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喜欢》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可能喜欢》作者:映迟 文案: S大开学当天,江鹿白就和化学系系草发生了冲突。 面对对方戏弄般的告白,江鹿白将计就计,答应后直接把他给甩了。 一次玩笑后,程沥得了个“前男友”的称呼。 于是他开始想方设法,努力把这个“前”字给去掉。 一见到你啊,我可能就已经喜欢你了。 一句话简介:对你的喜欢藏不住 立意:两个人在一起成就更好的自己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欢喜冤家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鹿白,程沥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映迟/文 2020.3.6 九月初,暑气还未消散,连续好几日艳阳高照,路两侧的景观树晒得有些发蔫,叶子软哒哒地挂在树上。 此时正临S大开学之际,沉寂了一个暑假的学校终于沸腾起来。 江鹿白就是这个时候到达S大的。 S大东门门口,一辆蓝色出租车停在路边,司机麻利地按下里程器,将“空车”牌子掀上去,扭头看着坐在后排闭目养神的女生,扯着嗓子提醒:“唉,小姑娘别睡了,到地方了。” 江鹿白睁开眼,轻声道谢。 车门刚打开,热气瞬间包裹上来,空调带来的凉爽感褪得干干净净。车外的水泥地面在阳光下晒得发白,晃得人有些眩晕,隐约看到空中翻滚的热浪。 闷热天气下的S市,像极了蒸笼。 江鹿白的行李搁在后备箱,出租车司机见她肩膀瘦削,很是热心地帮她拎出来。 “麻烦你了。” 声线偏冷,宛若冰玉相击,在这大热天听到,像是喝了一碗冰镇梅子汤,心里的烦躁一下去了大半。 司机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烈日阳光下,女生正低着头调节拉杆,白色棒球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精致的下颌,以及轻抿的唇,皮肤是冷调的白,通透如瓷,漂亮中带着冷淡的意味。 司机想不到什么形容词,只是心里感叹这女生跟雪一样,和雪一样白,气质也同雪一样清冷。 江鹿白不知道司机心里想得什么,付过钱后就拉行李箱进了校门。 校门两边站着几名志愿者,他们头上带着小红帽,身上穿着学校统一发放的红马甲,小红帽很是热情地叫着学妹,顺手塞给江鹿白一张地图,上面花花绿绿,标得倒是挺详细。 新生开学,S大校园里到处都是新生极其家人,像江鹿白这样孤身一人拉着行李箱,样子就有些显眼了。 实际上江家原本已经准备好要陪江鹿白一起来S大,但是江鹿白的哥哥江临三天前在路上被车撞了一下,虽然没什么大事,但手臂骨折了,还是要在医院里躺个几天,几人无奈只好答应江鹿白一个人去学校的要求。 即便如此,江家众人还是有些不放心,原因没有别的,主要是江鹿白她,是个不折不扣的路痴。 S大的校园占地面积在全国是数一数二的,不过占地面积大,也就意味着迷路的可能性也变大了。 尽管江鹿白觉得自己手上有地图手机之类的,这次肯定不会再迷路。 但现实是, 她还是迷路了。 科技拯救不了一个路痴。 将近正午,水泥地面蒸腾出的热浪一股接一股,热得人有些发晕,江鹿白看着面前的建筑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犹豫要不要回去找志愿者问路。 她找了一条有树荫的路,想沿路看看有没有志愿者。 可能老天也是想给她开个玩笑,她走得越远,人反倒稀少起来,建筑物逐渐被铁丝网围成的篮球场取代,不远处铁丝门上挂着一个牌子,写着“东区体育场”。 篮球场的地面晒得有些发白,篮球架被漆成的浓烈的青绿色,有些裸|露的地方散发着金属的光泽,亮得有些耀眼。 江鹿白感受到刺眼的阳光,往旁边树荫里走了点,高大的梧桐树枝叶浓密,将大半条路都笼罩在树荫里。 她又翻开了志愿者递给她的那种地图,试图估算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 可能是太过专注了点,她也没注意到突然出现的男生,两人差点撞在一起。 “对不起。” 江鹿白后退了两步,拉开了距离。 男生没说话,沉默地站在原地。 江鹿白有些疑惑,不动声色地观察。 站在面前的男生个子很高,黑色的头发蓬松凌乱,眼底下面有淡淡的阴影,整体气质却很干净,只是有些无精打采的。 江鹿白在观察男生,男生也在打量她,见到她身后的行李箱后,男生的表情更加一言难尽了。 怎么是个新生? 江鹿白见他一脸纠结,忍不住问道:“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男生沉默了一阵,最后下定决心般,闭上眼睛咬牙说道:“那个,我喜欢你。” 说出的话的确是我喜欢你,只不过男生那表情,紧闭双眼,咬紧牙关,这不像是告白,反倒像受刑。 再加上他说完这句话,还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更像是受刑了。 这个样子,江鹿白也见过,她当即明白这是一个极其无聊的恶作剧,无非就是游戏输了受到的惩罚。 换做是平时,江鹿白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事情。 只是现在,高温天气加上迷路,她的心情变得有些烦躁,她努力维持平静,只不过声音还是冷了几分,“如果没事麻烦请你让让。” “呃?” 男生愣了一下,下意识准备侧过身。 就当江鹿白准备拉着行李箱走人时,一阵毫无遮掩的笑声从旁边的篮球场传到耳边。 江鹿白循声看过去,只见空旷的场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个人。 右边的男生笑弯了腰,低着头看不清长相。 左边的男生胳膊搭在同伴肩上,仰头笑得肆意张扬,对上江鹿白审视的目光,他也不躲,脸上的笑容反倒加大了几分。 “学妹好啊!” 声音跟笑容一样嚣张。 面前的男生看到两人,松了一口气,“我说完了。” 右边的男生听到这话,抹了抹笑出的眼泪,毫不留情地嘲笑,“俞渝,你这算哪门子告白啊?人家机器人都比你有感情。” “你行你上啊!” “那可不行,谁让是你输了。” “还不是程沥出这种歪点子。” 江鹿白通过他们的对话明白了,站在左边,名叫程沥的男生就是幕后主使,他站在阳光下,黑色的发丝泛着浅浅的金色,个子很高,五官精致,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上挑,薄唇如染血色,浑身上下带着一股嚣张劲,笑得跟个小恶魔似的。 似乎是注意到江鹿白在盯着他,程沥拉开篮球场的铁丝门走了出来,站在江鹿白的面前,看她冷着一张小脸,心里顿时起了挑逗的念头。 “小学妹你这样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难不成看上学长了。” “难道你是希望刚才告白的人是学长?” 江鹿白没说话,眼神如冷刀子般割在程沥身上。 程沥像是没看不见她的冷眼。 “我喜欢你~” 他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告白,只不过这玩味的语气,比刚才的告白还敷衍,听着就让人生气。 江鹿白深吸一口气,松开手里拉着的行李箱,快步上前,一把扯住程沥的衣领往下拽。 程沥淬不及防,待到反应过来,衣领处传来的力量迫使他上半身向下倾斜,使他不得不弯腰与她直视,两人之间的距离猛然被拉近。 他错愕地抬起眼,正对上江鹿白的眼睛,像是墨色的深潭,泛着一股冷意。 江鹿白捏着程沥的衣领,很平静地陈述:“那还真是很巧,我也很喜欢学长。” 不光是程沥,站在旁边看戏的两人,都愣住了。 程沥还在发愣,刚准备说些什么,却猛地被人一把推开。 女生面无表情,声音冰冷。 “不过我好像又不喜欢你了,现在,我把你甩了。” “再见吧,前男友。” 作者有话要说:  求一下预收,爱你们~ 《向沈同学告白的一百种方法》 作为沈衍的青梅竹马,温冉最大的爱好就是故意向他告白,然后看着清冷的发小破功,咬牙切齿地让她别开玩笑。 温冉对这个游戏乐此不疲,直到她意识到自己喜欢上沈衍,于是正儿八经地向他告白。 沈衍冷笑:“温冉,都高中了,能不能别在开这种幼稚的玩笑?” 温冉试图解释:“我这次是认真的。” “你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都是这么说的。” “……” 终于,温冉彻底明白了,什么叫现实版的狼来了。 青梅竹马,双向暗恋 - 《我猫哪去了》 自从新邻居搬家过来后,许辞月便发现自家的猫经常玩起了失踪。 平日里也没见它吃多少东西,结果体重蹭蹭蹭往上飙。 她的瘦橘,还是难逃血统宿命,变成了肥猫。 ― 搬到S市不久,江临家多了只时常来蹭饭的橘猫。 在不断地投喂下,江临看着逐渐往球发展的橘猫,终于意识到―― 养猫还是有好处的,说不定它什么时候就能给你带个女朋友回来。 拖延症漫画家×不务正业摄影师 第2章 S大主干道上,浓密的梧桐树叶下,一顶顶帐篷依次排列,上面挂着各自学院的横幅,方便新生辨认。 帐篷后面也满是横幅,不过那是校学生会贴的,大抵是一些欢迎新生的标语。 满眼的红落在眼里,看着还挺喜庆的。 各学院守帐篷里的人大多早上五点就爬起来值班,挨到中午都没什么精神了,好在中午的新生不是很多。 化学系也是如此,半天没个人来,值班的五个人都闲了下来,各做各的事,程沥懒散地搭在椅子上,跟过来串门的蔡铭钊闲聊。 “你一个金融的,不好好接新生,跑我们系这边干什么?” 蔡铭钊:“我又没参加学生会,接新生这事怎么也落不到我头上。” “怎么样,羡慕吧?” 程沥嗤笑:“羡慕你无聊到跑到我们这做白工?” 俞渝也很不解地问:“对啊,你无聊跑我们这干什么?” “谁让我们金融系友爱互助呢,我这是为了促进化学系和金融系之间的友谊健康良好发展才来的。”蔡铭钊说着,一脸得瑟,“看看我多么伟大。” 程沥懒得拆穿他,给了他个嫌弃地眼神。 蔡铭钊依旧自顾自地说着,“话说前两届校花都出在你们化学系这,也不知道今年新生里有没有好看的妹子。” “话说咱们刚才遇到的那个学妹就挺不错的,也不知道是哪个专业的,估计放到校园论坛上,妥妥的新一届校花。” “说实话,她长相完全就是我的菜,不过气质太冷了,在一起我怕被冻死。” 程沥给他个白眼,“人家还看不上你呢。” “怎么会?我好歹也是金融系系草。” “嗯,狗尾巴草。” “你大爷的,程沥看我不打死你!” 江鹿白拉着行李箱,听到这声音眉头皱了起来。 她好不容易从体育场走到寝室,结果却被寝室阿姨告知要有校园卡才能领钥匙,无奈之下,她只好拖着行李箱来主干道这里找学院登记处,然后就看到了她在一个小时前看到,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三个人。 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小。 她的“前男友”居然是她的直系学长。 江鹿白抿着唇,思考自己要不要晚些再过来报到。 负责接待的闫妍看到她犹豫的样子,很热情地打招呼,“学妹是来报到的吗?” 这下是没什么退路了。 江鹿白顿了顿,还是点了点头。 明亮的阳光下,她还是那副清冷的模样,穿着浅色的短袖和外衫,外衫的下摆系在腰间,袖子微微卷着,纤细的手腕露了出来,白的跟雪一样。 身为女生的闫妍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感叹这学妹长得真好看。 后面的三人听到声音都扭过头看了过来,程沥看到江鹿白后,眼睛里闪过一丝意外,而后被兴味遮住。 他一只手搭在靠背上撑着下巴,脚尖微微用力,椅子腿单立顺势在地上转了一圈。 他走了过去,跟闫妍打了个招呼。 “你录入校园卡吧,这里我负责。” 闫妍应了声,到后面指挥俞渝找校园卡录入了。 程沥漫不经心地敲着桌子,似乎是察觉到江鹿白在看他,他微微抬起眼皮,扯起唇角,露出尖利的小虎牙。 “你好啊!学妹。” 江鹿白默默收回视线,装作不认识。 程沥看到她这副样子,笑了起来,故意说:“怎么?学妹是忘不了“前男友”,所以特地跟过来了吗?” 江鹿白没说话。 她懒得搭理这个小恶魔。 她那么冷淡,程沥也不恼,只是抽出一张新生报到信息表。 “名字。” 江鹿白按住信息表,只是说:“我可以自己写。” 程沥笑着看着她,看起来平易近人极了,“你想自己填?” 江鹿白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程沥得了肯定答复,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给了她一个挑衅般眼神,慢悠悠地说出两个字。 “不行。” 江鹿白:“……” 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了后,江鹿白脸颊染了层薄红,忿忿地瞪了程沥一眼。 程沥依旧气定神闲地转着笔,仇恨值拉得满满的。 “学妹,现在可以说名字了吗?” 江鹿白嘲讽道:“不是说前男友吗?难不成学长你连自己前女友的名字都记不得了?” 程沥笑得像只小恶魔,“哦”了一声,接着说道:“原来你叫翠花。” 江鹿白身体一僵,脸上一贯的平静都维持不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不发火。 江鹿白不想再继续跟程沥在这唠叨,直接拿去一旁的笔,顺势扯过程沥手里的信息表,唇抿成了一条线,身上冷淡的气息更浓烈了几分。 后面两人看到这一幕都暗自偷笑,毕竟很久没看到程沥这么吃瘪了。 程沥显然没有吃瘪的自觉,依旧在江鹿白面前秀存在感。 “原来是江鹿白,这名字还挺好听的。” “17岁,小学妹是跳级了吗?” …… 江鹿白握笔的力度越来越大,她现在可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当你讨厌一个人的时候,他连呼吸都是错的,显然程沥并没有这个自觉。 终于,在江鹿白百般煎熬下,闫妍终于拿着录入好的校园卡走了过来。 “学妹,这是你的校园卡,一会信息填写完了,就让你程沥学长帮你拎行李送你回寝室。” 程沥那边还没开口,江鹿白就直接拒绝了,“学姐,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回寝室的。” 闫妍笑着说:“不是回寝室的问题,你的宿舍在秋苑五楼,那里可是没有电梯的,行李箱就算再轻,你一个人拎去五楼也费劲。” 她又看了眼程沥,“反正程沥在这也没什么事,你就放心把他当免费劳动力使。” 程沥听到这话,轻啧一声。 江鹿白最后还是没能拒绝闫妍的好意,和免费劳动力程沥一起去寝室。 两人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 程沥也不介意,慢悠悠跟在后面。 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程沥看着径直往前走的女生,出声提醒:“秋苑在左边。” 江鹿白脚步突然一顿,握着行李箱的手捏紧了几分。 “我想多走几步不行吗?” 听上去挺能唬人,如果程沥对S大不熟悉的话。 程沥似笑非笑,“往前走是西区体育馆,要绕半个学校才能到秋苑,你确定这是几步路?” “……我喜欢。” 还挺倔。 程沥脸上带着促狭的笑,“你该不会不认路吧?” 江鹿白冷淡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痕。 是的,尽管很不想承认,但她的确是个路痴,方向感特别差,换个地方就分不清东南西北,江临说她找不到去宿舍的路不是没理由的。 江鹿白感觉耳朵有点发烧,紧抿着唇,强调,“我是新生。” 潜台词大概就是,我是新生第一次到学校不认识路这不是很正常一件事吗? 程沥也听出了潜台词,很不给面子的直接笑出来。 江鹿白瞪他,也没见他收敛点。 程沥终于笑够了,转身抬眼看着江鹿白:“算了,学长心地善良,不和你一般计较,走吧,我带你去秋苑。” 说完,慢悠悠拐进左边那条路。 江鹿白站在原地,最后还是咬牙跟了上去。 走了大概有一百米远,程沥余光瞥了一眼后面,江鹿白拉着行李箱跟在他身后五米远,棒球帽被拉了下来,遮住小半张脸,只看到紧抿的唇。 嗯,好像还有点可爱。 这个想法一出现,程沥嘲讽地笑了笑。 可爱关他什么事? 随即把脑中的想法扔到九霄云外。 到了秋苑,江鹿白把校园卡递了上去,宿管阿姨核对完,将宿舍钥匙交给她。 江鹿白低头填登记表时,宿管阿姨的视线落到程沥身上,程沥个子高,皮肤偏白,看着也干净清爽,眉眼间不像成年男性那么深刻,带着这个年龄独有的少年感。 如果硬要形容的话,就像是盛夏中的一杯薄荷茶。 江鹿白填好表格交过去,转身面向程沥,尽管两人不久前才结下梁子,但这次也的确是他帮忙带她的寝室,江鹿白还是很客气地说:“谢谢学长,剩下的我一个人就行了。” 程沥:“你确定自己一个人能搬到五楼?” 江鹿白皱着眉头,对他这样的怀疑表示不满,“当然确定。” 程沥觉得她可能会错自己的意思了,但看她竖着刺的样子,也懒得解释。 他轻笑,“让你一个女孩子扛着行李箱上五楼,传出去还不说学长太狠心,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他说着,伸手拎起江鹿白的行李箱。 “走吧,学长帮你拎——。” 程沥刚提起行李箱,话还没说完,一股重力拉着他往下坠,他一时没有防备,脚下踉跄,还好及时稳住了。 他一脸错愕地抬起头。 “你这里面装的是石头吗!!!” 作者有话要说:  程沥:好像有点可爱~ 第3章 “不是,”江鹿白顿了顿,“我装了哑铃你信吗?” 程沥一脸:你在逗我? 江鹿白伸手,“我说过很重的,把箱子给我吧,我自己能拎上去。” 程沥笑着问她,“学长看起来很虚吗?你就那么不放心?” 江鹿白故意气他:“我觉得挺虚的。” 程沥冷笑着没说话。 他拎着江鹿白的箱子,就好像要刻意证明自己能行似的。 江鹿白只好跟上去。 寝室的楼梯道里没开灯,整体有些阴暗,楼梯道中间的墙壁上刻着镂空花纹,阳光穿过缝隙照了进来,隐约能看到细小的尘埃在空气中上上下下浮动。 随着程沥的动作,偶尔会有阳光恰好落到他脸上,他长长睫毛在垂下浅浅的阴影,眼瞳是通透的琥珀色,像是琉璃一样,显得那双桃花眼格外温柔。 不知怎么的,江鹿白突然想到了中学时,在美术教室里见到的那尊仿古希腊天使石膏像,典雅又精致。 不过天使?江鹿白摇了摇头,像程沥这样的人,怎么也算不上天使,最多是个小恶魔。 到了四楼,江鹿白看着程沥额头渗出的汗珠,忍不住开口:“学长歇一会吧。” “哦。” 程沥应了声,也不管江鹿白在不在看他,径直趴在栏杆上,手臂耷拉着,额前黑色的碎发被汗浸湿,微微有些凌乱。 他轻啧一声,桃花眼微眯看着江鹿白。 “怎么样?学长不虚吧?” “是是是。” 江鹿白无奈地应着,从随身带着的背包里翻出纸巾递给程沥。 程沥也没拒绝,抽出一张按在额头上。 可能动作有些大,衣领略微散开,露出微凸的喉结,以及隐藏在衣领里面若隐若现的锁骨。 程沥继续趴在栏杆上,闲闲地盯着额头上的纸巾,有一下没一下地吹着。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转头看向江鹿白,问:“要是我不跟你一块过来,你怎么把这个石头搬五楼?” “慢慢移。” “怎么移?”程沥抬起眼皮看着她。 江鹿白走了过去,站到比行李箱高两级的台阶上,弯腰握住行李箱把手,抿着嘴使劲往上拉,沉重的行李箱微微抬起向上移了一阶,她又向后退了一步,继续刚才的动作…… 直到四楼五楼交界处,她停了动作,垂眼看向程沥。 “就这样移。” 程沥回想她刚才的动作,忍不住发笑。 顶着那么淡漠的一张脸,拽着行李箱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往上移。 这反差,好像还有点萌。 好不容易到了579门口,江鹿白拿钥匙打开房门。 房间里空荡荡的,她是第一个到的。 程沥见门开了,顺势将行李箱向里一推。 人送到了,他也没什么奇怪的癖好继续待在女寝室,随即转身离开。 他走得太快,江鹿白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谢谢。 579房间内,江鹿白放下行李箱,大致看了下寝室内的情况,房间是标准的四人间,上面是床,下面放着书桌和衣柜,一道门将卫生间隔开,寝室最里面则是个小阳台,用来晾衣服之类的。 隔了一个暑假没住人,再干净的寝室也是落了一层灰,这让稍微有点小洁癖的江鹿白皱起眉头。 江鹿白挽起袖子,找到抹布和拖把将寝室里外仔细打扫一遍。 在江家,宋云和江海则很宠孩子,但不会溺爱,家务事江鹿白做得也算顺手。 打扫结束,江鹿白把抹布洗净拧干挂在铁丝网上,顺手抽了几张纸巾擦干手指,然后开始整理带过来的东西。 箱子除了衣服外,大半都是书。 虽然没有哑铃,不过这些加起来跟哑铃差不多了。 收拾好东西,她见时间也不早了,准备先去把军训服领回来。 江鹿白记得领军训服的地方在主干道附近,她循着记忆找了过去。 太阳当空,帐篷排列整齐立在主干道两边。 江鹿白经过化学系时,朝帐篷里面望了一眼。 现在正是吃饭时间,各院系基本上都是留几个人值班,其余人回去休息等换班,化学系也不例外。 只不过, 俞渝在补觉。 程沥趴在桌子上,一只手捏着手机,一只手握着冰可乐,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懒洋洋的感觉。 这两位坐在那,就跟凑数的一样。 像是有感应般,那凑数的突然抬眼看了过来。 见到是江鹿白,小恶魔来了精神,他将可乐放到一边,手指弯曲,比了一个射击的动作。 砰! 他闭着一只眼睛,咧着嘴笑得恶劣。 幼稚。 江鹿白面无表情,转过身不去看他。 —————— 又过了几天,新生陆续赶来,江鹿白寝室人也来齐了。 四个女生年龄相仿,很快就熟悉起来。 新生报到结束,S大为期半个月的军训也开始了。 军训第一天,新生按照专业分了连和排,江鹿白她们被分配到二连七排,负责训练的教官叫林阳,隶属于S市附近驻扎的部队,长得高大阳光。 林阳排好队列,见江鹿白站在前排,就让她做排头。 听到这个消息,江鹿白嘴角浅浅的笑意瞬间僵住了。 站在江鹿白旁边的女孩叫纪云,和她正好是一个寝室的。 纪云手肘轻轻撞江鹿白,看她回过神,压低声音问:“怎么了?看你好像不怎么高兴。” 江鹿白:“没什么,只是没想到教官会让我做排头,我在想要不要辞了这个职位。” 纪云有些疑惑,“排头不是挺好的吗?” 江鹿白沉默一阵,然后隐晦地表示,“再过几天,你就明白了。” 纪云似懂非懂。 不过到了第二天,纪云终于明白了江鹿白话中的含义。 教官更是如此,他第一天对江鹿白满意的眼神,第二天直接变成了恨铁不成钢。 “错了!” “江鹿白,向左转!你说说哪是左!” “放松一点,我又没怪你,那么僵硬干嘛。” ...... 种种事情联系到一起,这让林阳教官终于意识到,江鹿白她,习惯性左右不分,方向感更是差到离谱,指挥时更不能用东西南北,因为她根本分不清哪边是南,哪边是北。 偏偏她外表淡漠,看着特别有欺骗性,旁边做对的反倒怀疑自己做错了,然后连着一片跟着错。 看着教官板着脸,江鹿白意识到,如果自己这次再出错,那一定会很惨。 江鹿白只好偷偷瞄着纪云的动作,顺着转到同样的方向。 她自认为做的很隐蔽,可这小动作哪能骗得过林阳教官。 林阳直接站在她身边,一脸“我看你这次还怎么办?” “向前走!” 眼见队伍走到尽头。 “立正!稍息,向右转!” 这突然的转身果然有人着了道, 江鹿白与纪云面对面,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场面极为尴尬。 正当江鹿白犹豫要不要改回来的时候,就听到教官喊道:“江鹿白,出列!” 这下真是躲不过去了。 江鹿白低着头出了列,孤零零一个站在最前排,看上去怪让人怜惜的。 不过教官一点都不为所动。 他清了清嗓子:“其他人先休息十分钟。” 见其他人跑去喝水,教官将目光重新放在江鹿白身上,语气中带着点恨铁不成钢。 “你怎么回事?让你领队,结果你连东西南北前后左右都分不清。” 江鹿白觉得还是要给自己正个名,轻声反驳:“前后能分清的。” 见教官瞪了过来,她又默默闭上嘴巴。 教官道:“感情还是我的错了?” 江鹿白这次学乖了,“我什么都没说。” 江鹿白受训期间,程沥正巧路过篮球场,他们三人中的俞渝过两天生日,蔡铭钊正在商量过两天去哪庆祝。 程沥听着蔡铭钊在耳边喋喋不休,修长的手指扣住可乐拉环,“咔哒”一声,糖褐色的气泡瞬间冒了出来。 蔡铭钊一边走一边说,他的目光无意间瞥见一个身影,顿时停住不动了,他拍了拍程沥的肩膀,疑惑地问:“程沥,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有点眼熟,像不像我们开学见到的小学妹?” 程沥顺着他指地方向看了过去。 空旷的篮球场上,高大的教官面前,一个小绿人孤零零地低着头,看起来还怪可怜的。 程沥仔细一看,果真是他“前女友”。 他心里升起了看戏的念头,正巧这时候站在江鹿白前面的教官让到一边,看起来是要单练。 这下程沥兴致更高了。 看到程沥站在铁丝网外,江鹿白身体瞬间僵硬了几分。 教官的指令在耳边响起,她只好努力忽视程沥等人的存在。 “立正,向左转!” 江鹿白顿了顿,也没细想,按着本能转身。 众目睽睽下,女生直直地转向右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哪出错了。 教官这下终于是忍不住了,捂着眼睛蹲了下来,肩膀一颤一颤的,他极力憋笑,生怕江鹿白听到后自信心受打击。 但是程沥就没那么好心了,可乐都笑撒了一地。 嚣张的笑声传到江鹿白耳朵里,她忽地意识到自己出错了,也不知是晒得还是怎么的,耳朵热得快要烧起来了。 那边几个还在笑。 江鹿白瞪了三人一眼。 程沥看到这眼神,也不恼,只是冲她举起手里的可乐,慢悠悠喝了一口。 江鹿白:? 程沥还嫌不够,悠闲地对蔡铭钊和俞渝说:“要不然明天买个西瓜过来吧。” 江鹿白:“……” 果然, 这人能安然活到现在, 是她们这一届新生太心慈手软。 作者有话要说:  程沥:果然下次还是要换成西瓜 江鹿白:……做个人吧 第4章 江鹿白走回来,神情麻木。 教官轻咳一声,终究还是没有憋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掩饰般转过身,只是不停抖动的肩膀暴露了他。 江鹿白面无表情,“教官,我都看到了,你想笑就笑吧。” 教官闻言转过身,脸上带着几丝被当场抓包的尴尬。 他握拳放在嘴角,轻咳了几声,开始强行转移话题。 “你这方向感也太差了点,之前都没人教你吗?” 江鹿白听到这话,顿时陷入了沉默。 其实她小时候方向感还行,说不上好,也算不上差。 但是!谁让她摊上一个不着调个哥哥! 江鹿白的哥哥叫江临,比她大八岁,专业是摄影,最擅长的是坑妹。 江鹿白小时候开始分辨东南西南,江临就故意在旁边唱反调。 等到宋云发现,那时候也晚了,江鹿白对于方向已经彻底糊涂了。 教官见江鹿白低头不说话,心里有点没底。 他不会是戳到小姑娘的痛处了吧? 林阳进部队那么多年,这也是第一次带女生方队,部队里全是大老爷们,他早把跟女人打交道的经验丢到九霄云外,完全就是把这群小姑娘当成了部队的新兵蛋子。 直男教官走到江鹿白面前,蹲下来,半开玩笑地说:“你可别哭啊,别人看到就要说我欺负小姑娘了。” 江鹿白疑惑地抬头“教官,我没有哭啊。” “那你低头干什么?” 江鹿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在思考如何坑江临,只好随便找了个理由,“太阳有些刺眼。” 教官掩饰般咳了咳,随即站直身子挡在她身前,“今天天气不错。” “……” 气温将近三十八度,这天气还真不错。 看着程沥三人离开的身影,江鹿白突然开口:“教官,要不你让其他人当排头吧。” “为什么?”教官有点不解,“你除了方向感差一点外,其他我觉得都挺好的。” 江鹿白:“昨天晚上有学姐来找我,说是知道我会跳舞,想让我参加迎新晚会,可能过段时间通知就会下来,到时候训练时间就有冲突了。” “这样啊。” 林阳带了好几届新生,对S大训练安排早已了熟于心。 S大军训最后一天,下午军训成果展示,晚上是迎新晚会,固定得很。 前两年他带的队伍也有男生被选中去唱歌,训练彩排什么事格外多,与之相应的训练时间就少了些。 “既然是这样,那你做排头也有些不合适。” 教官想了想,“要不然你和纪云换下位置,她正步走得还不错。” 江鹿白自然是没什么异议。 待哨声响起,十分钟休息时间结束,教官让江鹿白回归对列,随便跟纪云换个位置。 不明所以的纪云见自己代替了室友的位置,心里揣揣不安,看向江鹿白的眼神也带了几分羞愧。 江鹿白压低声音道:“和你没关系,是我主动跟教官辞职的。” 纪云愣了一下,刚想问她为什么辞职,脚跟突然被人踢了一下。 “说什么呢?要不要让大家一块听听?” 纪云急忙闭上嘴巴。 江鹿白那边,不做排头,脱离重点监视范围,教官对她也宽容不少,转身出错也只是瞪她一眼。 换了个排头,也没换了教官的暴脾气,只不过炮轰对象从江鹿白变成了纪云。 “注意节奏,给我走慢点,你走那么快,是要上天啊!” 那声音,吓得群鸟具散。 江鹿白站在纪云旁边,脊背挺直,心里则在盘算明天要不要联合纪云送教官一盒菊花,好好去去火气。 教官一眼看出她不在状态。 “江鹿白,看哪呢?” “……” 上午训练结束,纪云就像蔫了的小白菜,惨兮兮地对江鹿白说:“江鹿白,我终于能明白你的感受了?” “咱们教官上辈子莫不是个喷火龙?” “他的嗓子是铁做的吗?我吼几声就受不了了,他太强了!” …… 江鹿白扶着她,时不时应两句。 有人应她,纪云这个话痨一下打开了话匣子,嗒嗒嗒说个不停。 寝室其他两人看着她,心里忍不住吐槽:其实你更强啊! ————— 下午的训练,教官终于放过了左右转身,开始训练正步。 一个排八十多个人,走齐已经是不容易了,如果再遇到个教官是强迫症晚期,那简直是难上加难。 比起这个,纪云觉得她和江鹿白两个就是不幸中的不幸。 中间的人教官也看不到,站在显眼位置上往往最倒霉,首当其中的便是排头。 “你们两个给我注意点,节奏和其他人都不对!” 纪云其实很想反驳,不止她和江鹿白两个,排里八十个人,估计有八十种走法,她们只是八十分之二而已。 教官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冷笑道:“纪云,你之前走正步不是挺好的,怎么当上排头也这样了,这排头的位置有毒还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这样!” 纪云就像寒风中的鹌鹑,不敢出声。 教官还是不想放过她俩。 “你们两个,出列!” 好了,单练的人变成了两个。 就这样,在教官数日的摧残下,江鹿白和纪云建立了坚不可摧的革命友谊。 真正做到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又是休息时间,操场上一群小绿人排排坐着,教官拎着杯子走了过来,大马金刀地坐在江鹿白和纪云前边。 喊了那么久,他那铁打的嗓子终于有了点沙哑感,拧开杯子灌了一大口,可能是喝的太急,喉结上下滚动着,有水珠顺着脖子滑了下去。 教官也没怎么在意,随意擦掉,拧好杯子放到一边,顺手把帽子也拿了下来。 林阳五官深邃,皮肤很白,给人一种特别阳光硬气的感觉。 不得不说,虽然她们教官训练的时候脾气贼大,但他人长得也是真帅。 