈的耳濡目染。 亲兄弟尚且会因为父母遗产闹得不可开交,初家偌大产业,秦佳有顾虑情有可原。 爷爷本就偏疼她些,如果爷爷有心,未来把华耀交给她也不是不可能。 秦佳怎么不担心? 初原却对此不屑一顾。 秦佳愿意溺爱,她就享受这种溺爱,做个有名的骄纵大小姐。她对初野没了威胁,初家是不会亏待她的。 所以读大学时,特地选了和华耀八竿子打不着的园林景观专业。 从回忆里抽身,初原看看天空,已不见了太阳的踪影。 傅凛玦那边,差不多好了吧? * 病房里,和傅凛玦交谈完,医生颇为激动地领着护士离开病房。 走出两步,他又忍不住回过头,认真叮嘱:“傅总,我这边的建议是您再复查一遍。今天突然恢复记忆,大有可能是撞击到头部的缘故,还是做一个专门的检查比较稳妥。” 傅凛玦点了点头。(丽) 走进病房的林总助恰好听见,站在原地愣了一秒,待医生们走过来,他连忙笑着送医生出了病房。 然后迅速折回来,惊讶道:“傅总,您……您恢复了?” 傅凛玦揉了揉额角,脑仁还是偶尔传来一阵晕眩,他颇为疲惫地阖了一下眼,“想起了一些事而已。” 林总助差点喜极而泣,“那就好,那就好……” 不管是不是只想起了一些,都是恢复的迹象。 林总助忽地记起初原,“要不要给夫人说一声?” 男人眼中掠过一抹迟疑,几段遥远的片段忽地从脑海中闪过。 以失忆为一道割裂线,让他认识了两个全然不同的初原。 失忆前,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相互之间不是视而不见就是剑拔弩张。 失忆后,虽有小的分歧和矛盾,却能发现她的可爱之处。 傅凛玦说:“暂时不要在她面前提起。” 林总助眼神微闪,“瞒、瞒着夫人吗?” “失忆前闹着离婚,在我出事后就闭口不提,要是知道我恢复了记忆,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 其实他完全可以不解释理由,但想到失忆前后初原的变化,随口就说了出来。 林总助一听,忍不住乐了,“的确应该等到夫人不会离婚后再开口比较好。” 傅凛玦懒懒地掀起眼眸。 这个林立。 是不是有点太机敏了。 他和初原现在的感情说不上明朗,这样看起来,好像让人觉得是他不想离婚才隐瞒似的。 便生硬地解释:“城西的项目结束之前和初家都有合作,这个时候和初原离婚了不是什么好事。” 言下之意,是为了嘉恒和华耀的合作。 他才忍辱负重。 林总助也不拆穿。 有时候还是得给老板一些面子。 他把刚才去看初野碰到的事转述给了傅凛玦。 “是初原的大伯母说的?”他脸色稍沉,眸光暗下来,确认了一遍。 “我没看到人,但能这样和初小少爷说话的,八成是初太太。” 初家在江城可是人人称道的模范家庭,初原由伯父伯母抚养长大,人人都道那夫妻俩对待女儿也不过如此。 或许,真相并不如传闻中那样美好罢了。 傅凛玦:“初原呢?” 说曹操,曹操到。 林总助刚拿出手机,初原就和秦佳两母子从外面走进来了。 见屋里医生护士都不在屋里,她走到床边,上下把傅凛玦打量一通:“身体没事吧?” “没什么大碍,”说着,看向秦佳和初野,“伯母。小八的伤怎么样?” 初野大气地挥了挥手,“嗨,一点皮外伤罢了。” 秦佳也连忙询问了一下傅凛玦的伤势。 几人寒暄一通,秦佳母子俩率先告辞,傅凛玦又见了一次医生后,便出院了。 一直到家中,初原的情绪都不高。 她换了鞋就要往卧室走,傅凛玦在后面叫住她,“初原。”等她回过头,“聊聊?” 发生了这么多事,是该聊聊。 她改变方向,坐到沙发上,冲傅凛玦抬了抬下巴,“说吧。” 傅凛玦脱掉外套,右手扣着领结松了松,手背上青筋脉络微凸,骨节分明。 坐到初原旁边,“伯母没为难你吧?” 她身子几不可闻地颤了缠,纤长的睫毛在眼底覆下阴影,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林总助毕竟是他的助理,转达了也正常。 初原很快调整过来,明朗大方地抬起头,“能为难我的人恐怕现在还没出生呢。” “是吗?”他哼笑一声,“那谁从医院回来就一直板着一张脸。” “受了伤从医院回来难道要欢天喜地吗?” “原来你是因为我受伤难过啊?” “?” 要点脸? 他是怎么就联想到这里的? 初原气结,恶狠狠地瞪了傅凛玦一眼。 又听到对方的安慰,“生日就快到了,你娘家很重视这次的宴会,你要是担心出门会遇到麻烦,直接交给他们吧。” 初原却摇摇头,“还是算了,又不是亲爹亲妈的,何必再欠一些人情债,日后还要还。” 傅凛玦抬了一下眼镜,不以为意,“那你要出门给我说,我让保镖跟着。” 说着,他走到初原身边,语气里带了促狭的笑意,“老公的债,不用还。” 29. 心动 你老婆好像一直都挺嫌弃你的。…… 多亏嘉恒集团反应迅速, 控制住了城西工地事故的舆论。 那些来嘉恒闹事的人,警局也查清了身份。 其中有部分人的确是出事工人的家属,但他们大多不算闹事的主力军。闹得最厉害的那波人, 是社会上专门帮别人闹事的团体。 警察出面后,很快控制住了这些人。 傅凛玦把后续处理事宜交给林立去办, 顺便还提醒保镖随时关注初原的情况。 虽说闹事的风波已经过去, 按初原那天所说,那些人里有人认识她。避免被恶意报复的情况, 他有必要让人随时关注初原的安全。 这件事闹得说大不大。 江城不少企业都听说了嘉恒的情况,傅凛玦回公司上班那天上午, 看到喻延特地过来了一趟。 喻延的团队开发的手游已经快进入公测阶段,听闻他最近为了各种推广忙得脚不沾地。 难得在嘉恒看到他,傅凛玦挑了挑眉, 并不好客地问:“有事?” 他显然刚来不久,放在茶几上的茶还飘起阵阵热气。 姿态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喻延松了松领带, “听说你受伤, 我怀着诚意来看一眼你的情况,你就这态度?” 傅凛玦眼神都没有给他, 径直坐到自己的办公椅上,“放心, 死不了。” “我瞧着也是, ”喻延哼笑一声, 随即收起了玩笑的姿态, “是怎么回事?照理说,工地上出事也和嘉恒八竿子打不到一起,是谁家搞的鬼?” 嘉恒集团怎么说也只是城西的开发商。 其中还要涉及到建筑设计、承建单位、工地。 工地有什么情况, 一般而言都是直接对接承建单位,怎么说也找不到嘉恒的头上。而且还闹得这么大,不怪喻延会猜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操作。 傅凛玦往后靠了靠,双手交叠放在腹部,思忖一番,“恐怕是内讧。” “内讧?”茫然过后,他猛地反应过来,“看起来,你已经有眉目了。” “猜测罢了,还没有什么证据。” 说是猜测,心中其实已经有了倾向。 若非初原说闹事的人群里有人认出她,傅凛玦也不会在第一时间往这方面去想。 如果真是受伤工人的家属,怎么可能会认识初原? 城西已经开工,就算是商业对手想打主意,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想这样虎头八脑来闹一通,没引起什么波澜后便偃息旗鼓了,很有可能是网络舆论控制住的缘故。 再加上,城西的开发,是他离开嘉恒地产后的最后一个大项目。 傅凛玦冷笑了一声。 喻延却从沙发上起身,走过来屹立在落地窗前,双手抄兜看着车水马龙的城市街道。 “看你这么清醒,还真想不到谁能在你手里讨点好。” 傅凛玦睨了他一眼。 喻延侧过头,“那我怎么听说你还进医院了?不是有保镖吗?” “闹事的时候,被初原碰上了。” “哦~”喻延拖长了尾音,点点头,露出一副狡黠的表情,“还英雄救美呢?” “不会用词建议闭嘴。” 喻延偷笑。 思绪被他带回事发的瞬间,傅凛玦眸光微沉,神色透露出几分不自然。 这还是他在事情发生后,初次好好回想了当时的情况。 他说不清楚去护住初原时的心情,在心中做出决断之前,身体好像已经先一步有了动作。 再之后…… 他想起了很多被埋藏的记忆。 或许是失忆前后的情愫过于割裂,傅凛玦才会下意识避开去思考关于初原的一些问题。 因她有喜有怒是真;不关心不在意也是真。 就好像是小时候吃的糖果,入口酸涩无比,等一层糖衣褪掉,又是腻味的甜。 究竟该说它是酸糖的还是蜜糖的,尚无定论。 以至于开始怀疑,曾经认为的那些情愫,是否只是包裹在酸涩之后的短暂甜蜜。 傅凛玦吐了口气,落地窗前的颀秀身影在朝阳的沐浴下,仿佛铺着淡淡的金光。 大抵是多年交情在,他忽然开口问道:“喻延,你觉得,初原在我失忆前后,对我的态度有什么区别?” 喻延反问:“难道不是你的态度区别大吗?” “……” “我倒觉得你老婆好像一直都挺嫌弃你的。” “…………” 傅凛玦从小到大众星捧月,哪里听过这么杀人诛心的话。 他忍了忍,“你们工作室不需要宣传可以早点开口。” 好家伙,威胁人了! 喻延察觉不妙,赶紧改口:“你想知道是什么方面不同?初小七不一直这样吗,和谁合不来就一副怎么看怎么不爽的样子。” “我一直以为你们是将就过日子,但看起来,似乎比我想象的要融洽。” 傅凛玦有意解释:“失忆前,我和她在闹离婚。” “闹离婚?发生什么事了闹离——”话头说了一般,忽地戛然而止。 喻延脸上从怔忪变成诧异,三两步跨上前,双手撑到办公桌上,“等等,你说什么?失忆前?你记起之前的事了?” 傅凛玦默认。 喻延:“什么时候恢复的?有后遗症没?” 大概是觉得解释过于麻烦,傅凛玦抽出之前的病历本,随手扔到办公桌上。 喻延大概扫了一眼,把病历本放回桌上,拽过一张椅子坐下,试图从傅凛玦毫无波动的面容上察觉到他的想法。 “那你现在,是准备和你老婆旧事重提?” 傅凛玦:“我没有告诉她。” “啧……”喻延并不意外,“不想离婚,所以瞒着,真有你的。” 傅凛玦抬了抬眼帘。 被人一语言中想法的感觉并不好受,尽力用着平稳的口气,他狡辩道:“嘉恒和华耀的项目在合作,现在不是离婚的时机。” 喻延挑眉,“哦?是吗?” “不然呢?” 你傅凛玦什么时候做事还要这么瞻前顾后了? 喻延在心头腹诽,面上倒是若无其事地把这件事揭过。 * 几天后,初原的生日宴如期而至。 不止江城的名流世家,陆续到来的还有一些知名CEO、明星。 作为宴会的主人翁,大半的人初原都不认识。 初原今天穿了一件深海渐变礼服长裙,深蓝色的裙子衬得她肌肤极白,裙身勾勒出娇美的身体曲线,渐变色的裙摆散开,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宴会上来得人比想象中的还要多,金碧辉煌的宴厅下,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初原和傅凛玦一起同前来的宾客们见礼,从宴会开始到现在,虽然她面上不显,身体和灵魂都已经感觉到深深的疲惫。 偏偏因为她是今天的主角,又不能轻易说休息,只好悄悄给傅凛玦吐槽:“人应该来得差不多了吧?我的腿都要断了!” 傅凛玦睨了凑到耳边的小脑袋一眼,低着头给她说:“别忘了今天是谁的生日。” 初原瞪他,“我这哪是过生日,明明是受罪!” 两人在这里低声交流着,又有人过来打招呼。 前一秒还有炸毛倾向的初原立即挂上甜美的笑容,和来人碰杯。 把她这堪比川剧变脸的神态转化看在眼中,傅凛玦勾了勾唇角,等到和别人寒暄完,他把酒杯放到路过侍者的托盘上,冲初原伸手,“酒杯。” 把酒杯交给他,初原狐疑地打量着傅凛玦,“重新拿一杯就行了,干嘛还要喝我剩下的?” 手上一顿,傅凛玦眯了眯眼,有些好笑,“喝你剩下的?”他把酒杯放下,“我还不至于这么想不开。” 初原朝他腰间拧了一把。 不知道是不是太累,她手上力气都没有。 傅凛玦笑了一声,带着她往前走了两步,“还想不想休息了?” 初原赶紧收手,还抚了抚他腰间的衣服褶皱,十分谄媚:“诶我是帮你理衣服呢。” 傅凛玦忍俊不禁。 好像在失忆前,从来都没有见过初小公主这么能屈能伸的一面。 带初原去了休息室,傅凛玦让侍应生送一些吃食过来。 关上休息室的门,初原拎起裙摆,把脚上的高跟鞋一甩,踩着地毯直接扑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哪还有刚才端庄稳重的模样。 平日里,初原穿着高跟鞋在外面逛一个白天都不会喊累,但长时间站着,过于增加腿的压力,她翻了个身,坐在沙发上揉小腿肚。 揉了一会,侍应生很快送了点心和水果过来。 傅凛玦放在沙发旁的小茶几上,初原戴了一次性手套拿起一块点心,然后抬起腿冲傅凛玦摇晃两下,“傅凛玦,你帮我揉腿吧。” 傅凛玦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我?帮你揉腿?” 初原一脸天真地歪了歪头,“对啊,难道这里还有第二个叫傅凛玦的?” “初原,我最近是不是对你有些放纵了?” 久违地听到这种生硬的语气,初原眼神一滞,听出他表示拒绝的不虞,撇了撇嘴。 收回脚蹲在沙发上,初原端起那碗水果沙拉,独自食用。 傅凛玦看着初原专心地吃水果,礼服裙摆下露出踩在沙发面上的赤足。 白皙的脚背上,有一道被鞋子勒出来的浅浅红痕。 那两只足有八厘米的高跟鞋还在地上躺着,傅凛玦心头一动,坐到初原身旁,道:“腿伸过来。” 四个字说得快又急,初原起初“啊”了一声。 两秒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笑意从眼角染到眉梢,挪了一下身子,把腿搭到傅凛玦的腿上。 拨开裙摆,傅凛玦一手抬起她的腿弯,一手从脚踝开始,打着圈往上揉。 指腹顺着小腿肚缓慢游动,揉捏的力度适中,温热的掌心贴着微凉的肌肤,好像缓解了腿上的疲惫感。 傅凛玦感觉到唇角一凉,芒果的香味袭来,初原正叉了一块芒果凑到了他的嘴旁。 还像哄小孩似的,“啊——” 沙拉酱触到唇瓣,傅凛玦眉头一蹙,淡淡道:“拿走。” “哎呀,客气什么,这是奖励。”她边说边笑,本就明艳的脸蛋被笑意点缀地更耀眼。 心跳似乎加快了两拍,傅凛玦垂下眼眸,试图掩盖住他的波动,张口吃了那一块芒果。 然后听到初原问:“你这几天怎么回事?是不是公司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好?” “我怎么了?” “还问怎么了,爱答不理的,和你说话都没劲了。” 她说话时,还叉了一块芒果狠狠吃掉。 两只眼睛佯装生气似的一瞪,不但没有威慑力,反倒添了女孩儿特有的娇俏。 可这一眼,宛如虚晃一棒,打翻了他心中那池春水。 情绪如涟漪般,在水面疯狂波动,一阵一阵地撩动他的心弦。 傅凛玦彻底将眼神从她身上收回,但所有深思都被初原锁定,脑海里闪烁的,都是和她有关的点点滴滴。 一次心动,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将他之前所认为的割裂感全部否定。 傅凛玦好像不得不承认,不管之前的记忆如何,他对初原心动,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就好比裹着酸涩糖衣的蜜糖,酸与甜,都是既定的存在。 放轻手中揉捏的力道,傅凛玦忽地自嘲一笑,道了句:“没有的事。” 30. 偷听 “笑什么笑!快帮我脱衣服!”…… 今天的宴会持续了很久。 进入深夜, 晚宴才到达尾声。前来赴宴的宾客名义上是为初原庆祝生日,大部分人心中,都把这看成一场机遇。 初原一向不在意商场上的事, 便没和傅凛玦一起行动。 与汤岑他们凑在一起玩了一会,待客人陆续退场, 几位好友也向初原告了辞。 初原把大伙送出了酒店, 等最后一个人上车离开,才向会场折回去。 今晚在和别人应酬的时候喝了不少酒。 她虽然已经尽力避免喝醉, 此时也难免有些头晕。 宴会会场有些沉闷,想着回去多半又要听旁人的奉承, 她干脆转了方向,在大厅里散散心。 这一层楼今天都被傅家给承包了,没有外人路过, 周围十分安静。 初原走到一副两米多高的装饰牌后,忽然听到前头传来一个男人的说话声:“你们看着办,不要让那群人牵扯太多人出来。” 她蓦地停下脚步, 只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没有贸然从装饰牌后走出去, 初原从牌上的孔洞向那边望了望。 率先看到的是一身宝蓝色西装的,他背对着初原, 正倚在玻璃护栏上打电话。 虽然没有看到对方的脸,但初原对这套衣服有印象。 是傅凛时。 她疑惑地拧了拧眉, 站在装饰牌后观察傅凛时。 对方并没有什么动作, 不过四周静谧的环境, 能够让她听到部分通话内容。 “下次办事机灵点, 这回闹事的那群人,赶紧打发了。” 初原一怔,下意识想到了在嘉恒闹事的那群人。 傅凛时……说的会是这个吗? 知道了这两兄弟的明争暗斗, 初原的怀疑忽然变得顺理成章。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初家经营华耀这么多年,就算是她这个高枕无忧的大小姐,也林林总总听过一些商场手段。 可是……那次闹事如果传出了不好的流言,对嘉恒百害无一利。 同样是傅家人,傅凛时怎么想的? 初原眼神微沉,甩了甩脑袋刻意保持大脑清醒,竖着耳朵继续听墙角。 然而,傅凛时接下来不是沉默,就是在低声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没再透露什么关键内容。 望着孔洞里的傅凛时,他忽然调整了动作,向初原的方向转了过来。 心道了声不好,初原吓得退后两步,鞋跟踩到裙摆,她打了个趔趄,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了两道清晰的脆响。 “谁在那儿?”傅凛时凛声道。 来不及多想,初原拎着裙裾,转身就往旁边的走廊跑去,转身躲到一个拐角处,她贴着墙壁,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傻透了。 果真是喝了酒脑子不清醒,刚才听到傅凛时的声音,怎么就下意识跑了呢? 这岂不是更实锤她做贼心虚,偷听了别人说话? 懊恼地咂了咂嘴,耳边响起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这声音不大,只是被四周衬得过分清晰。 好像通过这声音,能让人想象得出,来人是怎样缓慢从容地,一步一步靠近她所在的位置。 只要走到这个拐角,她立马就会暴露。 手心里出了些汗,初原已经在思考等会怎么和傅凛时面对面。 眼见脚步声逐渐毕竟,忽然有人拉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拽,初原顺着力的方向踉跄两步,撞上了一堵人墙。 一声惊呼刚到嘴边,嘴就被人给蒙住。 身上被吓得激起一阵冷汗,她听到对方压低声音说:“别怕,是我。” 惊魂未定,初原被人揽着转了一百八十度,扣着后脑勺,抱进了怀中。 清冽的男士香水味萦绕在鼻腔,像是一道催化剂,让本就受了惊吓的心跳蹦得更快,耳边都是“咚咚咚”的跳动声。 头顶被男人扣住轻抚了一下,初原下意识抓紧他胸前的衣服,从傅凛玦的怀中抬起头,忽地撞进一双平静温和的凤眼中。 她的情绪好像被这双眼睛感染,慢慢静了下来。 拐角处,也出现了傅凛时的身影。 他有些意外:“哥?你怎么在这?” 傅凛玦先是往旁边一睨,再侧过脑袋,冰冷的脸色带了点被人打扰的不耐烦,“我怎么不能在这?” 傅凛时随即注意到他怀中的初原,尴尬地笑了笑,“嫂子。” 初原一手把傅凛玦推开,往后一步,连忙退出他的怀里。 喝酒导致的红晕,和刚才的那阵慌乱,看起来还真有几分被人撞破的手足无措。 她笑着没说话,傅凛玦也只是神色淡淡地站在她身边。 还是傅凛时尽力缓和气氛,“我还以为你们会在宴厅里呢。” 傅凛玦不以为意道:“你嫂子有悄悄话给我说。” 傅凛时:“……” 初原:“??” 神他妈悄悄话! 这一会工夫,够初原反应过来是傅凛玦帮她解围,才准备跟着入戏,一句悄悄话顿时把她打回原形。 偏偏傅凛时还接了话头:“那我就不打扰你和嫂子了。” “嗯。” …… 等傅凛时的身影离开视线,初原往身旁睨了一眼。话没说出口,却已经用眼神在询问傅凛时刚才的那个问题。 傅凛玦没有立刻回答,他搂过初原的肩膀,往宴厅的方向走出去几步,不紧不慢地解释:“刚才一出来就看到有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站在那里连我靠近都没发现。” 初原瞪他,“谁叫你走路连声音都没有。” “听你这意思,倒是我的不对了?” 初原难得没和他杠上,想着之前的那些猜测,在犹豫该怎么对傅凛玦开口。 察觉到她一反常态,眉宇间还藏着些苦恼,傅凛玦带初原回了宴厅,在落地窗边找了个僻静处,问:“刚才凛时怎么会在找你?” 有人铺了路,很多话更容易说出口,“我刚才偷听凛时打电话,被他发现了,你猜我听到他说了什么?” 傅凛玦挑眉。 这么不配合,初原懒得和他玩猜谜,直接道:“上次来嘉恒闹事的那波人,和他有关。” 初原觉得傅凛玦不会有太大反应,结果他比想象中的还要淡定。 她顿时没了兴趣,“枉我还特地给你偷听,原来早就知道了。” 傅凛玦理所当然,“不难猜到罢了。” “没劲。” 话是这样说,可想到傅凛时在背后的这些小动作,她难免在意傅凛玦的看法,“那你有什么打算,要不要给爸说一声?” 天真的想法逗笑了初原,“怎么说?告诉爸他的两个儿子为家产争得不可开交?” 初原瞪圆了眼睛,嗔道:“爱说不说,好心当成驴肝肺!” 扔下一句话,她提着裙摆,气呼呼地走了。 纤细的背影从宴厅里的人群中穿梭而过,一会儿就看不见了去向。 傅凛玦握拳放在唇边轻笑一声。 在意他的想法都能问得这么别扭,可真有她的。 * 生日宴结束,是两个小时后。 初原困得不行,坐上车,靠着后座就闭上了眼睛。 车上路,四平八稳地行驶在马路上,没一会,初原就睡了过去。 迷糊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搭在身上,裸露在外的肩膀手臂,渐渐有了些暖意。 到达中鼎华庭,傅凛玦推了推熟睡中的初原,温声喊:“初小七。” 