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好我的鱼尾巴》来自www.wshlo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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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好我的鱼尾巴》作者：苹果馅包子
    文案
    十年前，有个英俊的金发少年在一次海上风暴中不幸落水，不久之后，他奇迹般地出现在了附近的海岸边，死里逃生。
    十年后，当初的少年终于找到了他的救命恩鱼，然后……
    “答谢金一百万，接受线上支付。”不慎掉马的人鱼女孩这么说。
    “我有两座庄园，一个奢侈品集团和无数投资……”一心撩鱼的俊美青年这么说。
    何小俞：“刚才的答谢金涨价了。”
    修伯特：“嫁给我，它们都是你的。”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现代架空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何小俞 ┃ 配角：修伯特 ┃ 其它：人鱼，不皮不快乐
    一句话简介：人鱼的网红致富史
    第1章
    清晨五点，城市里大部分人还在熟睡，市区内安静祥和，然而居民区附近的海鲜市场却已经热热闹闹，几辆运着海鲜的卡车一趟一趟驶入，卖海鲜的摊主从卡车里搬出刚捕上来的海产品，早早地出摊。
    何小俞今早坐着一辆白色卡车来到海鲜市场，下车后脸上挂着笑殷勤地帮着车主搬东西卸货。
    帮人家干完活她还要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十元的纸币递给车主，连说好几声谢谢，之后方才用细细的胳膊抱起属于自己的那个大箱子走向自家摊位。
    何小俞是蹭的人家的车，每天给邻居大叔十块钱，他会载她和她的鱼来海鲜市场。
    她只有一条小渔船，捞上来的鱼比周围的摊主少了不止几十倍，人家的海鲜要用卡车装，而她仅需要一个箱子就能装完。也是看她的东西不占地方，大叔才会痛快地答应载她。
    穿过来来回回搬货的人群，在海鲜市场一群晒得黑不溜秋的大叔大姐之间，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何小俞样子生的好，皮肤白嫩水滑，五官精致漂亮，一双深蓝色的眸子如宝石般夺目——因为这双特殊的眼睛，她逢人便说自己是混血。
    若是能换上一身好看得体的衣服，走在路上得跟明星似的。但她没有好看得体的衣服，每天戴着一顶巨大的草帽，身上穿着黑色的皮围裙，将得天独厚的外表遮掩起来，在海鲜市场一待就是一整天。
    早上五点的市场除了摊主们，一个顾客也不会有。
    “我是一条小人鱼，从来不调皮。”
    “有一天我心血来潮上岸去卖鱼。”
    “我手里拿着小鱼篓，我心里正得意。”
    “上岸以后，突然发现，鱼已经吃完啦。”
    简单悠扬的调子流转在一方小小的天地中，除了唱歌的人，无人发现这声音有多么美妙悦耳。
    何小俞嘴里哼着瞎改过的歌，把箱子里的海鲜分门别类整理好，而后支起小马扎坐在自己的地盘，脸上盖着草帽，翘着二郎腿发呆。
    直到太阳完全露出真身，摊主们各居其位，附近的居民们才陆陆续续地走进海鲜市场。
    何小俞的位置在市场最角落的地方，一般人逛了一半就差不多买齐了想要的，能走到她这里的顾客很少。但是她并不发愁，因为她卖的海货少，别人需要卖出一卡车，她只要卖出一箱子就好。
    有个年轻的女生来问：“嘿，你这黄花鱼怎么卖的？”
    何小俞头也不抬：“四十一斤。”
    “抢钱吧你，人家都卖二十五一斤，你这鱼还掺了黄金是怎么的？”
    “不看看我这鱼多大，”何小俞掀开帽沿，白了来人一眼：“童大牙你周末不睡懒觉跑我这里捣什么乱？”
    童大牙本名童雅雅，她抻直了上身，用手里攒成卷的宣传单敲了下何小俞的脑袋：“来照顾你的生意。”
    何小俞正了正草帽，扬起头朝着面前摆好的鱼努努嘴，“五十一斤，要多少自己称。”
    童雅雅又敲了她一下，“死没良心的，我给你带了好东西，你就这么对我。”
    何小俞来了精神，坐直身子问道：“什么好东西？”
    童雅雅不给她卖关子，顺手把宣传单递过去，“一份相当赚钱的工作。”
    何小俞皱眉：“我在这里干得好好的，找工作干嘛。”
    她这样二流大学的毕业生在小县城找工作，一个月最多三千块，而卖鱼赶上好时段她能赚六七千甚至上万。
    别看她卖的量少，她的鱼永远比别人家的个头大，其他海鲜也是又大又肥，卖的价钱也比别人贵。
    至于为什么她总能捕到大家伙，这就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了。
    童雅雅悠悠说道：“休渔期要到了吧。”
    一句话，何小俞瞬间蔫了。
    每年两个月的休渔期是她最难捱的日子，其他人还能靠冷藏的存货和国家发的补助活下去，她就只能缩在家里掰着指头算天数，不能赚钱的日子真是太痛苦了。
    “我已经在找兼职了。”
    “兼职累死累活干一个月才赚几个钱，”童雅雅甩了下手上的宣传单，“看看这个，当模特，一个月一万起底。”
    何小俞看了一眼，叫道：“绘画模特？不会是让人光着身子的那种吧。”
    童雅雅纠结了一下，“应该不是吧，哎呀，你去看看又不吃亏，如果有特殊要求你就走嘛。”
    “万一是欺诈团伙呢？”
    “才不是，听说招模特的画家是个二代大佬，人帅钱多，来这里玩几个月度假放松。”
    童雅雅经营着一个几十万粉丝的微博账号，算是小有名气的美妆博主，认识各种圈子的人，她得到的消息应该不会有假。
    何小俞心动了，一万块一个月确实比她去打零工好太多。
    “这么好的条件，报名的人肯定很多，我去了估计也没戏。”
    “试试又不会少块肉，多好的机会啊，难得有大佬跑到我们这个小县城度假，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啊。”
    “真有一万块？”
    “内部消息，绝对可靠。”
    童雅雅撩起刚染的灰色卷发，拍着胸脯保证：“我给你好好收拾一下，去了保准你能顺利拿下这份工作。”
    不是她夸海口，她的小姐妹生的肤白貌美，身材玲珑有致，稍作打扮肯定能艳压群芳。
    “那可是一万块啊。”
    何小俞摇摆不定的心终于在一万块的刺激下坚定了，“我去。”
    H城海边的度假酒店大堂，一男一女两个Y国人端坐在大厅中央，眼睛里尽是疲惫之色。
    有着小雀斑的男子悄悄对身边的人说：“凑合选一个吧，我看她们都长得差不多。”
    白皮肤的女人瞪了他一眼：“你想找死别拉上我，哈里斯先生今天已经有发火的前兆了，必须得挑一个让他满意的。”
    雀斑男人苦哈哈地说：“他已经拒绝了十三个人，我实在挑不出更好的了。”
    “挑不出也得挑。”
    “上帝保佑，希望今天会有奇迹发生，让我不至于刚踏进这个美丽的国度就要失去我的工作。”
    童雅雅催促着何小俞回家准备，何小俞卖掉一半货之后将剩下的东西贱卖给隔壁摊位的大姐，心痛地提前离开海鲜市场。
    童雅雅给她画了个淡妆，照她的话说“我们家小俞天生丽质，妆太浓就是画蛇添足”，又在自己的衣柜里挑了件淡蓝色镶白色裙边的连衣裙，逼着何小俞把自己雪白的胳膊和长腿露出来。
    她还想替她弄弄头发，然而打量半天也没动手，何小俞乌黑顺直的披肩发怎么看都是最合适她的。
    “你说你有这么一副天赐的好相貌，单靠脸就能吸引不少客人，非要天天戴着个大帽子暴殄天物。”
    “我乐意。”
    其实两个人都清楚，好相貌带来的不只有好处，还会有许许多多的麻烦。所以童雅雅只是随口一感叹，何小俞也只是随口一回。
    收拾完毕，何小俞出现在报名地点已经是傍黄昏时候。
    酒店大堂等着的人越来越少，负责面试的两个人越发绝望。
    “贝拉，如果我被炒了，你在未来会想念我吗？”
    “不会。”
    “其实我觉得中午来的那个女孩条件不错。”
    “擦擦你的眼睛吧汤姆，她的下巴再整一次就可以替你去扣早上掉在石砖缝里的袖扣了。”
    有小雀斑的男人——也就是汤姆，蔫蔫地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地掀起一半眼皮面试剩下的姑娘。
    酒店里剩下最后一个女孩，贝拉扫了一眼资料表，职业渔夫，父亲一栏没填，母亲去世。
    是个可怜的姑娘，她想，但是打鱼的女孩每天风吹日晒，肯定满足不了他们的要求，所以对最后一位报名的人贝拉并不抱希望。
    “嘿！你快看！”汤姆的声音激动的有些颤抖，他用力摇晃着贝拉的胳膊，示意她看向前面。
    “你又在大惊小怪了……”贝拉抬头，却叫眼前的女孩迷得怔了神。
    她的外表出色但不是绝色，女孩身上最为出众的是她的气质，她从等候室走出来的一刻，穿过的似乎不是一扇门，而是维纳斯诞生时漂浮于大海之上的贝壳。那双深蓝色的眼睛里仿佛容纳了夜空下一整片撒上星光的海水，迷得人移不开眼。
    汤姆兴奋地说：“就是她了贝拉。”
    贝拉表现的比他庄重些，“我知道，但程序还是要走的。”
    何小俞紧张地站到两人面前，面试官都是外国人，她的英文很烂，不知道他们听不听得懂国语。
    “我是何小俞，年龄24岁，家住在H城海边的小镇，之前没有过做模特的经历，但是……”
    她说完了准备好的自我介绍，安静地等待面试官的提问。
    好在他们Z国语说得十分流利。
    汤姆开口问得特别直接：“明天开始工作可以吗？”
    何小俞愣了愣，直接道：“薪水明天开始算吗？”
    贝拉笑了，“当然，不过你一会儿得和我们去见先生，他才是最后决定的人。如果成功，你一个月至少可以拿一万块Y国币。”
    “Y国币？！”何小俞惊呼出声，大牙说的一万块居然是Y国币？！早知道有多这么多钱她上午就不磨蹭了！
    “这没什么值得惊讶的。”天色不早，贝拉起身伸了个懒腰，拿起手包说道：“走吧，跟我们去见先生，你可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
    何小俞被金钱晃瞎了眼睛，想好要问的问题通通忘到了脑后。有什么问题是一万块不能解决的呢，如果有，那就一万块Y国币！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仍旧不要包子皮地打滚卖萌求收藏＿（：з」∠）＿
    第2章
    他们包下整栋酒店用来面试，而那位传说中英俊多金的先生在楼上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修伯特·哈里斯，刚过完27岁生日，哈里斯集团未来掌门人，真真正正的天之骄子。
    在生日宴会结束后大手一挥将工作丢给副手，不顾父亲的谴责，任性地跑到Z国度假，美其名曰追求梦想。
    坐在酒店三楼的观景台，闻着腥咸的海风，与阳光媲美的金发随风扬起，修伯特捏着红酒杯的手指越来越用力。
    这里的景色很美，城市小，又不是七八月份的旅游旺季，安静祥和的环境使人心神宁静，舒适自在。
    但是，再美的景色连着欣赏几天也会厌烦的，因为迟迟找不到心仪的模特，他在这里守了三天。
    从Y国带来的两个助理连选个模特都不会，他发誓今天绝对是给他们的最后期限，再见不到合适的人就让他俩失业！
    贝拉和汤姆带着人上楼，看到的就是自家老板冷着脸捏杯子的样子，两人心一沉，连忙开口：“先生，我们把人带来了。”
    修伯特不满地回头，眼神不耐，“让我等这么久，我开的薪水是不是太惯着你们了。”
    贝拉和汤姆不敢吭声。
    未来的老板虽然年轻，但看上去很不好伺候，何小俞弱弱地出声：“您好。”
    修伯特这才注意到何小俞，微扬下巴，面无表情地审视她。
    他不像是纯血统的Y国人，长相更偏东方一些，有一双浅灰色的眸子，眼窝深陷，五官立体，伴风而动的金色发丝彰显着主人的尊贵与骄傲。
    人家才是真正的混血啊，而且混的相当成功，何小俞望着他的金发出神地想着。
    这头漂亮的金发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修伯特用他灰色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何小俞，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几分钟后幽幽吐出两个字：“不错。”
    贝拉和汤姆不约而同舒出一口气。
    修伯特低头把玩着酒杯，“明天上午九点，带她到别墅去，贝拉把资料传给我，汤姆送她回家。”
    两人点头：“好的先生。”
    修伯特全程没有和何小俞直接交流过。
    她看得出这位年轻俊美的先生是个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的人，十分不好相处。换作平时，何小俞一定会给他个白眼潇洒地走开。但现在他手握自己的薪水，在她眼里修伯特就是行走的Y国币。
    Y国币嘛，有点小缺点是很正常的。
    汤姆开车将何小俞送回家，她住的小镇离酒店并不远，临走时汤姆特意嘱咐她明天七点前要在家门口等他来接，千万不能迟到，何小俞连连答应。
    七点而已，她每天凌晨三点钟就要开船捕鱼，五点钟搭车赶去海鲜市场，忙到日落回家。
    明天不需要出摊，她就可以多睡一会儿然后坐船去海面畅快地游到天亮。
    严格来说她的确是混血，混着鱼的血。
    她有一条藏了很多年的鱼尾巴，这个秘密只有她自己知道，连去世的养母都不知道自己捡回来的孩子其实是一条小人鱼。
    十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海上风暴卷得她头昏脑涨，怎么也潜不到海底，鱼尾被一块块礁石划破，弄得遍体鳞伤。
    在发怒的大海面前，即便是人鱼也无能为力。
    她在风浪中撞到了脑袋，昏厥过去，最终飘到了H城的沙滩。
    幸而人鱼离水就会化尾成腿，她的养母何大花出海时发现了躺在沙滩上的何小俞，将她救回家。
    何小俞说自己什么也不记得了，她没有名字，不会识字，那个在小渔村以泼辣吝啬出名的女人毫不犹豫收留了这个半大的女孩。
    一直等不到何小俞的家人来找，何大花便四处托人找关系，给她取名，教她识字念书，送她上学，就这样何小俞藏着尾巴在人类世界一待便是十年。
    何小俞回到自己的二层小楼，从厨房找出一桶泡面，烧了热水，坐在窗边等待简易的晚饭。
    望着窗外，远处蔚蓝的海水波光粼粼，她想起今天见到的大老板，想到他耀眼的金发，多年之前她见过同样漂亮的金色头发……
    那是一个极为漂亮的少年，他的相貌哪怕与最好看的人鱼相比也毫不逊色。
    尤其是他的金发，让何小俞忍不住一看再看，不顾同伴的呼唤，执意靠近人类的轮船。
    何小俞揭开泡面，用力掰开叉子又立马按了回去，重复几次，像在和年幼无知的自己的较劲。
    就是那该死的让人着迷的金色害她和同伴走失了！
    害她失了智似的冒险在风暴中送他到海岸，结果她自己险些遇难！
    那家伙最好能活下来，混的好一点，说不定有机会跟他索要一笔感谢费。
    不，也许没机会了。
    她放过叉子，搅和着面条和酱料。
    仔细想来，他的金发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她甚至没记住那人的长相，只记得他长得十分好看。
    失策啊失策。
    何小俞嗦了口面条，惋惜地摇了摇头。
    生活的不易把传说中优雅美丽的人鱼生生逼成了钱串子。
    隔天早上，何小俞的生物钟在四点钟准时叫醒了她。
    躺在床上干瞪眼没意思，她干脆利落地起床出门，驶着自己的小渔船来到了海面。
    寻了处没有渔船聚集的地方，她谨慎地观察四下，确定无船经过才放心地下水。
    修长笔直的美腿在入水的瞬间化作一条银色的鱼尾直入水下，本只在童话里存在的美人鱼游入大海，绕着渔船畅快地摆着尾巴。
    残存的月光映在她的尾巴上，为那抹高贵的银加了一层亮闪闪的纱，鱼尾顺着海水的波纹起伏摆动，似舞蹈于海中的芭蕾舞者，大海便是她的舞台。
    人鱼在水里的速度无人能及，从浅海海底到海面不过眨眼的时间，且他们牙齿坚硬，水下战斗力惊人，除了体型过大的鲸鱼，其他鱼类他们通常无所畏惧。
    何小俞靠着种族优势回回都能绕过渔民的船，找到大鱼密集的地方，下水将它们赶到自己的网中。
    今天她有别的工作，不需要捕鱼，所以她只是在海底戏弄无知的鱼群，一次一次将它们追的分散开，玩腻了就随手逮一条小鱼丢进嘴里当早餐。
    天亮了一半，何小俞游尽兴了，湿漉漉地上船，开船回家等汤姆来接。
    七点钟汤姆准时出现，友好地向她道过早安，告诉她一天的行程。
    “我先带你去酒店化妆换衣服，在八点五十之前我们要等在别墅外，九点进门听先生安排。今天的工作主要在室内进行，一般来说你会在别墅待到下午四点，之后你就可以回家了。如果觉得麻烦，你也可以住在酒店。”
    何小俞摇头：“不了，我想回家。”
    汤姆无所谓地点点头，接着嘱咐道：“先生大多数时间是比较随和的，但他偶尔心情不好，你要注意些，他会有发泄情绪的行为，这时你绝对不能违逆他，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先生不喜欢邋遢的人，哪怕是在凌乱的画室你也需要保持身上的整洁，尽量避免与他有身体接触。还有不要擅自在别墅乱跑，尤其不要乱入他的房间，先生最讨厌不规矩的人。另外如果你觉得和先生相处起来有些困难，想想你的薪水，他真的是一位不错的老板。”
    何小俞在心里将他的话翻译了一下，总体来说那位先生脾气古怪，阴晴不定，爱发火，有严重的洁癖，规矩多，但是人很大方。
    “人很大方”足够让她一百个赞同“他是一个好老板”。
    第3章
    他们抵达酒店时贝拉已经等在门口了。
    她热情地挽过何小俞的手臂，“我可以叫你小俞吗？”
    何小俞咧嘴笑：“当然可以，贝拉小姐。”
    “叫我贝拉就好，亲爱的，我们动作得快点，把你打扮成先生要求的样子需要花点时间。”
    何小俞跟着她去了酒店楼上，他们将一个套房改成了衣帽间和化妆室。
    贝拉将她按在椅子上，利索地给她扎了个可爱的丸子头，而后仔细地翻弄多余的碎发，尽量让每一根发丝都在它该在的位置。
    打理好头发，贝拉对着她的脸犯了愁，“这张脸可真叫人嫉妒，一点瑕疵也找不到。”
    “你的声音也很好听，说实话，我很奇怪Z国的娱乐圈竟然没有你的名字。”
    何小俞不知道怎么接话，只乖巧地笑笑。
    贝拉替她修了眉形，而后一手化妆刷，一手粉底，犹豫半天，最后放下刷子挑了一支豆沙色口红给她抹上，又打了一点腮红修饰脸色，妆容就算完成了。
    像童雅雅说的，何小俞的脸加什么化妆品都是在画蛇添足。
    化妆部分过于简单，换衣服的部分就可以多下些功夫了。
    “先生今天的主题是‘站在窗边手捧鲜花的少女’和‘仰卧床上读书的女孩’。”
    贝拉从衣架上拿下一件又一件精美的裙装让何小俞换上，连换十几套，全部都被否定。
    何小俞是个衣架子，衣服穿起来都很好看，但那些裙子全是些去参加晚宴的礼裙，与要求不符。
    贝拉气得挠头，也怪汤姆这个笨家伙，净选了些做工华丽的裙装。
    她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一件较为素雅的银丝收腰睡裙，审视着何小俞的整体造型，终于满意了。
    何小俞直勾勾地望着旁边的金丝睡袍，问道：“金色不好吗，贴近阳光的颜色。”
    贝贝冲她摇了摇手指，“不不不，先生喜欢银色，过去的经验告诉我，选银色被骂的几率最小。”
    何小俞失望地撇嘴，她更欣赏金色。
    她自出生起就嫌弃自己的银色鱼尾，她皮肤白，上身连着银光闪闪的鱼尾通体淡色，难看死了。
    小时候一有机会，她就会游到礁石上晒尾巴，祈祷阳光能把自己的尾巴晒成金色。
    当然这种天真愚蠢的行为被同伴嘲笑过后就她再也不干了，不过对金色的向往却始终没有消退。
    换好衣服，贝拉体贴地找了件宽大的外套给她穿上，揽着她上了车。
    车开到海边别墅门口，贝拉和汤姆你一句我一句地向何小俞交代注意事项。
    “不要做多余的事，不该问的别问，平时能不说话最好。”
    “不要在别墅里乱走，尤其不要去先生的房间。”
    “累了可以直说，不要耍小聪明偷懒，先生会更生气。”
    “看画的时候一定要真心实意的夸赞。”
    汤姆说出最后一句，贝拉顿住了，严肃而郑重地说道：“最后一条非常重要，千万要记住。”
    何小俞眨眨眼：“可以问为什么吗？”
    两人齐声说：“不可以。”
    何小俞从善如流换了个问题：“老板是一位画家吗？”艺术家总是有些怪脾气的。
    汤姆沉默了，贝拉简单道：“不，画画只是先生的爱好。”
    粘上艺术气息的人也会有些怪脾气的，何小俞想。
    三人又聊了几句，别墅的大门在九点整按时被拉开。
    汤姆下车后对着大门边站着的高大黑人打招呼：“嗨，尼尔。”
    身高起码一米九五的保镖木着脸无视了他。
    贝拉在后面轻踹了汤姆一脚：“又去讨没趣，不长记性。”
    汤姆挠了挠头：“没准熟了尼尔就理我们了呢。”
    “清醒点吧，我们认识三年了，除了先生，你见他跟谁说过话。”
    何小俞偷偷比了比自己和尼尔的身高差，发现她还不到人家胸口，抖抖身子跟上了前面两人。
    修伯特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衣服上没有多余的褶皱，翘着长腿坐在客厅闲适地喝红茶，周身的气质让他看上去像是身处大庄园候客的贵族少爷。
    贝拉和汤姆恭敬地向他道早安。
    修伯特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贝拉临走前给了何小俞一个“加油”的眼神。
    何小俞立在一旁，随时听从安排。
    修伯特上身半靠沙发，撑着手臂，蹙眉提出要求：“外套脱了，把口红擦掉，身体站直。”
    何小俞一一照做。
    修伯特终于满意了，起身道：“跟我来。”
    别墅面朝大海，二楼一间拥有落地窗，观赏海景最佳地点的房间被改成了画室。
    房间摆着几个支架和画板，落地窗前放着一面装饰用的白色假墙，墙体镶着一扇窗户，窗台上有一支新鲜的白玫瑰。
    “拿着花站到窗户前。”
    “低头。”
    “身体向右转15°。”
    “表情放松一些。”
    调整了半个小时，修伯特总算找到合适的角度，开始动笔。
    何小俞忍不住问：“请问我需要保持这个动作多久？”
    修伯特迫不及待要开始下笔，有些不耐烦道：“三个小时吧。”
    何小俞咽了下口水，身体下意识抖了抖。
    修伯特仰起下巴，目光幽幽：“把自己当成一尊蜡像，身体不许动，耽误时间扣奖金。”
    竟然还有奖金！
    何小俞霎时站得笔直。
    顷刻，修伯特皱眉放下笔，端详着画布喃喃道：“颜色过于单调了。”
    何小俞视线飘向花瓶里的向日葵，盯着喜欢的颜色或许能让她装蜡像更成功一些，于是鼓足勇气向修伯特建议道：“不如把玫瑰换成向日葵怎么样？”
    修伯特冷漠道：“不怎么样。”
    不过何小俞的话给了他灵感，他走向房间插满新鲜花束的花瓶，跳过那朵花盘比人脸大的向日葵，选了一支香槟玫瑰。
    他忽然道：“你觉得向日葵更好？”
    何小俞茫然地点头。
    修伯特垂首轻轻抚摸着花瓣，似是不经意地问：“为什么？”
    何小俞诚实地说：“金色好看。”
    修伯特暗道，金色俗气死了。
    他压下即将弯起的嘴角，随手将花丢给她，“我就要选玫瑰。”
    何小俞换了朵花捧着，心想，你是老板你开心就好。
    在金钱的驱使下她咬牙坚持了两个小时，期间不停给自己洗脑：我是个没有感情的蜡像，蜡像是不需要动的……
    想想美好的薪水。
    想想丰厚的奖金。
    想想……贝拉似乎说过累了可以直说，何小俞抿抿嘴，开口道：“老板，我能不能申请休息一会儿，就两分钟。”
    修伯特看她一眼，用笔头敲了敲画板，说道：“休息五分钟。”
    何小俞立刻将玫瑰嫌弃地丢到一边，来回揉搓酸痛的手臂，半晌突然睁大眼睛问：“休息会扣奖金吗？”
    修伯特挑眉：“不会。”
    何小俞放心了。
    资料上说她特别在乎钱，修伯特勾起一边唇角，笑容恶劣：“因为要求临时休息的人不会得到奖金。”
    正在做伸展运动的人静止一秒，然后迅速捧起丢在一边的花，摆回原来的姿势，“老板我刚才是开玩笑的，蜡像是不需要休息的。”
    “好笑吗？”
    “……不好笑。”
    “我开的玩笑不好笑？”
    “……”
    何小俞握紧拳头，默念：他是行走的Y国币，长得又金灿灿的，谁会和发光的Y国币生气呢。
    修伯特不知道他在何小俞眼里就是一堆金灿灿的货币，见她不顶嘴，乖巧老实地站在那里，他被丢到脑后的绅士教养回来一些，说：“下午画另一幅，换成躺着的姿势会轻松很多。”
    “一天要画两幅吗？”
    修伯特耐着性子解释：“光线不停在变，我不能只守着一幅画。”
    若是贝拉和汤姆在，他们就能发现哈里斯先生今天的心情其实不错，可能是找到一个称心的模特不容易，他难得的有耐心。
    咬牙撑到中午，何小俞的胳膊差不多废了，又酸又麻。
    修伯特大发慈悲，允许她提前休息，她可以去吃午饭了。
    何小俞路过画板时好奇地凑过去瞄了一眼，然后愣住。
    她顿时理解了贝拉和汤姆交代的最后一句“看画的时候一定要真心实意的夸赞”。
    只见洁白的画布上充斥着一堆杂乱的线条和三种颜色——蓝色，银色，香槟色，她能联想出它们代表的是天空，裙子和香槟玫瑰，当然从画上是辨别不出这三样东西的。
    她努力在画布上寻找自己的存在，以证明她几个小时的辛苦没有白费，然而只有银色的色块和凌空的香槟色颜料能够证明她确实也为这幅作品的诞生做出了贡献。
    莫非大师的作品最开始都是这种样子吗？
    是她不懂艺术，一定是的。
    修伯特在她看画的时候便在门口驻足，似乎在等待什么。
    何小俞懂事地赞叹道：“老板画的真好。”
    修伯特道：“哪里好？”
    何小俞卡住，这对话就像女生问男友她今天美不美，男友回答美，女生追问哪里美一样让人头疼。
    她怎么知道哪里美，反正美就对了！
    何小俞调用肚子里那点墨水，全力瞎编道：“嗯，这幅画线条流畅，颜色分明，配色相宜，画作虽然没有完成，但从雏形已经能看出未来它会是怎样出色的一副画作。”
    修伯特：“它已经是完成品了。”
    何小俞：“……”
    修伯特：“不明显吗？”
    明不明显你心里没点数吗？
    何小俞脸上不露声色，硬着头皮继续瞎掰：“它的结构虽然完整，但是用时太短，细节不够…不够完美，老板再精雕细琢一番，这幅作品一定会更加惊艳。”
    修伯特若有所思，摸着下巴沉默片刻，须臾抬眸对何小俞说：“你说得对，我本想早点结束这幅画，毕竟你憋红脸捧花的样子实在不好看。但艺术不能被辜负，既然你对这幅作品抱有期待，我明天会继续修饰它的，希望你能坚持久一些。”
    何小俞脸上笑嘻嘻，心里骂自己大傻x。
    她应该攒着词汇量留着夸下午的画的！
    下午可以躺着！
    多轻松啊！
    第4章
    何小俞的丧气持续到午餐时间，幸好修伯特雇来的厨师手艺很棒，美味的食物治愈了她自找苦吃的坏心情。
    修伯特中午回自己的房间用餐，何小俞一个人躺在别墅的沙发上眯着眼睛假寐，忽然接到了童雅雅的电话。
    好朋友的声音一如既往充满活力：“怎么样，工作顺利吗？”
    “还行，老板人挺好的。”她没说违心话，不管有什么缺点，只要给钱大方，就是好老板。
    “那就好。”电话那端拉长了腔调，语气十分腻人：“嘿嘿嘿，小俞——”
    何小俞嫌弃地拿远手机，“有什么事直说。”
    童雅雅唉声恳求道：“江湖救急，你今晚来帮我录首歌好不好，我想做个往期视频回顾剪辑，有一首歌的歌词特别合适，但是每个版本都唱的一般。我就想让你唱背景音乐，绝对能吸引点击量。”
    何小俞打了个哈欠，痛快地答应：“好啊。”
    童雅雅惊喜道：“哇，感恩，明晚请你吃饭。”
    何小俞笑说：“我请你才对，感谢你给我找了份这么赚钱的工作。”
    “那你请我，我要去市区新开的那家法国餐厅。”
    “法国餐厅免谈，村口新开的麻辣烫管饱。”
    “……”
    何小俞挂掉电话，心情又好上一些，一直以来都是大牙在帮她的忙，替她操心，有机会能帮到大牙她很开心，虽然作为人鱼，她能拿得出手的技能只有唱歌了。
    人鱼是受上天眷顾的种族，每条人鱼出生时自带一项出众的优势，美貌、智慧、速度、力量……各种各样的天赋都有可能出现。
    外表并不是何小俞的天赋，事实上，她在同伴之间的相貌仅是排到中等，美妙的歌喉才是她的天赋。
    歌唱的好听，倒退个几百年会很受追捧，因为听说他们的祖先曾经靠歌声迷惑过路的水手，引诱他们下海，然后吃掉他们。
    现在的人鱼们胆小怕人，别说引诱水手，远远听见游船的航行声他们就会迅速躲入海底，许久不敢动弹。也是因为这样，人鱼族才能侥幸躲过人类的寻觅，将自己隐藏在传说之中。
    何小俞一度对自己的天赋失望透顶，在和同伴东躲西藏的日子里，她的歌声是被禁止的，因此在十四岁以前她从未展示过天赋。
    童雅雅偶然听过她哼歌，惊为天人。
    当时各类选秀节目火爆异常，她吵着闹着要帮何小俞报名参加选秀，最后在何小俞的严词拒绝下不了了之。
    成名之后固然多了赚钱的渠道，但是自由之于人鱼来说更为珍贵。
    “仰卧床上读书的女孩”比“站在窗边手捧鲜花的少女”好过很多，何小俞下午换了个房间，舒服地躺在大床上工作。
    内心盘算着下班后一定要狠狠地夸一夸这幅作品，争取夸得修伯特忘了上午的事，专心画这幅躺在床上的少女。
    当然，如果能改成躺在床上睡觉的少女就更棒了。
    修伯特掌中端着颜料盘，神情认真，他上身围了一块白色兜布，布料上沾了些星星点点的颜料。
    他提笔为画布添上最后一抹颜色，又后退几步仔细观察整幅作品。几分钟后满意地打了个响指，表示今天的工作结束。
    修伯特将颜料盘放下，边解兜布边对何小俞说：“汤姆会把今天的奖金打到你的账户上。”
    何小俞疲惫的眸子登时有了光彩，连说几声“谢谢老板”“老板不在这里多待几个月吗”“我下个月，下下个月都有时间的”。
    最后被修伯特嫌弃地赶出去。
    请汤姆将自己送到童雅雅家门口，何小俞心情舒畅，一步一蹦进了院子。
    童雅雅和何小俞同住在一个小镇上，不同的是童雅雅是个小富婆，衣食无忧，生活富足。
    她家盖了独栋三层小洋楼，与何小俞破旧的二层小楼天差地别。
    金钱上的差距并不妨碍两人的交情，童雅雅听到门铃声踩着拖鞋小跑下楼开门。
    “快进来，设备都调好了，你先熟悉下曲子和歌词。”
    “这么急吗？”何小俞跟着她进屋。
    童雅雅痛苦地捂脸：“拖了很久了，再不交作业我就要掉粉啦。”
    何小俞轻车熟路地找到拖鞋换上，奚落道：“拖延症的下场。”
    童雅雅狗腿地搀着她走，“我知道错了，何大师您先到我房间坐着，小的给您切个水果去。”
    何小俞笑着挥开她，边上楼边问：“阿姨不在家吗？”
    童雅雅道：“我妈出门打麻将了，不战到十一点她是不会回家的。”
    何小俞熟知童妈妈的作风，比了个手势：“了解。”
    童雅雅有一套专业的录歌设备，是她一时兴起买回家的，没怎么用过。
    何小俞认真练了几遍，按照童雅雅的指示开始录第一次。
    普通的曲子，普通的歌词，从何小俞口中倾泻而出却仿佛换了首歌。
    空灵婉转的歌声似从天边传来，萦绕耳畔，歌词蕴含自由，希望，有缠绵一隅的柔情，也有如海般广阔的情怀。
    何小俞天生便知道如何把这些感情唱出来。
    歌声终止，余音绕梁，童雅雅陶醉地趴在桌子上，对“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感同身受。
    “出道吧，小俞。”
    何小俞煞有介事地晃晃手指，“做人要善良，我这样优秀的人一旦曝光就是抢人家饭碗，挡人财路要遭报应的。”
    童雅雅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将刚才录的音频重新听了一遍，越听表情越不对劲。
    何小俞问：“录的不好吗？”
    童雅雅面露纠结：“清唱更好听，但是背景音乐加清唱感觉怪怪的，可是不用清唱又觉得可惜。”
    何小俞想了想，建议道：“那就两个版本都用，以有伴奏的版本为主，中间穿插几句清唱可以吗？”
    童雅雅眼睛一亮，有了思路：“太可以了！”
    两人窝在房间讨论着怎么做后期，怎么加音乐，怎么剪视频更有趣。
    研究到天黑，何小俞临走时被迫揣了两个代表感恩的哈密瓜上路。
    她一边胳肢窝夹着一个瓜，拖着沉重的步伐慢吞吞地挪回家。
    进门瘫坐在沙发上，何小俞拿起手机看消息，屏幕上一串醒目的文字：您有1000元入账。
    一天的疲惫霎时一扫而空。
    奖金有一千块！
    这是什么人傻钱多……心善多金的老板啊！
    何小俞决定今晚不睡觉了，她要拿出多年不用的大辞典，恶补词汇量，明天誓要把老板的画夸出花来。
    夜里梦到未来卡上多出来的一串串的零，她嘴角都是弯的。
    修伯特则陷入了一个诡异的梦境。
    他的口鼻灌入了冰冷的海水，身上冷得失去知觉，隐约听到好多人在喊他的名字，他的朋友在尖叫，他的父母在哭嚎，可他无能为力。
    从未如此绝望过，无论怎么挣扎，汹涌的海水伴随着暴雨始终不肯放过他。
    闭上眼睛等待死神降临的瞬间，他见到了这辈子见过最美的画面——童话里半人半鱼的生物无视狂风巨浪，灵活躲过海中的障碍向他靠近。她的上身缠着遮羞的海草，银色的鱼尾在黑暗中闪闪发光，那高贵的颜色比满月的月光还要出色。
    是临死前的幻觉吗？
    大概吧，可惜没能看清她的容貌，她的脸一定很美，像那条银色的尾巴一样……
    修伯特做了整宿的梦，休息不好，脸色和脾气自然也不好。
    一上午神情阴翳，不停责骂他的模特：“长了一张白痴的脸就不要摆出更白痴的表情了，忧郁，忧郁懂吗，不是让你发呆！”
    “你的双腿难道是假肢吗？”
    “不要让你的头发被风吹到脸上！”
    后来的要求简直是无理取闹，何小俞脸上看不出半点不满，任劳任怨，让干啥干啥。
    老板渴了她倒水，老板累了她捏肩，殷勤周到，吃苦耐劳，把以德报怨的精神发挥的淋漓尽致。
    连一旁充当影子的高大保镖都禁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她的逆来顺受让修伯特产生了一点点心虚，开饭前他和颜悦色地说：“有什么想吃的菜可以吩咐厨师做。”
    何小俞受宠若惊。
    修伯特回房间时心里嘀咕，这么好脾气的人肯定常常受人欺负。
    殊不知何小俞进入人类社会就一直在市井之中摸爬滚打，又有一个泼辣强势的养母影响，导致她成长的极其迅速，面上一副受气包的小可怜样子，实则心里都是老油条的小九九。
    受欺负？不存在的。
    在她眼里，金钱是完美的，约等于Y国币的修伯特也是完美的。
    谁会和钱生气呢？
    下午的“Y国币”雨过天晴，何小俞挨骂的次数减少，下班前一通彩虹屁吹得真情实感。
    “老板你这幅作品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笔触老练，妙笔生花，炉火纯青，人物轮廓清晰，整幅画行云流水……”
    修伯特打断她：“我是Y国人。”
    何小俞眨眼：“我知道啊。”
    修伯特：“虽然我有一半的Z国血统并且了解Z国语，但学的并不深入，你明白吗？”
    何小俞：“……画的真好啊。”
    修伯特：“谢谢。”
    第5章
    彩虹屁翻车，何小俞回家深刻反省了自己的失误，暗下决心今晚要换个方向努力。
    丢掉大辞典，她从书架上翻出一本只看了两页的莎士比亚全集。
    何小俞壮志凌云，决心在知识的海洋里畅游一夜。
    十分钟过去，书翻了三页。
    二十分钟过去，书页不动了。
    半小时后，她在知识的海洋里睡得十分安详。
    第二天一早，贝拉打电话说先生今天另有安排，她可以放假一天。
    何小俞迷迷瞪瞪放下电话，头钻进被子里叫唤：“早说啊啊啊——”
    早点知道的话，她就可以早起出海捕鱼，出摊一天的钱也是钱啊！
    “叮咚——”
    门铃响了。
    何小俞爬下床，没精打采地开门。
    童雅雅光鲜亮丽地出现在门口，头发染回了黑色。
    何小俞上下打量她，了然道：“又去相亲？”
    童雅雅嘻嘻一笑：“答对了。”
    何小俞回身进屋，打着哈欠说：“你上个月不是刚相过一次？”
    “失败了嘛，这一个月来我痛定思痛，参透了广撒网多捞鱼的奥义，所以今天一次约了三个优质男士见面。”
    “三个？你不怕翻船？”
    “放心，时间地点我都安排好了，保证万无一失。”
    童雅雅讨好地捏捏她的肩膀，“小俞，你再陪我去一次嘛，一天的饭我包了，请假损失的工钱我也给你补上。”
    不用请假，还能白赚三顿饭，何小俞爽快道：“工钱不必了，管饭就行。”
    童雅雅指了指手机上的早中晚排的满满当当的计划表，“放心，一天三餐都给你安排好了。”
    何小俞无奈地扶额。
    童雅雅家里条件好，本身又会赚钱，二十四岁的年纪，年轻漂亮，却沉迷相亲，坚持要在二十六岁前结婚，三十岁前生一儿一女。
    这已经是第四次陪她去见相亲对象了。
    避免出现尴尬，比如男方一不小心看上她了这种情况，何小俞每次都会要求坐在邻座隔岸观察。
    一号地点在一家颇有情调的餐厅里，童雅雅笑容勉强地和一号男士面对面交谈。
    何小俞只观察了一会儿就偏过了头。
    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那位先生光滑的头顶四周倔强地留着一圈稀疏的头发，谈话间露出的一排牙齿中有两颗醒目的银色假牙。
    如果对面坐的是童妈妈这场面还能和谐一点。
    一号男士聊着聊着忽然冲童雅雅灿烂一笑，童雅雅状似羞涩地捂住脸，何小俞知道她其实是被对方锃亮的脑门和闪亮的假牙晃了眼。
    第一场相亲毫无疑问失败了。
    童雅雅走出餐厅时满脸写着生无可恋。
    何小俞搀扶着她赶往下一个地点，“坚强点大牙，你还有两个场子要赶。”
    “那个老狗币说我打扮招摇他不喜欢，我可去他的吧，老娘用他喜欢！四十二谎称二十四，亏我还以为他是少年早熟不好意思打击他，我最后就该把咖啡泼到他脑门上的！”
    何小俞憋着笑安慰她：“冷静，打起精神，也许优秀的都等在后面呢。”
    二号地点在新开的法国餐厅，为了防止悲剧重演，童雅雅让何小俞先去打探消息，如果外表看起来超过三十岁，她就借口有事推掉这次见面。
    二号男士看上去很正常，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非常典型的社会精英模样。
    何小俞用手机如实汇报，童雅雅安心进门。
    男士举止得体，绅士有礼，女士笑容甜美，落落大方。
    他们聊得火热，何小俞觉得这次应该有戏。
    然而童雅雅从餐厅出来就换了副面孔，惆怅道：“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何小俞不解：“二号看上去条件不错啊。”
    童雅雅低声说了一句：“条件太不错了。”
    何小俞秒懂，不再问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童雅雅的妈妈早就辞了工作，母女俩生活富足，全靠着她发达的爸爸给的大笔抚养费。童爸爸赚了大钱后就抛弃了家庭，找了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童雅雅能赚钱之后就不许她妈再和她爸要钱了，而她也连带对有钱人家产生了抵触。她未来的结婚对象，收入中等就可以，大富大贵的人她唯恐避之不及。
    前两位消耗了童雅雅大半心力，赶往第三个场子时，她腹部一阵剧痛，跑去了公厕，接下来一发不可收拾。
    何小俞担心地扶住她，劝道：“下一位不见了吧，我们去医院。”
    童雅雅有气无力地说：“只是吃坏肚子了，用不着去医院。”说着，从包里掏出手机颤抖着递给何小俞。
    “我，怕是不行了，小俞，这最后一位贵人，就拜托你了。”
    何小俞：“？？？”
    “最后一位，是太皇太后介绍的，鸽了他，回去我要倒大霉的，咳，小俞，只有你能帮我了。”
    何小俞：“恕难从命。”
    童雅雅眼睛一翻，身体摇摇欲坠，俨然生命垂危的样子。
    何小俞一阵头痛，妥协了，“服了你了。”
    刚刚娇弱如黛玉的女人马上站稳了身体，积极地介绍最后一位男士，“我妈夸他好几天了，说是朋友的儿子，年轻有为，相貌堂堂，还是她靠着关系从别人那截胡的。”
    条件这么好还要推给她？
    何小俞斜睨着她，眼里明明白白写着：从实招来。
    童雅雅心虚地说：“就是年纪比我小了一岁，而且我不喜欢和长辈介绍的人交往，麻烦死了。”
    何小俞勉强接受，记下了见面地点，在童大牙热情的挥手告别下独身赴场。
    她比预计时间早到十分钟，对方还没有来。
    点了一杯饮料，何小俞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被大牙算计了，那家伙从早上开始就殷勤的不正常，想来计划已久。
    说起来自己还没谈过恋爱，她不可能再回大海了，终究要融入人类社会结婚生子，但因为赚钱起早贪黑，身边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男生。
    也许，这次相亲会有意外惊喜？
    何小俞不由得期待起来。
    约定时间的前一分钟，店里的门打开，有新的客人进来。
    她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去，然后，张开嘴，瞪大眼，石化。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一定不会相信一个人的脑袋上可以那么均匀地分布五六种颜色，红的，黄的，蓝的，绿的，白的……老板的画成精了吗？！
    来人厚重的彩色刘海遮住了他的半边脸，叫人很担心他能不能看得清路。
    何小俞想起一句话，眼睛不需要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事实上，厚刘海丝毫不影响他的视线，穿着五颜六色的男生左右望了一下，正脸停在何小俞的方向，甩着叮当乱响的花哨裤子缓缓向她走过来。
    何小俞心里狂念：妖魔鬼怪快走开，别过来，别过来，你别过来！
    她的心声没有被上天听到，三号男士准确坐在了她对面：“嗨，美女，是在等我吗？”
    何小俞面无表情：“不是。”
    男生仿佛没听到，撸起袖子亮出手臂上的火星文纹身，“我的名字。”
    何小俞费力辨认一番：“池，日，天”
    “是池朝阳—Tony啦。”
    “……”
    她低头飞速给童雅雅发了个微信：大牙快来！我见到传说中的Tony老师了！
    童雅雅很快回了一个问号。
    何小俞：回去不把你扒层皮下来，我就改名何小牙！
    童大牙：……
    何小俞让她打电话来解救自己，却迟迟没有再等到回复。
    这货畏罪潜逃了。
    池朝阳一个人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何小俞只能看到他的嘴巴在动来动去，上半脸的真容始终窥探不到。
    他似乎在看她的眼睛：“如果可以，我也想有一点异国血统，它会让我看上去更特别。”
    何小俞喝了口饮料，“嗯……”比如把腿换成鱼尾什么的。
    池朝阳：“你的发质真好，我推荐你染一头鲜艳的红发，配上你漂亮的蓝色眼睛一定很美。”
    何小俞：“不了不了。”
    池朝阳：“你的皮肤是怎么保养的啊，一点瑕疵都没有。”
    何小俞：“天天泡水。”
    池朝阳：“你人长得好看，就是穿衣服太朴素了，脖子上起码得挂一串金属项链吧。”
    何小俞不说话了，低头死盯着手机，拜托了，随便是谁都好，只要能帮她离开这里，就是她一辈子的恩人！
    可能是她虔诚的祈祷感动了上天，谢天谢地，她的手机响了。
    何小俞飞速接起电话，“恩公……啊，贝拉小姐。”
    贝拉很不好意思地说：“上帝保佑我没有打扰到你的行程，但先生计划有变，他希望你下午能赶过来。”
    何小俞故意提高声音：“一定要现在是吗？事情紧急也没办法，好，我马上赶回去。”
    贝拉：“不，下午……”
    何小俞挂掉电话，状似为难地看了一眼对方，“真的很抱歉。”
    池朝阳理解地挥手：“没事，我们可以下次再聊，先加个微信吧。”
    碍于情面，何小俞不情不愿地通过了他的好友请求。
    总算摆脱了那亮瞎眼的发色，她给汤姆发了地址，表示自己现在就可以开始工作。
    汤姆收到消息，对身边的修伯特笑说：“何小姐真的很敬业。”
    修伯特冷笑，不以为然：“她是怕来晚了扣钱吧。”
    到达别墅，见到一身米色休闲服，整洁素净的老板，何小俞的眼睛顿时得到了治愈，今天的老板格外有品位。
    修伯特手上翻着杂志，本没打算理会她，但叫她盯得不自在，便扫了她一眼：“有事？”
    何小俞抹了把脸，真心实意道：“老板真是一个审美独到，品位出众的人。”
    修伯特低头，淡道：“只工作半天，拍马屁你今天的工资也不会涨的。”
    何小俞叹息：“我对您诚挚的赞美怎么能用金钱揣测呢，哪怕今天没有奖金……”
    “对，没有。”
    “真的没有吗？”
    “嗯。”
    “老板我吃饭去了。”
    第6章
    何小俞工作刚结束就迫不及待找童雅雅算账，电话一接起便听到那端传来凄凄惨惨的哭诉：“呜呜呜小俞，我被变态缠上了，就是今天那个一号老狗币。”
    她顿时将那点小气愤抛到脑后，紧张地问：“你没事吧，报警了吗？”
    童雅雅吸了吸鼻子：“没，不用。”
    “啊？为什么？”
    “回家的时候碰巧遇到他了，拉着我非要我和他继续交往下去，我一时气愤狠狠踹了一脚他的下身，顺带锤了两下他的脑门。”
    何小俞收起紧张的心，漠然道：“他没事吧？”
    童雅雅道：“还能动。”
    何小俞冷冷一笑，“所以一开始哭那么惨是怕我找你算账是吧？”
    小心思被拆穿，童雅雅嗲着嗓子撒娇道：“嗨呀，亲爱的，我今天可惨了，教训变态的时候还有个外国人在旁边阴阳怪气地指责我。”
    “什么外国人？”
    “一个灰毛的老外，一脸风流相，满口胡言，说我拜金不顾往日情分要踹掉贫穷的爱人，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算他溜得快。”
    何小俞和她一起同仇敌忾骂了几句，接着便说起自己和三号男嘉宾的奇葩见面。
    她清楚地听到童雅雅“噗嗤”笑出了声。
    “我妈说他是个设计师，年轻有为，看来介绍人大妈的话都不可信。”
    “你休想让阿姨背锅。”
    “咳，那什么，我上次那个视频该发了，回聊。”
    何小俞挂掉通讯，微信弹出一条消息。
    【颓废の香烟：哈喽MM，在干嘛？】
    “……”
    拉黑，眼不见为净。
    第二天早上六点，何小俞被童雅雅的来电吵醒。
    老板今天要去见朋友，她上午没事，昨晚就去海里浪了一圈，刚睡下四个小时。
    带了点起床气，她的口气十分差：“童大牙你最好说自己生命垂危，急需见我最后一面，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童雅雅声音听起来兴奋又激动，“小俞我们的视频要爆了！”