人送外号:教官队一枝花 阳光刺眼,教官眯着眼睛看了看四周,目光落到江鹿白和纪云身上,他抬了抬下巴。 “你俩咋回事啊?” 纪云靠在江鹿白肩膀上,累得手指都不想动,“教官,可能排头这个位置真的有毒吧!” 教官轻笑,“我就是那么说说,你们还真当真了。”说着拿起帽子,用帽檐敲了她们脑袋两下,“其他的记不清,倒是这个记得挺清楚的。” 纪云捂着脑袋,信誓旦旦地说:“那当然,教官说得每句话,我们都记得挺清的。” “哟!真的吗?”教官来了精神,“之前给你们说得八荣八耻是啥还记得吗?” 纪云脸立马垮下来了,“......教官,这也太难了。” 教官笑着说:“油嘴滑舌的家伙,要真信了你们的话,迟早有天要被气死。” “那可不行!”纪云语重心长地说:“教官,你可一定要保重身体!” 林阳听到这话很欣慰,感慨这两个小家伙还算有点良心。 结果转头看见两人在那头对头悄悄议论。 “教官要是真的气出病了,会不会找我们的事?” “我感觉这应该算工伤。” “那我就放心了。” 纪云还没松口气,耳边传来了教官的声音。 “在说什么呢?” 纪云吓得一激灵,讪讪地笑着,试图蒙混过关,“我们……我们在说教官你白呢!” 说着还怕他不信,一手把袖子撸起来,胳膊伸了过去,“教官,要不我们比比。” 不多时,纪云悲愤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 “教官你居然比我白!你晒得是假太阳吧!” 教官淡定地收回胳膊,神情中夹杂点得瑟,“自取其辱了吧。” 纪云重新扑回江鹿白身上,语气悲切,“江鹿白,就看你的了~” 见江鹿白没说什么,纪云随即过去扯教官的袖子。 “教官,来来来,再过来比比,我就不相信你比江鹿白还要白。” “人家名字中就带了个白,你这让我怎么比。”教官笑着伸出手。 两个人的手臂放在一起。 女生的手腕纤细,白得通透,跟瓷器一样。 反复对比后,纪云大笑,“教官你输了吧!” 教官淡定地收回手,不留余力地吐槽:“那又不是你的手,你还是比我黑。” “我这是军训晒得,过几天就能恢复。”纪云狡辩。 “呵呵。”教官一脸不屑,“照你那个说法,我这晒了好几年,那还不黑得跟煤球似的。” 纪云被噎住了。 “教官你别太自信,万一有一天你真的变成煤球怎么办?” 教官不以为然地说:“那不是更好,你真是不懂得欣赏,黑点才更有男人味。” 林阳还挺喜欢黑皮的,奈何基因决定了他是个晒不黑的白皮,巧克力肤色也只能在梦里想想了。 江鹿白想了想,晒黑的教官,就算成了煤球,他也一定是煤球中最帅的那个。 休息时间结束,一行人又愁着脸集合站军姿,教官来回巡视着,时不时喊几个口号。 小绿人们跟着教官的口号向左转向右转,前前后后全都晒了个遍,真的一点也不担心晒不均匀。 上个休息时间光顾着和教官聊天,江鹿白忘了喝水,灼热的阳光照耀下,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到衬衫里,一阵渴意突然涌了上来,并且越发强烈。 江鹿白抿了抿干燥的嘴唇,看了眼水杯的位置,突然有些后悔。 林阳第一次带女生方队,对她们还是比较仁慈的,一过十点,都会尽量找阴凉地方给她们训练。 她们之前是在篮球场,现在转移到体育馆旁,但是她忘了把水杯一块带过来了。 水杯放在篮球场旁边的香樟树下,那是一棵有些年头的香樟树,枝叶繁荣,树荫浓密。 树根处,一个浅蓝色的水杯孤零零地放在那里。 好不容易熬到休息十分钟,江鹿白连忙跑过去拿自己的水杯。 因为两个地方距离有点远,江鹿白赶时间,也没注意到浓密的树叶中还藏着一个人。 程沥今天很闲,蔡铭钊有课,俞渝窝在寝室里打游戏,他闲着无聊就来到操场上看小绿人军训,还不安分地攀到树上。 又是休息时间,程沥懒懒打了个哈欠,余光瞥见一个小绿人朝这边跑来,身形貌似还有些眼熟。 看清来人是江鹿白后,闲得无聊的程沥又开始不安分了。 他霎时间就想出个捉弄人的点子。 江鹿白跑到香樟树下,拿着水杯松了口气,敢要站起身,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张鬼脸。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先一步做出了行动。 待回过神的时候,手已经挥了过去。 “啪”,一声脆响。 那只白净纤细的手正好落到对方的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江鹿白: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程沥:呵呵 谢谢serein-S7 的3瓶营养液,爱你惹~ 第5章 江鹿白觉得自己很倒霉。 就比如这个时候,谁能想到她只是过来拿个杯子,结果事□□情的发展完全就像是脱缰的野马,都跑到十万八千里了。 她打人了,而且是还是打脸,而且被打脸的那位还是跟她有过几面之缘的小恶魔学长。 真是一个比一个更让人绝望。 时间仿佛停滞了,又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程沥唇角慢慢抿成一条直线。 他松开勾着的树枝,翻身落到地上,脸色阴沉如墨,身上的戾气宛若实质。 江鹿白握着杯子的手不自觉紧了几分。 “对不起。” “对不起?” 程沥冷笑,“一句对不起就能当什么事没发生吗?” 有句话叫做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江鹿白今天终于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一把,并感受到什么叫绝望中的绝望。 在她和程沥对峙的时候,集合哨声响了! 哨声悠长尖利,那是休息时间结束的标志,哨声结束两分钟内不归队,不难想象铁面教官的脸色。 来不及仔细解释,江鹿白连忙对程沥说:“学长,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现在训练时间到了,等到训练结束,你想让我怎么道歉都可以!” 程沥冷笑着,一把扯住江鹿白的手腕,“你还想跑!” 眼见哨声即将结束,江鹿白心里急得不行。 她瞥见手腕上戴着的白色腕表,那是江临送给她的入学礼物。 江鹿白单手将它取下,塞在程沥手里。 “我把腕表压在你这里,我向你发誓,我一定会向你好好道歉的!” 江鹿白极为认真地发誓,她一向冷淡的脸上难得出现焦急的神情。 程沥没有出声,眼中晦明不定,但是握着她手的力度稍微减小了些。 江鹿白见程沥对她的钳制有些松动,连忙挣脱,一口气朝小绿人方向跑去。 留下程沥一个人阴着脸待在原地。 细细的白色表带搭在他指骨上,带着残留的温度,他垂着眼,看不出是在想什么。 半响,程沥缓缓抬头,看着江鹿白消失的方向,手指拂上刚才被打的地方,突然冷笑起来。 江鹿白在两分钟之内顺利赶到训练场,看她气喘吁吁的样子,教官也没说什么。 走正步的时候,江鹿白朝香樟树下看去,却只见树叶随微风摇晃,树下哪里还有程沥的身影。 训练结束后,江鹿白绕着篮球场转了好几圈,也没看到程沥的身影。 江鹿白她们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篮球场训练,铁丝网将内外隔开,学长学姐空闲时会三三两两并肩散步走过,偶尔有几个人停下驻足观望,但都不是程沥。 接下来三四天,程沥一直都没有出现,这不禁让江鹿白有些怀疑:他不会是忘了吧? 这个想法刚一浮现,就被江鹿白否决了。 哪会有人平白无故挨了一巴掌,转身就给忘了? 谁都忘,程沥也不可能忘的。 思来想去,江鹿白决定问问江临。 她斟酌用词,把信息发了过去,【你们男生被打一巴掌会怎么样?】 对方几乎是秒回。 【那就要分情况了】 江鹿白:【?】 江临:【要是其他人打的,那疼一会,揍回去就完事了】 江临:【要是你打的】 江临:【我觉得我该提前给他送个花圈】 江鹿白面无表情地把手机关掉扔床上。 果然,她就不该期望江临能说什么人话出来。 ————— 距离那件事发生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期间江鹿白也试图在学校里找程沥,但是S大校园实在是太大了点,加上军训没多少空闲时间,江鹿白一直没找到程沥,也没要回自己的腕表。 与此同时,迎新晚会的训练开始了,江鹿白只能暂时把道歉的事放在一边。 带着学校给开的请假条,江鹿白跟教官请假,跟着领路的学长一起去训练的地方。 领路的学长叫姜义,长得很白净,鼻梁上架着一副细边眼睛,斯斯文文的,他算是江鹿白的直系学长,同时也是这次的教练之一。 姜义看着温柔寡言,实际是个人来熟的性子,很快跟江鹿白聊到一起。 两人说着话,没过多久就到了化学系的院楼正入口,训练室就在院楼三楼。 化学系的院楼位于S大西南处,以主干道为轴线,跟军训所在的东区体育馆差不多成对角线。 院楼有六层,凹字造型,凹进去的位置长着一棵巨大的银杏树,将近有十米高,枝叶蓬蓬。院楼算上侧门一共三个出口,每个出口旁都有两株茂盛的栀子花,只是现在还不到花期,上面尽是些还没凋零的叶子。 除了这些,旁边还有一些梧桐和香樟,枝干高大,叶子繁密,大片阴凉将半栋院楼笼入其中,在毒辣的阳光下,看着就让人欣喜。 训练室是三楼一个很大的空教室,教室正对着银杏树,窗户开着,阳光透过银杏树洒了进来,在地面上留下了点点光斑。 银杏树的枝叶调皮地钻进窗户,小扇子般的叶子“哗啦啦”响着,时不时带来几阵凉风。 姜义领着江鹿白进来时,教室已经有不少人在了,其中还包括他们另外一个教练——宋伊凡。 姜义有话要对宋伊凡说,就让人带江鹿白去熟悉下。 训练室外,楼梯道上,宋伊凡愁眉紧锁,“你还能找到人吗?咱们现在还差三个男生。” 姜义叹了口气,“新生会舞蹈的我都给你拉过来了。” “可现在人还是不够,大二这边我基本上也都找过了。” 宋伊凡有些丧气,“大三今年有实习,现在还没回来呢,大四的在准备考研,我也不敢去打扰他们。” 姜义仔细想了一下,说:“程沥不是会跳街舞吗?要不然找他过来。” 宋伊凡:“我早就问过了,他说没兴趣,当场就拒绝了。” “要不我再去问问,毕竟我跟他是同一个实验室的,他应该多少会给我点面子。” 虽然这样说,但姜义心里也有些没底。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姜义看了眼天色,和宋伊凡交代两句就出了训练室,径直朝四楼走去。 四楼左拐角处,姜义瞥了眼防盗门上的“有机实验室”牌子,随手把包丢进一旁的储物柜里。 防盗门刚被推开,通风橱运作的声音夹杂着化学药品的味道一块袭了过来,姜义轻车熟路地从旁边抽屉里抽出一个口罩戴上。 “姜义你怎么来了?今天又不该你值班。”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 “过来看看。” 姜义环视实验室一圈,在里屋找到了程沥,他穿着实验服,身材修长,两层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留下寒星般的眸子。 程沥站在实验桌前,正在测新萃取的物质的红外谱图,实验记录本放在右手边,他一边看着仪器,一边记录实验时间。 姜义:“测完了吗?我找你有点事。” “快了。” “那我先在这等你。” 大概过了十分钟,程沥保存好图像,将记录本合着放进抽屉。 他瞥了眼正在玩手机的姜义。 “不是有事吗” “哦哦哦。” 姜义连忙退出游戏,“咱们去栏杆那吧,正好透透风。” “行。” 五楼走廊尽头,程沥趴在栏杆上,眉眼间夹杂着一分倦色。 他和俞渝上半年从老师那里接手了一个实验,正好到了关键时候,需要人整日在这看着,两人在实验室泡了好几天,总算是快要结束了。 姜义还没把迎新晚会的事念叨完,就被程沥直接打断。 “不去,谁会去做那么无聊的事情。” 他对什么迎新晚会一点兴趣也没有,那么无聊的训练他怎么可能会参加。 姜义耐着性子对程沥说:“我知道,可系里这不是没人了,现在能上的那都上了。” “再说,你要是参加了,那可是加两个素拓分呢。” 程沥没兴致,睡眠不足导致整个人都有些无精打采,他弹了弹一旁探过来的叶子,漫不经心地说:“我又不缺。” 姜义被噎住了,程沥这话倒是真的,他是一点也不缺素拓分。 S大有硬性要求,每个学生大学四年毕业前都要积累一定的素拓分,就在其他人大三大四还在为素拓分奔波时,程沥大一就把素拓分拿够了。 他成绩好,拿了好几个竞赛奖,更别提还有篮球队比赛的素拓加分。 姜义憋得无话可说:“......多多益善啊。” “不要,无聊。” 姜义不想放弃,继续在他耳边叨叨,说着参加的种种好处。 程沥左耳进右耳出,完全把姜义的话当耳旁风。 这时,训练室那边的训练也结束了。 江鹿白收拾完东西,准备去体育场跟纪云她们汇合。 程沥站在四楼,垂着眼看着楼下人来人往,一个穿着新生军训服的女孩突然出现在他视野中,程沥神色微微愣住。 江鹿白从他眼皮子底下走过去,穿着新生制服,手里拿着解暑用的扇子,眉眼如画,眼睛清亮,像是盛满了阳光。 她的脸上带着运动后的绯色,少了一分疏离感,整个人似乎都鲜活了几分, 程沥突然起了树下的那一巴掌,他盯着江鹿白背影看了好久,突然伸手拦住了姜义。 刚才还一脸不屑的人,此时完全换了张面孔。 “姜义,我好像还真的有点无聊。” 姜义听到程沥的话,愣了一下,把程沥刚才说的话反复咀嚼了两遍,顿时狂喜。 “你愿意参加了?” 程沥转过身,看着江鹿白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笑得有些危险。 “当然,我高兴得不行呢。” 作者有话要说:  程沥:我高兴得不行呢 江鹿白:是吗?我不信 第6章 今天晚上是俞渝生日,三人组也没什么事,一致决定出去浪一圈。 三人到了常去的火锅店,照例点了个菌汤锅和牛油辣锅,程沥和蔡铭钊能吃辣,俞渝则是一点辣都不能沾。 下完单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上菜,三人坐着那闲聊。 蔡铭钊拿着最先送上来的啤酒,“砰砰砰”全给开了。 程沥瞥了他一眼,“你今天怎么那么兴奋?” 蔡铭钊给他倒了杯啤酒,眉飞色舞地说:“你不是要参加那什么迎新晚会吗?爸爸总算看到你开窍了。” 程沥嗤笑:“你哪只眼睛看到的?”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蔡铭钊又道:“咱们仨从小玩到大,我能不清楚你?快说,是不是看上训练队哪个妹子了?” 程沥、俞渝和蔡铭钊三人是从小玩到大的死党,小学初中高中都在同一所学校,大学也都选了S大,不同的是程沥和俞渝选的是化学,蔡铭钊则跑去学了金融。 三人可以说是最了解彼此的存在了。 昏黄的灯光下,程沥面前被推过来一杯啤酒,玻璃杯外面渗出一层寒露,杯子内琥珀色的液体争先恐后往外冒泡,涌到杯口形成一层蓬松泡沫。 程沥屈起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弹着杯子。 看上哪个妹子? 是去整哪个妹子还差不多。 杯壁附着的气泡颤了一下,随即缓缓升起,达到最高处“啪”的一声破裂了。 程沥回过神,极为敷衍地说:“我就是无聊。” “切,鬼才会信你这话。”蔡铭钊白了他一眼。 “那你就当自己是个鬼。” 蔡铭钊:“……” 他们点的东西送上来了,火锅翻腾,一边是红艳艳的辣椒,一边是清淡的菌菇汤,老板得知今天是俞渝的生日,还免费送了一份面。 程沥见蔡铭钊还要叨叨,不急不缓地说:“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俞渝这边也烫好了餐具,疑惑地看着程沥,“你之前说什么就算无聊死也绝对不会参加活动吗?” 程沥慢悠悠道:“姜义求我,说学院里实在是没人了,像我这么善良的一个人,当然不能见死不救。” 蔡铭钊当即就趴在桌子上狂笑,“就你?还善良?我们怎么不知道?” 程沥瞥了他一眼,“那你现在不是知道了。” “切。” 蔡铭钊不屑地说:“我还没见过比你脸皮更厚的人。” “嗯,那我下次送你面镜子,你就能看到了。” “……” 这拐着弯骂他呢! 蔡铭钊当即给了程沥一个不屑的眼神。 “爸爸不跟你个逆子一般计较。” “滚。” 蔡铭钊故作哀痛,“我怎么养了你这个不孝儿子。” 他一把勾住俞渝的脖子,语气略显欣慰,“还好爸爸还有个乖儿子。” 俞渝同样面无表情,“滚。” “……两个不孝子。” — 今天是俞渝的生日,三人都喝了点酒。 程沥和俞渝酒量不错,只有蔡铭钊是个三杯倒,还没灌多少就有点晕乎了。 偏生他酒量差,酒品也差。 刚出火锅店,他醉醺醺坐在长椅上,一脸傻笑地抱住路人称兄道弟。 看得程沥和俞渝一阵头疼,连忙将这个醉鬼拉住,连拖带拽将他带回寝室。 等程沥和俞渝收拾好蔡铭钊,回到寝室也将近九点了。 寝室另外两人正在那组队打游戏,听到开门声头也没抬。 “你们回来啊,要不要一块来一局。” “我去!要死了,你tm还不快跑!” 俞渝立马加入他们。 程沥看了两眼,感觉没什么兴致,索性转身去阳台吹吹夜风。 他走到最外面的独立小阳台,随手拉上门,寝室的吵闹瞬间隔绝了大半。 凉风一吹,晚上喝的啤酒似乎有些来劲,程沥撑着阳台,按了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眉眼间多了一丝倦意。 浓墨般的夜色下,远处路灯闪着昏暗的光,以它为中心,四周亮度逐渐变暗,树木藏在黑暗中,露出大致的轮廓来。 程沥看着不远处训练场隐隐的人群,伸手按在脸颊,那块地方已经没事了,可是碰到还是会感到发烫。 程沥眸色发暗,看着夜景,笑得有些危险。 终于,明天就能见面了。 —————— 第二天早上,江鹿白担心自己迷路,于是提前二十分钟出门。 今天她运气还算不错,没绕多少路就到了院楼,比规定时间还早了十分钟。 这时训练室人不是特别多,三三两两分布在教室各处拉韧带。 江鹿白环视教室一周,目光突然被一个身影吸引了。 那个男生背对她,站在窗户边向外看,穿着黑色卫衣,腿很长,单看背影就很吸引人。 似乎是察觉到江鹿白的目光,男生转过身,懒懒依在窗户上。 身后的银杏树还在“哗啦啦”响,他背着光站着,黑色的发丝染成了温暖的栗色。 他定定地看着江鹿白,微翘的桃花眼眯起,无声地念着。 “找到你了。 ————— 程沥靠着窗户,手斜撑着窗棂,站没个站相,偏生他相貌好,这么竟透出几分慵懒,还有点好看。 程沥眼皮半掀,静静地看着不远处那个绿色的身影,眼神微微有些发暗。 那人穿着统一的新生军训服,暗绿的颜色衬的她冷白,宛若羊脂白玉般,三指宽的军训皮带系着纤细的腰,跟蒲柳似的。 可她气质冷淡,脊背挺得笔直,漂亮却让人生不出其他心思。 她正在做拉伸,没带训练帽,鸦色的长发尽数挽了上去,露出修长的脖颈,以及单薄的肩膀,比例恰到好处。 江鹿白的舞蹈底子不错,小时候学了一段时间芭蕾,后来改学古典舞,一举一动间都带着婉约的美感。 考虑到盯着人不动不动实在太显眼,程沥准备换个造型,这时他的指尖碰到一个冰冷的物体,那是江鹿白的腕表。 当时江鹿白把腕表给她,他随手给扔到桌子上,也没管了,对他来说,没扔到垃圾桶里就已经够不错的了。 今早出门,程沥无意间瞥见书桌角落的白色腕表,冷调的白,简约得很,和它的主人一个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他鬼使神差地拿起了那块腕表,并把它带了过来。 姜义这时凑到程沥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翻来覆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在看什么呢?” 程沥回过神,转过身看着窗外的银杏树,漫不经心地说道:“没什么。” 见姜义还在那乱瞅,程沥一把按住他,问:“你人找齐了吗?” 姜义瞬间将刚才的疑惑抛到九霄云外,对程沥大吐苦水。 “找是找到了,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劲吗?我差点准备跑实验室,抱着咱们师兄的腿把他拖出来了。” 程沥嗤笑一声,“找师兄?那你真是活腻歪了。” “我没找他!”姜义愤愤道:“我脑子又没短路,要是真找他,估计又要被他天天抓去做苦力。” 程沥抬眼,“你找的谁?” 姜义:“咱们隔壁实验室,就咱老师他老婆的那个实验室,我从里面拉了两个出来。” “分析实验室?” “对。” “他们倒是有会跳舞的。”程沥问道:“代价不小吧?” “你说呢?”姜义磨牙:“分析实验室那帮孙子,尽会趁人之危,晚会结束我就要去给他们刷两个星期的瓶子,两个星期啊!” 分析实验室的小瓶子有些类似于打针时装药粉的那种,实验室储备的很多,但耐不住太能用,三天一刷,一刷一盆,一盆就是一上午,小小的一个,刷着刷着就心烦。 程沥给了姜义一个怜悯的眼神,只是嘴角的笑依旧是那么幸灾乐祸。 姜义伸手拽住他,“你也别躲,到时候你跟我一块去刷瓶子。” “不去。” “你就不能有点同窗友谊?” “那是你跟他们保证的,又不是我。”程沥很无情地说:“你好好努力。” “……” 程沥看了眼室内,漫不经心地说:“姜义,分析实验室的人参加,你都帮忙刷瓶子了,我帮你了你要怎么报答我?” 姜义立刻后退,一脸警惕,“你想干什么?” “你躲那么远干什么?我对你又没什么兴趣。” 程沥倚着窗台,下巴微抬,隐约指向一个人,“我也不让你帮我做什么,只不过我的搭档,我要自己选。” 姜义顺着指向看了过去,随即恍然大悟,一副“我懂你”的样子。 程沥也懒得解释。 加上程沥以及姜义从分析实验室拉来的两个人,总算是达到了男女平衡,二十人刚好分成了十组,江鹿白跟程沥分到了一对。 虽然说是随机,但江鹿白怎么看都巧合的有些过分。 新组队,姜义让他们好好磨合一会。 程沥笑意不达眼底,“学妹,好久不见。” 知道程沥是为什么事来的,江鹿白硬着头皮说:“学长对不起。” 程沥似笑非笑,“打一巴掌,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果然小恶魔不会轻易放过她。 那她该怎么办? 不知道为什么,江鹿白脑中突然想起江临那句话。 【要是其他人打的,疼一会,揍回去就行了】 想到这里,江鹿白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般,抿着唇拉着程沥的衣袖往外走。 程沥挑眉,任由她牵着。 两人走到训练室外的楼梯旁,江鹿白抬头,很认真地对程沥说:“如果我道歉你不肯原谅的话,那换你打回来,我们是不是就抵消了。” “?” 程沥皱眉,还没反应过来,右手被江鹿白一把扯住,那动作跟开学时扯他衣领一摸一样。 她拽人怎么这么熟练? 反应过来,程沥就看到他的手被江鹿白握住,放在离她脸颊两厘米的地方。 “那你打吧。” 作者有话要说:  程沥:??? 第7章 程沥大脑瞬间当机。 待反应过来后,猛地抽回手。 程沥眼中晦暗不明,“我不打女生。” 说着,他语气多了分嘲讽,“也没你想得那么没品。” 注意到江鹿白怀疑的眼神,程沥冷笑,“你想怀疑,那就怀疑去吧,我又不需要你相信。” 程沥个子很高,至少比江鹿白高十五厘米,这样垂眸看人,加之眉眼间裹着那股嚣张劲,颇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江鹿白抿着唇,向后退了一步。 她站在台阶上,视线和程沥恰好平齐。 江鹿白觉得程沥可能是曲解了她话里的意思。 她再次强调:“我是真的在向你道歉。” 阳光透过高处的玻璃窗打在她身上,楼梯上印着她斜斜的影子,她站在台阶上,眉眼间染上一层暖色,纤长如鸦羽般的睫毛半垂着,眸色不是纯粹的黑,而是裹着蜂蜜的琥珀色。 有些莫名其妙,好像就那么一瞬间,程沥突然没那么生气了。 甚至还有些想笑。 他这个学妹,看着挺高冷,性子却执拗得有些可爱。 “真的想跟我道歉?” 程沥身体前倾,忍不住伸手戳了戳江鹿白蹙起的眉心。 “你说你是不是还没成年?” 江鹿白不习惯这样亲密的接触,皱着眉拍掉程沥的爪子,又退了两步,退到程沥碰不到她。 “这跟事情没关系。” 程沥看着有些发红的手背,哑然失笑。 “怪不得那么幼稚。” “……你才幼稚。”江鹿白有些不满。 “那你还打吗?” 程沥收回手,靠在栏杆上,不以为意地说:“你说打就打,那学长岂不是很没面子。” 江鹿白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遇到程沥这样难缠的人,当然,她哥江临除外。 她皱着眉:“那你想怎么办?难不成要我正儿八经地写封道歉信给你寄过去?” 本来只是随便说的一句话。 哪知程沥听到这话却接连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 江鹿白:“……” 江鹿白还是同意了。 虽说事情和她预想中发展不一样,但写道歉信也不算什么难事。 正当她准备松口气时,突然听到程沥慢悠悠说:“那就先来个一千字吧。” 那一口气顿时噎住了。 什么叫做先来个一千字,难不成之后还要一千字? 她刚想问出来,却看到程沥已经进了训练室,只留给她一个潇洒的背影。 江鹿白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下。 她转身走进洗手间,看着镜子打开水龙头。 清凉的水流过指缝,她稍微清醒点。 捋清思路后,江鹿白还是觉得这事应该找江临商量下。 【我好像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 等了一会,江临那边才有动静。 江临:【怎么奇怪了?】 江鹿白试图把事情前因后果表述出来:【我一不小心打了一个人,给他道歉他也没接受……】 打字的速度慢下来,她也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把事情讲述出来。 事件的开场已经不简单了,有谁会把简单的休息喝水事件演变成打人事件。 而且水她最后也没喝到。 更何况,她要怎么解释程沥会出现在那棵树上?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程沥这个人招惹了会很麻烦。 又过了好久,江临才发来信息。 江临:【男的?】 江临:【除了让你写道歉信外,他还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江鹿白:【是有一点,就是之前问我有没有成年】 有没有成年? 哪个变态会问这个问题! 江临警铃大响,瞬间脑补了一出变态学长勾搭学妹骗钱骗感情的戏码。 过了一会,他也冷静下来,把正在写的校园防学长小作文给删了,开始重新编辑。 江临:【给他写,全给他写对不起】 江临:【最后再写个4*2501000】 ————— 晚上八点,程沥结束篮球队训练,拎着外套回了寝室。 刚打开寝室门,就听见杨行之在那吆喝。 “程沥,有人给你递情书呢!” 程沥注意到桌子上放着一个牛皮纸信封。 温远语气有些羡慕,“程沥的桃花运什么时候分给我一半就行了。” 杨行之直言:“你有他一半脸就行了。” 温远拽着枕头扔了过去,“给老子滚蛋!” 杨行笑嘻嘻躲了过去。 见程沥拿着那个信封看,温远探头说:“那个是我妹妹室友给你的。” 俞渝抬头,“你妹妹也来S大了?” “对,叫温墨,也是化学系,等到她们军训结束了,我带你们认识认识。” “这是她室友给的?”程沥摇了摇信封。 “对,一特别漂亮的学妹,贼好看的冰美人。” 听到冰美人,程沥就知道是谁了,他撕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纸,娟秀的钢笔字整整齐齐,S大专用草稿纸满满写着“对不起!” 程沥翻了翻,在一页纸后面找到一个数学式,还有一句话。 “4*2501000” 是个250? 程沥看着信纸,突然笑了。 ————— 江鹿白这夜睡得不安宁,她做了一个梦,梦中看不见程沥,可程沥的声音却如影随形般跟着她。 四周迷雾重重,辨不清方向,她加快脚步想要离开这里,但那个声音却离她越来越近了。 突然,一只阴冷的手拍在她的肩膀上,冷意直直往骨头缝里钻,一排排扎了进去。 “桀桀桀”,他的笑也是阴森的。 “找到你了。” 江鹿白猛然从睡梦中惊醒,抚着胸口喘息。 夜色浓重,窗外依稀亮着几盏路灯,屋内借着这点光亮,依稀能看见五指,夜晚的S大很安静,听不到说话的声音,只有空调运作的声音,以及浅浅的呼吸声。 纪云她们的呼吸声萦绕在耳边,均匀且规律,江鹿白心情慢慢平静了,思绪拉回到现实中。 还好,只是一个梦。 刚睡醒的喉咙像是砂纸磨过般,带着干涩和轻微痒意,她沿着床梯落到地板上,摸索走到书桌前,她打开保温杯抿了几口温水,喉咙这才好了些。 凉风顺着空调叶片缝隙灌进房间,从她身边拂过,被冷汗打湿的碎发有些发凉,她将头发收拢到一起,随意绑成斜麻花辫垂在身侧。 手机亮度调至最低,上面显示此刻时间为凌晨三点钟。 看过时间,江鹿白关机重新放到书架上,刚转身还没走几步,手机却又亮了起来。 她心里有些疑惑,这么晚了会是谁? 她又折返回去,只见手机锁屏壁纸上横着一条好友申请,介绍只有简单的两个字:程沥 ————— 昨晚做了噩梦,江鹿白没睡好,睡眠不足的代价就是第二天眼下明显的青色。 程沥来得比江鹿白要早一些,看到她眼下的的阴影,毫不留情地嘲笑道:“你这是在扮熊猫吗?” 江鹿白假装没听出他话语中的嘲讽,“学长,昨天的信你看到了吗?” “嗯。” “那我们之间是不是一笔勾销了?” 程沥嘴角牵起一抹恶劣的笑容,似乎是在笑她的天真。 “学妹,我只说让你给我写一千字的道歉信,可没说写完道歉信我会原谅你啊!” “你……” 江鹿白气红了脸,“你这是出尔反尔!” “应许的事没做才叫出尔反尔。” 程沥笑得格外灿烂,也格外欠打,“可我什么都没说啊!” 偏偏这个时候姜义喊集合,江鹿白只好咽下没说出口的话,忿忿瞪了程沥一眼,一脸冷漠地转过身,站在离他最远的地方,态度明了。 训练最开始,是由姜义和宋伊凡给他们做示范,他们是老搭档了,合作过挺多次,跳起舞来格外默契和谐,一举一动中带着美感。 相较于教练,他们这些人就有些放不开了,特别是大一的新生,别说牵着对方的手了,就算是稍微靠近点,脸都能红成一片。 一群人在那扭扭捏捏,愣是没有一个人伸出手。 宋伊凡看着着急又好笑,“你们怎么这么害羞,跳舞而已。” 姜义建议道:“要不你们先握个手,彼此熟悉下?” 都这样说了,一群人扭捏半天,终于试探性地伸出手,握在一起,一边捏着收,一边害羞地低下头,耳根烧红一片。 当然,这里面并不包括程沥和江鹿白。 江鹿白冷着脸,紧抿着唇,就是不看程沥一眼, 程沥则懒散立在那里,一脸事不关己。 直到宋伊凡开始催促了,两人才转过身面对面。 程沥伸出手,“学妹,握手吧。” 男生的手,骨节匀称修长,肤色要更白一些,干净之外隐约可见下面淡青色的血管,顺着手指往上,是修剪整齐的指甲。 这人虽然恶劣,可生就了一副好皮囊,连手也好看。 江鹿白没吭声,也没动作。 程沥没恼,就那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周围的人一个个都握手了,他们这一对就有些显眼了。 见周围人的视线都落到他们身上,江鹿白低下头,放在身侧的手终于伸了出来。 女生的手,十指纤细,指尖泛着浅浅的粉色。 程沥看着,眼神微微有些发暗。 江鹿白的指尖落在程沥掌心。 彼此的温度透过皮肤传了过来,烫得人心里一颤。 程沥手指略微用力,手下皮肤柔软细腻的触感被骨骼的坚硬取代。 察觉到握住手指的力度加大,江鹿白眉头微微皱起,指尖朝内,掐着程沥掌心。 微微的疼痛自掌心传来,程沥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手上的力度加大了两分。 就这样你来我往的较量着。 发展到最后,江鹿白狠狠掐着程沥的掌心,恨不得把全身力气用上。 呵!程沥他这是手吗? 他这就是长得好看点的鸡爪子! 作者有话要说:  程沥你是真的狗。 