困意甚浓,又有酒精的催眠,初原皱眉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在位置上翻了半圈,又继续睡。 傅凛玦无奈地叹了口气。 下车去拉开初原那边的车门,傅凛玦把她身上的外套拿开,俯身卧进车厢里,解开安全带,再调整了方便的姿势把初原抱了出来。 抱进卧室后,初原醒了。 不过她人还迷糊着,睡眼惺忪,茫然地看了一眼傅凛玦,又看看四周,懒懒地说着:“到家了?” 傅凛玦点了点头,“能下来吗?” “嗯……” 依言把她放在地上,初原脚刚着地,就晃晃悠悠地踉跄了两步,多亏有傅凛玦扶着,才勉强稳住。 步履蹒跚地走了两步,她一头栽在床铺中,便不动了。 渐变色的大裙摆随意地散开,像一片深色海洋,她像是浮在海面上人鱼,闭着眼睛,轻轻呢喃着什么。 衣服没脱,高跟鞋也还穿在脚上。 傅凛玦妥协似的摇摇头,到床边帮她把鞋脱下。 随即,听到一声迷迷糊糊的嘟哝:“……凛玦。” 她的声音里沾了些酒气,像是冬天里一晚热腾腾的酒酿汤圆,又软又糯。 傅凛玦指尖微顿,起身时,看到她趴在被褥上的明丽脸庞。 眼睛明亮清澈,吹弹可破的面颊浮着两抹红晕,还在对他傻笑。 心间好像陷下去一块,他清了清嗓子,用说法的方式保持着镇定,“你还没卸妆。” 也不知道初原听进去没有,懒懒地趴在床上蹭了蹭,反背着手,去够背上的礼服拉链。 够了几次,都没有抓到拉链,初原被气着了,蹬了两下脚,把脸捂在被子里闷哼了两声。 傅凛玦被她这无能狂怒的反应逗笑了。 她嘟着腮帮子瞪了傅凛玦一眼,然后从床上起身,跪坐在傅凛玦面前。 把长发撩起,露出一对漂亮的蝴蝶骨。 然后恶狠狠地说了一句:“笑什么笑!快帮我脱衣服!” 31. 笙笙 骂谁呢!! 傅凛玦闻言, 目光在她掀起的头发上停顿片刻,缓慢流连到礼服裙的拉链上。 抹胸式的礼服遮过肩胛骨下沿,几缕发丝垂落在背上, 莹白的肌肤在灯光下几近透明。 她举着手,使得纤细精致的背部线条一览无余, 侧面望去, 还能看到胸前傲挺的诱人曲线。 傅凛玦移开了目光。 偏生初原毫无察觉,举着手看后面没有动作, 侧过脑袋催促,“快点呀。” 单手搭上她的右肩, 傅凛玦往前俯身,拉住拉链的同时,低头凑到初原耳旁, 轻声问:“确定让我帮你?” 说话的吐息顺着耳廓游走,丝丝缕缕地喷洒在耳侧。 男性的荷尔蒙在这距离下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初原短暂地宕机一秒, 清醒了不少。 说那时快, 她松开头发,反手排掉傅凛玦的手, 掀起被单往床上一滚,整个人就藏进了被窝里, 只露出一颗脑袋。 冲傅凛玦吩咐:“我要睡了, 出去把门带上。” 男人饶有趣味地勾了勾唇, 坦然地望着初原打量一通。 这视线过于直白, 初原才要发作,傅凛玦便转身离开了她的房间。 听见卧室门合上,初原猛地从床上坐起, 伸出脑袋往门的方向探了探,然后拍了两下脸,深深吐出一口气。 她一定是魔怔了,才会让傅凛玦帮她脱衣服。 * 生日宴结束,初原又回到平时那种逛街看秀的惬意生活。 江城的夏天温度高,还素有“小火炉”之称,七月的惯来炎热,初原受不了,便和初振松一起去避暑山庄住了大半个月。 直到八月初,她去福利院做义工的前一天,才收拾行李回家。 初原一早达到儿童福利院,知道她要来,已经不少小朋友在门口等到。 待她下了车,小家伙们齐齐站在门前,冲她大声喊:“小七姐姐!” 向大伙挥了挥手,初原指挥司机把礼物从后备箱卸下,前来迎接的保育员,一边接过司机递来的礼物,一边笑着寒暄:“您这次又带了这么多东西,这让我们怎么好意思啊。” 初原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不用和我客气了。” 她拎着包走进福利院的院子里,冲离自己最近的女孩招了招手,双手撑着膝盖,俯身和小女孩平齐视线,温声道:“上次你答应姐姐画的画呢?” 小女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画得太丑啦!” 初原说:“那我帮你看看哪里可以修改呀。” 女孩腼腆的笑颜上浮现出显而易见的惊喜,她点了点头,立即转身跑去找自己的画。 旁边一些小家伙听到二人的对话,也嚷着让初原看看他们的画作哪里可以修改。 等到小家伙们吃了午饭被保育员赶去睡午觉,她才喘了口气。 午休时分,原本喧闹的福利院在孩子们睡下后变得安静了许多。 用完餐,初原和保育员路过教室的时候,看到一个男孩正坐在课桌前埋头画画。 五颜六色的水彩笔散在桌面上,她探出脑袋去看了看,对那个小孩子并没有印象。 察觉到她的动作,同行的保育员说:“那个是刚送到我们这里来的,小名叫笙笙,一家人出去玩的时候,家里出了车祸,只剩下他一个人。医生说他被惊吓过度暂时失声,来了以后,也不怎么理会其他人。” 福利院里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有些生理和心理上的问题,叫笙笙的那个小朋友也只是其中并不独特的一员罢了。 初原站在门外,看笙笙低着头画画。 对方也才四五岁的模样,比她失去父母时还要小。 走进教室,她放轻了脚步朝男孩那儿去。 对方一心埋首创作,并未察觉到旁边有人靠近。 等初原站在他的身旁,笙笙正用一只红色的笔在纸张下方画了三个小人。 他的画上,是一座巨大的摩天轮。 物体形状、周围景色、渲染的色彩虽然还是属于小孩子般的稚嫩,但相比起同龄人,他已经画得十分不错了。 担心自己突然的动作吓到笙笙,初原轻轻咳嗽。 果不其然,小男孩停下手上的动作,缓缓地朝身旁望了一眼。 初原顺势走上前,俯身问:“笙笙,你喜欢摩天轮吗?” 小男孩长得唇红齿白,一双眼睛宛如黑曜石般,在看到初原后,忽然就泛起了泪意,慌忙地遮住自己的画,往另一旁躲。 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初原笑着安抚笙笙的情绪,“你不要怕,姐姐没有其他意思。” 笙笙眼里的泪水越蓄越多,一个劲把画往他的方向扒,揉成一团都没有停下动作。 眼见小男孩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哭了,初原尴尬地朝保育员看了一眼。 后者连忙走上来,同她一起安慰,“笙笙,大姐姐是来找我们玩的,她不是坏人哦。大姐姐会画很多摩天轮,她可以教你哦。” “对,我会画画,还有很多水彩笔。”初原在旁边补充。 笙笙小朋友揉画的动作停了一下,他满脸怀疑地看看保育员,又看看初原。大抵是因为对陌生人的恐惧,还是一个劲地流眼泪。 不过,刚才的话还是让他有了些反应。 初来福利院的孩子大多都是这样,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面对陌生人,他们都是筑起一道高墙,拒绝、害怕甚至是抵触和他人接触。 尤其是笙笙这样,亲临父母去世现场,这种心理阴影,并不是一时一刻就能消除的。 初原和保育员对视一眼,好像有了些头绪,便趁热打铁,“你要是喜欢画摩天轮,那姐姐送你水彩笔画画好不好?” 笙笙产生了些动摇。 他眼睛里还蓄着泪水,黝黑的瞳孔像沾着水的两颗黑葡萄。 虽已经在止住哭泣,但涌出来的泪水还是啪嗒啪嗒地顺着脸颊滚落。 初原微微笑了一下,蹲在他身边,把揉成一团的白纸撑开,指着上面的摩天轮说:“你把眼泪擦干,姐姐带你去坐摩天轮好吗?” 男孩不会说话,不过不影响他理解别人话中的内容。 稚嫩的小脸上掠过一道转瞬即逝的讶异,笙笙咬着嘴唇,用手在脸上糊了一下。 保育员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要知道,笙笙来福利院这段时间,除了吃喝拉撒,都没对其他事做出太大反应。 尤其是哭起来时,通常要哄很久,才有细微的效果,没想到初原只是和他说了几句话,这么快就能缓解了小孩的情绪。 保育员有些为难,“初小姐,我知道你哄笙笙是好心,但是咱们这……没空带笙笙去坐摩天轮啊。” 初原抬眸,递给她一个放心的微笑,“我知道,所以我说我带他去。你们这里好像没有规定不能随意带孩子们外出吧?” “啊?”保育员张大了嘴巴,反应了几秒,呆呆地摇了摇头,“没、没有。” “那不就好了。回头约定一个时间我带笙笙出去玩,这样应该也有利于他尽快适应你们的环境。” “这、这……”保育员没想到,初原会对一个刚来的小孩子这么上心,这了半天,憋出一句,“这怎么好意思……” “如果你们担心的话,那天和我一起去也可以。” 她说着,歪了歪脑袋看向笙笙,从包里抽出一张纸擦掉小孩脸上的泪痕,“笙笙,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坐摩天轮?” 男孩愣愣地看着初原,没做出任何反应。 初原并不着急,继续耐心地引导,“你要是想去,就对老师点点头,她就让你去了哦。” 笙笙看了看初原,又转过小脑袋望向保育员。 坐在位置上不安地缩了缩身体,两只小手捏成拳头,把刚刚才被展开的画纸又捏皱了。 足足过去了一分钟,他才非常缓慢地点点脑袋。 初原笑着伸出手,要和他拉钩。 把去游乐园玩的时间定在这周末,在傍晚用餐前,初原回了中鼎华庭。 昨天回来后,初原没有碰到傅凛玦。 他一向忙碌,在失忆前,十天半个月两人互相见不到对方实属常事,谁都没有觉得不习惯。 不过今天有事相求,初原洗了澡后,发微信问傅凛玦回家没有。 对方很快回复了一个“嗯”。 傅凛玦在客厅看新闻。 初原吹干了头发下来,电视里播的是财经频道,正在被采访的那个人初原还有些眼熟,上次她过生日时看到过。 傅凛玦一面听,一面翻了一下手中的报纸。 初原走到他身后,撑在沙发背上,放软了声音喊:“老公,你累不累呀,我给你揉揉肩好不好?” 傅凛玦关上报纸,余光扫到妻子脸上讨好的微笑。 把报纸对叠两次放在一旁,他推了推眼镜,说话语调十分平淡:“刚好肩颈有点酸。” “好嘞。”初原立即站直,刚要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傅凛玦突然抬手挡住,“等等。” 他侧着脑袋,视线在那双纤细漂亮的手上扫过,怀疑道:“你不会做什么手脚吧?” 初原咬了咬嘴唇,心知求人要摆正态度,把这口压了回去,“我能做什么手脚,难不成一手给你揉废了?” 傅凛玦了然,“那倒是,”收回了手,坐直身子,“揉吧。” 在背后做了个鬼脸,初原从外到内轻轻帮他捏了一下,还学自己被人按摩的手势敲了一通。 她动作轻,实际上并没有任何缓解疲惫的作用。 就这样老老实实受了一通好,等到财经新闻放完,傅凛玦关掉电视,忽地开口:“说吧,什么事。” 初原也不拐弯抹角,“你周末有事吗?能不能把时间空出来?” “然后呢?” 绕过沙发坐到傅凛玦身边,初原笑了笑,“陪我去游乐园。” 做了她要提出稀奇古怪请求的准备,去游乐园这种要求,还是出乎了傅凛玦的意料。 他难以置信地瞅了一下初原,“你要去玩儿?” “哎呀,你不管我玩不玩啦,到时候陪我去好不好?” 福利院的保育员有自己的工作,她擅自提出带笙笙去玩,不好让别人放下手里的事跟着。 一个人的话,就怕有什么特殊情况,她照顾不好笙笙。 所以,想来想去,还是有人陪最好。 傅凛玦绝对是她的第一人选。 但某人似乎不大愿意做这个人选,“你觉得,我去游乐园,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要是怕人认出来,到时候买个面具戴着不就行了。” 傅凛玦差点气笑了,“你这是生怕别人注意不到吗?我不去。” 肩膀捏了,初原现在岂是傅凛玦说一句不去就可以打发的? 小公主在沙发上重新调整了一下位置,“不行,你这次必须陪我去。” “是吗,理由?”傅凛玦话说得很轻,有种漫不经心的不在意。 那一瞬间,初原感觉,他好像回到了失忆之前那个冷淡的傅凛玦。 就是这么一走神,脑海里灵光一闪,她脱口就道:“这是你以前答应过我的!” 傅凛玦皱眉,“以前?” “对呀,你以前亲口说过,带我去游乐园,点亮摩天轮,向全世界宣布我是你唯一的傅太太,”说到一半,她叹了口气,像真有那么回事,“哎,不过你现在肯定记不得了,那就算了吧。” 忧愁地摇了摇头,初原起身,作势要走。 傅凛玦叫住她,“你是说……我要带你去游乐园,还要向全世界全部你是我唯一的傅太太?” 初原一副不是很想提的样子,“我说的有什么用?你不是都忘了吗?忘了就忘了吧,我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这也不是你的错。” 傅凛玦不得不承认,在演戏方面,初原这丫头还真是手到擒来。 这种装作不在意的拿乔方式,可以说是惟妙惟肖了。 靠在沙发上,双手搭在身前翘起二郎腿,傅凛玦笑了一声:“我也不是不认账。” 初原闻言,睨了睨他。 随即,听到他说:“只是觉得,我以前的承诺,都挺蠢的。” 初原:“……” 骂谁呢!! 32. 游乐园 “我行不行,你还不清楚?”…… 在一通虚虚实实, 软磨硬泡的逼迫下,傅凛玦最终答应了初原。 江城晴朗了大半个月,出发的前一天晚上, 突然降临一场暴雨,天上像被捅了个窟窿, 可劲地往地面上倒水。 初原担心因为天气耽误了安排。 幸好, 次日一早,天际就被一层淡淡的金光笼罩, 看来是个万里无云的晴朗天。 傅凛玦和初原在规定时间前到了福利院附近。 福利院孩子多,带笙笙去游乐园的事并未声张, 也不便直接在福利院接笙笙。 待保育员把笙笙带过来,初原下车和保育员了解了一些注意事项,接过笙笙的背包。 笙笙今天穿了奥特曼图案的黑色短袖和棕色小马裤, 白白嫩嫩的小腿上缠了一圈绷带,是之前出事故时留下的伤。 他站在保育员和初原中间左右张望,可爱的小脸蛋上还残留着些许茫然。 保育员蹲下.身, 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笑道:“小七姐姐带你去坐摩天轮,你今天要听小七姐姐的话哦。” “笙笙, 上次我们说好了,你还记得吗?”初原拄着膝盖, 伸出右手的小拇指, 做了个拉钩的姿势。 笙笙愣愣地点了下头。 “我们现在要出发去游乐园了, 快给老师拜拜。” 初原做出牵笙笙的动作, 男孩儿看着她的手,踟蹰片刻,才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向前, 然后跟着初原一起朝着保育员挥手再见。 打开车门,把笙笙抱进车上,初原跟着走上车。 另一边的傅凛玦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合上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顺手放在了座椅套后的口袋里。 上了一辆陌生的车,笙笙紧张地抓着衣服,先看后座的傅凛玦,又看前面的司机李叔。 李叔朝他和蔼地笑着挥手,傅凛玦则是淡淡扫了笙笙一眼,“是为了带这孩子去游乐园?” 初原关上车门,“是啊,他父母刚去,送到福利院没多久,我那天来看到他的时候就一个人躲在旁边画画,见他喜欢摩天轮,所以带他去玩一玩。” 初原常来福利院他是知道的,因为并不在意,傅凛玦从未了解过详细情况。 照他对初原的了解,这个骄纵大小姐,不会喜欢麻烦的小孩子才是。 敛了敛目,他留意了一下笙笙。 小男孩长得倒是可爱,唇红齿白,就是有些呆呆的。 和傅凛玦目光相触,笙笙紧张地往初原那边靠,或许是男人的气场强大,更加放大了他在不熟悉环境中的不安。 瘪了瘪嘴,笙笙转身就扑到初原怀里呜咽起来。 初原一手抱着笙笙,瞪傅凛玦,“你干什么!吓到他了。” 傅凛玦:“……?” 没由来遭一声训,傅凛玦觉得好笑,“初原,你随口诬赖人的本领,还真是越来越强了。” “要不是你吓到笙笙,他怎么会哭?” 他怎么知道? 傅凛玦腹诽。 细微的抽泣声飘荡在车内,傅凛玦吩咐李叔开车,用余光往旁边扫了扫。 男孩还扑在初原怀里,惯来骄纵又不讲道理的初大小姐此时却非常耐心,温声细语地哄着。和往常的她判若两人。 小男孩倒是很吃这一套,抽噎了一会,擦干了眼泪便乖乖在位置上坐好。 不过他有些怕傅凛玦,一直紧紧挨着初原,只敢偷偷往旁边瞄。 这些小动作全部被他收进了眼里。 * 暑期是游乐园的人潮高峰。 今天还是周末,整个游乐园人满为患,买了票入场,立即就被人海给淹没了。 初原一手拉着笙笙,见傅凛玦跟在身后,提醒道:“凛玦,你也牵着笙笙吧,别走散了。” 对方再怕他,终归也只是一个小孩儿,傅凛玦总不会和一个孩子计较。 而且人来人往,万一初原没牵住,把人弄丢就糟了。 冲笙笙伸出手,傅凛玦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拉住自己。 男孩望着他的手掌没有动作,过了几秒,把手背在身后,哼哼唧唧地躲到初原的腿后面去。 嫌弃得明明白白。 傅凛玦脸色一沉,嗓间溢出低哑的轻嗤。 被小孩子明晃晃拒绝的场面逗得初原哈哈大笑,“傅凛玦,你也有今天啊,被小孩子掀起的感觉怎么样?” 视线从她脸上淡淡扫过,好像在说:无聊。 初原懒得再逗他,问笙笙:“你看看周围,想先玩什么,姐姐带你去。” 笙笙闻言,才从初原背后走出来,惴惴不安地探头巡视周围。 孩子的视线始终受限,他指了指距离最近的旋转木马,赶紧放下手,又回头看了眼初原,好像在询问她的意见。 初原笑了笑,牵着他往前走,“好,咱们去玩旋转木马!” 旋转木马是游乐园里的热门项目,排队的人熙熙攘攘,见头不见尾。 江城的几个大游乐场多半都是华耀的产业,这次他们来的这个也不例外。初原拿了VIP通票,没有排队便带着笙笙坐上了他选的一匹小马。 笙笙起初有些紧张,设施运动时,初原感觉到他身体紧紧绷着,两只手死死抱住马儿的头。 缓和了一下他的情绪,看到旁边的小女孩在马上冲旁边招手,他渐渐放下防备,也有些跃跃欲试。 一圈转回来,初原看到在休息区等待的傅凛玦,冲他挥了挥。 四周没有熟人,笙笙认识的除了初原,勉强算上一个傅凛玦。 在木马上慢慢起了劲,又转回特定的方向后,他学着初原,也朝傅凛玦挥了一下手。 小爪子在空中轻轻抓了两下,连忙又收回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坐完旋转木马,下来时有工作人员询问初原需不需要照片。 为了给小孩儿做个纪念,她选了几张主要照到笙笙的,让工作人员去冲洗。 傅凛玦只是陪着她,等初原去旁边等待时,冲摄影师喊了一声,“等等,你把照片重新调出来给我看看。” 摄影师动作很快,把初原的那组文件打开。 傅凛玦快速点了几张初原的照片,“这些也洗出来,单独给我。” 摄影师狐疑地看了傅凛玦一眼,暗暗笑了笑,“好嘞。” * 游乐场果然是孩子们的天堂。 初原带笙笙玩了一上午,小家伙逐渐打开了心房,不再像之前那样拘谨。 用了午饭,初原帮笙笙把嘴擦干净。 牵着他跟在傅凛玦身后走出餐厅,一个玩偶熊递来一根缀着游乐场吉祥物的荧光棒给笙笙。 笙笙抬头看了初原一眼,见初原点头,才笑着把荧光棒接过。 旁边走来一个拎着竹篮的少女,竹篮上挂满了游乐园的吉祥物挂件和风车。 她走到傅凛玦身旁,甜甜地笑着:“先生,需要纪念品吗?” 插在竹篮上的风车被风吹得呜呜转,仿佛带来了笑容上的甜意。 笙笙出神地盯着旋转的风车。 少女看到他那副眼巴巴的样子,笑容里多了几分欣喜,“先生,给孩子带一个风车吧。” 傅凛玦眉梢一动,低头就看到小孩儿黝黑的眼睛,闪烁着渴望的光芒,牢牢注视正在旋转的风车。 傅凛玦将风车从竹篮上拿下,在笙笙眼前晃晃。 男孩狐疑地扬起小脑袋,眼中的挣扎之色明显,一看便知他心里头是怎样的天人交战。 “拿着吧,错过就没这机会了。” 笙笙狠狠挣扎了一番,诺诺地接过。 恰好一阵微风拂过,亲吻在他的额头、面颊,吹得风车发出更响呼呼声。 他越发觉得奇特,吹了两口气,忽然咧开嘴,对傅凛玦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情绪能够相互间感染,男人勾了下唇角,又朝少女的竹篮里挑了一个粉色的海豚钥匙扣,给了初原,“你的纪念品。” 初小公主十分不爽,“你哄小孩呢?” “玩旋转木马和碰碰车的人,不是小孩是什么?” “……” 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打断两人的对话,“两位的感情真好啊,小朋友,快让你妈妈收下你爸爸送的礼物吧。” 卖东西的那个少女边笑边道,后面那句,是对笙笙说的。 闻言,三个人皆是一顿。 笙笙停下呼风车的动作,茫然地站在原地。爸爸妈妈两个熟悉的词顿时唤起那些恐怖的回忆,对父母的四年如潮水般袭来,笙笙愣了两秒,哇一声哭了出来。 这遭完全把那小姑娘吓了一跳。 也不知道是哪说错了,她补救不是,不补救也不是。傅凛玦没有哄孩子的经验,只能在一旁手足无措地看着,只有初原蹲下去温声哄着。 哄了一会,笙笙咬着嘴唇,勉强止住了哭泣。 等彻底安抚好笙笙,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初原事先预约了进海洋馆的时间,这么一耽搁,也没剩下几分钟。 三人往海洋馆的方向赶去。 走了两步,笙笙突然停下,把风车交给初原,然后扯了一下傅凛玦的裤腿。 待傅凛玦看过来,他张开手心在衣服上蹭了两下,轻轻地抓住男人的手掌。 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傅凛玦把小手握在手心,得到他的回应,男孩含着泪花的眼睛立即完成了两轮月牙状。 晴朗的夏日,这天真的笑容又增添了多彩的阳光。 别样耀眼。 今天的游乐园之旅在坐完摩天轮后,便走到尾声。 从上午晚到傍晚,小家伙兴奋过头的同时,精力也都耗尽了,刚坐上车,就靠在初原怀里睡了过去。 到达福利院把笙笙叫醒,他意外地没有起床气。 乖乖背着自己的背包走到保育员老师身旁,小家伙朝傅凛玦夫妻俩看来,满脸都写着不舍。 保育员问他:“今天去游乐园好玩吗?有没有听小七姐姐的话?” 笙笙重重点头。 保育员:“那要记得谢谢小七姐姐哦,快给哥哥姐姐再见。” 