    何小俞脑子浑浑噩噩，“什么爆了？”
    “你帮我录歌的那个视频啊，我昨晚发布了，我的视频播放量第一次在十小时以内破五十万！”
    “哦，恭喜，我继续睡了。”
    童雅雅对她冷漠的态度很是不满，“睡什么觉，起来跟我一起狂欢，我觉得这个视频能上热搜也说不定。”
    何小俞声音沙哑，威胁道：“你会的，你再吵下去，明天的热搜就会是‘某网红因为打扰朋友睡觉被殴打致死’。”
    某人识时务地挂掉电话：“……对不起，打扰了。”
    何小俞回笼觉睡到中午，完全清醒后想起大牙的电话，吃饭时间去微博看了眼。
    大牙的微博名叫渔家小雅，平时会定期更一些美妆视频，精修自拍之类的。
    最新一条更新就是她昨晚发的回顾视频，七千转发，四千评论。
    点开评论，清一水的“啊啊啊啊啊”。
    想养一只喵：小雅快告诉我背景音乐是哪个版本的翻唱啊啊啊求清唱音频啊啊啊啊！
    乌璐乌璐：卧槽，神仙唱歌吧，我循环了一天，这歌以前没觉得好听啊
    贵族不需要恋爱：aaaaaawsl求音频！
    贝贝龙：不觉得好听啊，我只听了三百遍就退出来了。
    奶茶只喝xxx：三分钟内我要知道唱歌小姐姐的全部资料！
    何小俞刷到好多赞美她歌声的评论，深蓝的眸子渐渐眯起，唇角不断上扬，天赋被认可的小骄傲藏也藏不住。
    切出界面给大牙发了条微信：叉腰.jpg
    童雅雅回复：粉丝都在私信问你的微博账号，我要遭不住了，快红起来让我蹭热度！
    何小俞：告辞。
    视频小火，但仅在圈子里转发，热搜是安排不上了，不过渔家小雅补传的两版音频却是流传了好一段时间。
    何小俞这几天心情甚好，埋没多年的天赋被人欣赏，老板奖金发的多，自己装蜡像的水平越来越高……生活美好，人间值得。
    “我是一条小人鱼，从来不调皮，有一天我心血来潮啦啦啦啦……”
    俏皮的调子偶尔于午休时间轻轻响在客厅，有幸听到的人心情也随之变得轻松欢乐。
    修伯特发觉他的模特最近傻乐的频率越来越高，直接影响了他创作艺术的环境，于是决定给她一点生活的磨砺——其实就是他度假还要忙工作，看不惯别人比自己清闲。
    天气不错，阳光明媚，微风徐徐，保镖尼尔一如既往像座山似的守在修伯特身后。
    “歌唱的不错。”修伯特手上拿着一杯鲜榨果汁，坐在花园的躺椅上淡淡道。
    何小俞在帮他准备画画要用的东西，闻言正在哼歌的嘴巴立即不动了。
    老板一般不夸人，一旦夸过，接下来就是要“讨债”了。
    果然，修伯特用食指揉了揉额角，风轻云淡地说：“今天想画‘在花园做瑜伽的少女’。”
    何小俞：“……”
    修伯特露出魔鬼的微笑：“动作不难。”
    保镖尼尔顶着一张面瘫脸上前递给她一个ipad。
    怀着强烈的不祥的预感望向屏幕。
    她在老板面前向来怒不形于色，此时忍不住露出“你特么在逗我”的震惊脸。
    屏幕上一个外国妹子坐在瑜伽垫上，腰板挺直，双腿绷直向上，面部贴着小腿，两只手握着脚后跟。
    这是传说中的穿小鞋吗？
    何小俞委婉道：“老板，我个人觉得这动作违背了一般人的身体结构。”
    修伯特纤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躺椅旁边的白木桌面，“奖金丰厚。”
    在金钱和身体之间，何小俞毅然选择了身体。
    决然道：“多少钱也买不来健康的躯体。”
    修伯特原是想吓唬她，窥见她眼底的那点小挣扎，便带着恶作剧的心思加码：“一千。”
    何小俞死命抱住即将出走的理智：“做不到。”
    修伯特：“Y国币。”
    理智彻底出走，“我可以试试。”
    在老板饶有兴趣的注视下，何小俞坐到尼尔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瑜伽垫上，深吸一口气，抱起了左腿，勉强将左腿抬到一半，接着去够右腿膝盖。
    啪叽。
    何小俞侧着身体倒在一边，半天不动弹。
    身体僵硬一定是种族缺陷，一定是的。
    修伯特找回一些良心，起身说道：“拉到的筋算工伤。”
    何小俞摸着腿，慢吞吞爬起来，还想趁机挖福利，视线中突然闯入了一个陌生外国男子。
    来人灰发绿眸，嘴角勾着轻佻的笑，从大门口缓缓走向他们。
    他一眼望见何小俞，意味深长道：“修伯特，你终于也懂得生活的情趣了。”
    修伯特面无表情道：“上门之前要预约，我需要找个时间和你父亲谈谈，汤普森家的礼仪教育真是越来越差劲了。”
    艾伦·汤普森，修伯特的好友，纯正的Y国帅哥耸了耸肩：“比起说走就走跑到异国他乡度假的哈里斯先生，显然我的表现更让他满意。”
    修伯特嗤笑：“呵，以工作为借口跑来泡妞的人没有资格嘲讽我。”
    两人换成英文对话，何小俞听不太懂，立在一边茫然地看着他们。
    艾伦朝她微微一笑，抬步走过来，向她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
    他的国语比修伯特略差些，不过还算流利，“忽视这么漂亮的姑娘是我的失礼，希望没有给你留下坏印象。”
    高大帅气的男士优雅俯身，慢慢贴近她的脸。
    绿宝石一样的眼睛深情而富有魅力。
    何小俞与他对视几秒，默默向后退了一步。
    颜值的诱惑对人鱼来说几乎为零，毕竟他们这个族群最不缺的就是好看的脸。
    她小小的动作愉悦了修伯特，不给面子地大笑几声说：“你别吓跑了我的模特。”
    艾伦不甘心地看向何小俞，有些可怜地问：“你在嫌弃我吗？”
    何小俞摇摇头，“我只是介意你离我太近。”
    “……”那和嫌弃有什么区别。
    万花丛中过的花花公子自然分辨的出眼前的女孩是在欲擒故纵还是真心抗拒，不再自讨没趣，主动拉开与她的距离。
    “我刚来到这片土地，需要一位美丽的导游小姐带我熟悉这里，或许你有时间吗？”
    何小俞回答的干脆：“工作结束之后有的。”
    艾伦眼睛一亮，问道：“你愿意陪我？”
    何小俞：“导游费先谈一下吧。”
    修伯特：“噗嗤。”
    第7章
    艾伦识相地不再逗弄何小俞。
    他坐到修伯特的躺椅上，翘起二郎腿，支着下巴看着院子里的三个人。
    修伯特专门套上白手套，一边调他需要的颜色一边指挥何小俞摆姿势，尼尔撑着伞尽职地守在他背后。
    何小俞转转胳膊腿，像个声控玩偶，听话地一点点调整动作。
    她戴了一顶巨大的遮阳草帽，上面绑一条绿色丝带，双手攥着淡蓝色的手绢背在腰后，一双幽蓝的眼睛在阳光下异常通透。
    可惜了啊。
    艾伦半眯着眼睛，不由地举起手机拍下这一幕。
    轻叹一声，好友烂透了画技就是在糟蹋她的美貌。
    修伯特对他大逆不道的感叹一无所知，在画板前不断用笔杆比对线条，一次次变换方位角度，研究光线。
    在场的除了他本人都知道他这一通操作跟最后的作品毫无关系。
    这份工作何小俞做起来越来越驾轻就熟，一个姿势保持几个小时，她基本能坚持到最后了。
    艾伦坐了一个小时就耐不住了，无聊地四处晃悠，里里外外逛了一遍别墅。回来时修伯特还在涂涂画画，而何小俞像个雕像，身体一动不动，只有飘逸的衣摆在随风晃动。
    “你要画到什么时候？”
    修伯特不理他。
    艾伦继续嚷嚷：“无聊死了，难得我来找你，不能提前结束吗？”
    修伯特开始调颜料。
    艾伦将目标转移到何小俞身上，指着她脚下突然大叫：“快看那里！”
    何小俞淡定地动动眼珠，瞄了一眼脚下，而后转回视线，继续装蜡像。
    艾伦：“……”
    三小时过去，修伯特照例听了一通何小俞的彩虹屁，艾伦在一旁目瞪口呆，禁不住鼓起了掌。
    为何小俞睁眼说瞎话的绝技。
    杂乱无章的线条是艺术的自由，晕到一起的色块是自然美的叠加，不小心甩出来的斑点是整幅画的点睛之笔……
    他自来熟地称赞：“小俞未免太专业了吧。”
    何小俞：都是生活所迫。
    修伯特终于屈尊降贵地给了艾伦眼神，问道：“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艾伦撩了下灰发，“我一个人无聊啊，想找你一起四处走走，顺便寻找漂亮的姑娘安慰我寂寞的心。”
    修伯特伸直手臂，让尼尔帮自己解下围布，冷淡道：“不去。”
    然后目光停在何小俞身上，突然说：“这条裙子你穿过一次了。”
    画画的时候他其实就注意到了，但是拿起画笔他就不想再浪费时间，便没有当场说出来。
    老板的怪毛病之一就是不喜欢模特穿同一件衣服出现两次。
    何小俞想起贝拉今早如临大敌的模样，心中一虚，面上故作疑惑：“没有啊，我第一次穿。”
    修伯特走到她面前，环胸盯着她的眼睛，沉声道：“坦白从宽。”
    何小俞替他补了后半句，抗拒扣钱。
    老板今天临时要换主题，早上贝拉把衣帽间翻了底朝天，找不出一件合适的衣服，只得挑了件用过一次的裙子，怕修伯特发现，她特意缝了一朵珠花在她腰间，还搭了一件薄外衫。
    贝拉早上焦头烂额，足足骂了负责采购的汤姆半个小时。
    她现在正拉着汤姆采买新衣服，顺便处理掉那一大堆无用的奢华的礼裙。
    何小俞心中的天平一边是道义，一边是金钱，摇摆不定。
    修伯特冷笑：“扣一个月奖金。”
    天平压倒。
    何小俞脱口而出：“穿过的！”
    修伯特脸色逐渐变得阴沉，凉凉地开口：“所以，你们一起耍我？”
    没那么严重吧！
    她最多就是知情不报。
    何小俞挠挠头，“是这样的，老板你临时换……”
    修伯特提高声音：“我的错？！”
    何小俞死命摇头：“不不不，老板怎么会有错，都是我们的错，没提前准备好您要的东西简直是失职。”
    艾伦看热闹不嫌事大，笑道：“修伯特你这样很像无理取闹的女友。”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秒。
    何小俞：“……”哦豁，完蛋。
    修伯特面无表情：“尼尔，送客。”
    保镖几乎是闪现到了艾伦身后，身高近一米九的男人像个面粉袋子似的被尼尔扛起来丢了出去。
    何小俞咽了下口水，艾伦是面粉袋子，她就是个小鸡崽，被尼尔拎着后颈轻松甩出去的那种。
    修伯特却没再理她，沉着脸进了房子。
    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他最多骂一骂两个助理，他发怒的原因是何小俞居然帮着他们骗他。
    平时一口一个老板，看上去忠诚老实，结果都是骗人的。
    他最讨厌虚伪的人。
    何小俞顿感不妙，老板看上去真生气了，快步跟上去。
    “老板，我知道错了。”
    “老板，我发誓下次一定第一时间向您汇报，决不包庇‘犯人’。”
    “看在我是初犯，饶了我这次吧。”
    修伯特回头，冷声道：“说得好听。”
    何小俞一愣，下意识伸出手，回过神来手指已经拽住了他的手臂。
    修伯特表情意味不明，却没有立即挣脱她的手。
    她呆呆地望着自己作孽的手，想不通它为什么突然有了自己的意识。
    老板会剁了她吧啊啊啊啊啊！
    迅速松开手，假装无事发生，何小俞放声哀嚎转移视线：“老板你怎么能误会我呢，我每句话绝对是字字真心，天地为证，日月可鉴……”
    “行了行了，”修伯特怒火来的莫名，平息的也莫名，他抚平袖子的褶皱，说道：“不会开除你的。”
    何小俞泫然欲泣，一副被误解的样子。
    修伯特转身上楼，“奖金照发。”
    何小俞挥着小手绢：“老板您慢走，小心楼梯。”
    被驱逐出门的男人没多久自己跑了回来，坚持要拖着修伯特和何小俞出门。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吝啬了，备不齐模特穿的衣服还要埋怨人家，真的很过分啊修伯特。”
    何小俞解释：“不是的，老板准备的衣服很多，只是风格有些雷同，而且贝拉小姐和汤姆先生已经出门去买衣服了。”
    艾伦捂着耳朵不听不听，自顾自道：“模特要穿什么当然是画的人来决定最好了，既然下属挑的你不满意，不如自己去选。”
    修伯特瞄他一眼：“你以为我和你一样闲？”
    艾伦理所当然道：“一样啊，不出门的话，你只能画第三遍同样的裙子了。”
    虽然这家伙的目的肯定不像他说的那么正经，但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何小俞的打扮不是每一次都能让他满意的，他亲自去挑也许是个不错的想法。
    修伯特当机立断道：“尼尔，备车去附近的商场。”
    就这样四个吸引眼球的人一同出现在了H城最大的购物广场。
    何小俞其实对逛街兴趣缺缺，但她的意见明显不重要，所以修伯特提出她要一起来的时候，她也没做无谓的抵抗。
    四个人走在一起吸引了众多视线。
    修伯特和艾伦身高腿长，外表帅气，两人发挥出男士风度将唯一的女士何小俞护在中间，尼尔戴着墨镜，身材魁伟，跟在最后不难看出他是保镖。
    好多人以为他们在拍电视剧，四处张望着寻找隐藏的摄像机。
    H城地方小，购物中心的大牌服装店寥寥无几。修伯特看不上一般的品牌，转来转去，勉强挑了几件衣服。
    艾伦中途发现一个身材长相都不错的柜姐，迅速脱队去干他的正事了。
    何小俞走了六家店就宣布阵亡。
    有一种人天生不爱逛街，倒不是体力不行，就是心理上不喜欢，停留在不同的店里选来选去换来换去，很容易烦躁。
    何小俞就是这种人，她平时买衣服都是网购，手指点一点下单就行，今天被逼着在各个店里换了十几套衣服，是她的极限了。
    她倒在商场的休息椅上，耍赖不动弹，“我不行了。”
    修伯特冲尼尔挑了下眉，尼尔走出一步，何小俞转头死死抱住椅背。
    “我再休息十分钟，不，二十分钟。”
    修伯特不喜欢浪费时间，头疼地揉揉眉心，妥协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别的店看看，二十分钟后回来找你。”
    何小俞蔫蔫地“哦”了一声。
    她坐正身体，靠着椅背，拿出手机刷微博。
    身后是一家较为有名的品牌店，价格颇高，光临的人不多。
    店员看何小俞坐在门口，出来询问：“小妹妹要不要进来看看？”
    何小俞礼貌地笑笑：“不用了，我在这里等人。”
    店员很亲切的样子：“可以进来等啊，店里有沙发哦。”
    何小俞还想拒绝，因为进门后店员肯定要拉着她介绍各种新款，劝她试穿，二十分钟就算没休息了。
    不过回头的一瞬，玻璃墙内展示的衣服吸引了她。
    假人身上是一条收腰连衣裙，领口有金丝刺绣，腰部环一圈珍珠装饰，下摆白色打底，外套一层金纱，店里的灯光打在衣服上金光闪闪。
    何小俞看直了眼睛。
    店员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立即向她介绍：“这是我们刚到的夏季新款，您要不要进去试试？”
    何小俞凑过去看了下价格，4499元。
    打扰了。
    何小俞坐回椅子上，继续看手机。
    店员又说了几句，见她无动于衷，失落地叹口气，这个月业绩没救了。
    隔壁店的人从外面回来和店员打招呼，她兴奋地说：“有个金发帅哥在四楼买了好多大牌的衣服，看上一件立刻掏钱，四楼的导购要幸福死了。”
    店员惊讶：“可四楼都是女装啊。”
    那人道：“给女朋友买的呗，有钱有颜的极品男人都是别人家的。”
    店员感叹：“他要是能来二楼就好了，得不到帅哥，给我创造点业绩也成啊。”
    “有钱人估计看不上这些牌子。”
    “唉。”
    何小俞听到她们聊天的内容，捏着手机挡住脸，败家老板给模特选衣服还要挑牌子买。
    她谋算着在老板回来前赶紧溜，小地方指不定在哪里就能碰到几个熟人，要是被人看到她和老板走一起，乱传话就麻烦了。
    好一点的会说她命好攀上高枝，不好的估计就成了她傍大款给人当情妇了。
    何小俞起身走向电梯，边走边用手机编辑消息，打算装病脱身。
    要说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能噎死，她刚跨出两步就看到老板正在向她走过来，吓得老老实实坐了回去。
    尼尔两只手提满了袋子，显然收获颇丰。
    何小俞捂住肚子，弓着腰佯装虚弱道：“老板，我……”
    修伯特开口：“回去吧。”
    何小俞直起腰：“艾伦先生呢？”
    “带着他的导游小姐先走了。”
    何小俞双手捂住脸，闷声道：“那我们也快走吧。”
    店员吃惊地看着传说中的金发帅哥和刚才被价格劝退的顾客说话。
    隔壁的人不停地用手肘碰她，压低声音激动地说：“就是他就是他。”
    店员心里咆哮，男朋友四万多的衣服都给你买了，四千多的衣服你为什么要拒绝啊喂！
    为了月底的提成，店员上前拦住他们，对修伯特说：“先生要不要看看我们店里的衣服，这位小姐对我们展示的裙子很喜欢，可以进来试穿一下。”
    修伯特闻言看了眼展示墙内的衣服，果然是金色的，弯了弯嘴角，“你很喜欢那件衣服？”
    何小俞摆手否认：“没有，我不喜欢。”
    修伯特眉眼柔和，笑道：“算作今天的奖金。”
    突然觉得老板帅炸了怎么办！
    第8章
    何小俞顶着店员姐姐感激的目光提着五个手提袋走了出去。
    隔壁的人在他们离开后进来八卦：“怎么样？是情侣吧？”
    店员道：“肯定是啊，我说了她喜欢那条裙子，帅哥二话不说直接让包起来，进来又挑了四件一起买了。”
    “你说同是女人，人家怎么就这么好命呢？”
    “他们俩长得就般配啊，女生试穿衣服我看着比代言的模特都好看。”
    离开购物广场，何小俞长舒一口气，老板说五件一起包的时候店员的眼神让她相当有压力，很想大喊一声：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但后续解释太麻烦，把话憋了回去。
    坐在车上，她拨开袋子，衣服用礼盒装了起来，除了她喜欢的那条裙子，其它全是银色系的。
    老板为什么喜欢银色呢，明明头发是那么好看的金色。
    修伯特和她同坐在后座，两人之间隔了一段距离。
    他正在闭目休息，何小俞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手忙脚乱地要按掉。
    修伯特闭着眼睛开口道：“接吧。”
    何小俞看了眼，是大牙打来的。
    她压低嗓音：“喂，干嘛？”
    童雅雅那边有点吵：“广告商送了我好多牛肉，今晚来我家吃饭呗。”
    何小俞不解：“你不是时尚博主吗，还接牛肉广告？”
    “时尚博主也要吃饭的啊，而且人家是做购物app的。”
    “好，我一会儿就去。”
    老板叫尼尔先送她回家，何小俞对着驾驶座的雄壮背影小声说：“尼尔先生，前面左拐可以吗？”
    尼尔默不作声，也不知道听没听到。
    何小俞面对他有点发怵，不敢再说话，心想干脆先回家然后走路去大牙家好了。
    “尼尔，照她说的路线走。”
    木头似的保镖立刻关掉导航，打转向灯。
    何小俞双手合十，冲闭目养神的老板虔诚地拜了一拜。
    修伯特余光瞥到她祭拜一般的动作，扯了扯嘴角，“你在做什么？”
    何小俞道：“感恩上天赐给我一位这么善解人意的老板。”
    修伯特扭过头不想看见她：“……你转过去对着车窗拜。”
    何小俞：“哦。”
    拎着自己的奖金下车，何小俞心情大好，哼着歌进了童家的院子。
    童雅雅和童妈妈在院子里串牛肉串，童妈妈见到她抬头笑道：“哟，小俞这是碰上什么好事了？”
    “我们老板发奖金啦。”何小俞放下袋子，自己去屋里搬了板凳坐到她们旁边。
    童雅雅递给她签子，“妈你还不知道她，能让她开心的只有钱了。”
    “胡说，吃肉我也开心。”
    入夏后白天越来越长，六点钟天还亮着，童妈妈拿出三罐冰啤酒，三人坐在院子里边吃边聊。
    童雅雅最近减肥，吃了几串烤肉就不动了，眼巴巴看着何小俞和她妈吃的满嘴油。
    “小俞，你今天看微博了吗？”
    “刷了十分钟吧，怎么了，有什么大新闻吗？”何小俞左手拿着肉串，右手去掏手机。
    童雅雅眼神飘忽，“你先看下消息吧。”
    何小俞登上账号，新增粉丝200＋，未读消息一百多，私信有十几条。
    小姐姐唱歌很好听，有没有其他作品上传音乐平台啊。
    总算找到你了，不考虑出道吗？
    小姐姐是神仙嗓音啊啊啊，跪求多发些音频好不好！
    她看了几条消息，心下了然，退出去看童雅雅主页。
    是小羊羔啊：发现一个平平无奇的账号@今天也要努力赚钱，小雅这个互关号是不是帮你录歌的朋友啊。
    渔家小雅回复：是的哦。
    “童，大，牙！”
    童雅雅一蹦三尺高，迅速跑远，“我不是故意的啊，顺手就发出去了。”
    何小俞追着要揍她，两人在院子里像小孩子似的乱跑。
    童妈妈笑呵呵地看她们闹：“好啦好啦，吃完饭再玩，肉串要凉掉了。”
    “阿姨，大牙她背叛我。”
    “才不是。”
    童雅雅很委屈：“做网红也是一种兼职啊，有名气之后接到广告就更赚钱了。”
    她在圈子里没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眼巴巴看着其他博主经常和姐妹一起出游录视频，她也想和好姐妹一起录日常vlog。
    粉丝说她们是仙女姐妹，屁哦，私下抢资源争推广，塑料都算不上，脸也整的跟假人差不多。
    她和何小俞持续十年的友情才是真仙女姐妹好不好，她也想炫耀自己的姐妹日常啊！
    童雅雅扑到何小俞身上，耍赖道：“就试试嘛，上次你唱歌被夸不是高兴了很久吗。”
    何小俞有一丝动摇，大牙现在的主要工作就是直播和做视频，副业开了一家网店卖衣服，赚的钱是她起早贪黑的几倍。
    然而人鱼畏惧接触人类已经成了天性，她虽然日常和人交流没有问题，可一想到要暴露在网络上，被那么多人关注，她心里就发虚。
    童雅雅加把劲劝她：“现在好多博主会发一些生活类的视频，你可以拍捕鱼啊，潜水啊，做模特的日常啊，反正只要有颜不愁不火。”
    何小俞沉默不言，纠结地脸都变形了。
    童妈妈吃完烤串，插了一句嘴：“说起来你妈当年还有个明星梦呢，当初市里要拍宣传片，到咱这挑人，大花也去了，可惜没选上。”
    何小俞震惊地张大嘴巴：“我妈还想过当明星？”
    童妈妈动手收拾桌上的残余，“就那么一回，失败了她就再也不提了。”
    妈妈还有过这样的梦想啊。
    何小俞咬咬嘴唇，半晌说道：“拍视频要准备些什么啊？”
    “我带你去买！”
    童雅雅悄悄冲她妈竖起大拇指。
    修伯特一个周只有三四天有时间作画，何小俞第二天就有空。
    一大早，童雅雅迫不及待地跑去她家拉着她去数码城。
    “我常用的相机就很不错，你嫌贵的话这款也勉强能用。”
    何小俞看看标价，心脏隐隐抽痛，“这款就不贵了吗？”
    童雅雅揽过她的肩膀，“前期总要下本投资的，待会儿还要买电脑。”
    “我明明有台笔记本。”
    “你大学用的那个破笔记本约等于报废，别想用了，换个台式好了。”
    何小俞眼前一黑：“两个月的收入啊。”
    童雅雅提着她的胳膊，不让她退缩：“用你这个月兼职的钱足够了。”
    从数码城出来，何小俞满面灰暗，扁嘴盯着手机上的支出短信不说话。
    童雅雅欣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分别是暂时的，你的宝贝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当晚渔家小雅的账号第一次圈了非合作关系好友，附一张两人比的剪刀手。
    渔家小雅：我终于把好姐妹忽悠来了@今天也要努力赚钱，就是上次帮我录歌的小姐姐哦，人美歌甜会赚钱，喜欢她赶紧关注呀。
    第9章
    童雅雅的粉丝是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活跃粉丝很多，一晚上过去，何小俞不到40个粉丝的账号涨到了3000多粉丝。
    她的号注册很久但是很少发东西，删掉为数不多的几条微博，何小俞用手机录了一小段音频发到网上。
    音频是她常哼的那首改编版儿歌。
    今天也要努力赚钱：出道之作，请大家不要嫌弃我。
    很快第一条评论出现。
    想养一只猫：从小雅那里爬过来的，小姐姐唱歌真的好好听，加油哦！
    何小俞眼睛弯弯，回复道：感谢喜欢！我会加油的！
    接着第二条，第三条评论也出现了。
    奶茶不好喝：哈哈哈哈小毛驴变小人鱼吗
    乌璐乌璐：呜呜呜这个嗓音粉了粉了
    何小俞躺在床上，不停刷着评论，一条条来自网友的鼓励和夸赞让她心里美滋滋的，笑得嘴角都酸了。
    “银尾的天赋好没用啊。”
    “还不如金尾的天赋呢，起码长得好看还能找到不错的伴侣。”
    记忆里同伴的嘲笑犹在耳畔，不过，现在这些声音已经被一条条五花八门的彩虹屁掩盖。
    游得快有什么用，力气大有什么用，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要一辈子在海底东躲西藏。
    何小俞心情畅快，来接她的汤姆见到她的第一眼便说：“小俞今天好像特别开心。”
    “嗯，”何小俞手指摩挲屏幕，“找到了一份喜欢的工作。”
    汤姆发动引擎，说道：“你很喜欢这份工作啊。”
    “这份工作当然也喜欢，不过我说的另一份工作。”何小俞露出一排小白牙，带点小骄傲地举起手机给他看屏幕，“我有粉丝啦。”
    汤姆把住方向盘，快速转头看了一眼，笑道：“你想做网红博主？”
    何小俞说：“算是吧。”
    汤姆鼓励道：“相信我，你一定会成功的。”
    能让挑剔的哈里斯先生一眼看中，只要抓住曝光机会，不红是不可能的。
    先生执着于画人像，他们精挑细选了一批出色的模特，有不少人在大赛中获过奖。然而她们每天还是在哈里斯先生嫌弃的骂声中度过，漂亮的模特换了一个又一个，先生始终不改他的脾气和要求。
    何小俞是例外，先生偶尔也骂她，但跟在Y国比起来，他简直是换了个人。过去别说替模特买衣服了，她们穿错一次风格，他会当即要求换人。
    贝拉选同一件衣服的时候其实心里担心的要死，被拆穿他们俩最多挨顿骂，何小俞很可能会丢了工作，然而先生不仅没发火，还亲自带她去了购物城。
    在先生回国之前何小俞的地位算是稳固了，汤姆想，说不定还会有意想不到的发展。
    何小俞以为汤姆在客套性地鼓励她，礼貌地说了句谢谢，并不在意他的话。
    修伯特亲自采买衣服之后，就把度假别墅的两个房间做成了衣帽间，允许何小俞在这里换衣服化妆，不用绕路先去酒店再来这里。
    进了别墅大门，汤姆在院子里接了个电话，半小时后哭丧着脸唉声叹气地进门。
    贝拉在给何小俞化妆，见他丧里丧气的，嫌弃道：“看看你的脸，是天要塌了吗？”
    “差不多了，”汤姆说，“那个女明星的助理又打过来了。”
    贝拉手上动作一顿，小声惊呼道：“她怎么还没放弃？”
    汤姆表现的极为不耐，小雀斑都不可爱了：“真是要烦死我，先生来Z国她也来，说是要回国发展，全家国籍都是Y国，她回个鬼啊。”
    “也没错吧，她本来就是在Z国发展的。”
    何小俞一声不吭听他们交谈，看似心如止水，实则憋的抓心挠肝。
    平时待女士极为绅士的汤姆居然对一位女星恶语相向，他们的态度叫何小俞好奇死了，到底是哪个女明星你们倒是说啊！
    贝拉撇撇嘴，“你干脆换个手机号吧。”
    汤姆难受地抱着头，“已经换第三个了，先生都不乐意存我的新号码了。”
    “那位小姐也是神了，先生拒绝她那么多次还要贴过来……好了，完成啦。”贝拉轻轻托起何小俞的下巴，左右看看，满意道：“今天的妆容非常完美。”
    他们刚才的话题似乎终止了，何小俞的小市民八卦之心还在蠢蠢欲动，忍不住问：“哪位明星呀？”
    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满满的好奇。
    贝拉噗嗤一笑，搂住何小俞道：“忍很久了吧。”她想了想，“我记得她的中文名字是叫宋妍，对吧，汤姆？”
    “啊啊啊，别让我听到这个名字。”汤姆捂住耳朵。
    何小俞惊呆，宋妍是大明星啊，她这种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人都知道她，H城各个商场都有她的海报，主演了许多影视大片，甚至在国外也有一定知名度，听说最近去了Y国发展。
    让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倒追，原来老板是这么厉害的人物吗？！
    她貌似知道了不得了的大八卦。
    贝拉伸出食指放在嘴边轻嘘一声，“不要说出去哦。”
    何小俞郑重地点点头，她这种平头小老百姓万万不敢卷进这种大新闻里。
    修伯特下楼，他早上运动完洗了澡，脖子上搭着毛巾，衬衫只扣了三颗扭扣，露出一片紧致有型的腹肌。
    何小俞视线一直跟着他，如果不是目光里有明显的崇拜，他会以为她在对他进行视觉骚扰。
    莫名其妙。
    修伯特转头问两个助理，“你们跟她说什么了？”
    贝拉无辜地看他：“说了些宋小姐的事而已。”
    汤姆有气无力地说：“先生，宋小姐的助理又给我打电话了。”
    修伯特了然，忽然回过头，屈指敲了下何小俞的脑袋，微微勾唇道：“没见过世面。”随即扯下脖子上的毛巾丢给她，毛巾盖住了何小俞的脸。
    无视汤姆祈求的目光，对贝拉说：“一会儿我们去海边。”
    何小俞将毛巾叠好，拉住要上楼替老板挑衣服的贝拉。
    “海边现在有很多人”怕他们不了解，何小俞解释道：“入夏后沙滩全是游客，走两步就能踩到一只脚，那边可能不适合老板画画。”
    贝拉捏捏她的脸，说道：“放心吧，别墅占了一块私人海滩，不会有人去的。”
    他们这小地方居然还能挪出一片私人海滩，这栋别墅一天要多少钱啊。
    何小俞再次感觉到了相隔一个太平洋的贫富差距。
    汤姆还在惨叫：“先生，看在我任劳任怨这么多年的份上，求求您接一回她的电话吧。”
    “啧。”修伯特烦躁地扯了扯衣领，“手机给我。”
    汤姆喜上眉梢，迅速拨了一个号码，然后把手机递给他。
    “是我，告诉宋妍，我的助理不是为她服务的。”
    一句话结束，干脆利落，也不知道对方弄没弄清是谁打来的。
    汤姆看上去更绝望了，“先生您觉得这句话有用吗？”
    修伯特想也不想道：“没用。”
    “……”
    “只是对你这么多年来任劳任怨的奖励。”
    “……”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汤姆先生这么多年过得一定很辛苦，何小俞想。
    私人海滩边果然一个人也没有，沙滩上只有贝壳留下的零星印记，一个浪花过来，海水冲上岸，那点印记也不见了。
    出外景的队伍有五个人，何小俞跑在最前面，汤姆和贝拉背着老板的画具一起跟来，尼尔负责搬阳伞和画板，修伯特闲适地走在中间。
    何小俞盘起长发，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配牛仔短裤，赤脚走在沙滩上，浸湿的沙磨着脚底，有种别样的舒适感。
    熟悉的海风带着养殖区的腥味徐徐拂过，是夏天的海。
    第10章
    太阳慢慢爬上高头，阳光照在身上热辣辣的，半个小时过去，何小俞的额头冒出一层薄汗，脸颊泛起两朵红晕。
    脚下海水时不时扑上来冲刷她的脚踝，一下一下勾引，何小俞下意识攥紧拳头，压抑着身体的冲动，忍耐的滋味相当不好受。
    好想游泳啊。
    人鱼接触到海水会克制不住想要游进水里，游泳的话人鱼形态当然是最舒服的，他们的鱼尾入水一个小时以内可控制变化，一小时之后自动变出尾巴，小小地游一会儿是没关系的。
    修伯特站立在阳伞下，摸着下巴端详许久，看看何小俞，又看看画板，忽然把画笔一扔，出声道：“算了，今天休息。”
    何小俞茫然立在原处。
    贝拉冲她招招手，“过来吧小俞。”
    何小俞走过来，疑惑地看着老板：“不画了吗？”
    修伯特不说话，仰头喝了口水，浅灰色的眼睛幽幽注视着大海的方向，好像在回忆什么，又似乎只是在发呆。
    “回去吧。”
    贝拉问：“先生要回别墅画吗？”
    修伯特收回视线，“回去换泳衣。”
    “好的先生。”贝拉弯腰收拾刚搬来的画具。
    汤姆心情变换很快，不久前还愁眉苦脸，现在一脸爽朗地笑道：“先生好久没游泳了。”
    何小俞默默举起手：“老板我可以回家吗？”
    既然不用工作，她回家也没关系吧，在熟悉的海域游泳更自在一些。而且她第一个视频的主题还没有想好，后期制作什么的也没有学，时间能多一点是一点。
    修伯特看也不看她，直接驳回：“不行。”
    何小俞扁着嘴低下头。
    修伯特狐疑道：“你不会游泳？”
    她介绍资料上写的工作是打鱼，在海上劳作的渔民不会游泳也太奇怪了。
    何小俞摇头：“会的。”
    修伯特挑眉：“那就是不想和我们待在一起？”
    何小俞头摇得像个拨浪鼓：“绝对没有。”
    “走吧。”修伯特戴上尼尔送过来的墨镜，大步走掉了。
    何小俞轻轻叹口气，垂头走在他们后面，走了几步后突然回头看了眼。
    层层升起的海浪接连不断，白色的泡沫圈圈叠叠，海面只有浪花翻滚的击打声。
    何小俞挠了挠脸颊，是错觉吗，总觉得附近有人在盯着她。
    “小俞快跟上。”
    何小俞扭头，小跑跟上去，“来啦。”
    他们离开后，碧蓝的海面下缓缓浮出一片红发蔓延在水面，红色的鱼尾潜在水下，一条雌性人鱼定定地望着何小俞离开的方向，不久随着海水波荡消失在远处。
    几人换上泳装重返沙滩，何小俞选了一条保守的连体泳装，被贝拉调笑了好久。
    她故作生气去捂贝拉的嘴，趁机偷瞄面前丰满的曲线。
    贝拉平时总穿一身正经的工作装，看起来精神干练，换上剪裁大胆的比基尼，几片布料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何小俞作为女生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再瞅瞅自己平淡的身材，嗯，连体泳衣最棒了。
    修伯特上身套一件半袖开衫，六块腹肌张扬在外，下身一条紧梆梆的泳裤，何小俞仅瞄了一眼就不好意思看他了。
    贝拉水性不好，只在近岸处踩水，水位没过腰便不再向前。汤姆不会游泳也不喜欢水，安静地坐在阳伞下看着他们。
    修伯特直冲冲进到水位较高的地方，一头扑进水中，游向更深处，尼尔紧随其后。
    何小俞潜在浅水区，全身放松，整个身子浸入海里，闭眼感受海水温柔的抚慰。
    人鱼在人类形态也可以闭气很长时间，何小俞习惯了潜泳，一时忘记了周围还有人在看，不知不觉在水底潜了快五分钟。
    最先发现何小俞消失的是汤姆，他久久不见人露出脑袋，担心地喊贝拉去找她。
    贝拉朝深处前进几步，双手作喇叭状大声呼唤何小俞的名字。
    远处的修伯特听到两人的呼喊声，心中一紧匆忙回头游去，腿脚着急行动，回身的瞬间脚腕倏地传来一阵刺痛，他的身体顿时失去平衡。
    在这危险的时刻，海风似乎专门与他作对一般骤然发作，掀起一股巨浪冲向他们，尼尔和他被巨大的冲击力分开。
    修伯特被大浪打到水下，抽筋的脚腕一时间动弹不得。
    恐惧感浮上心头，常做的那个噩梦清晰地出现于脑海，十年前的无助再一次包围了他。
    何小俞潜水的位置离海滩很近，站直身体就能冒头，听见汤姆和贝拉的呼喊声便从水下浮出，下一秒却见贝拉大惊失色，指着远处尖叫：“哈里斯先生——”
    尼尔的木头脸第一次出现明显的表情，他慌忙扎进水底，寻找修伯特的影子。
    何小俞眉头一紧，再次没入水下，感受海水带给她的信息。
    在水中，人鱼身边五百米范围内，任何生物都无所遁形。
    锁定修伯特的位置，何小俞睁开眼睛，腿部发力，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了出去。
    尼尔还憋着气在水中搜寻，忽而身旁窜过一股水流，像是有条大鱼急速游过。
    修伯特的慌乱感很快过去，强大的心理素质使他快速冷静下来。
    待脚腕的不适感减弱，他慢慢调整四肢找回身体的平衡，正要游出水面，迎面撞上那双深蓝的眼睛。
    她黑色的长发飘在身后，游泳速度极快，眨眼便出现在他身边。
    修伯特不顾海水的刺痛，睁大了眼睛。
    一遍一遍出现在梦里的黑发与何小俞的身影重叠，可惜，那条分不清是幻觉还是梦境的银色鱼尾没有出现。
    何小俞力气出奇的大，轻而易举地将修伯特拖出水面，手掌抬起他的下巴，着急地问：“老板你没事吧？”
    修伯特只呛了一口水而已，眼睛执着地盯着她，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以前在附近有没有救过一个人？”
    这附近？
    何小俞想到十年前她救起的少年，送他到岸边后，自己一时失手没躲过风浪，飘到了村子前的海滩。
    想来那人如果命大的话，应该能在附近获救。
    不过老板怎么突然问这个，何小俞谨慎地想了想，回答道：“没有。”
    尼尔看到他们浮出，快速游了过来。
    修伯特轻轻推开何小俞的手臂，甩了甩头发，“我没事了。”
    说完径自游回海滩。
    注视着老板的背影，何小俞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她当年救的人不会就是老板吧。
    ……答谢金要多少好呢？
    第11章
    修伯特上岸，汤姆和贝拉一脸担忧，紧紧跟随。
    他坐到躺椅上，揉了揉脚腕，朝他们摆摆手道：“我没事，不用围着我。”
    尼尔走到他面前，垂下头，嗓音低沉：“哈里斯先生。”
    修伯特明白他的意思，仰头说道：“这不是你的错，不必自责。”
    尼尔垂首回到他身后，刻意远离遮阳伞的范围，裸着皮肤站在阳光底下，似是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的失职。
    修伯特无奈随他去了，舒一口气躺下身，懒洋洋地抬起手臂对何小俞招手。
    贝拉正在追问何小俞神奇的游泳速度，她支支吾吾，找到借口后迅速摆脱她，跑向老板。
    修伯特道：“帮我擦头发。”
    提前备好的毛巾装在贝拉带来的手提袋里，何小俞取出毛巾覆上修伯特的金发，双手轻轻按压挂在发梢的水珠，动作轻柔仔细，生怕扯下一根发丝。
    修伯特微微扬起下巴，舒服地眯起眼睛，全身散发着慵懒的气息。
    何小俞扯了扯嘴角，老板享受的样子好像一只金色的猫咪，只要顺着毛摸，就会收起尖利的爪子任由你触碰。
    “你游泳的速度很快，”修伯特说，“尼尔都不如你。”
    还在自责的保镖闻言稍稍侧目，眼神直勾勾看着她。
    何小俞脊背一凉，大热天居然冒出了冷汗，连忙道：“那只是突发情况引起的超常发挥，我平时游泳没那么厉害的。”
    背后的目光更紧迫了。
    何小俞不自在地朝着老板挪了挪脚。
    “这么担心我？”修伯特淡淡地问。
    “当然，”何小俞语气认真，“老板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您如果出了意外我们该怎么办啊。”
    老板倒下了工资谁来发啊。
    “工资汤姆会打给你。”
    何小俞笑容一僵，她不会把真实想法说出口了吧。
    修伯特嗤笑：“财迷。”
    何小俞撇嘴，财迷是人之常情，她要是像老板那么富有，也会视金钱如粪土，钞票放在眼前看都不看一眼。
    “谢谢。”两个字声音极轻，掩在风声里，若不是她离得近，恐怕根本听不到。
    何小俞嘻嘻笑着，扯着嗓门大声道：“不用谢。”
    其他人立刻望过来。
    修伯特额角爆出几个十字，伸手拽过毛巾去抡何小俞的脸。
    何小俞一个箭步冲出去，嗖嗖跑远。
    修伯特生气地戴上墨镜，躺下身子，头枕着胳膊远望海面。
    一会儿，抿直的唇线不自觉地弯起了弧度。
    他还真是幸运，噩梦的最后总会有人来救他。
    回去的路上，何小俞偷偷观察老板的表情，见他面色如常，悠悠走到他身边小声问：“老板，你为什么要问我救没救过人啊？”
    修伯特斜眼：“随口问问。”
    何小俞问得小心翼翼：“老板以前溺水过吗？”
    修伯特道：“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何小俞含糊道：“就是好奇。”
    修伯特沉默片刻，平淡地说：“十年前我跟父母来Z国游玩，不小心从船上掉下去，被人救起送到了这附近的海滩，她有一头黑发和银……我一直在找救我的那个人。”
    我的妈还真是老板！
    他刚才想说银什么，不会是银色的鱼尾吧？！
    何小俞别过头，闭紧嘴巴，默默消化这个爆炸讯息。
    虽说如果是老板，感谢金什么的一定给的很丰厚，但是鱼尾被看到了就意味着人鱼的存在暴露了，她岂不是要完蛋。
    多少钱也不能让人鱼族曝光，大家在海底躲躲藏藏这么久，一旦暴露，她会成为整个族群的罪人。
    修伯特放慢步调，和她并排走着：“常在海上工作的人游泳都很厉害吗？”
    “差不多，”何小俞想了想，“村子里的人好像都会游泳。”
    “有比你游泳快的人么？”
    “不知道，应该有吧。”
    修伯特道：“那你们这里还真是卧虎藏龙。”
    多少游泳冠军选手埋没在这个小小的村子里。
    何小俞尴尬地笑笑，不再说话了。
    今天经历的太多，何小俞回到家已是精疲力尽。
    知名女星倒追自己老板，老板很可能是个相当牛批的大人物，而这个牛批的大人物是她当初头脑发热救的金发少年，最严重的是人鱼的存在很可能被发现了……
    把脑袋拱进枕头底下，她现在很希望自己是一只乌龟，遇到麻烦把身体缩进壳里就好，不用愁的头脑爆炸不知所措。
    童雅雅晚上打电话问她新视频有没有进展。
    她脑子里一团乱麻，痛苦道：“我什么也想不出来。”
    童雅雅安慰她：“没事，慢慢来，想不出来可以先试试直播熟悉镜头，不过这样神秘感就没有了。”
    “呜，我再想想。”
    烦恼的事情想得再多麻烦也不会解决，既来之则安之，老板问什么就打死不承认。
    第二天一早她把这事抛到脑后，专心琢磨视频。
    大牙建议她的定位是仙女人设生活类博主，拍一些日常生活，比如出海打鱼，养花种田，炒菜做饭之类的，再间歇穿插几首翻唱作品。
    何小俞趴在窗边思考她的日常。
    休渔期开始了，出海打鱼暂时行不通。
    渔村靠海吃海，几乎没人折腾地里的东西，何小俞被捡回来就一直跟着养母出海捕鱼，养花什么的只有大牙偶尔会给她带束花插在花瓶里养，算作房间的一类装饰。
    她做饭水平一般，且因为懒经常生吃海鱼，也许可以表演生吞活鱼……好像和仙女人设不太搭，大牙说她们小仙女吃麻辣烫都得用露水煮。
    何小俞暴躁地抓抓头发，赚钱好难。
    第12章
    窝在家里想不出好点子，何小俞决定去村子里走走。
    渔村家家住着二层小楼，距海边近的也算是海景房了，新房占了好地方的人家有的会把房子改成民宿，旅游旺季能赚小赚一笔。
    何小俞家位置好，但是房子破旧，能住的房间就三个，而且人鱼多多少少有些领地意识，不喜欢陌生人进出自己的住所，所以她们家没有弄民宿。
    渔村多了好些外地车，每到这个季节，很多家庭或者情侣结伴会来村子里度假。
    一张张陌生面孔撑着伞从何小俞身旁走过。
    何小俞慢悠悠散着步，她过去的日常是早起打鱼，在市场待一天，晚上回来倒头就睡。
    现在每天睡到自然醒，坐车去别墅待一天，晚上去海里游泳顺便抓几条鱼当晚餐。
    这种生活真的有人感兴趣吗。
    “喵，喵呜。”
    温热的毛毛猝不及防贴上何小俞的脚腕，胖乎乎的橘猫扭着身体在她腿边蹭来蹭去，叫声黏糊糊的，听着人心都要化了。
    何小俞蹲下来，挠挠它肉肉的下巴，笑道：“你又胖了。”
    “喵。”
    橘猫顺势躺倒，露出小肚皮要她摸摸。
    何小俞善解猫意地转去摸它的小肚子，摸着摸着忽然有了想法。
    这就是日常啊，她平常的生活就是这样不紧不慢的，如果不受欢迎就说明她不适合做这类博主。
    先试试好了。
    何小俞打开手机发了条微博：正在XX平台直播，想看lu猫和遛弯的小可爱可以来哟。
    大牙教过她怎么在这个平台操作，开了直播间，取了个名字：小鱼吃鱼，。
    她没带自拍杆，只能用手举着手机稳定屏幕。
    直播间空无一人，手机镜头有点脏，何小俞凑近想看清楚些，屏幕上骤然出现她放大了的蓝色眼睛。
    不想玩泡泡龙：卧槽，这啥玩意！老子可乐都吓掉了！
    第一个观众进了直播间，受到惊吓以为是恶搞直播，待了两秒就退出了房间。
    何小俞：……
    真是对不起了。
    把镜头调成后置，主要拍猫的憨态，她边逗猫边看着屏幕，等了一会儿，终于又来了两个观众。
    懒得想名字：总算等到小姐姐发动态了。
    赤兔秃了：想听博主唱歌。
    何小俞刚开始和观众互动有些紧张，“那个，我会唱的歌不多。”
    赤兔秃了：沃德麻小姐姐声音太好听了吧！！！可以露脸吗！！
    懒得想名字：虽然这只橘猫姿色不错，但我更想看小姐姐露脸。
    何小俞把摄像头换回前置，微笑着打招呼：“你们好。”
    新来的观众和他们一起惊呼。
    皮皮虎：卧槽！有美女！
    懒得想名字：妈妈我看到了仙女！！！
    赤兔秃了：小姐姐我宣布从今天起我是你的脑残粉！
    何小俞笑：“我以为你们是来看猫的。”
    赤兔秃了：橘猫随时都能看，神颜小姐姐可遇不可求啊。
    其他人纷纷附和。
    有人问她的美瞳是什么牌子的。
    何小俞眨眨眼，“我是混血，这是我本来的瞳色。”说着再次把眼睛贴近屏幕。
    皮皮虎：这蓝色眼睛也太好看了，恳求主播换个像素好的手机，画面太糊了。
    一听花钱何小俞心就作痛，不过还是应下了，她的手机直播画面确实很糊。
    何小俞蹲累了，起身转着镜头给他们看周围的环境。
    “我住的地方是个小渔村，村子里的人多是打渔为生。”
    大家纷纷问道：小姐姐也会出海打鱼吗？
    “当然会啊，不过现在是休渔期，两个月过去之后，我就可以给你们直播打鱼啦。”
    评论都在说期待，但没几个人相信这是她的工作。
    她长得漂亮，皮肤白的发光，怎么看都不像在海上风吹日晒的人。
    何小俞举着手机和直播间的人互动。
    “我是Z国人啊，混血混的哪国我也不知道，原因有些复杂。”
    “每家都晒着渔网，这个时候大家应该在市区的海鲜市场忙，所以没人在家。”
    “我的工作啊，目前在兼职做模特，休息的时候会去打零工。”
    直播间的人从个位数增加到了百人，许多人在微博看到评论说博主不仅嗓音美，人也超好看，寻着房间号去了何小俞直播的平台。
    在村子里绕了一圈，最后何小俞唱了一遍小人鱼之歌，首次直播就结束了。
    胳膊酸痛，她边走边甩着手臂，走到家门口，发现大门前蹲了个红色长发的女生。
    何小俞想，她染发的地方收费一定很贵，一头红发颜色很正，染色非常均匀，完全没有杂色。
    但她的穿着又很一言难尽，身上的衣服乍一看好似是条造型别致的裙子，仔细看就是编织袋和一块破了洞的渔网，流浪汉穿的都比她体面。
    “请问……”
    红发女生猛地抬头，与红发一致的红色眸子显露出来。
    这人是有多喜欢红色，美瞳也要挑红的。
    何小俞问：“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
    女生缩着肩膀，看上去有些可怜，轻轻道：“等你。”
    “我们认识吗？”
    她小幅度摇摇头：“不。”
    何小俞摸不着头脑：“那你为什么要等我？”