第8章 一男一女握手带笑,众人看着是一副“亲切友好”的样子。 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江鹿白的手被程沥攥在手中,关节隐隐泛白,指骨并拢被迫紧紧靠着,隐约还能听到手指交错发出的响声。 江鹿白咬牙冷笑,指甲狠狠掐住程沥虎口不松,隐隐还能看出红色的血丝。 旁边一对对都握完了,这两人还面无表情地握在一起。 姜义看不下去了,故意咳嗽了两声。 咳嗽声惊醒了正在较劲的两人,他们对视一眼,猛地松开手,不约而同向后退了一步。 一个看地,一个看天花板,谁也不理谁,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错觉。 程沥拇指轻抚虎口,刺痛沿着神经直达大脑,隐约还能摸到两个深浅不一的指甲印。 不用低头看也知道,破皮是肯定的,估计也流血了。 这小丫头下手还挺狠。 姜义和宋伊凡把第一小节的动作拆分教给他们,见他们动作记得差不多了,就让他们自己去练习。 江鹿白不情愿地转过身,站到了程沥面前。 程沥看着达到自己脖颈处的女生,轻啧了声,“这里可没有楼梯了。” 江鹿白愣了一瞬,猛地反应过来程沥刚才那句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嫌她矮!!! 江鹿白冷笑道:“不劳你费心。” “你还跳不跳?” “嗯。” 程沥这次没再主动招惹她了,左手轻轻牵着江鹿白的指尖,右手五指并拢,落在江鹿白的蝴蝶骨下端。 她的背很薄,脖颈纤直。 和人距离那么近,江鹿白有些不适应,僵硬地抬起左手落在程沥肩袖那里。 两个人相处不长,有些地方还需要磨合,但这耐不住两个人颜值高,一举一动宛若画一般。 宋伊凡扯了扯姜义的袖子,小声密谋:“到时候让他俩站中间怎么样?” “行啊,化学系的门面。” 宋伊凡给了姜义一个赞赏的眼神,“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又看了一会,宋伊凡声音带着点八卦的兴奋,“姜义,你有没有觉得程沥和江鹿白之间有那么……点气氛。” “什么气氛?”姜义不明所以地问。 “你不懂,这是属于女人的直觉。”宋伊凡信誓旦旦地说着。 姜义想起刚才的场景,那两人都把对方当病毒似的,恨不得相距八百米远,这算是什么气氛? “他们都两看相厌了,哪来的气氛?” “这就是开始,姜义你不懂。”宋伊凡道:“要不然你说那么多新生,为什么程沥就单单注意到那个叫江鹿白的学妹呢?” “可能有什么特殊情况吧。”姜义还是不相信程沥那家伙会喜欢没认识几天的女孩。 宋伊凡捧着脸,“我觉得还是挺有可能的,不是有个词叫日久生情吗,咱们两个不就是从搭档开始,后来才走到一起的。” 姜义看着难得没犯事的程沥,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他是个正常男人,至于程沥那家伙,还算人吗? 人家小姑娘不想把他打死就够好的了。 ————— 训练结束后,江鹿白找到宋伊凡。 “你晚上要来训练?”宋伊凡有些诧异。 江鹿白点头。 华尔兹男生和女生的舞步不一样,江鹿白高中时跟同班一个女生学了点,那个女孩个子很娇小,个子比她高的江鹿白自然是跳男生的部分。 现在突然转换,她一时还没适应,具体表现在程沥鞋子上几个明显的脚印。 训练结束,程沥脸黑的都能滴墨了。 如果她再不赶快纠正过来,估计明天又要面对程沥阴沉的脸色和杀人般的视线了。 训练教室里面没什么贵重东西,空荡荡的教室,没空调也没投影仪,最值钱的可能就是头顶上那几管灯,宋伊凡很爽快地把钥匙交给了江鹿白。 ————— 回到寝室,江鹿白一推门就看见三个女生围在一起,像是在商量着什么。 寝室长肖绯瞥见江鹿白,招手让她一块过来。 “这是怎么了?”江鹿白走过去问道。 纪云拉着她的袖子,“茶茶快来看,听说学生会要招新了,你快看看有没有想去的。” 江鹿白,三个字的名字,直接叫出来显得有些生疏,叫“鹿白”也觉得有些别忸,纪云她们知道江鹿白的小名后,一致改口叫她茶茶了。 江鹿白看了过去,只见桌子上摊着一张纸,上面是关于青协、学生会和团委各个部门的介绍,背面则是社团招新介绍。 纪云问:“茶茶你想去哪个部门?” 江鹿白一目十行地扫完整页纸,“大概选学习部,可能也会报名参加校艺术团。” 纪云继续问:“那你是要去校里的学习部还是系里的学习部?” “系里的。” 纪云一把搂住江鹿白的肩膀,“茶茶,咱们两个真是心有灵犀,我选的也是学习部。” 肖绯:“我的话,应该会去校学生会的秘书部。” 温墨抬了抬眼镜,“校青协。” 现在是提交报名表阶段,面试要在军训结束后进行。 填好报名表,纪云就开始跟江鹿白诉苦。 “我们这两天也开始选方队了,你不在,教官快把我给怼死了,他现在就像个火山,一点就喷。” 肖绯正在整理化妆品,拿着化妆刷给自己补了点散粉,不以为意地说:“你前几天还不说教官像太阳光芒万丈吗?” “是像太阳啊。”纪云愁眉苦脸坐在椅子上,“可教官这个太阳太晒了,都快把我这祖国的花骨朵烤焦了。” “噗!” “还花骨朵?”肖绯毫不留情地拆穿她,“纪云同志,你十八岁生日都过哪去了?” “肖绯同志,说什么都不能说女生的年龄。”纪云义正词严地说:“我永远十七。” 这下全都笑起来了。 晚饭过后,江鹿白来到院楼练舞。 太阳渐渐西沉,远处红色的火烧云隐退,夜幕重新覆盖。 明亮的月光透过高大的梧桐树印在训练室的地面上,微风一吹,地板上的影子也跟着外边的银杏叶一同摇晃。 笼在夜色中的教室很安静,隐约还能听见外面传来的人声。 江鹿白不喜欢太亮的光线,也就没开灯。 于此同时,三楼的另一侧,化学系学生会学习部在开会。 闫妍作为部长,把接下来的活动一一分配好,给副部交代清楚。 交代完后,闫妍抬头问:“学习部今年的招新你们有什么想法?” “能怎么想?”刘易趴在桌子上,“现在就希望他们能快点来,这几天快忙死了。” 杨陶安:“最好今年能多找两个,像人家体育部,人多就是好,值班也能轮换。” 闫妍叹了口气,“这我知道了,人手少的确是个问题。” 她的目光扫过下面四个大男人,感觉眉心抽抽的。 “今年最好能多招几个女生进来。” “我现在看见你们这群男生就头疼。” “……” 刘易四人嘴角抽搐。 怪他们喽。 闫妍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程沥。 “对了,前几天科技竞赛复赛结果出来了,我把资料拷贝到U盘里了,程沥你能去349帮我拿一下吗?” 程沥听到这,有些不耐地说道:“麻烦。” 尽管如此,他还是起身出了会议室。 他走后不久,会议室传来几人偷笑的声音。 训练室在349的必经之路上,那里走廊的灯好不巧坏掉了,后勤部也没来得及维修,整个走廊漆黑一片,隐约可以看见尽头厕所透出暗黄的光。 风在窗外呼啸,树叶刮得哗啦啦作响。 三楼没有自习室,人向来很少,加上又正对着银杏树,程沥大一的时候没少听相关的恐怖传说。 他佯装漫不经心,直直向前走。 一向做事特别有条理的闫妍突然忘了u盘,教室内五个人,偏偏选中他出来拿,再配合这坏掉的灯泡。 要说这其中没鬼,打死他也不信。 走廊中间是一片漆黑训练室,这里闹鬼的传言也是最多。 程沥面色不改,步伐却快了几分。 风穿过窗户发出尖利的呼啸声,在这风声中,程沥隐隐听到训练室里传来了一阵微弱且富有节奏的脚步声。 程沥身体瞬间僵硬了。 不会真的有鬼吧? 作者有话要说:  程沥:实不相瞒,我有点慌。 第9章 脚步声还在继续,程沥壮起胆子,循着声音走到训练室门口,防盗门没有锁。 他握紧门把手,猛地将门打开。 空荡的训练室,清冷的月光下,一个纤细的身影背对他,是踩在地面的那种。 萦绕在周围的恐怖氛围散去,程沥心里没由得生出烦躁感来。 他故意敲响防盗门。 敲击金属的声音在房间炸开,里面的人吓了一跳,脚下的动作乱了套。 程沥走到训练室内,皱着眉头问:“江鹿白?” 江鹿白听到自己名字,一瞬愣神,随即点头。 “是我。” 程沥语气不好,带着一股子不耐烦的意味,“你大晚上不去休息,跑着装神弄鬼干什么?” “装神弄鬼?” 看到程沥额头上的冷汗,江鹿白默默将“要你管”三个字咽下。 她把绑头发的头绳取下来,顺带将头发拨到前面,接着拿出手机调到手电筒模式,抵在下巴上。 手机的光偏冷,照得皮肤惨白,女孩长发披散着,站在空无一人的训练室里,还面无表情地问:“哦,你看这像吗?” 像个头啊!!! 程沥感觉血液逆涌,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往上来。 偏生罪魁祸首一点感觉都没有。 程沥深吸一口气,摔上门走了。 349学生会办公室内,闫妍的位置在最里面,上面堆满了各种资料和专业书。 程沥也没什么耐心,随便翻了两遍,找到了那个被压在专业书下的U盘。 放到这地方,明眼一看就是要整他。 联想到走廊那诡异的风声,程沥露出尖利的牙齿,突然笑了起来。 要是有熟人在这,准会马上知道:这家伙又在想什么整人的法子了。 把东西准备好,程沥心情很好地关上门,回去的途中路过训练室的,他漫不经心地向里面瞥了一眼。 月亮升得很高,寂静的训练室里,那个女孩还走,抿着唇站在窗户前,身上还是那套深绿色的军训服,只不过外套脱下搁置到一边,她额前的碎发也被汗湿了。 黑夜朦胧,程沥看不起她的神色,只能看到她的手虚放在半空中,像是对面有人与他一起共舞。 程沥站了一会,嘲讽地扯起嘴角,转身离开。 回到学习部开会教室,程沥把U盘扔给闫妍,将桌上的本笔敛在一起,拎着背包往外走。 “有事,先走了。” 他脚步很快,没一会就消失在走廊上,刘易见他这个样子,窃笑:“程沥那家伙不会真的被吓着了吧?” 杨陶安:“要不是怕他发现,我真想跟过去看看程沥惊慌失措的样子。” 闫妍觉得有些奇怪,程沥刚才太平静,正是因为太平静,她才有些怀疑,不说脸色苍白了,程沥怎么看起来冷汗都没流一滴? 难不成他察觉到那哀嚎般的风声是他们刻意放的?也不对,手机摆在厕所的洗手台,程沥不可能去那。 俞渝看了眼还在滴墨的u盘钥匙链,好心提醒还在苦思冥想中的部长:“闫妍,你的手。” 闫妍低头一看,不看不要紧,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掌心一片漆黑,一股她常用的墨水味扑面而来。 敢情程沥把U盘涂墨后再扔给她! 怪不得那家伙刚才溜那么快! 闫妍叹了口气,将U盘用纸包好,抽了张湿巾仔细擦拭手指。 她早就应该知道,毕竟程沥他。 可是个睚眦必报的小恶魔啊。 ————— 九点半,晚上训练结束的长哨音响起,江鹿白停下动作,坐在椅子上喘气休息。 “啪嗒”一声,训练室的灯突然被打开,在黑暗的地方待太久了,猛地接触到亮光,江鹿白下意识闭上眼。 等到稍微适应后,江鹿白朝门口看去,只见程沥倚在门口,穿着黑色的卫衣,背包斜斜挂在肩上。 良久,他出声道:“出来,我送你回去。” 江鹿白沉默一阵,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他们从院楼出来,正好赶上新生训练结束。 院楼不远处也体育场,人流从中涌出,和两人正好撞上。 江鹿白猜测程沥可能担心她乘乱跑了,要不然也不会一直拽着她双肩包上挂饰不放,但是这样走路着实有点醒目,更不要提她身上现在还穿着军训服。 这一路上程沥受到了无数注目礼,那群人就差在脸上写着:兄弟,下手够快啊! 程沥置若罔闻,只是看江鹿白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忍不住问道:“你在那委屈什么?” 江鹿白疑惑地抬起头:“我哪里说委屈了?” 程沥:“你表现的像我在欺负你。” 江鹿白:“你本来就是在欺负我。” 程沥:“看吧,我就说你委屈了。” 江鹿白咬牙一字一顿地说:“我没有!” “倔脾气。” 江鹿白脚步顿了下来,一脸严肃的看着程沥。 “学长,我觉得我们该好好谈谈。” “嗯,谈什么?”程沥看着她,漫不经心地问:“天文地理还是风土人情?” 谁想谈这个!!! 江鹿白面无表情,“实不相瞒,我想跟学长你好好谈谈牛顿。” 程沥:“嗯?” 江鹿白:“牛顿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换而言之,我打了学长,学长你也打了我。” 程沥问:“我怎么打你了?” 江鹿白顿了顿,“你用脸打我的手。” 程沥冷笑,“我还真厉害呢。” “那我是不是还要再给你道个歉?” 江鹿白硬着头皮说:“如果你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程沥:“……” 空气一瞬间凝固了,江鹿白偷偷瞥了眼程沥的表情。 而程沥冷笑着扔给她一个白眼。 江鹿白心中犯了难,她这算不算彻底把人得罪了? 如果没什么交集倒也不怕,关键是程沥是她的直系学长,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的腕表还在程沥那。 那腕表是江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以江临的性格,到时候一定很麻烦。 江鹿白是个怕麻烦的人,她只好服软。 “学长,对不起,刚才我错了,我向你道歉。” 女生长相偏清冷,带着一定的疏离感,此刻不得已说着道歉话,倒是软了几分。 程沥冷笑着说:“学妹刚才不还理直气壮的吗?我可没看出你哪错了,你对的很!” 他果然是在生气。 江鹿白不擅长跟人交流,面对这种情况更是有点不知所措,她张了张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又走了一阵,程沥听到没什么动静,转头向后瞥了一眼,只见女生低着头,马尾辫软软地垂在身后,和主人此刻的心情一样低落。 程沥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回过头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道歉?” 这不是你要求的吗? 江鹿白不好反驳,只好说:“因为我打了你,而且我的腕表还在你那里。” 程沥从口袋里拿出那支小巧的白色腕表,拎着表带在江鹿白眼前晃了晃,“这个?想要回去吗?” 江鹿白点头。 程沥满意地笑了,将腕表收回去,瞬间换了一副脸孔,“就不给你。” 一系列操作看得江鹿白嘴角抽搐,她就知道,这人没那么好心。 “不过,”程沥双手插兜,带着笑容望着她,“你要是真的想要这支腕表,那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你要拿我想要的东西来换。” “……拿什么东西?” 江鹿白感觉有点不对劲,但此时此刻,她也只得硬着头皮说:“如果是正常的要求我会答应你的。” 她把“正常”两字咬得很重。 程沥桃花眼略微上挑,“难道你害怕我对你图谋不轨?” “……” 见她不说话,程沥嗤笑:“放心吧,学长对未成年可没什么兴趣。” 江鹿白感到一股无力感从心底涌上来,她弄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那明明是她的腕表,怎么她还要拿东西去换回来?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她恹恹地问:“那你想要什么?” 程沥直接摊手,“我还没想好。” 江鹿白:“……” 她第一次那么想打人! 程沥见她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逗她,“我现在好像什么也不缺,要不这样吧,你答应满足我三个愿望,我就把腕表给你,并且以后再也追究那一巴掌的事了。” 三个愿望? 这人把她当阿拉丁神灯了吗? 但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江鹿白权衡了下利弊,最后还是选择咬牙答应了。 不过她还是不放心,强调道:“你不能提过分的要求。” 程沥:“放心,学长又不是什么坏人。” 江鹿白:“……” 这话怎么都不敢让人信服。 把江鹿白送到寝室楼路口,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程沥收回视线,瞥了身后一眼。 “喂,你们到底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灌木丛传来响动,蔡铭钊拉着俞渝站了起来。 “你还挺敏锐。”蔡铭钊脸上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 程沥:“你们闲着没事跑灌木丛里干什么?” 俞渝:“我们来看……呜……” 俞渝话还没说完,就被蔡铭钊捂住嘴。 蔡铭钊讪笑,看着程沥狐疑的眼神,连忙松开手解释:“我和俞渝不是选了植物学吗?今天晚上正好有时间,我们就过来观察植物。” “观察植物?”程沥被这话逗笑了,“你确定不是来这喂蚊子?” 蔡铭钊:…… “更何况你们上个学期不是选了植物学,一门课不能重复选两次吧?” 蔡铭钊:……把这事忘了! 要不是俞渝在他耳边念叨,说看到程沥和小学妹一块散步,他才不会急匆匆跑过来看戏的。 程沥看他脸色,瞬间明白了,冷笑着说:“老实交代,你们跟着我到底想干什么?” 蔡铭钊见瞒不了了,上前搂着程沥的肩膀,一脸痛心疾首,“爸爸这还不是担心你将来孤独终老,这才在你这些桃花中给你好好物色下。” 程沥瞥了他一眼:“那你物色好了?” 蔡铭钊叹了一口气,沉重地说:“我感觉你以后还是单身比较好。” 作者有话要说:  江·神灯·鹿白 程·阿拉丁·沥 第10章 S大为期半个月的军训很快接近尾声。 最后一天是军训成果展示,在西区体育场内举行,人工草坪被提前用黄胶带分成方块便于定位,江鹿白她们站在最左侧,虽然比不上最中间,但靠近跑道,也算是个好位置。 由于江鹿白已经参加了迎新晚会排练,教官也没安排她进方队,把她搁到观众那堆去了,说是军训成果展示,对她这个观众来说,其实也就负责在下面认真鼓掌,给人捧场就行了。 这是份很无聊的工作,但听到口号声响彻了整个体育馆,看着方队一个个走过去,江鹿白突然感觉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她清楚地知道,她们的军训就这样一点点,随着方队的脚步,在达到终点的时候,彻底结束了。 从体育馆出来,江鹿白边走边跟跟温墨讲迎新晚会的节目顺序,说到她们上场时间时,纪云突然用手肘撞了撞她。 纪云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茶茶快看前面,那个人长得好帅!” 江鹿白和温墨顺着纪云的指示看了过去,只见体育场外面的小树林里,一个手臂上绑着石膏的男人正闭着眼坐在长椅上歇息,那人身材修长,五官英挺深邃,眼睛生的意外温柔且多情。 纪云撞了下她的肩膀,笑嘻嘻地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帅,看起来好温柔成熟有安全感。” 江鹿白:“……” 如果江临知道有人这样夸他,估计能笑疯。 江鹿白神色极为复杂。 果然,没过一分钟,手机那边传来消息。 江临:【哥哥我来了!】 江临:【快点来接我!】 江临:【我知道你看到我了】 …… 江临:【你要是再不来我就要被残疾人互助中心拉走了】 江鹿白深吸一口气,忍不住说:【那要不要我给他们交代两句,也不用送回A市了,直接就地埋了】 江临:【……】 江临:【哎哟,胳膊好疼啊!我这骨头是不是又断了?】 江鹿白面无表情地抬头,果然长椅上的男人皱着眉头,用没受伤的手紧紧捂着另一只胳膊,一脸受伤的模样,偏偏他长得好看,病美人更能吸引人目光。 装病的效果也是相当拔群,没一会江临身边围了好多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 江鹿白暗自咬牙,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和纪云她们交代了两句,忍无可忍地冲进人堆,把江临从里面拽出来。 两人走在体育馆旁边的锦鲤湖边,江鹿白泄愤地戳着江临的背。 “你不好好在家养伤,跑到我们学校干什么啊!” 江临任由她戳,还一脸享受,“当然是出来浪,嗯,往左边挠挠。” 江鹿白直接给了他一拳,“信不信我直接把你踹下去?” 江临啧了声,“怎么变得那么暴躁?” 江鹿白:“每一个沙雕哥哥背后总要有一个被逼疯的妹妹。” 江临:“应该是每一个暴力妹妹背后总要有一个被压迫的哥哥。” 江鹿白有些不满,“我哪里压迫你了?” “前几天你不还从我这榨走3000块?”江临反问。 “那是你主动给我的,你说是零花钱。” 两人走了一会,江鹿白问江临:“说实话,你来S市干什么?” 江临:“也没什么,就是宋女士不知道从哪得来的小道消息,说是你要上台表演节目,于是不惜把她的宝贝儿子从千里之外踢过来,让我给你录像留念。” 江鹿白很认真地纠正:“从A市到S市没有一千里。” “别在意细节,”江临不以为意地说:“反正都挺远的。” “你应该不会只为了这件事才来S市的吧?” “哟,我们茶茶还挺厉害的嘛!” 江临鼓励般地将江鹿白头发揉乱,并成功收获妹妹的白眼一枚。 江临笑着说:“除了过来录影,还有就是哥哥的工作室选好了,就在S市了,你以后就能天天见到哥哥了,怎么样?开不开心?” 江鹿白当场懵在原地,“你确定?” 这是什么惊天霹雳的坏消息啊! 江临还不嫌事大地说:“老妈特别嘱咐让我好好照顾你呢。” 好好照顾她? 不知道快递公司接受不接受寄人的业务,她现在就想把江临打包寄回家。 ————— 迎新晚会晚上七点举行。 表演者需要提前几个小时到后台,开始换衣服化妆。 整个后台是由东区体育内馆一楼临时改建的,面积不大却挤满了人,化妆补粉的、整理发型的、反复记台词的、还有东西找不到的……一个字形容“吵” 程沥不耐地皱了皱眉头,他一向不喜欢这种嘈杂的环境,索性站在门口看人调试灯光。 也不知过了过久,后台突然安静下来,安静到程沥都疑惑地转身朝里看,到底是哪个人能压得住场子,然后他就看到了刚从换衣间走出来的江鹿白。 灯光下,她穿着红色吊带舞裙,肤色白皙如瓷釉,束腰的设计使得她纤细的腰肢更为明显,细瘦不盈一握。她转身和宋伊凡说话,露出精巧的蝴蝶骨,以及脖颈修长的线条,漂亮的像是从油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江鹿白没注意到程沥的视线,她一手按住肩带,一边问宋伊凡:“伊凡姐,你有别针吗?” 裙子发下来后江鹿白重新洗了一遍,舞台服装质量可能不怎么样,洗过一水后,肩带那里变得有些松垮,再加上她特别纤瘦,看起来像是随时都会落下来。 肩带打结看起来太过明显,可现在也没时间和工具改衣服,只能临时用别针撑一下了。 宋伊凡看到后也皱起眉头,“怎么变得这么松?这衣服的质量也太差了!别针是吧?我去给你问问。” 在后台问了一圈,宋伊凡最后只拿着两个红色曲别针过来。 “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别针,你先用这个应下急,我再去问问看。” 江鹿白接过曲别针,有些不安,这真的不会掉下来吗? 但现在也没其他办法了,她只能把肩带收一段,再用曲别针扣上。 迎新晚会虽然不是校庆晚会,但学校为表示重视,直接请了市电视台的人前来操刀。 江鹿白她们是第三个上台,指挥老师早早把他们叫到一旁候场。 借助舞台的灯光,江鹿白看着人满为患的体育场,不自觉地摸着肩带上的曲别针。 “怎么?害怕了?”程沥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半开玩笑地说。 程沥今天穿着黑西服长裤,头发被整齐梳了上去,只留下几缕碎发垂在眉间,桃花眼半抬,眼中闪着碎光,如果再配上一副细边眼镜,那妥妥的斯文败类。 江鹿白松开手,“是啊,我害怕。” 又加了一句,“害怕学长你一会出错我该怎么抢救回来。” “是吗?”程沥像是没听出她话里的嘲讽,“那让学妹费心了。” 第二个节目到尾声,台上的人马上就要下台,指导老师赶紧让他们做好准备,主持人念完台词就上场。 江鹿白之前没少面对这种场面,也没怯场,很从容地牵着程沥的手走上台,并肩站在舞台中央。 随着华尔兹音乐响起,一对对男女牵着手,在舞台上旋转起舞。 舒雅的音乐再配上俊男美女,真是吸引人,当然最吸引人的还是中间的那一对。 女生肤色白皙,裹在一袭红裙中,优雅轻盈,柔软纤细。 男生穿着西装,身姿挺直清雅,少年意气,像是迎风站立的白杨。 两人之间格外和谐,一举一动更是默契十足,远远看去宛若一对壁人。 临近曲终,又是一个旋转,江鹿白握紧程沥的手,掐着音乐节点准备转身,突然左肩一松。 一个红色曲别针滚落到了她脚边。 细细的肩带斜斜搭在肩膀上,眼见着有下滑的趋势。 江鹿白有些慌神,气息乱了,脚下步伐连带着也有些不稳。 程沥按照原来的动作,牵着江鹿白转身,趁着背对着观众,江鹿白身体被他遮掩的刹那,轻放在她左肩蝴蝶骨处的手指突然松开,勾着松开的肩带绕了两圈。 “继续跳。”他如是说。 作者有话要说:  程沥关键时刻还是很靠得住的 第11章 察觉到肩带绷紧的感觉后,江鹿白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俩,轻舒一口气,看着程沥的眼神也多了一抹感激。 音乐结束,一行人缓缓停下动作,按照彩排,接下来就是鞠躬离场。 鞠躬? 江鹿白掌心湿润,放松没多久的神经又绷紧起来,她现在这个样子要怎么鞠躬? 她揣揣不安,还未等她想好解决方案,一股腾空失重感突然袭来,江鹿白下意识地搂住程沥的脖子,却见他左手托着她的肩膀,右手穿过她的腿弯,将她轻轻抱了起来。 现场安静了一瞬,随后是铺天盖地的尖叫声。 “是公主抱!!!” “好帅!” “我的妈,这是什么偶像剧桥段!” …… 在众人的注视下,程沥面不改色地抱着江鹿白走下舞台,此时此刻,大庭广众之下,江鹿白也不敢挣扎,只得趴在程沥肩上装鹌鹑。 两人身后跟着一群懵逼的同伴。 怎么回事?彩排不是这样写的啊! 刚回到后台,江鹿白迫不及待想从程沥身上下去,但被他一把扼住。 “老实些。”清冽的声音带着点沙哑感。 见江鹿白老实了,程沥将缠在手指上的细带松开,不动声色将它稍微往上推了点,这才将她轻轻放下来。 脚刚踩实地面,一件夹杂着薄荷香气的西装外套扔到江鹿白头上。 带着残余的温度,将她的肩部完全盖住。 江鹿白抬头看着程沥。 白炽灯下,他穿着白衬衫站在她身边,肤色冷白,黑色的发尽数梳到后面,露出额头和寒若漆星的眸子,他鼻梁挺直,嘴唇却很薄,在妆容的作用下,五官比平时添了分深刻。 宋伊凡拽着姜义,从里面冲了出来。 “程沥,你俩怎么回事!这又不是演偶像剧,结尾你给我来个公主抱是怎么回事?彩排怎么谢幕你忘了吗?” 宋伊凡人来没到跟前,话像是连珠炮般打了过来。 程沥倚在墙站,不反驳也不解释,任由宋伊凡指责。 江鹿白看不下去了,拽着外套站了起来。 “学姐,这不怪程沥学长,是我出了状况,跳到一半,曲别针突然掉了地上了。” 宋伊凡看了眼江鹿白披着的外套,还有微微倾斜下垂的裙子,指责的话噎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程沥是不按彩排,可是发生那样的意外,还跟彩排一样弯腰谢幕,走光也说不定。 宋伊凡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她轻叹了口气,“算了,反正观众反响不错,你们先休息,我去探探指导老师的口风。” 说完,她就拉着姜义风一般地出去了。 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程沥轻啧了声,刚准备说些什么,就瞥见江鹿白愣愣地看着他。 程沥眉毛挑起,故意逗她:“是学长太帅,学妹是看入迷了吗?” 难得一次,江鹿白没生出怼程沥的念头。 她拽着西服外套,别扭地侧过脸。 “衣服,我洗过会还给你的。” 程沥凑到她面前,“学长帮了你那么大一个忙,你就只提衣服,不对学长说句谢谢吗?” 江鹿白捏紧手指,抿着唇,小声地说了句。 “谢谢。” “嗯,没听见。”程沥拉着声调说。 “谢谢。”江鹿白提高声音又说了一遍。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见。”程沥笑得开怀。 “我说:谢谢!”江鹿白大声喊道。 随即气鼓鼓地转过身。 她发现程沥真是厉害,每次都能在人对他稍微有点好感时,又迅速开始挑事惹人生气。 幼稚得很! 这时有个女生过来递给江鹿白两个别针,说是宋伊凡托她买回来的。 江鹿白连忙接过道谢,拿着别针到换衣间调整肩带。 把肩带调整好,确定不会再掉下来后,江鹿白这才松了口气,bvc余光瞥见搭在椅背上的黑色西装。 她想了想,还是把它叠整齐放进包里。 江鹿白从更衣室出来,后台依旧站着很多人,可是她一眼就从人群中找到程沥所在的位置。 那样的长相,眉眼之间的张扬肆意,即使什么都不做,也会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种。 程沥反坐在椅子上,手肘搭着椅靠,有些不耐地抓了抓头发。 几缕碎发垂下落在额角,硬邦邦地像是被冻在一起,他嫌弃地捏了捏,果然跟想象中一样硬。 “俞渝,你到底给我弄了多少发胶?” 俞渝正在给一个男生喷发胶,头也没回地说:“谁让你那头发那么难收拾,怎么梳都梳不好,我不给你多来点发胶定型,估计跳到一半它们就能恢复原样。” “回去又要洗好久,真麻烦。” 他孩子气地趴在椅背上,仿佛遭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 看着他那个样子,江鹿白突然有一丝想笑。 ————— 迎新晚会最后,是所有晚会参与人员穿着演出服在舞台上拍合照,学校领导照例是站在最中间的,江鹿白不是很喜欢拍照,正想躲到最后面,却被宋伊凡发现,给推到前面了。 宋伊凡负责的是舞蹈训练,和她站的位置是不一样的,江鹿白被推到台前,这要是在向后走就有些明显了,她只能硬着头皮找其他人。 这个时候江鹿白才发现她们的演出服装是多么的朴素,跟其他人大裙子比起来根本就不起眼,她找了好一会才在中间找到了组织。 参与人员多,除了最前排,后面几乎都是挤到一起站的,江鹿白只好一遍遍说着抱歉,一边费力朝里走。 程沥站在最边上,瞥了她一眼,像是在说:你怎么现在才来? 江鹿白好不容易挤到程沥身边,喘着气说:“抱歉。” 程沥没说话,很高冷地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江鹿白平复下呼吸,见摄像师还在调整位置,乘着空闲时间低头整理挤得产生褶皱的裙摆。 她正专心整理裙子,一个诡异的触感突然袭上她的腰侧,还捏了捏。 江鹿白被吓了一跳,当即意识到有人在偷摸她,一股恶寒从脚底往上袭,她从心底泛着恶心。 江鹿白狠狠拍掉那只手,冷冷地朝后看。 她身后站着一个穿着篮球服的粗壮男子,江鹿白记得这是表演街舞的人,她不认识,也不知道他是哪个学院的,只是彩排中见过两次,连说话都没说过。 对方见被发现,还装作一副什么无事发生的样子,冲她挑衅地笑了笑。 江鹿白咬牙,她也知道,现在这个位置,人和人紧紧挨着,刚才那个男人的小动作太隐蔽,根本没人会看清,就算她说出来,那人估计也会拿“人太挤,不小心碰到,你想太多”这种理由当借口。 她以为被发现后,男人会收敛点,哪知他根本不把她的警告放在眼里,还准备第二次伸手。 就当江鹿白准备反击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从旁抓住男人的手腕。 程沥伸手将江鹿白拉到自己前面,用手臂护着,他眼神冰冷,直直地望着后方那个男人。 “你在干什么?” 男人讪笑:“我没干什么啊。” 程沥手腕又用力了几分,江鹿白甚至能看到他那发白的指节和暴起的青筋。 