初原挥手做再见动作,“笙笙,我回家了,下个月再来看你,拜拜。” 他年纪虽小,但也知道这是要告别的意思。 看见初原和傅凛玦转身要走,笙笙忽然甩开牵着他的手,在保育员的惊呼声中跑过来拽住了初原的手。 眼睛里又有泪水蓄上,男孩可怜巴巴地咬着嘴唇,眼中含着泪,就这样盯着初原。 知道他是舍不得自己,初原还在犹豫怎么安慰,笙笙就放开了她的手,张了两下嘴巴,嗓间忽然发出了低微的“嗬嗬”声。 初原霎时瞪大了眼睛,保育员又惊又喜。 随即,男孩从喉咙里慢慢挤出几个字:“谢……姐、姐……” 说完,他看向傅凛玦,“谢……叔、叔……” 初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傅凛玦揉了一下笙笙的脑袋,没好气道:“为什么她是姐姐,我是叔叔?” 初原看热闹不嫌事大,“这还用问,当然是因为你比我老啊。” 笙笙揉了揉眼睛,把刚才涌上来的泪水憋了回去,冲初原二人挥完手,又回到保育员身边。 上了车,当事人不在身边后,初原随口感慨道:“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能发出声音,看样子,恢复也不远了。” 傅凛玦问:“他怎么不能说话?” 之前当着孩子,夫妻俩没有讨论关于笙笙情况的任何问题。 现在便一次性解释到,“笙笙亲眼看到父母车祸,惊吓过度,导致发声困难。” 听闻车祸二字,傅凛玦眼角稍稍一动,下意识注意初原的神情。 让他失望的是,并未看出什么端倪。 涌到唇边的话被他换成,“你很喜欢他?” 初原倒没有遮掩,“说不上很吧。只是会从他的遭遇想到自己,就忍不住对他好一些。” 所以,平时就算作天作地,对小家伙都这样有耐心。 还会每个月都会来福利院一趟,就为了关心一下那些失去父母的孩子。 傅凛玦看看腕表的时间,抽出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打开,漫不经心地开口:“你要是有想法,领养一个也可以。” 初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难以置信地歪过头,把傅凛玦左右打量一通,“你没发烧吧?孩子又不是小猫小狗,领养回来给他吃给他穿就可以了,孩子是要教育的。” “所以我说了是你有想法的话。” 初原连忙摇头,“我还暂时不想把自己拴在孩子身上,孩子多了难免会厚此薄彼,以后咱俩有孩子了我也不敢保证会绝对公平,还是算了。” 敲击键盘的手颤了一下,傅凛玦眼神暗下来,食指触摸着空格键,轻轻抚了一下。 他还未说些什么,忽然听见旁边倒吸了一口冷气。 初原一副方才反应过来的样子,“等等,你怎么突然提出让我领养孩子。” “我……” “你不会是……”她尖声打断,“不行吧?” …… ………… 诡异的沉默在车厢里蔓延开。 四目相对,双方皆是瞳孔地震。初原震惊居多,傅凛玦则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 半晌。 他揿下车内的隔音板,道:“我行不行,你还不清楚?” “……” 抱歉,她真的不清楚。 先前为让傅凛玦相信两人“如胶似漆”,初原撒了一堆谎,傅凛玦就是算准了她没法解释,才反将她一军。 确实,初原无话可说。 于是乎,接下来,两人相对无言,就这样尴尬地在后座坐着。 那道隔音板,关了个寂寞。 等他俩和对方开口说话,是在休息之前。 傅凛玦上楼时,顺道帮张姨去给初原送蜂蜜水,但在门外敲了几次,里屋都没有动静。 门缝里透着光,他担心初原出事,便直接开门进屋。 偌大的卧室里,初原呆呆坐在沙发上,右手握拳支着下巴,看东西看得出神,就连傅凛玦进来都未察觉到。 绕过沙发,傅凛玦喊了初原一声。她猛然回过神,眼疾手快地把手里的照片往笔记本中塞去,随手扔到身旁,抬眼瞪他,“你怎么进来都不敲门!” 傅凛玦在她藏照片的瞬间,就认出了上面是他父母。 “要不是你太投入,怎么会没听到我敲门,”顺便把杯子递过去,“你的蜂蜜水。” “哦……”心知理亏,初原双手接过杯子轻轻呷了一口。 蜂蜜放得不多,水里只有淡淡的甜味。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专心喝水的动作,傅凛玦往那本黑皮笔记本上看去。 她刚才放得急,本子边缘还露出一个角,也不知道照片被折到没。 鉴于傅凛玦就在身边,初原也没确认,依旧乖顺地舀蜂蜜水喝。 这一瞬间,傅凛玦觉得,眼前的这个初原和她认识的那个完全不同。 她自小张扬之名在外,任谁提到她都会评价一句骄纵跋扈。 傅凛玦也是这样想的。 哪怕是在结婚后,他也没了解过她。 不知道她会怜悯福利院的孩子;不知道她在初家处境也会尴尬;更不知道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看父母的照片看到出神。 明明是个会哭会闹的性子,偏偏在最该闹的事上学会了听话。 ……惯会让人心疼。 初原喝完半杯水,发现傅凛玦还杵在原地没动。 “你还有事吗?” 女生清澈的杏眼倒映出他的模样,傅凛玦敛下所有情绪,莫名其妙道:“你哪天方便的话,咱们一起去看看爸妈吧。” 初原觉得奇怪,“我都有时间,要去看爸妈直接说一声一起回去不就好了。” 傅凛玦知道她是误会了,“不是我爸妈,是你爸妈。” 成婚一年,除了刚结婚陪她去扫过一次墓,傅凛玦还未去看过初原的父母。 他的这个提议,初原也赶到分外意外。 双手捧着杯,她又低着头喝了两口水,甜味从舌尖蔓延,一直散到心口。 这个胸腔里,都泛着甜甜的蜂蜜味。 “傅凛玦,你今天好像还挺温柔的。” 没说答不答应,这个回答让傅凛玦哭笑不得,“是吗?” 她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 思绪突然涌出很多回忆。 曾经那段丧偶式婚姻的经历尚且不提,脑海里却挤满了很多生活的点滴。 给她买首饰、去游乐园、在闹事的时候护住她。 若是失忆前的那个傅凛玦,初原从不敢想这些事会发生在他身上。 尤其是……在温泉酒店那个吻。 面上泛起一股热意,鬼使神差的,初原闷声嘀咕着:“要一直这样就好了。” 33. 学姐 女娲娘娘的炫技作品。 她压低了声线, 但在过分安静的环境里,每一个字都稳稳落进傅凛玦的耳中。 他笑着道:“一直这样是怎样?” 初原当然不能说是希望他维持失忆,含糊道:“没什么。” “你这可不像没什么的模样。” 初原本就对这话题有些心虚, 担心他会打破砂锅问到底,放下杯子把傅凛玦往门的方向推, “你快出去吧, 我要休息了。” 男人忽然拽住她的手腕,单手撑着沙发背, 向前一步。 初原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身后却撞上了沙发。 傅凛玦存心逗她, 慢条斯理地问:“我以前是做得有多糟糕,才让你觉得这样也算温柔?” “我……”初原一时语塞,生怕说错了什么让傅凛玦察觉到端倪, 结结巴巴地搪塞道,“我、我只是随口……嗯,随口一说。” “这样啊。”男人拖延着尾音, 漫不经心地呢喃一声。 话是这样说, 他显然没有相信,依旧维持原来的姿势, 单手撑着沙发,把初原困在面前。 清冽的男士香浮动在空气中, 鼻尖全是他的味道。 她只要一抬头, 眼前就是男人英俊的容颜, 眉间几许闲雅, 精致的轮廓线条被灯光柔化,透过镜片,那双似是有情的凤眼中, 盛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情意。 轻而易举地把回忆带到温泉酒店那晚。 脸颊蓦地一红,初原赶紧收回视线,但所有细微的情绪变化都被男人看在眼中。 轻笑一声,傅凛玦敲她的额头,“想什么呢?脸这么红。” “关、关你什么事……”心跳声几乎震耳欲聋,像是怕他听到似的,初原赶紧把傅凛玦推开,顺势往旁边闪了两步,“你快出去啦,我要睡觉了。” 瞧她满身拘谨,脸上爬满红霞,傅凛玦点到即止,不再继续逗她。 “行,那你休息吧。”他说完既走。 迈出去两步,后头又叫道:“等等……”初原抿了抿唇,“那什么,你也早点睡,晚安。” 说话的过程中,眼睛不曾抬起来片刻,垂在身前的手指绞在一起,明明白白展示了她的内心想法。 傅凛玦尽力止住笑意,看多她盛气凌人,又觉得这羞怯地模样可爱得紧。 快步折回到初原面前,扣住她的后颈微微往前一带,在前额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晚安。” 即便是蜻蜓点水,也会在水面荡漾开细微的涟漪。 柔软的触感与肌肤相触,转瞬即逝,却在心头激起千层浪花。 不知道过了多久,初原一脸怔忡地摸了一下额头。 触感已经消失,眼前没有他人身影,唯独空气中,还残留一丝清冽香气。 她第一次觉得,这间屋子,有些冷清了。 * 过了两日,初原接到婚纱定制好的消息。 除了婚纱的设计样式,这事一直都是傅凛玦派人在对接操办。婚纱的制作进程他通常是第一时间知晓,初原刚得消息,傅凛玦便问她什么时候去试婚纱。 两人约定了最近的一个空闲时间,一起去了婚纱店。 这次要试的婚纱统共有十来套,其中两套由FA的首席设计师亲自操手。 店员把婚纱全部悬挂好,初原和傅凛玦到后,与设计师寒暄了片刻。 设计师力荐初原先试穿他的作品,把婚纱取下来,让店员带初原去试衣间。 衣服全部都是比对初原的尺码设计,不松不紧,大小正好。 换好后,初原拎着裙摆从试衣间出来,傅凛玦已经换好了礼服,正坐在床边翻阅手边的杂志。 察觉到初原靠近,他抬起头,神色微怔,眼中一闪而过出人意料的惊艳,很快被他埋藏在平静之下。 宽大的裙摆像一朵盛放的花瓣,连着长长的拖尾。 窗外阳光正好,与上面的碎钻交相辉映,一字领的抹胸设计露出她精致的锁骨,天鹅颈直角肩,白皙的肌肤光滑细腻,她宛如一个落在白日星光里的精灵。 傅凛玦起身走上前,拉着初原的手让她在面前转了一圈。 男人的神色惯来沉静,读不出他的情绪,初原狐疑地问:“怎、怎么样?哪里有问题吗?” 目光从她裸露的背上掠过,傅凛玦拨了拨落下的几根发丝,微微一笑,“没问题。” “真的?我去看看。”她牵着裙摆,低头看着脚下的路,缓步走到镜子前,左右转了转。 婚纱服帖地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段,一方面展露出她优势部位,另一方面衣人相衬。 就算是挑剔的初原,也找不出任何毛病。 但挑不出衣服的毛病,她便去挑傅凛玦的了,“你就一句没问题?” 对方显然没get到,“不然呢?” 不然呢?? 怎么可以只是这三个字?难道要她教怎么夸吗! 初原甩了甩头发,双手别到腰间,风姿绰约地扭了扭身,“你就没觉得这是女娲娘娘的炫技作品吗?” 傅凛玦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能把求夸奖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他“哦”了一声,“更像毕加索的代表作。” “…………” 初原气结,恶狠狠地瞪了傅凛玦一眼。 在傅凛玦眼里,她只要不阴阳怪气地讥讽人,怎样都是好看的。 就连瞪人那模样,都多了三份可爱灵动。 握拳在唇边笑了笑,他上前两步,忽然抬头撩开她的后颈的长发,勾起那根银色的细钻项链,“项链是不是不太合适?” 初原来不及继续和他闹,摸着项链观察,“好像太细了点,那我那根珍珠项链试一试吧。” “带来了吗?” “好像放在车上了。” 傅凛玦会意,让留在车上的成刚把首饰送过来。 这套首饰是为了拍婚纱照特定做的,颜色和风格都与婚纱相近。 把所有婚纱试完,天色已近黄昏。 暖阳把云层染成炫目的橘红色,太阳落下的地方还发出浅浅光晕,分外迷人。 把婚纱全部打包处理好,二人去了附近一家法式餐厅就餐。 初原点了几份菜,傅凛玦那边来了一通电话,听那头说了两句,男人便微微蹙起眉头,有些不耐烦地道:“你们自己看着办。” 通话统共不超过二十秒,从菜单中抬眼,初原随口问:“不会是城西又出问题了吧?” 傅凛玦默了片刻,“什么叫又?” “对哦,我为什么要说又?” 看她明目张胆地装疯卖傻,傅凛玦懒得和她车轱辘,“是其他事,叫我过去一趟。” 初原最后点了一份鹅肝,把菜单递给傅凛玦,“不过去吗?” “如果什么事都要我亲自盯着,要其他人有什么用。” 也就是说,直接撒手不管了。 初原点了点头,把手包放在桌上让傅凛玦看着,拿了张湿巾往洗手间方向去。 回来时,她沿原路返回,注意到中间的一个双人座位。 桌上的残羹冷炙已是用完餐的模样,旁边是个身着浅色西装的女子,把封口的文件袋放置在桌上,薅了一把头发,从兜里抽出一根通体咖啡色的女士香烟。 女人满脸疲惫与无奈,正要拿出火机点烟,大概是想到在公共场所,尴尬地停下动作。 初原有些意外,“学姐?” 张悦闻声一顿,目光有瞬间的迟疑,才看过来,“是你啊,吃饭了吗?” “才刚点了菜,还没吃。” 女人很快调整了状态,胡乱收了一下桌上的东西,冲初原笑:“那上到这边来一起吧,快坐。” 不说她是和傅凛玦一起,张悦现在这模样,不像方便一起用餐。 初原婉言谢绝,“我就不打扰了,我老公还在那边等着,下次有空再请你吃饭吧。” “初原,等一下!”张悦猛地从位置上起身,大腿一下桌沿,把上面的碗碟都撞得一抖。 她却丝毫没有表露出一点痛觉,快步拦在初原身前,“你现在方便吗?我有事想和你说。” 在国外读大学的时候,她受了张悦不少照顾,不管对方是不是有事相求,坐下来听听倒是无妨。 张悦叫了侍者过来,对初原道:“不好意思耽误你的时间了,和甜酒吗?” “学姐有事直接说就好了。” 张悦微微一笑,执意点了两杯甜酒,初原也没说什么,安静等待她的下文。 对方果然是有事相求,开口便问她的近况,“我听说你是做自由职业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加入工作室的打算?” “搞景观吗?” “嗯,你也知道,我之前的工作室运营不太好,上个月已经关闭了,现在在成立新的工作室。” 初原眨了眨眼,“关了吗?” “嗯,毕竟没有把握住最后的机会。” “我……”她一脸歉意地张了张口,嗓间方才溢出一个字,张悦笑着摇了摇头,迅速打断道:“我知道你也有难处,说到底,还是我们的实力没有达到能让甲方放心选择的程度。” 听她这样说,初原更觉得抱歉了。 只是身份和境况让她不便解释,只能以沉默来应对,同时翻起一些她的尴尬回忆。 这是发生在傅凛玦失忆之前的一件事。 张悦所在的工作室是江城的老牌景观工作室之一,随着竞争变大,她的东家一直在走下坡路。 嘉恒地产投入城西的建设立项,公开在社会做了一次招标。 张悦的工作室想要拿下这次的景观设计,所以拜托了初原帮忙。 当时的策划案初原看过,她信誓旦旦地表示会让张悦拿到这次的竞标,结果出来后,却是蔡泽瑜所在的北泰成了赢家。 前后不过三四个月时间,张悦的工作室已经黔驴技穷,惨淡落幕。 她叹了口气。 初原不是那种会把过错揽到身上的人,但她言而无信却又是不争的事实。 “学姐你们新的工作室已经筹备到什么程度了?” 张悦双手一摊,笑容苦涩,“四分五裂,惨不忍睹。我们工作室这种现状还邀请你,你会不会觉得是我们异想天开了?” 她叹了口气,兀自摇了摇头,眼中终于流露出刚才那种无能为力的疲惫,这种疲惫,无论多么光鲜的外表都掩盖不了。 初原没有说话。 换位思考,她勉强能体会到一些。 张悦和她都出身于专业排名在世界顶尖的高级学府,走到如此境况,说是人生中的滑铁卢也说不定。 沉默没有延续太久,张悦深吸一口气,改口说:“我没有什么条件能打动你,就不说这个了,不过倒想问问你能不能帮个忙。” 初原示意她说。 “我们工作室有人离开后,带走了一部分策划内容,现在甲方要求我们半个月给出新方案,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来做策划?” “策划?”初原惊讶,“这恐怕有些难。” 张悦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我认识的人里,你是很合适的人选,不必妄自菲薄。策划案已经成型了,只是因为我们内部的原因才出了问题,你可以先看看再做决定。” 人在舒适圈待久了,是不愿意从中跳出来的。 就像初原。 她这一辈子不愁吃穿,不出意外的话,到死都可以随心所欲逍遥快活。张悦手里,没有让她心动的筹码。 干脆利落地拒绝了,“这个事,学姐还是再找其他人吧。” 张悦早有准备,对这个结果也没觉得失望,但还是再坚持了一下,“不如这样,我把方案发你一份,你要是改变主意,我再来找你。” “行吧。” 聊自此处,初原看了看时间,估摸餐食已经上了桌,她给张悦告辞,起身往桌位方向去。 离座位还有些距离,她看到傅凛玦匆匆走上来,到她跟前先把人检查一通,“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遇到了大学的学姐,说了些事。” 随即,她忽然意识到。 要不是傅凛玦当初选择北泰,张悦原来的工作室大概还能维持一下。 也就没今天这事了。 好家伙,万恶之源啊! 傅凛玦当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说什么事需要这么长时间?” 初原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完全沉浸在一系列的连锁反应里。 要不是傅凛玦选择蔡泽瑜,她当初也不一气之下选择离婚,傅凛玦也不会出车祸失忆。 这家伙失忆太久,若不是今天,她都忘了。 人还有个白月光呢! 心里忽然一阵烦躁,堵了口气在心口,不上不下的,难以纾解。 以前想到蔡泽瑜,她只觉得傅凛玦的做法让她丢尽颜面,不像现在,憋闷地让人难受,甚至还泛起说不上来的酸意。 偏生面前这人又什么都不知道,想要发泄,都显得她在无理取闹似的。 见初原半天没说话,傅凛玦又问:“怎么了?突然间就这副气呼呼的模样。” 初原实在忍不了,朝他小腿肚就踢了一脚,“还不是怪你!” 傅凛玦:“……?” 他又咋了? 34. 口红 “口红,没擦干净。” 霍金曾说过, 世界上最难懂的是女人。 傅凛玦深以为然。 天气如若变化,尚有一个过程,但初原变脸, 可以说是让人猝不及防。 他拧了拧眉,“和我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事, 初原就觉得来气, “要不是你为了蔡泽瑜,我学姐的工作室也不至于就倒闭了。” 事情越牵扯越大, 怎么又和蔡泽瑜有关了? 傅凛玦越发迷惑,“蔡小姐的事不是解释过了吗?” 她稍作回忆, 方才想起他口中的“解释”,是指去滨城参加拍卖会那晚。 当时一句不是她想的那种关系就把话题揭过了,至于为什么选择北泰工作室的原因, 可从未提过。 初原可不想再轻易放过他,才要继续刁难,傅凛玦便提前问了句:“你学姐又有事求你了?” 他突然猜中, 初原眼睫一颤, 没来得及去在意那个“又”字,趾高气昂地点了点头。 傅凛玦勾了勾唇, 回到位置上坐下,朝面前的座位做了个“请”的手势, “说说?这次说不定我能帮上你。” 小公主把凳子往后一拉, 入座后擦了一下桌面上的刀叉, 嘟起嘴轻哼, “不用了。” 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上次他放了自己鸽子,这回就算求他帮忙, 恐怕傅凛玦也无能为力。 况且答不答应,她也没决定。 初原既然不打算说,傅凛玦并不强求。 一顿饭吃得很是平静。 回去的路上,初原收到张悦发来的邮件。闲着也是闲着,她看了一下策划案的内容。 里面的内容残缺得厉害,一是因为原来负责的策划带走了部分内容,二是有些东西不宜全部公布。 她大致浏览了一遍,算是明白了张悦为何这么着急。 如果能够成功拿下这个项目,不说能有多少收入,至少有这个一个代表设计,未来在接工作上可以被更好的甲方选中。 初原揉了揉太阳穴,关掉了手机。 她原以为自己会对张悦的提议毫无兴趣,可现在……有点犹豫了。 从吃完饭到回家的路上,初原没有和傅凛玦说话。 回家后,看到她面色沉沉,一副有心事的模样,傅凛玦以为她还在为蔡泽瑜那档子事生气。 当初她误以为他喜欢蔡泽瑜一事便冲动提出离婚,即便他解释过,她看起来也不像是这么容易就放下的模样。 轻咳了一声,他叫道,“初原。” “嗯?”初原应了声,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客厅温暖的灯光衬得她莹润光泽的肌肤更多了几分柔和,“有事?” 傅凛玦想了想,干脆还是把事情坦白,省得她整天乱想。 “嘉恒地产选择北泰的原因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确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把项目交给你学姐他们。” 这她当然清楚。 那会儿应得好好的,她在学姐面前信誓旦旦事情一定能成。 结果被傅凛玦鸽了。 不过都过去这么久,和他架也吵了,离婚也闹了,现在没有必要再反复地提。 “知道了。” 语毕,初原转回头,又继续往前走。 这压根不想多说两句话的模样更让傅凛玦觉得她十分在意,走上前拽住她的手臂,“你听我说完。” 初原也有些烦了。 她都不打算计较,这人怎么还要抓着不放呢? 不开心地拧着眉叫道:“不都说我知道了吗!你和蔡泽瑜没什么,是我自己多想了,我都不纠结了你还纠结什么!” 遥想当初,每每两人吵架,她总会阴阳怪气地把错揽到自己身上,生怕别人听不出她在嘲讽。 今日这样凶,倒还让他想起了失忆前几天。 他和蔡泽瑜同时达到晚宴,回去的路上就被这种口气讥讽了许久。 往日他压根没有哄人的心思,一个阴阳怪气,一个漠不关心,架能吵成什么样都觉得无所谓。 不过,打算安抚她后,心境好像就变了。 傅凛玦二话不说,拽着初原的手臂一拉,揽住她的腰,把人抱起来。 初原惊呼一声,慌张地攀着他的双肩,坐在了身后的沙发背上。 