    红发女生道：“我想找人。”
    何小俞脑子里冒出绑架，走失，失忆等字眼，手上划开屏幕，“我帮你联系派出所。”
    “不，”女生兜着身上的破烂站起来，“只有你才能帮我，银尾。”
    “……”
    卧槽！
    何小俞飞扑过去捂住她的嘴，前后左右看了看，没发现其他人，然后迅速将她拖进自家院子里。
    女生挣扎：“唔唔，唔唔唔。”
    何小俞凶狠道：“你给我闭嘴。”
    人立刻老实了。
    进了家门，何小俞松开她，瞪着眼睛审问：“你是谁？”
    女生眨巴眨巴眼睛：“红尾啊。”
    “我的同伴里没有红尾。”
    人鱼按照尾巴颜色命名，同一片地方出生的人鱼不会有相同颜色的尾巴，而不同群体的人鱼几乎碰不到面，所以这个取名方法一直沿用。
    “我是在南方海域出生的，你可以叫我张贝贝，是我给自己取的名字。”
    “张贝贝？”何小俞疑惑更深，“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张贝贝略显忸怩，脸蛋泛红：“我想请你帮个忙。”
    何小俞谨慎道：“什么忙？”
    “我在找一个男生，他的名字里有张字，住在海边。”
    “还有呢？”
    “黑色头发，黑色眼睛，声音很温柔，手指很白。”
    张贝贝说完期待地看着何小俞。
    “……凭你说的这些特征，在H城能找出几百个人。”
    “我记得他的脸，”张贝贝摊开手掌，手心里放着三片鲜红的扇形鳞片，“这些是谢礼。”
    何小俞张大嘴，人鱼的鳞片脱离鱼尾后会变得坚硬无比，可轻松划碎礁石，人鱼之间所能赠送的最珍贵的东西就是鳞片。
    但拔鳞片实在太痛，何小俞好奇尝试过，拔到一半疼的松了手。
    这条红尾竟然拔了三片，她不由得肃然起敬。
    没有接张贝贝手里的红色鳞片，她接着问：“为什么要找这个人？”
    “他救过我，我想找到他，和他说一声谢谢。”
    “那人知道你是人鱼？”
    张贝贝摇头，“不知道。”
    何小俞为难地摸摸脖子，不想揽这个麻烦，“人类流行‘大恩不言谢’‘施恩不图报’，你心里感激一下就好了，没必要当面说。”
    “我想再见他一次。”
    “我不想。”
    张贝贝眼角瞬间挂上泪珠，用乞求的目光注视她：“我只能找你帮忙了。”
    毕竟是同族，何小俞不忍地移开视线。
    “你不害怕和人类接触吗？”
    “怕，”她小声道：“但我更想找到他，想了很多年了。”
    在人鱼里，这条算大胆的。
    “求求你。”
    何小俞十年来第一次见到同族，同类间的牵绊让她松动了。
    这家伙看上去呆呆傻傻的，放她自己在岸上瞎跑很可能闯祸，只是带她四处找找人，找不到的话她应该就会回去了。
    “行吧，”何小俞拿走一片鱼鳞，“你要保证一切行动听我的，绝对不可以私自出去乱跑。”
    张贝贝执着地把剩下的鳞片塞给她，用力点头保证：“我会听话的。”
    据张贝贝说，她在附近游荡的时候偶然看到何小俞以人鱼状态出现，之后一直躲在附近观察她，出于对人类世界的恐惧迟迟不敢露面，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才敢上岸找她。
    何小俞煮了两包方便面招待客人，铺张地加了两个鸡蛋。
    打量着她的衣服，神奇道：“你是怎么把编织袋和渔网组合的这么和谐的。”
    张贝贝还在研究筷子，闻言停下动作，双手板板正正地放在腿上，认真地回答何小俞的问话。
    “我的天赋是手工，看到它们很自然地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很有用的天赋啊，你不用这么紧张。”
    何小俞给她找了个勺子，端了碟童妈妈做的榨菜，“你要在岸上待多久？”
    张贝贝说：“找到他为止。”
    何小俞一愣：“住在哪里呢？”
    张贝贝咬着下唇，可怜巴巴。
    何小俞：“……”
    第13章
    白天的海滩人山人海，张贝贝海里岸上来回跑会非常不安全，很容易被人看到，只能收留她。
    何小俞不想和其他人共用衣物，还得掏钱给她买新衣服。
    渔村有针对游客开的小店，卖些忽悠人的特产和手工艺品，店里会卖短袖和短裤，上面印着奇丑无比的旅游城市logo。
    何小俞以人情价用三十块钱买了两件T恤，一条黑色短裤和一双沙滩拖鞋。
    拆了一包新买的内衣裤让张贝贝穿上，总算把她拾掇的可以见人了。
    何小俞帮她把头发盘起来，找出许久不用的草帽扣在红发上，满意道：“可以了。”
    张贝贝全程老老实实任由何小俞折腾。
    胸前印着“H城欢迎你”，头顶宽大草帽，脚踩人字拖，何小俞二号跟着何小俞出门了。
    “村里姓张的有四户，家里有儿子的只有一户，运气好的话你要找的人就是他了。”
    何小俞想起那家儿子的模样，小个子，黑不溜秋的，塌鼻小眼，让一条人鱼记那么多年的可能性不大。
    张贝贝一路紧贴她身侧走，手攥着她衣服的一角，不敢抬头看人。
    张家儿子碰巧去小超市买东西，半路遇到了她们。
    何小俞碰了碰贴着她的胳膊，“看看是不是他。”
    张贝贝小心地拉开帽檐，瞄了一眼又迅速放下，“不是，太黑了。”
    “不能光看肤色啊，你也看下长相。”
    “不是他，那个人更好看一些。”
    张家儿子为什么不能生的好看点呢，何小俞郁闷地想。
    “附近就一个渔村，其他地方都是最近几年开发的住宅区，你是什么时候遇到他的？”
    张贝贝声音极低，弱弱地说：“大概二十年前。”
    “……”
    何小俞嘴角抽搐，难以置信道：“他救的是幼年期的你？”
    人鱼在幼年期没有半人身，与普通的海鱼无异，这段时间是他们死亡率最高的时期。
    张贝贝轻轻点头。
    “过了二十年你还能记得他的脸？！”
    “记得，唔，他当时的样子。”
    何小俞糟心地搓了把脸，得想个办法把她丢回海里。
    第二天出门工作，何小俞临走前相当不放心。
    “乖乖留在家里等我回来。”
    “好。”
    “千万不可以乱跑。”
    “好。”
    “那么看到有黑发白皮的男生经过你会跑出去吗？”
    “……”
    汤姆等在门口，何小俞走出来不好意思地问：“我能带妹妹一起去吗？”
    她编了个瞎话，说张贝贝是她母亲的远房侄女，暂时借住在她家里，因为妹妹智力有点问题，又胆小怕人，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
    汤姆有点为难，“我得先问过先生才能决定。”
    拨通修伯特的号码，汤姆说了何小俞的请求，那边沉默一会儿，同意了。
    汤姆笑着说：“先生说可以。”
    何小俞刚松口气，就听他补充道：“不过寄存费要用你的奖金抵。”
    她的表情霎时扭曲：“不用了，我马上把她丢出去！”
    汤姆：“？？？”
    妹妹是可以随便丢出去的存在吗？
    说是那么说，何小俞还是带上了张贝贝，害怕也没办法，如果要去其他地方找人，她迟早要克服心理的恐惧。
    担心她被挑剔的老板扔出去，何小俞把她的T恤和大裤衩换成了自己的衣服。
    克服领地意识有点不爽，何小俞脸上阴森森，沉默地领着她出来。
    张贝贝见到汤姆表现得十分局促不安，悄悄拉住何小俞的手指，以获得安全感。
    何小俞长叹一声，她就是太善良了。
    反握住张贝贝的手，牵着她去了车后座。
    得知何小俞妹妹怕见人，汤姆体贴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路上安安静静。
    进了别墅，开门的尼尔多看了新来的面孔几眼，吓得张贝贝几乎不敢动弹。
    何小俞生拉硬拽把她拖到了大厅。
    艾伦今天也在，他正和修伯特聊天，见到有新的女生出现，热情地迎上前说话。
    “好漂亮的红发啊，美丽的小姐，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认识你。”
    他常来别墅凑热闹，何小俞和他熟了之后，对他的态度逐渐和老板保持一致：“没有，去去去，别吓着我妹妹。”
    艾伦夸张地说：“这句话真是熟悉的让我心痛，我哪有那么可怕。”他想起第一次见何小俞的时候，修伯特也说不要吓坏她。
    修伯特嘲笑道：“你一刻不停的发情期狗见到都要吓死。”
    艾伦伤心地望向张贝贝：“你也害怕我吗？”
    张贝贝整个人像黏在了何小俞背后，不抬头不说话，身体因为害怕微微颤抖着，活像个小鹌鹑。
    艾伦投降似的举起手，“看来Z国的女孩不喜欢我这种类型。”
    何小俞道：“你还是有魅力的，毕竟导游小姐都排到三号了。”
    上次艾伦在购物广场带走的柜姐只吸引了他两天，新鲜劲儿一过很快就甩了人家去找导游二号和导游三号，何小俞暗地里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艾渣。
    艾伦耸耸肩，“三号她太无趣了，脸上写满了钱钱钱，我已经不想看到她的脸了。”
    何小俞白他一眼，看来四号马上就要上线了。
    修伯特从沙发上站起来，挑眉看着她说：“你要这样背着她工作？”
    何小俞嘿嘿笑道：“怎么会呢，她随便找个角落待着就行，不占地方的。”
    说完狗腿地跑到老板身后，锤锤背捏捏肩，非常殷勤。
    修伯特淡淡道：“寄养费免谈。”
    何小俞转身上楼换衣服。
    张贝贝亦步亦趋跟着她，谁搭话也不理。
    贝拉给何小俞打扮完，同情地看着张贝贝，说道：“这头红发染的太成功了。”火焰一样热情的红色与本人的胆小沉默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染的很好对吧，她特别喜欢红色。”
    “可惜了，仔细看你妹妹长得也很漂亮，唉。”
    何小俞跟着叹气道：“唉，生下来就有的毛病，没办法。”
    两人叹息一番，何小俞带着小跟屁虫下楼。
    作画地点在别墅的小花园，修伯特专门找人做了个秋千当背景。
    工作开始，张贝贝缩在角落，看上去很没存在感，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们，一刻也不移开。
    盯得人鸡皮疙瘩要起来了。
    修伯特被她这样看着，感觉自己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忍无可忍伸手指向张贝贝，面朝何小俞吼道：“她一定要待在这里碍事吗？”
    何小俞迅速跑向缩在角落的人：“贝贝啊，你可以去客厅……”
    张贝贝眼圈刷地红了。
    何小俞放软语气：“……你不要一直看着我们好不好？”
    “我没事做。”
    何小俞想起她的天赋，跑去跟贝拉要了针线和一些布料给她，“你可以玩这些。”
    张贝贝眼睛一亮，低头专心研究起手里的东西。
    修伯特在她耳边小声问：“她真是你妹妹？”
    何小俞也小声回他：“算是吧，没有血缘关系。”
    修伯特了解她的身世，不解道：“她来找你做什么？”
    “说是要来找救过她的一个好心人。”何小俞隐瞒一部分情况，将其他事诉苦一般告诉了修伯特，“她只记得人家少年时的模样，一定要找到人再离开，我要包吃包住另外搭上几天奖金。”
    何小俞疯狂暗示，我都这么可怜了你还要扣奖金。
    修伯特装看不见。
    他有些感同身受，她妹妹还有希望能找到救命恩人，而他连那人是不是人类都不确定，甚至越来越怀疑那只是他的一个梦。
    “你要怎么带她找人？”
    “很大可能找不到的，找不到人她就会回去了。”
    他思索片刻，低声道：“我帮你找。”
    何小俞惊恐道：“啥？”
    “与其让她在这里碍事，不如早点解决掉。”
    汤姆临时接到先生的寻人指令，跟贝拉对视一眼，半晌开口道：“这个哈里斯先生是我们认识的先生吗？”
    贝拉道：“我也在怀疑。”
    他们的先生从不允许陌生人进出自己的私人区域，从不在意与自己无关的事，待人处事疏离冷漠，永远与人保持距离。
    汤姆道：“回去的时候会不会变成五个人呢？”
    贝拉笑说：“我觉得是零个。”
    汤姆想了想，笑了：“有道理。”
    修伯特说他三天之内会找出H城所有符合条件的人，何小俞从口袋掏出来一片红色鱼鳞，“贝贝给我的谢礼，分你一个。”
    修伯特将鱼鳞拿到手中端详，问：“这是什么？”
    “工艺品。”
    “看起来很锋利，有银色的吗？”
    何小俞果断摇头：“没有。”
    有也不给。
    将鳞片还给她，“不用了，我不喜欢红色。”
    休息时，何小俞去看张贝贝研究半天的成果，然后吃了一惊。
    她拿来的是三块布，张贝贝把它们剪裁成不规则的方块拼到一起做成下裙摆，上衣是纯色系短袖，领口做了一圈撞色围边。
    何小俞震惊地将裙子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连接处的针线收的非常完美，衣服表面甚至看不出收线痕迹。
    纯手工的裙子竟然能做的这么漂亮。
    她脑中灵光一现，激动地抓住红尾人鱼的手：“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亲妹妹了。”
    第14章
    张贝贝茫然，歪着头看何小俞。
    何小俞亲昵地揽过她的肩膀，头发贴着她的脸，在她眼里张贝贝已经是行走的金娃娃了。
    “贝贝啊，喜欢做衣服吗？”
    “喜欢。”
    把简单的材料做成一件件意想不到的成品，那种成就感会让她很满足。
    何小俞笑得像个怪阿姨，“给你一个尽情发挥自己天赋的机会哟，想做什么衣服都可以，需要什么材料我今晚帮你下单。”
    张贝贝似懂非懂，乖巧地点头，何小俞说的话她都无条件相信和服从。
    见她这么听话，何小俞有种欺骗老实人的愧疚感，心想晚上带她去好一点的餐厅加餐，再正经买几件衣服。
    休息时间上楼换装，何小俞把张贝贝的成果展示给贝拉看，贝拉摩挲着熟悉的布料，捧脸惊叫道：“太不可思议了，真的是她自己完成的吗？”
    何小俞不知为何莫名有种骄傲感，好像真是亲妹妹有出息了似的。
    “她上午一直蹲在院子里剪剪裁裁，休息的时候那堆布料就变成这件裙子了。”
    “设计的有点瑕疵，不过已经很棒了。”贝拉抻着裙子看个不停，感慨地说：“小俞，你妹妹这样躲在家里实在是埋没了她的才能。”
    何小俞笑道：“所以我打算开个网店，由她来设计和手工缝制衣服。”
    张贝贝的动手能力和制作速度完全撑得起一家店。
    “订制服装吗？”贝拉劝告道：“没有名气和背景基础的手工坊会很难做起来哦。”
    “所以我得努力了。”何小俞拿着手机在刷微博数据，她昨晚听大牙的建议发了一张自拍后又涨了几百个粉丝，“现在刚刚起步，等我经营好账号，网店热度就不愁了。”
    童雅雅自己的网店是一家网红服装店，有专门的设计师和厂家供货，不适合做手工定制。
    她说可以帮忙做宣传，被何小俞拒绝了，大牙有自己的店，没必要分客流量给她的网店，万一不成功还会连累她的名声。
    贝拉拍拍她的肩膀，握拳鼓励道：“加油啊，有名气之后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张贝贝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见那个皮肤特别白的女人在拍何小俞的肩膀，她也上去拍了一下，眼睛亮亮的，认真道：“加油。”
    何小俞突然被萌到：“……谢谢。”
    晚上她们要回家的时候，贝拉追出来叫住了何小俞。
    “等一下，我想起来前几天刚认识了一位年轻的设计师，他的作品很有新意，你们可以认识一下，对你未来的店也许会有帮助。”
    “真的吗，太谢谢你了。”她惊喜地说。
    “这是他的名片。”
    何小俞接过卡片，名片上印着三个大字：池朝阳。
    那一头好不容易忘掉的七彩头发霎时重现在脑海。
    何小俞如遭雷劈，整个人接近石化，不会这么巧吧。
    “他的头发是什么颜色的。”
    贝拉有些奇怪她的问题，回忆了下那位设计师的长相，说道：“黑色的。”
    何小俞松了口气，安心将名片收进口袋，太好了，只是重名而已。
    挥别贝拉小姐，她要先带张贝贝去吃饭，跟汤姆说了预订的餐厅地址，吃完饭后打车回家。
    童雅雅背了个大包等在她们家大门口，看到她下车，快步跑了过来。
    张贝贝紧张地躲到何小俞身后，露出一只眼睛，怯怯地看她。
    何小俞和大牙约好晚上讨论视频制作的事，将张贝贝拖到她面前介绍道：“这是我远房表妹，叫她贝贝就行。”
    童雅雅友好地微笑：“你好呀，我叫童雅雅，你姐姐的好朋友。”
    张贝贝蠕动嘴唇，几乎是用气音说道：“你，你好。”
    童雅雅听何小俞说过妹妹的事，热情地挽住她的胳膊，亲昵道：“别害怕，我是你姐姐的朋友啊，不会伤害你的。”
    张贝贝颤抖了一会儿，慢慢接受了她的触碰。
    何小俞注意到童雅雅身后体积突出的巨大背包，疑惑道：“你准备来我家露营吗？”
    童雅雅这才想起她的“行李”，连忙放下来，背包落地时发出一阵玻璃制品乒铃乓啷碰撞的声音。
    “露营我才不会带这些宝贝呢，”她拉开拉链，包里塞满了瓶瓶罐罐的化妆和护肤用品，“今晚我住你家，咱们一起录个视频。”
    何小俞从里面扒拉出一瓶全英文包装的乳液打量，“住一晚需要带这么多化妆品啊，美妆博主真不容易。”
    “有些是道具啦，撑场面用的。”
    童雅雅取出录视频用的相机：“我想做一期姐妹化妆视频，顺便再帮你拉一波热度。”
    张贝贝好奇地在她们身后瞧着包里的东西，童雅雅大方地让她随便挑。得到允许后，张贝贝拿了一罐红色的面霜兀自研究起来。
    何小俞帮她把背包搬到楼上的卧房。
    她的房间重新装修过一次，布置的较为温馨。
    房间墙面涂成了暖黄色，老式木床和书桌看上去有种田园的风格，床头挂着一幅艺术画，用来做视频背景不会太难看。
    童雅雅回头看了眼张贝贝与她们的距离，悄咪咪附在何小俞耳边小声问：“那个妹妹要在你这儿住多久啊？”
    何小俞低头想了一下，她本来是想赶紧找到人把张贝贝打发走的，越快越好，但现在张贝贝身上镀了一层金，加上她对自己的依赖让何小俞真的有种做姐姐的感觉。
    于是说：“不知道，也许就不走了。”
    童雅雅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压低声音道：“你赚钱多了，人也变大方了吗，让莫名其妙的亲戚来蹭便宜的事以前的你可不会干。”
    何小俞支支吾吾地说：“她的情况不一样，她家人都不在了，走投无路才来找我的。”
    童雅雅面色一滞，不说话了，回头看张贝贝的目光多了几分同情。
    张贝贝隔了一段距离跟着她们上楼，悲惨的身世给她身上加了一层惹人怜爱的光环，童雅雅走过去怜惜地摸摸她的红发。
    “不要穿你姐的旧衣服了，改天带几件店里的衣服给你。”
    张贝贝看了一眼她名义上的姐姐，何小俞省了一笔支出，笑嘻嘻地说：“你大牙姐的心意，赶紧谢谢她。”
    “谢谢大牙姐。”
    土里土气的叫法让童雅雅暴躁了：“滚滚滚，别听她的，要叫雅雅姐。”
    笑闹过后，她们开始准备干正事。童雅雅把包里的化妆品一件件摆到那张老旧的木桌子上，然鹅何小俞的小书桌根本容纳不了这么多东西。
    没办法，她们干脆坐到了地砖上，把化妆品围成一圈，两人坐到圈里。
    张贝贝不出镜，她负责在外围递东西给她们。
    准备完毕，童雅雅望着立好的相机，忽然想到了什么，托着腮帮子陷入沉思，须臾抬头说：“我们改成直播怎么样？”
    “什么意思？”
    “先直播，后期把直播剪一剪做成视频。”这样能赚两次热度。
    何小俞点头：“可以啊，我无所谓。”
    童雅雅把架好的相机拿下来，换成了手机，并在微博发了直播预告。
    她写了一份简单的文案，开播之前让何小俞大体记一记。
    童雅雅想到了张贝贝，问道：“妹妹不可以露脸吧”
    “绝对不可以。”
    何小俞去衣柜里找出一顶帽子，借用大牙包里的口罩，把张贝贝包的严严实实，防止她一不小心出了镜。
    房间的窗户开着，进入屋子的是不远处海面吹来的海风，窗帘在风的涌动下高高扬起。
    童雅雅打开直播，两个漂亮姑娘盘腿坐在地上，非常接地气。
    “嗨，我是常年拖更并且死不悔改的小雅，旁边这位颜值出众的小姐姐是我珍藏多年的好姐妹，还有一位不想上镜的小红同学是我们的助理。”
    何小俞浅浅地笑道：“你们好，我是雅雅的好朋友。”
    关注了何小俞的观众一眼认出她：是小鱼吧，说好的新视频呢，不要学小雅拖更啊！
    小鱼这个名字是粉丝根据她的直播间——小鱼吃鱼取的昵称，何小俞觉得挺不错就默认了。
    童雅雅看着评论佯装生气：“你们这些人，什么叫不要学我，我不过就是拖了一个月而已。”
    粉丝纷纷评论：咕咕咕。
    “好了，话不多说，我今天要给姐妹画一个夏日元气少女妆容，画完马上想去海边拍照的那种。”
    童雅雅把护肤品摆到手边的位置，神奇地掏出两片面膜。
    何小俞接过一片，敷到脸上。
    “第一步，敷面膜，先来个十分钟吧。”
    月下桃花：麻麻我在看人家直播敷面膜。
    你喜欢大叔吗：美女敷面膜都这么好看。
    我饿了哦：上面大叔彩虹屁超标了。
    直播最关键的就是互动，隐晦地撩动观众打赏送礼物，童雅雅边敷面膜边和观众聊天，说话间面膜歪了还要掰正，后期剪辑可以作为一个笑点。
    遇到有关何小俞的评论，她就让何小俞自己回答，训练她适应直播氛围。
    正式化妆的时候，童雅雅在一排气垫和粉底液之间犯了难。
    “小俞皮肤太好了，我在纠结要不要帮她上底妆，自然色比她的肤色深了一些，亮白看上去又好假。”
    “但是不上底妆，其他部分不好上。”
    观众评论都是对何小俞肤质的羡慕嫉妒，还有人问何小俞的联系方式，被童雅雅直接无视掉。
    “小俞，他们问你用的什么护肤品。”
    “xx。”
    童雅雅拿着化妆刷的手一抖，“这牌子你从高中用到现在？”
    何小俞理所当然道：“它便宜啊。”
    现场和直播间陷入了几秒诡异的沉默。
    然后直播间的观众集体表示要回去囤这个牌子的护肤品。
    单身一只花：几百块的水乳拼不过人家几十块的，我回家就丢了它。
    月下桃花：我看着手边五百软妹币买的面霜，心情复杂，这个不争气的。
    懒得想名字：不说了，我要去超市买xx了。
    童雅雅心里觉得何小俞的皮肤好和护肤产品完全没关系，但是没有说明，没准以后小俞可以接到这个牌子的推广呢。
    第15章
    窗外海风劲吹，呼呼的风声和她们的说话声一起收进了话筒。
    有观众问哪里来的风声。
    童雅雅正在给何小俞画眼线，屏息凝神中没空看评论，何小俞瞄到了，回复道：“窗户没关，风声太大了吗？”
    评论说有一点吵。
    童雅雅完成眼妆的部分，舒了一口气，扫了眼屏幕，见他们说吵便从地上爬起来去关窗。
    她顺手把手机挪到了窗边，镜头对着窗外的碧蓝大海。
    “给你们看纯天然无滤镜的海景，小俞的家可是正宗的海景房哦。”
    赤兔秃了：woc大户人家！
    榴莲芒果：小姐姐缺女朋友吗，会做饭会打扫上过大学的那种。
    童雅雅冲何小俞坏笑：“他们问你家里是不是有矿。”
    何小俞无奈：“只是住在渔村而已，真要有矿我就用黄金铸一栋屋子住进去。”
    “能不能别破坏你的仙女气质，你的品味好像过去的土财主，小红把那边亮晶晶的盒子递给我。”
    张贝贝乖乖把高光盘递过去。
    何小俞替刚认的妹妹不满道：“能不能别随便给我妹妹取小名，听着像被土财主压迫的小媳妇儿。”
    “她可不就是被你压迫呢。”
    “你才土财主。”
    两人拌嘴吐槽的自然，观众看美女的开心，不知不觉直播时间过去一个小时。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脸部的妆容完成后，童雅雅找出压在背包最下面的衣服——一条柠檬黄间纯白格的露肩连衣裙。
    她仔细顺平裙子折出的褶皱，“这条裙子是店里即将推出的夏季新款，还没上架我就先拿来给你试穿了。”
    何小俞挑眉道：“难道不是想让我免费帮你做模特？”
    童雅雅竖起拇指：“知我者小俞也。”
    何小俞去别的房间换衣服，重新进入镜头之前，童雅雅先帮她绑了头发，用白色的丝带将一丛顺滑的黑发高高扎起，马尾一直垂到她的后肩，整个人散发着属于少女的俏皮与活力。
    童雅雅换上同款的蓝色裙子，梳了两个麻花辫，与何小俞并肩出现。她的五官精致，眼尾略有上挑，做少女打扮时像个爱恶作剧的小妖精。
    何小俞与童雅雅的相貌是两个类型，何小俞素颜时气质清纯高洁，给人感觉只可远观，哪怕她本质是个财迷，也不妨碍她不沾烟火的气质。
    经童雅雅上妆之后，与人隔着距离的气质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多了可爱的气息，更像是无忧无虑的邻家女孩。
    直播间的留言瞬间炸了，礼物满屏幕飞。
    13599845：进来就看见俩美女，关注了
    月下桃花：沦陷了，谁知道小鱼的微博是哪个！
    我饿了哦：双倍美颜暴击，我死了。
    阿伟今天死了吗：aaaawsl阿伟乱葬岗啊！！！
    何小俞在粉丝和童雅雅的鼓动下，清唱了她曾经帮童雅雅录的歌。
    粉丝视觉与听觉同时得到满足。
    最后的十分钟里直播间涌入一大批新的观众，房间人数蹭蹭上涨，童雅雅的直播间人气涨了一倍。
    因为观众数量飙升，两人为了拖时长，勾肩搭背做作地在镜头前摆了好多姿势，最后在一片依依不舍的评论中结束直播。
    童雅雅看了下后台的收入，激动地猛拍何小俞的背，何小俞叫她拍的咳嗽一声，跨出几步躲远一些问：“中大奖了吗？”
    “你知道刚才直播赚了多少钱吗？”
    何小俞跑过来看：“多少？”
    童雅雅伸出五个指头。
    何小俞瞪大眼睛，提高声音惊讶地说：“不可能吧。”
    她们乱七八糟的聊了会儿天，最后唱了一首歌，不到两个小时赚这么多钱感觉是在做梦。
    童雅雅兴奋地举起屏幕给她看：“结束前的十分钟打赏收益到了高峰，我怀疑你再唱首歌我们就能上首页了。”
    “直播这么赚钱的啊。”
    童雅雅解释道：“有人气有固定金主的才赚钱，我主要人气集中在微博，粉丝大多只蹲视频，直播间人气还没破万，开直播每次最多就几千人在线，一次有一千算不错了。”
    “但是今天赚的好多啊。”
    “我也惊讶啊，小俞你搞不好真的会爆红。”
    何小俞觉得她说的夸张了，不过今天的意外收入还是让她对未来产生了一丝期待。
    童雅雅要把收入和何小俞平分，何小俞坚持只要两成。尽管童雅雅不在意这些，但在她看来，人气都是大牙带来的，她免费帮自己推广已经很够意思，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何小俞也不想厚着脸皮白拿那么多分成。
    童雅雅拗不过她，只好作罢。
    张贝贝喜欢黏着何小俞，晚上会悄悄跑到她房间外面蹲着睡，何小俞发现之后也劝不住她，就干脆让她进屋打地铺了。
    童雅雅作为临时住户不甘心自己睡，吵着闹着要加入她们。
    何小俞拿她们没辙，只好又搬出两床被子铺到地板上，把三个人的床铺并到一起。
    女生凑在一起永远不会按时睡觉，她们有聊不完的话题。童雅雅得知张贝贝的心愿，感动的泪眼汪汪，表示也要帮忙找人。
    三人聊到深夜，第二天早上一起出门。
    汤姆见到童雅雅有些怔楞，问道：“小俞，你还有几个妹妹啊？”
    何小俞脑子里顿时环绕起“你究竟几个好妹妹”的曲调，甩了甩头，向汤姆介绍道：“她是我的好朋友，昨晚住在我家。”
    汤姆知道自己误会了，尴尬地朝她们笑笑，说：“快上车吧，哈里斯先生今天要去海水浴场附近。”
    童雅雅挥手向何小俞告别：“照顾好孩子，等我事业有成回来养你啊。”
    何小俞配合她演出：“路上小心，我等你回来。”
    张贝贝看的云里雾里，照顾好孩子？孩子是谁？
    何小俞拉她上车，汤姆发动引擎后说出今天外出的目的：“贝贝小姐要找的人住在海水浴场附近。”
    “这么快就确定了吗？”
    “是的，根据他们相遇的时间和贝贝小姐的描述，能判断出那人年龄大概在26到30岁之间，加上他的姓氏和二十年前住在海边的信息，找起来很容易。”
    汤姆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最符合条件的那个人他……”
    何小俞从他的停顿中察觉到了异样，“他怎么了？”
    汤姆声音压得很低：“五年前因为意外事故去世了。”
    空气霎时如同静止了一般，只有汤姆时不时转动方向盘的动作在体现时间的流转。
    何小俞嗫嚅开口：“有可能他不是你要找的人，对吧，贝贝。”
    张贝贝垂着头，尖尖的下巴上下动了动，轻轻道：“嗯。”
    修伯特和贝拉提前在目的地等他们。
    这片区域经过开发之后改成了旅游区，老房子全都重建了，这一带唯一住在海边的张姓人家把房子改成了民宿。
    张贝贝仍是那副呆呆的样子，紧紧跟着何小俞，刚才的消息似乎并没有带给她打击。
    修伯特倚在民宿门前的大树上，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二层住宅，“就是这家人了。”
    张贝贝没看房子，而是仰望着面前的老树，轻声说：“我记得这棵树。”
    气氛有一丝沉重，何小俞与修伯特对视一眼，不知如何开口。
    张贝贝木木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问道：“他不在了吗？”
    没人应答。
    “我其实不记得他的脸了，但只要能再见到他，我一定能认出来的。”
    那人笑起来很好看，他的手很暖，冬天的海水在他手心里染上了温度，小心翼翼地捧着还是一条小鱼苗的她，嘴里念叨着“你会不会冻死啊，要不把你带回家好了”。
    我没有冻死哦，躲过了海洋生物的捕杀，一个人熬过了最艰苦的幼年期，活下来了。
    张贝贝嘴角弯起小小的弧度，“谢谢你。”
    阵阵而来的风带着悲伤的哀鸣从众人面前拂过，在场的人脸色沉重，默默陪着这个可怜的不受上天眷顾的女孩。
    张贝贝很快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模样，去拉何小俞的手：“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何小俞表情呆滞，总感觉她的情绪似乎和他们想的不太一样，。
    贝拉用手指擦掉眼角的泪珠，温柔地说道：“你想待到什么时候都可以哦。”
    修伯特默不作声，默许了她的话。
    张贝贝咬咬嘴唇，视线落到不远处的海水浴场，小声道：“这里人好多。”
    何小俞忽地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摸着她的后脑勺说道：“不要难过，姐姐会陪着你的。”
    张贝贝趴在她肩膀上，偏了偏头不解地问：“为什么要难过？”
    何小俞在她耳边咬牙低声道：“你给我闭嘴，装作难过就行了。”
    “哦。”
    何小俞处在人类的环境里太久，差点忘了人鱼是一个薄情的种族，他们会把刚出生的小人鱼放到一片水域任他们自生自灭。他们有一起行动的同伴，但同伴的生死与他们无关。他们会在成年之后寻找配偶，完成繁衍的任务后各奔东西。
    张贝贝的心情有喜悦有遗憾，唯独没有伤心，她完成了心愿说出了谢谢，笑容是因为了却心事的开心。
    这样凉薄的反应在人鱼中很正常，但在人类之中就显得很另类了。
    第16章
    何小俞两根拇指来回抚动张贝贝干干净净的脸颊，假装在替她擦去眼泪。
    眼角硬挤出两颗水珠，何小俞抽泣着说：“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贝拉抽着鼻子想上前给张贝贝一个拥抱，何小俞眼疾手快，手掌嗖地压上张贝贝的后脑把人严实地按在怀里。
    “我可怜的妹妹啊！”
    张贝贝：……
    人类好奇怪啊，与人类接触多了的人鱼也好奇怪。
    何小俞凭借浮夸的演技把张贝贝捏造成了一个梦想破碎、伤心欲绝的可怜女孩，回去的一路都在抱着她无声安慰。
    修伯特被她们“悲痛”的氛围感染，特别允许何小俞放半天假回家照顾妹妹。
    何小俞闻言身体一僵，老板最近越来越忙了，她的奖金缩水也越来越严重，今天是难得的工作日啊！
    她弱弱地开口：“不用了……”
    “尼尔，先送她们回家。”
    何小俞欲哭无泪，好姐姐的形象塑造的太成功，她没法直接回绝老板的好意。
    车内响起一串优雅的钢琴曲，是从修伯特口袋里传出来的铃声。
    来电显示为陌生号码，他皱了皱眉，把手机丢给汤姆，“接。”
    捧着手机，汤姆有种熟悉的不祥的预感，咽了下口水，接起电话：“喂。”
    手机话筒音量开的很大，何小俞清楚地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是谁？修伯特呢？”
    看着汤姆身边快要具现化的黑气，何小俞想起和老板纠缠不清的那个女星，悄悄竖起了八卦的耳朵。
    汤姆扶着额头，礼貌地说道：“午安，宋小姐，哈里斯先生正在进行视频会议，不方便接听您的来电。”
    那边的女声听上去十分不满，“伯父说他现在有空的。”
    修伯特一拳打在车窗上，心里骂着给他找麻烦的父亲，怪不得平时日理万机的人今早突然来电话询问他的行程，还声称是为了表达对儿子的关心。
    这个混蛋！
    何小俞抱紧张贝贝往另一侧缩了缩，试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免得被老板的怒火殃及。
    汤姆注意到修伯特阴翳的表情，抖了抖身子，扯谎道：“是临时通知的会议，很抱歉宋小姐。”
    “告诉他会议结束要给我回电话。”
    “好的，我会向先生转达。”同不同意就不是他的事了。
    汤姆挂掉通讯，一句不提刚才的对话。
    这是他在先生身边工作多年总结出的经验，现在如果跟先生提他气头上的事，下一拳很可能会打在他脸上。
    修伯特面色阴沉，略微低着头，额前的碎发挡住一半眼睛，手指不停地在座位上点动。
    这是他压抑火气的表现。
    车内仅仅能听见外面车辆行驶而过的声音，汤姆坐在副驾驶位，身体偏向窗外，对暴风雨前的宁静习以为常，尼尔始终是那副木头脸，像个机器人一样服从修伯特的一切安排，空气紧张与否和他无关。
    何小俞看出老板气得不轻，暗暗想到能回家也挺好的，起码不用当做老板的出气筒。以他现在的心情，下午要是工作的话，何小俞大概会被从头骂到尾。
    张贝贝一向不会看气氛，车里最安逸的人就是她了，她刚刚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怎么样怒火也不会烧到她。
    不久，修伯特用带了丝沙哑的嗓音说：“回别墅。”
    驾驶座的方向盘猛地一转，何小俞的心脏颤抖了一下，又向旁边挪了挪。
    修伯特斜过眼睛，沉声说：“你在害怕？”
    何小俞呆了呆，然后极速摇头。
    修伯特道：“我又不是在生你的气，怕什么？”
    但你会把气撒到我身上啊老板。
    出气筒的往事历历在目，何小俞僵硬地扯出一个微笑，讪讪道：“老板心情不好吗？”
    “你说呢？”
    “……”
    空气凝固回去了。
    何小俞默默低下头刷手机，内心反省自己，手机不好玩吗，没事和老板搭什么话！
    昨天的直播让何小俞涨了一波粉，粉丝数量突破一万，平台直播间的人气升到了一千多。
    粉丝给她和大牙起的组合名字叫河童，大牙发消息抱怨说这名字用在两个女生身上太诡异了。
    何小俞觉得有趣，还点赞了那条起名字的评论。
    一个个代表人气的数值飞速增长，她不自觉笑出了声。
    “这是什么？”
    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颊边，修伯特不知何时坐了过来，手肘撑着她的肩膀，“你在社交媒体上很有知名度？”
    老板身上有股淡淡的男士香水味，说不上好不好闻，但这独特的气息叫何小俞脸上微微发烫，不自在地向一边躲了躲。
    “没有啦，微博上粉丝过一万的博主有很多，我这不算什么。”
    修伯特直起身体倚到座背上，淡淡地说：“你会红的。”
    何小俞眨眨眼，脱口道：“老板你不生气了吗？”
    暂时把刚才的事遗忘了的男人又想起了生气的点，对眼前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女人怒目而视，干瞪了她半天，最后喘口粗气，大幅度挪向车门的位置远离何小俞。
    汤姆背对着他们，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进入他的耳朵，他差点没憋住笑，先生终于遇到了一位不能随便发脾气的人。
    他们抵达别墅时，天空忽而飘起了雨。
    修伯特本想在花园作画，下雨没了心情，便让提前回来的贝拉在屋子里布置背景板，改成室内。
    雨势愈来愈凶，屋外雷声震天，天色渐渐转暗，一场暴雨将至。
    张贝贝窝在衣帽间研究布料“调节心情”，何小俞正躺在沙发上玩手机，老板画到一半暴躁地丢掉画笔跑去打电话了，听他高分贝的咆哮声应该是在跟人吵架。
    “我警告过你很多次不要随便跟别人泄露我的私人信息。”
    “开什么玩笑，我要娶谁不需要你来安排。”
    “老混蛋！”
    ……
    硕大的雨滴打在窗户和玻璃门上哒哒作响，贝拉担忧地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这场雨看样子要下很久啊。”
    何小俞苦恼地说：“不知道雨晚上会不会停。”
    一到雨天，被褥就潮乎乎的，睡觉特别不舒服。
    贝拉道：“今晚留在这里吧。”
    “什么？”
    “雨这么大，开车不安全，留下来住一晚好了。”
    她倒是无所谓，何小俞歪了歪脑袋，“老板会同意吗？”
    贝拉意味不明地笑笑，“别人或许不会，你肯定没问题的，况且我和汤姆今晚也要留在这里。”
    “别墅房间不够吧。”
    “先生一间，尼尔一间，我和汤姆一间，你和贝贝一间，足够了。”
    何小俞隐约抓住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贝拉你刚才说和谁一间？”
    “我和汤姆啊，啊，虽然不明显，但我们两个是情侣哦。”
    “……”
    仔细想想好像没什么意外的，汤姆对贝拉小姐的毒舌总是充满了包容，两人常常同进同出，就是少了些暧昧的氛围。
    没等她消化掉这件事，修伯特捏着手机下了楼，在沙发另一边坐下，缓缓说道：“今晚留下来吧。”
    老板随便一坐都流露着优雅与贵气，何小俞把搭在沙发扶手的腿放下来，扭头看他：“不打扰吗？”
    修伯特：“你晚上会去敲我的房门吗？”
    何小俞满脑子问号：“我为什么要去敲你的门？”
    修伯特：“那就不打扰。”
    说话的方式能不能简单点。
    何小俞扑通躺倒，仰着头继续玩手机，和老板他们熟悉之后，她在别墅的行为举止越发随意。
    修伯特懒得说她，打开了客厅的电视。
    何小俞刷了会儿微博，最近的热搜平淡如水，没什么大新闻。
    无聊地放下手机，她闭着眼睛感觉无所事事，闲的难受。
    在宽大的沙发垫上转来转去，何小俞脑子一抽，决定自己发掘大新闻。
    她伸直脖子，仰头看向坐在旁边的老板，问道：“老板你认识宋妍小姐啊？”
    修伯特面无表情：“嗯。”
    何小俞问得小心翼翼：“你们是那种关系吗？”
    “哪种？”
    “男女朋友那种。”
    修伯特冷笑：“呵。”
    何小俞从一个“呵”字中莫名领悟出了“你在说什么蠢话”“她也配当我女朋友”“不要开玩笑了”等等引申含义。
    她不敢再问，手指滑开屏幕，在搜索引擎上打出了宋妍加哈里斯的关键词，搜出来一连串八卦消息。
    据知情人士透露，宋妍或将代言哈里斯集团旗下的女装品牌。
    知名女星宋妍出席哈里斯集团长子生日宴会。
    宋妍的家世背景曝光，竟然与哈里斯家族有这样的关系。
    何小俞手指定格在最后一篇，她非常好奇这样的关系是怎样的关系，兴致勃勃地点进去浏览。
    近日，女星宋妍受邀参加哈里斯勋爵爱子的生日宴会，小编推测宋妍的家室背景也许与Y国贵族有关，不过也有消息称其父是Y国有名的富商，你们认为呢？
    你推测个锤子，何小俞失望地退出界面，这种博眼球的新闻标题果然不可信。
    几秒钟之后她猛地坐起来，惊叫道：“哈里斯勋爵？！”
    第17章
    修伯特吓了一跳，“你发什么神经。”
    何小俞脑子仿佛炸了般一片空白，眼神木讷地盯着她的老板。
    “哈里斯……勋爵？”
    “那是我父亲。”
    修伯特捏了捏眉心，颇为无奈道：“你在哪里看到的消息？”
    “八卦新闻。”
    她一直以为老板只个平平无奇的有钱人，没想到他还是个背景强大的有钱人。
    何小俞总觉得这样平凡的对话方式对不起老板尊贵的身份，很想起身跟老板说一句失礼了，然后去楼上换套礼服。在圆桌前与他面对面正襟危坐，一起边喝下午茶边聊天，而不是在沙发上吊儿郎当地抻着脖子和他说话。
    修伯特目光放在电视屏幕上，漫不经心地说道：“怪不得，很久没人这么叫他了。”
    何小俞迅速爬起来，坐近了些问：“为什么啊？”
    “在本土世袭的贵族眼里，他不过是个幸运的外来户，”修伯特嫌弃地瞥她一眼：“你现在的样子很像那些纠缠不休的媒体记者。”
    老板没生气。
    何小俞得寸进尺，五根手指指蜷曲起来，假装拿着话筒采访：“请哈里斯先生正面作答。”
    修伯特撩了下头发，将碎发顺到脑后，一本正经道：“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其他访谈请你们联系我的助理。”
    何小俞鼓了鼓腮帮子，扑到沙发靠背上大声呼喊他的助理：“汤姆先生——”
    修伯特拽着她的后领把她扯下来，“汤姆在和贝拉对接工作。”
    “你能在八卦新闻看到我父亲的名字，也能直接搜到他的背景。”
    “我只知道哈里斯勋爵这个称呼。”
    修伯特敲了下她的脑袋：“搜修伯特·哈里斯。”
    何小俞恍然大悟，手指敲敲屏幕搜索老板的名字。
    省略一长串介绍，她看到一行字：哈里斯家族在上世纪四十年代迁入Y国……世袭伯爵爵位至今。
    “老板。”
    “嗯？”
    “我能跟你要个签名吗？”
    “……”
    签名没有，贝拉和汤姆下楼吃晚餐时发现何小俞的右边脸红了一小块，贝拉坐到她旁边关心道：“小俞你的脸过敏了吗？”
    “没。”她摸了摸酸痛的脸颊，瞪着修伯特敢怒不敢言。
    修伯特难得与他们一起用餐，自动免疫来自何小俞的怒视，似笑非笑地说：“应该左右一起的，看起来对称。”
    贝拉心里了然，掩嘴偷笑。
    “妹妹不吃晚餐吗？”
    汤姆从厨房端来餐盘，发现餐桌上少了一个人。
    何小俞道：“她在楼上缝那堆布，不结束她不会吃饭的。”
    张贝贝刚上岸没多久，对人类的各种日常用具都不熟悉，何小俞带她去餐厅时全程几乎在喂着她吃饭。而两人在家里时，何小俞图省事，通常一人一盆小鱼抓着吃，所以张贝贝一直不会用餐具。
    避免麻烦，何小俞就让她先在衣帽间玩，一会儿上楼给她送饭。
    汤姆可惜地说：“鱼羹凉了就不好吃了。”
    何小俞想，我们平时都是生吃，冷热无所谓的。
    餐桌上安安静静，刀叉的碰撞声微乎其微，何小俞在这种环境下，用餐姿态也变得淑女许多，小口小口喝汤，面包一次撕一小块，不敢发出多余的声音。
    修伯特率先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起身离开了座位。
    汤姆随即伸了个懒腰，“晚上还有的忙啊。”
    “辛苦了，”贝拉用汤匙搅着奶油浓汤，不怀好意地开口：“宋小姐有再打过来吗？”
    汤姆脑袋啪的抵在桌面，“打了三次，先生不肯把他的手机拿回去。”
    何小俞好奇道：“宋妍是个很可怕的人吗？”
    贝拉耸耸肩：“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大概就是美杜莎级别的女人。”
    汤姆点头附和：“我算是怕了她了。”
    何小俞更好奇了，“她做过什么可怕的事吗？”
    汤姆谨慎地回头张望，确定修伯特不在附近，俯下身小声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你知道宋妍的家世背景吗？”
    何小俞摇头，那条新闻里没说，“我只知道老板的背景。”
    贝拉和汤姆对视一眼，感慨道：“先生连这个都告诉你了啊。”
    “他只说了一点，关于贵族爵位什么的。”
    “这就足够了，”汤姆的样子好像要说什么贵族辛密一般，何小俞饭也不吃了，竖起耳朵专心听他的一手爆料。
    贝拉翻了个白眼，“背景就是个富商的女儿罢了，她母亲那边的家族早就没落，只不过她父亲凑巧和老哈里斯先生有点交情而已。”
    汤姆老实地把讲故事的角色交给贝拉。
    “宋妍几年前在一场宴会上见到了先生，对先生一见钟情，然后就开始了疯狂追求，用各种手段出现在先生所在的场合，这样持续了半年。”
    何小俞激动地搓手，“然后呢？”
    “先生对她毫无兴趣，多次拒绝她的示爱，宋小姐怎么也听不进去，坚持要用执着打动先生。”
    汤姆插嘴道：“到这里她勉强算是个为爱疯狂的女人，尽管讨人厌，但说不上可怕。”
    贝拉点头：“没错，说她可怕是因为后来发生的事。以先生的身份免不了要参加各种宴会，家世显赫相貌不凡的男人在世家小姐间十分抢手。他身边围绕的女孩不断增多，宋小姐就忍不住了，想尽办法要赶走她们，比如造谣诋毁她们的声誉，在宴会上排挤她们，最严重的一次她甚至要雇人给一位小姐‘教训’。”
    何小俞目瞪口呆：“真的是她做的吗？”
    “千真万确，”贝拉指了指汤姆，“别看他这副样子，在打听消息方面还是挺可靠的。”
    “难以想象啊，宋妍塑造的形象就是一朵高岭之花，高不可攀，粉丝都喜欢叫她宋女王。”
    “都是骗人的。”
    三个人讲老板的八卦讲得忘我，浑然不觉身后多了个人。
    修伯特抱胸而立，在几人背后凉飕飕地说：“要不要再讲讲她为什么要给那位小姐教训？”
    “哦对，那位小姐她……”
    何小俞偶然间回头，大惊失色：“老板你怎么在这儿！”
    汤姆迅速搬着凳子坐远，与她们划清界限，淡定地继续用餐。
    “贝拉，”修伯特皮笑肉不笑地说：“工作很闲？”
    “不不不。”
    “新来了几封邮件，帮我推掉不重要的邀请函，剩下的文件晚上做份汇总给我。”
    贝拉放下心道：“好的先生，我马上就去。”之后以工作之名远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何小俞假装不关自己的事，埋头吃饭，不久前被掐红的右脸隐隐作痛。
    另一侧脸颊终究没逃过摧残，修伯特拇指与食指揪起她侧脸的肉，“还想听什么？”
    “嘶，不想了不想了。”
    修伯特松手，弯腰在她耳畔轻声说：“小心那个女人。”
    何小俞被他捏的眼泪汪汪，揉着脸问：“哪个女人？”
    修伯特不言，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转身离开了。
    何小俞莫名其妙，转头问汤姆：“老板在说什么啊？”
    汤姆笑道：“先生让你小心宋小姐。”
    “我小心她干嘛，我们俩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汤姆心道，这可说不准。差点遇害的那位小姐是一位温婉的世家贵女，因为上流圈子里有传言说她是先生的未婚妻，她才被盯上了，然而其实先生与那位小姐并无多少交集。