男人的脸色终于变了,只不过这次是疼的。 程沥脸色阴沉,言语中带着明显的戾气。 “我再问一遍,你在干什么?” 男人疼得脸都扭曲了。 周围人也察觉到这边的冲突,纷纷把视线投到这边。 见老师也时不时往这边望,男人终于害怕了。 “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程沥冷笑一声,厌恶地甩开男人的手臂,但是没有让江鹿白再回去。 程沥身上薄荷味萦绕在鼻尖,江鹿白松了一口气,因为那个男人而产生厌恶和恐惧的情绪逐渐消退。 这时一个温暖的掌心突然落在她肩膀上,江鹿白身体顿时僵硬,情绪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又再次翻涌而上,她害怕地朝后看,但是这次不是那个粗壮的男人,只是程沥在安静地看着她。 他那双黑色眼睛闪着光,就像漂亮温润的黑曜石。 他拉下她防御的手臂,似乎想要说什么安慰她,但可能触及到他的短板了,他很擅长捉弄人,但并不擅长安慰人,半响过去,也只是揉了揉她的头顶,说了句: “别害怕,没事了。” 江鹿白提着的心突然放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程沥可盐可甜 第12章 程沥是个很复杂的人,江鹿白是这样认为的。 他有时像个恶劣的恶魔,以捉弄人为乐,有的时候,比如说现在,他却比任何人都让人安心。 江鹿白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寝室的,寝室三人还在讨论迎新晚会,她刚进寝室,就被纪云狠狠抱住。 “茶茶,我天,今天迎新晚会第三个节目,站在中间的那个人是你对吧?” “居然会有公主抱!卧槽!太让人兴奋了!” “我的少女心要炸裂了!” 肖绯面无表情地把她扯开,“还少女心?你现在表现的跟张飞差不多。” 纪云:…… 纪云:“友尽!” 江鹿白终于在吵吵闹闹的热闹环境中回过神,一边回答纪云的问话,一边将包里的衣服拿出来。 随着程沥外套被拿出,一个白色的硬质卡片掉了出来,摔到她脚边。 江鹿白疑惑地捡了起来,她记得自己包里好像没这种东西。 这是白色硬卡纸裁成的长方形小纸片,四周的尖角都被修剪圆润,背面写着三个娟秀的钢笔字,那是江鹿白极为熟悉的三个字,她的名字。 程沥最开始说要江鹿白满足他三个愿望,江鹿白也没太在意,哪知他还裁了三张硬卡纸,说是让她签上名,以免以后赖账。 江鹿白拗不过他,只好乖乖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并说如果以后有想要让她做什么,就在愿望卡背面写好交给她。 愿望卡,她是这样称呼那三张卡片的。 她手里拿的是第一张,右下角还有一个小小的“1”,那是她为了防止程沥耍赖刻意写上去的,不得不说,他们两个,一个很幼稚,另外一个也跟着幼稚。 江鹿白翻过卡片一看,只见卡纸背面写着简单的一句话:“加入学习部。” 程沥的字体和他给人的感觉差不多,锋芒毕露,好看是好看,就是透着一股张牙舞爪的感觉。 江鹿白看着那张卡纸出神,她以为程沥会提什么很难的要求,结果只是加入学习部。 可是她早就已经提交了学习部的报名表,就算程沥不说,她也会去的,可能程沥并不知道她已经报名了,所以才会让她加入学习部。 这真的是浪费掉一个要求,不知道他知道后会是什么样子? 江鹿白有些坏心地笑了。 ————— 与此同时,男生寝室内,蔡铭钊又带着瓜子跑过来串门,其余两人对他这种行为已经司空见惯了,很不客气地各抓了把瓜子,腾出个凳子给他闲聊了。 程沥刚从浴室出来,黑漆漆的头发软软贴在脸上,还在往下滴水,他正拿着毛巾随意擦了擦。 蔡铭钊啧啧出声:“看你头发被□□的。” 程沥递给他一个白眼:“你喷半瓶发胶上去试试?” “半瓶?俞渝还真舍得!” “先不说这个了,”蔡铭钊脸上带着揶揄的笑:“程沥,你今天可是出名了。” 程沥擦头发的动作一顿,“怎么了?” “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他把手机打开递了过去,另外几个人不嫌事大,都凑了过去。 手机上是S大表白墙刚发的一条动态,只有一张图,他抱着江鹿白下台时候照的,没有配以文字。 舞台浅色的灯光下,男生漂亮的桃花眼微微垂下,嘴角轻勾,视线落在怀里的女生身上,暖色的灯光下,他的眼神带着温柔缱绻的意味,而他怀里的女生,正抱着男生的脖颈,埋在他的衣领中,虽没看见正脸,但是那瓷白的肤色、精致的蝴蝶骨、纤细的腰肢,也足以让人心动不已。 下面一流回复。 “卧槽!这是哪个学院的,好帅!” “公主抱啊!” “我知道,今天迎新晚会的第三个节目,他们两个舞跳得也好好,呜呜呜~” “小姐姐你露个正脸啊。” “我好酸。” …… 程沥皱着眉头看完了评论,不明所以地问:“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蔡铭钊问:“你看完难道就没什么感想吗?” 程沥轻飘飘地说:“我觉得他们说的都挺对,我长得的确很帅。” 蔡铭钊简直快要吐血了,评论那么多,怎么这人就看到夸他帅的,他恨铁不成钢地将手机怼到程沥脸前,指着一条点赞量很高的评论说:“我让你看的是这个。” 程沥将手机拿远了点,这才看清上面写的字。 “他们两个是一对吧!绝对是一对!” 看清后,程沥更加不耐地看着蔡铭钊,“你闲着没事关注这些子虚乌有的事干什么?” 蔡铭钊收回手机,一脸狐疑,“别告诉你俩没关系,刚才我还看到你把她拉到身前呢。” “我那是帮她解围。” 程沥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他觉得自己做得没什么问题,换做是其他人,估计也会和他做同样的举动。 蔡铭钊还是不相信,“你最近不是和她走得挺近吗?难道你就没对她产生那么点意思吗?” 程沥只是回答:“那个学妹挺好玩的。” 有着一张漂亮冷淡的脸,性格却意外的执拗可爱,每次见面,程沥都忍不住想要逗逗她,逗到她生气发火,一脸想打他却又极力隐忍怒气的样子,那可比平时那个疏离的她更鲜活有趣。 程沥一说这话,蔡铭钊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程沥觉得逗她很好玩,不过也仅仅是好玩而已。 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死党,他们三个从幼儿园到到高中,乃至大学都在同一所学校,对于彼此的性格简直不能再了解,如果要用两个词来让蔡铭钊形容程沥,他一定会说:纯粹和幼稚。 程沥向来很有原则,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一向分得很清楚,不会吊着别人玩暧昧,被人告白后,会立刻跟对方保持距离,这可能也是他单身至今的原因之一。 程沥也不是不受人喜欢,与此相反,长着一张好看的脸,性格也说得过去,这样的人到哪都不会被冷落,程沥收到过很多情书和告白,但没见他同意一个。 蔡铭钊想,也许程沥适合追人,而不是被人追,他看着热情,实际上慢热迟钝得要命,追他太费时间。 从高中到现在,蔡铭钊那么努力地撮合,也没见到程沥对谁动心过。 十九岁的程沥,外表已经褪去了青涩,为人处世更加得体,但心态依旧像个长不大的孩子,透过现在的样子甚至能窥探到他十五岁时,刚上高中时的样子。 蔡铭钊还记得前不久的高中同学聚会,几年不见,大家在一起差点没认出对方,假小子变成了大美人,书呆子爱上了健身,大家或多或少都改变了,唯有程沥,大家一致觉得他没有改变。 程沥还是过去的程沥,还跟过去一样喜欢捉弄人,热衷篮球,对所有事物都充满着好奇心,对喜欢的事情永远保持着消磨不掉的热情,他从来都没有变过。 其他人或怅然若失,或有所感慨地说程沥没变的时候,程沥总会没心没肺地笑着,有时候蔡铭钊和俞渝在想:如果程沥真的像表现的那么没心没肺就行了,或许也不至于那么痛苦。 改变可能没想象的那么糟糕,而不改变也没想象中那么幸运。 不改变可能是因为不想改变,因为沉溺于过去而不想面对现实中的处境,就像程沥那样。 一直死守着过去,可现实不会因为他那份幼稚的坚持而更改。 过去的终究是过去的,人总要朝前看。 作者有话要说:  程沥:我还没开窍呢 第13章 迎新晚会结束后,江临就以养病为由回A市了。 当然,临走前他还不忘好好盘问昨天那个公主抱是怎么回事,江鹿白只好一五一十跟他说了。 不过她没把后面那件事告诉江临,如果真要把被偷摸腰告诉江临,估计他能直接杀到男人的寝室,狠狠胖揍对方一顿。 为了不闹出什么事,江鹿白选择暂时不告诉他。 江临走后,江鹿白的大学生活逐渐步入正轨,除了学习,各种活动也陆续召开,最为引人瞩目当属学生会社团等组织的新一轮招新。 刚到周末,道路两边早早扎起帐篷,跟新生入学时一样,只不过更加花哨热闹。 社团招新,总要展示些能体现社团特色的东西来吸引新生,江鹿白甚至看到路边摆着一辆黑色赛车,炫酷的外表吸引了不少人上前围观。 社团宣传单也是下足了功夫,别出心裁又特别漂亮,有几张的图案排版设计特别亮眼,据温墨说,社团每年都会专门招设计系的人,让他们负责设计宣传单,目的就是为了吸引人眼球。 江鹿白和纪云逛了一圈,纪云好像对跆拳道颇有兴趣,江鹿白则是选择了校艺术团,填好基本信息后,对方让她加了个群,说是晚些会在这里通知面试时间,江鹿白临走时他还送了一个小书签做纪念,是一个穿着白舞裙的芭蕾舞者。 艺术团面试时间很快定了下来,周六下午,学生会紧跟其后下达了通知,说是周六上午在院楼举行面试。 艺术团面试要测试舞蹈基本功,江鹿白这几天也不敢懈怠,摊开瑜伽垫在宿舍拉伸韧带。 倒不是学校没有舞蹈训练室,只不过训练室不对外开放,只有舞蹈生和艺术团的人能够使用,这也是江鹿白参加校艺术团的原因之一。 时间到了周五,江鹿白寝室下课后去餐厅吃午饭。 S大餐厅装修以蓝色为主,座椅都是让人放松的蓝色,可惜这蓝色并不能让纪云放松,她恹恹地戳着饭菜,叹了口气,把筷子放到一边,也没继续吃的念头了。 江鹿白坐在她对面,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纪云撑着下巴,心情沉重地叹了口气,“没事,我就是担心明天的面试,茶茶你继续吃饭吧。” 肖绯有些不解:“你还怕这个?” “我怎么就不能怕这个了?”纪云理直气壮地给自己找理由:“我这也是第一次参加面试,作为第一次,我怎么也要给它点面子,怕一下那不也是合情合理的吗?” “……你厉害。” 怯场这个问题因人而异,但对于面试发挥或多或少是有影响的。 江鹿白想了一下,提议道:“要不下午我陪你去院楼看看现场,要是没人在那,你正好能提前演练一下。” 纪云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激动地抱住她的胳膊,连声答应。 两人吃过午饭到了院楼,只不过来的时间有些不巧,她们刚到,就看见学生会的人在里面布置场地。 几个人在后面打扫卫生,前排有个女生正在放红标牌作为各个部门的场地分界线,在多媒体旁边,一个高瘦的男生拉下黑板,正漫不经心地在那写粉笔字。 闫妍在一旁指挥:“程沥,你收敛点,字别写得那么嚣张。” “行行行,我知道了。”程沥没什么精神地应着,这种无聊的工作实在让他提不起劲。 他用□□笔将字的轮廓大致描了出来,转过身去讲台拿彩色粉笔填色。 手上沾了不少粉笔灰,他轻皱眉头拍了两下,拉过半满的粉笔盒,在里面挑着合适的。 他抬头活动下僵硬的脖颈,桃花眼无意间瞥见门口站着的身影。 还挺眼熟。 程沥来了精神,脸上闪过一抹恶劣的笑。 他随便选了个白色粉笔头,掂量两下,“咻”得一声朝门口砸去。 “啊!” 还在观察教室内部的江鹿白突然捂住脑袋,死死地盯着脚边的粉笔头,咬牙切齿地朝门内望去。 程沥扶着讲台,桃花眼笑得弯了起来,眉梢间带着砸中后的得意。 江鹿白冷着脸捡起粉笔头,泄愤般朝他扔了过去。 程沥轻松躲了过去,笑得更嚣张了。 他还是一样恶劣,江鹿白感觉自己晚会刚升起的一点好感,随着程沥那节粉笔头,一瞬间又砸到了负值。 有这一番闹腾,江鹿白和纪云两人算是没了继续往下看的欲望。 改道去自习室的路上,纪云问江鹿白,“茶茶,刚才那个人不是你跳舞时的搭档吗?” 江鹿白点头。 纪云对两人之间的恩怨并不了解,只是很直白地说出自己的感受,“你和学长关系挺不错的啊。” 这下换成江鹿白疑惑了,“我和程沥表现得像关系不错吗?” “当然不错了,一般人哪会跟不认识的人开玩笑?害怕玩笑惹人生气,所以一般都会选身边熟悉的。” 江鹿白沉默了,她实在不忍心告诉纪云,程沥才不会担心惹人讨厌,他才不会想那么多。 这时纪云又说:“我觉得程沥学长看起来挺温柔的。” 江鹿白:“……” 温柔,这两个字能跟程沥沾一点边? 似乎江鹿白表现得太过明显,纪云笑嘻嘻凑到江鹿白身边,问她:“茶茶觉得程沥学长是个怎样的人?” 江鹿白想了一下,实话实说:“还行,就是很爱捉弄人,又很嚣张幼稚……” 总之就是很气人。 话还没说完,江鹿白突然感觉脑袋被人狠狠弹了下,她捂着脑袋朝后看。 在她身后一米,程沥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江鹿白:…… 如果让江鹿白说遇到最尴尬的事是什么,她认为一定没什么比眼前这种事还让人尴尬,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说人坏话,以为没人会知道,结果正主就在后面,还一字不落全听着了。 程沥看着她的样子,突然笑了,如沐春风般笑了,这反常的样子让江鹿白心里莫名有点发毛。 江鹿白推了推纪云,示意让她先走,自己则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 “学长好。” 程沥半抬起眼,笑得漫不经心,“学长哪里好?” “学长不是很爱作弄人,又很嚣张幼稚吗?” 原本还奢望他什么都没听到,这下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江鹿白绝望地低着头,心里思索着对策。 阳光突然被人遮住,江鹿白抬头看向站在面前的身影。 程沥言简意赅地说:“跟我走。” 说罢迈着长腿朝院楼走去。 江鹿白连忙跟上,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清楚程沥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程沥带江鹿白去了院楼一楼,相较于上面的楼层来说,一楼有些昏暗,哪怕现在正值中午,外面阳光明媚,这里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地下室。 程沥沿着昏暗的走廊往前走,在一扇防盗门前停下脚步,低头翻找钥匙。 由于光线问题,教室和自习室全都设在二楼以上,一楼除了南边光线好,辅导员等人的办公室在那外,其他的教室基本上是充当储藏室,放着各种文件之类的。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一楼的北边,整层楼最为昏暗的地方,附近几颗梧桐树把阳光遮的严严实实,很少有人来这边,周围没什么声音,明明是大中午却平白透出一股子冷意。 江鹿白有些不安,正在犹豫要不要跟上去,那边程沥已经打开门进去了。 “进来。”冷淡的声音传来过来。 不知道为何,江鹿白脑中突然浮现之前看到的,那些关于大学校园里的犯罪新闻。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连忙摇头,把脑中那些不好的想法赶出去。 她在门口迟疑了很久,最后还是咬牙迈进门内。 短短的时间里她想了很多,最后定格在迎新晚会上程沥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以及那句“别害怕,没事了。” 江鹿白最后选择相信程沥,相信自己的判断。 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东西很多,但不显凌乱,看得出平时经常有人收拾。 白色铁皮柜子贴墙放在最里面,锁着几个奖杯,柜子旁边有几个大纸箱,上面放着运动会用过的花球,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体育器材,贴着的红色标签纸写着化学系。 靠近门那一侧放着几个告示牌,像是刚刚撤下来的,程沥就站在告示牌前,眼神示意她过来。 江鹿白不明所以,走过去才发现那些牌子是她们军训时,摆在路上的优秀学生展示牌,之前没有细看,现在才发现程沥也在上面。 展示牌上的程沥,穿着白衬衫,不笑的样子反倒有些疏离清冷,看上去还挺能唬人的。 照片下面是他大一时获得的奖项,专业排名第一,科技竞赛和学科竞赛的奖项,还有篮球比赛和一些其他活动,满满当当倒是列了不少。 他这是,在炫耀吗? 江鹿白疑惑地抬头看着程沥。 程沥出声询问,“看完了?” “看完了。” “那就好,现在开始,”他瞥了江鹿白一眼,语气平淡,“夸我。” “?” 程沥云淡风轻地重复了一遍。 “夸我。” 那表情仿佛是在说:你竟然敢在背后骂我! 你完了! 现在不好好夸回来,今天就别想出这个门! 江鹿白后知后觉。 敢情程沥带她来这里看展示板,是为了给她提供素材? 作者有话要说:  程沥:我贴心吧 第14章 夸人这种事,对于江鹿白来说,实在是个短板。 虽然是亲兄妹,但是相比于能言善辩的江临,她只能用不善言辞来形容了。 每次和朋友聊天,基本上都是安静当个聆听者,不认识她的人往往觉得她高冷,难以接近,只有认识的人才会明白,她只是不怎么爱说话罢了。 指望一个不擅长说话的人去夸赞别人,这样的要求,着实让江鹿白感到有些头疼。 她试着商量,“学长,我们能换一个吗?” “不~能~” 程沥懒洋洋地拉长语调,非常直接地拒绝了,连回转的余地都没有。 见她半天不开口,程沥找了把椅子摆在门口,坐着那里低头看手机。 “你随便酝酿,反正学长有的是时间。” 明目张胆的威胁! 江鹿白败下阵来,毕竟是她先在背后讲程沥坏话的。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心中的羞耻。 “程沥学长好帅。” 她干巴巴地说着,听起来没有一点真实感。 “嗯,继续。” 程沥头也没抬,显然还没满意。 “程沥学长是我见过最温柔最善良的人。” 程沥听到这话,冷笑一声,不做评价。 江鹿白咬住牙,闭上眼睛,强忍住心中的羞耻说:“学长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一表人才……” 还念起成语来了。 程沥忍住嘴角笑意,“继续。” …… 从院楼出来,江鹿白整个人都蔫了下来,一脸生无可恋,失魂落魄地回到寝室。 寝室里没人,江鹿白把背包扔到书桌上,踩着床梯倒在床上。 蓝白色床单上放着一个毛绒狗玩偶,还是江临走之前送给她的。 江鹿白盯着那只玩偶看,越看越觉得,程沥好像这只狗。 她气鼓鼓地伸手拽了过来,把狗脸揉到变形,又锤了两下,心里这才解气些。 与此同时,化学系院楼,程沥靠在栏杆上,带着耳机。 只不过耳机里响起的不是什么歌,而是江鹿白的声音。 “学长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一表人才……” 程沥勾起嘴角,心情很好地关掉了音频。 估计小学妹做梦都没想到吧。 他录音了。 ————— 第二天,江鹿白一共有两场面试,上午是学习部面试,下午是校艺术团面试,一天时间安排地明明白白。 除了江鹿白和纪云,肖绯和温墨的面试也都定在今天。 寝室一行人吃了饭,就在餐厅门口分开了。 肖绯和温墨去教学楼,而江鹿白和纪云往院楼走。 尽管头天晚上就已经把稿子背得滚瓜烂熟了,但到了面试教室前,纪云还是不由自主紧张起来。 她拿着之前准备好的演讲稿反复念叨着,手心里出了一层冷汗。 她拉着江鹿白,声音中带着不安,“茶茶怎么办啊?我有点害怕!” 江鹿白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别怕,面试的都是学长学姐,你都见过的。” 尽管不知道能不能安慰道纪云,但江鹿白还是一直拉着她的手,试图让她没那么紧张。 学生会一共有八个部门,招新面试历年都是部门两个两个一块的,今年学习部和文艺部分到了一起,两个部长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让学习部先来。 可能是想让这次面试看起来正式一点,副部和部长今天都换上了正装,黑色的正装配上严肃的表情,不得不说,还挺能唬人的。 一个穿正装的副部从身边经过,江鹿白看他走近教室,想起程沥也是学习部的副部,但是一直都没看到他出现。 江鹿白环视一圈,最后在身后拐角处看到了程沥的身影,他正在跟人说话。 程沥今天也穿了正装,剪裁合身,精致考究的正装穿在他身上,称得他身材修长挺拔,和以往阳光少年的样子不同,此刻的他给人的感觉更加成熟,是那种介于少年和成熟之间的气质,莫名吸引人多看几眼。 程沥站在学生会办公室前,跟同班的一个体育部副部闲聊,顺手推了推有滑落迹象的细边眼镜。 对面那人疑惑地问:“你不是不近视吗?” 程沥言简意赅地说:“拿来装样子。” 程沥并不近视,相反他视力好得很,只不过细边眼镜可以将眉眼的锐利感遮住,程沥很乐意拿它装装样子。 两个正聊着,俞渝从旁边一个教室走了出来,穿着和程沥差不多款式的正装,手里拿着学生会统一发放黑皮笔记本,用于招新时记录用。 他走到程沥身边,跟他说了几句话,几个人点点头,交谈起来,也不知道是说了些什么,程沥笑了起来,疏朗俊凡,大抵就是如此。 程沥突然抬头,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江鹿白一时没来得及收回视线,被抓了个正着。 她觉得有些尴尬,连忙低下头。 可又觉得自己没做什么,这样低头反而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做坏事后的心虚。 她抬起头,却又对上了程沥含笑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脸颊有些发热。 学生会面试八点半正式开始。 面试教室借了院楼的阶梯教室,平时一个专业一块上课也没压力,现在就坐了学习部的几个副部和部长,硬要算的话,还有坐在门口负责整理报名表传唤的人,以及后面一个拿着相机拍照的人,他们两个都是文艺部的,学习部人少,他们就被拉过来当了劳力。 面试顺序按照报名表提交顺序来的,纪云提交报名表的时间比江鹿白早,也比江鹿白更先进去。 纪云上台前,江鹿白都一直疏导她,让她不要太紧张。 好在一切都有惊无险。 轮到江鹿白时,可能是安慰纪云时代入了,原本不怎么紧张的她,在听到里面喊她的名字时,意外地紧张了。 可这时也没人能帮她,她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 这是个很空旷的教室。 江鹿白站在讲台上,台下时学习部的人全都抬头看了过来,她感觉自己手心有些微微湿润了。 她本不应该紧张的,毕竟这些都是她开学见过一面的学长学姐,还有程沥…… 她把目光落在程沥身上,他坐在第一排,长睫微敛,神情专注往笔记本上记着什么东西,他没有抬头,却意外地让江鹿白松了一口气。 紧张还是让她的语气产生些许变化,程沥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紧张,写字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了她一眼。 个人介绍后就是提问环节,刘易拿着话筒,刚想发问,手里突然一空。 程沥从他手里拿过话筒,压低声音说:“这次换我提问,下一个交给你。” 刘易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点头同意了,反正换提问顺序也不是什么大事。 话筒落在程沥手里,他看着江鹿白,简单提问几个问题。 见她答得差不了,程沥点点头,跟她说:面试结束。 程沥说下一个的时候,江鹿白还有些发懵。 这就,结束了? 情况跟江鹿白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隐隐有些不安。 程沥是不是对她放水了? 她并不喜欢这样。 出了面试教室,江鹿白犹豫着给程沥发消息。 【学长,为什么你只提问我几个问题?】 信息刚发出去,她又想到,程沥现在还在面试,哪里有时间看手机。 自己这样会不会打扰他。 江鹿白犹豫着准备撤回。 撤回还没按下,程沥的信息弹了出来。 程沥:【想问题,麻烦】 …… 所以是因为不想想问题吗? …… 还真是符合他的风格。 ————— 初试结束,学生会让众人回去等通知。 江鹿白也不再去想上午面试的事情,全心准备下午的艺术团面试。 艺术团面试地点在艺术系院楼,和上午的学生会面试不同,艺术团面试是直接请专业老师来当评委,要求也更严格一点。 其实这也是意料之中的,校艺术团是学校每年晚会表演人员的主力,团员基础越好,将来排练需要的时间就越短。 为了避免再次迷路,江鹿白提早几小时出门。 艺术系院楼坐落在S大校园最僻静的地方,分为专业楼,舞蹈训练室和琴房,虽然楼层都偏低,但占地面积大,建筑都极为分散。 艺术团的面试地点设在专业楼三楼的练习室。 江鹿白沿着楼梯往上走,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这里。 艺术系的院楼和化学系的院楼不大相同,相较于建筑的实用性来说,更偏爱建筑物的设计感。 楼梯很宽阔平整,扶手被漆成黑色,与白色的走廊呼应对比,二楼楼梯周围很是空旷,周围没有多余的墙壁和装饰,只挂着历年设计专业学生的毕业作品照片。 空旷静谧,有些类似侘寂风。 江鹿白站在二楼楼梯,站在这里像是站在半空中,可以直接透过一楼的落地玻璃窗看到外面的草坪,细细的水流以喷灌装置为中心,像四周扩散,阳光穿过氤氲的水雾,隐隐看出微弱的彩虹。 江鹿白站在那里看了一会,继续向上走。 到了三楼,她刚要转身去训练室,一张白纸突然晃晃悠悠从楼梯上方飘了下来,而且似乎还想要继续往下飘。 江鹿白扶着栏杆伸手抓住那张纸,翻过来一看,原来是一页乐谱,柴可夫斯基的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 这当江鹿白疑惑的时候,一个长相俊朗的男生气喘吁吁从楼上跑下来,手里还提着小提琴盒,另一只手拿着几张散开的琴谱。 江鹿白见状就明白了,她走上前,把乐谱递过去。 “这是你的吗?” 男生连忙接过来一看,顿时长松一口气,感激地冲她笑了,“谢谢了,刚才五楼吹了一阵风,琴谱不小心吹散了,还好你帮我捡到了。” “没事,你也是参加校艺术团选拔的吗?”江鹿白记得校艺术团乐器部面试就在五楼面试。 “是啊,我叫唐予瀚,建筑系的。”男生笑得很爽朗,拍了拍琴盒,“这是我的宝贝小提琴,对了,差点完了问了,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专业的?” “江鹿白,是化学系的。” “化学系啊,咱们两个学院离得还挺近的,”他打开手机,很自然地递到江鹿白面前:“既然有缘认识了,要不要加个好友?” 江鹿白有些不习惯和这种自来熟的人交流,不过她更不擅长拒绝别人,还是拿出手机,两人加了好友。 填写备注时,唐予瀚问道:“对了,你名字是那几个字。” 江鹿白如实答道:“江是江流的江,鹿是白鹿的鹿,白就是很普通的那个白。” “你的名字真好听,”唐予瀚夸赞道,然后走到江鹿白身边,把手机递给她看,“也不知道我有没有打错,你看是不是这三个字。” 他开玩笑地说:“要是发信息打错名字,那可就尴尬了。” 江鹿白笑了笑,和他说没有错误。 将手机还给唐予瀚后,江鹿白顿了顿,也把自己的手机界面给他看了眼。 “我应该没有打错吧?” 唐予瀚凑上前看了眼,笑着摇头:“没有错,这下我们就不怕打错名字了。” 江鹿白抿着唇,笑了笑。 面试时间是下午三点,两人并没有聊太久,又简单说了两句,就准备分开了。 江鹿白转身走向训练室,身后突然有人叫住了她。 她回过头。 唐予瀚站在楼梯口,手里提着小提琴,脸上带着阳光般的笑容。 “江鹿白,加油啊!” 江鹿白一愣,而后想到自己什么都不说似乎有点不太礼貌,她也挥了挥手。 “你也加油。” 作者有话要说:  江鹿白:你是不是对我放水了 程沥:我懒 第15章 校艺术团的面试果然和江鹿白想得差不多,一上来就是基本功测试。 好在江鹿白从小学习舞蹈,即使高三忙于高考,舞蹈荒废的一年,但基本功还摆在那里,身体素质柔韧度都还在,指导老师看她的眼神多了分满意。 江鹿白看到老师的眼神,舒了一口气。 这下应该是没问题了。 她换好舞蹈鞋,出门拿自己的背包。 江鹿白的面试序号靠后,出来时已经过了五点了。 她打开手机,才注意到唐予瀚给她发了信息,问她要不要一起回去,时间是半个小时前。 江鹿白向他道歉,说自己刚刚结束面试。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对方几乎是秒回,大抵就是没事,并说下次再一起。 对方轻快的语气倒是让江鹿白松了一口气。 上午学习部的面试信息也下来了。 她通过了,学习部的人通知她去参加明天的复试。 江鹿白连忙将这个消息告诉纪云,得知她也过了后,这才放心了。 周日晚上是学习部复试,说是复试,实际上都已经都定下来了,复试只不过是为了互相熟悉,方便以后相处,因此也不像初试那么正儿八经。 学习部的几位还买了瓜子和饮料,变相相当于茶话会。 江鹿白也认全了学习部的人,学习部部长闫妍,江鹿白开学第一天在帐篷那里见过的学姐,程沥和俞渝就不用说了,除此之外,学习部还有两位副部:刘易和杨陶安。 而她们这群准干事一共七人,四女三男。 也是聊天时,江鹿白才知道闫妍和她都是A市人,两人念得高中也都是同一所。 闫妍笑着说:“我当时还在高中的时候,我们班主任天天给我们念叨,说低我们一级的那个小学霸有多么让人省心之类的,把我们好奇的,没想到今天见到了,回去可要好好跟我们班主任说说。” 两个人算是熟悉起来。 这个晚上很热闹,一群人天南海北的聊着,从家乡特产聊到学校哪个餐厅的饭好吃,从新生军训聊到系里哪个老师扣分严。 学习部的副部也没什么架子,和新生们很快熟络起来。 一时间,室内响起了欢快的笑声,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笑,只有一个人与这个欢乐的环境格格不入。 程沥坐在最靠近角落的地方,低着头,长睫敛着,手臂撑着椅子扶手,修长的手指拎着一罐啤酒,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鹿白手里捧着闫妍递过来的橙汁,一边不动声色地朝程沥那边看。 今天的程沥安静过头了,明明他之前是最喜欢热闹的。 程沥的安静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刘易他们拍了拍程沥的肩膀,想凑过去说几句话,都被俞渝三两句拦了下来,只说是程沥今天有事,让他自己一个人静静。 其他人也就没多说什么了。 江鹿白想要问他怎么了,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这样问出来太怪异,除了俞渝学长,其他人几乎都不知道程沥和她认识,她这样贸然开口,是不是也有些不太好。 所以她最后还是没有问出来。 九点八,闫妍看时间差不多了,笑着说会议结束,并让新生们早些回去休息。 江鹿白站在楼梯口,目光穿过人群,落在站在最后面的程沥身上。 他靠着墙,身形藏在阴影里,手里还提着那罐啤酒,微微摇晃着,眼神没聚焦,只是看着地面,脸上没有她习惯的,那种肆意张扬的笑意,神情淡淡,辨不出喜怒。 