沙发背较薄,坐在上面也不稳,初原搞不懂傅凛玦发什么疯,瞪了他一样,嗔道:“你干嘛!吓死我了!” 她本就长得明艳动人,这一眼瞪来,反倒让她看起来更多了些妩媚,煞是娇艳。 尤其是刚好在眼前的一双红唇,饱满丰润,被洁白的贝齿轻轻咬住,极端的红与白,给人视线上的强烈冲击。 傅凛玦喉结微滚,按捺住心中浮起来的念头,双手撑在她身侧,说:“不是都让你听我说完了吗?” 初小公主就不是个会从自己身上找错误的人。 才刚被他吓一跳,这话落在耳里,怎么都像是在怪她不老实。 她朝傅凛玦的肩头锤了两下,“有话说话,动手动脚干什么?” “行,”他笑了笑,拽住初原一只手腕,“那你知道,城西的华耀广场,建筑设计师是谁吗?” ……她还真的不知道。 不过傅凛玦既然调这个时候说,肯定是有其他原因。 初原记得,蔡泽瑜似乎学的就是建筑专业。 莫非…… 她一脸震惊:“是蔡泽瑜?!” 不知道还好,知道以后更生气了! 蔡泽瑜才毕业多久!而且以前还和傅凛玦有过绯闻,华耀和她合作不说,还让她做华耀广场的建筑设计师? 听傅凛玦的口气,嘉恒选择北泰的原因,是为了这个。 合着这个是傅家、初家,以及蔡泽瑜的三方合作,结果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她,在瞎蹦跶? 行,小丑竟是我自己。 “华耀爱请谁请谁,嘉恒爱和谁合作就和谁合作,关老娘屁事!” 说完,她一推傅凛玦,从沙发背上跳下来,就要走。 才准备否定的傅凛玦顿时一头雾水。 他这还没来得及说话,小公主又误会什么了? “初原!”傅凛玦去拉她。 对方察觉到他的动作,连忙摆手躲开,显然不想给他解释的机会。 傅凛玦也觉得有些累了。 她过于把自己放在世界中心,想什么是什么,理所当然地觉得她才是正确的。 咬了咬牙,疯狂的念头在胸腔中肆虐,傅凛玦上前两步,拽住他的手臂往怀中一拽,捏着初原的下巴,低头吻了下去。 “你……” 一个音节刚漏到唇边,便被他强势地封住。 初原猛地愣住,眼前只剩下男人近在咫尺的眼睫。 金丝镜片触到她的面颊,带来一点微微的凉意,后面那双凤目轻阖,比想象中要长些的眼睫垂下,似乎掩盖住了他眸中的疯狂。 初原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唇上的吮吸异常清晰。 温热的舌头挑开贝齿,长驱直入,找到她的,挑弄缠绕。 相互撕扯的呼吸逐渐火热,她情难自禁地从嗓间溢出一声嘤咛。 多亏了这声,她一下反应过来,抵着傅凛玦的胸膛把他往外推。 男人顺势与她拉开了些距离,却不等初原做出下一步动作,又像刚才那般把她抱起,放在了沙发背上。 炽热的亲吻又至。 这次和方才的强硬不同,唇间的动作变得温柔很多。 四片唇瓣相贴,他好像在描摹着她的唇形,一点点亲吻过去。 初原被吻得浑身发颤,挤出来的声音都有些发抖,“傅、傅凛玦……” 他趁她开口说话的机会,又深深地吻下来,初原心间迸发出来的颤栗传到身体的每个角落,坐在沙发背上,双腿悬空,又恐从后面仰倒,双手便只能紧紧拽住傅凛玦的衣服,在价值不菲的西装上留出深深褶皱。 一吻完毕。 她的唇妆完全花了,不似方才那般红艳,嘴唇边沿都被沾上了口红,像一朵被蹂.躏过的玫瑰,即使残败也依旧明丽诱人。 傅凛玦眼帘微垂,盯着她的目光逐渐深沉。 看她愣愣地坐在原处微喘,双颊酡红,一副被人欺负狠了的模样,心间像是被人用羽毛挠过,暗暗发痒。 他伸出拇指擦了擦初原唇边的口红印。 眼里焦点聚集,她慢慢回过了神。 傅凛玦问:“冷静了?能安静听我继续说了吧?” 初原脸上闪过被捉弄的不爽,才要发作,随即想到什么,微张的檀口又慢慢合上。 然后闭上眼,看来是冷静多了。 “你说。” 傅凛玦轻笑一声,指腹轻轻摩挲她唇边的口红,“华耀和嘉恒的打算是,等到城西的工程结束,把华耀广场建成城西的地标建筑,这样一来,以前华耀的建筑设计便达不到这个要求。恰好北泰在参加城西的竞标,蔡小姐和我达成协议,如果城西的竞标落在他们手里,她可以帮我请她的导师出山。” 初原木然的表情在语音落后,渐渐恢复了些生气。 尤其是那双眼睛,提溜提溜地转了一圈,看样子已经走出了之前的震撼。 良久,初原上上下下把男人的神态打量了一通,确定从里面看不出一点说谎的苗头,问:“真的?” 傅凛玦忍不住笑了出来,敲她脑袋,“还特意编故事骗你,有必要吗?” 她撇嘴,语气酸溜溜嘀咕,“谁知道你为了白月光会不会破例编故事呢。” 初原这丫头,是有点死不承认在嘴上的。 一手掐着她的细腰,傅凛玦一捏,装作没听见,“嗯?” 她本就有些敏感,这一下几乎要把她半边骨头都捏酥了,人还在沙发背上,初原差点没坐稳,连忙抓着他大喊:“别别别!!我信,我信还不行吗!” 傅凛玦掌着她的腰,“初小七,我以前让你听话些,你就没听进去是吧?” “什么时……”初原还没说完,和今晚似曾相识的画面立即涌进脑海,想起了他是何时叮嘱过自己听话些。 别捏地瞥了瞥嘴,初原有些恼,推开他从沙发背上下来。 脚踩着地,人便有安全感多了。 “你没其他说的那我就回屋了。” 躬身捡起不知何时掉在地上的包,初原走出去两步,又双叒叕被拉住了。 傅凛玦走到她面前,神情寡淡自然,伸手在她唇角蹭了蹭,“口红,没擦干净。” 初原也意料得到口红经过这一般折腾肯定都花了,便抬起下巴,让他帮自己蹭干净。 可,谁能想到。 这狗男人是用嘴给她擦的!! 35. 空调 把那玩意染成绿的。 张悦等到初原的答复是在两天后。 她原本没抱太大希望, 就如先前所说,她身上没有任何能打动初原的筹码。 请求对方帮忙,全靠旧情, 然而这旧情,几乎可以说是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在电话中听到初原说出来见面后, 她足足愣了十几秒, 才愣愣地点头说好。 两人约在一家私房菜见面。 用了午饭,张悦给初原说了策划的详细内容, 以及希望她负责的部分。 这个策划案非常残缺。 起因是工作室内部没有协调好,所以策划负责人之一离开时, 导致策划的一些内容不可用,就连图纸都要重新修改。 现在工作室人手不足,每个人都有自己负责的部分, 如果要多出人来把策划补完,能不能做好不说,可能是导致工作无法完成。 一个景观设计工作室中, 如果分工分得细些, 有策划、施工图、效果图、建模…… 初原在大学时,这些东西当然是全部都要学, 只是毕业后没多久她就嫁人做起了全职太太,这些知识, 多多少少都有些生疏了。 而且, 都是纸上谈兵的多。 听张悦说完, 她提前打了预防针, “我已经太久没有做过相关工作,细节的内容还是得需要你们多教一下。” 张悦笑笑,“那是自然, 有不懂的地方直接问我们就好。不过时间上可能有点紧,需要你这段时间忙活了。” 既然是选择来帮忙,初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没问题。” 商讨完毕,张悦带初原去了工作室。 工作室在江城CDB的一栋临江写字楼上,因为工作室刚建立,租下来的写字楼面积不大,共十个工位,有两个空着,上面堆满了资料。 在工作室的只有五个人,张悦带初原和大家相互认识后,给她安排了工位。 她才刚来,就算时间太紧,也没那么快进入工作状态。 因为很多知识都生疏了,张悦便找了一些用得到的书,让她温习温习。 于是乎,这段时间,初原找回了大学时的那种感觉。 张悦不要求她坐班,她便是上午在家里找书看,下午就来和工作室商量策划案的修补,前面两天还好,随着ddl一日一日逼近,她留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短,有时候竟能体会几番加班到深夜的机会。 有一日,汤岑约她出去玩,初原隔了半日才回:[最近有事,先不约。] 汤岑:[什么事?不会又出国看秀了吧?] 又隔了半日。 初原:[最近加班,忙。] 汤岑:??? 夭寿了!初小七居然加班了!! 她知道了,就等于明珩和边媱知道了。 他们哪里信? 直接打电话来,没讲两句就听到旁边有人叫她,然后初原说回头联系就挂断了电话。 看到屏幕上拨号前的页面,明珩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旁边的汤岑说:“初小七这是被叫去华耀做社畜了?” 明珩:“她说她最近在帮忙,等到事情结束后再给我们说清楚,我还没来得及问其他的,就听到一个男人叫她过去了。” 酒吧包厢说静也不静,旁边还有人在起哄喝酒。 喻延走过来的时候,恰好听到最后这句话。 他问:“谁啊?” 明珩:“哦,初小七,有事来不了了。” 初原?有男人找她有事? 喻延对初原说不上太熟,但是这个人他了解得并不少。 不说她是傅凛玦的妻子,就明珩时不时说点八卦,不想知道也知道了。 初原的朋友不多,异性朋友关系好的,大概就是明珩。 要是傅凛玦找她有事,明珩应该不会这样说。 所以那个男人是谁啊? 等这个疑惑传到傅凛玦耳中,便成了这样—— “你老婆最近很忙吗,明珩他们聚会她都不来了。” 傅凛玦自然问了这是什么意思。 喻延又说:“哦,上次聚会听明珩说有个男的有事找她,她才没来。” 为了一个不知名的男人,居然鸽了和明珩他们的聚会? 傅凛玦从中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敏锐的人能从蛛丝马迹里发现很多讯息,不禁开始联系起最近初原的反常。 这段时间他有些应酬,回到家里也不早了。 张姨做宵夜或者醒酒汤的时候提过初原也没回来,他只当她和朋友聚会,没有多想。上午的时候,要么看她一脸困倦地吃完早餐出门,要么就是听说她还在睡觉。 这和她平时的习惯完全不同。 当晚,傅凛玦结束手头的工作,回到中鼎华庭的时候已经过了十点。 夜色浓重,群星璀璨。 放在大门的那株盆栽应该是才刚被浇过,叶片上还沾着水滴,折射出幽暗的路灯灯光。 傅凛玦进了屋,张姨还没休息,正在沙发上看电视剧看得乐呵。 听到脚步声,她连忙从沙发上起身,关切地问道:“先生回来了?肚子饿吗,需不需要我给你做点东西?” 傅凛玦往电视上瞥了一眼,放的是《家有儿女》,刘星正要把那玩意染成绿的。 傅凛玦:…… 他压下眼角那几分莫名的躁意。 问:“初原回来了?” 张姨愣了一下,点点头,“嗯,回来有一会儿了。” “睡了吗?” “这个不太清楚,”张姨回想片刻,“她说工作还没完成,让我不要上去打扰她,所以我也没去看过。” 工作……? 初大小姐天天除了购物看秀,还有什么工作。 傅凛玦道了声:“知道了。” 语毕,他朝电梯方向走,张姨原本想问他吃不吃宵夜,想了想还是没有说。 傅凛玦本打算直接回房。 但走出电梯,身体像是有自己的想法,迈开步伐,却是和卧室相反的方向。 走到初原的房间前,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忽然又松开,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他敲了两下门。 没人开门,也没人应。 傅凛玦又耐着性子敲了敲,“初原。” 门缝里有光,她肯定是在里面的,等了几秒还是没人开门,他直接握住门把,开了门进去。 空调冷风把屋内吹得很凉,正对空调的桌子上,一本书被吹得哗哗响。 旁边笔记本电脑开着,锁屏上的图案在变。 在电脑旁,初原正趴在桌上,显然是睡着了。 傅凛玦走过去。 她穿了一件真丝吊带睡裙,背上露出的蝴蝶骨因为趴睡的姿势微微拱起,像是蝴蝶展翅。 白皙的玉臂交叠,被枕在脸下,乌发披散,一些散在背上,一些蜿蜒在桌上。 傅凛玦推了推他,甫一触到被冷风吹得冰凉的肌肤,眉宇间立即耸起一道山峰。 深沉的声音里甚至带了些恼意,“初小七。” 初原拧了拧眉,没有醒。 他方才看见被她压在手下的白纸黑字。 把挂在椅背上的衣服搭在她身上,调了一下空调温度,他抽出一份资料看了看。 隔行如隔山,很多东西或许看不懂,但中国字还是能懂的。 那是一份景观方案设计。 傅凛玦知道她大学学的景观,但现在出现在眼前,好像有些不合时宜…… 正郁闷间,初原醒了。 她打了呵欠,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身上的衣服随之滑落,她要去捡时,才发现傅凛玦站在身后。 结果被吓得一抖,“你怎么像个鬼一样站我后面都不说话呢,吓死我了!” 边说边瞪他,还心有余悸地拍拍心口。 傅凛玦把文件放回桌上,冷冷道:“不做亏心事,怎么会被吓到?” “跑我房间来在我身后一声不吭,你还有理了!” 傅凛玦不打算继续和她说这个无聊话题,朝桌上扬了扬下巴,“这是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初原自然没瞒他,“我学姐的项目,上次我说她叫我帮忙的就是这个。” “所以,你这几天都是为了这件事在忙?” 初原:“当然了,不然还能为了什么。” 她说着,总感觉周围有哪里不对。 等一阵阵热风吹过来,恍然反应,“我去,这大热天的谁把空调温度开这么高?” 傅凛玦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空调自己动的手。” “……” 初原睨他一眼,拿遥控就要调温度,却被傅凛玦一把把遥控器夺过,关掉空调。 “少吹空调。” 大八月份的,居然让她少吹空调?? 这可能吗?? 初原站起来就要去夺遥控,被傅凛玦先一步扔进了垃圾桶。 他堵初小公主是没有勇气捡垃圾桶里的东西。 果不其然。 看了垃圾桶几秒,初原果断转身,直接去按空调上的按钮。 然后往后睨了一眼,“神经病!” 把她惹不开心,傅凛玦心里好像舒坦了一点。 今天在喻延那里听到那番话后,心头像是梗了一个石头,不管他想什么都觉得不畅快。 不止是那个找她有事的男人,还有她的态度。 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若非找他有事,她不会主动说明自己的情况。就算是和平日的作息不同,也不会给他解释任何原因。 这种被抛在一边的感觉,的确让人很不舒服。 如果他没有失忆,大可以开诚布公地和初原聊一聊。 毕竟在她口中,两人可是“如胶似漆”。 曾经那些记忆回来后,他自己都能为初原找到解释的原因。 惹了她不舒坦,好像默默中扳回来一局,傅凛玦倒也没什么想法了。 * 然而,第二天。 初原回家后,发现一件诡异的事。 她的空调,为何制热不制冷了?? 对着空调转了一圈,还是端水果上来的张姨看她一脸疑惑,热心解答:“哦,今天有人来修过空调。是傅先生说你怕冷,怕你平时不注意按了制冷,所以让人把空调调成只能制热的。” 啊?? 傅凛玦,他有病?? 怪不得昨天晚上骂了他神经病一点怨言都没有就走了。 好家伙,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初原冷笑了一声。 再到晚些,傅凛玦回来时。 他进了卧室,发现屋里灯开着。(丽) 初原正躺在贵妃椅上,从沙拉碗里叉了一块苹果。 抬头对他嫣然一笑:“哦,不好意思,你的卧室,我征用了。” 傅凛玦并不意外,脱了外套进屋,他随手把衣服扔在沙发上,去浴室沐浴。 出来时初原就在浴室外,拿了根银叉,对着他的喉咙,趾高气昂地抬了抬下巴,“你去其他房间睡,这儿留给我了。” 傅凛玦拿着她的手把叉拿开,一本正经道:“我认床。” “我管你呢,反正现在这房间就是我的了!” 这态度,跟强抢民女似的。 傅凛玦揽过她的肩膀,把人往卧室里间推去,看到床铺,慢条斯理地开口:“你既然这么喜欢,那就留下,反正床大,一人一边,互不打扰。” 初原冷笑,“行。” 不打扰?可能吗? 等她把今天的工作做完,滚进被窝里,脚一抬,就踹上了傅凛玦,手再一搭,直接压在对方的脖子上。 还理所当然地说:“我睡相不太好哦。” 早料到她会来这种幼稚把戏,傅凛玦翻了身,把她拽到怀中,连同她的双手一起环住,沉声一笑,“那挺巧,我专治各种睡相不好。” “……” 事到如今,初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狗东西,你居然套路我?!” 36. 病历 患者记忆恢复。 她反应倒是快。 嘴里喊着, 怀中的人便开始挣扎。傅凛玦低笑一声,环绕初原的双手没有松开,两性之间的力量差异下, 初原很快就败下了阵。 细软的发丝来回扫过面庞,淡淡的香波味在鼻尖浮动。 初原又在嘴里嘀咕了几声骂他的话, 傅凛玦好笑, “我记得,是你自己主动跑到我房里要占位置的。” 话是这样没错, 还不是中了他的圈套?! “傅凛玦,你是怎么好意思提的, 不都是因为你故意套路我吗?” “是吗?你要是没点心思,怎么会这么容易被套路到。” 初原背对着他,看不到男人的表情, 语气中的揶揄倒是能捕捉得清清楚楚。 怪她咯?? 行,这狗男人不但会耍心思,还学会了倒打一耙。 初原越想越气, 出言讥讽道:“谁还没有点心思呢?傅总您这样的, 想爬你床上的人可不少吧,怎么就让我得逞了呢?” 口舌之辩上, 她向来都要争个输赢。 他也难得愿意输得明明白白,“为什么得逞, 你还不清楚?” 呼出的其他喷洒在耳廓上, 身子为之一颤。 每一个字像是跌进湖中的石子, 搅得一池春水涟漪晃荡, 乱了心神。 鲜少见他这般直白谈成,刚才那口气,忽然就泄了。 初原去拽傅凛玦的手, 语调夹杂几丝慌张,“你放开我,热死了。” 傅凛玦刚松了手,她感觉到扣住自己的力道一轻,立即挥开他的手往床边挪去。 然后拉过被褥盖住脑袋,只留了头顶在外面。 自这天后,初原晚上回来都是歇在傅凛玦的卧室。 成年人之间,有些话并不需要样样言明。傅凛玦让张姨把初原常用的东西搬过来,她知道后也没说什么。 随着策划案的ddl临近,初原加班的时间越来越多,有时候回来得比傅凛玦还晚。 有天晚上,初原到家已是凌晨。 策划案已经初步完成,接下来只需要和同事们再做修改就可以大功告成。 放下了一件烦心事,初原沐浴后躺在床上,头发没吹就睡着了。 迷糊间,感觉到脸侧和脖颈有东西在蹭,似有若无的酒味钻进鼻腔,她睁开眼睛,幽暗的床头灯前,是一个男人坐在床沿的背影。 她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傅凛玦。 “你、你吓死我了……”说着,她打了一个哈欠。 慵懒沙哑的声线含着说不定道不明的妩媚,傅凛玦靠在床头,撩起她的一缕长发,“头发还没干怎么就睡了?” 他的嗓音也有些低。 初原从床上坐起身,睡裙的肩带滑下,露出半边香肩。V字领口更显宽大,凝脂般的肌肤铺上一层暗色灯光,欲拒还迎。 傅凛玦眸光一沉,揉了揉太阳穴,试图压下阵阵晕眩和隐约破土而出的欲念。 初原这才看清楚傅凛玦稍显迷离的神态,和发红的耳朵。 傅凛玦喝酒并不上脸,但是耳朵爱红。 空气中还浮动着些许酒味,大概是晚上应酬时饮过酒了。 初原用手在他面前摇晃两下,看他反应略显迟钝,“你醉了?” 他递来一个“你说呢”的眼神。 初原了解,“哦,既然没醉那就快去洗个澡,浑身都是酒味,臭死了。” 听见这嫌弃的口气,傅凛玦不太相信地闻了闻手臂,“臭?” 哪想到他会这么抠字眼,初原翻身跪坐在床上,把傅凛玦往外推,“快去洗,不洗好不准上床。” 把傅凛玦推下去,她人也差不多清醒了。 头发还没有干,且不说湿着头发睡对身体不好,明天早上起来,恐怕就会有一个半永久发型。 傅凛玦那边从浴室出来,她还没有把头发吹干。 吹风机的呼呼声几乎笼罩了所有听觉,初原仿佛听到傅凛玦在说话,关了吹风机,朝刚走到床边的男人看去,“你刚才说什么了吗?” 他俯身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把被褥一掀,坐在床沿,往初原的方向睨来,“你最近忙完了?” “差不多。”又打开吹风机把湿润的发梢吹干,初原把头发理顺,“是不是有事要和我商量?” 她没有具体说过这段时间都在忙什么,看傅凛玦这反应,已经是猜到了。 反正把策划完成后她就功成身退,便也没有解释。 傅凛玦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照婚纱照?” 婚纱设计好后,就去帮张悦的忙,给耽搁了。 她才想起来原来还有这事! “当然要照了,我再过这三天就有时间,你那里怎么安排?” 傅凛玦翻了翻床头的日历,“那正好,我让林立去联系,把时间确定下来,就这周日吧。” 届时,不止要请摄影师、化妆师,就连拍照地点都要提前确定完毕。 一般来说,至少要提前一两个星期。 突然定在这周,已经算是很急了。 两人都没商量过拍摄行程,忽然听他就这样敲定了,初原走过来问:“你已经订了?怎么不先和我商量一下呢。” “方案是林立找人设计的,我看过一遍,还没确定下来,你有空来公司选一下吧。” 那敢情好。 不用她费脑子费心思去想,只要选自己喜欢的就行。 初原爱干这种事。 * 第二天。 和张悦他们确定了策划案细节,暂且没有更改意见后,初原直接去了嘉恒集团。 前台因为电梯事故那回对她印象深刻,刷了感应门让她进了办公大楼。 正巧遇到董事会开会,傅凛玦和林总助都不在。 傅凛玦的秘书带她到总裁办的休息室,泡了杯茶就去工作了。 约莫过了十五分钟,林立才匆匆赶来,说傅凛玦那边一时半会儿还结束不了。 这倒问题不大。 初原说:“没事,我先看看都有什么方案,回头再和他说就行。” 林总助会意,“您稍等。” 在工位上取出一台笔记本电脑,林立把它放在傅凛玦的办公桌上,连上电源,给初原调出了方案内容。 拽过椅子到身后坐下,初原看着林立在鼠标上点了会,把电脑推到她的面前。 “所有的方案都在上面,夫人您先看,我就不打扰了。” “行,你去忙吧。” 初原翘着二郎腿,一手托腮,一手掌着鼠标,开始在屏幕上点点点。 每一套方案都有别出心裁的想法,但鉴于只是方案的介绍,前后看下来,她的印象倒有些模糊了。 初原打算拿纸记一下笔记,看到另一侧办公桌上有钢笔,在地上一蹬,滑了过去。 随手拿起一支笔,她翻了翻桌上的文件,没有看到草稿纸。 拉了一下几个抽屉,几乎都被锁住了。 倒是下面倒数第二个抽屉上锁孔,插了把钥匙。 初原把抽屉拉开,里面还真有A4纸,她拿了最上面那张纸,下面便露出了一个病历本封面。 