    子虚乌有的流言都能刺激到宋妍，更何况是真的呢。
    暴雨持续到晚上仍没有停下的意思，别墅的空气宛如粘上了雨珠，屋里潮乎乎的。
    张贝贝在衣帽间捣鼓的入迷，何小俞去找她时，她兴冲冲地扑过来，把手中的成品塞到何小俞怀里。
    何小俞低头一看，怀里躺着一只半条手臂大的布娃娃。
    娃娃有一头用红色粗毛线缝的长发，上身穿着白色的T恤，下半身是条红色的鱼尾，银色的丝线在尾巴上勾勒出鱼鳞的形状，栩栩如生。
    何小俞举高娃娃仔细端详，笑着说：“是你的人鱼形吗？”
    “嗯，”张贝贝不好意思地背过手，说道：“送给你。”
    人类是很脆弱的生物，即便成年了也很容易丢掉性命，以人类形态生活的何小俞也会很脆弱。
    人鱼娃娃是她对何小俞的祝福，祝福她可以活的久一些，同时也希望何小俞不要忘了自己。
    何小俞感动地抱住张贝贝，“谢谢。”
    张贝贝下巴搭在她肩上，平淡道：“今晚可以离开了。”
    “什么？”
    “有大雨掩护，不会让人看到。”
    何小俞皱眉，“你不喜欢这里的生活？”
    张贝贝目光找不到焦点，呆呆地说：“喜欢吧，人类没有我想象的可怕。”
    “你回海里能找到同伴吗？”
    “没有同伴。”如果不是那个人，她本来应该死在幼年期的，怎么会有同伴。
    何小俞捧着布偶，咧嘴笑道：“那就留下来嘛。”
    “可是，我除了做这些什么也不会，人类要生存是需要，唔，钱的吧？”
    张贝贝在何小俞的耳濡目染下，渐渐了解了在岸上生活最需要什么。
    何小俞翻着手机页面新下单的材料，笑眯眯道：“你会做这些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爵位什么的乱写的，架空架空＿（：з）∠）＿
    第18章
    大雨过后空气分外清新，早晨打开窗户，院子里的青草味儿伴着微风扑面而来，自然的清香沁人心脾。
    何小俞下楼的时候看到贝拉一个人在忙活。
    修伯特一大早就带着汤姆出门了，贝拉做好早餐，正在从厨房往餐厅端食物。
    “早安，睡得好吗？”
    “早安，贝拉。”何小俞拉直胳膊伸了个懒腰，“床太软了有点不习惯。”
    贝拉把三个盘子摆好，问：“贝贝呢？”
    何小俞拉开椅子坐下，“她还在睡。”
    贝拉递给她一杯橙汁：“你妹妹以后打算怎么办。”
    何小俞咬了一口三明治：“我昨晚和她谈过了，贝贝在老家没亲戚没朋友，她手工做的好，留下来和我一起开店。”
    贝拉道：“那很好啊，对了，之前给你的那位设计师的名片你有联系过吗？”
    何小俞才想起来有这回事，“最近事情太多，一直没时间。”
    “我正好今天要和他见面，要不要一起？”
    “当然要了。”何小俞忙点头，老板至少得下午才回来，她上午可以自由活动。
    “嗯，带上贝贝，小池先生或许能教她些专业知识。”
    何小俞吃完早餐，上楼进房间把张贝贝叫醒，收拾一番后三个人坐着贝拉的车出门。
    到达市里的一条购物街，贝拉带着她们进了一家服装店。
    店面占了上下两层，在商业街的黄金地段这个面积很不错了。
    两个年轻的小姑娘站在门口迎客，脸上带着微笑，替她们开门后热情地询问：“是贝拉小姐吧，池先生在二楼等您。”
    其中一位店员领他们上楼，何小俞大体打量了下店内展示的衣服。
    一楼是女装区，二楼是男装区，大部分衣服都很有设计感，从吊带衫到长裙，花纹和剪裁设计大胆却不怪异，应该很受年轻人的欢迎。
    贝拉要见的设计师非常年轻，与何小俞差不多的年纪，一头栗色短发，眼角微微下垂，眉眼俊俏，前额的头发用一字夹别住，露出光洁的额头。
    何小俞的出现让他很是意外，那人疾步走过来，“你怎么来了？”
    何小俞眨巴眼睛，不解道：“我们认识吗？”
    “不是吧，这么快就忘了我吗？”
    贝拉忍不住插了一句：“你们认识？”
    何小俞迅速摇头，池朝阳扁着嘴，表情很失落，他指了指自己的手臂，“纹身贴用完了，是我啊，我们还相过亲呢。”
    “……”
    哈？！
    你的七彩头发呢，你酷炫的火星文纹身呢？！
    这充满恶意的世界真让人绝望，她低下头，恨不得自己从未出现过。
    池朝阳拧着眉头不满地说道：“你是不是把我拉黑了啊，发消息都是感叹号。”
    何小俞除了尬笑做不出其他反应，当天拉黑的相亲对象突然大变模样出现在她面前，他们还有共同的朋友，她现在只想找个借口赶紧跑掉。
    贝拉还是弄不清状况，“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池朝阳扬起笑容，“相过亲而已，可惜那天之后她就再也不理我了，再见面也认不出我。”
    “没有啦，”何小俞尴尬地挠挠脸，“主要是你的变化有点大。”
    池朝阳恍然：“你是说我的头发吧，都怪我哥非逼着我换造型，不然不让我来店里，那是我好不容易染出来的颜色。”
    何小俞心想，多亏你有个好哥哥。
    “哈，哈哈现在的颜色挺好的。”
    “是吗，”池朝阳突然凑近，“那记得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
    何小俞干笑两声，不动声色地与他拉开距离。
    视线一转，池朝阳注意到了红色长发红色“美瞳”的张贝贝，惊喜道：“我喜欢这位小姐的头发，可以告诉我是在哪家店染的吗？”
    张贝贝对不熟悉的人有点畏惧，不想和他搭话，闪身猫到了何小俞背后。
    贝拉出声说：“小池先生，我们是不是该做正事了？”
    池朝阳一拍手，抱歉地鞠了一躬，说道：“不好意思，我太兴奋了，这边请。”
    二楼有单独的会客间，四个人坐下刚刚好，店员上楼为他们倒了饮料。
    暂时没有姐妹俩的事，何小俞打开了消消乐，张贝贝原地发呆。
    朝阳谈起自己的专业范畴出乎意料的稳重成熟，指着每一个细节，一板一眼地和贝拉介绍新出炉的设计图。
    贝拉从中选了三张，点明其中需要调整的部分，希望他能做出改动。
    池朝阳面色凛然，用设计理念、上身效果等方面据理力争，试图说服她信任自己的设计。
    贝拉全程微笑着听他说完，然后拒绝妥协。
    “小池先生，如果这是我个人需要的私服我会听取你的意见，但这些服装要求是我的老板提出的，他是个固执的人，你明白吗？”
    池朝阳与她来回了几次，始终拗不过她，最后不得不同意了修改要求。
    谈话终止，他整个人看上去灰暗了许多。
    贝拉笑容不变，举杯喝了口水，慢悠悠地说：“我今天来还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什么？”仿佛经历了一场棘手的谈判，池朝阳蔫蔫的，不复她们进门时的活力。
    “你们认识的话就好办了，”贝拉牵过何小俞的手，说道：“小俞想开一家手工制衣店，设计师和裁缝是她的妹妹，不过她妹妹虽然有天赋，但是从未系统地学过设计和制衣技巧。”
    池朝阳来了点兴致，目光投向自进门起就一言不发的红发女生：“想找个靠谱的老师？”
    何小俞出声替她回答：“是的。”
    他仰头思考一会儿，苦恼道：“我自己作图没问题，教人的话就难住我了，我哥倒是可以，但他现在人在S市。”
    而且他那个哥哥眼高于顶，就算他在这里，想让他亲自教学也不太可能。
    因为对何小俞挺感兴趣，他自己倒想揽过来，但是误人子弟他良心上又过不去。
    池朝阳环着手臂，脑袋上下点来点去，思考了良久。
    何小俞见他似乎很为难，主动说道：“我们只是随口一提，你不用这么在意的。”
    “不，你放心，过几天我就把人带给你。”他拍着胸脯保证。
    何小俞道：“那真是太感谢了，麻烦你了。”
    “不麻烦，”他直勾勾盯着她的手机屏幕：“你快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
    “……好。”
    从池朝阳的店出来，一上车贝拉迫不及待地问她和池朝阳是怎么回事。
    何小俞一个头两个大，阳光帅气的年轻设计师和相亲时五颜六色的Tony老师在她脑子里打架，由于Tony老师的形象太过突出，很快占了上风。
    一想到那个颓废の香烟会再次出现在她的微信消息里，何小俞就浑身无力。
    她简单说了下来龙去脉。
    张贝贝好奇地问道：“他的头发为什么可以有那么多颜色？”
    何小俞抱头：“我也想知道。”
    贝拉笑倒在方向盘上，半晌缓过气说道：“年轻人嘛，他比你还小一岁呢。”
    何小俞惊讶道：“他这么年轻就有自己的店了啊。”
    贝拉说：“是他哥以前的店，他哥哥是个有名的设计师，工作原因常驻外地后就把店给他了。”
    何小俞了然：“怪不得他那么听哥哥的话。”
    临近家门口，贝拉突然在别墅区外围停下了车，蹙着眉头拨通电话。
    “汤姆，宋妍最近是不是来H城了。”
    “你现在查一下。”
    何小俞被她严肃的样子吓到，紧张兮兮地四处张望，张贝贝不明所以，学着她的样子一起到处瞎看。
    贝拉挂掉电话，长呼一口气，咬牙切齿道：“真是佩服她。”
    “发生什么事了？”
    “美杜莎堵在门口，暂时不能回去。”贝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先生这回要大爆发了。”
    她开到别墅区时，察觉有几辆从没见过的豪车停在别墅附近，很快意识到了不对。
    汤姆查了宋妍的行程，不出所料，她果然来了H城。
    “我们去酒店。”
    何小俞有种拍电影的刺激感，兴奋地给童雅雅发消息。
    何小俞：牙牙，我有些紧脏。
    大牙：咋？
    何小俞：我见到宋妍了。
    大牙：哦，小心点。
    怎么都让她小心，何小俞追问道：小心什么？
    那边过了很久才回复：我认识圈子里的一个化妆师，他透露过宋妍人品非常不好，具体怎么不好他没说，反正你小心点。鉴于你以后要走网红路线，最好别在她面前露脸。
    何小俞脑子里的弦忽然搭上了，对哦，从未来的发展上来说，她好像得罪不起宋妍。
    但她只是打短期工的，应该，不会有事吧。
    贝拉通过后视镜发现何小俞脸色难看，以为她是在害怕，安慰道：“别担心，她又不是真的美杜莎，只是麻烦了些而已。”
    “宋小姐在Z国娱乐圈很有影响力。”
    “你担心这个啊，”贝拉笑了笑，“老板不会让她作到你身上的。”
    何小俞回忆起汤姆拿着老板手机想丢又不敢丢的样子，对她的话表示存疑。
    汤姆接到贝拉的电话就把情况汇报给了修伯特。
    大概是怒到极点了，修伯特听到消息面色如常，仅能通过额角暴起的青筋探寻到他的真实情绪。
    汤姆内心十分忐忑，先生要是能把火气发出来还好，这个样子反倒是最可怕的。
    祈祷何小俞快点出现，他很担心下一秒先生就要火山喷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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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遥身为一个全职写手，写文没灵感了就会去亲身体验角色生活。
    于是，她去某影视城跑龙套了。
    后来，读者们等了大半年依然不见太太的身影，跑去微博哭喊太太失踪了。
    再后来，有人扒出今年金某奖的影后是那个鸽了读者一年的知名大神写手。
    后来的后来，读者们发现自己的太太不仅鸽了他们跨行了还拐跑了他们男神。
    童遥：“演自己写的角色太羞耻了。”
    某人看着两人下一部要合作的剧本不满道：“原著男女主为什么没有吻戏？”
    童遥：“加，马上加。”
    第19章
    何小俞到达酒店时， 修伯特一身正装倚在窗边，脸色黑的如同浓墨。
    她大气不敢出一声，牵着张贝贝找了把椅子坐下， 把战场留给汤姆和贝拉。
    气氛凝固了几分钟， 贝拉硬着头皮开口：“先生， 要联系宋小姐吗？”
    修伯特猛然转身， 目光凛冽如霜，正要开口对贝拉说什么， 前方何小俞的背影忽然闯入他的视线。
    将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转而问道：“你来做什么？”
    何小俞背对着他，不知道老板在和自己说话。
    贝拉说道：“我们刚从商业街回来，别墅进不去，我就带她们一起来了。”
    修伯特脸色缓和一些， “一会儿送她回家。”
    “我知道了。”
    他走向何小俞，看着她的身影心情莫名地就平静了下来， 他好像总在她面前发脾气。
    那天在海边以奇迹般的速度冲来救他的人，毫无所觉地冲破了他的噩梦，在他心里留下了痕迹。
    不知道他现在的感情能不能称之为动心，常常忍不住想要逗她， 看她气急败坏又不敢发脾气的样子， 看她因为奖金对自己百般讨好的样子……记忆里的银尾是幻觉，何小俞才是现实。
    何小俞在玩消消乐，头顶上方倏地投下一片阴影，一绺金色的发丝蹭过她的皮肤， 男人磁性的嗓音径直进入她的耳朵， “在玩什么？”
    呼出的热气喷的她有些痒，缩了缩脖子道：“消消乐。”
    修伯特挑眉：“工作时间玩手机？”
    何小俞手指划了下屏幕， 直接退出后台，“下次不敢了。”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修伯特抬头时侧脸贴到了何小俞的脸蛋，滞留了两秒才离开。
    老板今天没有用那款常用的男士香水，发间仅有洗发水的味道残留，何小俞脸颊又一次升温，心跳乱了几拍。
    她这是被撩到了吗。
    何小俞摸了摸胸口，紊乱的心率已经恢复正常，大概是单身太久对雄性的免疫力下降了吧。
    修伯特一脸平静，完全没有撩人的自觉：“今天休息，明天再去别墅。”
    何小俞小声道：“哦。”
    随即想到她出现在酒店的原因，又问：“明天就没事了吗？”
    修伯特扯了下嘴角：“今天也没事，不回去是因为不想看到她，怕看到那张脸会让我忘记多年的绅士修养。”
    老板有过这东西吗？
    何小俞暗暗反驳，对待员工的时候可一点都不看不出绅士的影子。
    以防万一，修伯特嘱咐贝拉找了酒店的车送她们回家。
    她们离开后，汤姆见修伯特怒气消退些，再次提起宋妍的事：“先生，宋小姐怎么办？”
    修伯特缓缓吐出一口气，“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忍这最后一次。去把那些照片寄给她，具体怎么让她消失在我眼前，你自己看着办。”
    汤姆点头：“明白。”
    何小俞的假期来的十分突然。
    大牙今天要去B市参加广告商组织的线下活动，后天才回来。她和张贝贝在家里大眼瞪小眼，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
    微博账号继上次直播之后就再也没更新了，消极怠工不是她的作风。
    何小俞搜了各大博主的热门视频集锦，发现那些有热度的视频全都不适合她。
    她不擅长做饭，不会化妆，不打电竞，不养宠物，不会演戏……
    何小俞一头扑倒在沙发上，嘴里哀嚎：“啊，愁死个人。”
    张贝贝搞不懂她的烦恼，以为她饿了，去厨房拿了一包小鱼干递给她。
    何小俞觉得自己和眼前的鱼干一样，是条啥也做不了的咸鱼。
    推开小鱼干，闷闷地说：“我不饿。”
    张贝贝自己叼了一条，边嚼边问：“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何小俞双目无神，眼神空洞地看着张贝贝，“你说我们人鱼有什么特长呢？”
    张贝贝道：“天赋啊。”
    “天赋不算。”
    唱歌视频就是拍MV吧，她又不是出道歌手。
    张贝贝想了想，“还有游泳游得快，牙口好，会打架……”
    何小俞打断她：“会打架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特长。”
    “我和海里的动物打架从没输过，”张贝贝咔嚓咬断两条鱼干，“鲨鱼群我也不怕，最喜欢和它们抢东西了。”
    何小俞瞪圆了眼睛，“你斗得过鲨鱼群？”
    “只咬伤过两条，数量多了我就跑，反正它们追不上我。”
    何小俞唏嘘道：“太欺负鱼了。”
    张贝贝歪头：“你没做过这种事吗？”
    “……”
    差点忘了她曾经也是海底流氓的成员之一。
    何小俞陷入新一轮消沉，如果把张贝贝说的东西拍成视频的话，她大概要被抓起来。
    努力回想自己生活中有趣的东西，她会的正常技能很少，不会的……那可太多了。
    要是把不擅长的东西拍出来会怎么样。
    何小俞眼里亮光一闪而过，瞬间有了灵感，为什么要执着于完美的东西呢，那又不是真实的她。
    咸鱼也是有尊严的，大不了走搞笑博主路线。
    何小俞跑去房间找出尘封在柜子里的新相机，弄好支架固定镜头，她决定把自己的视频做一个系列。
    名字就叫咸鱼的日常。
    听起来就没什么看头，刚提起的精神蔫了回去，何小俞抱着相机瘫坐在地上思考人生。
    “贝贝啊，你想看作为一条咸鱼的生活吗？”
    张贝贝咽下最后一根鱼干，疑惑道：“咸鱼不是食物吗？”
    “现在还可以特指某种类型的人，你可以理解为没有任何有用特长的人鱼。”
    水中战斗力爆表的独居人鱼果断道：“不会，因为看不到。”
    何小俞：“为什么看不到？”
    张贝贝：“那种人鱼不会活下来的。”
    何小俞绝望：“是我问错人了。”
    鉴于其他的主题想不出来，死马当活马医，何小俞准备拍废柴生活第一条——化妆废。
    她平时出门最多涂个唇膏，抹点防晒，化妆技巧一窍不通。大牙教过她几次，后来念叨着“朽木不可雕也”放弃了。
    童雅雅头脑发热买回来的，不想用又舍不得丢的化妆品基本全塞给了何小俞，图个心安理得，然后下次继续冲动购物。
    何小俞把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东西翻出来，整整齐齐摆到了桌子上，紧接着打开相机录制。
    其他博主的视频开场好像都有一段介绍，简单想了下要说的开场白，何小俞对着镜头露齿一笑，“嗨，这里是小鱼，今天是我第一次尝试自己录视频，不足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她做出有点纠结的表情，“因为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特长，所以想干脆做一个咸鱼系列视频，大家看着开心就好啦。”
    “咸鱼
    第一篇，化妆废的日常。”
    “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小雅给我的，我还没用过，”何小俞在桌面上翻翻找找，“首先要先在脸上拍水，然后……”
    妆前准备做好后，一堆外文包装的底妆和彩妆迷乱了她的眼睛。因为各个国家的化妆品都有，她瞎猜了半天，最后不得不拿着包装挨个拍照片翻译用法。
    上妆的大体顺序她记得，但是化妆手法惨不忍睹。底妆不均匀，腮红和高光太重，眼影和眼线全晕，眉毛涂成了长方形。童雅雅在的话一定会阻止她糟蹋自己的脸。
    张贝贝中途进屋看过，以为房子里进了陌生人，吓得跑了出去。
    她试图用棉签补救，结果越抹越晕，后来放弃挣扎，一路毁到底。
    “比以前来说勉强进步了，我的脸仔细看看也还能见人吧，”何小俞顶着一张惨不忍睹的脸冲镜头挥了挥手，“那这期视频就到这里啦，下期见咯。”
    张贝贝在房间外扒着门框看她，战战巍巍地问：“你是谁啊？”
    何小俞笑得渗人：“你猜？”
    可怜的孩子声音都哆嗦了：“银尾去哪里了？你为什么穿着她的衣服？”
    何小俞猛地窜过去，狠狠敲了她的头，“说过多少次啦，不要在外人面前提银尾，要叫我小俞姐。”
    张贝贝总算认出了何小俞，眼泪汪汪地抱住她：“我以为你被巫婆抓走了。”
    “巫婆？”
    何小俞卸完妆，下楼看到电视里在播小美人鱼，张贝贝看得津津有味。
    画面里海巫婆的烈焰红唇和烟熏妆非常眼熟。
    何小俞眼角抽搐：“你把我当成她了？”
    “嗯，”张贝贝目不转睛，“刚才看了
    第二部 ，现在是第一部，巫婆胖了就不像你了。”
    难道瘦的时候很像吗。
    何小俞心累，像个带孩子的老母亲般提醒道：“动画里的都是假的，海底没有巫婆，不要当真。”
    “我知道，”张贝贝滋溜了下口水。
    何小俞闻声道：“你又饿了吗？”
    “想吃大章鱼，”女孩红色的瞳孔闪闪发亮，“她的章鱼爪好肥，看起来好好吃。”
    何小俞坐下来和她一起看。
    屏幕上王子和人鱼公主在船上大战巫婆，两条真人鱼在电视机前看得直咽口水。
    何小俞：“晚上去找章鱼当晚餐吧。”
    张贝贝：“嗯嗯。”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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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业街尽头有个不起眼的杂货店，挂了块牌子，上书山海二字。杂货店各种奇货应有尽有，门口一位小店员整天冲着路人胡说八道瞎吆喝。
    “大兄弟，我看你头顶清凉，豪鱼精油了解一下？”
    “美女，近来是不是工作压力大，肤质不太好啊，瑶草面膜来一帖怎么样？”
    有人问：“你给别人打工这么卖力做什么？”
    白圆望天：“赚不够钱老板要吃人的。”
    后来，暴躁老板又一次打伤顾客捅了娄子，被小店员丢出门揽客。
    有人问：“大佬你站在外面做什么？”
    秦棋亮牙：“少废话，不买东西咬死你。”
    第20章
    视频录了足足一个半小时， 其中至少一半时间是何小俞在找东西和说废话。冗长的一段视频要想吸引人，后期要下很大功夫修饰。
    何小俞跟童雅雅学过两天后期，勉强掌握了基本操作， 但细节部分仍需要借助搜索才能完成。
    一只手举着手机查各类软件的使用步骤， 另一只手在电脑端同步操作， 嘴里念念有词。
    “真的有这个选项吗， 既然都做教程了，贴图为什么不贴的详细点。”
    “两个图标怎么差这么多。”
    “好像和大牙说的不一样， 算了，先照这个来吧。”
    张贝贝端着昨晚剩下的烤章鱼腿，蘸着辣椒酱，一边吃一边看何小俞手忙脚乱地操作。
    何小俞闻着香味直瞪她，“吃独食是不好的行为。”
    孝顺的妹妹立刻夹了一条章鱼腿送到姐姐嘴里， “你在做什么？”
    “给视频做后期。”何小俞咽下嘴里的东西，惆怅道：“太复杂了， 大牙又不在。”
    张贝贝想了想，天真地问：“为什么不找你的老板帮忙？”
    何小俞怔住：“你怎么会想到他？”
    张贝贝道：“因为你说什么他好像都会答应。”
    何小俞呆了呆，下意识想否认，但随即脑子里蹦出一声疑问：她说的不对吗？
    回忆起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老板好像真的对她有求必应，很久不对她发脾气，有时候汤姆和贝拉看他心情不好，就会缠着她去和老板说话。最近奖金越发越厚， 总额直逼她的工资。
    老板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吗？她迷茫了， 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抓不住不对在哪里的关键。
    纠结了半天， 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何小俞闷声道：“哪有。”
    “哦。”
    何小俞想不通的事，张贝贝就更想不通了，她说这句话只是随口而出，完全没有别的意思。
    研究后期到午饭时间，在电脑前坐的腰酸背痛，何小俞总算把视频剪到了三十分钟，加了一些花字和特效，内容有趣多了。
    她对自己的成品非常满意，兴冲冲将视频发给大牙。
    童雅雅正在和其他博主聚会，抽空点开何小俞传过来的视频，看到最后，倒在桌子上笑得乐不可支。
    旁边的男性博主凑过来问：“你看什么笑得这么夸张？”
    童雅雅捂住嘴，把笑声憋了回去，含糊道：“没什么，朋友自己录的搞笑视频。”
    “发我呗，我也想看。”
    她把手机扣到桌面上，“不行，等她正式上传了再给你看。”
    那人更感兴趣了，“是哪个搞笑博主吗？”
    “才不是，”童雅雅反驳后噗嗤笑了，“现在还不是。”以后就说不准了。
    她给何小俞回了一大串哈哈哈。
    何小俞：[你的脑阔需要物理麻醉.jpg]
    大牙：有些部分剪的不连贯，还有特效和花字有的地方不合适，等我回酒店语音和你说。
    何小俞：那串哈哈哈是怎么回事。
    大牙：对你视频结尾那张脸表示一下尊敬。
    何小俞忿忿退出聊天界面，将自己的视频进度条拉到最后，看了下那张脸，问张贝贝：“很好笑吗？”
    张贝贝诚实道：“不好笑。”
    何小俞正欣慰，却听她补充道：“就是太难看了，这样的人鱼找不到配偶的。”
    “新手化妆都是这样的，”何小俞不甘心地辩解。
    张贝贝沉吟片刻，放下手中的碗，拿起桌子上还未来得及收拾的化妆品，掰过何小俞的脸开始描描画画。
    何小俞挣扎：“你用自己的脸试啊。”
    张贝贝不理她，照着她昨天的步骤给她上了遍妆。完成后，拿过镜子递给她，重新端起了碗。
    何小俞翻过镜面照了下脸，顿时怔住了。
    这是童雅雅拍视频时给她化的妆容，从眼影到口红，复制的非常完美。张贝贝一句话没说，用行动狠狠打击了她。
    恼羞成怒的银尾抢过红尾手里的章鱼腿全部倒进嘴里，并以妨碍工作为由将她赶去楼下看电视。
    何小俞心里不爽，她的天赋到了岸上好像还是不如别的鱼。心情烦闷的时候，剪视频这种琐碎的事很难进行下去。
    同一个部分重来第四遍之后，她果断合上笔记本，瞄了眼镜子里的脸，妆容完整，想着不能浪费了，便决定出门。
    带着一丝好胜心，她决定去外面给小红展示一下她的技能，顺便拍新的内容。
    拍音乐视频穿着过于随意不太好，她特意换上那条在购物城买的金色系连衣裙，头发梳成松垮的高马尾，光鲜亮丽带着红毛小助理出门了。
    进入暑假，海边的游客越来越多，远远看去，沙滩上乌泱泱全是人头，人挤人的看着就热。
    何小俞在渔村住了十年，自然知道哪片区域的游人最少，一出门径直在村子里绕小路走到隔壁新建的度假村。
    度假村还要一个星期才对外开放，何小俞的目的地是它周围为了美化环境吸引游客建的小公园。
    这里地势较高，需要登上一层层水泥台阶，才能到达位于最高处的欧式石雕凉亭，在上面可以眺望到周围大片景色。
    新开发的观景点很少有人来，加上刚过清早，这个风景绝佳的地方只有何小俞和张贝贝光临。
    何小俞掏出支架和相机摆到亭子中央，装上收音器。而后跪坐在亭子里的坐台上，展开双臂深深吸了一口气。
    微风拂过，四周的树叶沙沙作响，游人的欢笑隔绝在另一方天地，何小俞望着远处的海面缓缓开唱。
    张贝贝坐在镜头后面新奇地环顾四周，听到声音将脑袋转向了何小俞。
    轻灵的声音和着风与树叶的伴奏丝丝入耳，人鱼的嗓音似乎被赐予了魔法，勾的人心痒，一声一调悠扬悦耳，听得人如痴如醉，宛如身至梦境。
    声停人未醒，张贝贝闭着眼睛，轻轻道：“是海的声音。”
    何小俞走过去确认视频录上了，而且效果不错，关掉相机，眨巴眼睛看着现场唯一的观众等待赞美。
    张贝贝忽地站起来抱住她，喃喃道：“我想起在海底抓灯笼鱼的时候，抓到一只就会吸引到其他鱼自动游过来。”
    “深海鱼长得太丑了，我根本不想碰。”何小俞搞不清张贝贝的脑回路，揪了下她的红毛，“唱歌跟灯笼鱼有什么关系？”
    张贝贝甜甜一笑，“因为都很开心，非常开心。”
    何小俞鼓了鼓腮帮子，把她的话自动归结为对自己的夸奖，“好了，回去吧。”
    与童雅雅的拖延症不同，何小俞喜欢当日事当日毕，晚上把童雅雅列出来要改的地方重修了一遍，添上几处有趣的音效，直接发布到微博。
    新录的视频有点杂音，她不会处理音频部分，童雅雅帮她找了个做翻唱后期的朋友帮忙。
    对方收到视频没多久，一个劲地给童雅雅发消息。
    无脸猫：卧槽！这是哪个大神的真身！！！
    童雅雅：醒醒，大神会托我找你做后期吗，这是我的好姐妹，一个刚入网红圈的小透明。
    无脸猫：这个颜这个嗓子去做歌手啊喂，还有请务必把她的圈名告诉我
    童雅雅忆起当年说破了嘴也没能让何小俞报名选秀节目的往事，颇有些惆怅道：别问了，你不懂。
    无脸猫：？？？
    第一个视频发布后，何小俞忐忑地一遍一遍刷新页面，久久不见评论和点赞的消息，心灰意冷地放下手机，拉着张贝贝出门抓晚饭。
    饱餐回来，打开微博页面，全是红点点的提示。
    评论、点赞和新粉丝提醒数量激增，何小俞点开自己新发布的微博，评论转发过千。
    奶茶不好喝：哈哈x100，论如何用一个视频把女神变成如花。
    乌璐乌璐：小姐姐你醒醒啊！那是脸啊，贼好看的脸啊！
    佛系青蛙：看见封面的漂亮姐姐点进去，看到最后哭着退出来，还我开头的漂亮姐姐。
    请正面刚我好吗：声音好好听啊，博主是不是偷窥了我的化妆日常！
    大牙也转发了，渔家小雅：小鱼昨天录的视频今天就发了，而我的视频还没有剪好，惭愧[狗头]
    粉丝在谴责的同时，纷纷表示要爬墙头，好看又勤奋的博主是人间瑰宝，鸽子什么的炖了算了。
    大部分都是有趣的评论，偶尔几个带杠留言的被何小俞无视掉，她现在心情开心到飞起。
    贝拉偷偷关注了何小俞，晚上在餐厅看着手机笑出声。
    修伯特面色不愉，汤姆扯了下她的袖子，低声提醒道：“你收敛点。”
    贝拉笑道：“我在看小俞的视频。”
    修伯特坐在两人对面，眸光闪了闪，视线直直落在她的手机上，不说话，就那么看着。
    贝拉仗着有何小俞保命，存心戏弄他，装作没看到他的目光，举近了屏幕给汤姆看。
    “小俞的化妆技术太惨了。”
    汤姆看到后半段何小俞的脸，忍不住笑了：“已经认不出她了，要不是她标志性的眼睛，我都怀疑中途换人了。”
    修伯特：“咳。”
    汤姆：“小俞好像很有人气。”
    贝拉：“粉丝快两万了。”
    修伯特平静地咬下叉子上的鹅肝：“非洲有个项目需要人开荒……”
    两个助理瞬间老实，恭敬地递过手机请老板过目。
    第21章
    自宋妍出现在别墅那天起， 何小俞三天没开工了。
    贝拉偶尔和她通话，含含糊糊地说老板最近在和大老板——也就是他爸较劲，忙的不可开交， 每天脸可怕的像讨了几年债似的。
    何小俞一面唏嘘上流社会的复杂， 一面庆幸自己不用忍受老板的臭脸。
    贝拉聊着聊着说起了她视频的事， “小俞你什么时候发新视频啊？”
    “新的还差一点， 应该快了，”她打趣道：“你也是我的粉丝吗？”
    贝拉笑说：“当然， 我和汤姆都会看，工作之余看一下心情都放松了。”她没说修伯特也看了，他还以要更好的学习Z国知识为由，让汤姆在他手机里下了微博，汤姆特别识相地帮他关注了何小俞。
    先生这几天至少看了四遍那个视频， 贝拉在电话另一端偷笑。
    何小俞不好意思地说：“你们别太关注我，弄得我都紧张了。”
    “哈哈哈紧张什么， 以后你大红的时候受到的关注可比现在厉害多了。”
    “借你吉言，希望我能大红大紫。”
    贝拉不比修伯特轻松，相反作为他的助理，她和汤姆每天忙的只有吃饭和睡觉的时间可以休息， 跟何小俞通话只聊了几分钟便挂了。
    何小俞有自己的事情忙， 她在网上订的一大批材料昨天到货，正在筹备开网店的事。
    张贝贝见到几大箱宝贝，兴奋地双眼冒光，一双红眸亮的渗人。
    海里虽然资源丰富， 但全是天然不经加工的原始材料， 张贝贝用之前要打磨很久。
    何小俞买的布料、针线、珠花、蕾丝等等手工用材好多她见都没见过，一晚上扑在上面， 睡觉也不顾了。
    何小俞半夜下楼喝水，差点让客厅锃亮的红眼珠子吓断气，当场没收了材料锁进柜子，架着倒霉孩子的胳膊给她拽回房间睡觉。
    清早四点，何小俞还在睡梦里，身边猛然晃动了一下，她立刻惊醒，迷茫地四处看了看。
    张贝贝趴在她枕边，大声道：“第二天了。”何小俞昨晚说明天会把东西还给她。
    弄视频后期弄到凌晨一点的人睡眠严重不足，深蓝的瞳孔阴沉地近似黑色，意识不清地往旁边抓了抓，抄起枕头挥向熊孩子。
    “给我滚去睡觉！”
    张贝贝不情不愿地躺下，睁眼等待天亮。
    何小俞醒过来时是上午九点，张贝贝蹲在床边直勾勾守着她。
    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何小俞拿她没办法，下床打开柜子，把东西还给她。
    张贝贝抱着半人高的大箱子疾步下楼，何小俞打着哈欠跟在后面。
    她研究了网店的买家定位，手工制衣的话，很少有网店会卖，一是成本高，二是耗时间，且手工品价格偏高，习惯网上消费的人很少会买，不介意价钱的人又不会在网店订制。
    但她没有这几个顾虑，张贝贝做起衣服来不知疲倦，完成速度快，质量高，一个顶十个，所以她才放心地帮她投资网店。
    考虑到手工定制里最受欢迎的衣服种类，何小俞拿着一个不知名品牌的新手机给张贝贝看图片，全是些动漫的平面形象和穿着华丽小洋装的少女。
    张贝贝茫然地看她。
    何小俞嘻嘻一笑：“果然还是cos服和Lolita洋装最有市场了。”
    她把手机给张贝贝，手把手教她怎么操作，张贝贝听得很认真，基础操作学的很快，但她怎么也不会用输入法。
    然后何小俞绝望地发现这只红尾人鱼其实不会识字。
    人鱼不认字很正常，何小俞刚上岸也是一条文盲鱼。有人说何大花捡了个傻闺女回家，养母不信邪，天天左手鸡毛掸，右手扫帚棍地教，大牙每天放学来给她讲课，她才在短时间内获得了可以上学的资格。
    想想那段痛不欲生的经历要在张贝贝身上重演，何小俞还有点小激动。
    然而半个小时之后，她发现痛不欲生的还是她。
    何小俞四肢无力地瘫倒在地，哀嚎道：“我得给你找个家教。”
    张贝贝闷闷地说：“我不想学这些。”
    何小俞恨铁不成钢道：“不想学也得学，连字都不认识的人在这个社会是没有前途的，我也不要求你去学校念书，最起码你识字之后可以自己查资料。手工方面的东西我也不懂，别的不说，单单Z国的文化就有数不清的制式，喜欢这些就得自己学，不识字你什么也看不到。”
    张贝贝低着头，算是默认了。
    家教的事一时半会儿急不来，张贝贝毕竟不是人类，对陌生人有抵触心理，找到一个有耐心又能让她放下戒备的人很难。
    何小俞在她的新手机上搜了一堆完整的人设图保存下来，让张贝贝尽量照着图片还原，她去楼上做新视频最后的修整。
    唱歌的视频很短，何小俞后面补拍了一些摆造型的镜头合在一起凑了七分钟。前半部分是她的清唱，大牙找的朋友废了好大劲才把杂音消的差不多，后面摆拍的部分她自己录了加伴奏的音频补上BGM。
    再添个滤镜和转场特效，何小俞觉得差不多了，便点了上传。
    七分钟的视频里，面容姣好的姑娘梳着清爽的高马尾，身着收腰连衣裙，领口薄纱上勾出的刺绣紧贴着精致的锁骨，微微仰头，颊边刻意留出的细碎发丝随风摆动。
    直到她开口前，视频里最吸引人的都是她的外表，然而第一句歌词出口后，画面里的内容全都淡了，只想着能把歌声听得再清楚些，再清楚些。
    这次粉丝来的很快，发布的下一秒就有好多“占座”“抢前排”的人。
    几分钟后，关于视频内容的讨论多了。
    只羡鸳鸯不羡你：第一次发现这歌这么好听，别拦我，我要再听一百遍！
    一条鳝鳝：呜呜呜求裙子链接，或者告诉我价钱让我死心。
    无脸猫：鬼知道我帮小姐姐做后期的时候听了多少遍，还有这个颜我也可以！
    写作业去了：作业不写了，我要循环到天明！
    乌璐乌璐：你们还记得小鱼之前的视频是咸鱼系列吗，请让我咸成这样好吗！[笑着活下去.jpg]
    大家把这条评论顶到了热评，纷纷表示自己也想做这样的咸鱼。
    何小俞乐呵呵地刷评论，猝不及防接到了贝拉的电话。
    “小俞下午有空吗？”
    “有啊。”
    “太好了，先生希望你下午能过来一趟，麻烦你了。”
    “没问题，我本来就是拿工资干活的。”
    贝拉放下手机，揉了揉酸涩的眼角，对修伯特说：“小俞下午会来。”
    修伯特手上敲着键盘，闻言不咸不淡道：“知道了。”
    贝拉微微摇了摇头，恋爱中的新手不可避免的会变成傻子。
    先生这几天忙得晕头转向，刚才看了何小俞新发的视频，推了一堆会议，硬着头皮说自己下午有空，要她联系人家过来。
    可怜了自己倒霉的男朋友，贝拉叹气，希望在他们结婚前他能撑住不要过劳死。
    何小俞不清楚他们的真实状况，下午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张贝贝不要随便出门，张贝贝沉浸在她的几箱宝贝里，敷衍着答应了。
    来接她的是贝拉，上车后她有些奇怪地问：“居然是贝拉来接我，汤姆先生呢？”
    贝拉笑容有一丝倦意，“他去S市了，明天回来。”
    “你好像很辛苦啊，”何小俞担心道：“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贝拉打起精神，“祝贺你发了新视频，你唱歌太好听了，我听了三遍才关掉，真的不考虑出道吗？”
    “不了，现在就挺好的。”
    “嗯，也对，太出名了将来会是个麻烦。”
    何小俞没听清：“什么麻烦？”
    “啊，我是说出门会有麻烦。”
    “是啊，我可受不了走到哪里都被人围观。”
    一路开到别墅，进门之前，何小俞好奇地问：“宋小姐的事解决了吗？”
    贝拉压低声音说：“算是解决了，但是因为宋妍父亲和老哈里斯先生的关系，先生和他父亲闹得有些不愉快。”
    何小俞点点头，她今天得小心些，免得老板把火气撒到她身上。
    进屋后贝拉没有急着拉她去化妆间，而是让她等在客厅。
    何小俞满头雾水，在沙发上等着。
    过了不久，修伯特踩着拖鞋，半眯着眼睛下楼。
    他无论何时出现都是光鲜亮丽，意气风发的，然而今天虽然面容整洁，服饰得体，但不难从他的神情中看出疲惫与倦怠。
    修伯特走到沙发边，头朝向何小俞坐的位置，身体直冲冲躺到在沙发垫上，向后捞了一个靠枕垫在脑袋下方。
    他其实很想枕在她的腿上，但他们的关系还没有近到这一步，退而求其次，只是靠着她便好了。
    何小俞想让开，修伯特开口道：“不要动。”
    “老板要休息吗？”
    “嗯，给我唱首歌吧，能让我快速入睡的那种。”
    不同于以往的倨傲，困意十足的老板声音里带着慵懒，说话慢吞吞的，有点像在撒娇。
    何小俞被自己的想法吓到，旋即晃了晃头，唱了一首她以前在养母失眠时编的歌，词是她随口编的，曲子是各种儿歌的结合。
    “月亮在眺望大海，我们在追逐月光。金色银色蓝色绿色青色，不同的鱼儿啊，躲在礁石下，藏进珊瑚里……”
    舒缓空灵的歌声悠悠入耳，男人的呼吸渐渐平缓，柔软的金发蹭着她的腿，何小俞嘴角慢慢勾起，被他的困意感染，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22章
    何小俞睡了半个小时便醒了过来， 睁眼时大腿处感觉到了重物的存在，有什么东西在压着她的腿，低头一看， 老板的脑袋不知何时放到了她的腿上。
    棉花填的满满的靠枕被无情地丢到茶几脚， 午睡的人仰躺在人肉枕头上， 睡得香甜。
    何小俞意识有些混沌， 她穿了一条雪纺七分裤，料子很薄， 头发的毛糙感隐隐透过布料传到了皮肤上。
    她呆愣地看着腿上顺滑的金色发丝，鬼使神差地上手摸了摸。
    修伯特醒着的时候头发从来梳得一丝不苟，给人强硬不好相处的感觉。此时他沉静地闭上眼睛睡着，头发随意地散在四周，无论是看上去还是摸上去都柔软无比。
    她不知道上好的丝绸摸起来该是什么样的手感， 但总觉得老板发丝的触感不比丝绸差，而且还是金色的， 她最喜欢的颜色。
    浑浑噩噩间来回摸了几次，直到睡着的人无意识发出一声轻吟，何小俞才陡然惊醒。
    她碰了老板的头发，还碰了好几次！
    话说老板为什么要枕着她的腿。
    然后她现在要怎么办， 叫醒他还是等他自然醒。
    老板有起床气怎么办。
    啊， 腿好麻。
    脑子里跑火车般乱七八糟想了一通，何小俞干脆闭了眼，老板醒来肯定会若无其事地移开，到时她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就好。
    须臾， 修伯特迷迷顿顿地睁开了眼睛， 觉察到头底下的枕头触感不对，撑起脖子向下看了眼。
    温热的鼻息呼到何小俞的皮肤上， 她心里一阵紧张。谁知修伯特顿了一会儿后，重新躺了回去，还舒服地蹭了蹭。
    何小俞：……
    她整条腿快麻到没有知觉，便假装仍在睡梦中，轻轻动了动腿，企图把那个不自觉的人颠下去。
    修伯特对她的乱动有些不满，使劲向上拱了拱，试图压制住乱动的枕头。
    何小俞忍无可忍，向旁边挪了一块，修伯特头霎时磕在沙发上，他身体保持不动，仰起头怒视她。
    何小俞按着麻掉的腿，说道：“老板再睡天就黑啦。”
    修伯特把脸埋到沙发垫子之间，闷闷地说：“好不容易腾出来的时间，我想睡觉。”
    何小俞弯腰捡起地上被冷落的抱枕，放到他头顶上，“那你继续睡。”
    修伯特不动弹，“要枕着腿。”
    他像个耍无赖的小孩，做事要先满足他无理取闹的要求才肯乖乖干，何小俞仿佛看到了另一只熊孩子，冷酷道：“那别睡了。”
    修伯特似是有些负气，趴在沙发上，脸朝下久久不说话。
    何小俞以为他又睡着了，修伯特突然坐了起来，看也不看她，起身走向楼上。
    她有点懵，老板究竟清没清醒。
    修伯特上楼洗了把脸，回来时已经恢复到正常状态，发型整齐，睡出褶皱的上衣换了一件，衣冠楚楚地下楼。
    “今天就到这里吧，让贝拉送你回去。”
    何小俞表情呆滞，所以喊她来的目的就是要给老板唱摇篮曲顺便当枕头的吗。
    修伯特轻叹口气，上前摸了下她的头，语气莫名的温柔：“最近太忙了。”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何小俞傻了眼，怔怔地抬手，抚上他碰到的地方。
    修伯特笑道：“礼尚往来。”  ？！
    何小俞脸上一阵燥热，她悄咪咪摸头发的时候老板居然醒着。
    恍恍惚惚地回了家，何小俞觉得这短短的几个小时过得有些玄幻，老板犹如鬼上身一般不正常。
    或许鬼上身的是她？
    何小俞拍了拍脸，甩掉脑子里奇怪的东西，去看小裁缝的进展。
    张贝贝在她离开时就在地上坐着，回来时还在原地。
    客厅中央以箱子为中心，摆满了各种颜色的布，剪裁的工具围成一圈。珠串，蕾丝，珍珠滚的满地都是，何小俞落脚时十分小心，生怕踩到珠子摔一跤。
    有必要单独给她收拾一间工作的房间了，她头疼地想。
    “做的怎么样了？”
    张贝贝头也不抬，“完成一件了。”
    何小俞在沙发背上看到一件成品，那是最近很火的动漫中一个人气角色的常服。人物的连衣裙样式简单，但是装饰的东西复杂，难以想象她几个小时就能做完一件。
    而且，何小俞拿着衣服与图片对比了一下，还原度超高。
    她仿佛看到未来小钱钱拍着翅膀扑棱棱飞进钱包的场景，太美妙了，何小俞抱着衣服痴痴地笑。
    张贝贝还在哼哧哼哧地引线，一下一下缝着她需要的装饰，何小俞猛地想到自己忘了什么，“糟糕，忘买缝纫机了。”
    “缝纫机是什么？”
    “就是可以帮你快速缝好衣服的东西。”
    张贝贝道：“不需要。”
    何小俞愕然：“为什么？有缝纫机做起来会更快啊。”
    “我自己缝的也很快，”红发人鱼低了低头，轻声道：“还不用花钱。”
    何小俞一愣，“什么不用花钱？”
    张贝贝仍低着头：“可以给你省钱。”
    仿佛有一支箭直直穿进何小俞的心脏，把她的心击碎的七零八落。
    懂事的妹妹把便宜姐姐感动得稀里哗啦，一面解释她们家并没有那么拮据，一面反思自己平时是不是太过节俭，让孩子有种家里揭不开锅的错觉。
    其实何小俞省钱只是习惯成自然，养母生病借的钱她去年就还清了，过了最苦的那段日子，对金钱的执着已经成了习惯，她一直保持着能省则省的想法，很少大手笔花钱。
    张贝贝听了她解释的话，不作应答，继续进行手上的工作。
    晚上，张贝贝以惊人的速度解决了第二件，何小俞捧着华丽的小洋装目瞪口呆，反复在图片与实物之间打量。
    “你是怎么做到的，做两件衣服只用了半天，第二件还这么复杂。”
    张贝贝总算从地板上坐了起来，“工具熟悉了我还可以更快，比起海底那些坚硬的石头和粘稠的海草，做这些太容易了。”
    此时何小俞眼里的张贝贝金光闪闪，浑身撒发着金钱的味道。当即下单了一款价格颇高的缝纫机，另外又买了一堆材料。
    张贝贝自己去厨房煮了泡面，给何小俞盛了一碗，状似随意地问道：“这两件可以把手机的钱赚回来吗？”
    “差不多吧，你的手机不贵。”何小俞恍然明白她在担心什么，张贝贝心里应该非常喜欢岸上的生活，融入了繁华多彩的世界，就无法再回到单调而孤独的海底。
    她是红尾在岸上唯一的倚靠，一旦自己拒绝收留张贝贝，她便只能回到海里继续忍受一个人的世界，懂事听话都是如履薄冰、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她心情复杂地说：“我说过你可以留下，就不会把你赶走，你现在是我妹妹，我会把你当成家人看待。”
    张贝贝红色的头发别在耳后，艳丽的颜色在她单纯而清澈的眼神中柔和了许多，她吸溜着面条，小声说：“我不想让你讨厌我。”
    她没有家人的概念，不理解什么是无法舍掉的牵绊与感情。幼年期与同伴走散之后，没有一条人鱼回来找过她，一个人坚强努力地在危险密布的海洋生存。
    她试图加入过鲸鱼，鲨鱼还有海豚的群体，前两者差点吃了她，海豚倒是很热情，但它们身边总有人类的踪迹，而且习性有些变态。
    何小俞是她的同类，而且对她很好，给她食物，教她人类的知识，她只有借着天赋的便利才能回报她，体现自己有留下的价值。好不容易有了新的同伴，不想再被抛下，回到以前的日子。
    “我怎么会讨厌你，”何小俞拇指掰着中指，狠狠弹了下她的脑门，“人类的感情和我们不一样的，我会慢慢教你家人的概念，现在你只要知道我不会丢掉你就行了。”
    张贝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勉强开导了一根筋的小红，何小俞把两件衣服收好放进柜子，第一件cos服拍了照片，第二件纵然可惜，但也只能封存起来。
    张贝贝做的第二套还原了别人的设计，拿出去卖就是侵权，她本来只是想让她照着人家的成品做做试试，没想到完成度这么高。
    微信的提示音突然响了，一声接一声。
    大牙激动地发了一连串消息：小俞你要火了啊啊啊！！！
    何小俞回了一个小熊猫问号的表情包。
    大牙：打开微博，热搜第十六条，点进去有惊喜
    何小俞翻到热搜榜，第十六条的话题是神仙嗓音，最前排的微博是一个百万粉丝的大v的转发博，而转发内容就是她新拍的视频。
    仙女们的保护伞：这才是我心中的仙女啊！
    何小俞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小场面，不慌。
    哆哆嗦嗦点开消息，点赞和评论飙到了前所未有的数量，新增粉丝70000＋。
    麻麻我听到了神仙唱歌。
    不会是百万调音师作祟吧。
    这个颜值这个嗓子小姐姐我ball ball你出道吧！
    呜呜呜我的宝藏博主藏不住了。
    何小俞的私信提醒要炸了，有好多不知名的品牌要与她合作推广，还有一些小公司询问她有没有出道意向。