他今天心情好像不好。 江鹿白像是明白了这件事,又看了程沥一眼。 程沥对上了她的视线,没有像平常那般挑逗,只是看了一眼,又垂下眼睫了。 江鹿白刚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纪云走到她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袖,“茶茶,你在想什么?我们回去了。” 江鹿白回过神,点点头。 心里想着事,江鹿白下楼时险些与一个男生撞着,她道歉后让路,示意男生先走。 男生看了眼她,似乎有点愣住。 若是江鹿白再多看两眼,必定会认出眼前这人正是和程沥经常在一起的蔡铭钊,可惜她心里有事,早早就离开了。 蔡铭钊倒是认出了她。 “这不是和程沥一个专业的小学妹吗?”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他兴奋地跑去见程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楼上,正好迎面碰上程沥斜挎着背包走过来。 蔡铭钊刚想嚷嚷“程沥,你还说和小学妹没关系……” 话到嘴边,瞥见程沥一脸沉默,到嘴里的话又咽了下去。 他走过去拍了拍程沥的肩膀,问道:“咋了?心情怎么不好了?” 程沥没应声,径直向前走。 蔡铭钊和俞渝交换个眼神,心里顿时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他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不过想了想,蔡铭钊加快脚步追上程沥,一下勾住程沥的肩膀,没心没肺地问:“唉程沥,咱们哥三个好久都没打球了,反正你今天晚上也没事,不如去球场玩会?” 跟在后面的俞渝听到这话,倒吸一口冷气,差点产生把蔡铭钊砍了的冲动。 他妈的在这个时候去篮球场,找虐吗? 但是现在已经晚了,程沥那边都答应了,俞渝也只好跟着一块去。 —— 二十分钟后,被血虐的两人瘫在篮球场边上。 俞渝躺在长椅上,忍不住踢了一脚旁边坐着装死的人。 “你自个寻死,也别拉上我啊!” 蔡铭钊正拧开水瓶灌水,突然受了这一脚,差点没呛住。 他咳嗽着说:“这不是想带他过来发泄一下嘛。” 蔡铭钊说完,抬头看着程沥投篮的背影,压低声音道:“咱们昨天出去吃饭的时候程沥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变成这样了?” 俞渝和程沥一个寝室,知道的也多了点。 他淡淡地说:“还能是什么?那边又打电话来了。” “什么时候?” “今天上午。” “烦人!”蔡铭钊听到这话,一把将水瓶扔进垃圾桶,忿忿道:“依我看还不如早点分开,省的到处祸害。” “你小声点。”俞渝恨不得直接封住蔡铭钊那张嘴,“你下次说话能不能看看周围,程沥还在那呢。” “我说的是实话。” 蔡铭钊嘟囔着,声音却低了下来。 ————— 江鹿白回到寝室,躺在床上看了会书,直到口渴才发现饮水机没水了,于是拿着钱包准备去楼下超市买瓶水。 S大寝室楼下都会有个小超市,平时卖些零食和日用品。 江鹿白走进去,就看到超市老板坐在柜台前,平板支在面前,电视剧的人声从里面响出,老板见江鹿白进来,头也没抬地说:“同学,要买什么自己拿。” 江鹿白应了声,走到最外的货架前,有些犹豫是选牛奶还是矿泉水。 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身后,伸手搭在她旁边的货架上。 他呼吸有些急促,像是刚运动完,不过汗味并不是很明显。 高大的阴影自上而下投了过来,遮住了头顶灯管的亮光,将她笼罩其中。 不好的回忆再度出现在脑海中,江鹿白猛地回过头。 看到是谁后,她的身体突然放松下来。 程沥额前碎发汗湿,下颌线条顺畅分明,外套随意搭在手上。 他对上了江鹿白的视线,默不作声,从货架上拿了瓶矿泉水,向后退一步。 “抱歉。” 声音淡淡的,带着一点沙哑感。 江鹿白搭在货架的手顿住了,心尖像是被猫儿挠了几下,轻轻发颤。 待到反应过来,程沥已经拿着水走到收银台。 江鹿白随便拿了一瓶水,连忙跟过去结账。 刚走两步,她又顿住了,犹豫一会,转身去后面的冰柜拿了罐冰可乐。 红色的易拉罐透着冷气,罐子上很快凝结了一层小水珠,在这还有些燥热的夜里摸起来分外凉爽。 超市外面,程沥坐在长椅上,拧开瓶盖喝了几口补充水分,灯光下,他额前的头发垂下微微遮住眼睛,看不出是在想什么,只是觉得身影格外落寞。 坐了很久,程沥拧紧瓶盖,将水瓶扔到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水瓶半满,砸进空荡的垃圾桶里一声巨响,这声音把周围的路人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皆是一脸不善地瞪了程沥一眼,有几个脾气不好直接骂了句神经病。 程沥垂着眼,没说什么,拎着外套准备回寝室。 身后突然有人叫住了他。 路灯下,黑暗与光亮的交接处,江鹿白拿着一瓶水和一罐可乐,抿着唇走到他面前。 内心挣扎了一阵,江鹿白还是侧过头,把手中的可乐递了过去。 “请你喝的。” 程沥不明所以,“为什么?” 江鹿白沉默了好久,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你好像有些不高兴。” 程沥还是那副表情,不冷不淡的,她先前鼓足的勇气一下泄了大半,剩下半句话顿时没了底气。 “我希望你能开心起来。” 又过了很久,她才听到程沥开口,带着疑问。 “你为什么想要我开心?” 江鹿白下意识地说:“因为你之前帮过我很多次,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呢?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只是想到了,就去做了。 其实有的时候,江鹿白很希望自己能像江临那样会说话,这样想要安慰人的时候也不至于那么拧巴,如果她是江临那样的人,现在一定有一百种方法能让程沥笑出来,可她不是,她只能像个笨蛋一样,举着一罐可乐,希望程沥能开心起来。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过了几分钟,江鹿白举着可乐,感觉这个样子实在有些尴尬,她想了很多,想自己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了点,也许程沥现在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待着,并不想别人打扰。 江鹿白犹豫着是否要收回手。 “对不起,我……” 话还没说完,她手里的可乐被人抽走。 程沥低头看向手里的可乐,红色的易拉罐,和他去看江鹿白军训时拿的那罐可乐一样,罐子是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几滴水珠顺着罐身往下蜿蜒。 易拉罐透着轻微冷意,贴着皮肤透过神经传到大脑。 程沥紧锁的眉心慢慢舒展开来。 他拿着可乐贴到江鹿白脸上。 江鹿白猛地被冰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捂住脸。 程沥看着她这个样子,突然笑了起来,一如往常。 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飘到江鹿白耳朵里。 “谢谢你。” 他顿了顿,“我现在很开心。” 第16章 学习部复试通过的消息是在周一中午发到手机上的,校艺术团的消息更早些。 江鹿白早上看到唐予瀚询问的信息,才注意到艺术团在晚上11点给她发了信息,可惜她昨天满脑子都是程沥的事,早早洗漱睡了。 当她把自己通过的消息告诉唐予瀚,唐予瀚很皮地发了个大松一口气的表情包。 唐予瀚:【你昨天不回我信息,我还以为你没被选上正伤心,真是吓死我了】 江鹿白:【哪里有你想得那么夸张,我只是歇息得很早】 唐予瀚:【那我就放心了,以后说不定我们还能一起训练呢】 江鹿白:【我记得乐器部和舞蹈部的训练好像不是一个地方】 唐予瀚:【有些舞蹈可是需要小提琴出场的哦,我很期待将来有一天能为你伴奏】 江鹿白:【那我就提前谢谢你了】 接着江鹿白被唐予瀚拉到了一个群里,是校艺术团的群,在学习部复试结果出来后,她也被拉入了学习部大群和学习部干事小群,猛然激增的好友和聊天群,让社交关系一向简单的江鹿白有些不知所措。 她算不上主动,和人相处也是如此,往往都是别人主动。 她会很认真地回答每一个问题,可是一旦对方不开口,她就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江鹿白最后还是同意了众多好友申请,她相信,很快这些人就会明白,她只不过是个长得好看点的木头罢了。 周一上午化学系有高数,全英文授课,两个小时过后,老师宣布下课的时候,一群人都觉得自己的脑子不是脑子了。 纪云趴在桌子上,垂头丧气,一脸的生无可恋。 “我选专业前就应该好好做点功课,要是知道大部分是英文授课,打死我也不学这个。” “所以我说让你多背点单词。” 江鹿白说着,把自己整理好的笔记交给她。 “茶茶,还好有你,老天待我还是不薄的,感谢他老人家~” 江鹿白看着纪云高兴地捧着她的笔记本,唇角也勾起了浅浅的笑意。 其实真正需要向上天感谢的是她,感谢他让自己遇到了个热情且主动的朋友。 “纪云,走啦,中午还要开会。” “嗯?开会!” “下午一点的会。” “啊啊啊!我居然把这事给忘了!几点了?咱们没晚吧?” “还有半个多小时,先去吃个饭再说吧。” “吓我一跳。” 江鹿白所说的会,是指学生会例会,两周一次,周一中午召开,学习部有自己的小例会,不过时间更自由些。这是江鹿白和纪云第一次参加例会,都不想迟到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例会开始前都会有人将各部门的红标牌放在桌子上,每个部门的位置也不是不变的。 江鹿白到教室时,程沥已经来了有一会了,他坐在最后面,见她过来也只是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然后又闭上眼睛补眠。 纪云拉着江鹿白坐到程沥前一排,和前面的男生聊起来了,江鹿白认识那个男生,和纪云一个地方,貌似两人之前就认识,江鹿白不好意思插话,从背包里拿出高数课本准备复习一遍。 “错了。” 刚睡醒的声音有些沙哑,程沥伸出修长的手指点着课本上的一道练习题,“这个地方公式换错了。” 江鹿白愣了一下,连忙点头,“哦,谢谢,我知道了。” 她把解题步骤划掉,又重新算了一遍,果然如程沥所说的那样,有一个地方换错了公式,她把正确答案写了上去。 程沥看了眼答案,应了声算是肯定。 他的手指伸到抽屉里,拎着一瓶蓝莓酸奶,将它放在江鹿白手边。 江鹿白停下笔看向他。 程沥简短地说明:“给你的回礼。” 说完这句话,他又趴下继续补眠了。 留下江鹿白捧着酸奶,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半响才小声地说:“谢谢。” 江鹿白没有想过程沥会给回礼,不过看他今天的样子,心情是比昨天要好很多。 酸奶江鹿白没喝,放在抽屉里了。 纪云倒是八卦兮兮地问她怎么回事,江鹿白只是说昨天给学长买了一罐可乐,并没有把原因说出来。 可乐和酸奶,就像是只有他们才知道的秘密。 — 学生会例会简单总结了上半年的工作,以及这半年的工作安排,江鹿白还不熟悉流程,听得一头雾水,好在例会结束后,闫妍又单独给他们讲了一遍,又安排副部带下七个干事。 这次干事招了七人,分给四个副部带,也就是说有一个人是要一对一的。 最开始说让干事自己选,但又担心会出现分配不均的情况,想了几个方案,最后还是闫妍拍板决定抽签。 刘易“啧”了一声:“麻烦。” 程沥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这还不是为了给你留点面子,万一没一个人选你呢。” “……” “难不成都选你不成?” “那说不定,毕竟我比你好看。” 程沥笑得一脸欠揍。 刘易气急反笑,“行,你最好看,咱部门数你最好看,行了吧?” 程沥点点头,“嗯,你终于肯承认这个事实了。” “……” 刘易噎住。 他错了,他今天还没喝速效救心丸,跟程沥这个狗在这吵个屁。 “你们注意点形象好不好?” 闫妍撕下一页纸,边说边将白纸撕成八等份。 “有点学长的样子。” “失算了。”刘易立马坐直摆正。 闫妍白了他一眼,继续说:“刘易一号,程沥二号,俞渝三号,杨陶安四号,抽到谁就是谁,不许给我偷换。” 说罢将纸条揉成团,摇匀后放在桌子上。 “好。” 七个干事应声,一人拿了个纸团。 干事们将拿到的序号一一展示。 江鹿白手里的纸条赫然写着“3”,也只有她一个人抽到了“3”,也就是说,那对一带一正是俞渝和江鹿白。 程沥负责带两个男生,而纪云跟着刘易。 见大家之间有些生疏客气,闫妍当场决定,晚上去聚餐,毕竟没什么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两顿。 江鹿白和纪云提前说她们可能会晚点到,毕竟下午满课,最后一节还是体育课。 大一上学期的体育课没有固定,像她们这个星期学的是羽毛球,下个星期可能就是篮球,直到大一下半个学期才开始根据自己的兴趣选具体的体育课。 天色昏暗,江鹿白一行人拿着羽毛球拍从体育馆出来。 肖绯解开绑马尾辫的头绳,有些哀怨地看着三人,“你们今天怎么都要去聚餐?” “哎呀,这次要让我们肖绯美人独守空闺了。”纪云笑嘻嘻道。 “一边去!”肖绯笑着推开她。 “正好我新买的眼影盘今天到了,一会回去我给你们化个美美的妆,保证过去艳惊四座。” “你确定不是拿我们来练手的?”纪云故作害怕的样子。 “你就那么不相信我的技术吗?”肖绯捏着手指,冷笑着反问。 “……哪有的事~”纪云瞬间怂了。 “扑哧。”江鹿白和温墨忍不住笑了起来。 走到转角处,江鹿白看着不远处的复印店,对纪云她们说:“我想去打印实验讲义,你们先回寝室吧。” “好,还用我陪你一块吗?”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 复印店今天人不少,满满当当快要排到门口。 江鹿白等了好久才排到她,纪云那边发信息问:【茶茶,你好了没?】 江鹿白把文档发给复印店后,给纪云回复,【快了,正在打印】 江鹿白想了想,又给纪云说:【要不你先去吧】 纪云:【没事,我不急,肖绯还在给我卷头发呢】 纪云:【你回来看看,这次我可是把压箱底的裙子都掀出来了】 江鹿白接过递过来的讲义,给纪云回了句,【行,我打印完了,一会就上去】 想到纪云还在寝室等她,江鹿白为了省时间没走大路,而是沿着林间小道抄近路赶回去。 复印店到秋苑中间隔着一栋男生寝室楼还有一片林子,一条石板路从男生寝室侧面阳台穿过,笔直地通向秋苑。 这虽然是一条近路,但是有些昏暗,路灯只有三两盏,林子看起来有些阴森。 从上个星期开始,江鹿白就平时很少从这里走了,今天为了赶时间,她加快脚步,小跑着经过男生楼下。 这时,头顶上方传来沙沙作响的声音。 江鹿白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可还是迟了些,一盆自上而下的水将她浇个正着。 半个身子完全湿透,新买的白色的运动服正湿哒哒往下滴水,讲义也完全湿掉变软了。 地上散落的几个烟蒂,运动服上残留的黑色粉末,还有萦绕在半空中劣质香烟刺鼻的味道,一切的一切,都在述说着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鹿白向上看,只一眼,她周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冷得她发抖。 ————— 寝室里,温墨已经出门了,就剩下纪云和肖绯在。 纪云站镜子前摆弄发型,越看越喜欢,忍不住连摆好几个姿势。 “老肖,肖绯,快来给我拍几张,我这个样子是不是特别——美!” 肖绯拿着相机,一脸嫌弃地看着她,“得了,别在这臭屁了,看着碍眼。” 纪云狂笑:“你这是羡慕我的美貌。” “滚蛋!谁羡慕你!” 两人正打闹着,寝室门突然开了。 纪云瞥见江鹿白,眼睛顿时一亮,“茶茶,快来看我这个——你身上这是怎么回事!” 她脸上的笑意瞬间被凝重取代,注意到江鹿白身上的水痕,纪云连忙把桌子上的抽纸拿过来给她擦水。 江鹿白没说话,眼圈红红的,之前穿着的运动外套不知去向,半边衣服湿漉漉还在滴水,手里抓着同样湿透的背包,门口处还延展有轻微水印,看来鞋子也湿了。 纪云眼中的江鹿白,衣服向来是干净整洁的,衬衫永远扣到最上面一颗,长相清冷气质疏离,规矩守礼有轻微洁癖,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 纪云刚靠近,就闻到一股刺鼻的烟味,火气顿时上来了。 “这是哪个王八蛋弄得!” 江鹿白声音带着颤,“我先去洗澡。” 灌水的鞋子发出吱呀的声音,一串串水印从门口延展到浴室。 纪云这时也没了自我欣赏的心思,拿起手机跟闫妍说了句,她和江鹿白今天怕是去不了聚餐了。 浴室内,温热的水落在身上,江鹿白红着眼,紧抿着唇,颤抖着狠狠搓手臂和脖颈。 一回想到刚才的场景,闻到那刺鼻的烟味,江鹿白下手的力度忍不住加重,脖颈处渗出了几缕血丝,火辣辣的感觉顺着神经传入大脑,江鹿白突然清醒过来,抱着胳膊缓缓蹲了下去。 纪云有些不放心,走到浴室前面,隔着门问江鹿白,“茶茶,你没事吧?” 江鹿白没说话。 纪云义愤填膺地说:“你说是哪个寝室楼,我去把那个不长眼的好好骂一顿!” 弥漫的水汽内,江鹿白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不,他是故意的。” “嗯?故意的?”这下纪云更愤怒了,“你说是哪个王八蛋,我非把他拉到辅导员那,让辅导员把他批一顿。” 江鹿白抱着肩膀,脑海中浮现了刚才的场景。 黯淡的月光下,其余五层阳台空荡荡的,唯有四楼阳台上站着一个黑影。 粗壮的手臂,黝黑的肤色,脸上带着的狞笑,和迎新晚会上偷摸她腰的人逐渐重叠在一起。他手里拿着水盆,看着她狼狈的样子,脸上露出令人恶心的笑容,然后得意地离开了。 江鹿白闻着刺鼻的烟味,强忍住反胃的冲动,颤抖着将身上的运动服外套脱下,一把扔到地上。 发抖的手从湿漉漉的背包里拿出手机,她咬牙把地上的东西一一拍下来。 离开的时候,她的身体还在发抖,因为同样的事情,在一个星期前也发生过一次,不同的是上次他没有泼中。 而这次,他成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一下预收和作收,爱你们~ 《我猫哪去了》 自从新邻居搬家过来后,许辞月便发现自家的猫经常玩起了失踪。 平日里也没见它吃多少东西,结果体重蹭蹭蹭往上飙。 她的瘦橘,还是难逃血统宿命,变成了肥猫。 ―――――――――― 搬到S市不久,江临家多了只时常来蹭饭的橘猫。 在不断地投喂下,江临看着逐渐往球发展的橘猫,终于意识到―― 养猫还是有好处的,说不定它什么时候就能给你带个女朋友回来。 拖延症漫画家×不务正业摄影师 ———————————— 《向沈同学告白的一百种方法》 作为沈衍的青梅竹马,温冉最大的爱好就是故意向他告白,然后看着清冷的发小破功,咬牙切齿地让她别开玩笑。 温冉对这个游戏乐此不疲,直到她意识到自己喜欢上沈衍,于是正儿八经地向他告白。 沈衍冷笑:“温冉,都高中了,能不能别在开这种幼稚的玩笑?” 温冉试图解释:“我这次是认真的。” “你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都是这么说的。” “……” 终于,温冉彻底明白了,什么叫现实版的狼来了。 青梅竹马,双向暗恋 第17章 烧烤店内, 闫妍放下手机,“江鹿白和纪云今天有事来不了,咱们先吃吧。” 刘易咬着羊肉串, 疑惑道:“她们的课程表上不是显示今天晚上没课吗?” 闫妍正在给纪云发信息,闻言斜瞥了刘易一眼。 “吃你的东西, 别问太多。” “好好好~” 程沥拿着杯子,眉头却是皱着的,他点进江鹿白的头像,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点进去, 他却发现上面还是刚加好友时的状态,界面干干净净,他们两个加了好友之后, 连一句话都没聊过。 这个发现让程沥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他关掉手机,那句怎么了还是没有发送出去。 —— 第二天,三人组上午没课,去附近的步行街晃荡。 步行街的休息区,蔡铭钊放下咖啡杯, 不解地问:“程沥你这是大姨夫来了?没事阴着脸干什么?” 程沥瞥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看手机。 蔡铭钊长叹一口气, 拍了拍程沥的背,语重心长地说:“说实话,程沥,这高岭之花的样子一点也不符合你的人设, 你TM还是赶快恢复正常吧,这样子看得我瘆得慌。” 程沥嫌弃地啧了声,还是没搭理他。 蔡铭钊对面坐着俞渝, 正在翻杂志,不过俞渝这人一向话少,蔡铭钊早就习惯了,他只好无聊地看着来往的行人。 一向话痨的蔡铭钊好久不吭声,倒是让俞渝疑惑地抬起头。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喷泉边站着一对情侣,男生拿着相机给女生拍照。 俞渝将认识的人依次从脑中过了一遍,确定这是他们不认识的,很是疑惑地问:“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就是感觉背影有点眼熟,跟之前见到的一个人挺像的。” “那个男的跟迎新晚会站在我旁边的摄影师长得有点像,也不能说像,那个摄影师长得更好看点。” 程沥漫不经心地插话:“你看上他了?” “去你的!老子可是个直男,我看他是因为那人手里的相机跟我们家老头子珍藏的徕卡限量款一样,想当年我求了老头子好久,他死活都不肯借我玩玩,现在又遇到了,我还不能多看两眼过过瘾吗?” 蔡铭钊自顾自地往下说:“不过话说回来,那个人好像跟你们部门的小学妹还挺熟的,军训结束时我还看到他们在鲤鱼池那散步,程沥你说那会不会是小学妹的男朋友?” 程沥端着杯子的手一顿,而后若无其事地放下来,“和我无关。” 蔡铭钊听到这话忍不住想笑,这家伙装的还挺像,要是真的和他无关,真的一点也不在意的话,刚才为什么动作停了一下呢? 蔡铭钊感觉自己第一次在撮合程沥上有了那么点成果。 从步行街回到S大,俞渝和蔡铭钊要回寝室,程沥心里藏着事,只说自己想继续逛逛。 走了一会,程沥不知不觉中到了院楼,正想着要不要去实验室看看,下一秒就和从楼上下来的江鹿白纪云碰了个正着。 两人神情都有些沉重,见到是程沥,纪云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冲他打招呼,“学长好。” 程沥颔首,刚想说话,敏锐的视力让他一眼就注意到江鹿白泛红的眼尾,漆黑的眼珠里还蕴着水雾,像是哭过一样。 他下意识地伸手拉住江鹿白的手腕,皱着眉头问:“你怎么了?” 江鹿白下意识遮住眼睛,可是抬手的动作却让脖颈暴露出来,红色的印子在白皙的皮肤上很是碍眼。 江鹿白还没开口,纪云竹筒倒豆子般把事情交代明白了。 听完事情的起因经过,程沥脸色沉了下来。 “所以你们到院楼来,是为了找宋伊凡要迎新晚会的名单。” “嗯。”江鹿白低着头应了声,声音里带着颤,她抽了抽鼻子,极力想让自己说话更平静点,“伊凡姐说她那里没有名单,我现在准备去艺术团那边,指导老师手里有目录和演出照片,不过我昨天没有拍到他,没有证据,他肯定不会承认的。” 纪云提到这就气得慌,“这男的就是有病!” 程沥松开江鹿白的手腕,皱着眉头,表情难得有些严肃,“你们在这里等我。” 他说着,拿出手机走到转角,走到半路回过头,很认真地跟江鹿白说:“不许哭。” “这不是你的错,要哭也应该是那个男人哭。” 他说完转过身,继续给蔡铭钊俞渝打电话。 江鹿白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良久不说话,纪云以为她被程沥刺激到,刚想安慰她,就见江鹿白擦了擦眼睛,努力恢复成往日平静的模样。 “他说的对,要哭也应该是那个人哭。” 铃声响了几声后接通了,程沥没废话,直入主题,“有个好玩的自动送上门了,叫上俞渝,十分钟后锦鲤湖东边桥上见。” “卧槽!十分钟!你TM是魔鬼吗?我们现在在寝室打游戏呢!” 蔡铭钊反应过来,破音地喊着。 程沥将手机离耳朵远了点,留下一句很简短的话。 “钥匙在书桌上。” 蔡铭钊看着通话挂断,认命地拿着钥匙,心中不断咒骂程沥这个周扒皮都不如的人。 他想了想,还是气不过,又打了过去。 “程沥你要是没个理由,看我不和俞渝一块打死你!” 话虽如此,蔡铭钊还是认命地拉着俞渝,骑着山地车一路飞奔到锦鲤湖。 等到了锦鲤湖,蔡铭钊看着桥上的身影,一脸不可置信,“我去!俞渝你快看,程沥身边那不是你们部门的小学妹吗?” 啧啧啧,刚才还说没关系呢。 蔡铭钊脸上带着促狭的笑,知道自己是来做苦力后也没有停下来。 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道:“要不要套个麻袋把他揍一顿?” 俞渝:“你警匪片看多了吧?” 蔡铭钊理直气壮道:“那要怎么办?他被后勤处抓住最多也是写检讨,没什么实在的,我觉得还是揍他一顿比较解气。” 程沥正靠在桥边,手里拿着迎新晚会的人员名单以及照片,很快就知道了那人的名字和专业。 程沥认识的人比较多,他从一个人口中了解到,这人是体育系大三学生,私生活混乱,人品也是差到没边。 不过想想也是,一个猥琐偷摸女生腰,被人喝止后,不反思自己的行为,想着怎么报复女生,这样的人能好到哪去。 程沥收起手机,将照片还给江鹿白,静静地看着她:“你想怎样做?” 江鹿白沉默片刻,将自己心里想法说出来,“他可能不会轻易收手,我想的是我把他引出来,然后让纪云拍照当作证据交给老师。” 程沥轻笑,“就这?” 他的笑让江鹿白有些窘迫,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错了。 “不行吗?” 程沥叹了口气:“太轻了。” “不过这既然是你的想法,那就按着来吧。” 程沥把自己知道的信息说了出来,“他是体育学院的,今天一天都没有课,在五楼住,估计是想混淆视线,才特地跑到四楼,那个地方比较偏僻,阳台周围都没监控。” 他说着看向蔡铭钊,“对了,你不是有相机吗?四楼阳台正对着体育场,倒时候你和纪云学妹在上面拍照留证。” “我就干这事?” 蔡铭钊想要斗争一下,待守在体育馆那不是太无聊了吗? “你愿意让别人碰你的相机?”程沥问。 蔡铭钊变了脸色,立马改口,“我觉得体育馆还是挺不错的。” 笑话,相机那可是他的命! 程沥对江鹿白说:“我和俞渝到时候会想办法混进寝室楼和你交换信息。” 江鹿白自然是没什么意义。 女生走后,蔡铭钊试探地问道:“你不会真的这样做吧?那多受气啊!” 程沥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蔡铭钊极为熟悉,分外恶劣的笑容。 “我只是说按学妹的计划来,可没说我就一定要按照计划做啊。” 蔡铭钊眼神瞬间亮了,一脸了然。 “记得下手狠点。” “不用你多说。” 到了晚上,天色逐渐昏暗,男生寝室楼周围的人慢慢减少,蔡铭钊和纪云扛着相机跑到了体育馆上,借着上面的水泥护栏掩蔽,两人调整好相机角度,确保男生宿舍阳台全都收入镜头内。 程沥是篮球队的,认识不少体育学院的人,他借了两张校园卡,借着人群,和俞渝一块混进宿舍楼内。 夜幕将天空笼罩,校园内的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小树林安静地里安静地只听见虫鸣和远处传来的人声,江鹿白深吸一口气,看着远处的寝室楼,踩着石板路,警惕地朝男生寝室阳台下走。 她一边走一边抬头看,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单枪匹马过来寻仇的人。 她在下面站了很久,很想大声叫那个人出来,但是她没有那么做,她害怕那样会引其他人出来围观。 又或者说,她没那个勇气,昨晚他在她面前猖狂地笑,她明明可以骂他一顿,可她却连呵斥的勇气都没有,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扬长而去。 不但如此,今天还要麻烦那么多人帮她解决问题。 九月温热的晚风穿过林间,明明马上就能抓到那个男人,江鹿白却没有丝毫快意,只感觉脚下千斤重。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胆小鬼。 当江鹿白在反思的时候,一直藏匿于暗处的鱼终于上钩了。 蔡铭钊一直注视着阳台,发现异样后立即将消息发到新组建的【S大钓鱼小分队】内。 【他来了,五楼阳台】 发完信息后,蔡铭钊立刻调整相机,透过镜头可以清楚看到:男生寝室五楼阳台,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站在那不停吸烟,身边放着一个水盆,他把烟灰全部抖落在水盆里,末了还将烟蒂扔了进去。 这一幕把纪云气得牙痒痒,“我真想打爆他的狗头!” 蔡铭钊直流冷汗,“淡定淡定。” 程沥来到五楼,压低声音对耳机那边的江鹿白讲:“小心些,他在准备。” 江鹿白应了声,收起失落的情绪,警惕地听着四周细微的声音。 男人见下面的女孩似乎等累了,转身想要离开,他冷笑着扔掉手里的烟,端着水盆准备往下泼。 程沥眼疾手快,一把勒住对方的喉咙往里拽。 男人手里的水盆一个没拿稳,直接摔倒地上,盆里发黄的水溅了两人一裤脚。 趁着对方没反应过来,程沥握拳狠狠砸向对方腹部,那张黝黑的脸瞬间惨白,豆大的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滑。 他似乎也认出程沥了,眼睛赤红,反手扯住程沥的胳膊,发了狠地往墙上砸。 这自损八千的架势让程沥神色凝重,男人是体育生,体格比他更魁梧,力气也比他更大,程沥借着巧劲,用力踹向男人的小腿,见他底盘不稳,反客为主,一把将他的脑袋摁在墙上。 男人吃疼,大声嚎叫起来。 “打人了!” 男人的寝室就在这附近,他的室友听到声音一个个都从附近出来了,按着手指关节咔咔作响,一脸不善地看着程沥。 “你这人怎么回事?敢欺负我们寝室的人!” 程沥冷笑,“还真是蛇鼠一窝。” 他说着,手下的力道加大了几分,走廊里顿时响起杀猪般的痛嚎。 “我做什么了?我又没招你没惹你,来人啊!打人了!” 男人寝室的三人听到这话,举着拳头朝程沥挥了过去,程沥抓着男人当盾牌,用他挡了几个拳头,乘机撂倒其中一个。 程沥虽然灵活,但一下对上三个人,身上还是不小心挂了几道彩。 他舔了舔嘴角,一股子血腥味。 男人也好不到哪去,程沥下手丝毫不留情,还专挑疼的地方打,拿他当盾牌也是,没过一会,他的脸上就青一块紫一块,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见时间也差不多了,程沥握着男人的手故意松了几分。 而男人也没令他失望,见有机会挣脱,撒丫子冲出人群往楼梯跑。 俞渝站在楼梯口,等了好一会才见到程沥从里面出来,程沥冲他点点头,问道:“刚才那个人的长相拍清楚了吗?” “放心,都拍清楚了。” “那我们下去吧。” 男生宿舍楼大门,男人一口气跑出来,还没来及松口气,就被人直接拦了下来,定眼一看,这不正是刚才那个站在阳台下的女孩吗? 