收回的目光一滞,狐疑地看了一眼那本病历。 任由好奇心驱使,把那本病历拿了起来。 姓名后,写的傅凛玦的名字。 时间是一个月前。 ……他又有什么病了? 初原把病历翻开。 上面内容空空,倒是本子中夹了张单子。 把单子张开,上头是病人的基本信息,然后再是一些她看不懂的专业图片和术语。 一目十行地浏览下来,初原目光一顿,捏着单子的手忽然收紧,在纸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褶皱。 医学专业的内容她尚且看得一头雾水。 但检查结果后的那行字,倒是清清楚楚。 ——检查无异常。患者记忆恢复。 37. 好哄 我想永远在一起的人只有你,这样…… 会议结束, 距离初原来嘉恒,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小时。 几位董事和员工又有事和傅凛玦商量,待全部处理好, 又过了半小时。 外面日头正盛,耀眼的火球悬在苍穹, 玻璃窗的罅缝里, 阳光穿梭,在地板上留下一道道金色线条。 傅凛玦一早就得知了初原来嘉恒的事。 听林立说她在办公室里选方案, 傅凛玦径直朝总裁办回去。 到门口时,在工位上的几个秘书正襟危坐, 待他进屋,几个人才凑在一起交头接耳地说些什么。 偌大一个总裁办公室,休息室的茶几上, 放置一杯凉掉的茶。 办公桌摆放着两台电脑,一台是傅凛玦办公用的,一台是林立给初原看方案的笔记本。 至于人, 不见踪影。 傅凛玦看向林总助, “她人呢?” 林立也一头雾水,“我离开之前夫人说她自己看方案, 或许是看累了出去走动了一下。” 一时间不在完全有多种理由解释,但傅凛玦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踱步到桌边, 向来整洁的桌面多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就乱了很多。 充电线横亘了半张桌子, 电脑屏幕已经黑下来, 成了待机状态。 键盘上一张白纸孤零零地放着,在鼠标旁,还有一支钢笔。 眼神一路在桌面上游走, 甫一接触到熟悉的本子页面,他脸色一滞,旁边的林立瞬间感觉到老板的情绪有点不太对劲。 “我……”才要说出去问一下别人,林立看见傅凛玦拾起桌上的一张单子,脸色忽地一白。 那张报告单,他认得。 是前段时间傅凛玦在医院的检查报告。 当时傅凛玦还特地叮嘱过他,失忆的事情要对初原保密。 保密保密,翻车了吧。 林立心里叹气,不禁给自家老板点了根蜡。 他站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余光中瞥到他拿着单子的右手。 修长的指节微微一曲,把纸张揉成一团,扔到了桌上。面色冷峻,吩咐的声音也像裹了层冰碴,“去问问,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林立如蒙大赫,转身便走。 傅凛玦立即拨通了初原的手机号。 “您所拨打的电话正……” 冰冷的女音响起,傅凛玦的脸色越发阴沉,挂断通话,他抬手捏了捏眉心。 不是他杞人忧天,实在是初原的脾气,一点小事她都能闹大。 林立从办公室外折了回来,站在桌旁,“傅总,听她们说,夫人已经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了。” 傅凛玦坐下,一手搭在桌面,打开笔记本电脑,上头还显示着婚纱照的方案设计。 他问:“没说去哪了?” “没有,大家当时还以为夫人是去洗手间,结果夫人一直没回来,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知道了,”傅凛玦迅速平静下来,在心中整理着初原可能出现的所有地方,“你去问问明珩,初原有没有去找他。”说话的同时,他又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我失忆前,她让我帮她学姐那次,你记得吧?” 这可是他们闹离婚的导.火.索之一,当时夫人为了这件事找了几次茬,他怎么会忘? 林立点头。 傅凛玦说:“她的学姐,是谁你打听过吗?” 纵使是万能的林总助,也遇到了知识盲区,“没有和公司合作过,这个我并不知晓。” 傅凛玦难得露出了苦恼的表情。 或许,初原是因为那边有事才离开,他忽然后悔自己没有多了解一下张悦的情况。 便只能道:“那去查一查她的账户流水,看看离开公司后有没有去购物消费。” 林立应声。 待办公室只剩下他一人,傅凛玦先是打电话回家中,听张姨说初原没有回去。 接着联系初家,得到的还是同样答案。 他倒是希望初原是在酝酿一会怎么和他发火,而不是这样不见踪影。 傅凛玦只手支在办公桌上,捏着额角。 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忽然闪烁成锁屏壁纸,他顿了顿,晃了两下鼠标,快速浏览过之前已经看过一次的方案。 看到一半,林立匆匆赶回来。 傅凛玦扫了他一眼,听他说:“傅总,已经查到了夫人的消费记录。” “在哪?” “夫人在一个小时前买了去海城的航班,航班的起飞时间是下午六点。” 距离现在,还有一个多小时。 傅凛玦从位置上起身,迈开长腿,绕过桌子,“去机场。” 林立转了转眼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从嘉恒集团赶去机场,一个小时绰绰有余,但谁也说不清楚会在半路遇到什么变故。 初原向来骄纵蛮横,不先给她解释清楚,后续恐怕又会有一场架要吵。 傅凛玦冷下脸,望向林立的目光已经盛了些不满,“你还有什么事?” 林立硬着头皮,“傅总,您约了喻先生五点在公司见面。” 回忆起这事,眸中的不满更浓烈了几分,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这不合时宜的安排还是其他。 但并没有改变主意,“喻延来了你让他稍等,告诉他我接了初原就回来。” 老板都这样说了,林立还能有什么异议。 傅凛玦到车库中把车开出来,朝机场的方向疾驰。 上了城际高速,一路畅通无阻。 机场人来人往,行李箱在地面上滑动的声音呜呜作响,傅凛玦在屏幕上先是确认了航班的起飞时间,迅速往安检口走去。 江城是交通枢纽中心,硕大一个候机厅摩肩接踵,长长的一排安检口前,队伍都排成了长龙。 想要从中找出一个初原,实属不易,更何况她还有可能没在这里。 目光从一张张无聊、焦急、不舍的面容上穿梭,一直没有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容。 傅凛玦找得不耐,眉宇间的山峰越皱越深。 正要去下一个队伍中寻找,他一转过身,恍然从人群中看到一个曼妙的身影。 她低着头,一手拿机票,一手接电话,也不看路,就跟着前面的人走。 待她抬起头来,正好面对傅凛玦的方向。 人海中,男人长身玉立,只穿了一件黑色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精致有力的手臂线条。四周的喧嚣遮盖不住他与生俱来的矜贵淡漠,纵使人来人往,他也遗世独立的耀眼。 初原脸上快速闪过一抹怔忪和诧异,说那时快,她转过身,就朝外跑。 傅凛玦发现她后便时刻盯着她的动作,眼见她要逃,一个箭步冲上去拽住了她的手腕。 “初原。” 初原哪能想到他居然追到机场来了,一手挡住自己的脸,夹着嗓子说:“你、你干什么!你认错人了,光天化日之下怎么拉拉扯扯的!” 还以为要迎接一阵暴跳如雷的责怪,一见她的反应,傅凛玦七上八下的心瞬间被抚平了不少。 他把初原拽到跟前,“既然是认错了那你跑什么?” 不跑?不跑我难道留在这里丢脸吗? 天知道她这几个月都干了什么丢人的事?傅凛玦都恢复记忆了,她居然还在这里和他装恩爱夫妻! 想到这段日子干的糊涂事,初原只想坐时光机穿越回去扇自己和傅凛玦两巴掌。 所以这个时候。 她坚决不能承认。 依旧用手挡在脸前,她躲避着傅凛玦的视线,“我、我急着去洗手间,这位先生你有事吗?没事就放开我,不然我喊人了。” “喊人?”他咬着这俩字,尾音稍稍上扬,随即一道哼笑从嗓间溢出。 傅凛玦躬下.身,揽过初原的膝盖,把人横抱起来。 初原尖声叫道:“你干什么!” 周围匆匆路过的行人听到这边的动静,纷纷驻足望来。 视线如芒在背,被这么多人关注到,初原更觉得丢人了。 她瞪傅凛玦,咬着牙说:“赶、紧、放、我、下、来!” 男人轻笑一声,眼帘微压,垂眸看着一脸怨气的初原,语气中多了显而易见的揶揄,“让你跑吗?” “我航班要起飞了!” “哦?你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我怎么向全世界宣布你是我唯一的傅太太?” 初原觉得这话有些耳熟,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张口就骂:“你多大人了,还要向全世界宣布,幼不幼稚?” 他被骂了却一点不恼,反倒是唇角的笑意又多了几分。 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欠揍,初原恍然想起,这话不是她以前用来唬傅凛玦的吗?! 本来撒谎说两人恩恩爱爱就已经让她无地自容了,这人还要故意提起! 想到万一他误会是她有什么心思才说谎,那她要上哪解释去? 悔不当初。 她就不应该装那么一下! 深深吐出两口气,初原说服自己面对这个事实,道:“你放我下来。” 傅凛玦:“不跑了?” “我这还能跑吗?恐怕飞机刚落地,你派的人就会把我捉拿归案吧!” 不得不说,他这个娇纵的太太,有时候还是识时务的。 重新站回到地上后,她把飞机票往傅凛玦怀里一塞,“帮我退了。” 傅凛玦把车钥匙递给她,接过车票,“车停在A区。” 交换完东西,她懊恼地拿着车钥匙往停车场走。 坐进副驾驶,汤岑一通电话打了进来,“你怎么突然挂电话,出什么事了?” 傅凛玦一出现,她就匆匆把电话给挂了,完全忘了汤岑。 有些挫败道:“傅凛玦来找我了。” “哇哦,”汤岑起哄叫道,“你老公速度快啊,这才多久就查到你是要跑路,还去机场把人截了。” “倒霉死了,这机场人这么多,怎么就恰好碰到他呢?” 都是做夫妻的人,说明你们有缘啊。 汤岑在心头腹诽,安慰了一下初原的情绪,又问:“我奇怪的是,你老公恢复记忆没有告诉你,不应该是他给你解释,你跑什么?” …… 片刻后。 初原垂死病中惊坐起,坐在副驾驶上挺直了腰板,“对哦!我脑子短路了怎么没想到这儿呢!” “……” 汤岑也没想到,骄纵的初大小姐,居然也会在这种事情上翻车。 * 待傅凛玦回到车上,之前还对他躲躲藏藏的初原,又回到平时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她翘着二郎腿,右手肘支着车门,用食指抵住脑袋,缓缓朝他这边看来。 傅凛玦尚未发言,初原已先发制人,“你就没有什么要给我说的?” 大抵是一早就想好怎么应对,傅凛玦从容地入座,把问题抛回去,“你要听什么?” “那看你给我解释什么。” “我恢复记忆了。” 四平八稳的声线,他好似在说一件极不起眼的事。 初原点头,“哦,我已经知道了。” “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有没有记起以前的事都不影响我们的生活,而且……”他意味深长地停顿一下,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侧身面对初原,“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准备在我恢复记忆后和我离婚。” 一语命中。 初原就是烦他这里,观察力过于敏锐,很多事都躲不过他的眼睛。 清了清嗓子,她扬起下起,故作神气,“所以你就瞒着我?看我在你面前像个小丑一样说谎很好玩吗?” 他突然笑了出来。 初原莫名其妙,“笑什么?我说错什么了?” 握拳放在嘴前掩住唇角,男人凤目掀起,镜片后的眼眸清澈明亮,还含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宠溺。 笑意柔和了他的俊俏容颜,语气也有些许妥协,“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初原,我不想和你离婚。” 初原感觉到炽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甚至比外头的太阳更加绚烂。 或许是她本来就有意偏袒,这句话如落入玉盘的大珠小珠,郑重其事的声线和语气,竟也这般好听。 心中难免窃喜,面上却故意拿乔,“谁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才不想离婚的。” 看这样子,他不说清楚是不肯罢休了。 傅凛玦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捏着初原的下巴转过脸,俯身在她唇边亲了亲,道:“那我换种说法。我想永远在一起的人只有你,这样明白了吗?” 温热的气体在面颊上扫过,男人的脸近在咫尺,她感觉心里像是刚打开的橘子汽水,咕嘟咕嘟泛起甜蜜的泡泡。 笑容爬上嘴角,初原再也忍不住充盈在心中的喜悦,红着脸把傅凛玦推开,嗔道:“我知道啦。” 就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声音有多嗲。 “回答还算让人满意,过关了。” 看她眉飞色舞的表情,傅凛玦知道算是哄好了。 又亲了亲她的额头,帮初原把安全带系好,说:“公司还有事,就不先送你回去,一会要去哪让林立送你吧。” 初原没意见。 车在路上开了一会,路旁景色飞速闪过,低矮的灌木丛连成一片,变成一条绿色直线。 初原和傅凛玦都没有说话。 但车厢的每个角落都在跳跃着一种轻快的气息,她时不时地往旁边打量。男人聚精会神地开着车,侧脸优越完美,深隽的下颌线勾勒出分明的轮廓。 颈侧的线条随他的手轻微动了动,喉结滚动时,难以言喻的性感。 初原感觉心口像被小猫挠了挠。 心境产生变化后,这男人好像越看越好看。 正好在这时,两个驾驶座之间的手机亮起。 初原睨了一眼,是一条新微信。 她说:“有人发消息给你。” 傅凛玦不以为意,“你看看谁发的。” 顺便说了手机密码。 初原解了锁,点进微信里,这是傅凛玦的工作微信,没什么微信群,将才发来消息的是喻延。 “喻延问你现在在哪。” 傅凛玦:“你给他说马上回去。” 她应声回复。 喻延:[好] 喻延:[找到你老婆了?] 傅凛玦来找她的事喻延都知道了? 初原往身旁瞅瞅,打了“找到了”三个字。 发送之前,她犹豫片刻,决定逗喻延玩玩儿。 初原:[没。] 喻延:[啧,该的] 初原:[你以为媳妇是这么好哄的?] 喻延:[谁叫你为了保证嘉恒和华耀合作顺利,偏偏要瞒着她呢] 38. 喜欢 濡湿的吻落在肩膀上,初原微微颤…… 两条消息同时出现在屏幕上。 初原敛着目, 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 窗外景物飞逝,似乎带走了几分喜悦。 她关掉手机,放回原处。 驾驶座上的傅凛玦问:“给他说了?” “嗯。” 声音没有起伏, 像融在了风中。 傅凛玦专注开车,没有及时察觉到她情绪中的不对。 初原靠着椅背, 一头热的心动和欣喜褪尽后, 难得清醒。 抬起下巴,视线扫过中间的后视镜上。从她的角度看去, 镜中恰好照到傅凛玦的双眸。 他一双凤目生得好,眼尾微扬, 自带些冷峻清雅,不笑时严肃,笑了含情, 一双金丝镜框更把他矜贵衬得更甚。 心间堵的那口气无法纾解,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理应为了这事再闹腾,可这样来回折腾, 她也觉得疲惫。 傅凛玦不是那种为了两家合作, 还特意来哄她的人。 车一直开到嘉恒集团,门童见状立刻走过来给傅凛玦开门, 傅凛玦对他们挥手示意不用,朝初原道:“你是先和我上去还是回家?” 她单手托着腮, 抿了抿唇, “我要去找汤汤, 让人送我去她实验室吧。” 汤岑是初原发小, 两人常聚会,傅凛玦也没有多想。 只是叮嘱:“我大概八点左右到家,你也别玩太晚。” “知道了。” 到实验室大楼, 初原给汤岑打了通电话。 正乘下班时间,陆陆续续有人从楼上下来,初原在一楼大厅的椅子上坐着,没一会就看到汤岑从楼梯上小跑下来。 初原只是烦,还没想好和汤岑去哪儿聚。 才打算就坐这里消磨一下时间,汤岑一把抓着她的手从椅子上拽起来,说:“走走走,快快快!” 初原浑身没劲,被她拽了几下才从位置上起来,“谁在后面追你啊?” “没人追我!但你哥就在后面,你想和他打照面的话就慢慢走。” 或许是童年阴影深刻,一听说她哥在后面,初原也紧张起来了,“那还磨蹭什么,赶紧的。” 汤岑松了口气,生怕初原真要留下来和她哥见一面似的。 二人随便在实验室门口找了家咖啡厅,屁股刚沾座位,汤岑就问:“你老公不是去机场把你逮回来了吗,你怎么这么快就跑来找我?” “心烦。” “烦什么啦?快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初原瞪了汤岑一眼,说了路上的事。 汤岑对初大小姐没有当场发作而感到震惊,“你居然没有暴打你老公,小七,你出息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还是想冲他发火的,就是觉得很烦躁。” 在前一秒,她还处在他坦诚后的甜蜜中。 两情相悦的滋味,犹如入口的蜜柑,清甜的味道由内至外,裹着一颗跳动的心。 然而,现实又给了她狠狠一棒。 汤岑极少见她这么忸怩,若是平时,她恐怕早闹得不可开交了,今天倒是顾虑得多。 “真觉得烦,你就和他挑开了说,发泄一下心里就舒服了。” 初原托着腮,摇头,“我只是在想……他不想离婚是真的,为了华耀和嘉恒特地瞒着我也是真的。” 只是在隐瞒她的过程中,目的渐渐变了而已。 汤岑忽然“噗”的一声笑出来,“初小七,看不出来,你这么喜欢你老公啊?” 初原炸毛,“怎么就‘这么’了?” “你这不就是在意他不想离婚的理由不纯吗?还不能说明你用情至深呀?”汤岑吐了吐舌头。 “闭嘴闭嘴!”初原脸色微酡,往汤岑的腰间拧了一下。 汤岑笑着往一边躲,呵呵呵地笑着,“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行吧。” * 另一边。 傅凛玦和喻延说完工作上的事,一起去了应酬。 用过晚饭,记着给初原说过八点回家的事,没有在酒局上逗留,提前给众人道别。 喻延趁机和他一起溜了。 走出包厢,隔绝了屋里的酒气和应酬气氛,喻延朝傅凛玦揶揄了一句:“还忙着回去哄你老婆?” 傅凛玦:“我只是说了今天会早些回去。” 两人消息不对等,想到之前收到的消息,理所当然地想歪了,“都承认媳妇难哄了,你还装什么?” 傅凛玦本就因他这话题起得奇怪,现在更加疑惑了,“谁给你说媳妇难哄了?” “不是你之前说的?” “我……”傅凛玦还想辩解,猛然想起下午时让初原回消息的事。 心觉不妙,他连忙打开微信,方才看到那段对话。 捏着手机的力道倏地变大,指节都有些泛白。他眯了眯眼,脸部线条紧绷,脸冷得好似能刮下一层冰霜。 喻延也觉得奇怪,“你不会连你说什么都忘了吧……” 傅凛玦收起手机,“和你发消息的是初原。” “……” 不是吧,这么巧。 喻延:“啊这……我、这……我也不知道啊!” 傅凛玦无心去听他的解释,满脑子都在回忆下午的细节。 有了线索,抽丝剥茧后,一切都变得有迹可循了。 怪不得,她走的时候不是太高兴的样子。 睨了一眼喻延,傅凛玦颇有些咬牙切齿,“你倒会给我找事做。” 喻延理直气壮:“不是你自己说因为两家合作不能让她知道吗,怎么又怪我头上了。” “……呵。”傅凛玦淡淡睇了一眼,不打算和他继续耗下去。 迅速赶回中鼎华庭,听张姨说初原已经回来了,他问初原回来时有没有什么不对。 张姨稍作回忆,模棱两可地说和平时差不多。 傅凛玦了然。 回了房,屋里只开了一盏壁灯,浴室的门关着,门上的磨砂玻璃映出里面的光线。 傅凛玦揿下灯开关,只听门把扭动,屋内亮起来的同时,初原推了浴室门走出来。 她穿了件银色的真丝睡衣,头上顶着一张浴巾,边擦头发边往外走。沐浴过后的肌肤柔嫩滑腻,白中泛着粉,在银色睡衣的衬托下,如雪一般。 往傅凛玦这边看了眼,她面上神态平静,看不出什么。 自然地道了句:“回来了啊。” 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又像是黎明前的出战号角,她这样安静,傅凛玦倒忐忑了起来。 而打了招呼的初原,径直走到梳妆镜前坐下,开始做皮肤护理。 傅凛玦走到她身旁,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他该怎么说? 坦明是和喻延说笑?万一她认为他是在找借口那怎么办? 一向从容不迫的傅凛玦,竟然会在这种小事上觉得进退两难。 初原搽完乳液,杵在身旁的人还没动静,她往手上挤了精油,边涂边说:“你站着干什么?” 傅凛玦吁了口气,“喻延给我说了,他发的消息……我也看到了。” “哦。” …… 半晌过去,空气中依旧是沉默。 哦?? 就没了?? 傅凛玦:“初原,我下午说的话,没有骗你。喻延说的……” 如此坦白于他而言略有些难为情,傅凛玦顿了片刻,“只是我不想给他说明。” 一句话,他像是废了好大的劲,才勉强说完。 初原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笨拙的一面。 残留在心中的那点郁结,在看到他这态度后,完全消散了。 