    缺氧一般深吸了好几口空气，胸口起起伏伏，呼，淡定，小场面。
    手指点点屏幕，发送微信消息。
    何小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23章
    两个姑娘土拨鼠叫了十几条消息， 何小俞冷静了一点，抖着手发：场面控制不住了，我还没做好准备。
    童雅雅：火就完事了， 做个毛线准备， 热搜待不了多长时间， 赶紧趁这会儿发点东西吸粉！姐妹给我冲鸭！！
    何小俞反复深呼吸， 平复着打鼓似的心跳。
    大牙说得对，她不是正经混娱乐圈的明星， 粉丝数量不多也不稳固，吸引来的路人点了热搜看个热闹就走了，想涨粉就要趁现在发点新内容，留住点进她主页的人。
    衣柜的门还没关，张贝贝做的两件衣服被精心包裹在透明纸袋里。
    她想了想， 伸手把刚包好的衣服拿了出来，要吸流量就干脆多吸一点， 顺便把即将上线的网店宣传了，一举两得。
    她在门口冲还在楼下吃面的张贝贝喊了声，红发女孩端着面碗上楼，带着泡面的香料味进了房间。
    何小俞把两件衣服平铺在床上， 眼睛亮亮地问：“你愿意和我一起拍照吗？不会让你露脸的。”
    “可以啊， 露脸也没关系。”她每天不出门，窝在家里也不会遇到其他人。
    答应之后，张贝贝舔了舔嘴唇沾到的汤水，不解道：“为什么我也要拍照？”
    “做开店前的宣传， 证明你的手艺， 你要穿哪一件？”
    第一件cos服是典型的日系打扮，前胸超大白色蝴蝶结校园制服， 加一个具有人物特色的黑色短披肩，穿上去会年轻好几岁。
    第二件及膝小洋裙，银色缎布打底，大面积的蕾丝和珍珠串装饰，一些特殊花纹甚至用手工刺绣还原，张贝贝连裙撑和头上的发带也一起做了。
    全是按照何小俞的尺寸做的衣服，两人身材相近，张贝贝身高比何小俞略矮几厘米，穿同尺寸的衣服倒不会差太多。
    张贝贝把碗放下，指了下cos服，“图片上的人就是红头发。”
    “那我选这套了，”何小俞拿起小洋裙套装，“现在换上。”
    两人换好衣服，红发与黑发并肩出现在镜子里，竟有些像一对真姐妹。
    何小俞总觉得差了点什么，cos服和小裙子都不是日常系列的，不上妆的话面容略显寡淡。
    她搜了两个妆面图给裁缝兼临时化妆师看，张贝贝看完自信地点了点头，把何小俞按在凳子上，动手给她上妆。
    何小俞非常适合银色，张贝贝化妆时自作主张在她眼角贴了银光亮片，三枚小小的亮片像眼泪在眼角闪闪发光，搭配整体妆容，一张脸美的不似真人。
    完成何小俞的部分，张贝贝出于好奇，给自己也化了妆。
    她红色的眸子配上一点点烟熏系的眼妆，眼神自带杀气，非常符合原作角色的设定。
    何小俞迫不及待拉着她走到镜子前，两人的发色和瞳色天生自带，结合稍夸张些的妆容，反而更自然，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夜里的天幕星辰满布，星星的光辉洒到海面上，交织成纱蒙住了海水。
    打开窗户，宁静的美景一览无遗。何小俞选了窗户的位置做背景，将点点星光构入画面，架好拍照用的相机。
    何小俞站在镜头发愁：“我们该摆什么造型呢？”
    张贝贝出主意：“站着，坐着，躺着，趴着。”
    何小俞捂住她的嘴，“住口。”
    低着头思索良久，手指一下一下苦恼地卷着头发，指尖缠着发梢一点点向上，一不小心碰到了头上的发带，何小俞猛然睁大眼睛，看向张贝贝，“有了。”
    张贝贝茫然：“啊？”
    何小俞解开蕾丝发带，贴到张贝贝的眼睛前方，绕过后脑勺绑好。
    张贝贝不适应：“看不到了。”
    何小俞指挥道：“你用手指扯下一点左边的部分，把左眼露出来。”
    张贝贝照做，何小俞调整了下她的姿势和站位，跑到正面看效果。
    镜头里的张贝贝微微侧身而立，只能看到她三分之二的脸。鲜亮的红色长发柔顺地贴着肩膀，银色的蕾丝布挡住左边的红眸，露出的右眼无神望着前方。
    本是呆滞的眼神，因为妆容和眸色加持多了些血腥气息，残忍却天真的少女，有一种矛盾的美。
    何小俞非常满意，设置了相机的定时连拍功能，回到张贝贝身边和她一起凹造型。
    相机的闪光灯两秒一闪，她们摆了十几个动作，直到相机停止拍摄。
    一共四十张照片，由于没有合适的鞋子，她们只照到小腿以上的部分。
    第一次合拍没什么默契，照片能用的只有四张，两人又重复拍了几次。
    何小俞挑出其中最满意的十张，留下最有特色的一张今晚发，吊吊胃口，剩下的留到明天做九宫格发出。
    今晚发的合照里她们靠的很近，动漫风制服与洛丽塔洋装站在一起。何小俞蓝色的眸子空洞地望着张贝贝的侧脸，银丝裙装衬得她圣洁而高贵，张贝贝手指勾着一边发带，微微仰头与她对视，红发与红眸妖冶异常。
    两种极端风格交织碰撞，奇异的和谐。
    美颜双倍暴击，借着热搜的热度，何小俞的微博又炸了一波。
    今天也要努力赚钱：妹妹纯手工做的衣服完成啦，特意来炫一波动手能力max的妹妹。她的店也马上要上架了，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关注一下。另外cos的衣服是她自己照着图片做的，小裙子是按照其他裙子的设计照搬练手，所以不会卖哦。
    好奇点进来的路人和粉丝一起尖叫。
    不嫁何撩，小鱼嫁我！！！！！
    始于嗓音，忠于颜值，麻麻我有了心上人了。
    卧槽，求问红色头发的小姐姐是哪个coser啊，颜和衣服都神还原，A爆了
    蹲一个店铺地址，博主的裙子是X家的银珍珠系列啊，多年前就绝版了啊啊啊，妹妹是什么神仙手工啊啊啊啊。
    好多人在询问网店地址的楼层回复，一群人坐等店铺开业。
    还有个粉丝留言，妹妹是雅雅说的那个神秘的小红吗？
    何小俞回复：是的，她就是传说中的小红。
    跟评都在哈哈哈，说这个名字太违和了，与杀气满满的小姐姐严重不符。
    何小俞刷着评论摇头，张贝贝只有抓鱼的时候才会杀气满满，平时呆的像个木头。
    有人问小红是什么梗，被好心人指路去找小鱼和雅雅的直播间，她们的直播间因此涨了一批新观众。
    最近没什么大新闻爆出，何小俞这种小透明的热搜位居然慢慢挤到了前排，热度越来越高。
    一夜之间，她从两万粉丝的小透明跻身成十万粉丝的有点热度的透明。
    刚开始看见粉丝数量疯涨，她心里还有点慌张与忐忑，到如今看着数额一分钟一变，心如止水。
    她称之为经历过大风大浪后的淡泊。
    私信暴增后，她把陌生人私信关掉了，一些三无产品的推广一律拒绝掉，留下几个靠谱的发给童雅雅参谋。
    童雅雅认真对比了几个推广，最终给她的建议是一个都不要接。
    大牙：现在当务之急是稳固新来的粉丝，刚刚有点热度就发广告难免会让人有些反感，推广可以等人气稳定后再接。
    何小俞在这方面对大牙言听计从，将剩下的一起推掉了。
    大牙：我觉得最开始给你的定位太狭隘了，你完全可以做全能博主，生活、音乐、美妆和搞笑都没问题。
    何小俞：搞笑是从哪里来的？
    大牙：嗯……美妆和搞笑是一起的。
    何小俞：[你当我小青蛙不会发怒？].jpg
    童雅雅去外市待了好几天，当晚刚下飞机回家，隔天早上出现在何小俞家门口。
    张贝贝给她开的门，童雅雅上来就是一个熊抱，“贝贝有没有想我啊，雅雅姐给你带礼物了哦。”
    因为何小俞对外声称自己妹妹智力有问题，所以大家都用对孩子的方式对张贝贝。
    “谢谢。”张贝贝面无表情。
    童雅雅递给她一个礼物袋，然后轻车熟路地上楼去找何小俞。
    某人还在床上赖着，童雅雅一把掀开床上鼓鼓的夏凉被，大叫道：“起来捡钱啦！”
    何小俞人没醒，身体先坐了起来，眯着眼睛问：“什么钱，上哪捡？”
    童雅雅毫不留情地拍了下她的屁股，“捡什么捡，快起来收拾收拾，带你去个好地方。”
    何小俞揪着被角躺了回去，长腿一伸，死死压着被子。
    “我再睡一会儿。”
    “去晚了人就走了，快起来。”
    “什么人啊。”
    “一个有名的摄影师来H城采风，听说今天就要走了。”
    何小俞头发凌乱，迷迷瞪瞪地爬起来，“摄影师跟我有什么关系？”她打了个哈欠，昨天村里一个小妹妹在微博刷到她了，当时就打电话来问她是不是当明星了，然后当晚半个村子都知道她出了点小名。
    这种小地方最怕谁家有个一鸣惊人的事，她的手机持续响到了十点，还有几个晚上出门遛弯的大妈来敲门。
    和大妈们在院子里掰扯了半天，回家又接了两个电话，何小俞干脆关机，身心俱疲地躺到床上，一睡睡到现在。
    童雅雅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拖下床，“那人和LE杂志有合作，杂志社经常收录他的作品，要是被他推荐，你在时尚圈也能出道了。”
    何小俞清醒了一些，揉着眼睛，慢慢悠悠下地找拖鞋，一面弯腰划拉甩到床底的拖鞋一面道：“好像你才是时尚博主吧，为什么要拉着我去。”
    “我主要是混美妆的，”童雅雅看着时间着急道：“再说这个月我有另一个杂志的访谈和拍摄，哎呀，你快点。”
    “知道啦知道啦。”
    第24章
    在童雅雅的夺命连环催下， 何小俞只用了十分钟就收拾完毕出门了，张贝贝留下来看家。
    何小俞坐上童雅雅的车，手机开机， 无视几个未接来电提醒直接打开微博。
    童雅雅发动车， 歪着脖子看了眼她的界面， 问道：“昨天涨了多少粉？”
    何小俞看了眼最后的数据， 淡定道：“十一万左右。”
    “……你给自己买粉了？”
    “我会花那个闲钱吗。”
    刚刚发动的车跑了十几米猛地刹住，何小俞在副驾驶晃了一下， 惊慌地探出头看前方，“怎么啦，你不会撞到人了吧？”
    前面一片空旷，何小俞扭头看童雅雅：“还是你的车又忘记加油了？”
    童雅雅一脸痛心疾首：“小俞。”
    何小俞莫名其妙：“嗯？”
    “你背着我加了哪个工作室？”童雅雅假装抹了下眼泪，“我以为我们无话不谈， 你居然连这种事都不告诉我，我好难过， 我的心好痛。”
    “你再演我就下车了。”
    “那你从实招来。”
    何小俞拧眉，“就是热搜涨的粉啊，我怎么可能加工作室。”
    童雅雅沉默，发动引擎重新启动车， 过了一会儿突然道：“我要攒钱。”
    何小俞：“好事啊， 你终于要攒钱买房了吗？”
    童雅雅：“不，我要买热搜。”
    何小俞：“……”
    那位摄影师入住的酒店碰巧是汤姆和贝拉住的地方，摄影师助理给童雅雅发了他们的行程安排，但预约上了不代表可以被选到， 具体能不能成功要看她们自己的表现。
    遗憾的是， 她们询问前台，才得知入住的客人在一个小时前就退房离开了。
    童雅雅龇牙咧嘴地骂了一通， “时间都预约好了，提前走也不通知我一声，什么人嘛。”
    这个圈子的人有时候现实的可怕，没什么地位背景的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
    何小俞掩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拍了拍童雅雅的胳膊，“别气了，你应该比我习惯这种事啊。”
    童雅雅气得去扯她的脸蛋，“所以说你给我快点大红大紫，把今天的恶气出回去啊！”
    “我尽力，尽力。”
    “小俞？”
    何小俞闻声回头，贝拉和汤姆从酒店电梯出来，他们身后跟着一个灰发外国人，是多日不见踪影的艾伦。
    她挥手跟他们打了个招呼，“贝拉，汤姆还有艾伦先生。”
    贝拉脚踩细跟高跟鞋大步走过来，“你来找我们吗？”
    “不是，”何小俞摇头，“我和朋友来这里找人，不过他已经退房离开了。”
    童雅雅见过贝拉，微微向她点头致意，随后皱着眉头，目光不善地看向站在她背后的男人。
    艾伦感受到她的视线，大方一笑，“我们又见面了。”
    童雅雅狠狠瞪了他一眼，后退一步拉起何小俞的手腕快速向大门外走。
    何小俞没来得及和他们道别就被拖走了，“大牙，喂，别走那么快，怎么回事啊。”
    “那个白痴低智男。”
    “什么白痴男人，你不会在说汤姆吧？”
    童雅雅拉着她上车，怒气冲冲道：“是那个灰毛老外。”
    “艾伦？”何小俞一头雾水，“你们什么时候见过面？”
    “相亲回家那次，我怼变态的时候就是他在旁边说风凉话。”
    何小俞吃了一惊，世界也太小了，这都能撞上同一个人。
    “还有我前几天在展会又碰到他了，他还好意思过来搭讪，今天居然阴魂不散地又出现了！”
    按照艾伦的性子，就算是有过关系的女孩估计两天就忘了，别说大牙和他只是一面之缘，肯定是忘记之前的事，见到漂亮姑娘又忍不住去勾搭了。
    “你没把他怎么着吧？”何小俞担心地问。
    童雅雅冷哼一声，“没有，翻了个白眼我就走了，他不值得我动手。”
    何小俞松口气：“那还好，好歹他也是我老板的朋友。”
    童雅雅愣了下，“他是你老板的朋友？”
    何小俞点头。
    “你老板怎么会有这种朋友，”童雅雅冷静下来，有些无措道：“我不会害你丢工作吧。”
    “怎么可能，老板不是这种人，再说你也没把他怎么着啊。”
    “那就好，”童雅雅伸了个懒腰，“不说这个，小俞，我想到了姐妹系列新视频的点子。”
    “什么？”
    “我记得你水性很好，”童雅雅忘掉刚才的不快，兴致勃勃地说：“我们坐船去海上拍，最近新开了一家帆船公司，租一辆小型船出海半天的价格好像不是很贵。”
    “听上去很不错。”
    童雅雅发动车准备离开酒店的停车位，汤姆在这时气喘吁吁地从大堂跑出来喊住她们。
    “小俞等一下。”
    按下车窗，何小俞探出脑袋，“怎么了？”
    汤姆缓了口气，正要张嘴要说话，一个略带尖利的女声忽然插入：“汤姆！”
    在场的人同时望向声音的来源，只见一辆银灰轿车停在大门入口，一位戴着墨镜，用丝巾围住半张脸的高挑女人从副驾驶座走出来。
    短短几秒钟，汤姆脸上的表情从茫然到惊愕，最后变为死气沉沉。
    女人稍稍扯下一点围巾，露出高挺的鼻子，“修伯特在哪？”
    气氛有些奇怪，何小俞和童雅雅对视一眼，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开车走人。
    女人注意到有人在看，迅速将拉开的围巾归回原位，把五官挡的严严实实。
    她身后走来一个身材肿胖的中年女人，挡在她身前，眼含警告地瞪了何小俞她们一眼。
    童雅雅将头缩回去，在车里扯了扯何小俞的袖子，低声说：“胖女人是宋妍的经纪人，那个戴墨镜的女人肯定是宋妍，我们快走。”
    何小俞立刻转过脑袋在副驾驶坐好，不出意外的话一会儿老板也会出现，他俩的事贝拉差不多都告诉她了，她一个小虾米凑不了这个大热闹。
    童雅雅的车还没发动起来，又一辆银色跑车驶了进来，停在了轿车旁边。
    两辆豪车堵在门口挡路，酒店的保安似乎不敢惹事，待在保安室，始终没人出来阻止。
    何小俞默默把车窗按上去，她认出了老板的车牌号。
    “大牙，待会儿记得卧倒。”
    “为什么？”
    何小俞神秘兮兮地指了指外面：“我们老板来了，豪门恩怨啊，我们平头小百姓听到不该听的会被灭口吧。”
    她其实有意说的夸张，童雅雅却是当真了，在网红圈子里混久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都听说过。
    当即蜷缩着身子挤进驾驶座与车头直接的空隙，上半身扶着坐垫艰难藏身。
    何小俞看她挤得难受，哭笑不得道：“不用这么夸张吧。”
    童雅雅严肃道：“快趴下。”
    何小俞无奈地学着她的样子挤到座位下面，两人像躲避袭击似的猫在车里。
    高大的黑人保镖拉开了跑车后座的门，修伯特跨出一条长腿，面色凛然地下车。
    气势汹汹的女人见到他顿时换了一副面孔，嗓音放柔许多，腻腻歪歪地唤他的名字：“修伯特，你终于肯见我了。”
    那个肥硕的中年女人收敛了盛气，点头哈腰地问好。
    男人看也不看她们，将车钥匙丢给汤姆，径自走向酒店正门入口，路过童雅雅的车时，侧目看了一眼，随后进了大厅。
    汤姆把车开进停车场，回来时对趴在车窗沿偷看的何小俞做了个手势，示意她赶紧离开。
    酒店大堂空无一人，修伯特在宋妍跟进来后停顿脚步，转身冷道：“你究竟有什么事。”
    宋妍四处张望一番，声音甜腻地说：“大堂有摄像头，我们去你住的房间聊吧。”
    “我和你之间没什么摄像头不能拍的东西。”
    宋妍习惯了他的冷言冷语，在她看来，这就是修伯特的性格，真入不了眼的人他连理都不会理。
    她撒着娇说：“我毕竟在Z国有些名气嘛，上次不知道是谁偷拍到我的照片，害得我没法去找你。”
    “那就回去。”修伯特虽然在和宋妍说话，视线却凝在大门外，目送何小俞的车出了大门，方才收回目光，毫不客气道：“有话就快说，我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他收到汤姆发的消息，说何小俞在酒店，头脑一热就出门了，谁知中途又收到贝拉的短信，告知他宋妍出现在酒店。
    他这几天处理了集团旗下一个品牌在Z国区的市场扩展问题，开了无数会议，打发了他爸派来催他回去的人，总算有时间来见何小俞，没想到又遇上了宋妍。
    望着心心念念的人离去，他心情愈发烦躁。
    宋妍吩咐经纪人去处理酒店内的摄像头，她拆下丝巾，红唇微微抿起，冷艳的气质软化下来，“修伯特哥哥，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通常强势的女人服软会让征服她的男人很有成就感，进而沦陷在她的陷阱中再也挣脱不掉。
    修伯特见识过各色各样的女人，外表在他眼中早就不是稀奇的东西，宋妍的样子在他心中惊不起一点波澜。
    “我只有一个妹妹，而她今年刚满五岁，请宋小姐认清自己的年纪，不要学她。”
    第25章
    这话对女士非常失礼， 如果不是厌恶到极致，他不会这样出口伤人。
    饶是脸皮再厚，也禁不住生出一丝恼意， 宋妍又羞又怒， 脱口质问道：“在你心里谁可以学？刚才那辆车上的女人吗？”
    她进来时看到汤姆要追那辆车， 车窗边露出的脸让她瞬间就有了危机感， 而修伯特下车后视线停留了几秒在那个方向，这一点她忍到现在才说出口。
    “啊？说话啊修伯特， 你喜欢那个女人吗？”宋妍咄咄逼人。
    “宋小姐，”修伯特声音冷似冰霜，“同样的话我对你说过无数次了，我们永远也不可能有比现在更亲密的关系，我对你的家族完全没有兴趣， 而我的私生活更是与你无关，如果你再私自调查我的行程……”
    最后一句话未完， 电梯门打开。
    修伯特回身进入电梯，轻飘飘留下剩下的话，“我会让你永远不能出现在我面前，包括你的父亲。”
    宋妍怔怔地望着他无情离去的身影， 发不出声音。
    经纪人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 看到门外有人进来，飞速替宋妍拉上丝巾，半哄半推拥着她走了出去。
    修伯特在电梯里出神，想到宋妍的话：谁有资格学你妹妹？
    何小俞吗……
    想象她眨着漂亮的眼睛， 天真地喊他“修伯特哥哥”的样子， 修伯特噗地笑出声，太恶心了。
    贝拉和汤姆担心修伯特心情不佳， 一直关注他的反应，紧张半天没想到他居然笑了出来。
    两人齐齐打了个寒颤，难道这是先生怒到极致的失常行为吗。
    童雅雅临时起意想去采购拍视频的用品，便载着何小俞驱车去附近的购物中心。
    何小俞突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道：“谁在骂我？”
    “不会是宋妍吧。”童雅雅揶揄地说，“据说她嫉妒心特别强，跟她有过合作的新人要是太出色，她就会有意无意地打压人家，你这个小模样可得小心了。”
    何小俞按了下眉心，呢喃道：“饶了我吧。”
    宋妍要只是嫉妒心强也就罢了，听过她那些事迹，她为了铲除老板身边的女人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童雅雅不知道其中内幕，只提醒何小俞万一再遇到宋妍远远躲着就行，反正网红圈和娱乐圈虽然有交融，但还是有壁存在的，只要何小俞不主动招惹她，一般不会有事。
    商场来来往往的车辆非常多，停车位不好找，绕了几个车位点总算找到一个位置。
    下车后何小俞还在胡思乱想，老板会不会因为对宋妍不胜其扰而收拾东西回Y国，她的高薪工作是不是要飞走了。
    张贝贝做衣服需要的材料可不便宜，她还要买做视频的设备和道具。她现在网店没开，广告没接，老板走了她就没有收入了，而其他工作时间太紧，赚钱太少，兼顾不了博主的运营。
    绝世好工作马上就要没了吗……
    何小俞垂着头，没精打采的。
    童雅雅以为她是害怕宋妍，安慰道：“安心啦，她那种大明星不会记住你的。”
    “我倒不担心这个。”
    何小俞嘴上说着招惹不起宋妍，但其实心里并不多在意她。
    她的观念里始终偏向弱肉强食，坚信只要有强大的实力就不怕别人拦路，站在海洋食物链顶端的人鱼向来没有给别人让路的概念，更没有被谁吓住的说法。
    童雅雅一进购物中心就直奔泳装店，看上眼的全部试了一遍，还非要让何小俞一起试。
    “你那件陈年连体泳衣穿出去绝对会掉粉。”
    她逛了三家卖泳装的店，选了件稍保守些的蓝色泳装给何小俞，自己买了一套大胆的黑色简约款比基尼。
    架不住童雅雅的碎碎念，何小俞不得不吐血买了那件贵的吓人的新泳衣。
    童雅雅进入购物模式就仿佛是脱缰的野狗，何小俞拽都拽不住，后车厢放满了她才不情不愿地收手。
    停在美妆柜台前，童雅雅向何小俞发誓这是最后一样，然后开心地去试新出的口红色号。
    何小俞精疲力尽，放下大包小包的手提袋，坐在柜台旁边的凳子上等她结束。
    谁料一转头，熟悉的灰发进入视线，何小俞眯着眼睛仔细打量来人的长相，确定了那个正朝她们走过来的家伙是不久前见过面的人。
    她下意识看了眼还在试色的大牙，向艾伦拼命摆手，做着口型道：不要过来，快走。
    艾伦Z国语水平一般，读唇语太难为他了，他直直走过来打招呼，“太巧了，又遇到你了小俞。”
    童雅雅闻声转过头，见到他出现，眼神瞬间凌厉，“你怎么阴魂不散的。”
    艾伦无辜地眨眨眼，“我只是来买东西。”
    童雅雅从凳子上站起，仰着头讽道：“大少爷还需要亲自来买东西？”
    “我的助理还没有来，买东西只能亲力亲为，而且那件事我已经道歉了，如果你不满意，我还可以继续……”
    “够了，你别出现在我眼前就行，小俞我们回家。”童雅雅拉下脸，将手里的试用装还给柜姐，提着包转身就走。
    何小俞追上去，回头看了眼艾伦，他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大牙离去的背影。
    这俩人绝对还有其他事。
    何小俞好奇心被勾上来，一路缠着大牙追问，童雅雅闭口不提她和艾伦的恩怨，被问烦了就威胁要把她丢下车。
    把何小俞送回家后，童雅雅接了个电话就开车走了。
    之后的一段日子平静无波，何小俞的微博经过一次热搜后，各项数据都变得十分可观，粉丝每天稳定增长，涨幅还不错。
    尤其是当高额的月工资发下来后，何小俞开心到每天都是蹦着走，嘚瑟的样子童雅雅看了都想揍她。
    她的店马上也要上线了，张贝贝做完了店铺开张需要的几套样衣，贝拉主动请缨帮她们拍宣传图，何小俞来做模特。
    她们给店取了个名字叫咸鱼的服装店，一度被童雅雅吐槽没品位。
    正事上架后，何小俞发了一条微博做宣传。
    长期关注她的粉丝出于对博主的支持，无论想不想买都去搜了下店铺。
    然而打开网店页面，首页主推的四件衣服就把她们深深吸引住了。首推的四张样图各有风格，洛丽塔，动漫，小礼服和常服，界面一条标语写着：手工定制，每一件衣服都是独一无二。
    点开一件衣服的链接，下面列着制作这件衣服所用的材料，要求买家下单前提供身材尺寸，如果有特殊的小要求也可以提出来，价格浮动数额视买家的具体需要而定。
    童雅雅有自己的店铺，何小俞询问她该怎么定价，她提的价格何小俞觉得偏高，担心不会有人下单。
    童雅雅当时自信道：“你现在自带宣传效果，而且未来你的人气会越来越高，根本不用担心卖不出去，再说手工制品本来价格就高，何况你们的质量还非常不错。如果定价过低，买的人太多，贝贝也忙不过来，你也赚不了多少钱。”
    何小俞将信将疑。
    然而事实证明她说的没错，店铺刚刚上线就来了六个订单，三个是买cos服，两个买洛丽塔，一个买小礼服，价格最低的常服反而无人问津。
    何小俞看着还在增加的订单数量若有所思，“寻常的衣服在里面看上去像厂家批量做的。”
    张贝贝不解地问：“明明那两件最便宜的，为什么没人买呢？”
    何小俞道：“买日常衣服的就不会来我们店了，得想个办法改改设计。”
    张贝贝只好抱着服装图册继续钻研新设计。
    店铺开张，热度得跟上。
    最近没怎么更新，视频一时半会儿做不出来，何小俞就选了直播做宣传方式。
    她打开许久不用的直播间，里面的人气不知不觉涨到了一万多。
    在微博发了临时直播通知，然后用自拍杆固定手机开始拍。
    观众陆陆续续涌进房间。
    何小俞清了清嗓子，先唱了首歌活跃气氛，她最近新学了一首大火的热播剧主题曲，因为是热门歌曲，进直播间听歌的人越来越多。
    看时间差不多了，她对着镜头笑道：“今天并不是直播唱歌哦，前两天有很多粉丝私信想看我的海景房，哈哈哈其实我家不是什么海景房，只是一栋很老的房子。”
    懒得想名字：期待期待，可以看你的房间吗
    “当然可以，我们慢慢看，”何小俞走到院子里转了下镜头，不大的小院有一个水泥砌的洗漱台，还有一张小桌子和一堆杂物。“这是我们家的小院子，地方不大，东西放的比较杂乱。”
    有人问可以看海吗？
    何小俞举高自拍杆，把镜头对着院墙外面，大声道：“看得到吗？”
    兔子女孩：哈哈哈哈主播也太可爱了。
    橘子酱公主：这视角，我仿佛在被人举高高
    Giaogiao：哇，真正的面朝大海，今日份的柠檬酸到我了
    院子里的东西不多，何小俞待了几分钟就进了屋子。
    她家一楼主要是客厅，厨房和浴室，厨房连着餐厅，餐桌放在窗户底下，吃饭的时候可以看到远处的海面。
    这样的位置又让观众半真半假的酸了一下。
    “楼上有三个卧房，其中一个现在改成小红的工作间了。”
    何小俞直播的最终目的来了，她不动声色道：“小红应该在赶制衣服，店里的衣服都是她手工做的，非常辛苦。”
    果然立刻有人问是什么店铺。
    她弯着嘴角解释：“我和小红开了一个手工制衣网店，地址在微博，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哦，然后我们来参观一下小红的工作环境。”
    打开工作间的门，张贝贝背对着门口，正在用何小俞新买回来的缝纫机。
    一张长桌子横亘在房间中央，上面放着做好的成衣。
    何小俞不打算打扰张贝贝工作，小声介绍了周围的东西之后，拿起成衣放在镜头前。
    “小红很厉害吧。”
    橘子酱公主：woc这是橘娘的c服啊，我一直找不到还原度高的店，这效果也太棒了！不聊了我去搜店铺了。
    每天一件小裙子：缝纫机上露出一半的是lo裙吗，裙摆好好看啊，上面的大兄弟等等我，带我一起！
    何小俞悄悄勾了勾唇角，计划通！
    第26章
    在张贝贝工作的地方， 何小俞回答问题格外详细，其他琐碎的评论挑拣着互动，但跟衣服和店铺有关的问题她看到便回， 不知不觉在这个房间耗了半个小时。
    不过主播声音好听， 长得养眼， 其他无关紧要的东西就被大家忽视了， 倒没人提她的刻意偏心。
    直播结束，何小俞兴冲冲地去看后台， 消息提醒她店铺的商品又多了五个单子。
    兴奋地跑去找张贝贝，进了工作间，她突然想到什么，对还工作在缝纫机前的人说：“贝贝你会不会太忙了？”
    张贝贝手上动作不停，淡淡道：“不会， 我很喜欢做这个。”
    何小俞皱着眉道：“现在一共十五份订单，你一个人要做很久啊。”
    “不用很久， 缝纫机很好用，做熟练了一天可以完成三件，就是只做同样的衣服有点烦。”
    “烦？”
    “嗯，我喜欢做不一样的东西。”
    “这样啊， ”何小俞思索了一会儿， 隐隐有了新想法，或许可以让贝贝根据买家的需要设计衣服，做真正的私人订制。
    张贝贝离开缝纫机，托着拼接好的裙摆走向工作台， 一面继续往衣服上接珍珠一面问：“这些单子能赚多少钱啊？”
    “我算算， ”何小俞点开手机上的计算器，输入订单总额， 大体估算了成本，“十五件做完净赚八千左右吧。”
    “算是很多钱吗？”
    “一个星期做完就非常多了。”
    张贝贝腼腆地笑了笑，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何小俞不再打扰她，转身走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她下午要去老板那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老板这几天态度有些奇怪，没事总笑眯眯地看她，说话的语气也有点别扭。
    很像要开除员工之前给的蜜枣，先用一段时间的笑脸麻痹你，然后猝不及防通知你走人。
    何小俞这段时间工作的战战兢兢，老板那张俊脸笑得越亲切她越害怕。
    今天取景在室内，修伯特画了十分钟，忽然停笔道：“先休息会儿吧。”
    何小俞一个冷颤大声道：“不用，老板我不需要休息。”
    修伯特眉心拧了拧，“真的不累吗？”
    “不累！”
    “我们可以坐下来喝茶聊天。”
    聊天？！
    “老板你让我站着吧，”何小俞咽了下口水，“我现在工作不站够半天身体会不舒服的。”
    修伯特：“你这是什么毛病？”
    何小俞：“总之就是不用休息。”
    修伯特负气地戳了下画布，“继续吧。”
    何小俞舒了口气。
    中午，一向独自用餐的修伯特最近一直跟她一起吃午饭，而汤姆和贝拉在这个时间总能找到理由消失。
    老板今天心血来潮在二楼观景阳台用餐，何小俞一顿饭吃下来味同嚼蜡，时刻警惕他说出“解雇”“开除”“离开”等字眼。
    然而修伯特只是问了她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比如她喜欢吃什么，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最想收到什么礼物，诸如此类关心的话。
    何小俞回答的十分简洁：“海鲜，家里，钱。”
    修伯特沉默了。
    他得好好想想，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喜欢这个既没情调又没品位的女人。
    两人渐渐不说话了，周围安静下来。
    需要高额住宿费的海景别墅风景自是最好，观景阳台三面都看得到海景。
    不远处私人沙滩上空无一人，隐约可见冲上岸的贝壳与碎石，沾着海水在阳光下发出晶莹的光芒。
    何小俞喜欢看着海吃饭，她出生长大的地方近在眼前，仿佛随时为她准备了一条退路。最艰难的日子里，只要看着海她就会感到安心。
    修伯特用眼角的余光偷看何小俞的脸，发现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海面，再次忘掉了食不言的礼仪教导，出声道：“你喜欢大海？”
    “嗯，”何小俞嘴角勾出一个浅浅的笑，“谁不喜欢呢？”
    海洋占据了这个星球大部分的空间，其中藏了数不清的物种生命，拥有千奇百怪的景象和一辈子也探不完的神秘，谁不喜欢呢。
    修伯特卷了一叉意面，却没有放进嘴里，轻轻道：“我就不喜欢。”
    何小俞惊讶：“诶，为什么？”
    修伯特淡道：“它差点夺走我的命。”
    “……”
    差点忘了，老板曾经在暴风雨之夜掉进了海里，貌似还是被她救上岸的。
    她试探地问：“老板还记得救你的人长什么样子吗？”
    “我没有看到她的脸，”修伯特声音变得很轻，“一定是位极美的人。”
    何小俞低声喃喃：“不是人吧。”
    “你说什么？”
    “啊，我是说一定是很厉害的人吧。”
    “大概吧，她救了我之后就消失了，大概是不想让我见到她。”
    是啊，犯傻救了你已经是极限了，怎么能让你看到脸。
    何小俞不再多问，埋头专心消灭盘子里的食物。
    修伯特却打开了话匣子，十年前他和家人说起他的救命恩人，所有人都说那是他在生死关头产生的幻觉，告诉他这个世界没有人鱼，把他的大难不死归为上帝保佑的奇迹。
    他父亲甚至带他看了心理医生。
    然而他始终相信那漂亮的银色鱼尾是真实存在的，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里，清晰地提醒他那不是幻觉。
    只是他再也不曾和别人谈起过。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鱼的存在吗？”
    “噗，咳，咳咳。”何小俞呛了一下，修伯特赶紧递给她水和纸巾。
    她擦掉嘴角咳出的食物渣，缓了一下道：“你相信吗？”
    修伯特自嘲地笑笑，轻微地，缓慢地点了点头，然后用余光探察何小俞的反应。
    何小俞喝了口水，想了想说：“海洋那么大，什么生物都有可能存在，人鱼也不是不可能啦。”
    修伯特突然问：“人鱼会在礁石上唱歌诱惑水手当午餐吗？”
    “不会。”何小俞相当笃定，在几百年前他们有过这种饭前娱乐项目，现在绝对没有了。
    修伯特笑了，“我也这么认为。”会诱杀水手的生物怎么会救他呢。
    “小俞。”
    “啊？”
    “别叫我老板了，”他不自在地勾了下头发，偏白的皮肤泛起一点突兀的红晕。
    何小俞眨了眨眼睛，从善如流地换了称呼：“好的，哈里斯先生。”
    “……”
    修伯特的脸色从四月暖阳转瞬变成腊月寒风，何小俞顿觉不妙，暴风雨欲来前忽然福至心灵，尝试着叫道：“修伯特先生？”
    暖阳回春，修伯特扭开脸，摸了下鼻子，微微点头，“嗯。”
    何小俞突然有些说不上来的不自在。
    四面而来的海风徐徐吹过，本来像是天然的空调，可以防御夏日的热气，然而她却感觉一股热气自心头涌上，热流随着血管流遍全身，酥酥麻麻，奇异但不难受。
    两人无言体味着弥漫在四周不同寻常的腻人气息，直到用餐结束，他们也没能摆脱这种氛围。
    何小俞第一次体会到心动的滋味，美妙又让人不知所措，奈何她本人却无法理解这种人类特有的情绪。
    毕竟她的生命中多了友情，多了亲情，却独独没有爱情。
    而养母还未教会她恋爱，提醒她防范男人的甜蜜陷阱，便早早去世了。
    修伯特比她好上一点，起码他知道自己的不正常反应是对一个女孩的心动。
    然而从未追过人的哈里斯少爷只懂得用笨拙的方式表达他的心意，导致两人至今迟迟没有进展，何小俞甚至不知道他在追求她。
    别墅里的人看着他俩着急，却不好明说。
    “恋爱这种事还是要自己领悟才美妙，”贝拉在院子里托腮望着二楼两人的位置，摇了摇头道：“就是太急人了。”
    汤姆笑道：“可能连尼尔都察觉到了先生的意思，小俞还半点反应都没有。”
    与修伯特形影不离的保镖尼尔，这几天中午都会自觉退场。
    “真是奇怪，小俞这么漂亮的女孩学生时代肯定有人追啊，怎么会一点都不懂呢？”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大胆的，嘶，你的鞋跟也太细了。”
    贝拉收回教训男朋友的脚，继续观察他们。
    “先生也是意外的纯情啊。”
    何小俞吃饱喝足，拿起装饮料的玻璃杯研究。
    饮料里加了酒吗，心跳加速，体温升高会不会是喝醉了的原因。
    闻了闻杯口，没有酒精的味道。
    修伯特看着她的动作道：“你在闻什么？”
    何小俞道：“饮料里有加酒精吗？”她观察着剩了一点杯底的橙色液体，味道很不错，有汽水的口感。
    修伯特愣了愣，而后道：“你喝的的确是鸡尾酒，不过没有酒精。”
    Cinderella是用柠檬汁、凤梨汁等饮料调出的鸡尾酒，不含酒精，很适合女性饮用。
    何小俞疑惑道：“那我为什么这么反常呢，心跳不正常的加速，身体的温度也变高了，脸也要变红了。”
    这样不加修饰的形容让修伯特产生了和她的描述一模一样的感觉。
    他慢慢抬起右手，挡住泄露心思的颊色，欢愉的情绪占满了整颗心脏，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真的沦陷了啊。
    第27章
    与赚钱无关的小插曲都不值得何小俞在意， 她的银行卡每天从多方面进账，直播是一份收入，卖衣服是一份收入， 做模特又是一份收入。
    看着从不同渠道入账的钱， 每天做梦都会笑醒。
    要说唯一的烦恼就是她前几天发的视频反响不如预期。
    她的咸鱼系列第二期， 记录她做饭时手忙脚乱的样子。
    最后做出的东西虽然不算黑暗料理， 但色香味俱无，她和张贝贝吃的非常痛苦。
    视频剪辑出来的效果一般， 播放和点赞量比第一期视频少很多，何小俞难免产生了即将过气的危机感。
    对此，童雅雅是这么安慰她的：“放心，你还没真正红起来，哪来的过气一说。”
    她觉得有道理， 最差也不过重新起步而已，而且她和大牙的合作视频已经在筹备了， 到时两人的人气相加，点击量一定会爆。
    何小俞粉丝数量接近十五万的时候，童雅雅的视频策划终于写好了，两人精心钻研了半个月， 从道具到文案一一精雕细琢， 力求做到完美无缺。
    然而万事俱备，东风却出了问题。
    由于正直暑期旅游高峰期，来H城海边度假的游客数量今年又创了新高。几家租船点的帆船全部预定了出去，时间甚至排到了下个月。
    童雅雅原本预定好的帆船突然出现故障， 租赁点返还了押金， 做了赔偿，但在高峰期一时找不到其他船租给她们。
    “邻市的我也问了， 最近的一批船要排到这个月下旬。”童雅雅放下手机，垂头丧气地倒在何小俞家的沙发上。
    何小俞在帮张贝贝串珠花，手边放着不同的珠子，淡定道：“不如我们再等一个月好了。”
    童雅雅哭丧着脸：“不行，为了筹备这次视频，我已经鸽了粉丝一个月，再拖真就要过气了。”
    何小俞眼角抽搐，毫不留情地揭穿她：“跟筹备视频没关系，是你的拖延症已经晚期了，再不治就没救了。”
    童雅雅哀叹：“呜，难不成要租游艇么。”
    何小俞当场否决：“游艇这种极度奢侈的道具绝对不行，何况我们是要整租，要拿那么多租金你不如卖了我。”
    旅游旺季，帆船的价格翻了一倍，游艇更是贵的离谱。
    普通的钓鱼艇一人每小时都要五六百块，更别说童雅雅需要的游艇，一小时近万，拍视频得到的收益还不知道能不能把租金赚回来。
    一旦涉及金钱，何小俞的立场就会坚如磐石，任人磨破嘴皮子也丝毫不动摇。
    深知她德行的童雅雅咬了咬牙，说道：“那游艇的租金我来付总可以吧。”
    何小俞平静道：“不行。”
    “为什么？！”
    “我会良心不安。”
    “那你付一半。”
    “不要，费钱。”
    童雅雅气得肝疼，趴在沙发上哼哼唧唧，磨着何小俞松口。
    何小俞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要不用我的小渔船代替吧，多加点油还是能用的。”
    “绝对不要，”童雅雅嫌弃地说，“用你的渔船出海，视频就一点美感都没有了。”
    何小俞冷漠脸：“那没办法了。”
    耗了许久，守财鱼就是岿然不动，死活不撒口。
    童雅雅心累了，选择投降，老实坐起来和她一起做珠花。
    “你今天不是要去工作吗，怎么还在做这个？”
    “中午去，”何小俞做好一个放进小篮子里，“修伯特说早上起床太困难，画画时间调到下午了。”
    童雅雅问：“修伯特是谁？”
    何小俞淡道：“就是我们老板。”
    她前几天终于如某人所愿，去掉了称呼里的先生两个字，直接喊他修伯特。
    当天的奖金发的特别多，所以她把直接喊名字这事记得特别牢。
    “你们老板人真好。”童雅雅羡慕地说。
    串了两颗珠子，脑子里忽然闪过什么，她蓦地转头，眼睛亮亮地看着何小俞，“他应该有游艇吧。”
    何小俞茫然：“你说什么？”
    “有钱人来海边度假不包游艇怎么行，你们老板一定有租游艇啊。”
    “大概吧，”何小俞回忆了下，“但没听他们说过。”
    “你问一下嘛。”
    “就算有和我们也没关系吧。”
    童雅雅兴奋地说：“也许看在你的面子上，他可以低价借我们用半天。”
    何小俞摇了摇头，“老板租船肯定是租最豪华的，低价我们也租不起。”
    童雅雅泄了气，偃旗息鼓，“你说的有道理。”
    不过，何小俞还是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万一老板不止有游艇还碰巧有一艘小帆船呢。
    修伯特创作到一半，察觉何小俞眼神总飘向他，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十分明显。
    他用纸巾擦掉指尖染上的颜料，主动问道：“有什么事吗？”
    何小俞支支吾吾：“那个，我想问，你有没有租过这里的帆船？”
    “帆船？”修伯特想了想，肯定地说：“没有。”
    何小俞失望地低下头。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帆船没有，但之前汤姆好像帮我租了一艘游艇，说起来在这待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出海过。”
    说着说着，修伯特来了兴致，“一起坐游艇出海吧。”
    何小俞眼睛倏地明亮起来，惊喜地说：“真的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修伯特笑道，“天气允许的话，我们两个明天就行动。”
    何小俞呆住，一时无法理解他的意思，“我们俩？”
    修伯特道：“对啊，反正如果我不幸落水，你也能及时救起我，尼尔就不用跟着了。”
    尼尔会哭的吧，而且她要是没看好修伯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那个可怕的保镖一定会第一个处理了她。
    “那个，修伯特，”何小俞紧张地扣着手指，扭扭捏捏地说：“我可以带朋友一起吗？”
    修伯特霎时拉下脸，“不可以。”
    二人世界带什么朋友。
    何小俞被他惯得胆子大了一点，敢于直面老板的冷脸。
    她解释道：“我们想做一期视频，预订的船临时出了点问题，一时租不到帆船，游艇又太奢侈，所以……”
    修伯特脸色稍霁，“游艇改天借给你们，但明天只能有我们两人出去。”
    何小俞愣了愣，点头答应了。
    心里困惑，他为什么要执着于两人出行呢，想不明白。
    而且一想到要和修伯特独处，她的心脏又开始不听话地乱跳了。
    当晚，何小俞把借到游艇的好消息告诉了童雅雅，顺便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童雅雅先是高兴地哇哇直叫，听到她的困惑，二话不说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何小俞你是什么绝世纯情小白痴啊？”
    “童大牙你给我好好组织语言，小心我去你家收拾你。”
    电话那头的人叹了好几声气，一副嫌孩子不争气的语气道：“你明显是喜欢上你家老板了啊。”
    “……”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童雅雅操碎了心，“喂喂，小俞，喜欢上一个人没什么奇怪的，我们已经过了迟钝到察觉不了自己心动的少女时期，都是当阿姨的人了，谈恋爱不要给我这么纠结啊。”
    “……”
    “你看你们老板长得帅，有钱，出手大方，对你又很关照，你不动心才怪啊。”
    何小俞闷闷地补充：“可他脾气很差，高傲自大，有时候爱戏弄人，还是个人……外国人。”
    “谁还没个小缺点呢，而且人家明明是个超帅的混血，你们俩生的宝宝一定超好看。”
    “……再见。”
    何小俞挂掉电话，脑海里各种思绪乱作一团，不知道先该捋顺哪条线。
    一时间想了好多杂七杂八的东西，但什么也没想明白。
    今晚的天空看不到星星，海面漆黑而平静。
    何小俞两只胳膊架在窗台上，眼神空洞地远眺远方。
    迎面吹来阵阵凉爽的海风，她披散的黑发顺着风吹来的方向在半空扬起，姣好的侧脸连着秀颀的颈项若隐若现。
    咔嚓。
    张贝贝给新衣服拍好照片，擎着相机下楼，正巧拍下这一幕。
    何小俞面无表情地望向她。
    张贝贝道：“很好看。”
    何小俞：“哦。”
    张贝贝走进厨房。
    何小俞：“啊啊啊——”
    张贝贝叼着小鱼回来，迷茫地说：“你饿了吗？”
    何小俞目光变得分外忧郁，微微抬头仰望着天花板，深沉道：“你说人鱼和人类可以相爱吗？”
    张贝贝一口吞下小鱼，“可以啊。”
    “你怎么知道？”
    “电视上是这么演的，小美人鱼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了，他们还生了孩子。对了，上次的章鱼真好吃，我们什么时候再去抓？”
    何小俞眼神涣散，“……让我一个人待着吧。”
    昨晚想得太多，第二天上午电话响起的时候，她还在床上闷头大睡。
    听筒那端修伯特的声音清亮而愉悦：“小俞我们该出发了。”
    何小俞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哑着嗓子道：“哦，好，我马上就能出门了。”按掉通话键，倒头继续睡。
    张贝贝带着修伯特上楼，打开房间的门，就看到说着马上要出门的人拱在被窝里睡得香甜。
    修伯特含笑走近床边，双臂撑在拱成小土包的被子上方，半个身子像趴在了土包上面。
    俯身贴近熟睡的人，温柔低语：“起床啦。”
    第28章
    他的嗓音低沉富有磁性， 语调轻柔舒缓，如在音乐厅演奏中的大提琴般醇厚优雅。
    何小俞脑袋缩的更深，薄被外只露出一小撮黑色发梢， 小土包拱的更高了。
    张贝贝歪了下脖子， 好心提醒道：“你这样是叫不醒她的。”
    修伯特收回手臂， 起身坐到床边， 目光柔和似水：“让她睡吧。”
    不大的房间里，空气都氤氲着粉色的暧昧。
    作为房间里唯二清醒的生物， 一向不懂气氛为何物的张贝贝漠然道：“她会一直睡到中午。”
    修伯特轻声说：“没关系。”
    “可我想吃早饭，”她深吸一口气，双手环成喇叭状冲着床上的人吼道：“谁的钱包掉了——”
    这招是童雅雅教的，屡试不爽。
    包成小山的被子剧烈震动了几下，何小俞顶着一头乱毛从里面钻出来， 闷声问：“什么钱包？”
    修伯特：……
    何小俞晃晃悠悠爬起来，眼神迷蒙地环顾一圈， 落到修伯特身上时，表情蓦地凝固，皱着眉搓了搓眼睛。
    修伯特笑道：“早安。”
    条件反射回了早安，何小俞眼睛倏地张大， 小扇子似的睫毛扑闪扑闪的， 难以置信道：“你怎么在这里？”
    “来接你，”修伯特下床后退两步，“某人说她马上可以出门了，我在你家门口等了二十分钟迟迟不见你的影子， 只好敲门进来了。”
    手机孤零零地躺在床角， 唤回了她零星的记忆。
    何小俞用被子蒙住头，“我知道了， 你们先出去，我马上就好。”
    张贝贝隔着被子拍拍她，“我想吃早餐。”
    “冰箱里有鱼干。”
    “想吃熟的。”
    “……我一会儿出去买早餐。”