他恶狠狠地看着她,让她滚开,结果眼前纤瘦的女孩突然拽住了他的胳膊,结结实实给他来了一脚,将他绊倒在地上。 可能是没有料到她居然敢打人,男人有一瞬懵了,江鹿白趁着这个机会,使劲拽住他胳膊反剪,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摁在地上。 “对不起,我好像忘了告诉你,兔子被惹急了也会咬人的。” 女孩打架前还不忘说句抱歉,表情却比平时还冷淡几分。 白皙的手指按在男人的肩膀上,他这次没有生起什么非分龌龊的念头,他只觉得很愤怒,想不到他居然会被一个女生绊倒,这传出去他的面子还往哪搁。 男人的力气很大,江鹿白隐隐感觉自己压制不住他。 肖绯和温墨这时各自提着寝室的小蓝桶冲了过来,边跑边喊:“茶茶,让让。” 江鹿白连忙让到一边。 肖绯和温墨扣着桶底直接对着男人脑袋上掀。 桶里放着刚接的水,肖绯还特地泡了几个冰袋维持水温,冰冷清冽,一下就把男人淋了个透心凉,冷得在原地打了个哆嗦。 肖绯将空桶扔到一边,看着男人狼狈的样子笑得很快意,“你不是喜欢泼水吗?姑奶奶今天就让你好好泼个够!” “你这个女人!” 男人气得脸都扭曲了,他挣扎着站直,举着拳头朝她们冲过来。 旁边传来了惊呼声。 肖绯皱着细眉,拽着男人的胳膊就是一个过肩摔。 看着男人倒在地上,痛得龇牙咧嘴,肖绯拍了拍手,明艳的五官多了一分不屑,“姑奶奶可是跆拳道黑带,真以为我怕你不成。” 刚从寝室里跑下来的俞渝看到这一幕,默默咽了口唾沫。 他们系的女生,都那么彪悍的吗? 程沥平复呼吸,走到江鹿白面前。 江鹿白看着程沥,一时间有很多话想要跟他说,想谢谢他的帮忙,想告诉他自己刚才狠狠踢了男人一脚,还把男人绊倒了……也想问问他,自己是不是表现很没用,被欺负了直到现在才敢还手。 程沥曲起手指,轻轻弹了下她的眉心,看着她皱着眉头的样子,忽地笑了出来。 “想什么呢?你已经很厉害了。” 江鹿白鼻尖一酸,眼泪突然控制不住想要流出来。 第18章 见江鹿白低头不说话, 程沥没忍住用力敲了她一下。 江鹿白捂着头,刚酝酿出的泪意一下散得没影,她抬头, 睁大眼睛看着程沥,就差在脸上写着“你干嘛!” 程沥看着她气愤的样子, 很想动手捏捏她的脸颊,不过这样的动作太亲密了点,他只好把那只蠢蠢欲动的手按捺住,转而教训道:“你刚才还挺莽啊, 直接往上冲,也不看看对方是不是你这小身板能撂倒的,你就不怕他打你?” 打巴掌前先给个甜枣, 怪不得之前夸她。 尽管知道程沥说的很有道理, 江鹿白还是执拗地说:“我撂倒了。” 程沥嗤笑,“你那算哪门子撂倒,瞎猫碰上死耗子,要不是他没反应过来……” 看着江鹿白失落的表情,程沥嘴里的话卡在喉咙里, 半天没说出口。 他认命叹了口气,“算了, 我也没理由在这教育你,不过,如果没有足够的把握,我希望你以后还是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会受伤的。” 他认真地看着她, 如是说。 江鹿白站在原地,神情有些茫然。 原先升起的一点小情绪,随着程沥的那句话, 消散在胸腔中,心脏处酸酸涩涩,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包裹住。 她隐约意识到,自己可能喜欢上程沥了。 ————— 一行人将男人扭送到教务处,起初那人还在狡辩,直到蔡铭钊把录像拿出来,他瞬间怂蔫了。 联系他之前犯下的事,教务处的老师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皱着眉头联系他的辅导员来认人。 江鹿白等人把录像带和照片交了上去,录像清清楚楚记录了男人准备的经过,除此之外,还有江鹿白最开始拍的照片,证据放在眼前,男人也只好承认。 又过了几天,江鹿白收到了男人的道歉信,以及他的记过通知,这下男人应该不敢再轻易对她出手,事情算是告一段落。 生活重归平静的江鹿白很快迎来了大学第一个假期,十一国庆七天假。 七天假期比不上暑假寒假,不过足够出去玩一段时间了,579寝室也准备借着这个机会,把S市附近的旅游景点逛个遍。 这件事被唐予瀚知道后,身为S市本地人的他给江鹿白提了好几个不出名,但景致相当漂亮的地方。 看着他发过来的照片,江鹿白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忙谢过他,并说有机会请他吃饭。 唐予瀚笑着说自己很期待。 与江鹿白这边的热闹相比,程沥那边就比较凄清了,他身边的人全都打算国庆回家,这就让不愿回去的他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寝室内,俞渝正打开柜子收拾东西,蔡铭钊边等他边跟程沥闲聊。 蔡铭钊有些不死心地问:“程沥,你这次真的不回去了?” 程沥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没心没肺地说:“青城那也没什么事,再说我还要处理实验呢,哪有时间回去。” 蔡铭钊看透不说透,“那好吧,你要做实验我也没办法,回去我会跟许姨说的。” “说不说都一样。” 蔡铭钊最看不得他这没精神的样,伸手把口袋里的东西拍在他身上,“这个给你,假期别老是憋在寝室里,没事就出去走走,……唉,爸爸我真是为你的身心健康发展操碎了心。” 他说着,长长叹了口气,“感觉我现在跟个老妈子一样,我自己都嫌唠叨。” 程沥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还有这个自觉。” 他顿了顿,又说了一句。 “谢了。” 蔡铭钊笑着锤了他肩膀一下,“咱们哥们三个谁跟谁啊,还在这跟我说客气话。” 俞渝和蔡铭钊走后,程沥觉得一个人有些无聊,跑去实验室处理数据,实际上并没有多少事情,但他还是在实验室待到八点。 回到寝室,跟已经到家的俞渝蔡铭钊打了会游戏,看着屏幕上显示出游戏胜利的字样,程沥心里没有半分喜悦。 他突然觉得很没意思,随手把鼠标推到一边,靠着椅背抬头看着天花板,以往吵闹的寝室现在只剩他一人,安静的似乎说话都能听到回声。 现在也不是睡觉时间,程沥把蔡铭钊给他的东西拿出来,又仔细看了一遍。 那是一张游乐场的票,日期是明天,程沥知道这个游乐场,离S大有点远,设备挺齐全,他没去过,只是听蔡铭钊提过一下。 程沥本来是不想去的,但呆在寝室里太无聊,他也没什么事可做,还不如出去走走。 ————— 假期第一天,江鹿白她们去了S市最大的游乐场。 游乐场如她们所想的那般热闹,但人也是真的多,江鹿白看着排成长队的检票口,感觉头有点疼。 这哪里是出来玩的,这分明是出来看人的。 几人光在检票口就排了半个小时,等进到游乐园里,最开始的热情也削减了大半。 玩过碰碰车和海盗船后,江鹿白感觉有些口渴,打开背包发现水杯里的水只剩下一点,她不习惯用别人的东西,于是和其他三人说了声,自己一个人去买水了。 商铺离海盗船有点远,江鹿白绕了好久才找到,当她买完水出来,看着陌生的环境,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记不清回去的路了。 纪云打电话过来,告诉江鹿白天气太热,她们现在在恐龙园里,并让她快点回来,但她显然是小看了江鹿白的路痴能力。 江鹿白找了半天,在游乐场里绕来绕去,还是没能找到恐龙馆在哪,她站在游乐场分布图下,默默叹了口气,身后是云霄飞车呼啸而过的声音。 正当她准备继续找时,无意间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江鹿白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碰见程沥。 程沥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正半蹲着跟一个小男孩说话,似乎也没注意到她。 站在程沥面前的小男孩大概三四岁左右,长得肉乎乎的,穿着橘色的短袖,小短裤,手里拿着游乐园贩卖的气球,边哭边抹眼泪,看样子应该是和家里人走散了。 程沥对哄孩子这事特别不擅长,看着眼前一直在抹眼泪的小胖子,他揉了揉有些胀痛的脑袋,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耐心地拨开糖纸递给他。 小胖子犹豫了下,还是没能禁受住诱惑,怯生生地接了过去,倒是不再继续哭了。 见他不哭了,程沥松了一口气,牵着他去工作人员那里,给工作人员说明情况后,又被告知孩子的父母可能过一段时间才来,程沥见小胖子眼巴巴地看着他,只好坐下来陪他一起等。 小胖子显然是个自来熟,刚才还怯生生的,这会知道程沥没坏心思后,开始热情地拉着他玩。 没怎么和小孩相处过,程沥显然有些招架不住这种热情。 好在没过多久,远处出现一对年轻夫妇,瞬间吸引了小胖子的注意力,他立刻跳下长椅,朝年轻夫妇跑过去。 年轻女人眼眶红红,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抱住小胖子,紧紧搂着不肯放手。 男人也走过来,连忙向程沥道谢。 程沥点点头,没说什么,只是让他们下次小心点。 年轻夫妻带着小胖子向程沥道谢后,这才一起离开。 程沥注视着那三个离去的身影,年轻夫妇一左一右的牵着小胖子的手,男人背着女人的包包,温柔看看着母子两个,而女人则是拿着气球,弯着腰,一脸严肃地跟小胖子说着什么。 程沥坐在长椅上,身边人来人往,却单单他一个人坐在那里。 江鹿白又一次在他眼中看到名为孤独的情绪,浓烈到似乎要把他整个人都吞噬掉。 江鹿白突然很想上前跟他说说话。 她还没走到程沥身边,就被他发现了。 程沥情绪遮掩得很快,马上就恢复成平时那个样子,没心没肺地笑着跟她打招呼,“小学妹,你怎么也在这啊?” 江鹿白停下脚步,“我和室友一起过来的。” “我们还挺有缘,”程沥看到她手里的地图,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你不会又迷路了吧?” “才没有。”江鹿白小声反驳,“我只是出来买水而已。” 程沥猜她平常一定很少撒谎,要不然也不会表现得那么明显,一说谎耳朵就变红。 云霄飞车又一次从两人身后呼啸而过,便随着人们的欢呼与尖叫,那句“你去哪”停在齿间。 程沥原本是想送江鹿白到她想去的地方的,却在这一瞬间突然改变了主意,他问:“你有笔吗?” 江鹿白点点头,虽然不清楚他想做什么,但还是从背包里拿出签字笔递给程沥。 程沥接过笔后,转身背对着她,低头写着什么。 江鹿白就站在原地安静地等着。 程沥写完后,将签字笔交给江鹿白,顺带的还有一张白卡纸,边角修建得很圆整,最下面有个浅浅的“2”。 程沥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 “这个要求好像有点过分,如果你不想答应,那就算了。” 江鹿白低头,只见白卡纸上写着:【你的一天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想到,这书对于茶茶来说,可以叫:我喜欢上了见过一面的前男友 第19章 江鹿白给纪云打了个电话。 纪云听完很失望地说:“啊, 茶茶你遇到了朋友了,那好吧,我们就自己去玩了, 你也玩得开心些,记得早点回来。 ” 挂掉电话后, 江鹿白心有余悸,这还是她第一次对朋友说谎,说话的时候感觉声音都有些颤抖。 程沥靠着树,看着江鹿白耳朵通红的样子, 眼底滑过一抹笑意。 说谎这件事对她来说还是太难了点。 心底隐隐有个声音:可是她还是愿意为了你说谎。 这句话让程沥愣住了,他看着那个清冷少女,神色是说不出的复杂。 “学长, 你想先玩哪个项目?” 江鹿白这时走了过来, 耳朵还是红红的。 澄澈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程沥没由的一阵紧张,鬼使神差地指了指身后呼啸而过的云霄飞车。 “这个可以吗?” 江鹿白顺着程沥指着的方向看去,云霄飞车正在缓慢向上攀升,达到最高点后猛地向下冲, 游客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江鹿白没拒绝,她看着安静, 实际上对于这些惊险刺激类的项目抱有极大的兴趣。 两人选了个相邻的座位,工作人员依次给他们调好安全杆,正当江鹿白检查安全杆是否牢靠时,一只手突然放在她的座位旁边。 程沥咳嗽了一声, 转过头别忸地说:“你要是害怕,可以闭上眼睛抓住我的手。” 那个神态和模样,可以说非常傲娇了。 虽然知道自己肯定不会害怕, 江鹿白还是很给面子的点了点头。 机器发动的声音响起,云霄飞车缓慢向上攀升,安全杆紧紧挤压着胸腔和手臂,随着身体离地面的距离越来越远,视野中的建筑物模糊变小,整个身体仿佛悬停在半空中。 程沥突然感觉一阵眩晕,并对身上安全杆的质量产生了怀疑。 这东西真的可靠吗? 游乐场有每天定时检修吗? 万一突然断了呢? 他想到了江鹿白,连忙向右手边看去,原以为女孩会一脸惊恐,哪知道她眼睛明亮,还一脸期待地看着前方。 程沥:这剧本好像有点不对…… 他突然有些后悔了。 好不容易从云霄飞车上下来,程沥苍白着脸,扶着树站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江鹿白拿着刚买来的矿泉水,递给他一瓶,担心地问:“学长,你真的没事吗?” 程沥接过矿泉水,抿了几口,脸色逐渐恢复正常。 他眼神复杂地看向面色红润的江鹿白,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早知道就不应该选什么云霄飞车,他还从来没这么丢脸过。 他站直身体,叹了口气,语气有些颓丧:“唉,学长老了,比不了你们这些年轻人。” 还没到二十岁就说自己老了,如果这游乐场里的人听到程沥这话,估计一半都要过来打他。 接下来的时间,程沥得了教训,没再选那些“高危”项目了,江鹿白虽然有点小遗憾,但也玩得挺开心。 两人在游乐场里待到七点,这时天色已经昏暗下来,路灯和彩灯都亮了起来,把整个游乐场装扮得像是童话里的国度。 江鹿白看了眼腕表,对程沥说:“学长,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你还可以继续逛一会。” 见她要走,程沥伸手勾住她的背包,说道:“还有最后一个地方,你陪我一起去吧。” “去哪里?”江鹿白疑惑地看着程沥。 程沥只是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江鹿白想着反正已经到最后了,不如陪程沥一起去看看。 程沥走在前面带路,他步伐很大,正专心往前走,也没注意到他跟江鹿白只间的距离越来越大。 江鹿白努力追了上去,看着他的背影,心底那种酸涩的感觉重新翻涌而上。 她和程沥,或许就像现在这个样子,看着很近,却怎么也追不上。 在意识到自己喜欢程沥后,江鹿白很想告诉他,可话到了嘴边,又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看得出,相对于其他人,程沥对她的关注和交流是多了点,不过也仅仅是多了点,程沥熟稔语气背后是客气,这让江鹿白深刻认识到自己在程沥心中是什么样的位置。 学妹,一个比较熟悉的学妹,一个有趣可以逗着玩的学妹,大概也就是如此了。 那些让她心动的温柔时刻,或许在他眼中,只是一个学长对于同系学妹的维护罢了,脱离掉这份关系后,那还剩下什么呢? 她想要把自己的心思说出来,可又害怕说出来,连这份熟稔都不见了。 能是想得太过投入,江鹿白连程沥突然停下来也没发觉,直直撞上了他的后背。 程沥轻皱眉头,把她从身后拉到身边,看着她揉着撞疼的鼻梁,有些无奈地说:“要看路。” 江鹿白将翻涌的情绪重新压回心里,想仔细看看程沥带她来的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刚抬头,就愣住了。 眼前各色小彩灯环绕,彩色陶瓷屋顶在灯光下渲染出了点点暖色,轻快的音乐在耳边环绕,各色陶瓷马绕着中心圆柱旋转。 白天看到还觉得没什么,晚上多了灯光的渲染,配上栅栏上的星星灯,就好像是油墨重彩的童话绘本里所描述的场景一样。 程沥站在江鹿白旁边,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她,她唇角微扬,漂亮的眼睛里倒映着旋转木马的影子,看样子还挺喜欢的。 程沥按住嘴角的笑意,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试图用咳嗽声引起江鹿白的注意,“你今天和我在一起,也没怎么拍照,难得来了一次,自然是要留下点回忆才好,我给你拍几张照片吧。” 所以带到她这个地方来,是为了给她拍照吗? 还有暑气的初秋,即使是晚上,气温依旧很高,程沥穿着墨蓝色短袖,外套搭在手肘处,右手握着矿泉水瓶,清清爽爽,就像刚从盛夏里走出来,他拿着手机对她笑着,真真切切地笑着。 这笑容让江鹿白心里生出一分勇气,在这分勇气的驱使下,她伸手拉住了程沥,定定地看着他。 “我们一起吧。” 她想要留下回忆,不过不是她一个人的,而是她和程沥的。 程沥愣了一下,笑了笑,说:“好啊。” 他将手机交给附近的一名工作人员,请他帮忙拍几张照片,那工作人员平时也习惯了帮游客拍照片,这会客流量小,他还热心地帮忙指导。 旋转木马暖黄色的灯光落在两人身上,高颜值的男女自然是惹人眼球,但是工作人员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他探出头提醒:“你们两个靠得近点,要不然照片拍出来太松散。” 江鹿白闻言,稍微往程沥所在的位置靠了靠,偏偏程沥和她想到一块,做了同样的动作,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手臂触碰到一起。 温度经过皮肤传递,江鹿白感觉有些尴尬,想往旁边移一点,但工作人员出声阻止了她,“唉,你别动啊,就是这个样子。” 这一分钟拍照时间对江鹿白来说,变得格外漫长,她的视线总是无意识间落在程沥身上,想让他看到,又害怕让他看到。 江鹿白第一次知道,喜欢,或者说暗恋,是个相当折磨人的事情。 程沥从工作人员那里接过手机,边翻照片边对江鹿白说:“回去我把照片发给你。” 江鹿白点点头。 拍完照片后,程沥把江鹿白送到游乐场门口。 这个游乐场新建不久,设备虽然完善,但也有不好的地方,就是位置偏僻,两人在游乐场门口等十几分钟也没等到计程车,只好去离游乐场很远的乘车点。 到了乘车点,又是等了好久才看见一辆计程车。 程沥打开车门,示意江鹿白上车。 江鹿白看着站在路边,正困得打哈欠的程沥,问道:“学长,你不跟我坐一辆车吗?” 程沥随意摆了摆手,“不用,我骑车过来的。” 骑车过来的吗? 那为什么,为什么要陪她走半个小时到乘车点? 江鹿白看着程沥,久久没有动作。 程沥似乎是注意到她的视线,疑惑地问:“怎么还不上车?” 江鹿白没说话。 程沥又问道:“难道你是害怕一个人坐夜车?” “放心啦,车牌号我都记得了,再说这个大叔一看就没什么坏心思?”程沥看着探头看出来司机,笑得极为无害却暗藏威胁,“大叔你说是吧?” 司机讪笑,“那当然。” 江鹿白坐到后座。 这时车窗玻璃被人敲响,她打开,车窗下降,程沥的脸显现出来。 程沥冲她笑了笑,“忘了说了,今天谢谢你了。” “还有,晚安。” “晚安。” 第20章 坐在计程车上, 江鹿白看着窗外快速掠过的路灯,思绪飘到很远。 “晚安” 她默默念着这两个字,眼前仿佛又出现程沥那张脸, 她嘴角带上了一抹笑意,冷淡的气质也柔和了几分。 透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 司机笑眯眯地说:“小姑娘,你男朋友还挺细心的,还知道记下车牌号。” 江鹿白本应该解释的,解释她和程沥并不是男女朋友, 但鬼使神差,她什么也没说,司机无意间的话戳中了她心底最深处最隐秘的情绪。 司机大叔是个自来熟, 开车二十分钟, 他已经从乘车安全说到中华上下五千年,从路型路况说到自己猫前不久刚下的崽子。 江鹿白刚准备说两句,他就已经转移到下个话题上了,完全插不上话的江鹿白只好做一个专业聆听者,时不时附和两声, 表示自己还在听。 好不容易到了S大,司机大叔意犹未尽地挥了挥手, “姑娘,下次坐车还找我啊!” 江鹿白脚下一崴,连忙稳住身子,跟司机道谢, “谢谢你了,下次有机会一定。” 不过下次是什么时候她也说不定了。 回到寝室,纪云她们已经提前回来了, 正躺在床上聊天打游戏,见江鹿白回来,纪云嗷的一声扔开手机,立刻跳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飞快关上门,将江鹿白的退路彻底封死。 肖绯晾着刚涂好的指甲,慢悠悠地将江鹿白逼到墙角,艳丽的脸上写满的八卦。 纪云也好不到哪去,“茶茶,老实跟我们交代,今天跟你在一块的同学是男的还是女的?” 江鹿白看着两人的架势,几乎没有半点迟疑,“女生。” 可怜的程学长,就这样变成了程学姐。 “啊~” 听到这个答案,纪云一脸失望,“我和肖绯还以为你是在跟哪个大帅哥约会呢。” “好无聊~” 其实也算是猜对了一半,只不过她不是在约会,她和程沥很正经地在逛游乐园。 “所以说是你们想太多了。” 说完,江鹿白捏着有些发红的耳朵,快步走到寝室里面的小阳台。 微凉的夜风拂过脸颊,发热的耳朵也慢慢降温,江鹿白看着楼下昏黄的路灯,脑海里却闪现了出租车前,程沥跟她说晚安时的场景。 那时灯光也是同样昏黄,程沥逆着光站在车窗前,面容大半隐在阴影中,只有那双眼睛,那双眼尾略微上翘的桃花眼,澄澈却又温柔。 江鹿白总算体会到高中同桌所说的话了,喜欢一个人,他的一句话一个表情都能记很久,还总是想通过这些来揣测那人的心思。 如果,能在勇敢点就好了。 如果真能把自己的喜欢告诉他就好了。 可惜她不是一个干脆的人,患得患失,既想得到又害怕失去。 江鹿白很想找人聊聊,但内敛的性格使她不会轻易说出口,她思来想去,最后想到了江临。 江临收拾好去S市的行李,正在休息,看到信息后马上就给了回信,【找哥哥什么事?】 江鹿白编辑好语言,又删掉,重新编辑,反反复复好几次,还是没能把她此刻的状态给描述出来,江临等得不耐烦,都开始催促了。 这个时候,江鹿白突然意识到,这种事情根本就不能告诉江临,如果告诉江临,以江临的性格,告诉他就等于告诉全家人,那她问江临还有什么意义。 思索了半天,江鹿白觉得自己需要采取委婉点的方式。 【你谈过恋爱吗?】 不过显然她这个委婉的方式,对某个人来说一点也不委婉。 那边正在喝水的江临差点没被呛住,【你问这个干什么?】 江鹿白:【没什么,只是我周围同学的哥哥基本上都结婚了,我很担心你会不会单身一辈子】 【又不是我想单身的】 江临随手把水杯放在桌子上,回道:【我亲爱的妹妹,你要知道,你哥哥才25,风华正茂,怎么可以被谈恋爱这种儿女情长给牵扯住前进的脚步呢,你说是吧?】 天然系的江鹿白顿时了解,【所以说,你是没有谈过恋爱了】 这么直白的话无异于往江临胸口上狠狠插了一刀,江临嘴角抽搐,【……咱能不能别那么直接】 【再说感情这种事讲究一个玄学,不是想谈就能谈的,它讲究一个感觉,很奇特的感觉,你可能遇到一个各项都很完美的人也不会心动,也可能偶然遇到一个人,只是瞥一眼就喜欢上了,所以说,感情这事很玄学的】 江鹿白看完这句话,顿时来了兴致,【那你有过那种心动感觉吗?】 江临很正经地说道:【你哥哥我上学时一心向学,心无旁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这话听起来还能唬人的,然而对于把江临老底摸得清清楚楚的江鹿白来说,这话假的不能在假了。 江鹿白:【那高中沉迷游戏,最后被班主任叫家长的是谁?】 江临装傻,【你说的这是谁?我怎么一点也不认识】 江鹿白觉得自己从没遇到比江临脸皮更厚的人。 江鹿白:【你能正经点吗?】 江临直接回了个【不能】 这话真的没法再聊下去了。 感觉和他多说两句,就算脾气再好也忍不住要发火。 正巧这时唐予瀚给她发来了信息。 唐予瀚:【你今天去蝴蝶峡谷了吗?】 江鹿白:【还没有,我今天和同学一起去游乐场了,准备明天再去蝴蝶峡谷】 唐予瀚:【明天天气很好,说不定还能看到很少见的蝴蝶呢,你如果拍到了可一定要给我看看】 江鹿白:【当然可以了,毕竟是你给我推荐的地方,你没告诉我前,我还不知道S市有那么漂亮的地方呢】 唐予瀚:【哈哈,你去了就会发现那个地方比照片上还漂亮】 两人又聊了一会,直到江鹿白有些困意,于是跟唐予瀚说了声抱歉,自己准备休息了。 唐予瀚那边也是很体贴地说不打扰了。 江鹿白洗漱完从里面出来,寝室内的灯已经熄了,只剩纪云给她留了一盏小夜灯。 江鹿白放轻脚步走到床边,看到自己手机一闪一闪。 有人给她发信息。 会是谁呢?不会是江临吧。 江鹿白打开手机,却发现给她发信息的人是程沥,那人一连发了好几张照片,全是那位工作人员帮忙拍的。 照片上的两人并肩站着,暖黄色的灯光落在身上,他们的眼里都印着光,带着笑。 江鹿白看着,嘴角忍不住上扬起来,按了保存,就在这个时候,程沥又给他发来一张照片,看起来和之前的并没有区别。 江鹿白有些疑惑,正准备点开,程沥那边又发来了消息。 程沥:【学妹,这张你居然闭眼睛了】 【哈哈哈哈哈】 …… 江鹿白就算不用想,也知道程沥给她发这张照片时戏谑的表情。 少女心事瞬间破灭,江鹿白羞愤地关掉手机。 喜欢程沥什么的,都是错觉。 喜欢谁都不可能喜欢程沥的。 那个直男大笨蛋! 作者有话要说:  程沥:单身的一百种方法 第21章 假期第二天, 江鹿白一行人去了唐予瀚所说的蝴蝶峡谷。 蝴蝶峡谷位于青霖山中,除了S市本地人,很少有人知道还有这么个地方, 里面的蝴蝶多达十几种,是近距离观察蝴蝶的好去处。 江鹿白一行人原本计划先去蝴蝶峡谷, 但到了青霖山,众人又临时起意,准备爬完山再去看蝴蝶。 青霖山名气虽然说不上响亮,但是风景却还是不错的, 水绕群山,听说里面还有好几条小型瀑布。 江鹿白一行人乘着观光巴士到了登山起点,沿着石梯往上走, 青霖山的登山道修建得相当粗糙, 台阶也不是很平整,不过这样反倒是多了分古朴,与周围绿树青山巧妙融合在一起,给人一种浑然天成的感觉。 最开始的时候,一行四人还挺兴奋的, 拿着手机站在登山道前拍照,但是很快, 兴奋的劲头过去,剩下便是重复的抬脚迈台阶,这种极其无聊的事情。 山顶被树木和岩石遮挡住,完全看不清现在所处的位置, 好在这个时候到了中途的休息点。 纪云坐在长椅上,问附近沿途卖矿泉水的小贩,“阿姨, 请问这离峰顶还有多高啊?” “应该还有八百米左右吧。” “八百米!”纪云脸色都变了,“也就说我们连一半都没爬到!” 那阿姨笑着说:“你们从下面到这,差不多也就才三百米,离山顶还早着呢。” 纪云听了之后立刻打退堂鼓,偏偏这时阿姨又说:“你们在往上走一点,顺着另一条路下去,那里有个蝴蝶峡谷,要是不想上山顶的话,可以去那看看。” 一行人听到这话有些纠结,体力不好的温墨和纪云决定先去蝴蝶峡谷,而江鹿白和肖绯则打算继续向上。 虽说目标一样,江鹿白并没有和肖绯一起走,肖绯是练习跆拳道的,体力耐力都比她好太多,江鹿白又是个不喜欢拖累别人的性格,不想让肖绯因为她而打乱自己的计划,两人走了一段路就分开了。 又朝上走了一段距离,其中包括几段很陡的台阶,好不容易爬了上去,江鹿白的气息也有些不稳了。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把包给我。” 江鹿白抱着疑惑回过头,正好对上程沥那张脸,惊得她脚下一滑,差点没摔倒。 程沥及时伸出手扶住她,皱了皱眉,半开玩笑道:“我长得没那么吓人吧?” 江鹿白站稳,心里腹诽:这不是吓不吓人的问题。 见江鹿白许久不回神,程沥索性直接把她的背包拿下来,斜挎在自己肩膀上。 江鹿白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有些不自然地说:“谢谢了。” 程沥没说话。 他今天没事可做,本来想去实验室泡一天消磨时间,结果被告知师兄师姐组团出去玩了,实验室空无一人,门锁得严实,无聊之下他想到江鹿白昨天偶然跟他提起,说是今天要去青霖山的蝴蝶峡谷里看蝴蝶。 程沥是个爱热闹的,喜欢的东西大多都是篮球街舞之类的,像看蝴蝶这种文艺小清新的活动,他向来看都不看一眼。 可能是真的找不到事做,程沥决定出去逛逛,不过不是去看什么蝴蝶,而是去爬山,他在S市呆了一年,也没去过青霖山,怎么都觉得有点说不过去。 程沥没想到会在这里跟江鹿白碰见,要知道去青霖山山顶和去蝴蝶峡谷完全就是两条路。 去山顶的路只有这一条,江鹿白身边还有人,他也懒得上前挨个打招呼,索性放慢脚步,不紧不慢地往上走,直到肖绯跟江鹿白分开,他看着江鹿白累得靠着栏杆喘气,没忍住上前帮她拎着背包。 程沥觉得这举动跟自己平常的人设不符,要知道他可没这么好心,哪里会主动替人拿东西。 可他不喜欢想太多,觉得想太多往往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索性直接把这个问题抛到脑后了。 离山顶四百米左右是最难走的地方,有些地方的倾斜程度甚至超过六十度,已经接近垂直了。 江鹿白拉着旁边的铁链子,踩着狭窄的台阶往上攀爬,这一段路程并不是太高,将近四米左右,但由于在这里没多少树,站到上面能直接看到下方深幽的山谷,即使知道下面有台阶有围栏,还是有马上就要掉进悬崖的错觉。 她爬上台阶后,转身接过程沥肩膀上的背包,并试图拉他上来。 程沥只是摇摇头,让她站得远些。 江鹿白看着程沥额头上的汗,想到自己背包里还有湿巾和水果,两人正好可以在这好好休息一会。 江鹿白打开背包,刚想拿出放水果的保鲜盒,背后的树林中窜出一道黑色的身影,她感觉身后一阵冷风,接着肩膀处猛地一疼,怀里的背包被强行大力拽走。 江鹿白没防备,直接摔倒在地上,手肘处火辣辣的,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在她不远处蹲着一只体型巨大的猕猴,正熟练地拉开背包,把放着水果的保鲜盒拿走,特意看了江鹿白一眼,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 江鹿白气得有些颤抖。 刚才发生的一幕实在太过突然,反应过来后,周围的游客都停下脚步,围着猴子和江鹿白开始议论纷纷,眼里带着新奇的意味,似乎是发现了一只会抢人东西的猴子是多么稀奇的事情。 中午热辣的阳光下,带着登山时所留下的汗水和粘腻的感觉,手肘处火辣辣的疼,周围人的视线让江鹿白如芒在背,她紧紧抓着衣服,咬着牙不让眼泪落下来。 一旁的游客仿佛看不见一样,依旧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个人伸手把她拉起来,一个干瘦的男人一脸兴奋拿着相机拍照。 就在江鹿白忍不住要哭出来的时候,一个背影挡在她身前,替她遮住了那些人的目光。 程沥脸上难得没有笑意,他眼神冷漠环视四周,厉声道:“看够了吗!” 其他人连忙躲开眼神。 程沥走到干瘦男人身边,一把拽住想要逃跑的男人,“请把照片删掉,未经应许私自偷拍照片,当事人有权要求删除。” 少年的表情很冷静,冷静到男人心里没由的生出几分胆怯来,他只好将照片删除,硬着头皮将相机递给程沥检查。 程沥见照片被全部删除后,这才将相机递给男人。 他将江鹿白搀扶到路边的长椅上,低头检查她的受伤情况。 手肘处严重擦伤,就连外套都被磨破了,破损的布料沾着血迹,好在不是太多,不过伤势最重的地方是脚踝,程沥刚才就有些疑惑江鹿白为什么不站起来,这一检查才发现她脚踝肿得厉害,尽管没伤到骨头,短时间内应该没办法走路,回去也要好好修养几天。 