把精油在脸上抹匀,初原一个没忍住,“噗嗤”地笑了出来,“我又没有生气,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她坐在椅子上,一张脸被精华浸过后,十分水润。 瞪大的杏眼看着他,因笑稍稍弯起,整个人像是晨间森林里,雾气中藏着的小鹿,灵动可爱。 傅凛玦感觉到心跳微微加快,他蹲下来,视线和初原的差不多平齐。 疑问道:“没生气?” “嗯。”初原撅起嘴。 “合着是我一个人瞎紧张,担心有人又要闹小脾气了?” 看他认真解释的份上,初小公主勉强给他点面子,“唔……也不是完全没有生气,当时我还是有一点点把你从车上踹下去的想法,那么一点点。” 她用拇指在小指头上掐了一点,凑给傅凛玦看。 傅凛玦笑着把她那只手攥在手心,“那……感谢老婆不踹之恩。” 初次听他这样称呼,初原面露羞赧,把手抽回,赶紧转过身去,“你快去洗澡,我脸还没搽完呢,这段时间一直熬夜,都长黑眼圈了。” “行,”傅凛玦起身,“那你先搽着。” 旁边没了人打扰,初原做完护肤工序,把头发放下来涂了精油。 看看时间,她去衣帽间取了次日要穿的衣服。 把衣服用挂烫机烫了一遍,挂在床边的衣架上。后头有脚步声靠近,一只手揽过腰间,她整个人便被傅凛玦从身后抱了个满怀。 男人身上的温度偏高,透过轻薄的夏衫,后背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躯体的热量。 清冷的雪杉味包裹而来,濡湿的吻落在肩膀上,初原微微颤了颤。 “你干嘛呀……” 他没有回答,顺着她的肩线一路向上亲吻,最后停在了耳侧。 温热的气息吹在耳廓上,把初原弄得很痒。 蹭在耳垂上的吻亲得她有些腿软,初原拽着他环在腰间的手,以说话要转移注意力,“凛、凛玦,我有个事要给你说……” 傅凛玦在她耳边道:“什么?” 压低的声音不似往常的清朗,像是低沉的提琴音,煞是好听。 初原不免有些心猿意马,“就……晚上回来时学姐联系了我,她之前就问过我有没有兴趣加入工作室,当时我拒绝了,不过这段时间帮他们的忙,我觉得画图还是挺有意思的。” 大学时她选择读景观,不止有让大伯母安心的意思,也有自己喜欢的理由在里头。 傅凛玦听懂了她的意思,“你想成立工作室?” “嗯。” “初始资金要多少?” 初原转过头,用额头磕了一下他的胸膛,“说得跟暴发户一样!我才不要你的钱,我要白手起家。” 傅凛玦笑,“初小七,你知道白手起家有多难吗?” “所以我现在先加入我学姐的工作室,等到有了了解,我再出来单干。”说着,她忽然间变得神色飞扬,退出傅凛玦的怀里,往他手臂上拍了一下,扬起下巴,自信十足,“等到以后我出名了,你放心,有我一碗饭吃,就有你一个碗刷!” 39. 小别 “没想到,你还挺好欺负的。”…… 周末, 初原和傅凛玦去拍了婚纱照。 在家休息了几日,因和张悦说好,她去天厦工作室办理完手续, 正式去报道。 工作室规模尚小,加上初原也才九个人。 大家年纪相仿, 之前已经合作过, 相互之间很是熟悉,所以新的职场环境没给初原带来任何不适。 工作室先前经历过一次人员出走, 原本的安排都被打乱。 上次拜托初原负责策划是意外,待她正式加入, 一切都要按照章程来办。 张悦决定,前面半年让她先熟悉工作室的各流程工作,之后再把她安排到合适的位置上。 初原对此并无异议。 之前上交的策划案已经和甲方对接完毕, 顺利保下了这个项目。 接下来大家的重点工作,就是围绕这个项目。 初原先是和同事们去看了实地情况,又听大伙要在原来的策划上进行细致设计的设想, 忙忙碌碌过了两个月, 由秋入冬,天气冷了下来。 期间, 傅凛玦在外面出差跑了一个多月还没回来。傅云山把傅凛时调回嘉恒主持工作,傅凛玦没说什么, 倒是严舒芸在她面前抱怨过, 还让她提醒傅凛玦上点心别大意了。 嘉恒目前已经由傅凛玦一手掌管, 就算有些对他颇有微词的董事, 那也是心向傅云山,仗着自己资历老的。 初原不是太担心他的情况,但睡前视频时, 还是提了一嘴严舒芸的担忧。 男人听罢,挑了挑眉,揶揄道:“就这么不相信你老公?” 初原卧在床上,一只腿支起,另一只搭在膝盖上轻轻摇晃。指尖撩起一缕发丝,在指头上绕着圈,“是你自己做事让妈整天忧心忡忡的,你知道吗?就你不在这段时间里,妈三天两头跑过来找我,她不好在爸那里问太多,就只能让我打听你的想法。” 忽然和严舒芸这么频繁的见面,初原都快烦死了。 不过那是长辈,她没在傅凛玦面前这么说。 傅凛玦在那边看着她抱怨时的小表情,说着说着嘴巴会嘟起,眉头微微一蹙,手上绕头发的动作还会加快。 “那你怎么到现在才打听?” 初原老实说:“这不是招架不住了嘛。” 她调整了一下卧姿,双手撑着被褥屈膝坐在床上,托着下巴问:“老公,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好想你哦。” 这声音,又软又柔,仿若一缕清风,萦绕在耳畔,钻入心间。 傅凛玦的喉结动了动,“有多想?” “你回来以后要狠狠修理一顿,让你以后都不敢出差那么久的那种想。” 傅凛玦好笑,“那看来,我得改一下时间,等你什么时候打消了这个念头再回去。” 初原惊到:“已经确定时间了?” “嗯,后天到。” 初小公主眉眼弯弯,一副放过你的口气,“行,看你这么上道的份上,就免了这份打。” 随即想到后天是双休日,她又说:“后天几点呀?我去机场接你好不好。” 傅凛玦却说:“不用了,到江城都是后半夜了,天冷又晚,你好好待在家,林立会送我回去的。” 不熬夜的初原没坚持。 * 不过,在得知傅凛玦要回来后,小公主心情明显好了很多。 到工作室时,瞧她这么容光焕发,精神抖擞,从她身旁接了水的张悦笑道:“发生什么好事了,这么开心?” “只是昨晚睡得好,”初原说完,随即注意到张悦的脸色,“倒是学姐你怎么了,事情不顺利吗?” 和她相比,张悦可谓是一脸憔悴。 秋冬干燥,她嘴上还燎起了泡,整个人更显得颓靡苍白。 张悦摇摇头,叹了口气,“是我自己太焦虑了。” 张悦在工作室里,多是在和甲方对接。最近她在争取某新楼盘的住宅景观设计,为此跑了不少应酬。 但对方一直没给准信,张悦难免多虑。 初原安慰她:“工作重要,也不能糟蹋身体。” “好,下周正好有一场酒局,我趁这个机会把口风探实,也不用这么操心了。” 这状态还要去去参加酒局,初原不太放心,“那……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 张悦愣了一下,想想两个人有伴,欣然同意。 等下午要下班,初原接到傅凛玦的电话。 估摸着他马上上飞机,唠叨地问了一通有没有东西落下,忽地听到一声轻笑。 初原:“笑什么?有什么不对吗?” 傅凛玦答非所问:“你什么时候下班?” 被他岔开话题,初原怔了一秒,“马、马上,不过今天还有个台账没做完,要加一会儿班。” “晚饭想好吃什么了?” “看张姨做什么吧。你……”初原猛然一顿,虽说现在距离他说到达的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一个猜想还是油然而生,“你现在在哪?” 那头又是男人低沉的笑声。 仔细一听,有些沙哑,像是长途跋涉后的疲惫痕迹。 “还挺聪明。” 初原一下从位置上起身,引得工位旁的几个同事向她望来。 电话里又道:“你们工作室在几楼?” “你……”初原又惊又喜,半天只憋出几个字,“等我一下!” 说罢,她连外衣都来不及穿,飞速冲出了工作室。 乘电梯下了楼,在大厅里,她便看见了外头一个高大孑然的身影。 傅凛玦一身深色大衣,身姿英挺,清俊萧疏。 初冬的白日干燥,寒风簌簌,初原跑出来,跳起来抱住傅凛玦,激动地大喊:“老公!” 接住扑过来的初原,傅凛玦揽住她的腰,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身上。溢于言表的喜悦让她看起来明媚又娇艳,这一路的疲惫好像都不值得一提了。 傅凛玦在她唇间亲了亲,“就这么激动?” 初原搂着他的脖颈,在他冰冷的面颊上蹭蹭,“不是说明天到吗,怎么提前来都给不给我说呀?” “早说了你还能安心工作?” 初原换上一副委委屈屈的声音,“我现在工作不也没做完。” 在她鼻头上轻轻一刮,傅凛玦把人放下,见她穿得单薄,拉着人走进大厅里,“晚上想吃什么?我先订好,你把工作处理完咱们就过去。” “不挑,随便!” 傅凛玦订了家私房菜。 用完晚饭已经不早,考虑到傅凛玦舟车劳顿,初原催着他赶紧回家。 中鼎华庭的洋房里没有人在,傅凛玦不在家这段时间里,初原有一半时间都在初家,给张姨放了假。张姨隔两三天会来打扰一次。 屋里长时间没人居住,少了些烟火气。 天气越来越冷,本是富丽堂皇的屋子却透露几分凄清,两人的到来才使周围有了点人气。 初原跟着傅凛玦回卧室,她落后一步,关上门转过身,男人忽然就扣住她的腰,抵在门上,低头吻了下来。 他的唇瓣微凉,清冽的雪杉味蹿入鼻腔,从四面八方包裹着而来。 初原闭上眼,仰起头回应他的拥吻。 小别胜新婚,四年在这一刻喷发而出,初原感觉到他的舌尖粗暴地把唇齿撬开,近似疯狂的索吻,予取予求。 初原被吻得大脑一片空白,被他掌着腰,往屋里后退。 棉服被他脱掉扔在地上,后背抵上桌子边沿,桌角盯着她的腰窝,疼痛感让初原发出一声温软的嘤咛。 傅凛玦放开她,看到被吻得有些红肿的唇瓣。 水光莹润,娇艳欲滴,仿若绽放的曼珠沙华。 抱起她放在桌上,傅凛玦低头轻轻吮住她的嘴唇。 轻柔的吻沿着唇线描摹,从下巴滑到耳垂,含住轻咬,初原微微一颤,拽着他的衣襟,声音都在发抖,“别、别咬那里。” 男人嗓间发出闷闷的哼笑,又恶作剧的用牙齿磨了磨,她又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 傅凛玦:“这里这么敏感?” 说话的气息就喷洒在耳侧,痒得初原浑身颤栗,说话都像是带了点哭腔,“知……知道你还、还咬!” “小七。”他温声唤着她的小名,“没想到,你还挺好欺负的。” 初原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忽然就炸起来。 把傅凛玦猛地推开,朝他肩头锤了一拳。但此时浑身发软,这一下丝毫没有力道,跟给人挠痒痒一样。 娇嗔道:“你烦死了,快去洗澡!” 傅凛玦唇角笑意更深,“行,那你帮我!” 初原瞪大了眼,“美得你,快去。” 说着,她从桌上跳下来,把傅凛玦往浴室推,然后狠狠把门拉上。 他在里面敲了两下门,从容地说:“小七,我换洗的衣服在靠门边那个柜子的第一层。” 初原咬了咬唇,大喊:“自己拿!” “听不到。” 盯着面前合上的那道门,初原恨不得要把它看出一个洞。 直到听见里头传来水声,才跺了两下脚,去衣帽间给他找换洗衣物。 估计着他差不多洗好,初原打开浴室门,蹑手蹑脚地走进去。 水雾模糊了视线,清新的沐浴液香充盈在浴室的每一个角落,浴缸外的玻璃门半阖,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把换洗衣服都放在干净的衣篮中,初原把衣篮挂在挂钩上,说:“老公,衣服我拿进来了哦。” 浴室里没有水声,也没听到他的回答。 初原有些奇怪,走上前敲了两下玻璃门,“老公?” 还是没有听到他说话,初原疑惑之余,难免有些忐忑。 说了声“我拉开门了哦”,便扣着门把,往一旁推。 “哗啦”一阵水声响起,初原看见男人从浴缸中坐起身,心间一跳,慌慌张张地拉着门要关上。 结果没摸到门,动作幅度甩得大,浴室地滑,一屁股坐在了浴缸中。 初原:“……” 傅凛玦:“……” 40. 会玩 张悦心说,我倒是不担心初原委屈…… 溅起来的水花干扰了视线, 落下来时,悉数打在两人身上。 傅凛玦:“有这么想和我一起洗澡?” 那一屁股坐下来,疼得她泪花都要出来了, 哪还有心思和傅凛玦开玩笑,“还不是怪你, 让我给你拿什么衣服, 刚才喊你也不听。” 她脸上沾了水,眼眶里噙着泪, 表情别说有多委屈。 往前挪了一下,把初原从浴缸中抱起, 坐在他的腿上,掌心贴到她的臀部,轻轻揉了揉, “我刚才睡过去了没听见,摔疼了?” 初原心头一阵,不自在地在他怀里动了动, 挥开他那只作乱的手, 羞赧已完完全全盖过了疼痛,“你别这样揉啦。” 手在水中波动, 水声阵阵响起,像是一道又一道暧昧旋律, 乱了她的呼吸。 初原瞥了一眼傅凛玦。 男人头发濡湿, 没戴眼镜, 一双清明的眼睛凝视着她。她一手撑在傅凛玦的胸膛上, 薄肌精致,不过分瘦弱也不是那种强壮的肌肉块。 流利的线条没入水中,视线像被烫了一下, 她赶紧撇开了眼。 初原这些小动作都被傅凛玦收进眼里,看她眼蓄着泪,双颊绯红,黑色的发丝散落,与洁白的脖颈的形成鲜明对比。 那套居家睡衣已经完全湿透,紧紧贴着她的身体,勾出女子曼妙的身体曲线。 双肩薄削,腰如素绢,轻薄的布料包裹着起伏的山峰,引人走向万丈深渊。 傅凛玦只觉口干舌燥,扣在她腰上的手忽地用力,呼吸变得有些浑浊。 欲念丛生,他阖上眼,抬手捏住她的后颈,咬了上去。 刚咬的时候有些重,初原忍痛“嘶”了一声,于是成了轻吮。唇瓣离开颈侧的肌肤,雪白的肌肤上红痕刺眼,尤为明显。 濡湿的吻扫过脖颈,路过锁骨,含住被衣料包裹的那小粒突起。 初原身子僵硬,倒吸了一口凉气,死死抓着他的肩膀,整个人像是被寒风吹落的娇花,浑身轻颤。 所幸脑海中还是保留了最后一丝理智。 她推开傅凛玦,从水中起身,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你、你……路上累了吧……我、你,赶紧洗好了,去……去休息。” 说着,她把湿衣服脱下来,裹着一条浴巾跑出浴室。 * 傅凛玦洗了很久才出来。 初原已经调整好了心情,正躺在床上玩手机。 看见傅凛玦,她随口打了声招呼,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可发红的耳朵还是出卖了她。 傅凛玦才解决了需求,不打算继续招惹初原。 检查了一遍邮箱里的邮件,赶路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没有强撑着,准备上床休息。 初原洗漱完走过来,跟着他钻进被窝中,躺在他身边轻声问:“明天休息还是要去公司看看?” 明天是周六,嘉恒的假期都和国家规定的一致,双休日休息。 不过傅凛玦一般没什么假期。 他点了点头,“嗯。” “不多休息两天再去吗?时差不是还没调?” “无碍。” 他应该是困极了,说话的气息很轻。 初原不想继续打扰他,闭了嘴往旁边挪了一下,手臂忽然被拽住,她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男人的脸埋在她的颈间,气息掠过,痒痒的。 即便困倦,他还是强撑着和她说话,“你工作怎么样?没有为难的地方吧?” 提到这个,打开了她的话匣子。 分别的时间里,傅凛玦忙,两人有时差相隔,聊天也说不了多久,在职场上的见闻没法一一和他分享。 有了机会,初原先把接下来要和张悦一起去酒局的事情说了。 傅凛玦动了动,睁开眼睛,问:“是王东兴的酒局?” 这名字她有些印象,大家在内部商讨去争项目时提到过,正是张悦现在遇到的那个甲方老板。 初原:“好像是的吧,之前我听学姐说过,好像还是白手起家的。” 嘉恒是江城的老牌地产公司。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本市有点名气的房地产企业,傅凛玦比她还熟。 听闻他要去王东兴的酒局,傅凛玦脸色不太好看,生硬地说:“酒局你就不要去了。” 初原不解:“为什么?我都答应了学姐了,怎么可以把她扔在一边不去。” “王东兴酒品不好,行事也有些粗鲁,你去的话,我不放心。” 知道他是关心自己,初原一脸满足地笑了笑,往他怀里钻,双手搂住男人劲瘦的腰。 “那这样我更得去了,学姐一个人,有什么我们还能互相帮衬。” 他加重声音,“小七……” “好啦好啦,你别担心,你觉得有人能欺负我吗?谁惹我不开心,我让初小八套麻袋揍他一顿去。” 傅凛玦无奈地笑了笑。 初原:“我再给你讲个八卦,可搞笑了……” 把话题岔到其他地方,初原组织了一番语言,给傅凛玦分享最近遇到的趣事。 可一直没听到回应,她抬眼望去,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男人双眸轻阖,眉眼放松,绵长的呼吸在耳边轻轻响起。 如冠玉般的容颜在壁灯温暖的光线下,好看得有些过分。放下所有冷峻和防备,这般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温柔。 初原在他唇角亲了亲,又吻了一下他的眼睛。 关掉壁灯,依偎在傅凛玦身旁阖上了眼。 * 傅凛玦回来后,很快把工作从傅凛时手上交接了过来。 时间也到了初原和张悦参加酒局那天。 两人下了班,在洗手间里补了个淡妆,一齐前去目的地。 今天毕竟不是什么商业酒会,二人是为了天厦能够拿下这次的景观项目,打扮得都很干练。 酒局是在某娱乐会所的VIP包厢,初原毕竟是第一次作为乙方来这种场合,只是乖乖跟在张悦身后。 侍应生领他们走到包厢里,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 半数以上都是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剩下的多是像两人这样来赴宴的工作族,还有两个长相美艳的女郎。 初原想起之前傅凛玦提过的事,蹙了蹙眉头。 张悦已经锻炼成了老油条,进屋就冲着其中一个矮胖男人打招呼,“王总您好,不好意思,路上堵车稍微迟了一点,这位是我们工作室的新人小初,今天陪我一起过来,算是带她认识一下。” 随着张悦的介绍,屋里的目光全部落在初原身上。 那个王总更是明目张胆地打量,不掩盖惊艳的同时,那种像是打量商品的目光让初原觉得很不舒服。 但为了工作,她还是忍了。 入了座,王总做东,给酒局上的大家相互介绍。 忽然有个人来在王总耳边说了什么,他微微一愣,然后一脸惊喜地走出了包间。 初原没空管他,忙着去应周围的那些人的问好。 这个总那个经理的介绍完,还有人要和她喝一杯,她没拒绝,刚把酒杯凑到嘴边,匆匆离开的王总返了回来。 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清俊隽永的男人。 初原一抬眼,“噗”的一声,把喝到口里的酒都喷了出来。 谁能告诉她,傅凛玦怎么在这儿?! 十几道目光一下落在她身上,就连张悦的眼中也盛满震惊。 不过在王总给大家介绍了来人身份后,他们哪还管得了初原,全都争先恐后地到傅凛玦面前刷脸,尤其是那两个女郎,脸上写满了小心思。 初原看着傅凛玦入座,从善如流地和人应酬,手段游刃有余。 两人目光接触时,她轻哼一声,不动神色地移开视线,装不认识。 傅凛玦也没拆穿。 听王总说,傅凛玦是恰好处理完事情,碰上他,他便把人请来了。 初原显然不信,拿了手机给傅凛玦发消息:[你怎么在这?] 他意外地回得快:[处理完事,受人邀请] 初原:[鬼信] 傅凛玦:[还顺便等人] 初原:[等谁啊?] 傅凛玦:[老公在面前都不认的媳妇儿] 初原往傅凛玦那瞅了瞅,见他神情冷淡地听旁人说话,又看看手机,心情好了不少。 酒过三巡,包厢中的气氛被炒热。 大家聊得越发熟络,张悦好几次向姓王的旁敲侧击提起项目的事,都被这老油子巧妙接过,就是不给人一个明确态度。 初原在这事上没经验,更没有什么低声下气探口风的经历,只帮张悦挡了两杯酒。 和到后头,王东兴忽然让那两个女郎来给众人敬酒取乐。 那两人混迹这场场合,人精明着,端了酒就朝傅凛玦走来。 王东兴通红的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傅凛玦却没有接,只是淡淡道了声今天喝得差不多了。 王东兴收起微笑,对那俩女郎打了个眼色,责怪道:“还杵那儿干什么,傅总不想喝就赶紧把酒撤掉。你们两个,就坐在傅总身边,傅总需要什么,就机灵点赶紧帮忙。” 无聊到静音玩消消乐的初原抬起了头。 那俩女人还真的听话,就要换到傅凛玦身旁的位置上。 她把手机往桌上一放,捏着嗓子轻咳了两声。 男人眼中闪过似有若无的笑意,继续冷声道:“不用了,这两位小姐用的香水味我太太不喜欢,沾了回家她会不喜。” 躺着中枪的初原:“……” 她怎么没闻出来那两人喷的什么香水? 不过看傅凛玦这么上道,不和他计较了。 那两个女郎再次被拒绝,尴尬地站在原处不敢动弹。 王东兴眼珠一转,对那两人摆摆手,对傅凛玦的语气是显而易见地讨好:“那就别让他们在眼前晃着心烦了,一直听说傅总和傅太太相敬如宾,想来肯定也是傅太太蕙质兰心的缘故。” 蕙质兰心的某人低头喝了一口茶。 身旁的张悦忍不住笑,凑到她耳边悄悄嘀咕了声:“你们夫妻俩还挺有情趣啊。” “……” 两人的动作吸引了王总的注意力。 他话题一跃,特地点了初原:“之前还没听说张悦提起过,这位初小姐你是什么时候加入天厦的?” 初原放下手里的杯子,微微一笑,“我才入职两个月。” 王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是新人啊,从哪毕业的?” “谢菲尔德。” 饭桌上的人颇为意外地忘了过来。 王总哈哈大笑:“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初小姐未来可期啊,我王东兴敬你一杯。” 初原也不知道,他为何搞得这么与有荣焉。不过今天的目的是为了工作,她回了杯酒,随口便胡诌久仰王总大名云云,还顺势说一直期待和他们合作。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又是这么一个美人夸自己,王东兴开怀大笑,“初小姐言重了,我也就是做点小生意,比起傅总只是小巫见大巫。” 初原非常上道,端起酒杯朝傅凛玦一举,仰头饮尽。 傅凛玦没接酒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这一桌人带着一种看好戏的眼神落在初原身上,在心里感慨着这漂亮姑娘大概要吃瘪了。 