    张贝贝目的达成，满足地离开。
    修伯特立在原地，也学着拍了拍她，“我也想吃。”
    何小俞哼哧一声，在床上摊成了饼状，“行吧。”
    修伯特离开房间前，突然想到什么，回头说道：“记得穿我送你的那条裙子，我想看。”然后开门走出去。
    热气腾地漫上脖子，何小俞呆滞了几秒，这人究竟什么意思，大牙说她喜欢上了修伯特，那修伯特喜欢她吗？
    应该是喜欢的……吧？
    烦闷地抱着被子来回滚了两圈，她的脑子又回到了昨晚的一团乱状态。
    做人类好麻烦，雄性不应该更主动强硬一点吗。
    多数人鱼遇到看上的雌性就直接询问可不可以做配偶，可以就皆大欢喜，不可以就想尽办法赶走她身边的其他人鱼，强迫性地把不可以变成可以。
    只要实力强大，一切都不是阻碍。
    换成人类的标准，修伯特算是非常强大的了吧，她哪有理由拒绝。
    穿上那件金光闪闪的连衣裙，何小俞先去工作间找了张贝贝，让她帮自己打理头发和化妆。
    平时除非拍视频，出门打扮极其随意的人突然反常地注重形象，如果童雅雅在一定会调侃她是陷入恋爱期的思春少女，但张贝贝什么也不懂，对她的反常不予评价。
    何小俞在镜子前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自己的样子，觉得可以了，藏着一丝紧张的心绪下了楼。
    修伯特在参观一楼的装修，听到下楼的脚步声抬头。
    那个在视频里如精灵一般的女孩真实地出现在他面前。
    他清晰地听到心跳在剧烈地发出砰砰的声音，画画的时候虽然见过多次她化妆打扮的样子，但不知为何，今天的何小俞格外让他悸动。
    修伯特走近她，“小俞。”
    “什么？”
    表明心意的话就在嘴边，然而犹豫几秒，又咽了回去。
    他胡乱抓了抓梳的整齐的金发，“没什么，我们走吧。”
    何小俞拿上钱包，轻扯了下裙纱，迟疑道：“穿成这样去买早餐感觉有点奇怪。”
    “不奇怪，”修伯特摸了摸鼻子，“很漂亮。”
    何小俞怔怔地望向他，目光里似乎包含了很多东西，惊疑，困惑，恍然大悟。
    修伯特一挑眉，“怎么了？”
    老板会夸她这件事让何小俞倍感意外，惊悚过后，她猜测如果不是鬼上身，老板就是真的喜欢她了。
    “老板今天格外帅气。”
    “我一直都很帅气。”
    嗯，是他，没有鬼上身，何小俞欣慰地想。
    她今天穿了一双绑带凉鞋，带一点点跟，石板路面坑洼较多，走路要小心翼翼的。
    修伯特配合着她的速度，小跨步悠闲地走在一边。
    他第一次感受小渔村的环境，白墙红瓦，错落有致。
    不似高档小区整整齐齐的布局设计，这里每幢小楼各有设计，这家高一点，那家低一点；这家多个阳台，那家多个院子。
    不知是谁家养的鸭子跑了出来，排成一队摇摆着肥肥的屁股横行在路中央。
    修伯特新奇地盯着它们，身体往旁边躲了躲，把路中央留给这群小生命。
    何小俞大笑：“你还给鸭子让路啊。”
    鸭子们碰上挡路的人，自觉绕开，然后回到路中央继续前进。
    修伯特觉得有趣，问道：“它们是野生的吗？”
    “家里散养的，饿了它们自己会去海边捡小鱼小虾吃，这些鸭子产的鸭蛋特别香。”
    “好神奇。”
    目送鸭子们离开，修伯特对这里越来越感兴趣，走走停停，一个劲儿问何小俞这些那些是做什么的。
    何小俞不厌其烦地解说，免费当了一路导游。
    到达村里卖早餐的小店，人家马上就要收摊了。早点还剩两屉小笼包，三杯豆浆，两碗豆腐脑和三个茶叶蛋，他们全买了。
    修伯特主动提着打包好的早餐，嘴角噙着笑，没有一丝勉强的意思。
    以前这种重活一般是何小俞来承担。
    何小俞若有所思，这个人类要是不喜欢她，她改叫张贝贝姐姐。
    修伯特出门前其实已经用过早餐了，但是出于对街边小摊的好奇，他愣是再吃了五个小笼包，一个茶叶蛋，半碗豆腐脑和一杯豆浆。
    吃完意犹未尽道：“我明天可以再来吗？”
    张贝贝腮帮吃的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说：“欢迎。”
    通常何小俞买早餐只会买最便宜的茶叶蛋和豆浆，小笼包一次最多买六个，今天破天荒一次性买了这么多东西。
    虽然猜不透其中深意，但张贝贝直觉和这个雄性人类有关，也就是说只要他来，她就会有很多好吃的了。
    人鱼求偶时会主动为追求的对象送上食物和一切对方想要的东西，并尽力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他们。
    何小俞下意识在进行这种本能，当然她本人完全没有意识到。
    修伯特租下的是一艘新出厂的三层二十人位豪华游艇，一层是船长驾驶室、客厅和休闲娱乐区，二层是卧室和浴室，三层是观景台和用餐区。
    租期半年，修伯特第一次乘坐这艘游艇出海。
    打开休闲区的音乐播放设备，他选了一首温和的钢琴曲烘衬气氛，坐在一层的长沙发上，透过玻璃欣赏海景。
    何小俞环顾周围的台球桌、KTV设施、酒吧吧台、巨大的液晶显示屏，各种娱乐方式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块区域用来健身。
    如果不是狭长的玻璃窗和偶尔溅到窗面的水珠，很难想象这样豪华完整的装修建在一艘游艇里。
    有钱人的世界太堕落了，何小俞酸酸地想。
    修伯特蹙眉打量四周，似乎并不满意。
    他嫌弃地丢开长条沙发上的靠枕，苛刻道：“这手感真粗糙。”
    “为什么空间这么窄小，家里最小型的游艇都比这个大，汤姆这家伙是不是在糊弄我。”
    “装修品位可真差，没有别的选择了吗，我该亲自去订的。”
    何小俞面无表情地走上三层，修伯特理所当然的抱怨看着真是相当欠揍。
    手机在海上的信号不是很好，特别是进入深海区以后，手机打不通，微博也刷不了。
    远离网络世界，全身心投入自然的美景，感受海水的咸腥气味。
    何小俞扶着游艇的围栏，海面时不时跳起几条海鱼，溅起一片水花。
    她曾经和同伴在这片海域横行霸道，他们甚至敢去遥远的热带挑衅大型鲨鱼和鲸鱼，除了人类，他们无所畏惧。
    这样的生活虽然无趣，但离开久了，也有点令人怀念。
    何小俞把脸埋进臂弯，轻声哼起不知名的曲子，没有歌词，就那么简单的哼唱。
    歌声被海风盖住了大部分，她的声音越来越大，身边跃起的鱼群渐渐多了起来。
    一声清亮的尖鸣自远方而来，何小俞不唱了。
    修伯特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背后，指着远处高高跃起的灰色生物惊讶道：“是海豚。”
    何小俞脸色微变，人类眼中可爱的海豚在她看来变态又难缠，虽然它们性格很好。
    修伯特笑得像个孩子：“原来这里有海豚啊，真幸运。”
    何小俞努努嘴，“海豚有什么新鲜的。”
    “我好久不坐船出游了，”修伯特淡淡地说，“因为有你我才敢来。”
    心跳又不受控制了。
    何小俞看着越游越近的海豚，忽然问道：“修伯特，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也？”
    “你想和我交-配吗？”
    “！！！”
    确定心意之后，对本质为野生动物的何小俞来说，纯情什么的，一去不复返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以为我会开车吗？
    不，我不敢
    第29章
    海风吹得太猛烈， 以至于他听力出了点问题。
    何小俞问的一定是“你想和我交往吗”，一定是。
    修伯特凌乱了片刻，镇定心神， 清了清嗓子， 淡色的眸子直视着何小俞的眼睛， 认真道：“我喜欢你， 所以我想和你交往。”
    何小俞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抿了下嘴唇道：“交往是指要谈恋爱吗？”
    “不然是什么？”修伯特错愕道， “一般来说，表白之后就是谈恋爱了吧。”
    何小俞：“不是交x吗？”
    “……”
    两个字听得清清楚楚。
    修伯特精神似乎受到了不小的刺激，嘴唇开开合合，如鲠在喉，不知道要怎么接她的话。
    贝拉说Z国女孩害羞内敛， 让他注意克制一点，不要吓跑何小俞。
    骗人的吧！
    何小俞凑近了两步， 猛地抱住他的腰。
    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修伯特也是第一次和喜欢的人这么亲近，皮肤红的像刚煮熟的虾，略显慌张道：“你要做什么？”
    何小俞在他怀里使劲蹭了蹭， “抱你啊， 既然你也喜欢我，那你就是我的了。”所以想对他做什么都可以，她现在想抱他，于是就这么做了。
    修伯特将手轻轻放到她的腰间， “那你现在就是我女朋友了。”
    “是啊， 你也是属于我的了。”
    修伯特长手搭在何小俞的后背，紧紧搂住她， 身体仿佛灌满了最甜的蜜糖，每一滴血液都变得甜丝丝，化在全身每一处器官。
    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听她说话，感受恋人软软的身体和留在自己怀里的温度。
    想这样一直拥抱下去。
    修伯特低下头，下巴抵在她的发顶，闭着眼睛享受这段温馨美好的时光。
    何小俞窝在伴侣的怀里，满足地轻声哼哼。
    “咿——呜——”
    类似口哨的叫声响个不停，非常破坏气氛。
    何小俞松开修伯特，眯着眼睛朝下面的几只海豚喊道：“吵死了，自己玩去。”
    修伯特怀中一空，不满道：“再抱一会儿。”
    何小俞缩回他怀里，不耐地说：“它们很吵。”她对待海里这些可爱的动物像变了个人，态度十分不友好。
    几只海豚叫了两声，发觉船上的人鱼没有下水陪它们玩的意思，失望地游开了。
    那群可爱的灰色背影似乎有点落寞，没有来时跳得欢畅，游一段路就回头转一圈，可怜兮兮的。
    修伯特不忍地说：“它们好像很可怜的样子，你不喜欢海豚吗？”
    “一般吧，它们疯起来和可爱一点关系都没有。”何小俞斜眼看他，“你很喜欢海豚？”
    修伯特实话实说：“嗯，虽然对大海有点排斥，但我还挺喜欢海洋生物。”
    何小俞有一丝小开心，她也算是海洋生物，想了想说：“我们可以去海洋馆，H城最值得看的就是海洋馆了。”
    修伯特笑道：“约会吗，什么时候去。”
    “要等视频拍完，再拖几天大牙要疯掉了。”
    “嗯，游艇明天借你们，但是……”
    “但是什么？”
    “我要跟你们一起来。”
    何小俞挠挠头，“我问问大牙吧，不过你帮我们省了一大笔钱，她应该不介意。”
    没准还会很开心，她能想象大牙兴奋地跳起来，尖叫着要来看她男朋友的样子。
    傍晚，修伯特将何小俞送到家门口，何小俞下车，他也跟了下来。
    慢慢从背后靠近她，修伯特俯身轻吻她软嫩的脸颊，低声道：“离别吻。”
    何小俞恍了下神，随即踮脚亲了亲他的嘴角，“明天见。”而后潇洒地转身离开。
    修伯特滞在原地，灰色的眼睛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喜而放大，内心翻江倒海，情绪乱的他险些克制不住自己。
    这人，再这么无所顾忌下去，他就忍耐不住了。
    何小俞的手机下午就没电了，与世隔绝半天，对稍有些网瘾的人来说十分痛苦。
    她插上充电器，充了一格电后，开机给童雅雅发消息。
    谁知手机刚刚恢复信号，一连串未接来电提醒和消息提示就冒了出来。
    贝拉和童雅雅各占一半。
    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先给大牙回了电话。
    铃声响了一秒便被接起，童雅雅的声音很是急迫：“你怎么一直关机啊？”
    “手机下午没电了，出什么事了吗？”
    “你好像被人盯上了，下午突然冒出好多营销号发微博抹黑你，你先去微博看看。”
    何小俞慌忙点开微博，搜索自己的账号，最上面一条是她新发的动态，热门全是转发上次热搜的微博，实时也都是粉丝安利，没看到任何有关造谣抹黑的消息。
    贝拉的电话这时打了进来，她这才想起来还有一半未接来电是贝拉的，迅速接通：“贝拉，你也是因为微博的事找我吗？”
    “是的，很抱歉，我和汤姆没尽到保护你的责任，不过别担心，他们发的图片不是你本人，而且也不知道你的具体信息。”
    何小俞打断她：“等等，你在说什么，我看了微博，什么也没找到啊。”
    “这样啊，有本土公司帮忙就是方便。”贝拉呢喃几句，语气轻松一些：“该删的应该都删掉了，我要准备迎接先生的怒火了，改天当面向你致歉。”
    何小俞满头雾水，她在游艇上的这段时间好像错过了和自己有关的大事件。
    张贝贝正巧下楼，“你回来啦。”
    何小俞问：“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不过好像有人来敲过门。”
    “是谁？”
    “不知道，我没开门。”
    何小俞想应该是大牙来找她，微信给大牙发了消息：微博什么也搜不到，你快说发生什么事了。
    童雅雅传了几张截图，四张图片里有着同一个女人的身影，打扮妖艳的女人依偎在不同男人的怀里。
    但照片只有背影和侧脸，而且非常模糊，乍一看确实很像何小俞。
    大牙：写的特别传奇，说你小学因为欺负同学被退学，初中才恢复学业，大学毕业去陪酒，现在被大款包养当情妇。我特么要气笑了，你本人都不知道的事让营销号查到了嘿。
    何小俞十四岁被养母捡到，因为极度缺乏常识，问什么都说不知道，又是让海水冲上岸的，大家便以为她失忆了。
    渔村里认识何大花的差不多都知道她的身世，传播谣言的人应该只知道她初中的事，才会拿她小时候编故事。
    所以恶意抹黑她的人其实并没有找到她的真实信息。
    何小俞：问题不大，全靠一张嘴编，辟谣很容易。
    大牙：我认识几个不错的工作室团队，可以找他们帮忙借势反转，不过现在怕是不行了。
    何小俞：为什么？
    大牙：明显你家那位出手了啊，跟你有关的信息删的干干净净，造过谣的营销号甚至发了新微博宣传你的美照。
    何小俞：你怎么知道是修伯特做的？
    大牙：除了他和我，你还认识其他能帮你出头的人吗？
    很有道理。
    何小俞趁机说了修伯特明天要把游艇借她们，还有他也要一起跟来的事。
    童雅雅发了几十个啊字，表达她对一分钱不花还能用豪华游艇装逼的激动，开玩笑地说何小俞几世修来的福分找到一个这么棒的暗恋对象。
    何小俞淡定地回复：现在是男朋友了。
    童雅雅那边沉寂了好久。
    半晌，何小俞的手机铃声响了。
    大牙一个接一个的盘问轰炸她到半夜，第二天脑子昏昏沉沉的，费了好大劲才摆脱床的诱惑。
    童雅雅却是大清早就背了个大包跑到她家，拿出一堆瓶瓶罐罐摆满客厅，手机还在不停拍拍拍。
    何小俞穿着睡衣下楼时，正好迎上她的镜头。
    童雅雅露出一排牙齿，笑着对着手机说：“小俞现在刚起床，我等一下要给先她化妆，毕竟你们也知道她的化妆技术实在是，唉。”
    当面被说坏话的人朝她比了下拳头，“早上就直播？”
    童雅雅关掉摄像，“不是直播，我在拍vlog，这样就能混两个视频啦。”
    何小俞还懵懵的，嗯了一声后顶着一张睡眠不足的呆滞脸去院子洗漱。
    清凉的自来水拍到脸上，意识才清醒了不少。
    吃过早餐，化好妆，修伯特的车准时出现。
    童雅雅激动地在门口张望，价值不菲的银灰色跑车慢慢停下，驾驶位走下来一个人。
    她愣住，“你怎么在这儿？！”
    艾伦从驾驶座走出来，手臂扶在车门顶端，痞痞地说：“早上好，美女们。”
    “不好，”童雅雅回头瞪何小俞，“别告诉我他就是你的老板。”
    何小俞一身冤屈，连忙解释：“怎么可能，他只是老板的朋友，我也不知道他会出现。”
    修伯特下车，微笑着走向何小俞，低头送上早安吻。
    “早安，亲爱的。”
    何小俞低声问：“艾伦为什么会来？”
    修伯特嘴唇贴在她耳边解释：“昨天是他帮忙压的消息，我不好拒绝。”
    两人旁若无人地说悄悄话，童雅雅和艾伦顿时有种自己很多余的感觉。
    不过艾伦脸皮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凑到童雅雅身前，不正经地笑：“我们也来早安吻吧。”
    “滚。”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十几天非常忙，没有时间码字了，7月3号以前基本不会更，很对不起一直追文的小可爱们。
    我会尽量抽时间攒字数，争取能隔几天更一章，呜呜呜希望不要抛弃我鸭
    第30章
    艾伦开车， 修伯特替何小俞打开后座的车门，意思不言而喻。
    两个女生立在原地面面相觑。
    若是以前，修伯特的身份只是何小俞的老板， 童雅雅肯定毫不犹豫地跟着姐妹走进去， 然而现在他俩关系不一般， 她去后座挤着就是一个讨人嫌的超大瓦灯泡。
    坐副驾驶的话……她怕自己中途忍不住锤死旁边那个讨厌鬼， 最后一车四尸。
    何小俞良心尚存，见大牙犹犹豫豫的样子， 便主动拉过她的手，拉着她进后排。
    童雅雅正感动于她重友轻色的伟大举动，就听站在旁边的金发男人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
    收回已经迈进后门的腿，童雅雅脑子里浮现三个大字——识时务。
    松开何小俞的手，她干笑着道：“我坐副驾驶吧， 你们俩坐一起，我就不打扰了。”
    艾伦在前面笑眯眯地说：“Z国是不是有句话叫打扰人家恋爱会被雷劈死啊， 为了安全，我们两个单身的可怜人士只能一起坐前面了。”
    “司机先生原来单身吗？”童雅雅心不甘情不愿地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座位，讽道：“上次见面时， 挽着你手臂的女生难道是你妹妹？”
    “我可不是修伯特的司机， ”艾伦先否定了她随口讽刺的称呼，接着理直气壮地说：“虽然那位小姐和我并没有亲缘关系，但我对她确实只有兄妹之情，你不要误会。”
    童雅雅冷漠道：“哦。”
    何小俞和修伯特紧贴着坐在一起， 闻言伸着脑袋凑到前排两个座位之间， 贱嗖嗖地说：“导游小姐一二三四五号也是兄妹之情吗？”
    艾伦笑容不减分毫，“她们就只是导游而已。”
    修伯特佯装惊讶道：“原来这里的旅行社只有女导游。”
    何小俞和他一唱一和：“可能连女导游都没有， 游客是要自己去商场酒吧之类的地方挑人临时兼职的。”
    “或许社长和游客是一个人呢。”
    “那真是不可思议的旅行社啊。”
    童雅雅冷笑。
    艾伦假装没听到，目视前方专注开车。
    何小俞嬉笑过后，忽而想到昨晚是艾伦出手把泼给她的脏水压下去的，产生了些小小的愧疚。
    附在男友耳边小声道：“我们是不是有点过分，他昨天还帮了我的忙。”
    “让他跟来就是答谢了，而且那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们家和Z国几家大娱乐公司有合作，压这种热度的消息只是举手之劳。”
    “艾伦家里是开娱乐公司的吗？”
    大佬的朋友果然也不简单，哪怕是看起来只知道花天酒地四处招蜂引蝶的艾伦，同样有着强大的背景。
    “算是吧，娱乐业是他们家的主要产业，”修伯特长臂一伸，将人揽进怀里，想起昨天贝拉和汤姆战战兢兢汇报的事，呢喃道：“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何小俞偏头。
    修伯特定定地注视了她半晌，旋即露出一抹浅笑，“没什么，保护你是我的责任，让你受委屈了就是我作为男朋友的失职。”
    背后肮脏的杂鱼由他来解决，何小俞只要开心地做她想做的事就行，不需要为那些讨厌的人和事烦心。
    小情话谁都爱听，何小俞听着心里甜滋滋的，撒娇似地在他怀里拱了拱。
    修伯特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了些，嗅着她头顶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不顾车里其他的人，肆无忌惮地享受和女朋友温存的时光。
    童雅雅和艾伦眼观鼻鼻观心，自动屏蔽后面散发出来的酸臭味。
    下车后，童雅雅举着相机开始拍，艾伦自告奋勇帮她拿相机，被毫不留情地拒绝。
    天气晴朗，海面风平浪静，是个出海的好日子。
    抵达游艇，何小俞和童雅雅就进入了工作模式，两人的对话幽默有趣，欢声笑语不断。
    修伯特和艾伦两个大男人缩在镜头外乖乖等着。
    他们的身份不方便暴露在网络上，何小俞和童雅雅有意识地让镜头回避他们，只拍他们不在的地方。
    对着相机快速介绍完游艇，童雅雅把相机固定起来，开始拍游戏环节。
    她带了聚会用的插剑木桶，两人轮流插木桶上的孔，谁插下去的剑让小人跳出来谁就负责下水拍摄。
    结果其实已经内定由何小俞入水，童雅雅游泳水平一般，入水要带救生衣和各种装备，拍出来效果不好看。
    所以她们打算先玩几局，最后只采用何小俞赢的那段录像。
    然而玩了好几局，每次都是何小俞输，看得修伯特和艾伦心痒痒，他们也想试试，被恼羞成怒的何小俞言辞拒绝。
    玩到第六局，何小俞终于赢了一回，差点喜极而泣。
    童雅雅笑够了，决定把前几回的视频保留下来，剪辑成加速版作为花絮。
    接下来的场地转移到甲板上，她们去二楼休息室换上泳衣，再出来时，泳衣勾出的两副完美身材叫两个雄性看直了眼。
    修伯特眼里只有何小俞，艾伦却是把两个女生都打量了一番。
    童雅雅的比基尼大胆性感，傲人的胸线和流畅的马甲线他禁不住看了好几眼。
    何小俞的泳装则保守一些，胸部包的严严实实，一点遐想都不给人留，但脖子和腰部装饰的几条细细的绑带，搭着她雪白的皮肤无故生出几分色气，而且她的腰线细而结实，腹部清晰可见的两条人鱼线延伸至泳裤里……
    嗯？
    人鱼线？
    艾伦愣了一瞬，吃惊地问：“女生也有人鱼线吗？”
    人鱼没有人鱼线才奇怪吧，何小俞摸了下小腹，淡淡地说：“多锻炼就有了。”
    童雅雅羡慕地伸手摸了摸，“小俞的人鱼线特别漂亮，而且明明有肌肉，身体却不壮，肉也没有硬邦邦的感觉。”
    修伯特的十根手指在蠢蠢欲动，他也很想摸摸看。
    大庭广众做这种动作还是太大胆了，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却恍然看到艾伦在肆无忌惮地盯着何小俞腹部。
    修伯特怒火中烧，吃不到摸不到的憋屈和嫉妒心混合在一起，手上下了点狠劲蓦地挥拳打上艾伦的肚子。
    艾伦看得专注，腹部猛然受了一击，捂着肚子恼火地瞪着下重手的人，大声质问：“你疯了吗？！”
    修伯特眼神凉凉，示意他去船舱里说，艾伦莫名其妙地跟上他。
    何小俞和童雅雅对视一眼，满脸问号，怎么突然打起来了。
    童雅雅猜到了原因，幸灾乐祸道：“活该。”
    她们的拍摄计划是先让何小俞带着水下相机，潜水一小段距离拍几个水下镜头，然后靠着梯子做作地唱首歌，再之后两人在游艇里选个电视游戏玩两局，最后在三层用餐之后就可以结束了。
    为了拍出更好的画面，童雅雅兼任海面摄影师，在海面漂浮着拍何小俞的镜头。
    穿上救生衣，她先在甲板上四处张望了一圈，可惜地说：“要是有海豚路过就好了，能多一个宣传噱头。”
    对海豚谜一般的受欢迎程度，何小俞百思不得其解。人类为什么都喜欢海豚呢，它们又变态又难缠又不好吃，长得也不是很好看。
    不过为了播放量和金钱，她决定牺牲一下自己，去召唤那些麻烦的家伙。
    “要不先唱歌吧。”
    童雅雅止住话头，不解道：“为什么要先唱歌？”
    为了让何小俞唱歌这个环节显得不那么刻意，她们特意把这一段安排在水下拍摄之后。何小俞挂着一身水珠抓着梯子小憩时，面对大海自然而然地开唱，画面一定非常美。
    何小俞扣了扣脸颊，眼神乱飘，“没准唱着唱着就有海豚了呢。”
    童雅雅上前拍拍她的肩膀，摇着头道：“没想到何小俞你一把年纪了还有这种童心，又不是人鱼，歌声再好听也没有魔法啊。”
    哦，她还真是。
    “不行就算了。”何小俞撇撇嘴，反正她也不是很想召唤那些天生多动症的海豚。
    “行，怎么不行，”童雅雅说话跟翻书似的，变得贼快，“你要真能凑巧碰上海豚路过，我保证这个视频会出现在热搜第一。”
    何小俞斜眼：“真的吗？”
    “当然，海豚被你的歌声吸引这种大看点，不上第一，我自费买位置。”童雅雅跟哄孩子似的，好声好气地送她下水，“好啦，我负责抓拍你和海豚，加油啊。”
    何小俞按照原计划的设计，一只手抓着用来下水的梯子，清了下嗓子，浮在海面轻轻哼唱起来。
    修伯特这时解决了触霉头的人，重新来到甲板上，安静地俯瞰水中闭目歌唱的女生。
    记忆中萦绕不去的银尾人鱼突然与何小俞的身影重叠，那头黑发……修伯特怔然片刻，甩了甩脑袋。
    怎么可能。
    艾伦捂着多了块淤青的嘴角走出来，站的离修伯特两米远，偷偷地看着水中的两个女生。
    风吹起的波浪声与何小俞清亮的歌声交织，有种奇异的和谐。
    不久，童雅雅和艾伦的声音同时响起。
    “卧槽真的来了！”
    “这里居然有海豚！”
    第31章
    修伯特昨天便见识过何小俞用歌声吸引来海豚的画面， 心下同样惊愕，不过毕竟是自己女朋友，他不能表现出同样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于是故作淡定地说：“哦， 是海豚啊。”
    艾伦伤疤没好就忘了疼， 激动地向旁边走了几步， 缩短他与修伯特之间的距离， “何小俞也太神了，她做过海豚训练师吗？”
    “应该没有。”修伯特心里没谱， 他和何小俞刚交往两天，彼此的大多数事情都不了解，他只知道在给他当模特前，何小俞一直在市场卖鱼。
    艾伦还在惊叹，童雅雅却是震惊之余不忘正事， 端着摄像机如获至宝，近距离拍摄那些愈来愈近的灰色身影。
    一只背色偏深的小家伙最先游到了何小俞身边， 用喙轻轻顶她的腰部，叫声尖细而响亮，似乎特别欢快。
    何小俞面对镜头作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动作轻微小心地抚摸了下它的背部， 其它两只海豚相继游了过来， 围在何小俞身边不断拱她的身体，邀请她一起玩耍。
    童雅雅兴奋地朝何小俞摆手，怕惊到这些意外之客，她刻意压着嗓音作出口型指挥她：“快快快， 和它们一起游泳。”
    何小俞收到讯息， 深吸一口气扎进水里，身边三只海豚嗖地游了出去， 很快远离了她们。
    “它们跑掉了。”童雅雅发出一声可惜的哀叹，然后就见一道浅蓝色的影子以相当不可思议的速度追了上去。
    像是在进行一场没有裁判没有终点的比赛，何小俞迅速追上抢跑的家伙，冲到了它们前面。
    童雅雅和船上的人齐齐看呆，须臾才想起来呼唤她：“小俞你要游去哪里啊！”
    海水让她不自觉地释放了天性，听到叫喊声，何小俞堪堪停住。
    已经游出百米远的人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工作，旋即掉头游到身后紧追不舍的海豚身边。
    刚要开口来一场人与动物的亲密交流，三只海豚却转身向反方向游开，动作干脆利落，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它们貌似误解了她的意思。
    我并没有要和你们玩你追我赶的游戏，何小俞头疼地跟上去。
    路过童雅雅的位置，何小俞刻意放慢速度落后一段距离，见几只海豚傻兮兮地游远，她悄悄回到了游艇旁边。
    童雅雅正在摆弄摄像机，何小俞问：“拍的可以吗？”
    “早知道有这种画面，我就雇个专业的来拍了，不过刚才拍的也勉强能用。”童雅雅喜悦与遗憾并存。
    何小俞舒了口气，拿着水下相机潜进水里继续下一步。
    她负责拍围过来的游鱼，童雅雅负责拍她。
    这片海域的海洋生物出人意料地多，各种鱼类绕着何小俞游来游去，她退远了一些，鱼群就跟着她跑。
    五颜六色的鳞光环着她，好似置身海中的魔女，身边绕着一圈圈代表魔力的光环。
    这些奇特诡谲的画面让童雅雅激动不已，大半个身子钻进水里，恨不得扒了救生衣潜下水拍。
    处在画面中心的何小俞默默吞了好几次口水，一条条肥美的食物在她眼前游来游去，她非常想抓几条垫肚子。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在下水半个小时左右后，何小俞和童雅雅回到了游艇上。
    艾伦第一个扑过来，指着手机屏幕，神态夸张地道：“你知道吗，海豚的游泳时速是五十公里以上！”
    何小俞接过修伯特递给她的毛巾，擦拭发稍淌下的水珠，淡道：“所以呢？”
    “人类五十米游泳的最快记录在二十秒左右。”
    “哦。”
    “而你刚刚……”
    “啊，”何小俞小声惊呼，“刚才忘了抓条鱼当午餐，那条鱼好肥，可惜了。”
    修伯特道：“没关系，中午吃黑鲔鱼。”
    “黑鲔鱼是什么？”
    童雅雅眼冒星光，推开挡在前面的艾伦，接口道：“一种贵的吓死人但是超好吃的鱼，黑鲔鱼肚做成生鱼片可是人间极品的美味啊。”
    何小俞放下毛巾，甩了甩湿哒哒的长发，眼睛亮亮地望向修伯特：“午餐什么时候开始？”
    “你想吃随时可以吃，”修伯特又拿了一条干毛巾，替她继续擦滴水的部分，“二楼可以洗澡，去洗个澡换件衣服，海水沾着头发会很难受。”
    何小俞满脑子都是生鱼片，敷衍地说：“一会儿就去。”
    童雅雅同样期待午餐时间，无视艾伦殷勤献上的毛巾，自己去拿了一条。
    艾伦跟在她身后，小声问：“小俞是不是某个退役的游泳选手？”
    “当然不是，”童雅雅白了他一眼，“Z国还有句话叫朋友妻不可欺，我劝你别动小俞的脑筋。”
    艾伦漂亮的宝石绿眼睛蒙上一层水雾，“我现在可是对你一心一意，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小俞实在是太神奇了，我只是好奇而已。”
    他的五官英挺，西方人的优势在那张脸上展示的淋漓尽致，童雅雅不禁在美色中迷失了两秒，随即将毛巾糊到他的俊脸上，“你嘴角的淤青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不提还好，一提这事他嘴角的痛就格外明显，于是闭嘴。
    但何小俞的真实职业成了他心里的未解之谜。
    由于午餐的诱惑力太大，她们在游戏环节玩的非常不走心，童雅雅干脆丢掉手柄，拍板决定这个环节取消，直接进入午餐时间。
    大佬精心准备的餐食果然不负众望，整整一条黑鲔鱼由岛国厨师现场切片，鱼肚切完，剩下的部分厨师做了干煎鱼片和炖鱼头。
    刚切下的鱼肉软嫩至极，入口即化，蘸上一点酱料，何小俞吃的舌头要掉了。
    修伯特一盘接一盘地递给她，“你喜欢的话过几天带你去岛国吃新鲜的黑鲔鱼。”
    艾伦也忙不迭给童雅雅夹鱼片，童雅雅不好意思跟修伯特抢吃的，但艾伦好意思，他对生鱼片不感兴趣，就一个劲给童雅雅献殷勤。
    “雅雅，我们也去吧。”
    “不用了，”童雅雅阻止他继续往自己盘子里堆鱼肉，“你往旁边靠靠，挡住镜头了。”
    为了拍视频，何小俞和童雅雅坐在桌子两人位的横面，修伯特和艾伦分坐两边，出现在镜头里的只有她们俩和桌子上的美食。
    艾伦和修伯特说话的部分会被剪掉，但他要是一直说话，午餐就没什么好拍的了，所以童雅雅后面不再搭理他，只和何小俞交流。
    视频拍摄过程十分成功，还收获了意外惊喜——海豚和顶级生鱼片。
    童雅雅回去即使是坐在艾伦身边，脸上也笑呵呵的。
    修伯特颇有些怨念，他和何小俞交往第二天，不能独处就算了，连亲亲抱抱的机会都很少。
    何小俞发觉他心情不佳，疑惑道：“你不高兴吗？”
    “没有。”声音闷闷的，显然口不对心。
    何小俞某种意义上直的可怕，听到他说没有便不再问下去，顺手在微博发了几张照片和视频预告，就不再理他了。
    于是某人更郁闷了。
    艾伦瞄了眼后视镜里的臭脸，勾了勾嘴角，说道：“曲名路的商厦新开了一家旋转餐厅，夜景很美，很适合情侣去。”
    修伯特推了推何小俞，她茫然地抬头。
    他又推了推。
    何小俞挪远了些，“我坐到什么东西了吗？”
    车里的三个人：“……”
    童雅雅扶额：“小俞你和男朋友去旋转餐厅吧，司机先生麻烦下个路口停一下谢谢。”
    何小俞转头看修伯特：“你想去吗？”
    修伯特扭过头，“都可以，也没有很想。”
    “那算了，我想晚上回去剪视频。”
    她和大牙说好，vlog她负责，新视频童雅雅负责。
    何小俞是速战速决型，有视频就想尽量做完，而她这个优点也能留住不少粉丝。
    修伯特青着脸色，喘了口气粗气，不打算理她了。
    童雅雅总觉得这俩人的相处模式反了过来，大佬脸色难看的吓人，她不敢再说什么。
    艾伦没心没肺地戳他的痛点：“谈恋爱的大忌就是不坦诚，闹别扭小心把女朋友作没了。”
    修伯特狠狠踹了一脚前车座。
    何小俞总算反应过来他真的在生气，她回想起昨晚张贝贝看的言情剧场景，女主生气的时候男主好像是……
    她蓦地扯过修伯特的衣领，强迫他低头面向自己，找准位置贴上了自己的唇。
    修伯特遭遇突然袭击，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的感官仿佛只剩下了嘴唇软软的触感。
    何小俞松开他，沉着声音道：“不许再气了。”
    修伯特脑子还是懵的，童雅雅偷看到了这一幕，本以为何小俞终于开窍了，听到这句顿时僵硬了半身。
    昨晚她妈追的地方台连续剧好像是这个剧情，女主做作地捂着耳朵不听不听，男主啪地一下壁咚之后吻住了她，之后说了一句“我不允许你跟我生气”。
    她很怀疑如果不是修伯特坐的离车门有段距离，何小俞会连壁咚这一步一起还原。
    修伯特对当地的言情剧并不了解，被何小俞哄得一愣一愣的，不再顾及车上的闲杂人等，捏着何小俞的下巴加深了刚才的吻。
    童雅雅糟心地别过头，她得再安排几次相亲了。
    第32章
    休伯特的火气随着两个甜蜜的吻烟消云散， 愉悦地指挥大家公认的司机——艾伦：“去你说的那个餐厅。”
    “行行行，我今天就算为你们服务了，以后不会再有这种让你们随意支使我的好事了。”
    何小俞看了眼童雅雅， 狡黠地笑笑， “我觉得会有的。”
    艾伦先开车送童雅雅到要下车的地方， 在她下车后， 推开车门跟了上去。
    修伯特倒也没喊住他，自然而然地去了驾驶座， 一次少掉两个碍事的人他求之不得。
    男朋友去了前面，何小俞在原来的位置不动如山，丝毫没有跟着他去副驾驶的意思。
    修伯特坐定后迟迟不行动，何小俞的视线从手机屏幕转移到他的后脑勺，奇怪地问：“怎么不开车？”
    修伯特不说话。
    何小俞突然有点担心， 向前倾着上半身，把脑袋挤到了两个车座之间， 探头看去，就见修伯特抿着嘴，表情说不上生气，只是从眼神中微微透露出一些委屈。
    这又怎么了。
    恋爱对何小俞来说是高端操作的人类行为， 仅靠三四十集的偶像剧远远不够指导她， 有些事不说清楚，她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想明白的。
    而偏偏修伯特的性格里别的不多，别扭占了大半，遇事要拐弯抹角地暗示半天， 最后忍无可忍了才会坦率一些。
    但何小俞喜欢直来直往， 所以她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困惑：“你又在别扭什么？”
    “又”这个字，在别的语境里是个非常普通的助词， 放在情侣的对话里却是需要谨慎使用的禁词。
    此时此刻，何小俞毫无恶意的脱口一问，精准地戳中了修伯特敏感易爆的心，她这句话就像在嫌弃他似的，你又怎么了，你又在作什么……
    修伯特双手啪地打到方向盘，力度颇大，震得车前的摆件晃了两下。
    他垂着头，天色渐暗，昏沉的光线衬得金发黯淡了几分。
    何小俞往后还会有无数次问出“你又怎么了”的机会，且语带嫌弃，那时她会面无表情地任修伯特自己作一作，没人理他的话自己很快就会恢复了。
    但现在她是第一次以恋人的身份询问，夹着些忐忑和讨好，小心地开口：“心情不好吗？”
    “嗯。”声音低沉粗粝。
    “是出什么事了吗？”
    “……不是。”
    修伯特猛然回头，紧紧盯着她的脸，何小俞睫毛轻颤，脸上尽是茫然。
    顷刻，修伯特自己泄了气，有些疲惫地说：“今天先回去吧，我有点累了。”
    “好。”
    原来是累了，何小俞松了口气，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体贴地不再打扰他，一句话也不说。
    修伯特更郁闷了，挥别时何小俞主动的告别吻都没能让他打起精神。
    人生不只有恋爱还有赚钱，两天的享乐结束，何小俞专心投入到账号运营和网店的开发上。
    池朝阳打包票给张贝贝找的老师久久不见踪影，某天晚上忽然来了消息。
    颓废の香烟：我之前看好的人不巧近期要去国外参加展会，好在我哥回家了，我费尽千辛万苦，可算把他说通了。你让妹妹明天来我店里，我哥要先看看人。
    何小俞一阵开心过后，又有点担忧，回复道：你哥介意学生知识水平上有点缺陷吗？
    颓废の香烟：没事，我和他说了妹妹的情况，智力稍差些没关系，天分是最重要的，剩下的其实认识字能做个笔记就够了哈哈。
    他轻松的心情并没有传染给何小俞，她无言发了一串省略号。
    池朝阳心里一慌，问：不会连这个都……
    何小俞：[惆怅].jpg
    颓废の香烟：过分了。
    两人很有默契地不再深入下去刺激对方，一切等张贝贝见过了老师再定夺。
    第二天，何小俞特意把张贝贝打扮了一番，将刺眼的红发编成辫子盘在脑后，又从自己的衣柜里找出一件半袖的白衬衣，搭配直筒七分裤，让张贝贝看上去不那么贴近池朝阳的品位。
    打车去了池朝阳的店，依旧是之前的两个店员，她们热情地招呼何小俞去楼上。
    池朝阳和他哥哥等在会客间。
    池朝阳栗色的短发倔强地多了一缕挑染的橙色，他人长得白，五官精致，这样的发色让他看起来像一个张扬不羁的少年。
    他见何小俞进屋，兴奋地站起来，“哥，这就是我说的小俞和她妹妹。”
    沙发上另一个男人悠悠看过来，他戴一副金边眼镜，唇薄鼻挺，面容冷峻，看上去不苟言笑，社会精英气息十足，跟池朝阳完全是天差地别的类型。
    男人起身自我介绍，“池朝衍。”
    不握手，不递名片，介绍只有短短一个名字，人如其表的高傲。
    大佬都是一个德行，何小俞想起第一次见修伯特也是这个样子，不拿正眼看人。
    希望贝贝能和她一样，视金钱之外的东西如粪土，坚强地和老师相处下去。
    何小俞露出礼貌的笑容：“您好，我是何小俞，她是我妹妹，张贝贝。”
    把躲在身后的小红提溜到人前，“贝贝乖，快打招呼。”
    池朝衍听到张贝贝的名字恍惚了一瞬，他今天来只是因为拗不过弟弟的哭求，答应了见何小俞一面。以他的工作强度，根本没时间教一个基础为零的新手，所以打算见到人就当面拒绝。
    然而贝贝……
    池朝阳并不知道何小俞的妹妹叫什么，上次来她们也没介绍那个红发女生，现在看来这还是意外之喜，他偷瞄着哥哥的表情，果然犹豫了。
    他趁机说道：“我哥的助手一般叫他池老师，贝贝也这么叫好了。”
    张贝贝怯生生地道：“池老师。”
    女孩胆怯内向的样子让他于心不忍，池朝衍迟疑了半天，最终应了，“嗯。”
    何小俞和池朝阳齐齐松了口气，生米煮成熟饭，一声老师喊出口，想退货也来不及了。
    池朝衍不知道张贝贝连字也不认识，他行程紧张，看了下腕表的时间，说道：“朝阳你把需要提前看的几本基础书发给她，我还有场秀要参加，先走了。”
    “好嘞，哥，你慢走哈，我下午把人给你送过去。”
    池朝阳送走他哥，咧着一口白牙笑嘻嘻道：“搞定了。”
    “呼，”何小俞舒口气，“看你哥的样子我以为要被拒绝了。”
    “哈哈我也以为，幸好你妹妹名字起的好。”
    “跟名字有什么关系？”
    “贝贝啊，”池朝阳笑道，“我哥养了十五年的狗就叫贝贝，几年前去世了，他伤心了整整半年。”
    “……”
    何小俞表情复杂地看了眼张贝贝，“你觉得何小红这个名字怎么样？”
    张贝贝背过身子，以行动表达自己的态度。
    池朝阳办妥了承诺的事，笑眯眯地说：“你看我帮你这么大的忙，是不是该表示一下。”
    “当然，”何小俞爽快道，“你想要什么谢礼？”
    池朝阳半开玩笑道：“和我交往。”
    何小俞拒绝的干脆：“不行。”
    “你好歹犹豫一下嘛，”池朝阳努努嘴，“我也是很吃香的好不好，你这样毫不留情地拒绝让我很没有面子啊。”
    “我有男朋友了。”
    “你还编这种俗套的理由骗我。”
    “……什么是不俗套的理由？”
    “你被情所伤，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爱情之后心如死灰，犹如折翼的天使……”
    何小俞掷地有声道：“我真的有男朋友。”
    池朝阳叹口气，“我若离去，后会无期，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何小俞自动过滤掉对耳朵不好的东西，强行将话题掰回正事上：“下午就带贝贝去找你哥？”
    “对，”池朝阳轻描淡写道：“你先带她回家收拾行李，下午我送她去我哥那儿。”
    何小俞和张贝贝俱是一愣，何小俞皱着眉问：“还要收拾行李，难道要去很久吗？”
    池朝阳抓了抓头发，“我没说过吗，我哥天天世界各地跑，最近要在国内举办全国巡展才有时间回来一趟，贝贝要做助理的话肯定得跟着他啊。”
    “需要去多久？”
    “起码四个月吧。”
    何小俞忧心忡忡，贝贝一条什么也不懂的人鱼，没有她跟着会不会出事啊。
    张贝贝紧张地拉住她的手，神情慌张。
    姐妹情深固然让人感动，但丢掉难得的机会可就是傻子了，池朝阳劝道：“我哥是业界鼎鼎有名的设计师，享誉国际，多少人千金求他一课都求不到，我磨破了嘴皮子才让他松口的，小俞你可别傻到放弃这次机会啊。”
    张贝贝拼命摇头，“我不去。”
    人类世界对于踏入岸上的人鱼来说始终是陌生的，唯有何小俞这个熟悉的存在才能让她安心，如果何小俞抛弃她了……
    何小俞为难地看向池朝阳，“我妹妹她有社交恐惧症，有点怕人。”
    “你放心，她每天最多见我哥和几个固定的助理，我会监督我哥好好照顾她的。”池朝阳打着包票，“人出了事我把自己送给你赔罪。”
    “不用了，我下午带她过来。”何小俞无视他花样自荐的行为，牵着张贝贝下楼。
    张贝贝一路上异常沉默，进了家门，她直奔工作室，将何小俞丢在后面。
    何小俞不知道怎么劝，订了份张贝贝最喜欢吃的海鲜烩饭，外卖到了，她提着餐盒上楼。
    张贝贝如往常一样在缝纫机前工作，先入为主的印象下，何小俞觉得她的身影多了几丝落寞。
    何小俞用最温柔的语气说话：“贝贝，吃饭了。”
    张贝贝仿佛没有听到。
    何小俞说：“最多半年，这次机会错过就没有了，你不是很喜欢设计衣服吗，跟着池朝衍，你能学到很多很多。”
    张贝贝声音闷闷的：“你是不是想把我送走。”
    何小俞立刻道：“我以修伯特的金发发誓绝对没有！”
    “……他会给我小鱼干吃吗？”
    “肯定会，池朝阳说他哥非常大方，工作餐伙食鲍鱼海参是常备的。”
    “我不喜欢吃鲍鱼。”
    “只要你想吃，什么都能吃到。”
    犹豫再三，张贝贝终于答应了，何小俞说的新手艺和新知识吸引了她，而且她保证会接自己回家。
    张贝贝继续转着缝纫机，“最后一单还剩一点就完成了，在我回来前先把店关了吧。”
    何小俞点头，心情忽地低落，这间屋子又剩下她一个人了。
    下午将张贝贝交给池朝阳，何小俞目送他的车离去，心里空落落的。
    想了想，给修伯特打了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几乎是铃声一响便接了，却无人说话。
    何小俞先开口：“修伯特？”
    那端轻轻一声：“哼。”
    何小俞：“好好说话。”
    “……有什么事。”
    “今晚去那家餐厅怎么样。”
    “哼。”
    “不去算了。”
    “我没说不去！”
    第33章
    何小俞下架了店铺所有的商品， 在网店首页挂出暂不接单的公告。张贝贝临出发前完成的单子赚的钱超出了她的预期，因为衣服质量好还原度高，又接受定制， 所以供不应求， 她后期提高了新品的价格， 仍有大批订单进入。
    渐渐的， 她们店铺在几个小圈子打响了名声。
    许多收藏了店铺的粉丝和买家私信她询问下架原因，问的人太多， 她只好发了条微博详细解释原由。得知设计师兼裁缝外出学习，大家纷纷表示理解，很多人期待她学成归来做出更多优质的衣服。
    接下来的日子，一切步入正轨。
    张贝贝每晚跟汇报工作似的给何小俞发消息，偶尔会视频， 看她满面红光的样子，应该在池朝衍那里过得挺开心。
    至于池朝衍开不开心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听张贝贝说池老师现在咆哮的次数越来越多，声音倒越来越小，隐约能听出他的身体素质大不如前——主要是精神方面影响了肉/体的承受能力。
    对此何小俞深感歉疚，请池朝阳吃饭作为答谢的时候特意挑了个贼贵的餐厅， 然后在他毫不客气的消费下， 那点愧疚随着账单灰飞烟灭。
    何小俞负责的vlog早已剪辑完毕，由于要保持那个视频的神秘感，她们决定在视频发布之后作为后续再发vlog。
    为了尽早看到成效，何小俞天天催童雅雅剪视频， 活像个追债的， 童雅雅已经好几天不回她消息了。
    何小俞：大牙我给你三天时间，期限一到， 呵呵呵呵。
    那边隔了很久才回了一个小熊猫瑟瑟发抖的表情包。
    千呼万唤始出来，最终在何小俞日以继夜的催更中，童雅雅完成了两人的大制作合作视频。
    她用租游艇省下的钱，斥巨资找专业人士做了个特别酷炫的电影级特效片头，让童妈妈找人算了个黄道吉日和天选时辰，沐浴更衣后，郑重其事地点了发布。
    本来还有焚香叩拜这一步，在何小俞忍无可忍地阻拦下放弃了。
    她们在童雅雅的房间里蹲实时效果，童雅雅做了这么久网红博主，第一次产生了焦虑的情绪，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嘴里念念有词：“各路神仙保佑，这次一定要达到预期效果啊。”
    何小俞让她搞得也有点紧张，说道：“你这次怎么神经兮兮的，以前更新时从没见你这么紧张过。”
    “耗费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设备和后期投入也花了不少钱，还是我们第一个正式合作视频，我能不紧张吗？”童雅雅对她的没心没肺非常不满，“要是失败了，就是你拦着我上香叩拜的错。”
    何小俞白了她一眼，刷新微博底下的消息。
    两人的账号同时编辑发布视频，等数据进入停滞阶段后再转发对方的微博。
    新视频底下先来的肯定是粉丝，几个熟悉的ID抢了前排，慢慢才有了与视频内容有关的评论。
    海豚那里惊到我了，小姐姐怎么做到的啊
    家里有矿才能在旅游高峰期租这么大的游艇出海吧，今日份的柠檬已到账
    两个博主都是神颜啊，呜呜呜小鱼唱歌好听哭了
    海豚好可爱啊wsl
    求告知这是哪片海域，我也想去看野生海豚