程沥半跪着观察她脚腕的伤势,江鹿白坐在长椅上,从她的角度只看到程沥的头顶,她抽了抽鼻子,很想哭但又不敢哭,明明她什么事情都没做,为什么要让她遇到这样难堪的事?还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 “想哭就哭吧。”程沥没抬头。 “没有哭。”江鹿白强忍着眼泪说道。 “倔脾气。” 程沥抬头看着她的眼睛,叹了口气,“你这苦大仇深的样子真是难看。” 他伸出左手,按住江鹿白的嘴角。 “笑一下吧。” 第22章 江鹿白脸瞬间红了起来。 程沥对这没什么概念, 只以为是自己动作太亲密了点,马上收回了手。 程沥转身拿背包,江鹿白看着他的身影, 抿了抿唇。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感觉一切也不是那么坏了。 程沥把背包交给江鹿白,“你看看东西少了没有。” 江鹿白接过背包检查了一下, 背包里原本就没装多少东西,除了钥匙之类的小物件,就是两瓶水和一些吃的了,不过那些吃的已经被猴子给抢走了。 “没有少。” “东西没少就行。”程沥说着, 半蹲在江鹿白身前,冲她说:“上来。” “嗯?”江鹿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程沥:“我背你下山。” “可是学长你不是……” 江鹿白话还没说完,就被程沥打断了, “不许拒绝。” “你不去山顶了吗?”江鹿白还是硬着头皮说完了下句。 “难不成要我把你一个人丢在这不管?还是你一个人能下山?” “……” 这的确是个问题。 于是,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江鹿白忐忑不安地环住程沥的脖子,程沥手臂穿过她的腿侧,避开她受伤的地方,一下将她背了起来。 突然腾空的感觉吓了江鹿白一跳,她下意识地抱紧程沥的脖子。 被一个男人背起来, 除了爸爸和江临,这些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外, 对于江鹿白来说还是第一次。 与江爸爸和江临不同,程沥的肌肉修长结实,后背不宽厚但却让人很有安全感。 江鹿白嗅着程沥身上淡淡的薄荷香,犹豫了好久, 还是忍不住问道:“学长,我重吗?” 重吗? 程沥开玩笑道:“是啊,我都站不直了。” 江鹿白明显把这句玩笑话当真了, 羞红着脸低下头,半响都不吭声了。 程沥回过头见她这个样子,脸上带着戏弄的笑,“笨蛋,不会真的信了吧?我骗你的。” 哪里会重,女生常年练习舞蹈,身姿轻盈,背起来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他只是想逗逗她而已。 江鹿白:……果然她就不应该问程沥这个问题。 男生背着女生下山,这样的场景在青霖山真是不多见,路边行人叽叽喳喳的声音,以及无意识飘过来的眼神,都让江鹿白浑身觉得不自在,她把头埋在肩膀里,额头抵着程沥的后颈,似乎这样就可以当作一只鸵鸟,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 两人到了中间休息的地方,江鹿白看着程沥额头上的汗珠,有些过意不去,单只脚极为别扭地跳到附近小贩旁,买了瓶冰水和两只冰糕回来。 “诺,给你。” 程沥掀开眼,慢吞吞接过水,动作缓慢地像是树懒一样,他看了眼已经被打开的瓶盖,调侃道:“哟,小学妹还挺温柔细心的。” 江鹿白耳朵微红,从背包里找出湿巾递给他。 “你擦擦汗吧。” 程沥这次却没接过来,只是靠在椅背上,丝毫没有羞耻感地说:“我好累,手都抬不起来了。” 江鹿白捏着湿巾,试探地问:“难道你想让我给你擦吗?” “如果你有这样的想法,那我也不是不可以。” 程沥靠着椅背,桃花眼半眯,咬着冰糕,一脸闲适。 不过程沥也只是口头上说说罢了,没真打算让她擦,他刚想抽走湿巾自己随便擦两下,却发现江鹿白已经站到他面前,低着头一脸认真,拿着湿巾慢慢把他额头上的汗珠擦干净。 汗水被擦掉的地方一阵凉爽,程沥却没了刚才那么闲适,两人的距离离得很近,近到他能清楚看到江鹿白瓷白的小脸,额头处浅浅柔软的绒毛,秀气的眉,纤长细密的睫毛,还有那双漂亮的眼睛,清澈到他一眼就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程沥心神一颤,突然有些紧张,他的视线无意识往下移,本想错开视线,最后却停到了江鹿白的唇上,她的唇形很好看,是清浅自然的粉色,此刻正抿着。 程沥突然觉得有点渴。 他有些心虚,连忙错开视线,从江鹿白手中拿走湿巾,“不用了,我自己擦就行了。” ————— 下山途中,江鹿白和纪云交换了位置,得知了纪云她们在蝴蝶峡谷里喂猴子时,江鹿白听到猴子猴子,第一时间想起了抢自己背包的那只大猕猴,心情顿时极为复杂。 等到江鹿白和程沥到了喂猴子的地方后,纪云虽然很奇怪江鹿白为什么会和程沥一块下山,但她也没多想,拉着江鹿白到一旁,说起了自己听到的八卦。 “茶茶,刚才听别人说,山上有只猴子抢了游客的包,还害那个游客摔倒了,你说那个人怎么那么倒霉……” 江鹿白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自己。 纪云:“?” 她咽了咽唾沫,试探地问道:“……不会那个人就是你吧?” 江鹿白沉默地点了点头。 纪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好友了,只得拍了拍江鹿白的肩膀,“茶茶,你就这样想,万一那只猴子是想和你亲近亲近呢?” 江鹿白:这样的亲近她实在受不了。 纪云适时地岔开话题,“茶茶,我给你说,我们刚才在蝴蝶峡谷遇到一个大帅哥,好像还是我们S大的呢……”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欣喜的声音传了过来,“江鹿白!” 看清来人的长相后,纪云差点没咬到舌尖,“大帅哥?” 江鹿白倒是对来人笑了笑,“唐予瀚,你怎么在这里?” 唐予瀚指了指手里牵着的小萝卜头,“这是我姐姐的孩子,放假了硬要我带她过来看蝴蝶,正好我今天有空。” 小萝卜头听到这话,当即就不高兴了,“不是舅舅你说过来就带我买……呜~” 唐予瀚连忙捂住小萝卜头,用眼神示意她。 小萝卜头瞬间顿悟,及时改口,“是啊,今天爸爸妈妈都好忙,漂亮姐姐是小舅舅的同学吗?” 纪云听到这称呼瞬间心花怒放,拿着糖果跟小姑娘进行热切交流。 江鹿白看着一大一小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来:“能在这遇到你还真是好巧。” 唐予瀚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今天本来应该是我姐姐带她来这里的,但是临时有事,才委托我帮忙带下小侄女,早上我就有预感能在这遇见你,没想到果然是真的,我们还真有缘分。” 江鹿白刚想开口,就听到程沥站在她背后嗤笑,还极为不屑地转过身。 好在唐予瀚没注意到程沥,他一门心思放在江鹿白身上,得知江鹿白受伤要回学校后,很热心地问:“要不我送你回去吧,我姐姐家离S大还挺近的。” 江鹿白连忙拒绝,“这个不用了,你还要陪小姑娘……”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程沥打断,程沥脸上没什么表情,一手拎着她的背包,一手扶着棒球帽,黑色T恤露出的皮肤在阳光下格外白。 “你还走吗?不是要我送你回去?” 江鹿白有些懵,她什么时候让程沥送她回去了? 不过这正好为她拒接唐予瀚好意找到了一个理由,江鹿白顺着他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唐予瀚说:“这是我们学长,刚才他已经答应送我回去了,所以不用麻烦你了。” 唐予瀚有些遗憾地说:“那你路上要小心,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一定不要客气。” 江鹿白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惊呼声,江鹿白等人转过身一看,才发现不远处山崖上的树枝中卡着一只正在挣扎的大猕猴。 那只猕猴的体型着实有点壮硕,现在被卡在狭窄的树枝间,左右动弹不得,它很愤怒地拍着树叶,吱呀地在那叫唤,几个工作人员连忙跑过去帮忙。 纪云问她,“茶茶快看,那个不是你的盒子吗?” 江鹿白装水果的盒子是浅绿边半透明色,一眼看过去挺好认的,现在那个盒子正被猴子抓着,不断挥舞着砸树叶。 所以……这算是报应吗? 看到这只猴子的窘迫样,她没忍住笑了出来。 现在,她们谁也不欠谁了。 程沥和江鹿白在蝴蝶山谷待了一会,便乘坐观光巴士到山脚,然后再从那里搭计程车回学校。 在观光巴士上,程沥反常地一声不吭,这让江鹿白心生疑惑,一路上忍不住往程沥那边瞥,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程沥皱着眉头问:“你看我干什么?” 江鹿白摇头,“没有,我只是感觉学长从蝴蝶山谷出来后好像有点不开心。” 准确说是见到唐予瀚后。 江鹿白有些不解,这应该是程沥第一次见唐予瀚,为什么表现得一副冷漠的态度,更让江鹿白在意的是那个嗤笑。 她试探地问道:“是因为唐予瀚吗?” “不可以吗?”程沥面无表情,隐隐带着一抹冷笑,语气少见得犀利,“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那那么明显的借口我都看不下去了,你还一脸‘好巧,好有缘’。” “这本来就是很巧啊,”江鹿白不明白程沥为什么突然变了个语气,她耐着性子讲:“就像在山上遇到学长,难道也不是巧合吗?” 程沥被噎住了,半响硬邦邦地丢下一句,“反正我是真的来爬山的。” 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僵硬,江鹿白性格倔,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变,这下怎么也不肯开口。 程沥有些后悔,特别是在他说完刚才那些话后,他隐隐察觉到自己学长的身份,说这话有些不对,但是他就是……程沥说不出这是什么滋味,那本应该清晰的东西被薄雾笼罩着,看不清探不透的感觉让他格外烦躁。 他该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serein-S7 的营养液,爱你爱你~ 第23章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事地走到计程车停靠点。 程沥找了辆计程车, 刚把江鹿白的背包扔到后座,口袋里的手机这时响了起来。 程沥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脸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似乎很不想接这通来电。 司机没看到,好心提醒道:“小哥, 你的手机响了。” 声音将程沥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扯了扯有些僵硬的嘴角,向司机道谢。 “谢了。” 他按下了接通键,喉咙里有些生硬地吐出一个词。 “妈。” 程沥的妈妈? 江鹿白有些好奇地望了过去。 手机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程沥神情沉了下来,语气急促了几分。 “我马上回去。” 挂掉通话后,程沥皱着眉跟江鹿白表示自己现在有事必须离开, 不能陪她一起回学校了。 江鹿白看他表情严肃, 知道他有急事,连忙表示自己脚踝已经不那么疼了,一个人回去也可以。 程沥看了她一眼,还是不放心地跟司机交代了几句,然后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 回到学校, 江鹿白拖着伤腿去校医院。 好在国庆放假,还有医生留在校医院里值班, 他给江鹿白检查了一下,还好没有伤到骨头,只是扭到了。 校医笑了笑,让她回去用冰敷一会, 短期内尽量避免剧烈运动,然后再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什么事了。 拿着冰袋回寝室的路上,江鹿白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下她的国庆计划全都早早夭折了。 “垂头丧气地在想什么呢?”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鹿白连忙回过身,果然是——江临。 江鹿白记得自己昨天晚上跟江临发信息时,江临还是A市,她不解问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江临打了个哈欠,随意说:“今天早上五点的机票,可困死我了。” “别那么看着我,哥哥这次来S市可是为了工作,怎么样?哥哥出来工作还不忘过来看看你,是不是被我感动到了?” 本来很感动,结果经他嘴里那么一说,突然就感动不起来了。 江临:“你那是什么眼神?” 江鹿白按了有些发疼的脑袋。 “你自己想,我不想说。” 她说完,转过身,准备回寝室敷冰袋。 江临看着她一瘸一拐的样子,皱着眉头指着她的脚踝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江鹿白如实说:“上午去爬山,结果扭着脚踝了。” 她把上午去青霖山受伤的起始经过跟江临说了,江临不但没安慰几句,反倒还直接哈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这也太倒霉了吧!” 丝毫没有一点身为哥哥的自知之明。 在经过多次劝诫无效后,江鹿白强忍着怒气,拿出手机拨通宋云的号码。 “喂,妈妈你在家吗?” 江临的笑声戛然而止,听到名字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连忙拉住江鹿白,压低声音道:“我去!你这是干什么?” 江鹿白以眼神回敬道:“你活该!” 江临:“哥哥错了还不行吗?” 江鹿白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江临:“哥哥在你那里就那么没信用吗?” 江鹿白顿了顿:“没信用说不上,应该说已经到负值了。” 江临:“……” 宋女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对面好久不说话,疑惑地问道:“茶茶,你那边怎么回事?是信号不好吗?” 江鹿白摁住江临的脑袋,遏制住他想要扑上来抢手机,借着空挡,给宋云回复:“没有,只是突然出现了点小意外,现在没事了。” “是吗?” 宋云听着电话那边传来一阵杂音,其中好像还传来了江临的声音,提起江临,宋云像是想到了什么。 “茶茶,你哥今天去S市了,说不定要在那里待到你放寒假,你要是在学校遇到什么麻烦,就去找你哥,他要是不帮,你就来找我。”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原本正在逗江鹿白的江临,听到这话顿感扎心,忍不住出声提醒:“宋女士,我可是你亲儿子!” 宋云极为淡定地回答:“嗯,我知道,毕竟也捡不到你那么傻的。” 江临:“……” 怎么感觉宋女士今天像吃了炮仗一样。 江临沉默片刻,试图跟宋云讲道理,“宋女士,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对我有点意见,今天早上也是,我还在睡觉呢,你就把我踹下楼了……” 他还没说完,就被宋云打断了,“江临你知道吗?隔壁林阿姨昨天给我发了请柬,她儿子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江临你说说,人家儿子比你还小一岁呢!” 江临顿感不妙,连忙想转移话题,但是已经晚了,宋女士已经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了。 “你这个年纪不结婚也就算了,我也不着急催你,可你都二十多岁竟然还没找到女朋友,你说说,你难道就不感到羞愧吗?” 江临:“……我羞愧什么?” 宋云:“你应该为我遗传给你的那张脸感到羞愧,居然没一个女孩追你。” 江临试图为自己正名,“谁说没人追我的,只是我没同意而已,再说我也遗传我爸了啊。” 宋云:“江临,你凭着你的良心说,你爸有我好看吗?” 江临:“……” 这送命题回答哪个都是得罪,江临把江鹿白抬了出来,“妈,你之前不是一直都在说想茶茶吗?” 听江临提到江鹿白,宋云适当找个台阶下了,把刚才的事抛到脑后。 “对了,茶茶她在大学里过的怎么样?我看她的照片怎么感觉好像瘦了些?” 江临瞥了眼江鹿白,没有丝毫良心地开始胡编,“没有,她现在黑了还胖了,简直……哎!” 江鹿白面无表情地掐住江临腰间软肉,顺时针旋转一周。 江临瞪了江鹿白一眼,江鹿白也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宋云听着手机那边的声响,不用多想也知道了那边发生了什么。 “行了,那你们兄妹二人交流感情,我就不掺和了。” 交流感情? 江鹿白和江临对视一眼,齐齐冷笑起来。 通话刚一结束,江临伸手,作势要按住江鹿白,江鹿白一脸嫌弃地抵住江临的脑袋,想要把他推的远远的。 兄妹两人互相嫌弃彼此,恨不得把对方推得远远的,但在其他不明真相的人看来,两人之间就像是情侣在打情骂俏。 纪云担心江鹿白的伤势,提前回来,结果寝室里没人,她到校医院这边找找,路过松林时无意间听到江鹿白的声音,透过树枝缝隙向里看,竟然发现江鹿白和一个男人站在一起。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五官深邃出挑的男人,肤色冷白,嘴唇很薄,看着很有侵略性,眉眼却意外的含蓄多情,这两种对立的气质在他身上巧妙地融合在一起,矛盾又融洽。 男人跟大学的里面的男生不一样,身上少了学生的青涩,多了分成熟和锐气,最重要的是,纪云怎么看都觉得有些眼熟,想了半天她终于记起来了。 这不是在军训成果展示结束后见到的帅哥吗! 纪云还记得江鹿白当时看到男人,脸色就有些变化,后来又跟她说有事,提前离开了。 难不成这个男人是江鹿白的男朋友? 纪云看着两人的熟捻的动作,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得很对。 见两人还在闹着玩,纪云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做个碍眼的电灯泡比较好,于是就像来的时候那样,又悄悄地走了。 江鹿白和江临也没闹太久,主要是江鹿白脚踝受伤,江临胳膊骨折还没好,两人束手束脚的,实力完全施展不出来。 江临摸了摸手腕上的三道红色抓痕,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江茶茶,你这下手也太狠了点吧,我可是你的亲哥!” “假的!” 江鹿白转过身不理会他。 江临过去戳戳她,没反应,再戳戳,江鹿白终于回过身,转身对着江临的胸口就是一拳。 江临疼得呲牙咧嘴,“你就不能温柔点吗!” “对你不需要温柔。”江鹿白瞪了他一眼,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江临追了过去,“茶茶你去哪?” “去吃午饭。” “那行,正巧哥哥也饿了,带我一个呗。” 江临长叹一口气,故作文艺道:“哥哥也很想去学校餐厅回忆下青春。” “你正常一点,”江鹿白出声提醒,“你明明才毕业四年。” “四年已经很多了。”江临一本正经地说:“哥哥现在25了,都老了。” 江鹿白点头附和,“这点你倒是诚实得令人感慨。” 江临瞥了她一眼,“小丫头说什么呢?” 江鹿白:“我对你的说法表示赞同。” 江临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赞同哥哥说你傻。” 江鹿白抿唇,强调道:“我只是赞同你上上一句。” 江临依旧自顾自地说:“其实吧,我也知道你的感受,毕竟呢,有我这么一个完美的哥哥在……” 江鹿白突然觉得刚才打得似乎有点轻了。 两人就这样到了学校餐厅,江鹿白腿受伤,走路有些不太方便,就把饭卡交给江临,让他去点餐。 两人找了个双人座,面对面坐着。 江临拿着筷子,眼神一直落在手机上,手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 江鹿白疑惑地问:“你在干什么?” 江临:“没什么,这不是要在S市住了吗,我也不可能一直在林速家住,准备先暂时找个地方。” 林速是江临的大学室友兼死党,没出国前经常跟江临在一起,江鹿白对他并不陌生。 江鹿白问江临,“林速哥回国了?” “对,有空我带你去聚聚。” 江鹿白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选好地方了没?” 江临:“差不多,我看中了一个地方,你下午要不要陪我去一趟。” 江鹿白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江临得到回复,笑了起来,“那就好,正好还能去趟超市,哥哥还能给你买个轮椅。” 去你的轮椅! 江鹿白面无表情地,用没有受伤的脚狠狠地踹向江临。 她果然不能对这种家伙留有一丝幻想。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看看哥哥江临的预收《我猫哪去了》 自从新邻居搬家过来后,许辞月便发现自家的猫经常玩起了失踪。 平日里也没见它吃多少东西,结果体重蹭蹭蹭往上飙。 她的瘦橘,还是难逃血统宿命,变成了肥猫。 ― 搬到S市不久,江临家多了只时常来蹭饭的橘猫。 在不断地投喂下,江临看着逐渐往球发展的橘猫,终于意识到―― 养猫还是有好处的,说不定它什么时候就能给你带个女朋友回来。 拖延症漫画家×不务正业摄影师 第24章 江临这次来S市, 还真的就像他所说的那样,是来工作的。 江临学的是摄影专业,他从小就对相机感兴趣, 再加上老天比较赏饭吃,江临还没毕业就被一个老师看中, 毕业后直接跟着那位老师学习,去年独立出来办了自己的摄影工作室。 他这次是要跟一家杂志社合作,为女明星苏允宁拍摄杂志封面。 江鹿白看了眼江临的手臂,皱起了眉头, “你手真的没事吗?” “没事,没你想得那么严重。”江临挥了挥胳膊,“再说掌镜的也不是我, 是我师兄, 我只是过来看看而已。” 所以,所谓的工作就是观摩吗? 江鹿白对他这种行为表示了深深地嫌弃。 江临非常不满,“臭丫头,你那是什么眼神。” ————— 程沥到达青城,已经是下午四点的事了, 他也没休息,搭乘计程车直奔青城医院。 青城医院单人病房前, 程家众人已经走了大半,程林宇从主治医生那里得知老太太没什么大碍后,拿着西装外套站起身,察觉到他的动作, 坐在一旁的明艳女人睁开眼,冷冷着看着他。 “程林宇,我刚才应该跟你说过, 小沥马上就回来。” 男人只是淡淡地说:“公司已经耽搁很多事情了。” 许宁晴嗤笑,“忙到你连见自己儿子的时间都没吗?” 程林宇脸上依旧没什么变化,他向来都是这个样子,许宁晴当初最爱他波澜不惊,但现在她恨不得撕了这个冷心冷肺的男人,良好的教养让她克制住了自己的怒火,嘴上却是毫不留情。 “也难怪,大忙人忙得自己母亲住院也只是来看看,哪里有时间顾家,哦,我这话好像说错了,应该是顾不得这个家才对。” “宁晴,”男人语气终于有了些许变化,“妈这次住院的原因,应该不用我说第二次。” “是我气得怎么样,难道我说错了吗,还不说第二次,你以为我想听第二遍吗?我可没那个好脾气,学不了什么温柔小意!” 许宁晴坐在椅子上,手指修长纤细,顶端指甲涂着鲜红的指甲油,正如她这个人一样明艳华丽,她看起来依旧很年轻,四十多年的时光没给她留下什么印记,透过现在的样子还能看得出她年轻时的风采。 程沥和她生的很像,尤其是那双眼睛,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多情中带着一丝凌厉。 程林宇有些疲倦地按着眉心,似乎不想再继续争吵,拿着外套准备离开,他身后传来许宁晴的嘲讽的冷笑。 走到电梯旁,程林宇的电话突然响了,看了眼联系人,他紧皱的眉心舒展了一点。 “怎么突然打电话来了?” “妈她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 “我和宁晴已经商量好了,很快就会离婚。” 电梯门缓缓打开,一个带着黑色棒球帽的男生压低帽檐,重重地擦过程林宇的肩膀,头也不回往外走。 程林宇皱着眉头,回过头看了一眼,又转身对电话里的人说:“没什么,只是不认识的人罢了。” 程沥咬紧牙关,径直冲到卫生间里,冰凉的水流过脸颊,程沥紧握拳头放在镜子上,镜子里的他,一头黑发湿漉漉的,眼睛泛红,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表情变得自然些,这才扣上帽子走了出去。 没什么可在意的,早就应该习惯不是吗?还在妄想什么呢? 走到了病房前,程沥看着病房前坐着的女人,停下脚步。 “妈。”程沥喊了一声,站在原地没有继续往前走。 许宁晴放下手中的杂志,看到程沥的样子,眉头突然皱了起来,“你这是怎么回事,头发怎么全湿了?” 程沥:“刚才去洗脸了,不小心打湿了,反正还有帽子遮着。” “有帽子?有帽子就可以这样了吗!程沥,我之前怎么教你的,怎么现在一点规矩也不懂!” 许宁晴不容人置否,“回去收拾好了再过来。” 程沥突然感觉很无力,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人抽走了,他疲惫地说:“我过来看看奶奶,如果她没事我就回学校了,不用回去收拾。” “回学校?”许宁晴笑了起来,“你也不用回学校了。” 她站了起来,走到程沥面前,对着那张和她有着七分相似的脸说:“我已经和程林宇商量好了,马上给你办转学手续,你跟我一起去国外,这段时间你好好在家……。” “我不去国外!”程沥胸口剧烈起伏着,他努力平静下来,“我在S大很好,我也不想去其他学校。” 许宁晴怒火中烧,联想到程林宇冷淡的态度,程沥的拒绝在她眼中就相当于一种背叛。 她扯起唇角,冷笑道:“难不成你想跟着你爸?” 程沥感到一阵头疼,试图解释道:“不是……” “小沥,你可能舍不得你爸爸,可是你知道吗?”许宁晴凑到程沥耳边,笑得很恶劣,声音却格外轻柔,像是伊甸园里诱惑夏娃吃下苹果的毒蛇,“你在程林宇眼中就是个累赘,他巴不得没你这个儿子呢。” 程沥手指一僵,浑身的血液像是被瞬间冰冻了一样,他脸上挂着很勉强的笑,像是一层劣质的面具。 “妈,你,你在说什么呢?” 许宁晴依旧笑着,“小沥你现在知道了吗?这世上我才是最关心你的人,我这么做都是为你好,不要违背妈妈,知道了吗?” 程沥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病房打开了,打断了两人。 程老爷子眼神复杂地看向许宁晴,半响后对程沥说:“程沥,你奶奶醒了,进来看看她吧。” 他说完后转过身,身形有些佝偻,像是突然老了好几岁。 程沥沉默着走进病房,病床上躺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在输液,白色的病房和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让程沥眼睛有些发酸,他走过去坐在病床前,握着程老太太细瘦的手指。 “奶奶你怎么样?” 程老太太费力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程沥有些潮湿的头发,“就是血压突然上来了,也没什么大事,是你妈妈太大惊小怪了。” 程老爷子冷哼一声,“那还不是她气得。” 他话刚说出口,就被程老太太狠狠瞪了一眼,再看程沥垂着头,替自己母亲道歉,“奶奶,真是对不起。” 程老爷子心里一酸,“程沥,这不管你的事,更何况这事本来就是你爸爸做的不对,他性格太冷了,宁晴心里也藏着气,我们都知道,也没怪她,你不要想那么多。” 程沥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两位老人,问:“他们真的只是感情不和睦吗?” 病房里瞬间安静无声。 从医院里走出来,程沥看着天空,一片湛蓝,此时已经是秋天了,医院花坛旁的那棵梧桐树叶端已经开始泛黄了。 程沥看着手机上的号码,犹豫着打了过去。 “你好,我希望请你帮忙调查一个人。” “对,是程林宇” “那我等你的消息,谢谢了。” 挂掉电话,程沥点开相册,相册里有张照片,一张很久远的照片,拍摄照片时他才三岁,那是阿姨偶然抓拍到的,见他喜欢就冲洗出来了,那时候程林宇和许宁晴之间还没有闹得那么僵,至少还算是和睦。 他身上穿着许宁晴为他选的小西装,坐在座位中间笑得很开心,站在他身后的是程林宇,高大清瘦,眼神严肃,右边是许宁晴,优雅明艳,正伸手拽着程林宇的领带。 程沥看了那张照片很久,而后缓缓地垂下手,抬头看向天空。 他仍旧相信着,也希望那值得被相信。 作者有话要说:  程沥其实是个小太阳的 第25章 国庆过后, 江鹿白的校园生活渐渐步入正轨。 与此同时,S大各项活动也都举办起来了,除了最受人瞩目的运动会, 还有各种体育比赛和学习竞赛。体育比赛学生会归体育部负责,学习竞赛在学习部责任范围之内。 江鹿白她们是干事, 闫妍只是让她们先跟着学长,了解下竞赛流程和注意事项,事情并不算太多,再加上艺术团训练固定在晚上, 难免有时间空了出来。 纪云和江鹿白去图书馆,偶然提到带她的那个学长大一开始就进实验室了,江鹿白心念一动, 和纪云商量要不要也找个实验室, 提前学习一下,两人一拍即合。 当天晚上纪云就要来了一个据说很好说话老师的联系方式,江鹿白问她怎么得来的,一向洒脱的她难得扭捏起来了,后来在肖绯的逼问下, 才知道是蔡铭钊给的,两人在上次那件事后就加了好友。 肖绯听到这开始调侃纪云了, 把纪云弄了个大红脸。 江鹿白则是看着联系方式出了神,这既然是蔡铭钊给纪云的,那么不用想,这个老师一定是程沥和俞渝的指导老师。 江鹿白突然犹豫起来, 自从上次青霖山分开,两人就再没见过,她好几次犹豫着想要联系程沥, 话都编辑好了,只是怎么也按不下发送键。 她很想见他,很想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所以才一直不现身,就连学习部的会议也没参加。 可是一想到那天发生的事情,她就觉得心里有点闷闷的,她还记得程沥清瘦有力的背,以及衣服上浅浅的薄荷香,她搂着程沥的脖子,薄荷香让她有些恍惚,甚至有一瞬间产生“如果一直能这样就好了”的念头。 她对程沥,原本只是默默喜欢。 但程沥对她的关心,让她变得有些贪心了,那隐藏在心底的那份不为人知的情感,像是烈火燎原般蔓延开来,甚至只要默念那个人的名字,心底就会涌现出一种酸涩的感觉来。 她有时也会产生一些幻想,想着程沥是不是也喜欢她,所以才会帮了她那么多次。 可是现实不是幻想,程沥会帮她,会背受伤的她下山,会曲起手指轻轻敲她的额头,他表现的那么亲近,可是他的眼中没有感情,有时脸上还会带着戏弄的笑意,好像只是在逗逗她。 她想不清楚,如果只是为了要逗她,为什么要管唐予瀚和她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做那么暧昧的动作? 