谁知道,傅凛玦竟自己满上,对着初原捧了捧杯,一饮而尽。 王东兴眼皮一跳,随即脸上闪过一丝狡黠。 这里敬完,初原和张悦把话题带到项目上,王东兴接过话头,但不管张悦怎么表示诚意,他始终没有松口。 说到后头,他嘀咕了一声饭桌上不要提生意,又端起酒来劝初原喝。 刚入工作室就遇到这样拿乔的甲方,初原横生一股怨气,但见张悦没有发作,也只能委屈委屈自己。可这喝了一杯又接着一杯,但凡她表现出了一点不愿,王东兴一顶“是不是看不起我们”的帽子就压了下来。 张悦看得有些着急,这伙人以王东兴马首是瞻,显然是猜到对方心思,拼命给初原灌酒。 她看了一眼没动的傅凛玦,还是坐不住:“王总,小初就是个新人,不敌大家海量,喝这几杯估计已经要晕了,接下来的我代她喝吧。” 王东兴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小张你这话说得倒像是我们在逼她了?人刚进入社会,就要熟悉职场的规则,喝两杯酒就觉得委屈,以后还怎么混。” 张悦心说,我倒是不担心初原委屈,回头你哭着求人的时候别喊冤啊。 却还露出受教的表情,“王总您说得是。” 但这一劝还是打扰了王东兴的兴致,“既然喝不了,那就歇一下吧,想来初小姐也不一定看得起我王某。” 王东兴白手起家走到这个位置,以前也没少一些酸楚的时刻。 被人为难的场景不计其数,所以在他有一定的地位和话语之后,也变成了曾经自己讨厌的模样。 看到初入职场的新人在他面前低声下气,看到名校出身的天之骄子们被迫低伏做小,他心里就没由来的爽快。 王东兴冷眼瞧着,等初原给他道歉。 结果,之间初原把酒杯“咚”一下放在桌上,白酒顺着杯沿溅出,她双手环胸,靠着椅背,轻嗤一声:“确实。” “……” 场面一度十分安静。 王东兴半晌没反应过来。 紧接着,旁边传来初原的同款嗤笑,“王总何必妄自菲薄呢,我倒觉得她们说得很有诚意。” 王东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诚意?” 傅凛玦勾唇,轻飘飘地看过来:“回想一下她们刚才说的方案,难道不是吗?” 王东兴却从风轻云淡的视线和语气中,感到一股压力。 他干笑了两声,“说得也是,不过毕竟是个不小的项目,其他细节恐怕还要和小张他们多了解了解。” 这口气,差不多有戏了! 初原和张悦同时松了口气。 有后续谈合作的可能,两人的任务算是大功告成。 一屋的人陆续退场,初原和张悦告别后,快步去追傅凛玦。 傅凛玦先走出来,正倚着车等她。 后面的马路上汽车飞驰,路灯点亮周围一隅,他融在这安静的冬夜中,清冷凄清。 初原喊了一声,快步跑过去,一头扑他怀里,抵着他的胸口蹭了蹭。 傅凛玦捏了捏她的脸,抬起初原的下巴,问:“喝醉没?” “还好,我也没打算让他们灌我,你不帮我说话的话,其实我都打算发作了。” “怎么发作?” 初原托着尾音“唔”了声,思考几秒,“我都想好怎么骂人了。” 傅凛玦没忍住笑,“出来和人谈生意,你还敢骂甲方?”还好他有先见之明,预想得到王东兴那人不是善茬,不若这种级别的酒局,他也不会出面。 事到如今,初原也猜到他今天出面的真正目的:“你帮我们说话,回头要是那姓王的知道我俩的关系,会不会让你还人情啊?他看起来不像是个磊落人。” “他为难你,还敢给我要人情?”傅凛玦不以为意,“到时候他恐怕只想着好好和你们合作,正好让姓王的做一下你们工作室的踏板,我觉得不错。” 初原静下来分析分析,觉得傅凛玦还挺鸡贼的。 嘉恒这大靠山,王东兴肯定想攀上,那肯定会重视这次的合作。天厦抓住这次的机会,以后能接到的项目会有质的变化。 她有案例在手,未来出去成立工作室,也会有底气很多。 初原心里暖暖的,抱着傅凛玦的手又收紧了几分,“老公,你真好。” “一句真好就把我打发了?” 初原咯咯笑了两声,踮起脚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奖励。” 傅凛玦才要低头吻她,旁边突然有人道:“咦,傅总,您还没走?” 二人的停顿整齐划一,看向身旁,王总正和几个同事路过旁边,看到他俩的脸,皆是一顿。 不知道这几人脑补了什么,神情可谓是精彩纷呈,其中还是读出一种敬佩。 从他们的角度看。 酒局刚结束就能搞在一起,的确挺让人佩服的。 傅凛玦倒是不疾不徐,放开初原,他用拇指拭掉唇角的口红,说:“刚才一直没有机会给你们介绍,这是我太太,初原。” “……” 你们夫妻俩真会玩儿。 41. 狐狸精 傅凛玦掐了她的腰一把,“还闹…… 天厦工作室很快得到了回应。 张悦花了一段时间都没磨下来的项目, 一场酒局便给她解决了所有问题。 而且甲方的合作意向很积极,双方交流异常愉快,初原知道进度时, 双方合同都签了。 签合同到立项需要一段时间,包括后面的策划、设计方案等, 一时半会儿还不用忙。 工作室目前还有其他项目, 初原这回要和同事去实地考察。 考察的是上次她参与策划的景观地点。 在他们的设想上,将会把这里设计成一个小的街心花园。 然而, 此时,周围还没有投入建设。一条河从下方蜿蜒而过, 怀抱着这块荒芜的土地,树砍了后,泥土被翻得到处都是, 冬天风大,寒风呼啸而过的时候,初原还能看到被卷到空中的泥土。 她和同事拿着平面图沿边缘走了一圈, 了解周围状况。 然后踩着凹凸不平的石面, 慢腾腾往里面去。同行的同事都是男性,习惯了实地考察, 这土地对二人的影响约等于无,几乎是健步如飞地前去。 初原想跟上他们, 好几次差点崴了脚, 没办法, 只能降低速度。 中午时分, 两位男同事感觉到饿,带初原去了附近一家热干面馆吃饭。 面馆生意极好,屋里坐满人, 外头搭起棚子摆了几桌。 一行人在一张空桌上坐下,初原揉了揉冻得发红的鼻梁,只能将就。 用完饭,稍作休息,两位同事跟打了鸡血似的,继续实地考察。 初原现在还属于学习阶段的职场新人,跟在同事身后转悠。 一天下来,腿算是要废了。 她本想叫上边媱和汤岑一起去做SPA,但两人都抽不出空,只能改道回家。 晚上泡了澡,初原还没见傅凛玦身影。 下楼来喝水时,看到张姨在厨房里泡茶。 大红袍的茶香飘然而至,初原在流理台前找出柠檬片,看张姨把茶放在托盘上,要端着走的模样,问:“张姨,你要端去哪呀?” 张姨:“傅先生让我给他送去书房。” “凛玦回来了?” “嗯,刚回来没多久,说他有一个网络会议,让我泡了茶送上去。” 洗澡的时候没听到他进屋动静,看来是一回家就直接去了书房。 初原把柠檬片放到玻璃杯里,绕过流理台走到张姨面前,“您帮我在里面加一点蜂蜜吧,茶我帮你送上去。” “好嘞。” 张姨手脚麻利,迅速给初原泡了杯蜂蜜柠檬水,把托盘给她递了过来。 书房在二楼,初原端着托盘上去,在门口敲了两下门,拉开门把从罅缝里望了望。 男人的嗓音清润,标准的美式发音却带了一种柔和的绅士气息。 初原推门进屋,把茶轻轻放在书桌上,坐在旁边喝水。 会议持续了约莫半小时,剩下的茶水已经完全凉透。 初原看他收起笔记本电脑,看也没看自己一眼,翻开一份文件就开始看。 累了一天,回家来无人关切一句,小公主作精病发,轻咳了两声,问:“听你们谈得好像很愉快,有什么好事吗?” 傅凛玦抬眼,目光越过镜片上方,扫到她身上,“你什么时候也对公司的事感兴趣了?” “听个八卦嘛。” “就汇报了一些情况,没什么大事。” 话题终结。 初原不服气,走过去背靠着书桌,扭头去看他桌上的文件,“什么紧要的工作,大晚上都还要加班。” 她很少过问他工作上的事,今天表现得这么感兴趣,实在反常。 傅凛玦把文件合上,抬头看她,“不开心?” 小公主得到关注,心里总算舒坦了点,“没有呀,天天这么累,哪有时间不开心。” 傅凛玦总算知道她是在作什么了,“今天去干什么了?” “哎,你是不知道,去现场有多烦。我今天就围着那块破地,来来回回走了不知道多少圈,地上全是石块和泥土,脚都快磨出泡了!” “我看看?” 被人关心的感觉让小公主越发美滋滋,她坐上书桌,把脚从桌面上绕过来,拖鞋一踢,踩在了桌面上。 桌面是平滑的短绒,踩在上面也不凉。 初原抬了抬右脚,说:“帮我揉揉。” 白嫩小巧的玉足在眼前摇晃,脚趾圆润,指甲修得干干净净。 傅凛玦捏住她的脚踝,在她口中要磨出泡的小脚因为鲜少见光,像豆腐般又嫩又滑,傅凛玦没忍住捏了两下,半痛半痒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腿。 初原指挥:“是腿!腿!光捏脚有什么用!” 男人不紧不慢地握着她的脚腕,一只手顺着脚踝往上捏去,到小腿肚的时候,轻轻揉捏着。 力度不轻不重,走了一天的腿得到舒缓,初原感觉舒服多了。 傅凛玦回来后,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下,黑衬衣略显冷感,白色的西装马甲则是几分清贵。 金丝镜框后的凤目微敛,心无旁骛地给她揉腿。 这副清冷淡漠的模样,激起了初原的小心思。 她放下左脚,踩在傅凛玦的膝盖上,一点一点往前挪。 精致的西装布料磨蹭在脚底,她踮起脚尖,踩着傅凛玦的腿,轻轻摩挲。 男人神色自若,捏着脚腕的手却稍稍收紧了些。 初原得寸进尺,蹭蹭他的腿侧,滑到腰间作乱一会,直接抵着腰腹慢慢向下。 傅凛玦眉尾一挑,拉着她脚踝把人往前一拽,低下头就在她的小腿肚上咬了一口。 “啊——” 初原慌张地用两只手撑在身侧,随即腿上一疼,声音都有点了哭腔,“你干嘛呢!” 傅凛玦松开口,把她那只不安分的左脚从身上拿开,“你这只脚还能捣乱,应该还不太累。” “那、那也不能咬我呀……” 甜腻的嗓音微颤,像软软的棉花糖。初原坐在书桌上,裙摆散开,露出两条白皙修长的腿,系带式的睡裙领口张开,香肩似露非露,锁骨在雪肌上勾勒出漂亮的线条,幽深的沟壑被藏于衣料之下。 傅凛玦被她这声音勾起火,尤其再看到这张骄阳似火的昳丽面容,顺从脑海中最原始的欲.望,扣着初原的腰,吻上了他的颈侧。 这个吻绝对说不上温柔。 又咬又吮,初原下意识嘤咛了一声,被男人推倒在书桌上,文件掉了一地,甚至还能听到纸张翻动的声音。 被摁着亲了一通,初原感觉到有东西抵上腿心,没想到傅凛玦这么不禁撩,一下就上火了。 下意识搂住傅凛玦,她柔声喊:“老、老公……” 傅凛玦掐了她的腰一把,“还闹吗?” “呜……不……不闹了。” 他竟然就这样放过了她。 撑着书桌起身,她一条腿还缠在他的腰上。 傅凛玦把初原的腿抬起,看到小腿肚上的那排牙印,忽然笑了笑。 方才一时情急,咬得有些重了。 红色的印记在腿上尤其明显,傅凛玦抬起她的小腿,吻上牙印的地方。 痛感未消,他的动作唤起初大小姐的记忆,“你刚才咬得我好痛!” 傅凛玦“嗯”了声,“怪谁?” “那也不能咬这么重呀……” 纵使习惯了她撒娇,傅凛玦也很少她这么委屈的模样。 喉结动了动,捏着她的膝盖窝,向上吻去,在腿侧一路留下他的印记。 初原浑身轻颤,大脑一片空白。 待她实在受不了后,傅凛玦才起身,用纸巾拭去唇角和下巴上的水渍。 身体发软地下了书桌,初原把睡衣系紧,整个人像是熟透了的虾似的,从脸红到脖颈,眸中还含着泪花。 傅凛玦抱着她,坐在腿上,问:“怎么弄得像是我在欺负你?” 初原满脸通红,根本不敢看他的脸,“傅凛玦,你再说这个我就不理你了。” “是谁一开始想捣乱,现在桌子已经完全不能用了。” “啊啊啊啊啊——傅凛玦你给我闭嘴我杀了你!” 看她抓狂,傅凛玦笑得乐不可支,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小七,现在是不是该我了?” 初原羞得只好把头埋在男人怀中,一道闷闷的声音响起,“我、我不太会。” 傅凛玦简直要被她可爱死。 平时一副日天日地的骄纵样,现在就像是个被人欺负了都不敢说话的小可怜。 * 在外跑了一天实地,回来又这么折腾一通,初原很早就睡了。 她梦到自己变成狐狸精,傅凛玦是个道士。在傅凛玦做法把她打回原形的时候,一下就被吓醒了。 床头上的壁灯开着,调了最暗的灯光。 往身旁一摸,却是空空如也。 见傅凛玦没在床上,初原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喊:“老公?” 没有人应。 大概是刚才的梦境给自己的感觉太真实,她还没有从迷糊中走出来,竟生出一种“这臭道士不会真把我打回原形”的离谱想法。 晃了一下脑袋,初原看了看时间,才夜晚十二点过。 她掀开被褥,手腕酸得无力。 晚上在书房的时候,给傅凛玦贡献了几次五指姑娘,她现在手上都还有点使不上力。 走出卧室里间,她又喊了两声:“老公。” 壁灯的光线微弱,外间压根没有透露过来一丝光线。 不过双眼已经适应了黑暗,勉强看清在落地窗前的身影。 紧接着,是压低的男音:“这几天盯好,别让凛时发现不对。” “他趁我这段时间拉拢的那些人,暂且不要管,看他们的表现。” “暂且这样,省得做太多打草惊蛇。” “老公?”初原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喊道,落地窗前的黑影动了一下,应该是转身看了过来。 傅凛玦有对手机那头说了两句话,便挂断了通话,朝她走过来,“怎么突然醒了?” “做了一个奇奇怪怪的梦,突然被吓醒了。”初原老实说。 “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在梦里都还心有余悸?” 听她调侃,再结合梦里他一心要把自己打回原形的样子,初原就气,“还好意思说!我梦到你出家变成道士,居然还要来收拾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我!我们狐狸精那么可爱,你居然也忍心。” 有人入戏太深,初原这属于入梦太深。 傅凛玦瞧她那副煞有介事的表情,握拳放在唇边轻笑出声。 然后,抬起初原的脸,“你要是只狐狸精,也是能勾引道士还俗的狐狸精。” “我都为你破戒了,还这么凶呢?” 42. 不笨 身体力行证明自己没偷腥可能要好…… 进了十二月后, 江城的气温骤降。 寒潮入侵,肃杀的冷空气笼罩了这一座城市,往年鲜少下雪的江城一连几天鹅毛纷飞。 初原不太怕冷, 但今年也老老实实穿上厚大衣。 每天早上出门之前,还会被傅凛玦唠叨一两句小心感冒。 天厦工作室最近接了个急单, 设计的方案下发后, 初原被安排去画平面设计图。 这种天天画图的日子,倒有种回到大学时的感觉。 完成自己的part, 她便清闲了下来。 年底的聚会多,圣诞节前, 傅凛玦要出席一场商业晚宴,初原作为女伴陪同他前去。 在宴会上,初原遇到了傅凛时。 上一次和他见面还是在她的生日宴, 与那时相比,傅凛时的精神没有那么好,他正和几个公子哥在一起聊天, 见到傅凛玦夫妻俩, 主动笑着打招呼,“哥, 嫂子。” 傅凛玦点了点头。 初原挽着他,替傅凛玦接话:“我以为我和你哥来得还算早, 没想到你都过来了。” 傅凛时笑道:“今天没有什么事, 提前来了。一段时间不见嫂子, 嫂子都在忙什么?” 她去了天厦工作室不是秘密, 即便和傅凛时来往不多,她不相信他没听说。 实话实说:“闲着无聊,去了家工作室消磨时间。” “我记得, 嫂子大学学的是景观吧?” “嗯。” 眼瞧傅凛时起了话题,傅凛玦没有打算让初原和他聊下去。 打断两人的对话,带着初原离开。 二人离开的背影穿过人潮,铮亮的地板上几乎能够倒映出他们身影。 傅凛时驻足凝视片刻,刚才聊天的几位哥们靠近过来,用手肘捅了捅他,“你哥和初家这位大小姐看起来还挺恩爱的。” 这算是江城世家圈子里的热门八卦了。 傅凛玦和初原自婚后出席各种场合,向来都是这副举案齐眉的相爱模样,至于真相嘛…… 傅凛时耸了耸肩,“在别人看来可能是这样的吧。” 几人从中听出了点什么,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有说法?” “没什么,只是夫妻俩过日子,旁人眼里和他们自己的体会肯定有所区别。” 不然,他也不会听到风声说,初原之前和傅凛玦闹过离婚了。 仔细想想,这两人怎么都不像是能够和平相处的模样。 一个高傲,一个骄纵,都不是会为了别人委屈自己的性子。 有人说:“而且他俩当初结婚,理由也没有那么单纯。” 说着,他拍了拍傅凛时的肩膀,“凛时,要我说,如果当初是你娶了初家大小姐,恐怕现在嘉恒就是你的了。” 旁边几人纷纷附和。 他们都是傅凛时认识多年的伙伴,一向都是有话直说,从不遮掩。 提及此,傅凛时微微一愣,尴尬笑笑,并未发言。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傅凛时。 他这个嫂子,眼里向来是容不得沙子的。 * 和傅凛玦穿过大厅,叫侍应生调了两杯酒。 初原朝来时的方向看了看,咬着酒杯轻呷一口,若有所思地对傅凛玦道:“我看凛时和我们说话还挺自然的,好像对你一点意见也没有,他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啊?” 傅凛玦立在她身侧,单手抄兜,从侍应生那里把酒接过来,反问:“你觉得呢?” “自从你给我说了后,我就看不清这人了。” “倒还是个不愿动脑筋的。” 初原撇嘴,“要你管。” 语音刚落,初原收到一条信息的短信。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她喝了半杯酒,把杯子放在桌上,对傅凛玦说:“媱媱找我有事,我先去看看,一会再来陪你吧。” “去吧,和他们一起玩儿别喝太多。” 初原应声后,拎起裙摆向旁边的侍应生问了路,小跑着离开。 边媱和明珩坐在窗边的圆桌旁休息,气氛有些压抑。 初原理着裙摆入座,看边媱脸色不太好,问:“怎么啦?” 边媱抿了口酒,没有吭声,倒是明珩凑到她耳边,低声解释:“她男朋友给她求婚了。” “这不是好事吗?” 明珩却叹了口气,摇摇头,后面这句话声音压得更低,“那混蛋好像和别的女人有点牵扯。” 花了几秒,初原反应过来,“真的假的?” 边媱和她男朋友青梅竹马,两人在高中时就已经互表心意。大学毕业后,边媱想结婚,但因为对方出国耽误了,便一直搁置都现在没有确定下来。 虽说是异国,二人感情一直很好,初原压根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 边媱不是冲动的人,不确定的事,她不会乱说。 初原看她脸色苍白,精神不复之前,估计这几日已是极度烦心。 握上她的手,初原想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当时她以为傅凛玦有个念念不忘的白月光时都气死了,更何况边媱呢。 大概是猜到她要说什么,边媱反握住她的手,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小七,我没事的。” 来之前,傅凛玦还叮嘱过少喝点酒。 听闻了这档子事,初原完全把他的嘱咐抛在脑后,同明珩和边媱喝了不少。 边媱酒量最不好,很快就醉了。 初原不放心她,明珩又一时半会儿走不开,初原只好让明珩给傅凛玦说一声,她送边媱回家。 上了车,四周不再像宴厅那样人声鼎沸,安静的环境更容易滋生人的低沉情绪。 初原和边媱聊着聊着,大抵是说到伤心处,边媱抱着她哭了一通。 把人送回家,初原打道回府,到家时,傅凛玦打了电话过来。 她简单说了一下边媱的情况,醉意上来,人困得不行,挂断通话后匆匆洗漱就上床休息了。 被酒精催眠,初原很快进入梦乡,然而,刚睡着,她又被手机铃声响起,是明珩打来的。 “喂,你干嘛啊?”初原不耐烦道。 明珩听她这声音,明显是被自己刚吵醒的模样,不免有些心虚。 但电话打都打了,也不可能什么都不说,他咽了口口水,问:“你老公回去了?” 初原懒懒地掀开眼帘,往身旁瞧了瞧,“还没。” “哦……” “你找他有事?那打他电话啊。” “呃,不是……”明珩欲言又止,在那头抓耳挠腮的。 抓了半天,想到初原又看不见他这副纠结样,干脆直说:“你说今天碰到的这都是什么事儿!你看微信吧,东西我发给你了。” 又是打电话又是看微信的。 初原口中嘟哝着,眯着一只眼睛切到微信界面,明珩给她发来的消息足足有十来条。 后面几条都是什么“你人呢”“睡了”“这才几点”的废话。 往上滑了滑,指腹触到发来的图片,屏幕上被放大的图占据,初原微微一怔,霎时就清醒了。 在照片上,傅凛玦站在走廊拐角,只手扶着一个穿着礼服的女人。女人靠在他怀中,看不到脸,不过玲珑有致的身形倒完全暴露在了镜头下。 初原往前滑了一张,微微瞪大了眼。 这人是……蔡泽瑜? 明明和她没有见过几次面,初原却对此人印象深刻。 她双颊绯红,视线迷离,大概是喝醉了。而傅凛玦那套衣服,她也眼熟,正是今天穿的。 初原抿了抿唇,还没说什么,手机里就传出明珩骂骂咧咧的声音,“先是边小媱,现在又是你,这一晚上怎么尽遇到这种事?傅凛玦现在……” “珩珩,”初原出言打断,“这照片你在哪里得的?” “哪得的?我看他们在群里发的,一堆人还在里面嘻嘻哈哈想看你俩笑话呢,我一见这图,就转发给你看了。” 睡意渐渐散去,初原静下来想了片刻,还是觉得有些违和。 且不说傅凛玦和蔡泽瑜怎样,但他若真有什么心思,决计不会用这么愚蠢的方式曝光。 初原想了想,“珩珩,麻烦你帮我个忙,尽快去问图片是从哪里得到的,一个一个查。” 时间没有过去太久,如果顺利,兴许能找出源头也说不定。 明珩:“……” 他满腔怨气还没来得及发,初小七这家伙倒不见外,直接吩咐了他一件麻烦事。 才要张口回应,手机那边完全没了声,他看了看屏幕,发现初原通话已经被那边挂断了。 “……” 好家伙,没看出来初小七这货居然是个重色轻友的。 他都没骂她老公呢,居然就挂电话了? 初原这回倒真是被明珩冤枉了。 她说完话,就听到了开门声。 手比大脑快,她倏地挂断电话,把手机塞到枕头下面,闭上眼睛装睡。 感觉到外屋的灯光亮起,脚步声向她这边靠近,随着床微微下陷,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传进了鼻腔中。 他俯身在她脸颊上亲了亲,身上还带着一股寒意,倒衬得那股雪杉味越发浓烈。 