    博主竟然有人鱼线啊卧槽，身材太逆天了吧
    后来微博下面全是有关海豚的评论，有人猜测是这是剪辑过的视频，博主事先找好了海豚出没的地方然后再下海拍。
    很快有评论反驳他：就算是事先找好了海豚出没的地方，能让海豚这么配合也是奇迹了。
    转发量和播放量节节攀升，两个小时内微博转发过万，童雅雅激动地抱住何小俞，“我们可以上热搜了！”
    何小俞也很激动，手指不断划着屏幕，看着各项数据飞速增长。
    当晚，“唱歌引来海豚”的话题挤到了热搜末尾，然而这时候有几个营销号忽然冒了出来，截了一张聊天记录的图片，将话题引向另一个地方。
    童雅雅最先看到黑她们的账号发的东西，截图的聊天记录里，一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人出来爆料，那人的网名和头像打了码，言语中似乎对她们十分了解，说的煞有介事。
    XXXXX：哇，我喜欢的博主上热搜了[视频截图]
    XXX：她们呀，我认识，人长得是挺好看，人品嘛emmmm
    XXXXX：什么意思？
    XXX：呵呵，我认识她们，平常相处起来挺像模像样的，我最开始也被她们的外表骗了，以为是两个清纯干净的小姑娘，没想到俩人各有下家，还不止一个。
    XXXXX：不可能吧，你别乱说。
    XXX：我跟她们住一个地方，能不知道吗。豪华游艇是傍的大款帮忙租的，对她们稍微有了解的都知道这两位，表面看着挺清纯，其实前前后后不知道跟了多少人，不然哪那么快火起来。
    无凭无据的一段聊天记录引发了小范围的讨论，对网红这个群体带有恶意的人根本不会细究真假，他们信以为真只需要一秒，然后在造谣的营销号下肆意贬低童雅雅和何小俞。
    稍有理智的路人会说一句无图无真相，便不会多和他们辩驳了。
    童雅雅前一秒还在为热搜开心，下一秒气得肝疼，何小俞看她龇牙咧嘴地打字，猜测道：“看到黑评了吗？”
    “比黑评更过分。”童雅雅切小号怼了一通，把手机递给何小俞：“他妈的造谣上瘾了。”
    何小俞蹙眉看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黑子多了是不是说明我们要大火了。”
    童雅雅愤怒的脸色呆滞了一下，旋即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你说的好像有道理，这种有组织有纪律的黑博肯定是哪个臭虫觉得我们要挡路了，故意买水军黑我们的。”
    “不理他们会怎么样？”
    “嗯……一小波人狂欢之后就没什么事了，毕竟没有实锤，掀不出大风浪。”
    何小俞心态倒挺好，上小号喷了一通编的最过分的几个账号，再顺手拉黑掉他们，接着回大号继续看那些让人心悦的数据。
    再多的恶意也只能在深沟底下兴风作浪，有些人靠着臆想和蓄意揣测将自卑和嫉妒转化成语言中伤无辜的人，跟一些赚着人血馒头的工作室狼狈为奸，永远活在阴沟里，上不得台面。
    后台飞速增长的数据让何小俞和童雅雅兴奋地睡不着，那些编造的黑料和攀升的热度比起来完全不值得她们分神，甚至连让她们发微博的资格都没有。
    何小俞给修伯特截了自己第二次上热搜的图，得意道：是不是很厉害，快！夸！我！
    修伯特很快回复：厉害，作为奖励，明天来别墅干活。
    明目张胆旷工两个星期的何小俞迅速退出微信，假装睡着了没看到。
    她们的话题在睡觉前缓慢爬到了二十位，然而谁也没想到仅有几个营销号转发的黑博会一起上了热搜。
    何小俞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看微博，唱歌吸引海豚居然真的上了第一位，但在后面还跟着一条话题：#今天也要努力赚钱  渔家小雅#
    两人的ID并在一起，点进去一看，昨晚评论转发只有几十几百的造谣博，现在评论过千，几个账号底下喷子和粉丝还有路人撕成了一片。
    包养上位呵呵了，海豚别是傍的大佬事先从水族馆借的吧
    mdzz，你拿着24k金的键盘去借一个啊，这种聊天记录我分分钟给你造一百个料。
    这俩野鸡网红我听都没听过，炒nm，热搜买的吧
    这个话题是昨晚一步一步爬上来的，买nm啊
    诸如此类的评论数不胜数，粉丝们一概维护自己喜爱的博主，路人分成两批站队，喷子造谣一张嘴，三方吵得不可开交。
    何小俞糟心地理了理头发，从床上爬起来，犹豫着要先给谁打电话。
    修伯特，大牙，贝拉还是艾伦。
    这个问题的选项刚出现在脑海里，她心中豁然开朗，能解决问题的人有这么多，她还担心个什么劲儿啊。
    放松了紧张的心，何小俞打了个哈欠，先打给了另一个当事人。
    童雅雅起的比她早，心态相当平静：“免费得一个热搜还有好心人附送一个，我要是不利用好了，怎么对得起人家的钱呢。”
    何小俞下楼洗漱，边走边问：“你打算怎么做？”
    “先找个靠谱的公关公司问问，我这也是第一次上热搜，没什么经验，你家大佬可以帮忙吗？”
    “我问问他。”
    修伯特作息时间比较规律，何小俞在他平常起床的时间给他打了个电话，出乎意料的是，电话那端是汤姆接的，汤姆声音听起来很虚弱：“早安，小俞你今天过来啊，我一会儿去接你。”
    “修伯特又发火了吧。”能让汤姆疲惫成这样的只有老板了，何小俞道：“能把手机给他吗？”
    汤姆道：“行，是你的话，先生一定会接的。”
    只听话筒那边，汤姆小心翼翼地喊了声先生，下一秒一个粗重的“滚”字清晰地传了过来。
    “先生，是小俞打来的。”
    而后是开门声，交接手机的声音，关门声。
    手机到了修伯特手里，他语调放柔一些，“对不起，我马上去接你过来。”
    何小俞道：“你心情不好？”
    修伯特顿了顿，身子倚在门板上，轻声道：“还好。”
    “汤姆要吓死了，”何小俞将自己的事丢到脑后，“不方便的话我明天再去找你吧。”
    “不要，我马上就出门。”修伯特提高声音，“你来的话我会舒服一些。”
    何小俞笑了笑，“好，我等你来。”
    第34章
    电话挂断， 何小俞望着手机屏幕，猜想是什么事惹修伯特生气了，他发火是常事， 但能让他大发雷霆的只有修伯特的父亲和那个……宋妍。
    何小俞微微收紧眉头， 过去提到这个人她心里仅仅是有点担忧， 有点好奇， 现在却是深深的厌烦和一丝丝恼怒。
    为什么呢。
    心境发生了变化，却找不出原因， 而自己莫名很想知道答案。
    如果这次的事又和宋妍有关，她找修伯特帮忙处理，那个女人又会和修伯特产生联系。
    想想就觉得烦躁，何小俞决定不把这次的事告诉修伯特。
    但关注微博的不只有她，贝拉一早便看到了有关何小俞的两条热搜， 若不是修伯特的父亲临时插了一脚，她早早就汇报给修伯特了。
    贝拉和汤姆商量之后， 打算先问过何小俞的意见，是做个澄清声明直接压热搜还是等热度上了顶峰之后再扭转舆论借势宣传。
    修伯特出门前被分部高层的电话缠住，最后还是汤姆来接的何小俞，在车上跟她说明了处理方案。
    何小俞思索一阵儿说：“我比较偏向第一个，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还是要先问一下大牙，她也是当事人之一。”
    汤姆点点头。
    童雅雅听说汤姆给的意见，强烈要求采用第二个方案，直言道：白送的热搜不利用好了多可惜。
    何小俞立场并不坚定， 很快便同意了。
    汤姆笑道：“童小姐说的没错， 你们的目标既然是网络关注度，就要不择手段抓住每一个机会， 况且单纯的澄清微博未必能被网友看到，压下热搜后大多数人只能记住你的负面消息，久而久之，谣言在他们眼里就成真的了，所以我也建议你选第二种。”
    何小俞道：“那就麻烦你了，不好意思，每次都要让你和贝拉费心。”
    汤姆爽朗地笑笑：“哈哈哈不用介意，这是我们的工作之一。”
    何小俞又问：“修伯特知道了吗？”他早上生气会不会是因为这件事。
    “我们没来得及说，早上先生发火是因为老哈里斯先生把他策划了一年的开发案否决了。”汤姆无奈地叹口气，“幸好还有你能平息他的怒火，不然我们这几天都要战战兢兢地过日子了。”
    何小俞了然地点头，以修伯特的骄傲，辛苦做了一年的方案不被认可，火山爆发太正常了。
    同时她心里松了口气，还好和宋妍无关，尽管修伯特对宋妍没有任何兴趣，但厌恶和激怒也是一种另类的关注，有够膈应她的。
    何小俞踟蹰着开口：“可不可以别把这次的黑热搜告诉修伯特？”
    汤姆不解地问：“为什么？”
    何小俞想了想，直接道：“这事和宋妍有关吧，我不想他们之间再有联系。”
    她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理不清复杂的情感世界不要紧，按照内心的指示走就对了，她的心告诉自己，她不想让修伯特和宋妍再有瓜葛。
    “了解了解，”汤姆笑了笑，“我不确定是否和她有关，但你的担心很有道理，放心吧，老板今天应该没空看微博。”
    何小俞目光投向窗外，两只鸟相伴从人行道半空飞过，相依而行，惹人羡慕。
    两条人鱼做了伴侣，若是其中一方有追求者，只要追求者能在对战中胜过人鱼的另一半，他就可以抢走看上的人鱼，而那对伴侣除了遗憾和沮丧不会有其他不满，被抢走的大多数还会很高兴，因为遇到了更强悍的另一半。
    要是她不如宋妍强大，休伯特会不会……
    绝对不行！
    银尾人鱼眸光渐深，化成深不见底的幽潭，吸入所有碍眼的东西。
    没人能抢走她看上的人。
    汤姆无意间看了眼何小俞，美丽的黑发女孩轻轻碰了碰口腔下排的尖牙，又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指甲，仿佛下一秒手掌就会变成利器伸进某个倒霉蛋的胸膛。
    他打了个哆嗦，嫉妒中的女人太可怕了。
    修伯特的电话会议持续了几个小时，何小俞在别墅一直等到中午才见到他的面。
    那张俊逸非凡的脸阴沉如暴风雨前压城的黑云，直到何小俞出现在他的视线中，阴云散去些，他扯出一个笑：“抱歉，临时有事没去接你。”
    “没事，”何小俞摇摇头，接着走向修伯特，仰头望着他的眼睛，深蓝的眸子几乎要探进他心里，“怎么做能让你心情好一些呢？”
    修伯特眼底闪过一丝错愕，慢慢地，嘴角的弧度扩散开，他轻轻拥住自己的宝贝，“这样就好。”
    何小俞乖顺地依偎在他胸前，猫咪般撒着娇蹭了蹭，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看到修伯特就想和他亲密，平时会有意识地克制这种欲望，但她今天不想克制。
    “吃过饭了吗？”修伯特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何小俞仰头：“想吃上次的生鱼片。”
    “好。”修伯特将她拥的更紧，埋头在她耳边深吸一口气，仿佛在补充能量。
    二人世界进行了没多久，电灯泡就出现了。
    艾伦穿着宽大的T恤和沙滩裤，慢悠悠走进了客厅，一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进门便嚷嚷：“好饿啊，修伯特让厨师快开饭。”
    默念了几遍这家伙还有利用价值，不能扔出去，修伯特沉着脸去了厨房。
    何小俞坐到沙发上，艾伦隔了一点距离坐在她身边，突然道：“小俞想不想正式出道。”
    “出什么道，”何小俞茫然，“我已经算个网红了吧。”
    经过两个月的经营，她的粉丝涨到了六十多万，而且大部分都是活粉，在一般博主中算是高人气了。
    艾伦侧着身子，一只胳膊搭在沙发背上，手肘撑着上臂，坐姿随意，语气却很正经：“我的意思是，签约经纪公司进入娱乐圈。”
    何小俞先是呆了呆，而后果断地拒绝：“不想，我对娱乐圈没有兴趣。”
    艾伦点开手机屏幕举到她眼前，屏幕上是微博的搜索界面，她们的视频热搜掉到了第四，一个词条为零成本造谣的话题上了第二，应该是汤姆的手笔。
    “一天之内三条热搜，虽然有两条是人为运营，但是热度始终居高不下，你们低估了自己的吸睛度，特别是你小俞，以你的能力不该局限在这个小圈子里。”
    艾伦认真起来颇有几分气势，没了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气质，很像何小俞在新闻采访中见到的那些商界大鳄，沉稳精明，说一不二。
    她稍稍端正了态度，更加详细地说明了拒绝的理由：“我并不喜欢万众瞩目的感觉，做网红也是出于生活所迫的妥协，在网上看到有人认可喜欢我的作品，我很开心，但是仅限于次，一旦脱离网络的保护壳，这些人大面积的闯入我的生活，我会非常苦恼。”
    艾伦剔透的宝石绿眼睛深深地注视着她，四目相对，何小俞毫不动摇。
    他勾唇笑了笑，撩了下垂到前额的头发，“后悔的话随时来找我，公关的事也可以，像你这样的女士在我这里享受免费优待。”
    何小俞刚要点头，背后一个阴郁可怕的男声幽幽响起。
    “你们聊得很开心啊，需不需要我离开把空间让给你们。”
    艾伦立刻出声解释：“你误会……”
    何小俞却没听出修伯特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言外之意，平淡地说道：“不用，我们聊完了。”
    艾伦：“……”他为什么要今天说这件事呢，他的大脑为什么不阻止他的嘴，话说何小俞的大脑是一般人类的构造吗，点火不要拉上他啊！
    这种时候，审时度势是非常重要的，艾伦飞快地起身，快速道：“我们只是聊了聊工作的事，非常正经的事，绝对不是你想的那种，就这样我先上楼了午餐请拿到客房谢谢。”
    修伯特暴怒的时候没有理智可言，听不进外人的话，而何小俞对修伯特的意义不一般，她应该扛的住，所以艾伦就这样心安理得的跑路了。
    诺大的一楼只剩下两个人，气氛压抑的让人窒息。
    不，或许窒息的只有他，修伯特自心底涌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她似乎对这段关系游刃有余，弄不明白她是不是真的理解恋爱是什么意思，有没有把他放在心上，有没有像他在乎她一样的在乎他。
    还是说，她根本不在意这段感情。
    何小俞其实没想那么多，她智商还好，关于恋爱方面的情商只比张贝贝高那么一丢丢，修伯特酸出柠檬味的话她只会从字面意思来理解。
    至于他相当不美妙的脸色，她归结于是早上的气还没消。
    “继续吧，”何小俞站起来靠近男友，双手穿过他的腰侧，环住他的背，“可以抱到你心情好转为止。”
    扎心之后突如其来的亲密安抚弄得修伯特在发作的边缘摇摇欲坠。
    他要疯了。
    这人，是不是故意的，无所顾忌地拿捏着他的底线。
    气鼓鼓地抱紧她，纷乱的情绪缓缓平静下来。
    完蛋了，修伯特，你大概一辈子翻不了身了。
    第35章
    艾伦下楼时， 修伯特在给何小俞夹生鱼片，甜甜腻腻的，就差没亲自喂了。
    眼见战火已休， 艾伦放松地走进餐厅， 拾起一双筷子夹了片鱼肉， 满意道：“味道不错， 这种鱼肉吃多少次都不会腻。”
    修伯特冷冷地扫了好友一眼，“文件在汤姆手里， 你拷贝一份拿回去看。”言外之意是你可以走了。
    “你如果一直用这样的态度求人帮忙，没多久就孤立无援了。”艾伦又吃了一片，然后放下筷子，用桌上叠好的餐布优雅地擦了擦嘴。
    “我没有求你。”
    “嘿，Y国那边我帮不了你， 但在Z国想和你爸对着干，就只能拜托我。”
    修伯特揉了揉眉心， 艾伦的家族在Z国发展的关系比他们广，只能找他这点确实没错。
    何小俞填饱了肚子，站起来要离开餐桌。
    艾伦意味不明地看了眼修伯特，狡黠地挑挑眉毛， 对何小俞说：“小俞想不想喝修伯特藏的美酒。”
    何小俞兴趣缺缺：“我不会喝酒。”
    “修伯特会喝就可以了， ”艾伦习惯性地朝身后挥挥手，却无人来应，尼尔如石雕一样守在门口，可惜除了修伯特， 谁也指挥不动他。
    艾伦苦恼道：“出来玩就这一点很不方便， 什么事都要自己来。”摇摇头，去厨房找人拿酒。
    何小俞看向修伯特：“他平时不会自己动手做事情？”
    修伯特平常道：“家里全是佣人， 不需要。”
    何小俞无言垂首，万恶的资本主义。
    艾伦捧着两瓶酒回来，哼着小曲子，穿过何小俞和修伯特之间的空隙，在桌子上摆了三个高脚杯。
    “白天喝什么威士忌，”修伯特道，“你想喝的话这两瓶酒送你了，你拿回家喝到晚上都可以。”
    “我又不缺这几瓶酒，”艾伦上身侧向何小俞的方向，偷偷朝她眨了两下眼睛，“难得我们有空闲，一起喝一杯嘛。”
    何小俞知道他在给自己某种暗号，但是理解不了他想干什么，索性沉默，低头看着桌布。
    修伯特很久没和朋友喝过酒了，受艾伦鼓动，也来了点兴致，接过了酒杯。
    “餐厅太小没有品酒的氛围，去二楼阳台怎么样？”艾伦又提议。
    何小俞好奇地打量他手中的酒瓶——暗红色的玻璃瓶身包裹一层金箔，上面写着她看不懂的英文，倒出来的是剔透的金色液体。
    她拿过杯子要喝，艾伦挡住她的手，“对你来说太烈了，你的份得加工一下。”
    何小俞撇嘴，小声嘀咕：“加工完就不是金色了。”
    艾伦没听到，给自己的份只倒了个杯底，吩咐厨师出来端到二楼。
    何小俞不爱喝酒，抿了一口专为她调的鸡尾酒，觉得辣嗓子便不喝了。
    修伯特借酒抒发情绪，艾伦倒上几杯他就喝几杯，慢慢的，修伯特脸上浮起了酒酣后的红晕，眼眸却依旧清醒。
    艾伦放下自始至终只喝了小半杯的酒瓶，朝何小俞挑了挑眉，“接下来的交给你了。”
    何小俞不明所以。
    “午安两位，”艾伦打了个哈欠，“我得睡会儿了。”
    何小俞望向修伯特，只见他一只手握住高脚杯的杯身，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对艾伦的离开没有一点反应。
    混血优势下偏白的肤色泛起了浅浅的红色，修伯特双目清澈，但似乎清澈过头了。
    何小俞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那双好看的灰色眼珠跟随着她的手左右晃动。
    “Hello？”
    “Hello。”
    “我是谁？”
    “何小俞。”
    “我是你的什么人？”四下无人，何小俞问得大胆了些。
    修伯特扯开嘴角，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大声地说：“是我的宝贝。”午后阳光照耀下的俊美男人，此刻单纯如少年，金色的发丝飞扬，映在何小俞的眼睛里，紊乱了心跳。
    她脸皮忽有一阵燥热，单手捂住了脸，挡住羞涩的颜色，须臾又放下手，继续问：“喜欢我吗？”
    “Love you.”
    何小俞怔了怔，随后缓缓起身，走过去抱住他，俯身在男人耳边小声喃喃：“我也爱你。”
    醉酒后直白到可爱的修伯特只坚持了一会儿，很快便抵挡不住睡意，趴在了桌子上。
    何小俞下楼喊尼尔来帮忙把修伯特架回房间，高大的保镖犹豫了几秒，听了她的话，上楼将老板扛回了房间。
    酒劲有点大，修伯特没醒过来，天黑何小俞就先回了家。
    热搜上仅留下海豚那条，排名掉到了末尾，再过几个小时应该就没了。
    汤姆和贝拉联系的公关公司开始运作，他们从何小俞过往的直播和视频中抠出一些细节的截图，院子里破旧的渔网、刻满岁月痕迹的桌椅板凳以及陈旧的墙壁和木板床，全都显示了这户人家并不富裕，更不可能有所谓的大款帮助。
    还有何小俞的穿着，只有修伯特送的那条裙子稍贵了些，其他全是些网购便宜货，再就是自家店里和童雅雅店里的衣服。
    征求过她本人的同意，澄清文案中捎带提到了她的身世，以及采访同村人的录音。
    “哎呀，小俞这个孩子可怜人的，小时候被她妈从海边捡回来，啥也不记得，字也不认识，现在有出息了，能上电视会挣钱了，哎哟，可惜啊，大花看不见了。”
    “啥叫包养，人家孩子天天早上自己开着那个小船出海，跟着我们去市场，挣那几个钱叫你们说的那么难听。”
    卖惨近几年不吃香了，但是发生在漂亮女孩身上的真实故事在被大面积黑过之后爆出来，同情的心理会上涨几倍。
    而且可以当成鸡汤来看，贫苦少女幼年落难，凭借自己的努力养活一个家，又是各大营销号转发的噱头。
    粉丝在评论下心疼的不行，许多只是从热搜摸过来，关注何小俞看个热闹的人也被圈的死死的，表示要一直支持小姐姐。
    我差点哭出来，造谣的都是人吗，这么好的小姐姐也要黑。
    小鱼真的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啊，像小美人鱼一样从海里来，希望小鱼能找到你的王子。
    这条评论底下盖起了高楼，一连串的我可以，小鱼看看我。
    修伯特看到了王子那条评论，晚上给她打电话时咬牙道：“告诉他们你已经有我陪着了，让那些人不要再肖想不属于他们的人。”
    何小俞无奈：“他们只是在开玩笑。”
    “玩笑也不行。”
    “行行行。”
    她发了一条微博以示郑重：姐妹们不要再可以了，我的王子生气了。
    何小俞这样的博主谈恋爱对人气一般没什么影响，相反有的人撒狗粮还会吸引粉丝。
    有许多粉丝追问小俞的王子是什么样子的人，给不给看脸，会不会在视频里出现。
    由于修伯特的身份特殊，不方便暴露在网络上，何小俞含糊地回答：他在我心里是最帅的，视频里可能会出现但不会露脸。
    修伯特面上不露声色，但她能感觉到这两天他说话声音都是上扬的。
    何小俞的粉丝数量借着几次热搜大涨了一波，几天突破了百万，一些颇具名气的品牌商纷纷向她抛出了橄榄枝，想要合作推广。
    童雅雅对这些比较在行，挑了两个口碑最好的品牌，教何小俞怎么和代理沟通，怎么写文案。
    何小俞下一个视频就顺利插入了软推广，因为和视频本身融合的很好，效果不错，粉丝都很配合的说谢谢金主爸爸，一定买买买。
    休渔期眼看要过去了，何小俞的小金库十分充盈。
    跟目前相比，过去的工作收入实在低的可怜，她不打算再靠打鱼卖鱼为生，等张贝贝回来，她还要研究自己的品牌店。
    但是答应过粉丝要给他们看自己打鱼的样子，顺便堵住那些说她编造身世作假的黑子，所以何小俞准备开一期出海的直播。
    修伯特自告奋勇要帮忙，他可以带着口罩出镜，贝拉和汤姆拦不住他，就去劝何小俞。
    “先生不能在网上曝光，你俩的恋情爆出来，媒体就要过年了，小俞你想想办法阻止他。”
    修伯特任性起来谁也拦不住，何小俞没办法，直播时把自己的大草帽扣在了他头上，好歹能遮一遮。
    她主要在两个平台直播，最开始的平台偶尔会用，现在最常用的是某个知名弹幕网站，开直播时有弹幕互动。
    在船上固定了手机，何小俞详细地跟观众说明船上的东西是干什么的。
    修伯特第一次坐这么小的船，总担心会翻，动作小心翼翼的。
    弹幕全在问船上的渔夫是谁，何小俞回头看了眼头戴草帽坐的板板正正的“渔夫”，噗嗤笑出声。
    “他是我的小王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的晕头转向，更新时间不定，九点不更新一般是不更了，对不起各位呜呜呜，争取一个周三更＿（：з）∠）＿
    第36章
    “王子”两个字飘入耳朵， 修伯特神经处在紧绷状态，时刻稳定自己在小船上的平衡，一时没听清何小俞在和观众说什么， 问道：“什么王子？”
    何小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而是指了指修伯特两条无处安放的长腿， 吓唬道：“两条腿没有刚好放在中心位置的话， 船可能会翻哦。”
    修伯特霎时将刚才的问题抛到脑后，谨慎地挪动两条腿， 鞋底蹭着船缓慢移动，不断转头从前后左右比对着自己的位置，尽力按照何小俞说的，把身体放在船的中心线上。
    头顶的大草帽随着主人的动作晃晃悠悠，看起来有些滑稽。
    何小俞看着修伯特长着人高马大的身材， 可怜巴巴蜷缩在船中央的样子实在是有点搞笑，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你怎么会真的信啊。”
    “我又没坐过这种船， ”修伯特见何小俞笑趴在船边，羞恼道：“鱼都没地方坐了，这样的小船怎么可以出海，应该报废处理掉才对。”
    何小俞扬手敲了下他的帽沿， “不要瞎说， 我的爱船能坐四五个人呢，放十斤鱼绰绰有余。”随后又对着手机屏幕做出一副嫌弃的样子，摊了摊手，“男朋友是前几天刚找的， 没见过什么世面， 大家不要介意。”
    直播间的弹幕飘过一片哈哈哈哈。
    有人说王子先生可爱的过分了，也有人说小俞的男朋友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亚子。
    直到有条弹幕一语惊醒梦中人：有钱人理解不了我们的世界， 就像我们理解不了有钱人的世界。
    何小俞戏弄够了男朋友，接着进行自己的直播。
    人的本性都是八卦的，此时观众已经转移了关注点，纷纷问起何小俞男朋友的工作、长相、身材还有经济条件之类的问题。
    小鱼的男朋友是不是富二代呀？
    主播那么漂亮，男朋友肯定特别有钱，他一看就没体验过人间疾苦。
    你们仔细听，王子先生的声音也好好听！！！
    汤姆和贝拉在出门前紧张兮兮地拉着何小俞嘱咐了半天，中心思想就是千万不能让修伯特曝光，他的脸或者信息一旦在网络上出现，绝对是国际新闻。
    何小俞谨遵嘱托，面对一堆私人问题，支支吾吾地说了句还好吧，就迅速将话题岔开，埋头准备待会儿捕鱼需要的工具。
    通常渔民都是在凌晨天还未亮时出海，利用船上的灯光吸引鱼群向渔网的方向靠拢。
    白天灯光不起作用，经验丰富的渔民会根据这片海域的地形、风向等因素来判断鱼群可能出现的位置。
    何小俞自带搜寻技能，感知到附近海产密集的地方，慢悠悠地开船过去就行。
    小船在海上晃得厉害，修伯特贴近何小俞几分，抓住她空闲的一只手。
    这一幕卡在镜头外，观众没看见，何小俞愣了一下，问道：“你害怕吗？”
    “不是，”修伯特道，“我担心你掉下去。”
    何小俞无奈地解释：“我的船真没那么可怕，开了好多年了，不会掉下去的，再说我水性那么好，不怕落水。”
    修伯特低声道：“风大，身上湿了我担心你会感冒。”
    何小俞心里甜甜的，轻轻摇了摇被抓住的手，“嗯，我会小心的。”
    屏幕又是一片汪汪汪飘过。
    上次那个视频小鱼和海豚一起游泳，水性真的很好。
    小鱼什么时候在录游泳的视频，想看呜呜呜。
    话说小鱼能和海豚一起玩，游泳速度是不是也很快。
    视频剪辑的时候，何小俞让大牙把自己追海豚的片段剪掉了，她这种超人的发挥不适合暴露，搞不好还会被误会是剪辑合成的效果，避免一系列麻烦，还是不放出来为好。
    何小俞耐心回答着屏幕飘过的问题，手里收拾着渔网撒下水，“我游泳水平确实还不错，下次给你们看。”
    “现在不用去市场，所以捞点海鲜能做顿午饭就够了，不会网太多。”
    “近海一般看不到海豚，你们不用期待了。”
    时间差不多了，何小俞要拿着手机直播，便把收网的重任交给了修伯特，她的渔网很小，修伯特一个人拉勉强也可以。
    修伯特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奋力拉回渔网。
    第一次收网，网上来到的鱼数量挺多，但全是些小鱼小虾，没有大鱼。
    修伯特好奇地探过头看了眼，体积最大的一条鱼不过他的巴掌大小，他皱眉道：“这些可以做成午饭吗？”
    “做成炸鱼和小鱼干够了，但是我今天想吃红烧大鱼。”何小俞将捞上来的东西倒回去，对着手机屏幕说：“这些做午饭不太够，得网条大点的才行。”
    漂亮小姐姐直播捕鱼，仙女接地气了，观众看得新鲜，一起给她加油。
    最后何小俞网到了一条大黄花鱼，将剩下的丢回海里，结束了直播。
    汤姆和尼尔在何小俞家门口等他们回来，修伯特抱着的大黄花鱼被装进了泡沫箱，放到了后备箱里。
    汤姆在他们上车后，展露一张笑脸，心情很好地说：“先生，别墅有您的客人。”
    修伯特在帮何小俞擦头发上沾到的海水，闻言扭头望向汤姆，“什么客人？”
    “是位漂亮的小姐，”汤姆笑容更大了些，“您非常喜欢的那位小姐。”
    何小俞从修伯特手里抽过毛巾，面无表情道：“哦豁，哪一位呀？”大有你不解释清楚，咱俩没完的意思。
    修伯特道：“小俞在这里，不会再有我喜欢的小姐来拜访了。”说完狠狠瞪了眼汤姆。
    汤姆笑说：“是蕾拉啊。”
    修伯特表情一滞，“蕾拉？她怎么来了？”
    何小俞歪了歪头，“蕾拉又是谁？”
    修伯特连忙解释：“是我妹妹。”
    何小俞恍然，修伯特说过他有一个妹妹，今年似乎才6岁。
    “您刚出门蕾拉小姐就到了，还带来了夫人的信，保镖将她送来就离开了，现在贝拉在照顾她。”
    修伯特表情复杂地揉了揉眉心，何小俞不解：“你好像不高兴妹妹来看你？”
    “她才不是来看我，”修伯特环住她，“蕾拉被我爸妈宠坏了，你见到她就知道了。”
    这么小的妹妹家里肯定宠的厉害，何小俞不以为意，小女孩嘛，最多就是任性了些。
    修伯特的妹妹，应该也是金发吧，金发的小萝莉，想想就美好。
    抵达别墅，何小俞满怀期待地进了门。
    “真让人受不了，这个房子比我的房间还小！”
    穿着泡泡袖小礼服，头戴蕾丝发带的金发小女孩，脸上化着粉红色系的妆容，精致的小脸揪成了一团，“居然连佣人都没有，修伯特破产了吗？”
    何小俞：……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妹妹了，快掉马惹呜呜呜
    第37章
    仅仅一个上午的功夫， 别墅一层就变了个样子。
    客厅墙壁的古典挂毯换成了独角兽的油画，柜子上摆放的工艺品变成了各种小女孩喜爱的公主摆件，大理石茶几四周铺上了白绒地毯， 茶几桌布也换成了玫瑰金丝线绣纹。
    从门口到大厅， 走两步就会有一个毛绒玩具出现。
    站在客厅中央的小姑娘宛如从欧式壁画中走下来的小公主， 秀气的眉毛挑的很高， 即使身高只略高于贝拉的腰，也做足了居高临下的姿态。
    何小俞默默向后退了半步， 让修伯特上前面对他妹妹。
    修伯特捡起地板上丢的乱七八糟的毛绒玩具，随手拾起一只泰迪熊丢向自己亲妹妹。
    软软的泰迪熊正中小女孩的头顶，被小主人无情地挥落在地。
    蕾拉转头怒视着罪魁祸首——她的亲哥哥，面对修伯特她收敛了一些，轻哼一声道：“这么没有修养的举动只有你会做了。”
    修伯特回击道：“在别人家里大吼大叫， 也只有你做得出来。”
    “我没有大吼大叫，”小女孩撇撇嘴， 从沙发上捞起一只兔子布偶抱住，“这里的环境真让人不舒服。”
    “汤姆，帮她订机票回国。”
    “我不要！来Z国的飞机要和好多人一起坐，难受死了， 而且飞机上居然没有公主屋， 难以置信！”
    “不是私人飞机当然没有你的公主屋，再任性就把你打包空运回去。”
    “妈妈会替我报仇的！”
    修伯特居高临下地俯视自家妹妹，“妈妈知道的时候，你已经在机舱里了， 不过那时候周围陪着你的就不是人了， 你会和宠物们一起运回去。”
    人在屋檐下，小公主重重地哼了一声， 不说话了。
    汤姆和贝拉旁观两兄妹斗嘴，仿佛习以为常，笑嘻嘻的看着他们。
    何小俞看得目瞪口呆，外国的小孩儿这么成熟的吗。
    她移到汤姆身边，半掩着嘴小声问：“公主屋是什么？”
    “蕾拉小姐的玩具舱室，里面布置成公主城堡的样子，有一些和她差不多身高的士兵和女仆玩具放在舱室里，她喜欢叫那里公主屋。”
    有钱人家的孩子不仅有私人飞机，飞机上还有给她们过家家的地方，何小俞想起还在异地“辛苦”求学的小红妹妹，叹着气摇了摇头。
    不过听着两个Y国籍混血儿用中文流畅地对话，何小俞疑惑道：“他们为什么不说英文？”
    汤姆笑道：“夫人要求先生和蕾拉小姐在家里要用中文对话，最开始是为了惩罚老哈里斯先生，孤立他，后来老哈里斯先生的中文熟练了，就成了哈里斯家的习惯。”
    蕾拉正在为自己又一次输给了哥哥而生闷气，忽而注意到站在一边的陌生女人，皱了皱眉头问：“你是修伯特的女朋友吗？”
    “忘了和你介绍，”修伯特揽过何小俞，“这是你嫂子。”
    “……”
    大厅骤然安静下来。
    何小俞觉得气氛有点僵，毕竟妹妹再怎么和哥哥闹，心里对哥哥都是有独占欲的，自己的存在肯定会让蕾拉不舒服，她刚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便听到蕾拉叹了声气。
    蕾拉不到巴掌大的小脸布满了郁闷之色，她仰头对何小俞说：“我该给你多少钱，你才会离开我哥哥呢？”
    修伯特毫不犹豫又扔了一个玩具砸向她，“你给我闭嘴。”
    何小俞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句耳熟的台词应该由修伯特的妈妈或者爸爸来说吧。
    蕾拉拍了拍何小俞的胳膊，“真的，相信我，我哥哥除了长得不错外，其他方面一无是处，自恋任性脾气差，金钱绝对比他本人更值得你拥有。”
    “……”何小俞十分认同蕾拉对修伯特性格的评价，她曾经就是把修伯特看作行走的Y国币来忍受他的臭脾气的。
    不过她要是现在点头赞同，男朋友百分之百会炸，所以只能一言不发，微笑微笑再微笑。
    修伯特冲过去捂住了妹妹的嘴，威胁道：“你是不是想体验飞机宠物舱的待遇。”
    蕾拉看了眼何小俞，想要求助，何小俞回以她一个标准的微笑。
    小姑娘认命地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重新获得发言权后，蕾拉站直了身体，微微扬着下巴说道：“你好女士，我是蕾拉·哈里斯，我不成器的哥哥承蒙你的关照，麻烦你了。”
    何小俞摸了摸脖子，向她点点头，“你好你好，我是何小俞，你哥哥还算让我省心，不算麻烦。”
    小女孩嘟着嘴，“你的眼睛真漂亮，伊沙娜也有蓝色的眼睛，但她的眼睛颜色不如你的好看，哦，伊沙娜是我的朋友。”
    蕾拉似乎很喜欢何小俞，午饭前一直黏在她身旁喋喋不休。蕾拉最先以为何小俞是修伯特雇的女佣，本想让她跟自己回家，没想到何小俞是哥哥的女朋友，还没比就输了的感觉让她非常不开心。
    午饭期间，蕾拉试图继续抹黑自己的哥哥，不幸被修伯特发现，当即隔开了她和何小俞的距离。
    修伯特架着蕾拉的肩膀，直接将她腾空放到对面的椅子上，小孩儿双手挥舞着在半空高喊：“小俞你要树立自己的地位，和我一起对抗修伯特，不能让他骑到你头上！”
    何小俞微笑。
    小孩子话太多吵得她脑壳疼，而且蕾拉一直说要带她回Y国，并企图用高薪诱惑她。
    要是没有做博主和直播的收入，她也许就同意了。
    这就是有了身价之后的自持吧，何小俞叉了块鱼肉放进嘴里，应该想想下个视频的主题了。
    “小俞救我！”修伯特在用弹脑瓜崩的方式管教妹妹。
    何小俞喝了口饮料，最近好像挺流行拆箱视频，好物分享之类的也不错。
    蕾拉摸了摸脑门，泪眼汪汪地冲哥哥说：“我要揭发你。”
    修伯特挑眉：“揭发什么，揭发你离开家就忘记礼仪老师的教导了？”
    “哼，”蕾拉为了刺激修伯特，跟何小俞爆料：“我告诉你哦，修伯特有个梦中情人，想了很多年了。”
    何小俞有了点兴致，瞥了眼脸色不对的修伯特，皮笑肉不笑地鼓励蕾拉继续说：“什么样的梦中情人啊？”
    蕾拉狠狠咬了修伯特试图捂住她嘴巴的手，津津乐道地说：“那个人好像以前救过我哥，但是修伯特一直没找到人，到现在还忘不了她。”
    何小俞愣了愣，这个描述听起来挺像她本人。
    修伯特有些急了，“小俞你别听她乱说，我对那个人只有感激之情，而且当年她看上去只是个小孩子，和蕾拉差不多大，我怎么可能喜欢上她。”
    “你撒谎。”
    “闭嘴吧你。”
    “小孩子？”何小俞脸上陡然布上一层阴云，双眼瞪圆，“你说谁是小孩子。”
    修伯特道：“我不是说你。”
    何小俞起身，“你就是在说我。”
    她那个时候都十四岁了，十四了！怎么可能和蕾拉一样大！
    修伯特一脸莫名，对何小俞的怒火万分不解。
    蕾拉总算觉察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乖乖闭嘴吃饭，老实地像个正常的六岁小孩。
    何小俞带着点恼意离开餐厅，跑到楼上阳台，正巧有电话打过来。
    来电显示是池朝阳的哥哥，正在帮她免费带妹妹的池朝衍。
    何小俞接通电话，声音变得特别温柔亲切：“池先生有什么事吗？”
    池朝衍是来和家长告状的，他说了点客套话后点明了张贝贝的毛病，“来N市后，贝贝晚上经常偷偷溜出去，有次被我撞见了，她竟然是大晚上跑出去去游泳。”
    啊，千叮咛万嘱咐还是没听话。
    何小俞望了望远处的天空，该怎么跟他说，放张贝贝去吧，这是她们的天性，改不了的。
    池朝衍又道：“而且她喜欢吃生鱼片，顿顿带她去日料店，但N市这边暂时安排不了日料，她居然生吃了一条鱼？！是我以为她喜欢街边卖的观赏鱼，给她买回来好玩儿的鱼！”
    “……贝贝她脑子天生有点缺陷，给您添麻烦了。”
    “我是担心她吃出点什么事，”池朝衍语气里毫不掩饰的责备：“你作为姐姐，难道没有教过她什么事情不该做吗。”
    我当她姐姐也没几个月啊。
    何小俞无辜遭遇一顿批评，十分委屈。
    但妹妹还在人家手里，她态度诚恳地表示自己认识到了错误，等贝贝回来一定好好教育她，改天一定带着妹妹登门道谢。
    池朝衍那边却顿了顿，过了会儿说道：“贝贝还要再跟我一段时间。”说完挂了电话。
    何小俞看着暗掉的屏幕有些纳闷，池朝衍好像哪里不对，他对贝贝是不是好过头了。
    晚上再给张贝贝打电话好了，处处让人家抓着小辫子，真叫她担心。
    何小俞一通电话打完，刚才的无名火消的差不多，一转身就见修伯特环胸站在身后，看样子盯了她很久。
    何小俞气消了，装作无事发生，主动说道：“蕾拉呢？”
    “睡着了。”修伯特淡淡道。
    “哦，”何小俞道，“下楼吧。”
    修伯特没动，沉着声音道：“刚才给你打电话的人是男的吗？”
    何小俞点点头，“对，我和你说过的啊，贝贝在他那里学习。”
    “跟他打电话声音需要那么温柔吗？”
    “嗯？这是礼貌。”
    “你还要去他家。”
    “是上门道谢，你在乱想什么。”
    修伯特憋了股气，突然道：“你还和他弟弟相亲过。”
    他责问的语气让何小俞又来了阵火气，今天一场争吵在所难免了。
    第38章
    何小俞和池朝阳相亲的事是贝拉当成玩笑话讲给修伯特听的， 他俩在一起后这件事就被修伯特从回忆里挖出来，像扎人的蜜蜂似的，想起来就在心里刺挠一阵。
    今天两人有点小别扭， 何小俞对他发脾气， 却对那个设计师的哥哥那么温柔， 修伯特顿时就不平衡了。
    醋劲上头的男人霸道的没有道理可言， 修伯特拉着脸道：“以后不许再和那个人联系。”
    “凭什么？”何小俞皱了皱眉，“贝贝还在他那里， 我怎么可能不跟他联系。”
    “让汤姆和贝拉去，你不要管。”
    “那是我妹妹，我不管谁管。”何小俞的火气一股股往脑门上窜。
    修伯特提高了声音：“妹妹不是你和他接触的借口。”
    “……”
    何小俞深吸一口气，她现在不想看见眼前这家伙，不想跟他说一句话， 于是狠狠推开修伯特，径直跑下楼收拾东西回家。
    蕾拉猫在门边看了一阵， 心下觉得何小俞真这么走了，她哥指不定真能给她打包送上飞机。
    小姑娘跟上何小俞，在她出门前拉住了她的手。
    洋娃娃般精致的小女孩眨着水汪汪的圆眼睛，甜着嗓子眼， 乞求地说：“小俞姐姐不要走嘛， 留下来陪陪我好不好。”
    何小俞见识过她的真面目，趁机摸了摸蕾拉的头顶，微笑着道：“今天有他没我，有我没他。”说完不给小姑娘继续撒娇的机会， 大步离开了别墅。
    蕾拉站在门口， 身后传来皮鞋踩在楼梯上发出的沉闷而又沉重的脚步声，一下接着一下， 仿佛死神在向自己靠近。
    “我只是实话实说，哥哥不能全怪我啊。”局势对自己不利的时候，她叫哥哥就叫得特别顺口。
    然而修伯特并没有看她，他在最后一阶楼梯板上停下，眼神停驻在大门的方向，静立了许久，没有去追何小俞，也没有责骂妹妹。
    蕾拉觉得修伯特沉默的样子比爆发更可怕，一时不敢出声，直到他回到楼上的房间后才敢行动。
    何小俞打车回到家，进门直奔房间，一头拱进枕头下面把自己埋起来。
    去他的男朋友！
    谁爱要谁要，天天跟有毛病似的，脾气那么差，还无缘无故发火。
    越想越气，何小俞决定叫人和自己一起骂，摸出手机，打给了童雅雅。
    修伯特自何小俞离开后便一直坐在阳台，过了半晌，房间的门被推开。
    艾伦慢悠悠坐到了修伯特旁边，缓缓道：“来杯酒吗？”
    “没心情。”
    “心情不好才要喝酒，放心，我不会让你糟蹋好酒的。”
    修伯特沉默片刻，开口道：“你觉得我喜欢的是何小俞还是记忆里的那个人。”
    艾伦轻笑一声，“这得你自己判断，不过我记得你有段时间像中了魔咒，一直跟我说什么人鱼，什么黑发少女的，所以当我第一眼看到何小俞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跑不掉了。”
    修伯特没有说话。
    艾伦道：“她太像你日思夜想的人了，但是修伯特，爱情不是靠幻想就能维持下去的东西。”
    “我知道，”修伯特道，“但不可否认我确实是因为过去的经历对她有了特别的感情。”
    艾伦笑道：“因为什么开始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你有没有看清自己的心。”
    “就是看不清才找你来的。”
    “很简单，假如现在那个女孩出现了，要你在她和何小俞之间选一个，你选谁？”
    又是长时间的静默，天边的灼日慢慢消了气焰，西隐而去，映在修伯特脸上的霞光像一层天然的滤镜，温柔又不容忽视。
    他勾着唇角看向自己多年的好友，说道：“你迟迟不肯安定下来，是因为看得太透彻了吗。”
    “不，你错了，”艾伦冲他摇了摇手指，“我不是不安定，每一段感情我都在认真付出，只是因为一时冲动而产生的爱情太过短暂，而吸引我的女人太多太多，慢慢地，我就忘了真正的心动是什么感觉了。”
    “花心就花心，别给自己找那么好听的借口。”修伯特嗤笑。
    艾伦耸了耸肩，“花心又怎么样，看看我们拥有的这一切，不花心岂不是浪费。”
    “小俞的朋友呢，也是你的一时冲动？”
    艾伦迟疑了一瞬，说道：“雅雅是个好女孩。”他笑了笑，“可惜我们两个对待感情都太过清醒。”
    清醒到不愿意为了百分之一的可能迈出第一步，不愿意毁了那份久违的宝贵的悸动。
    修伯特对他们的感情纠葛不是很感兴趣，看清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他果断拿起手机，解锁屏幕后却犹豫了，在置顶的联系人一栏点来点去，就是不下手。
    艾伦看不下去了，嫌弃道：“哄女朋友都不会。”
    “她会不会还在生气。”
    “你跟小俞解释清楚你对那个人的感觉，再诚恳地表明自己悔过的态度应该就没事了。”
    “不只是因为这个。”修伯特跟艾伦叙述了他们在二楼的争吵。
    艾伦听完，表情一言难尽，“你可真是个白痴。”
    “你没有真爱不会明白的，”修伯特盯着手机，“嫉妒在心爱的人身上根本无法停止也无法控制。”
    艾伦翻了个白眼，劝道：“你先打个电话试试。”
    修伯特怀着忐忑的心情，拨了何小俞的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
    “……”
    艾伦摇了摇头，“看样子小俞气得不轻。”
    修伯特抹了把脸，起身向门外走，艾伦连忙叫住他：“你要去哪里？”
    “去小俞家。”
    “然后被挡在门外？她在气头上也许还会泼一盆凉水给你降降温。”
    修伯特顿住脚步，转头看艾伦，“你说我该怎么办？”
    艾伦一脸高深莫测，“女人生气肯定是要哄的，但是你这样脾气不好的大少爷没什么耐心，别哄着哄着再吵起来，所以我们要来点狠的，让她今天就把气散掉。”
    修伯特坐了回去，颇为急切地问：“你有什么办法？”
    “跟我来。”
    何小俞听了童雅雅的建议，把手机关机，先晾他一段时间再说。
    然而网瘾略重的人鱼只断了一小时的网络便受不了，重新开机，提示有三个未接来电，一个修伯特的，另外两个是汤姆和贝拉打来的。
    何小俞想了想，还是给贝拉回了电话。
    贝拉那边声音有些嘈杂，接起电话很着急地说：“小俞你终于开机了，汤姆正在去你家的路上，你听我说，先生刚才和艾伦先生乘游艇出海，不慎溺水，现在……”
    后面的话因为周围太吵，听不清楚了，何小俞心里慌张，忙问：“人救起来了没？”
    “……啊，还没找到。”
    人没找到？！
    何小俞心脏骤然一紧，连问了几句“人在哪里落水的”，然而贝拉那边迟迟没有回应。
    贝拉无声指挥着附近的工作人员行动，过了十几秒后才继续说话，何小俞却早已经挂断。
    剩下的汤姆会跟她解释吧，贝拉想。
    “找到了找到了。”秀场后台的负责人拿着模特的头纱匆匆跑来。
    贝拉指着身后的高个女模特，“快帮她戴上，马上轮到她上台了。”
    这场服装秀的设计师是她朋友，今天来帮朋友忙，先生这个时候居然还给她添乱，贝拉叹口气，希望回去的时候他们俩能重归于好。
    何小俞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转了十几圈，等汤姆来的这段时间格外难熬。
    人怎么能还没找到呢！
    又过了两分钟，她实在等不及，跑出了门。
    天气转冷，海边游玩的人越来越少，何小俞跑到人最少的地方，贴着崖石边缘进入水里。
    阳光晒了一天的海水还留有一点温度，包裹着皮肤并不算冷。
    以防有人看见，何小俞在水中越潜越深，但一直感受不到修伯特的位置。
    她朝着修伯特游艇停靠的港口游去，船越多的地方危险越大，可她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修伯特生死未卜，何小俞的心始终揪着，只想游的快些再快些。
    人类形态的游泳速度终究有限，何小俞越发不满她的速度，一直潜到近海的最深处，她大着胆子放出了鱼尾，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靠近港口。
    直至港口进入她的感受范围，她才堪堪停下，然而五百米内仍没有修伯特的影子。
    何小俞猛地甩过鱼尾，转头游向深海区。
    海洋深处，银尾人鱼飞速游过海底，似一道银色的光在海下穿梭，她的速度不断加快，强壮有力的鱼尾蛮横地撞开海底密集的鱼群，灵巧地躲过海草和珊瑚的阻碍。
    人鱼是海洋创造出的最完美的生物，大海给了他们一切优待，这次也不例外。
    何小俞终于在修伯特带她去过的海域感受到了他的所在，银尾在海中急速摆动，仅用了几秒便到达了修伯特的位置。
    男人露着上身躬着腰潜在水里，金色的发丝荡在海里，像遗落海中的阳光，一如当年迷住她的金发少年。
    第39章
    飘长的海草缠住了修伯特的脚， 好在他仍有意识，看起来还算从容，他正在用手挣脱脚上的束缚。
    何小俞总算松了口气， 迅速游到他身体下方， 双手拽住海草用力挣断， 将修伯特解救出来， 拖着他向海面游去。
    快到海面时，修伯特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 他在水中瞪大了眼睛，手指不断指向何小俞的尾巴。
    “……”
    何小俞松出去的一口气瞬间又提了回来。
    时间就这么在海中静止了，只有周围游过的鱼群彰显着时间的流逝，金发的男人和银尾的人鱼在水中四目相对，双方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代表不同含义的震惊。
    修伯特毕竟是人类， 时间一久，他便撑不住了。
    老底暴露的干干净净， 何小俞索性直接换出人类的双腿，继续带着修伯特向上游。
    艾伦守在船上，见海面冒出两个脑袋，吃了一惊， 大叫道：“小俞怎么在这里？！”
    修伯特咳出嘴里腥咸的海水， 灰色的眼眸从未如此凌厉，他定定地注视着何小俞，像是要看进她灵魂的深处，挖出她所有的秘密。
    何小俞耷拉着脑袋不敢看修伯特， 将他送上游艇垂下来的扶梯， 艾伦看他脸色有点苍白，搭了把手拉他上船。
    紧接着何小俞自己也爬了上去。
    三人站在甲板， 艾伦刚想说话，被修伯特打断：“你先闭嘴。”他怔怔地盯着何小俞的脸，低声道：“告诉我，你是真实存在的吗？”
    披着霞光的海水泛着浅浅的波纹，一只只海鸥煽动着翅膀腾飞而过，海水的拍击声在静谧的气氛中显得格外清楚。
    时间过了好一阵，何小俞微微仰头，脖子上的水珠大颗大颗流下，只听她用极小的声音说道：“嗯，是真的。”
    海水浸湿了修伯特的头发，他垂下脑袋，湿乎乎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睛，“是真的，真的存在，我没有做梦，也没有出现幻觉。”
    艾伦一头雾水，眼睛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转动，狐疑道：“什么真的存在，小俞怎么会在水里，你们别是串通好了戏弄我吧。”
    “串通什么？”何小俞看过来。
    艾伦道：“你们难道不是早就和好了，假装配合我的计划来整我吗？”
    这里已经到了深海范围，附近只有他们一艘游艇，除非何小俞早就藏在船上，不然不可能突然从水里钻出来。
    何小俞张了张嘴，修伯特抢先说道：“对，就是这样。”
    艾伦怒火中烧，当即生气地和他理论。
    “我好心帮你出主意，你反倒整起我来了。”
    “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
    何小俞看得云里雾里，但随着艾伦说的越来越多，她渐渐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她的怒火像喷发的岩浆一般喷涌而出，一直蔓延到头顶，皮肤的温度由于情绪的波动而上升，何小俞气得双颊通红，两手发抖，咬牙切齿道：“修伯特！”
    她冒着被人发现抓走研究的风险从渔村一路游到这里，结果这一切居然只是他们的计划，她该死的竟然上当了！
    修伯特神情木讷，他的脑子乱作一团，突发事件太多，一时不知道要先顺哪一条线。
    何小俞的脸色越发难看，男人的求生欲让修伯特选择先安抚女朋友，剩下的一会儿再说。
    “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形势突变，艾伦又懵了，“你们不是串通好了吗？”
    “我串通你个头，艾伦你先跳下去游会儿，等我们处理好再上船。”修伯特无情道。
    听听，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艾伦气得要用脚踹他。
    修伯特刚经历了生死关头和精神刺激，身心俱疲，好不容易才说服艾伦先去一层待着等他们。
    游艇开始返航，甲板只剩他们两个人，何小俞拨了拨头发，眼睛四处乱瞟，就是不看修伯特。
    修伯特率先开口：“去二楼吧，艾伦会偷听。”
    “嗯。”
    游艇二层的卧室可以上锁，防止艾伦突然进来，修伯特谨慎地锁上了门。
    何小俞径直走向沙发，环胸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整个房间安静得可以听见针落地的声音。
    何小俞原本有些心虚，修伯特找了她这么多年，她知道后却一直藏着不说真相，虽然情有可原，但是两人亲密的关系让她无可避免的心怀愧疚。
    但艾伦的话叫她火冒三丈，心虚转而被气愤取代，她此刻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修伯特却有太多想问的话，斟酌半天，最后汇成一句：“当年救我的人鱼是你对吗？”
    何小俞闭口不言，修伯特自顾自说着：“我找了你很多年，医生告诉所有人你的存在只是我臆想出来的，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出院后我再也没提过你的事，甚至到后来，我自己也不确定银色鱼尾的人鱼是不是我想象出来的存在。”
    “可你若是假的，我又怎么能在风暴里活下来……真好，真好，你就在我身边。”
    修伯特喃喃了好多遍“真好”。
    何小俞嘴唇动了动，没忍住道：“你不生气吗，我明明知道你在找我，却什么也不说。”
    修伯特忽然笑了，“我很高兴，你懂得保护自己。”
    他轻轻托起何小俞的手，何小俞本能地缩了缩，他固执地再次拉过，垂首轻吻了她的指尖：“对不起，艾伦的恶作剧让你泄露了秘密。”
    何小俞扭头：“你自己也有参与。”
    “艾伦说他有办法让你马上消气，把我带到游艇才肯告诉我他的计划，他还擅自通知了贝拉和汤姆。”
    修伯特眼神无辜又委屈：“我没想过要骗你。”
    何小俞又来气了：“没骗我你还做的那么太逼真，海草缠住脚，你要是解不开可是会溺水的，不要命了啊。”
    “那是意外，”修伯特苦笑，“手机在艾伦那里，我在游艇待着无聊，想下水游泳，没想到运气这么差。”
    何小俞撇撇嘴，“你八字和大海相克，还是别下水了，我都救你三次了。”
    “我倒觉得海洋很偏爱我，毕竟它把你送到了我身边。”修伯特近乎虔诚地用脸颊蹭着何小俞的手背。
    何小俞小声道：“谁让你的头发那么招人喜欢。”
    瞬间猜到自己获救的根本原因，修伯特轻笑出声，身体慢慢靠近她，他扯了扯自己的头发：“喜欢吗？”
    何小俞别扭道：“现在不喜欢了。”
    修伯特抿着唇，眼含深情望着何小俞，一字一顿郑重地说道：“我爱你。”
    “你爱的真的是我吗？”何小俞心里有个疙瘩，自己吃自己的醋，这种矛盾可笑但一直无解。
    修伯特认真地说：“我要告诉你，回忆里的你让我注意到了现在的你，是何小俞让我体验到了爱情，回忆里的人鱼和你重合只是让我更爱你了，与我最初的感情无关，不要怀疑我的爱好吗？无论哪个你，都是我爱的人。”
    何小俞心跳的如同打鼓般激烈，仍赌气嘴犟道：“可我现在不爱你了。”
    修伯特眼睛染上笑意：“没关系，我爱你就行。”
    何小俞受不了似的推开修伯特，起身背对着他，“既然已经挑明了，那我们得谈谈你该如何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我……”
    “不准说以身相许！”
    修伯特挑挑眉，闭嘴了。
    何小俞故意道：“答谢金先收个一百万吧。”
    修伯特满眼不赞同，替她操心道：“你要的太少了，我名下有两座富饶的庄园，一个新兴的奢侈品集团，投资就不说了，过几年我会从父亲那里继承他的集团，母亲那里还有……”
    “打住，”何小俞一脸冷漠，“刚才的答谢金涨价了。”
    修伯特目露期待：“嫁给我，这些都是你的了。”
    何小俞梗住，过了一会儿，低头小声道：“我考虑考虑。”
    第40章
    修伯特喜出望外， 兴奋地抱住何小俞，“我马上去筹备订婚典礼的事。”
    何小俞眼皮抽搐，扯着脖子躲他一直贴过来的脸， “我是说考虑考虑， 不是答应你了。”
    “或许我们可以直接办结婚典礼， 啊， 邀请的宾客和会场选址需要花很多时间，还得抽空回国一趟。”修伯特已经听不进他不想听的话了。
    何小俞几度插话也没能打断他的臆想， 再放纵下去，修伯特连孩子名字都想好了。
    她无语地问：“为什么突然着急结婚的事。”
    他们交往才不到半年，何小俞觉得谈婚论嫁为时尚早，至少得一年以后再考虑。
    修伯特停下滔滔不绝的自言自语，拥紧了怀里的人， 喃喃道：“我爱你，小俞。”
    他直白的表达爱意的方式让何小俞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剩下的一点小别扭也不见了，轻轻枕在修伯特的肩膀上，回应道：“我也爱你。”
    修伯特道：“既然我们彼此相爱，结婚是迟早的事， 而我想快点拥有你， 让你真真正正的属于我。”
    何小俞想了想，她好像确实无法想象自己会嫁给修伯特以外的人，心下早已答应，但嘴上皮了一下：“我们结婚后要孩子的话会不会有生殖隔离啊。”
    “……”
    何小俞开了一个脑洞就停不下来了， “万一生出来的不是人类宝宝也不是小人鱼怎么办， 会不会生出鱼人啊，上半身是鱼下半身是腿， 哇，好恶心。”
    “……”
    因为这个话题，修伯特后来花了很多时间研究基因学，不过直到何小俞怀孕之前他也没研究出人和人鱼结合究竟会生出什么玩意儿。
    结婚的事在何小俞的默许下提上了日程，修伯特巴不得把这件事昭告天下，有几次想在何小俞直播的时候突然露脸，还好被她及时发现并制止。
    最近贝拉的脸色越来越憔悴，汤姆的发际线隐隐有上移的趋势，何小俞看着不忍心，尽量多费点心思阻止修伯特增加他们工作量的行为。
    童雅雅和何小俞经常合作，粉丝激涨，她忙过接的几个大工作后给自己放了个假，何小俞趁机跟她说了自己要结婚的事。
    两人约在童家见面，童雅雅鬼哭狼嚎了好一阵，然后打了鸡血似的要去相亲，发誓要和好姐妹同一天举行婚礼。
    何小俞劝了半天无果，索性随大牙闹腾去了。
    她没多问大牙和艾伦的事，他们两个现在看起来像是正常的朋友，艾伦照旧身边人不断，大牙几个月前谈过一次恋爱，是个小有名气的博主。但是没多久她便发现那人不老实，外面有个不满二十岁的暧昧对象，就果断分手了。
    后来，何小俞听说那人糟了报应，黑料全部被人抖到了网上，有视频有录音，一锤到死，手上资源全都打了水漂，现在日子似乎过得挺惨。
    蕾拉在修伯特这里待到了冬天，现在一口一个嫂子喊得非常顺口，何小俞每次去别墅，小姑娘总要缠她一段时间，直到被忍无可忍的修伯特丢出房间。
    蕾拉抱着何小俞的腿不撒手：“我不走，马上就要回家了，我要多陪陪小俞姐姐。”
    圣诞节将至，修伯特要带着蕾拉回国和家人团聚，汤姆和贝拉也会得到一个短暂的假期。
    何小俞笑道：“以后还会见面的。”
    蕾拉小嘴撅的老高：“圣诞舞会上有好多女人会来勾引修伯特，我担心他把持不住，这样我就见不到你了，我还想听小俞给我唱歌。”
    修伯特气得脸色发青，一脚给妹妹踹出去，“你给我闭嘴！”
    蕾拉捂着屁股，哭闹道：“你居然敢踹一个淑女的屁股，我要告诉妈妈，让她狠狠惩罚你。”
    “你小心自己永远见不到母亲。”
    “呜哇——小俞姐姐，修伯特欺负我。”
    蕾拉假哭的本事练得炉火纯青，眼泪说来就来，即使知道她在故意针对修伯特，何小俞也忍不住偏心可爱的小孩子，责备地看向修伯特，“蕾拉比你小那么多，你就不能让让她。”
    修伯特也委屈上了，“老婆你不知道，她在家里就是个小霸王，长辈惯着她，仗着年纪小天天欺负我，过几天回家了，她不知道要怎么报复呢，到时候我找谁帮忙啊。”
    何小俞不吃他这一套，“你白长这么大啊，让小女孩欺负了丢不丢人。”
    修伯特哼哼唧唧地搂住她，“跟我回去好不好。”
    说起这件事，何小俞有点心虚，“我圣诞节的活动走不开嘛。”
    何小俞现在知名度很高，很多不接触网红圈的人也知道她，近段时间她接到的资源越来越好，流量甚至可以比过一些二三线明星。
    今年圣诞节某个知名网站筹办了一场大型网络红人晚会，因为Z国没有过圣诞的习惯，她一时没想到修伯特要回家过节的事，马上就接受了邀请。
    修伯特那段时间在准备回Y国，忙完了才发现自己未婚妻没打算跟自己回家，一顿鸡飞狗跳，最后以何小俞答应圣诞节之后和修伯特正式同居为条件才让他罢休。
    然而修伯特仍不死心，一有机会就磨在何小俞身边，试图说服她推掉那个杀千刀的活动。
    何小俞考虑过，但是违约多多少少会得罪主办方，哪怕修伯特出面也会对她今后的曝光活动产生影响，加上那边的对接是个刚进社会的年轻女孩，小姑娘在电话里可怜巴巴地哀求，她一个心软就打了退堂鼓。
    修伯特看她的眼神就像个盯着出轨丈夫的怨妇，让何小俞颇有压力，妥协道：“晚会结束，我马上就启程去找你。”
    蕾拉难得和修伯特统一战线，“小俞姐姐你放心我哥独自面对那些饥。渴的老女人吗？”
    “你给我滚，”修伯特嫌弃地推开妹妹，两条胳膊扒着何小俞不松手，“我想和你一起过圣诞。”
    何小俞最终还是无情地拒绝了他们，距离圣诞节还有四天的时候，修伯特不情不愿地带着蕾拉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飞机起飞，何小俞独自离开了机场。
    由于H城没有机场，从外地回家要坐三个小时的大巴，巴士上人很多，吵吵闹闹的，有出来玩的一家三口，有小情侣，有夫妻俩，只有何小俞是孤单一人。
    回程途中，车窗外飘起了点点雪花，小孩子趴在窗边惊喜地喊叫，车上又是一阵欢声笑语。
    周围的热闹与何小俞无关，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一片片白色的雪花在空中打着旋，不知归处是哪里，就那么漫无目的地飘着。
    看着看着，她好像融入了飞舞的雪花里。
    铺天盖地的孤独感在一瞬间包围了何小俞，眼眶忽然有些湿润。
    修伯特不过才离开她一个小时，她已经开始想他了。
    童雅雅的电话来的及时，她在南方度假，闲着没事就找何小俞聊天。
    “我刚才遇到了一个超帅的男人，那个腹肌绝了。”
    “嗯。”
    “对了小俞，圣诞节那个活动你准备的怎么样了啊？”
    “……”
    何小俞抽了下鼻子，童雅雅听出了不对，担忧道：“小俞你在哭吗？”
    “大牙，”何小俞小声啜泣，“我想他了。”
    童雅雅疑惑道：“想谁？修伯特吗？我记得他是今天的飞机吧。”
    何小俞说的自然：“嗯，他一个小时前刚起飞。”
    “……快滚。”
    秀恩爱的人都应该拖出去喂狗，目前还是孤家寡人的童雅雅十分嫌弃道：“你舍不得他就跟他一起回去啊。”
    何小俞后悔死了：“没办法，官方那边发了宣传海报，我的头像挂在正中央，粉丝都看到了，推不掉了啊。”
    童雅雅想起主办方确实是惹不起的大集团，叹了口气，安慰道：“圣诞节很快就过去了，你们还可以一起过元旦。”
    何小俞吸了吸鼻子：“嗯，他很想和我一起过圣诞，但时间肯定来不及。”
    童雅雅想到什么，问到：“晚会什么时候结束啊？”
    何小俞道：“大概是25号凌晨两点左右吧。”
    童雅雅惊讶道：“所以其实是平安夜的活动？”
    “对。”
    “那你可以订凌晨出发的航班，活动是在S市吧，你结束之后直奔机场，十几个小时就到Y国了。”
    何小俞犹豫道：“可我到了都已经晚上了，会打扰他和家人聚会吧。”
    “你傻呀，”童雅雅道，“有时差的啊，你到那边的时候应该是接近中午的时间，只不过行程太紧你会很累。”
    何小俞眼睛一亮，“对啊，有时差，等等再打给你，我马上看机票。”
    护照和签证修伯特早就带她办好了，正好25号早上五点有一班飞机，两万多的机票何小俞买的非常利索。
    只要等四天，她就能见到修伯特了。
    第41章
    何小俞掰着指头按秒算时间， 总算熬到了平安夜。
    红了之后，她大大小小的活动参加了不少，今天的晚会相当盛大隆重， 除去几张玻尿酸超负荷的脸， 还有很多当红明星和电影咖出场。
    何小俞在圈子里只和童雅雅关系好， 认识的人不多， 晚会前的酒会大家都忙着四处攀谈结交，她则站在自助点心桌边， 端着盘子假装沉迷美食，实则是想避开来搭讪的人。
    何小俞的心早已飞到了Y国，哪有心思去应酬，只盼着这场无聊的晚会快点结束。
    不过缺少眼力见的大有人在，何小俞漫不经心地挖着布丁， 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甜点很好吃吧。”
    何小俞转头，视线逐渐向上移动， 最后仰头看着身后的人。
    眼前是一位身材高挑，长相大气的女人，虽然不认识她，但何小俞有种预感， 这人肯定是个模特。
    毕竟女明星谁没事长这么高。
    来人旁边还有两个高个子女人， 她们显然是以搭话的女人为首。
    何小俞咽下嘴里的食物，稍稍抬了抬嘴角，“是啊，很好吃， 要来一块吗？”
    另外两个人掩嘴笑了笑， 眼睛里难掩嘲笑之意。
    她们来者不善，何小俞觉得莫名其妙， 她根本不认识这几个人。
    “潇潇，你认识她？”
    章潇潇，也就是搭话的女人轻笑道：“听说过，偶尔也能在微博刷到，你是小……小玉是吧。”
    “小俞。”何小俞心里翻了一万个白眼，语气冷淡下来，“有事？”
    “没事，我看你孤孤单单的，想来和你聊聊天，怎么没和朋友一起来。”
    “她在度假。”
    “其他朋友呢，你们圈子里的人应该彼此都认识的吧。”
    何小俞看她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智障，“是一个圈子的人，又不是一个村子的人。”
    章潇潇被堵了一下，脸上表情不变，继续道：“总有几个人可以陪着吧，这种活动自己来太没意思了。”
    “人家可能不爱交朋友。”
    “就是，哪像你啊，是个人都能去聊一聊，哪个圈子里都有你的姐妹，不过有些圈子的人还是不碰为好，免得降低身价。”
    章潇潇笑了笑，“我刚从国外回来嘛，多交些朋友没坏处啊。”
    那两人不屑道：“那也得好好挑一挑。”
    章潇潇不经意扫了一眼何小俞，笑而不语。
    她们话里话外都在挤兑何小俞，不难听出她们对网红的鄙视和看不起。
    何小俞看也不看她们，将盘子放在台子上，用纸巾擦了擦嘴，随后转身离去，临走时路过章潇潇身侧，轻飘飘道：“塑料姐妹多有什么用，我又不像某些人搞废品回收，来者不拒。”
    其中一个人藏不住脾气，气得大声道：“你什么意思！”
    何小俞脚步不停，远离了这片区域。
    这只是今晚的一个小插曲，活动正式开始，大家各自入座，在无处不在的镜头下，表情管理严谨到恨不得用尺子量好每块肌肉的弧度。
    何小俞上台唱了两首歌，舞台旁边有块屏幕会放网络直播的实时弹幕，有几条弹幕特别实诚：还以为其他网红一起车祸现场是设备的锅，小鱼上场了才知道原来设备是无辜的。
    何小俞的节目结束，幽默地念了一段赞助商指定的台词，被主持人拉着说了几句话就下台了。
    之后等到晚会结束，何小俞去后台换下礼服，快步出门坐车。
    主办方对何小俞很照顾，派了专车去酒店接送，她提前把行李搬到了车上，出门直接让司机将她送到机场。
    何小俞卸了妆，拖着两个行李箱，戴着明星标配的口罩和鸭舌帽出现在候机厅。
    一个小时后顺利登上飞机。
    好巧不巧，何小俞进机舱时，遇到了正在与空姐交谈的章潇潇，她神情高傲地瞥了眼何小俞，随即移开视线，远不像在活动现场那样热情。
    而且章潇潇正堵在机舱入口处，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
    没想到何小俞提着随身包转身去了另一个舱室，章潇潇愣住，她去的那边是经济舱的位置。
    飞机上的外国空姐面带微笑，看了眼何小俞的机票，为她指了指座位，何小俞安然走过去入座。
    章潇潇彻底傻眼，这人是有多抠搜，赚那么多钱坐长途飞机居然不买头等舱？！
    瞬间觉得和她一般见识是降低了自己的身价，章潇潇无语地回到自己的座位，趁着飞机没起飞，特意上网查了查现在网红的收入情况。
    头等舱比经济舱还要贵一万多，何小俞当然不会花这个“冤枉钱”，虽然她近期赚了很多，但是节俭的本性始终改不了，买下昂贵的机票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在飞机上度过了漫长而疲惫的一段时间，何小俞跟着一群外国乘客抵达Y国机场，突然有种茫然无措的感觉。
    脑子一热一冲动就来了，她的英文特别烂，只知道修伯特在L城，但是具体的住址就不知道了。
    何小俞懊恼地拍了下头，她怎么忘了要先问问贝拉和汤姆地址在哪里呢。
    然而打给贝拉，却发现她的手机已关机，汤姆也是如此。
    何小俞懵了，人生地不熟，她要去哪里找人。
    左看看右看看，全是外国人……啊，有一个不是。
    何小俞从行李转盘上拿到自己的行李箱，悄悄移到“熟人”身边，亲切地打招呼：“嗨，真巧啊。”
    章潇潇戴了一副超大的墨镜，微微低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冷漠地移开视线。
    她的冷漠丝毫不影响何小俞的热情。
    “相逢即是缘，你要去哪啊？”
    “……”
    “你知道人口走失应该去哪里求助吗？”
    “……”
    “那你知道哈里斯集团的总部大楼在哪吗？”
    章潇潇终于有了反应，奇怪道：“你也是来面试的？”
    语气十分难以置信。
    何小俞摇摇头，“我去找我男朋友。”
    章潇潇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男朋友在那里工作？”
    “算是吧。”
    可能是圣诞节身边全是外国人让章潇潇有了一丝同胞爱，最后答应捎上何小俞一程，带着她去了哈里斯大厦。
    L城市中心，汽车并不多，步履匆匆的行人身上穿着优雅讲究，哪怕是圣诞节也不能让他们懈怠，一幢幢气派的高楼像是现代的城堡，最高的那座便是哈里斯大厦。
    何小俞拖着行李箱下车，章潇潇将行李放在朋友车上，也跟了下来。
    “你男朋友在哪一层？”
    何小俞茫然道：“不知道。”
    章潇潇只好先带她去前台，“你男朋友的名字总知道吧。”
    何小俞刚要说出口，又想到修伯特的身份，说自己是他女朋友很可能被人当做神经病丢出去，便改口道：“汤姆……”
    “小俞？！”
    “天啊，我没看错吧。”
    高跟鞋踩在瓷砖上的声音清脆响亮，贝拉惊喜地跑过来抱了抱何小俞，“你居然来了，先生会开心死的。”
    汤姆也在，笑道：“先生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何小俞道：“他还不知道，我偷偷来的。”
    章潇潇被晾在一边，微微张着嘴巴，瞠目结舌，这两个人是她要参加的Marine diamonds系列香水代言选拔的面试官。
    经纪人提前带她去拜访过，可惜只聊了几分钟，他们便借口有事离开了。
    难不成那位汤姆先生就是这个网红的男朋友？！
    章潇潇摘下了墨镜，堆起笑脸，亲昵地上前说话：“小鱼，不介绍下你男朋友吗？”
    汤姆表情陡然呆滞：“男朋友？”
    贝拉哈哈大笑：“你完了，汤姆，我得把这件事告诉先生。”
    “亲爱的，圣诞节你就饶了我吧。”
    何小俞讪讪解释：“汤姆不是我男朋友。”
    章潇潇一眼便看明白两位面试官的关系，面不改色道：“看来是我弄错了，你们是朋友？”
    她就说一个网红怎么可能攀上这里的主管人员。
    贝拉并不记得章潇潇是谁，但能看出她对何小俞的敌意，把何小俞的行李推给汤姆，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们是她男朋友的助理。”而后牵着何小俞向外走去。
    反正他们都要结婚了，让这人提前几天知道也无所谓。
    “……”
    何小俞走出两步，回头向章潇潇挥手：“谢谢你送我来。”
    章潇潇手中的墨镜跌到了地上，脑中无限回放：我们是她男朋友的助理，男朋友的助理……
    那她的男朋友不就是……绝不可能！不可能！
    章潇潇揣着一股无名火一脚踢飞了墨镜，几分钟后大步流星离开了大楼。
    修伯特家在市中心附近的富豪区，私人豪宅占地面积巨大，进门需要层层检查，为了维持惊喜，贝拉特意把保镖尼尔喊出来接人。
    几天不见，尼尔的表情还是那么僵硬，他替汤姆分担了一半行李，带他们进到哈里斯家的区域。
    哈里斯宅邸正在筹备晚宴，佣人们井然有序地布置着房子，两个足球场大的院子中央立起了一个巨大的圣诞树，比何小俞在S市街区看到的还要高大绚丽。
    毕竟不是真正的人类，何小俞倒是没什么差距感，反而兴致勃勃地期待这棵巨大的圣诞树晚上亮起的样子，金色的灯光环绕，一定非常美。
    尼尔走在最前面，进了主屋，何小俞听到熟悉的童声在用英文说话。
    蕾拉小大人似的指挥女佣按照自己的喜好布置会客厅的小细节，见到尼尔从外面进来，疑惑道：“哥哥不是在房间里吗？”
    何小俞绕过来：“蕾拉。”
    “小俞姐姐，”小姑娘眼睛亮了，开心地扑过来抱住她，“你真的来了。”
    “你哥哥呢？”
    “修伯特在房间里，说你一直不给他回消息，正在房间郁闷，我带你去找他。”
    何小俞昨晚晚会进场前就没看手机，结束后直奔机场，导致修伯特迟迟等不到何小俞的回复。
    他闷在房间里，犹豫要不要打电话给她，又怕吵到何小俞休息。
    “咚咚。”
    “谁？”
    蕾拉朝何小俞做了“嘘”的手势，喊道：“是我。”
    “干什么？”
    “你先给我开门再说。”
    修伯特烦躁地丢掉手机，打开了房间的门。
    门外只站着一个人，披头散发，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和牛仔裤，样子颇有些狼狈，却让他珍爱无比。
    何小俞张开手臂，咧嘴笑道：“圣诞快乐，亲爱的。”
    修伯特猛地拥住她，这一刻，全世界圣诞树环绕的灯光都不及她一人耀眼。
    第42章
    全球知名富豪家里自然是奢华无比， 之前一心想见修伯特，对房子的装修一掠而过，现在有时间打量， 何小俞嘴上止不住的喟叹。
    “你们家以前是博物馆吗？”
    “不是， 就是普通的住宅。”修伯特搂着未婚妻躺在沙发上， 下巴颏顶着何小俞的肩膀， 脸颊贴着她温热柔软的皮肤，鼻息中有淡淡的洗发水味道， 安心到让人想就此睡去。
    “……普通不是这么用的。”她用手掌推推粘人精似的男朋友，用商量的口吻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修伯特身子动了动，换了个姿势，仍没有起来的意思。
    他不满道：“好不容易才见到你，让我多抱一会儿怎么了。”
    何小俞伸展了下麻了一半的肩膀， “你已经抱了快三个小时了，要吃晚餐了。”
    修伯特帮她按摩了两下， 继续揽着人不撒手，像得到心爱玩具的小孩子，对珍视的东西爱不释手。
    何小俞只得无奈地躺着，就这样又过了两个小时， 终于有人来敲门了。
    应该是修伯特家的佣人， 修伯特回复过门外的人后总算有了动作，不情愿地从沙发上坐起来，轻吻了何小俞的脸颊，温柔道：“我得去准备晚宴了， 晚上陪我一起参加舞会。”
    何小俞呆了呆， 说道：“你们家办的舞会肯定都是Y国人参加，我英语有多烂你又不是不知道， 而且我也没带参加正式舞会用的礼服。”平安夜活动的礼服是昂贵的高定，穿完就还给赞助商了，她行李箱里装的都是些日常的衣服，没法穿去正式场合。
    不过衣服在修伯特眼里完全不是问题，他给家里的造型师发了消息，然后嘱咐何小俞乖乖待在房间里。
    修伯特嘴唇轻点在她的面部，呢喃道：“我爱你。”
    何小俞笑了，两人甜甜腻腻地交换了一个吻，便暂时分开。
    偌大的房间突然沉寂下来，少了一个人的呼吸声，银灰色调的房间变得异常压抑沉闷，好在房间里的落地窗能缓解一点暗色调带来的不适。
    窗外正直黄昏，夕阳染红了远处的风景，圣诞节唯一的遗憾就是缺少雪的点缀，何小俞眺望远方，余光看到落地窗面映出的自己——嘴角上扬，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不知道那些找到伴侣的人鱼会不会有这样的笑容，在她还是一条小人鱼的时候，遇到过一群成年人鱼，他们多是两两行动，漂亮的和漂亮的在一起，强大的和强大的在一起，不漂亮也不强大的，就神情麻木地跟在队伍最末尾，看着同伴们成双成对地玩闹。
    何小俞羡慕过那群人鱼里最强大的雌性，她行动矫健，长相也不差，但是她的伴侣比她更强大，她的雄性看上了何小俞同伴里最出众的一条人鱼并带走了她。
    雌性看上去并不难过，隔天便找到了新的伴侣，对他们而言，另一半只是一种战利品。
    那对人鱼由相依相偎到形同陌路只用了短短两天，这件事在她内心深处刻了很深的一道痕迹，小银尾想，如果自己有了伴侣，一定会好好和他在一起，但是她的雄性会吗……
    何小俞低头，抚摸着由修伯特亲手戴上的订婚戒指，轻声对着自己道：“他会。”
    “咚咚咚。”敲门声再次响起。
    何小俞转过身子，“请进。”
    门外走进一位中年女人，一头红色短发，打扮非常时尚，她用蹩脚的Z国语与何小俞交流：“先生，让我帮你，化妆，穿衣服。”
    她说的并不流利，连说带比划，何小俞忙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造型师手上捧着一个镶金纹的白色礼盒，肩上背着硕大的化妆箱，她将礼盒递给何小俞。
    何小俞双手接过来，意想不到的重量让她差点没接住，她摸了摸礼盒外的镶金纹饰，然后慢慢打开。
    最上层用绢丝手帕垫着一条白金颈链，中间坠着一颗钻石，看一眼便知道价值不菲。颈链一旁放着一双银色高跟鞋，再掀开下面一层，华美的玫瑰金礼服映入眼帘。
    何小俞很想问问她有没有手套之类的东西，不然她不敢直接碰这个很可能让她赔的倾家荡产的盒子。
    造型师仿佛不知道盒子里物品的价值，顺手替她将首饰和礼服拿了出来，并用手比划着让何小俞赶紧去衣帽间换上。
    礼服整件展开后，一件鱼尾礼裙显露出来，裙身有几圈刺绣花纹，裙子下摆缀满铂金的亮片，神似真正的鱼尾。
    衣服穿起来并不困难，收紧的鱼尾裙摆更是让何小俞有种亲切感。
    换好衣服走出来，造型师看到她的样子惊艳地轻呼一声，迫不及待地将何小俞按在椅子上，着手弄了个较为复杂的盘发。
    造型师打开了化妆箱，箱子里面分出八个内盒，童雅雅夸张的化妆包和这个一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何小俞像是回到了给修伯特的当模特的时候，动也不敢动，想起那些走欧美风的美妆博主脸上五颜六色闪闪发光的眼影，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然而跟眼前的女人交流什么是淡妆，她显然是听不懂的，何小俞索性听天由命，反正在Y国也没几个人认识她。
    造型弄完总共用了两个小时，何小俞睁开眼睛，化妆镜里的她似乎换了个人，像她又不像她。
    脸还是那张脸，气质却大不一样了，造型师似乎有意将她的五官修得凌厉了些，化妆前的何小俞是人鱼公主，化妆后的她是人鱼女王，大概就是这种差别了。
    何小俞觉得挺新鲜，有些期待修伯特的评价。
    造型师似乎很满意这种妆效，放下她的工具，擦干净手上的化妆品残留，站起身轻轻托起何小俞的一只手，微笑着将她扶起。
    何小俞茫然地跟随着女人的牵引走出了房间，拐了几个弯之后来到了楼梯口。
    盘旋而下的宽大阶梯铺上了红毯，她隐约猜到走下去的场景，偏过头不确定地看向造型师。
    女人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松开了自己的手，碰了碰何小俞的腰侧，表示她可以走下去了。
    何小俞吸了口气，安慰自己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怀揣着一丝丝紧张，缓缓迈出了步子。
    一楼礼厅的宾客在主人的示意下安静地注视着旋梯的方向，修伯特在一旁屏息等待，慢慢地，银色高跟鞋和鱼尾裙摆露了出来，紧接着盛装出场的何小俞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下露出了真容。
    一双双眼睛带着不同的眼神投向了这场舞会真正的女主角，有好奇，有惊艳，有羡慕，有嫉妒……
    这些都与何小俞无关，她眼里只有等在下方的金发男人，她一步一步，缓慢而郑重地走向他。
    修伯特眸子里满满的惊艳和爱意，他像个绅士般微微鞠躬，擎起一只手接过了她递来的指尖，随后直起身对在场的人道：“这是我未来的妻子，我的挚爱，何小俞，今夜我也诚挚的邀请各位参加我们即将举行的婚礼。”
    四周静了一秒，随之而来的是一波接一波的掌声，无论在场的人心里的真实想法是什么，此刻他们脸上都是挂着祝福的微笑。
    舞会正式开始，因为何小俞不太会跳舞，领舞便由修伯特的父母代替，她悄悄大喘了几口气，暗地里掐了修伯特好几次。
    “你怎么不和我商量。”
    修伯特委委屈屈道：“舞会准备太久时间来不及了，而且你迟早要嫁给我，这时候公布最合适不过了。”
    何小俞头疼地说：“我回国的飞机一落地会不会有一群记者等着给我接机。”
    修伯特浑不在意地点点头：“会吧……嘶。”手背又被掐了一下。
    事已至此，何小俞也没办法，幸好她不会英语，络绎不绝来道贺的宾客全交给了修伯特，趁着他们说话，她躲到了一边，却正好撞见刚从舞池下场的哈里斯夫妇。
    何小俞只通过修伯特的视频会话见过他的父母，他妈妈对她很满意的样子，他爸爸的态度就有些捉摸不透了，既不反对却也不大赞同的感觉。
    哈里斯夫人率先迎了过来，笑容和蔼地握住她的手，“亲爱的，总算见到你了，你瞧瞧，多漂亮的小姑娘啊。”
    “哼。”这是老哈里斯先生。
    “年轻就是好，皮肤状态可真让人羡慕。”
    “哼。”
    “你也是混血儿吗，你的眼睛真美，说出来有些不好意思，我现在就忍不住期待我的孙子孙女了，爸妈都这么好看，他们得可爱成什么样子啊。”
    “呵。”
    哈里斯夫人笑容更深，脚下的高跟鞋狠狠踩了一脚丈夫的皮鞋，对何小俞说：“亲爱的，你别介意，他就是这副德性，别人说什么他总要唱个反调。”
    老哈里斯先生被教训了反倒老实了，别扭地向她打招呼：“你好。”
    何小俞连连道：“您好。”
    他们正交谈着，一对中年夫妇带着他们的女儿走了过来，何小俞一看，居然还是位熟面孔。
    许久不出现的宋妍皮笑肉不笑地向哈里斯夫妇行了礼，而后站在一边，彻彻底底漠视掉何小俞。
    两边的父亲在用英文攀谈，宋妍的母亲拉着女儿的手准备和哈里斯夫人寒暄，却是迎了个冷脸，哈里斯夫人朝她们淡淡点了个头，带着何小俞离开了宋家人的视线。
    “我听说过宋妍的事，我丈夫管理集团很有一套，但是这种问题上特别没头脑，我已经替你们说过他了，不用担心，今晚之后，他们家肯定再也不敢动我儿媳妇。”
    何小俞从没把宋妍放在心上，但听修伯特妈妈这么说，心里更有暖意，她想起了去世的养母，也像这位夫人一般待她如己出。
    多希望她也能在现场。
    哈里斯夫人也有要应付的客人，何小俞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修伯特身边。
    蕾拉提着小裙子凑过来，抱怨了句“圣诞晚会没有圣诞老人真无趣”，随后神神秘秘地跟何小俞说八卦：“小俞姐姐，你看到那个正在和我哥说话的女人了吗？”
    何小俞望过去，那是位清纯文静的小姐，正和修伯特交谈着，旁边站着她的父母。
    “看到啦。”
    蕾拉小声说：“她就是那个传说中被宋妍狠整过的人，不过我打听过了，这女人是自己送上去的，宋妍被她泼了一堆脏水还没地方洗。”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对成人世界懂得更多一些。
    何小俞发出吃到大瓜的感叹声，然后装模作样地轻轻敲了蕾拉的脑袋，“小孩子不准说这么老成的话。”
    蕾拉吐了吐舌头，“小俞姐姐你当心，她段位很高的，你小心我哥犯错误。”
    何小俞自信一笑：“他不会的。”
    说完，她走向修伯特，还在说话的男人顿时看了过来，视线再没有从她身上移开，他揽过何小俞，自豪地介绍：“这是我的妻子。”
    面前这家人比宋家会藏心事，那对夫妇包括他们的女儿都面带善意地送上了祝福，如果不是女儿紧紧攥着的手，何小俞还觉得是蕾拉弄错了。
    舞会只有一晚的狂欢，但是媒体像是提前过了春节，国内第二天的热搜，何小俞相关占了三分之一，一些过去看不上她的顶级杂志送出了特别邀请，希望她能做一期访谈。
    几天后，何小俞和修伯特站在vip通道出口处，犹豫了好长时间。
    “我实在不想出去。”
    “正好我也不想，不如我们坐飞机回去吧。”
    “……”
    何小俞一咬牙，拖着修伯特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听，完结的脚步声近了（飞走）
    第43章 完结章
    汤姆和贝拉先他们一步到机场， 在何小俞想象中，出口应该围着一堆扛着摄影机的摄像师还有一群举着话筒的疯狂记者。
    汤姆、贝拉还有尼尔挺身保护他们，拦住递过来的话筒， 冲破层层人墙， 护送他们离开机场。
    然而当她走出去的那一瞬间， 臆想中的人山人海并没有出现， 事实上，出口处除了工作人员空无一人。
    旁边一声“噗嗤”清晰地传入耳朵。
    修伯特抬起一条手臂搭在何小俞肩膀上， 笑弯了腰，“哈哈哈哈老婆你也太可爱了吧。”
    “……滚。”何小俞眯起眼睛掀开了他的胳膊。
    修伯特没皮没脸地又搭了回去，“哈里斯家的保密工作怎么会让你担心呢，再说我也不喜欢刚落地就被人围追堵截的感觉。”
    何小俞再次无情地拍落他的爪子，“滚。”
    她从昨晚就开始担心要是有一排话筒堵着她该怎么办， 要是汤姆他们拦不住人怎么办……
    而修伯特，她的未婚夫， 从昨晚开始看戏到现在，一次也没有安慰过她。
    结婚这件事答应的还是太草率了。
    平安无事地走出机场，修伯特先叫尼尔送他们去何小俞家收拾东西，虽然何小俞在圣诞节准时出现， 但是她之前答应过的同居好处还是得兑现。
    修伯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实际上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何小俞自然不会在同居问题上矫情，假装没看到修伯特洋洋得意的表情，随他安排。
    何小俞家地址早就被人曝光，汤姆先下车去探路， 看附近有没有人蹲点， 又仔细检查了周围是否有监控设备。
    想来记者觉得何小俞不会蠢到回家自投罗网让他们堵到，所以并没有人在附近蹲守。
    何小俞放心地拿出钥匙开门， 发现屋里的门是半开的，难道有小偷？！
    心刚刚揪起来，只见屋内走出来一个红头发的女生，她正抱着水盆要去舀水。
    何小俞惊喜道：“贝贝！”
    张贝贝惊讶了一瞬，旋即飞扑过来，抱住她开心地说：“你终于回来了。”
    何小俞道：“你回来怎么不告诉我？”
    “你电话打不通啊，雅雅姐说你出国了，我只好在家等着了。”
    张贝贝离家小半年，人比过去开朗了许多，打扮也更出挑了，脸上甚至化了妆。
    “池先生对你好吗？”何小俞关心道。
    “他对我挺好的，”张贝贝挠挠头，“但是性格有点恶劣。”
    “不会吧，他看上去挺正经的啊。”
    张贝贝低头看看水盆，“不是那种恶劣，他发现我喜欢吃生鱼，非要给我几条鱼让我养，每条都做了标记，说是活要见鱼死要见尸，过几天看不见鱼就要惩罚我。”
    何小俞一阵无言，问道：“有什么惩罚？”
    “不带我去吃好吃的吧，他也想不出别的招数了。”张贝贝说起池朝衍时唇边会有小小的弧度，她嘴上抱怨，表现出的却是万分满意的样子。
    何小俞心道，便宜妹妹估计是留不住了。
    修伯特停好车进屋看见两姐妹团聚，颇有些意外，出声道：“贝贝学成归来了？”
    “嗯，”何小俞道，“这次回来还要离开吗？”
    张贝贝嘻嘻笑道，“我想跟着朝衍继续学，不过暂时不离开了，他这几天教我怎么经营一个品牌，我还是想和你一起开店……小俞姐姐我们进去聊。”她说着说着拉走了何小俞。
    修伯特只插了一句话便被晾到了一边，郁闷地跟上姐妹俩，心里嘀咕他不跟小姨子计较。
    张贝贝说是讨论开店的事，嘴里三句话不离池朝衍，何小俞最后烦不胜烦，直接道：“你们俩什么时候结婚？”
    张贝贝顿住，转着眼珠子思考了一会儿，出门打电话去了。
    何小俞仰头倒在修伯特怀里，佯做哀嚎状：“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啊。”
    修伯特趁机表现自己：“老公就不一样了，永远装在你这里，哪里也泼不出去。”
    何小俞没搭理他。
    网红小鱼跟超级富豪订婚的事在网络上沸沸扬扬，很多人冷嘲热讽地说这婚肯定结不成，圈里圈外的人都在看戏，只有童雅雅和章潇潇站出来说了话，许多好事者在她俩微博下面送上了嘲讽。
    订婚热度尚未消退，没成想几天后两人婚礼现场的视频片段公布在了网上，让舆论风向大变。
    视频来自童雅雅，她只拍了小俞和修伯特交换戒指的部分。
    短短几分钟的画面里，身着金丝婚纱的女人比平日里还要美上十倍，蓝色的眸子里盛有万千星河，何小俞站在华丽的教堂前丝毫没有格格不入的感觉，仿佛本就属于这里 。
    年轻俊美的金发王子和美丽的蓝眸公主眼里仿佛只容得下彼此，在牧师面前的深情一吻羡煞无数人。
    视频传出后，嘲弄的声音减退许多，何小俞的粉丝和路人网友几乎全都送出了祝福。
    呜呜呜小鱼口中的王子原来真的是王子啊，都不知道该酸谁了，只好送上柠檬精的祝福。
    有些人真是闲的慌，小鱼也很好啊，我倒觉得没什么般不般配的，祝幸福哦。
    童话里的人走出来了啊啊啊，这才是我心中王子公主该有的模样。
    无论网络上闹得怎样沸沸扬扬，都与小俞和修伯特无关，他们无忧无虑地开始了环球旅行，甜蜜地度过了两个月的蜜月期。
    回来时，修伯特接受了艾伦名下一家视频网站的访谈。
    最终播出的访谈视频里，主持人问修伯特：“新婚生活怎么样？”
    修伯特笑道：“非常美好，真希望蜜月假期能再长一点。”
    主持人开玩笑道：“婚后会让小鱼来管钱吗？”
    修伯特道：“我们讨论过这个问题，我说要把卡都交给她，她不同意，怕自己弄丢了心疼。”
    主持人道：“小鱼赚的也很多吧？”
    修伯特想了想，“还可以，她现在和妹妹一起做品牌，似乎赚了不少。”
    主持人还问到了章潇潇，“Marine diamonds的代言模特为什么最终决定是章潇潇呢？我听说宋妍等一线女星也有参与选拔是吧。”
    修伯特淡道：“我老婆说她得感谢当初在Y国好心载她去找我的朋友，而且这个系列的香水本来就是为她设计的，她开心就好。”
    访谈结束时，主持人让修伯特对何小俞说句话。
    修伯特在视频里第一次展露温柔的笑颜，“尽管平时说了很多次了，但我还是要说我爱你，未来的每一天都会比前一天更爱你。”
    视频发布后，“理想中另一半的样子”这个话题迅速上了热搜第一。
    女生纷纷表示修伯特就是她们理想中的另一半，男生们也不甘示弱，留言表示如果女生都能长成小俞那个样子，他们也可以努力变成女生理想中的另一半。
    后来双方吵得不可开交，最后大家只在一个观点上达成了共识——果然人家夫妻俩非常般配。
    一天夜里，何小俞躺在床上依偎着修伯特，刷到视频后笑出了声，问道：“钱真的都可以归我管吗？”
    修伯特道：“当然，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我爱你。”
    何小俞蹭蹭他，“我知道你爱我，不用总说。”
    修伯特忽然沉默了，许久之后，闷闷地问道：“老婆你有可能变成泡沫吗？”
    何小俞一脸问号，不可思议地看向他，“这么大个人了，还相信这种童话。”
    “不会就好。”修伯特亲亲她，不说话了。
    过了半晌，何小俞脑子里灵光一现，问道：“你一直说爱我，不会是怕我哪天变成泡沫吧？”
    修伯特抿抿嘴，犹犹豫豫地，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噗哈哈哈哈哈嗝嗝哈哈哈！”
    何小俞笑出猪叫，在床上打了个滚，好半天止住笑意，“对不起哈哈你也太可爱了吧哈哈哈。”
    修伯特恼羞成怒，扑过去压住了她。
    笑声最终淹没在一片喘息声中，接下来又是一个美丽的漫长的夜晚。
    几年后，张贝贝和池朝衍结婚了，她改了名字，现在叫池念朝。
    何小俞问过她改名的事，张贝贝当时对何小俞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很多年前的一天，天色昏暗，海风狂啸，一个男孩救起了冲上沙滩的小鱼苗，他说：“别怕，我送你回家。”
    有个女人在着急地喊男孩回去，“……张……贝贝，快回家。”
    男孩将小鱼苗送到海里，然后不紧不慢地走了回去，身边跟着他的狗，一只叫贝贝的狗。
    后来，男孩的表弟意外去世，他便再没有来过这里。
    那天在阵阵风啸声中，刚出生不久的红尾将朝听成了张，从此便有了张贝贝。
    “我是无意中听他提起表弟和那条叫贝贝的狗才知道的，”改名池念朝的红尾人鱼幸福地与何小俞分享了他们的故事，同时也很纠结：“我要不要跟他说人鱼的事呢。”
    何小俞怀里抱着自己的宝宝，笑道：“不想说也可以的，我发现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人鱼怀孕之后就不是人鱼了，”何小俞平淡地说：“生完孩子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变不出鱼尾了。”
    “……”
    池念朝静默片刻，开口道：“上天真的很眷顾我们。”
    “嗯。”
    她们被同伴丢下，历经种种之后，相继找到了其他人鱼永远也体验不到的幸福。
    “念朝，该回家了。”红尾的老公来接她回去。
    池朝衍结婚之后更有人情味了些，对何小俞点头致意后，扶着自己的妻子离开了他们家。
    修伯特从楼上下来，走到何小俞身边，先亲了下老婆，又亲了亲自己儿子。
    “辛苦了。”
    何小俞笑：“聊天有什么辛苦的。”
    修伯特从她怀里接过孩子，坐到她旁边，“就是想说你辛苦了，过几天我们去我妈那里看看吧。”
    “好，”何小俞点头，“很久没去看爸妈了。”
    修伯特突然俯身吻住了她的唇，缠绵过后，轻声说道：“我爱你。”
    何小俞永远听不腻的就是他的情话，回应道：“我也爱你。”
    夹在两人中间的宝宝难受地动了动，咿咿呀呀地叫道：“啊啊，啊，爱，啊。”
    “哈哈哈，你学这个倒快。”
    何小俞和修伯特相视一笑，他们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美好的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鸽了读者后我成了影后》
    童遥身为一个全职写手，写文没灵感了就会去亲身体验角色生活。
    于是，她去某影视城跑龙套了。
    后来，读者们等了大半年依然不见太太的身影，跑去微博哭喊太太失踪了。
    再后来，有人扒出今年金某奖的影后是那个鸽了读者一年的知名大神写手。
    后来的后来，读者们发现自己的太太不仅鸽了他们跨行了还拐跑了他们男神。
    童遥：“演自己写的角色太羞耻了。”
    某人看着两人下一部要合作的剧本不满道：“原著男女主为什么没有吻戏？”
    童遥：“加，马上加。”
    连载文：《反派他病好了怎么办》
    完结文：《山海杂货店》《穿成主角大佬的狗子》《主角总想和我谈恋爱（快穿）》
    依旧是打滚卖萌求收藏＿（：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