初原仔细吻了一下,并没有陌生的女人香。 吻从面颊移到耳垂,他还恶作剧般的咬了咬。 初原没忍住,哼了出来。 傅凛玦停下动作,“吵醒你了?” 搂着他的脖颈,初原从床上坐起身,近在咫尺的两张脸孔,都能让二人看清自己倒映在对方瞳孔里的模样。 沉默了片刻,初原选择不对他隐瞒,“你今天见到蔡泽瑜了?” 男人的眼中掠过一丝诧异,除此之外,好像没什么情绪波动。 他点了点头,把初原抱到自己的腿上坐着,“谁给你说了吗?” “珩珩给我发了两张照片,我觉得有些奇怪。” “哦?我看看。” 初原把枕头底下的手机拿出来,调出之前的那两张图。 傅凛玦来回看了两遍,眉头先是皱了一下,再慢慢舒展开,最后把手机往床铺上一扔,镇定自若地对初原道:“就这样拿给我看了,不怕我说谎骗你?” “那你说说,我根据谎言内容酌情相信。” 傅凛玦哼笑一声,搂着初原亲了两下,只手把西装的纽扣解开,戏谑道:“我觉得比起说来,身体力行证明自己没偷腥可能要好些。” 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初原呆了几秒。 见傅凛玦把西装外套脱下,她恍然大悟,面颊微微一红,握拳在他肩头锤了锤,“没个正形!” 随即,又想到,“你就不意外为什么会有人拍到你的照片吗?” “今天碰到蔡小姐的时候,她喝醉了,我扶了她一把,就恰好被人拍了照片,还恰好被你知道。谁不想让我们日子好过,一想便知。” 初原茫然,“啊?” 瞧她这副呆呆的神情,傅凛玦乐了,往她额头上敲了一下,“你啊,这里都装了什么?这也想不到?” “在一些人眼中看来,我能坐稳嘉恒继承人的位置,多亏娶了你。要是初家不站我这一边,就算不能动摇现在结果,至少也能给我找不痛快。” “现在,猜到了?” 讲得这么清楚,她怎么可能猜不到。 但初原还是有些不服气,“在你心里,我就这么笨?” “不笨不笨,”傅凛玦忍不住笑,“一个傻小七而已。” 43. [最新] 跨年 正文完结。 关于照片一事, 很快就有了后续。 次日一早,初原刚醒来,就接到明珩打来的电话。 “好家伙, 初小七,你知道我查到的是谁吗?” 这个谜底对初原而言已经不重要, 明珩这样卖关子, 丝毫提不起她的兴趣。 她拢了拢睡衣,找到床边的拖鞋, “你就说说怎么查到的吧。” “你不在意是谁?” “大概猜到了。” “……” 卖了一通关子没得到回应,明珩很受伤, 语气也蔫了不少,“你老公给你说的?” 初原不爽,“为什么是我老公?就不能是我自己猜出来的?” “你没那脑子。” “……”初小公主昨晚才被内涵了笨, 今早就被人继续撞了枪口,当即开火,“明小珩, 你死了。” “行了行了, 咱们说正事。我昨天一个一个问了过去,源头要到傅凛时就停了。既然是他发的, 那肯定是在针对傅凛玦,今天已经有财经记者得到了消息, 我觉得, 他有可能是想让初家给点压力。” “初家?初家能给什么压力?” 从昨天起, 傅凛时的这做法就让初原一头雾水。 他靠这张照片能翻起什么风浪? 傅凛玦又不是明星, 即便曝出和其他女人暧昧,未必能影响他分毫。 就算炒出一点丑闻,想要让嘉恒的股动荡, 有初家帮忙,舆论不一定如傅凛时所想。 毕竟,靠舆论这招,已经证明走不通了。 电话那头的明珩头一次觉得,和初小七这么难交流。 他耐着性子解释:“初家当然是为了你,才给压力啊!你想想,傅凛玦要是真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你能忍?你爷爷能放过傅凛玦?” “就算傅初两家不至于为了你翻脸,这仇恨一种下了,日后总有一天会翻旧账。那傅凛玦的日子就不会这么好过咯。” 初原不屑,“把我当什么人了?为了一点小事就上升到这个高度。” “以前是谁闹着要和傅凛玦离婚的?” “……” 好嘛,她还真是这种人。 但、但不是在改了嘛! 听明珩一分析,初原这就想通了。 怪不得会让明珩看到那照片,明珩看到,她知道的几率也会变大,再利用她和傅凛玦闹,只能说傅凛时这个算盘真的打漏了。 挂了明珩的电话,初原伸着懒腰去客厅。 方才嗅到粥的甜香,又有人联系。 被明珩猜中了,是秦佳打来的。 秦佳先是旁敲侧击问了一通她的近况,再打听她和傅凛玦相处如何。 初原不喜欢这种迂回婉转,直接把话题挑明,她果然是为了那张照片来的。 傅家的家务事,初原不打算嚷得人尽皆知,尤其是娘家那边。三两句把秦佳打发了,她坐到餐桌前端起粥喝,然后对厨房里的张姨问:“张姨,凛玦今天是什么时候走的?” 张姨“诶”了声,从厨房里走出来,在围裙上擦手,“乖乖,你说什么?” “我说,凛玦出门多久了?” “先生今天走得急,比平时早了半个多小时呢。” 估计是忙着处理傅凛时这件事,特意早早出门了。 初原有些在意,又怕直接打电话过去耽误他的工作,便发了条消息问情况。 天厦工作室那边,刚完成一个项目设计,这段时间她都没事做。 今天不用去坐班,初原想到边媱这几天肯定不畅快,打算和她出去逛街散散心心。 一边在屋里化妆一边等消息,等她都出门和边媱汇合,傅凛玦才回了金贵的四个字: [处理好了] 妈的,知道你处理好了,但怎么处理的,结果又是什么,就不能透露一丢丢吗? 初原生气。 她决定不关注这事儿了,除非傅凛玦主动告诉她。 * 然而,傅凛玦压根就没打算给她提这事。 一周过去,某天上午,初原忽然接到严舒芸的消息,说她娘家人带了外面的特产回家,叫她和傅凛玦过去尝一尝。 原封不动给傅凛玦转达了严舒芸的意思,傅凛玦让她中午先过去。 傅凛玦不出差的时候,回傅家老宅的频率通常是一个月两三次。 自从发生了上次“假怀孕”的事,严舒芸对她的态度竟然还好了起来。初原无意去探究原因,但也能猜到多半是和傅凛玦有关。 她到老宅是下午三点。 今天江城又下了雪,路况不好,尤其是进老宅的那条路,车开不上来,她是徒步走过来的。 天寒地冻,走那么一红,脸和鼻子就冻得通红。 刚进屋,佣人给她接过包和外衣,叫人赶紧去泡杯热茶给初原暖身子。 严舒芸看她满身寒气,嗔怪道:“怎么也不多穿点,这外面天气冷成这样了都。” “没事,就风有些大,冻脸。” “那快进来,喝口茶。”恰好佣人把茶水端过来,严舒芸连忙接过,递给初原。 盛情难却,初原呷了一口。 热茶流进身体,加上屋里的暖气,很快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严舒芸问:“凛玦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把茶水放到茶几上,初原说:“他公司里还有事,说让我先过来,他晚点到。” 随即,想到今天路况不好,初原打算提醒傅凛玦一声,让他路上小心些。 她和严舒芸聊了一会,傅云山悠哉悠哉地从楼上下来。 初原喊了声“爸”,他点了点头在客厅沙发上入座,忽地对严舒芸道了句:“你不是说家里带了什么特产,要给小七他们尝一尝吗?” “凛玦这不是还没来,还没到吃饭时间呢。” 傅云山神色不变,“凛玦没来我们就得不了吃了?你去准备一下,我正好有事要和儿媳妇说。” 听他支使自己去准备,严舒芸指着自己,将才做出“我”的口型,后半句则让她冷静了下来。 初原这儿媳妇不太亲近他们夫妻,她一时也想不到傅云山有什么说的非支开她不可。 犹豫几秒,她嘟哝着从沙发上起身,絮絮叨叨地走了。 不止严舒芸,初原也想不到傅云山有什么要和自己说得。 幸好对方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道:“上次那照片的事,你大伯来找我说过了。” 照片? “凛玦和蔡小姐被拍的那个?”傅凛玦没有给她提起过后续,她也渐渐不在意了,“我知道这是个误会。” 傅云山笑了笑,“是误会就好,我们也不用为你和凛玦操心了。你大伯那边我已经解释过了,要是凛玦那小子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别怕,直接告诉我和你妈,自然有我们收拾他。” 话是这么说,真有什么事,严舒芸站谁还不一定呢。 初原心头腹诽,但不可能真说出来。 还要做出一副放心又感激的模样,“爸您别担心,凛玦自己有分寸,而且这件事,说到底也是有人有心的。” 傅家的内部的明争暗斗,初原起先是无心插手的。 但人都算计到她头上,还把矛头对准傅凛玦,她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想搞她老公,经过她同意了吗? 傅云山一听这话术,便知道初原了解了多少。 脸上的笑意变得有些勉强,态度中也带上些许歉意,“说到这个,也怪我粗心大意了。” “您别自责,这和您无关。” “我以前觉得对不起凛时和他妈,对凛时也纵容了些,让他生出不该有的想法,他们两兄弟打打闹闹就算了,还想把你扯进去。养不教,父之过。” 现今社会,父母在儿女面前哪会轻易承认错误。 尤其是傅云山这样地位的人。 越听他这么说,初原心头越没底,但又有几分烦躁。 鉴于对方是长辈,她又不可能说比起傅凛时母子,他更对不起的是严舒芸和傅凛玦。 “爸,我毕竟是媳妇,理应是不该对小叔说什么的。但小叔已经成年了,是个懂事人,他未必不知道自己做的是错事。凛玦也是您儿子,妈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可能完全对小叔视而不见。” 短暂的沉默过去,傅云山长吁了一口气,“说得也是。小七,要不你看这样,你能不能帮我劝一下凛玦。” 初原疑惑。 “董事会已经商讨过,让凛时去负责澳洲市场,现在任免邮件还没下发。我年纪大了,凛玦工作忙,还有和你的小家庭,身边也只有凛时陪着,你和凛玦商量一下,让凛时留在国内吧。” 初原眉梢微微一动,露出几分沉思。 片刻后,她说:“如果由我来向凛玦提的话,可能不太合适。” 或许傅云山不太喜欢听她后面的话,初原觉得表达清楚很有必要,“先不说凛时做的是对是错,凛玦是我丈夫,我会永远站在他这边。” 傅云山蹙了蹙眉。 向晚辈开口本就挫伤他作为长辈的尊严,初原还这样明晃晃的拒绝,难免觉得尴尬。 便也清楚感悟到,初原这丫头是个不好糊弄的。 挣扎间,想到小儿子,傅云山深深吐了口气,“小七,我今天的要求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你不答应也在情理之中,凛玦那边,你就算不帮忙劝一下,那听听他日后的打算吧。” 其实,傅云山有更简单的方法。 他是董事会的一员,只要半数以上的董事不同意让傅凛时调去国外,傅凛玦有心也无力。 但他在大事上并不糊涂。 嘉恒已经交到傅凛玦手中,正是在公司中确立威望的时刻,他这样做,就是当着外人打自己儿子的脸。 初原没有想到这一层,只是觉得傅云山做事有些偏心,一时没忍住,想帮傅凛玦出头。 “爸,您应该知道,凛玦不是那种心狠手辣,赶尽杀绝的人,他已经给过凛时很多次机会了,只是凛时没有抓住。您偏疼凛时,不希望他独自在外,但我也担心凛玦,我怕下次对付他的,又是什么手段。所以,不管凛玦做的什么决定,我都是支持他的。” “你……” 傅云山才张口,花厅那边,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同时到达的,还有男人温润的嗓音,“爸,小七的态度已经这么明确,你就不要为难她。有什么想说的,直接找我好了。” 男人挺拔的身影映入眼帘。 初原眼睛一亮,从沙发上跳起来,“老公,你来啦!” 傅凛玦笑着搂过初原,再看向傅云山时,笑意微敛,但还是恭恭敬敬喊了声:“爸。” 傅云山的视线来回在两人身上打量一通,他站起身,握拳放在嘴边轻咳,冲傅凛玦扫了眼,“你跟我过来。” 初原下意识拽住他的衣袖。 男人对她笑了笑,轻轻把袖口上的手拂开,跟着傅云山一起上了楼。 父子俩在上面一直等到晚饭前才下来。 当着严舒芸的面,初原不好问傅凛玦他们都在上面说了些什么。仅从脸色上判断,傅家俩父子都不是轻易把情绪放在脸上的人,看不出一二。 晚九点,傅凛玦夫妻打道回府,严舒芸还特意送他俩出来。 刚坐上车,初原就迫不及待揿下隔音板,转过身对着傅凛玦,凑过来问:“你和爸没吵架吧?” “吵架?”傅凛玦笑了声,“我和爸刚才看起来像是吵过的样子吗?” “爸不想让凛时去国外,你这样安排,他心里肯定不舒服。” “知道他心里不舒服,你还这么明目张胆拒绝他。”傅凛玦拿下眼镜,抽出镜布擦拭着,没了镜片的遮挡,那双凤眸中的柔和更甚。 初原歪了歪头,“我难道还有除了拒绝以外的选择?” 把眼镜架回鼻梁上,他刮了一下初原的鼻头,“只是没想到,有人居然还担心我。” 他这么说,初原想起应付傅云山的那些话。 本意只是想表明立场,却被傅凛玦听了个干净,她面颊微红,没有做声。反倒是傅凛玦心情颇好地掐了掐她的脸:“我到底是有哪里让你不放心,嗯?” 初原拽了拽他的手,没拽开,也学着他伸手去捏他的脸。 傅凛玦看穿了她的动作,轻巧躲开,初原便一头栽进了他的怀里。 鼻梁正好砸在男人坚硬的胸膛上,听见里面哼出一声揶揄的笑。 “还笑!”初原往他腰上掐了一把,“你在凛时那儿吃了几次亏了吧,他要是还在面前晃,哪能放心?” “吃了几次亏?我怎么不知道?” 初原打算掰着指头和他数,“上次城西出事来闹事那回,这回被他偷拍照片……” 伸出第二根手指,初原顿了一下,那脑袋都搜刮赶紧了,也没有找到符合的第三项。 傅凛玦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然后呢?” “反、反正就是这样啦!爸偏心凛时,我偏心你,不行吗?” 明明是一句暖心的话,却被她说得这样霸道。 傅凛玦忍不住笑,扣在她腰间的手微紧,干脆直接把人抱起来,坐在他的腿上。 “初小七,我现在可没失忆。” 初原全然没了刚才那股气势。 坐到傅凛玦腿上,她要高出他半个脑袋,难得能用俯视的角度看他,初原脸颊微红,抿了两下嘴唇,小声道:“我又没骗你……” 好像在控诉他的误解,这声音越听越觉得委屈。 视线正好与女人的双唇平行,抿过的唇瓣水润鲜红,像一朵盛放的娇花等人采撷。 傅凛玦仰起头,封在了她的唇间。 初原攀着他的肩膀,闭上眼睛回应。 男人吻得很深,呼吸交缠,唇舌相拥,像是要把她胸腔中的氧气吸空。 轿车平稳地疾驰在路上,灯光扫过,被空调烘过的车厢异常温暖。 身体感觉到的温度节节攀升,外层大衣被他脱下,凉意从衣服下摆钻进来时,男人干燥的手掌掠过那一寸寸细嫩的肌肤。 初原感觉到胸前一松,猛然回过神,推开傅凛玦,“在……在在在车上呢。” 即便有隔音板,但是前后座的声音不能完全隔断。 若是被司机听到后头的声响,她大概这辈子都别想见人了。 傅凛玦看她面露酡色,眸中含羞带怯的模样,硬生生忍下那股冲动,把手抽了回来。 然而刚到家中,门合上的瞬间,傅凛玦扣住初原的手腕,把她抵在门上,亲吻便如细密的雨点,疯狂地砸了下来。 初原嘤咛一声,双手被他固定在头顶动弹不得,好半天才从口中憋出一句话,“回、回房间……” 傅凛玦把她抱到鞋柜上,低低地笑着,“在家呢,你怕什么?” “我……” 一句完整的话还没说完,唇瓣又被他衔住,初原被吻得浑身发软,只记得如何去迎合他。 离开玄关,又到客厅、沙发、地毯。 初原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肌肤这么敏感,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这些日日都看到的家具,触碰身体时的感受。 * 清晨,初原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时分。 床侧的温度早已退散,偌大的卧室中,只能听见外间的时钟走动。 初原翻了个身,关节像是被拆掉又组装起来似的,酸涩和疼痛并济,腿心更是传来难以言喻的痛楚,她闷哼了一声,不由得在心里抱怨傅凛玦不知节制。 忽地闻到旁边传来面包香气,初原坐起身,便看到床头柜上的托盘。 保温杯里的牛奶还有热气,三明治用了一层保鲜膜包裹,旁边还贴了一张便利贴。 是傅凛玦留的: [好好休息,晚上我会早些回来。] 仅仅一句留言,心态不同后,意义似乎也变了样。 * 过了两日。 圣诞节过后,街道上不再沉浸着国外假日的气息。 就在这个时候,初原从明珩那里听说,傅凛时被指派去了成都,主要负责嘉恒的西南市场。 嘉恒的重心始终是在国内,比起调去澳洲,在国内可以操作的实在太多太多。 不过,西南那边的主要负责人是傅凛玦在嘉恒地产时一手培养起来的,虽然最后的决定是让傅凛时留在国内,实则明升暗降,到那边去,他也不一定能拿到实权。 得知这个结果,初原总算是松了口气。 一来,傅凛玦把这人调开;二来则是应了傅云山的要求。 不过,最高兴的人要数严舒芸。 12月31日那天下午,她带了一堆大袋小袋,亲自到中鼎华庭来。 初原从工作室回来时恰巧看到她指使人把东西送进屋,一脸疑惑地问:“妈,这是什么啊?” 严舒芸人逢喜事精神爽,又穿了一件红色大衣,风韵犹存,对她一扬下巴,“晚上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过来和你们跨年。” 初原:“爸呢?” “凛时下个月要去成都,你爸今天带他见见那边的熟人,我不想去凑热闹,所以过来给你们包饺子吃。” 说罢,她踩着高跟鞋,脚下生风地进了屋。 初原一直以为,像严舒芸这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阔太太,肯定是等着饺子下锅的。 出人意料的事,馅料最好,她床上围裙,坐在餐桌边,熟练地包起了饺子。 包出来的饺子个个皮薄馅多,严严实实,就连褶子都恰到好处。 看了一会,初原莫名感觉有些手痒。 张姨看穿了她的心思,把面皮都擀出来,招呼道:“小七,要不要来试一试?” 眼神在面团和馅料之间游离,初原挠了挠脸,“可是……我不会诶。” “不会我教你,你就这样……”严舒芸拿了张面皮给初原做示范,口中说着,手指已经灵巧地包出一个饺子形状。 初原半懂不懂地点了点头,去厨房里净了手,跟着加入包饺子的阵营。 傅凛玦一回家,就看到这三人包饺子的场景。 三个人一个包得比一个投入。 尤其是初原,弄了满脸的白面都不知道,还在和手里的饺子对抗。好不容易把饺子封了口,放到托盘上时,托着肉馅的面皮忽然破掉,里面的馅料都全部漏了出来。 “哎呀!”她惊叫一声,看到被包毁的饺子,只能无奈地叹气。 傅凛玦好笑,“你怎么也想着包饺子了?” “老公,”才发现傅凛玦在身旁,初原笑着喊了一声,正要张开双臂去拥抱他,想到手上还沾着东西,立即止住了动作,往桌上指,“妈说今晚包饺子,所以我也打算包几个给你尝尝。” “给我尝尝?” 傅凛玦咬了咬舌尖,目光掠过餐桌,忽地笑了出来,“哪些是你包的?” 知道他明知故问,初原哼了声,不情愿地往面前一指。 比起旁边圆润饱满、小巧可爱的饺子,这一堆要么像个抽大烟的老头一样歪歪斜斜,要么肉馅太多没有包紧,一下锅,包准要分家。 初原绞着手指,理直气壮道:“你别看它们长得有点丑,但是我保证,煮出来的味道肯定是一样的!” “嗯,毕竟长得丑已经很难得了,再难吃的话,怎么在饺子界混。” “……” * 最终,从初原手中出品的露馅饺子,被张姨重回炉灶,加了一层外衣。 初原虽然包饺子包得难看,但有句话没说错。 大家味道都是一样的。 吃完饺子,傅凛玦夫妻俩陪严舒芸看跨年演出。 快到十二点时,作息规律的初原困得不行,连连打了几个呵欠。 傅凛玦劝她去睡觉,然而傅云山结束饭局过来接严舒芸回家,她又打起精神来,送了严舒芸出门。 之前堆积的雪因气温回升融化,空气里都是刺骨的寒意。 夜晚的风又像刺刀,迎面一吹,不管再浓的睡意,都被驱赶得干干净净。 初原把自己裹成一团,目送严舒芸上车,抱着傅凛玦的手臂往回走。 地面有些湿,两人的步伐并不快。 只听“嘣”的一声巨响,初原宛如惊弓之鸟,一下抱住傅凛玦,惊魂还未定,周围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顿时让这片寂静的夜空变成另一种景象。 傅凛玦也愣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是周围的住户在放鞭炮。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余悸。 随即,两道“噗嗤”声同时响起,傅凛玦和初原默契地笑了出来。 傅凛玦揉了揉她的头,“吓到了?” “真怪吓人的。到十二点了?” 男人借助路灯的光亮,垂头看手表,“到了。” 语音一落,夜空忽地一朵烟花绽放,吹响了新一年的号角。 五颜六色的花瓣在黑夜里迟迟没有散去,仿佛在为她们照亮前行的路。 嘈杂声四起,明亮的焰火和路灯争奇斗艳,走在一片火树银花里,傅凛玦握紧初原的手,听到她说:“凛玦,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跨年诶。” “嗯……”完整的音节没来得及落下,脑海里闪过一次久远的回忆,他改了口,“不是第一次。” 初原疑惑地眨眨眼,“不是吗?” “你初三那年,忘带钥匙,家里没人,哭着闹着让我收留你一晚。不记得了?” 初闻这般陌生的事件,她拧着眉回忆了很久,才在记忆长河中,寻找出一些相关的回忆。 好像还真有这事…… 但细节和她这边的有些区别。 那次并不是她没带钥匙,只是闹了些小脾气,又刚好碰见了傅凛玦,才找借口逼对方收留了自己一晚。 初原强调,“才没有又哭又闹!” “行,算我误会了。” 说是误会,这语气可一点歉意都没有。 初原轻哼,“那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傅凛玦微微敛目,视线中,女子姣好的脸蛋在焰火灯光下,泛着一层淡淡的光。 瞬间把他带回了多年前的那个跨年夜。 彼时,他对她甚至没有多深刻的印象,也不曾想过,在未来,两人会一直相伴度过这样的跨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