只是为了好玩吗? 就像最开始,那个恶劣的玩笑一样,等到她说出喜欢,然后再戏谑地告诉她:这只是一个玩笑,就像那句敷衍的“我喜欢你”。 人没有底气的时候很容易想多,江鹿白也不例外,她甚至害怕眼前这一切,只是程沥为了捉弄她而设下的局,而她也不是开学那时候的她了,已经喜欢上程沥的她,还能再次从容决断地说出“再见,前男友”吗? ————— 江鹿白最后还是给老师发邮件了,一是没有回绝纪云的理由,另一方面她也希望能够见到程沥,最好能当面跟他把事情说清楚。 老师的回信是在第二天下午发到江鹿白邮箱的,寥寥几行字,没说同意,也没有不同意,只是说让她们明天上午去他办公室,先见面了解下。 办公室在有机组里,老师坐在靠窗边,看起来是个很随和的中年男人,瘦高个,背稍微有些弯,鼻梁上架着细边眼镜,厚厚的镜片看起来度数还不低。 江鹿白和纪云本来以为老师会问她们很多问题,没想到老师也挺好说话,就问了下平常有没有空闲时间之类的,然后让她们去实验室找研究生,帮忙跟着打下手,算是变相的同意了。 老师一共有四个研究生,两女两男,实验室好久没来新人,四个人大眼瞪小眼,最后一个研二的女生走了出来,她留着一头齐耳短发,苹果脸圆圆的,唇角微微上翘,不笑脸上也带着三分笑意,看得出是个好相处的人。 学姐先是带着两人熟悉实验室,实验室占地面积不大,但是实验设备着实不少,大型仪器都放到里屋,用一道玻璃门和外屋隔开,学姐也带她们到里屋看了下,里屋比外面要冷清些,只有实验室最后面坐着一个男生。 学姐看着那个男生,喊道:“程沥,你先回去休息吧,实验室现在也不是很缺人。” 江鹿白这才认出那个低头调试仪器的人是程沥,他穿着统一的实验服,脸上还带着口罩,长相被严严实实遮住。 程沥的状态显然有些不好,他沉默着取下口罩,唇角抿成一条直线,从江鹿白身边擦身走过,离开了实验室。 江鹿白想要叫住他,但这里明显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她又默默收回了手。 没有想到她这一收手,下次再见到程沥已经是过几天的事了。 在学科竞赛报名结束一段事件后,学习部收到了举行科技竞赛的消息,和学科竞赛这种不同,科技竞赛不但规模大而且流程还很复杂,作为学习部的部长,闫妍今年是第一次接手这种大型比赛,为了防止出错,她早早下发通知,准备和学习部的成员一起开会商讨。 本来只是学习部内部的小会,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件事被辅导员知道了,于是最近一段时间没什么事的辅导员就准备掺和一脚。 闫妍接到老师要来的消息后,在寝室里长吁短叹一阵抱怨,认命地在学习部的小群里发消息。 【明天上午八点,大家记得准时到,PS:会有老师来】 明天是周六,大家都没什么课,不过开会时间定在八点,还是有些不太合理,至少对于纪云来说就非常不合理。 好不容易待到周末,自然是要玩个痛快,头天晚上疯狂打游戏追剧的结果就是,第二天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闹钟依旧和往常一样,在六点响了起来,只是纪云没有像往常一样挣扎着从被窝里爬起来,而是迷糊着伸出手摸到手机,关掉闹钟后,一把将它扔到床尾。 整个动作看得江鹿白提心吊胆的,生怕她一个使劲,手机直接越过床栏摔在地板上,估计到时候迎接她的就是屏幕的破裂声和纪云的惨叫声了。 好不容易把纪云从床下拉下来,推着她进里面洗漱,江鹿白看着镜子里纪云眼睛都快睁不开的样子,有些怀疑她会不会把牙膏给吞了下去。 等到两人离开寝室,走到餐厅,那也已经是七点过十分的事情了。 纪云困意依旧没有被冷水洗掉,她打了个呵欠,看着面前的早点出了神。慢吞吞地拿起勺子舀了勺白粥,心不在焉精神萎靡地吃着早饭,简直跟嚼蜡没什么两样。 这时一个女生背着双肩包,拿着牛皮纸袋端着托盘,从两人所在的餐桌前经过,纪云看着那人手里的牛皮纸袋,神智逐渐回归,整个人猛地一激灵。 “糟糕!” 江鹿白刚吃完早餐,正在收拾餐具,见状,问她:“怎么了?” 纪云连忙翻找背包,急急地说道:“就是之前的物理竞赛,部长让我今天把报名表拿给她,我记得我好像装进包里了,怎么就不见了?” “你什么时候放包里的?”江鹿白问。 “就是今天早上,我记得很清楚,还有我的无机化学呢,嗯,不对,我的无机化学课本哪去了?” 没见的东西反倒还多了。 “你再好好想一想,是不是记错了,我记得你今天早上没有收拾书包” 纪云翻东西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难不成我是在做梦,我给搞混了!” 纪云连忙拎着背包站起身,“茶茶你先去,我要回寝室一趟。” 江鹿白连忙按住她,“你坐下先吃完东西再说,反正我已经吃完了,我回去帮你拿吧。” 纪云刚才一直在打瞌睡,早饭才吃了一点点。 纪云有些犹豫,“你会迟到的。” “没问题的,温墨还在寝室里,我借她的自行车去院楼,不会迟到的。” 江鹿白又问:“对了,那些报名表你放在什么地方?” “应该在书架上,我可能放到最上面了。”纪云双手合十,感动得不行,“茶茶我爱死你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 江鹿白看了眼手表,七点三十五,回寝室需要八分钟,下上楼梯加上找文件要五分钟,剩下十二分钟也足够了。 她计划的很好,但是她忘了一句话,叫计划赶不上变化,当她打开门,看着空荡荡的寝室时,忍不住叹了口气。 肖绯和温墨已经出门逛街去了,钥匙也一并拿走了。 这下可有些不太好。 江鹿白找到了装报名表的袋子,看了眼表,已经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也不敢犹豫纠结,江鹿白将文件装入双肩包内,用此生最快的速度朝化学系的院楼跑去。 她不擅长跑步,再加上背着东西,才跑到寝室楼与教学楼交汇的十字路口,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只好停下来歇一会。 江鹿白拽了拽双肩包的带子,背包的重量顺着肩带施压在肩膀上,磨得肩膀热辣辣一片,她今天多带了几本书,准备开完会去图书馆复习,没想到这个时候却变成了累赘。 江鹿白平复呼吸,休息一下准备继续向前跑。 一个声音突然从后面叫住了她。 “江鹿白?” 程沥骑着自行车停在她身边,一脸疑惑地看着她,“离开会不到十分钟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江鹿白张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就被程沥打断了。 “上来,我带你。” 作者有话要说:  程沥长舒一口气:还好我今天骑得自行车有后座 第26章 江鹿白明白这不是纠结和犹豫的时候, 她抱着背包,小心翼翼的坐到程沥自行车后座上。 程沥回过头,很顺手地拉起江鹿白的一只手放到自己腰侧, 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拉好, 你要是摔下去我可不负责。” 手指下隔着一层布料就是程沥的腰腹,他身上没赘肉,肌肉紧实,穿着衣服看不出来, 但手下的触感却是十分明显,江鹿白像是被烫了一下,猛地缩回手。 她看着程沥的背影, 脸颊红了起来, 有些犹豫地拉住程沥的衣摆。 他今天穿着一件牛仔外套,浅浅的蓝色,这个颜色有些挑人,穿不好就很显黑,但是落在程沥身上, 反倒称得他气质很干净。 程沥生的很白,五官出挑带着蓬勃的朝气, 像是夏天阳光下活跃在篮球场上的薄荷少年,身上永远带着浅浅的薄荷香和柠檬味,不知道是香水还是洗衣服后留下的味道,淡淡的, 给人十分清爽的感觉。 程沥骑得并不快,这样的速度甚至让江鹿白有一种两人在闲逛校园的错觉。 道路两旁,高大的梧桐树和茂密的香樟树交叉种植着, 倘若是在夏天,这里一定会被树荫覆盖,就连阳光也只能穿过树叶间的缝隙,星星落落散在道路上。 不过现在是早晨,太阳刚刚升起,天边还有些许朝霞没有散去,太阳像是没带多少热度,温顺地呆在天上。 周围人时不时投过来的视线,让江鹿白有些不适,见路面平整,她悄悄松开了拽着程沥衣摆的手指。 程沥似乎是察觉到江鹿白松开手,他瞥了一眼,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减速带,脸上突然露出一抹恶劣的笑意。 自行车突然开始减速,然后,没有任何预警的,径直驶过减速带。 突如其来的震颤,颠得整个人都要掉下去,吓得江鹿白连忙搂紧程沥的腰。 江鹿白还在惊慌失措,耳边响起了小恶魔嚣张的笑声。 她反应过来,气得脸颊有些发红。 “程沥!” 程沥笑得很放肆得意,“我都已经跟你说过了,要拉好我的。 江鹿白很想打一拳上去。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拽着程沥衣服的手更加用力了。 程沥一点也没有气恼的迹象,只是笑得更大声了。 S大校园虽然没有多少车,但是减速带是一点也不少,让人十分怀疑这些减速带到底是拦车的还是拦人的。 江鹿白余光瞥见前面又出现一个减速带,连忙拉紧程沥的衣服,有些紧张地喊:“学长。” 她本以为程沥又要跟刚才一样坑她,但他没有,自行车擦着道路突出的边沿,沿着减速带最边沿的一点点缝隙,很平稳地穿过去。 程沥笑得很得意,“怎么样,学长骑车技术还是不赖的吧?” 不赖? 这人刚才就是故意的。 江鹿白抿着唇,决定不再理他。 自行车到化学系院楼楼下,表盘指针刚好指到七点五十五分的位置,江鹿白背着背包,急急忙忙准备上楼,却被程沥一把拉住。 “那么急干什么?” 江鹿白不想理他,径直往楼上走,程沥见状,索性直接拽着背包带子,任由江鹿白拖着他一起上楼梯,他显然对自己的体重心里没点数,还轻飘飘地说着风凉话。 “不就是你们辅导员要来吗?至于那么紧张,慢一点,小心一会岔气了。” 江鹿白气笑了,“我要是岔气了,那也是学长你造成的。” 说完这些,她扭过头,把脚下的楼梯当作程沥,重重地踩上去,继续向上走。 程沥松开手,几步跨到了江鹿白面前,“你生气了?” “没有。” 江鹿白向左走,程沥就往左边移了点,江鹿白向右走,程沥就往右边移点,完全把路堵得死死的。 江鹿白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程沥,程沥歪着头看她,和前几天那个沉默的男生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他像是又恢复过来了,又开始了逗人开玩笑,可就算她脾气再好,这个时候也气得想打人。 她拉住程沥的衣袖,皱着眉头说:“学长你不要闹了,我们一会就迟到了。” 程沥这下倒是乖了,任由江鹿白牵着他,只不过依旧没有半分迟到的危机感。 “还有五分钟,肯定不会迟到的,更何况还有辅导员,我们不会是最后的,放心。” 江鹿白:……不要比这个好吗? 直到过了约定时间,江鹿白看着空荡荡的桌椅,总算是明白了程沥刚才那句话的含义。 他们就算是再晚也不会比辅导员晚的。 学习部一行人坐在会议室里等了二十分钟,也没能看见半个人影,都让人怀疑辅导员是不是把这事给忘了。 最后还是闫妍等不下去了,起身到外面给辅导员打了个电话。 然后过了几分钟,闫妍从外面回来,手机拍在桌子上,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我们直接开始吧。” 杨陶安犹豫地问道:“我们不等了吗?” “她说她临时有事,这次不来了。” 刘易抱怨道:“真是,突然说要来,又突然说不来了。” “哎,每次都是这个样子。” 程沥给了江鹿白一个眼神,像是在说,“你看,我没说错吧。” 他们的辅导员好像有点坑。 显然,大二的副部对这个认知更加深刻,这是在无数次被坑过后得出的惨痛经验。 不过没了辅导员,他们一行人也自在点。 闫妍把竞赛流程细细讲给他们,说完之后又认真强调一遍,第一次主持这种大型竞赛,她这个部长身上压力也很大,虽然已经说的很全面了,但还是生怕哪一个环节遗漏了什么。 程沥趴在桌子上,没什么精神听着闫妍讲话,江鹿白坐在他旁边,见他这没精打采的样子,忍不住偷偷用笔戳了戳他,压低声音问:“学长你没事吧?” 程沥拿着中性笔,用笔帽那边一笔一划在江鹿白掌心写着“饿” 没吃早饭吗? 江鹿白平常不怎么带零食,一时犯了难,她想了想,突然想到江临离开S大前给她书包里塞了很多奶糖,说是学习累了吃点甜的心情会变好。 江临最喜欢拿这样的话来哄她,从小到大,只要有江临在,她的口袋里就少不了各式各样的糖,不过她居然没长蛀牙,也的确是个奇迹了。 江鹿白仔细找了找背包,果然在笔袋里找到了两颗,她拉了拉程沥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他。 两人手放在桌子下,江鹿白抓着糖放在程沥掌心。 女生的皮肤温热,指甲修剪的很圆润,手指轻轻擦过他的手掌,带着轻微塑料纸摩擦的声音,两颗圆柱状的东西落了下来,摸起来像是糖果。 程沥嘴角带着笑意,压低声音道了声谢。 两人的动作幅度很小,交糖还是在桌子下进行,江鹿白自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但她的动作还是落到了其他人眼中,纪云看着两人熟稔的态度,以及萦绕在两人身边微妙的气氛,忍不住皱了皱眉。 等到会议结束,纪云找了个理由支开江鹿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大步走到程沥面前,“程沥学长,请问你现在有空吗?我有事想和学长谈谈。” 程沥回过头,疑惑地问:“什么事?” “这里有些不方便,能去楼顶吗?” 程沥答应了。 两人一起来到了楼顶,空荡的楼顶在阳光下晒得有些发白,热气腾腾,就连路上都没多少行人,只有他们两个傻瓜大中午跑到这晒太阳。 程沥后退一步,重新回到阴影下,他看了眼还站在阳光下纪云,问道:“你刚才想说什么?现在这个地方可以了吧?” 纪云也在组合着说辞,茶茶没把她男朋友说出来,可能是不想说,她不说,作为好朋友的她自然也会配合。 但是程沥学长的样子明显是对茶茶有那么点意思,可能他还不知道茶茶已经有了男朋友,想到那天见到的高大男人,纪云还是决定咬牙说出真相。 “程沥学长,你以后还是和茶茶保持点距离吧。” 程沥摆弄门锁的动作顿住,一脸不解,“我为什么要跟她保持距离?” 说出了第一句,剩下的话就容易说出来一些了。 “茶茶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她有男朋友?他怎么不知道。 程沥看着纪云,“她亲口说的?” “茶茶没有说,是我自己亲眼看到的,他们两个国庆假期还在一起。” 纪云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她干巴巴地说:“而且他们感情好像挺不错,学长你还是……” 纪云的表情很认真,那种慌乱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程沥脸上逐渐没了笑意,纪云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往他耳朵里钻,像是一柄铁锤狠狠敲在他的大脑上,砸得他有些发晕。 他试图牵起嘴角,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笑不出来,太阳很大,阳光猛烈地照在地上,程沥却觉得有点冷,他嘴角像是被冻住了。 半响,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像是冰块下流动的泉水,冰冷晦涩,“是吗?那真是恭喜了。” 他说完,转身离开,一刻也没有停留。 第27章 蔡铭钊觉得很郁闷, 本来嘛,作为程沥最亲爱的爸爸,他有义务要保证自己亲爱的儿子身心健康发展。 好好的国庆假期, 他给程沥买了游乐场的票,希望他能出去玩玩转换下心情呢, 结果那对惹事精夫妻又在那搞事,还把程老太太气进医院了。 然后接下来的事情果然不出他所料,程沥回来往黑化那方向狂奔不止,他和俞渝费了好几天功夫, 好不容易把程沥扭回到正道上,结果TM的就是去参加个学习部会议,早上还兴冲冲地骑着自行车出门, 结果中午回来就变得一脸失魂落魄, 他招谁惹谁了! 俞渝欲言又止,“你是怎么看出程沥那张脸上写着失魂落魄,你确定那不是面无表情?” 蔡铭钊咳了咳,“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父子之间心灵相通。” “俞渝你那是什么眼神, 你别吃醋嘛,爸爸跟你也一样心灵相通。” 俞渝嫌弃地推开他, 对他这种占人口头便宜的行为表示深深地鄙视。 蔡铭钊假装没看到,溜去寝室打扰程沥。 程沥坐在书桌前写题,但他脑海里一直想着刚才的事情,完全静不下心, 他烦躁地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一个用力过猛,草稿纸破了, 水性笔的黑色墨迹渗透到下一页,他看着那道黑印烦得很,索性扔了笔闭目养神。 蔡铭钊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你怎么了?早上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没精神了?” 程沥难得没推开他,沉默了半响,才犹豫地问道:“蔡铭钊,如果你突然发现自己喜欢一个人,但是对方已经有对象了,你该怎么办?” 卧槽!!!!! 没想到一上来就给他来了个如此劲爆的消息! 蔡铭钊有些懵,他以为程沥是在伤春悲秋呢,要不然就是想到家里那摊子烦心事,结果程沥比他想象中要能耐,人家脑子里想的是横刀夺爱! 想想竟然有点激动! 想当初他一直想让程沥开窍,结果撮合了那么多,没一个能成的,现在他放任不管了,程沥反倒有喜欢的人了,这到底是哪个仙女才能让程沥这块木头动心? 不过好奇归好奇,横刀夺爱这种戏码想想就算了。 蔡铭钊自认为自己看人还是挺准的,他们三个人,程沥虽然是最出头的,但同时也是最纯情的,横刀夺爱这种戏码不适合他。 虽然这种话说出来有点损,但估计程沥他也没那个本事横刀夺爱。 蔡铭钊语重心长地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干嘛非要专注一个有男朋友的女生呢?” 程沥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可是她之前都没告诉我她有男朋友!” 卧槽! 蔡铭钊顿时怒了,“她故意吊你?” 程沥立刻反驳,“她没有,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 蔡铭钊沉默了,照程沥这个说法,敢情这件事是他一厢情愿。 他问:“你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程沥看着桌子,耳朵微微有些发红,他咳嗽一声,才轻声说出一个名字。 一个蔡铭钊并不陌生的名字,却成功让他的表情变得极为复杂,他艰难地问:“你说是你们部门的那个小学妹?” 程沥咳嗽一声,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蔡铭钊顿时松了口气,语气轻松了不少,“那我就放心了,那个学妹肯定没对象。” 程沥皱起了眉头,“可是她寝室的人说她有男朋友了。” 他的语气有些低落,听起来还有点酸溜溜的,“而且感情还很好。” 蔡铭钊:“她亲口承认了?” 程沥:“她室友亲眼看到了。” 蔡铭钊当场就笑了,“她又没亲口承认,你怕什么呢,再说眼睛看到的又不一定是真的。” 程沥:“可你之前不是有看到她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吗?还说那可能是她男朋友?” 蔡铭钊这下差点笑背过去,“我当时那是在探你口风啊!那男的明眼一看就知道是江鹿白的哥哥,我眼睛又没瞎,男朋友和哥哥我还是能分清的。” 程沥渐渐来了精神,“所以说她可能没男朋友的对不对?” 蔡铭钊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自己想”的眼神。 程沥眼睛瞬间亮了,拿着外套就冲出门。 俞渝从楼下拎着饭上来,一脸疑惑地看着程沥的背影,问蔡铭钊:“程沥这是怎么了?” 蔡铭钊接过自己的午饭,神秘兮兮地说:“嗅到恋爱的酸臭味了呗。” 俞渝:他就是下楼买个饭,怎么感觉错过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 江鹿白今天跟唐予瀚约在自习室见面,她想借一下唐予瀚手里的高数外版教材,原本她是准备中午去寝室楼下等他,借完书就直接回去,但唐予瀚说教材有些沉,怕她拿不动,于是又改在自习室见面。 学生会会议结束后,江鹿白就连忙赶到自习室,唐予瀚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他把教材交给江鹿白,问她现在是否回去。 江鹿白见时间还早,说自己想在自习室待一会,到中午在回去。 唐予瀚点了点头,拉出江鹿白对面的椅子,冲她温和地笑了笑,“我也在这写会作业,这周老师布置了超级多作业,我现在还头疼呢,我坐在你对面,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江鹿白连忙摇头。 唐予瀚是个很安静的人,两人就这样坐在桌子两边,时不时会探身问彼此几个问题,看起来关系十分融洽。 不知过了多久,唐予瀚揉了揉僵硬的颈部,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问江鹿白:“快十二点了,你去吃饭吗?” “十二点了?”江鹿白闻言看了看表,果然时间已经不早了,她点点头,下意识问:“你要一起去吗?” 话刚说出口,江鹿白突然反应过来,现在跟她一起自习的不是纪云,她有些犹豫,但看唐予瀚那坦荡的模样,江鹿白心里也觉得只是吃一顿饭,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两个人收拾好东西,一起来到离图书馆最近的餐厅,中午人比较多,两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面对坐着的位置。 两人边吃边聊,然后聊到了体育课测试,S大对于学生体质这方面要求很严格,除了每年一次的国家体质健康测试外,每个学期体育课结课前还会有长跑测试,男生2400米,女生2000米,测试成绩计入体育总评成绩的百分之三十,相当是期中考试。 江鹿白和唐予瀚不是同一个专业,体育课的老师也不是同一个,但是上课时间是相同。 唐予瀚说:“我们下周五体育测试,早点测也挺好,再过不久就开始冷了。” “对了,你们体育老师说什么什么测试了吗?” 江鹿白点点头,“我们没你们那么好,这个星期五就要测试,老师说提早测完,期末考试也省事些。” “这倒是,换了厚衣服估计跑起来都费劲。” 唐予瀚:“其实我还有点担心呢,我上大学之前一直以为大学的体育测试也是1000米,没想到直接翻了一倍还要多。” 江鹿白低头笑了出来,“是啊,不过及格时间也翻了一倍。” 唐予瀚:“这倒是,不过就算翻了一倍,跑完全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对了,你的跑步怎么样?” 江鹿白:“还行吧,不过我不是很喜欢跑步。” 唐予瀚:“很讨厌吗?” 江鹿白:“也不算讨厌,如果是日常锻炼的慢跑,那我还是很喜欢的,只不过不是很喜欢比赛的那种跑步,可能是我太紧张了,每次跑到最后都会有呼吸不上来的感觉,很难受。” 唐予瀚:“也有可能是测试时跑步节奏乱掉了,忽快忽慢很容易消耗体力,只不过大多数人对自己跑步速度都没有把握,很容易这样。” 江鹿白笑了笑,“可能吧。” ……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加上颜值都很高,看起来极为养眼。 但是落在某些人眼里就不那么顺眼了。 程沥紧紧捏着筷子,眼睛却一直在看着那对男女,他从寝室出来,一口气跑到图书馆,从图书馆一楼找到七楼,都没看到江鹿白的身影。 他猜测她这个时候可能是去吃饭了,于是又到了餐厅,果不其然看到了她,还有一个他特别熟悉的身影,那个他在蝴蝶谷见到的男生。 当初在蝴蝶谷,他一眼就看出这个男生对江鹿白有意思,明明是费尽心思打探行程想跟江鹿白偶遇,遇到了还找借口说自己是带小孩过来玩。 那么拙劣的借口,偏偏江鹿白看不出来,还觉得这是巧合。 程沥心里没由得烦躁,这种烦躁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特别是他看到江鹿白脸上的笑以及她熟捻地喊着“唐予瀚”时。他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感,这个时候也是一样。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江鹿白从来不会像这样随意称呼他的名字,永远都是客气疏离的“学长”“程沥学长”,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叫他“程沥”。 回过头,对比唐予瀚。 这完全是天壤之别的待遇。 作者有话要说:  程沥:我像吃了一百颗柠檬那么酸 第28章 程沥心里烦的厉害, 索性将筷子放到一边。 他抓起背包,跑到篮球场,他只要一心情不好, 就会跑到这里来打球,好像心里的那些烦躁都顺着汗水一并流出去了。 但是今天却不一样, 程沥不知道打了多久,直到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地靠着篮框,他也丝毫没有半分解脱的感觉, 这种焦躁的情绪在他心底反而还愈演愈烈起来。 程沥明白,这件事必须要解决,不然他不可能会轻松。 打定注意, 程沥拿着外套和篮球, 回到寝室冲了澡,又换了一身衣服。 程沥是个行动能力很强的人,想到什么便去做什么,餐厅已经没了江鹿白的身影,他又去了图书馆, 从一楼开始找,一层一层, 挨个查找借阅室和自习室,最后终于在五楼的自习室里找到了江鹿白。 还有她身边的唐予瀚。 他怎么还在! 程沥握紧门把手,没有直接进去。 他平复心情,冷静地去楼下的借阅室借了本书拿上来, 边看书边注视着两人的举动。 程沥知道,他需要等待,等待一个机会。 终于, 江鹿白水杯里的水喝完了,她摇了摇,和唐予瀚说了声,拉开椅子准备去自习室门口的饮水机接点水。 而程沥终于也等到了这个机会,他一下合上书,快步走到江鹿白身边,一把拉住江鹿白的手腕。 江鹿白受到了惊吓,手里的杯子差点没有掉的地上,在看到来人是程沥后,她松了一口气,小声地问:“学长,你干什么?” 程沥没说话,唇角抿着,拉着江鹿白就往外走。 身在自习室,江鹿白也不敢大声喧哗,她试图掰开程沥,但是程沥的手指紧紧握着她的手腕,江鹿白怎么也无法动摇分毫。 “程沥,你干什么!你疯了!” 程沥直接把江鹿白拉到图书馆的僻静的角落,江鹿白喘着气,“程沥,你到底是要干什么?” 程沥只是盯着她,半天才开口,“江鹿白,你还记不记得军训的时候你打了我一巴掌。” 江鹿白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又提起这件事。 程沥继续说:“之后你答应用三个要求来抵那一巴掌。” “我的第一个要求是让你加入学习部。” 江鹿白看着程沥,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第二个要求是希望你的一天时间,陪我逛一天游乐场。” “现在三个要求还剩下最后一个。” 程沥的眼神让江鹿白心底生出了些许害怕。 程沥是个男人,要是论力气,她肯定是比不过程沥的,江鹿白忍不住后退,直到退到角落,实在是无处可退了。 “你想干什么?” 江鹿白的声音有些颤抖。 程沥站到江鹿白面前,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我的第三个要求是:你不要和唐予瀚在一起。” 程沥知道自己很卑鄙,拿着这样的事情来要求江鹿白。 但是他看得出,唐予瀚和他是一样的,他看向江鹿白的眼神让程沥产生了一种危机感,程沥一向对自己很自信,但这个时候他却没了平常那股子从容。 他知道自己在江鹿白心中是什么样子的,骄傲自大爱捉弄人,估计是一大堆负面词汇堆积,没有认识到自己喜欢江鹿白前,他一直在逗她生气,还以此为乐。 对比唐予瀚,程沥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没有唐予瀚那么温柔,那么贴心……那么受欢迎。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江鹿白完全会错了他的意思,她气得有些发抖。 现在还要管她交朋友的权利吗? 江鹿白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她一把推开程沥。 程沥没有反抗,顺着力度往后连退好几步。 江鹿白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委屈。 程沥以为他是什么人?凭什么这么管她?凭她喜欢他吗? 没来由的对她好,现在又没来由地来管她,就这样逗她很好玩是吗? 现在又拿那三个要求来压她,到底有什么意思? 江鹿白擦了擦眼睛,“程沥,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凭什么管我?” 程沥被问得哑口无言。 是的,他是什么人,除了学长这个身份,除了那三个要求,他凭什么干涉她的选择,就算是她现在就跟那个唐予瀚在一起,他又有什么理由说出反对。 他没有任何身份,没有任何理由。 江鹿白终于还是红了眼眶,“还是你以为手里握着那三个要求,就可以左右我的选择吗?” 他没有权力左右她的选择,这一切说到底,只是他嫉妒,嫉妒焚毁掉他的理智,让他在冲动之下做出这样的行为。 而江鹿白的指责像是一盆凉水,把那些冲动瞬间浇灭。 程沥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江鹿白转过身,径直走到五楼的自习室,她走到自己的位置,收拾好东西,对唐予瀚说了声抱歉。 唐予瀚注意到她眼眶似乎有点红,刚准备仔细看看,就被江鹿白给躲开了。 江鹿白避开唐予瀚的眼神,“不好意思,我突然有点事,今天就不跟你一块自习了。” 说完,也不给唐予瀚反应的机会,拿着背包就离开了。 唐予瀚放下笔追了上去,但是江鹿白完全没给他追上的机会,唐予瀚刚出门,就已经不见了江鹿白的身影,有的只是站在楼梯口的程沥,他垂着头,看上去有些阴郁。 接下来的几天,无论唐予瀚怎么邀请江鹿白一起上自习,都被回拒了。 江鹿白:【真的不好意思,我最近这段时间状态有些不对,等我调整好了再跟你一起去】 江鹿白都这样说了,唐予瀚也没好意思再继续打扰她。 程沥也在反思,他这一次的确是有些过了,他想找江鹿白解释清楚,但江鹿白一直躲着他。 在得知星期四晚上有一场学习部的临时会议后,程沥着实松了一口气。 星期四,江鹿白正好要去实验室做实验,俞渝今天正好也有实验要处理,也呆在实验室里,不过他只是来处理下产品,然后称个重量,比江鹿白要快得多。 见俞渝做好实验准备下去,江鹿白连忙叫住他,请他帮忙把自己的实验服带下去,免得一会时间急,她又忘记带。 实验室的老师要求他们做实验一定要穿好实验服,而且每个人都发的有一套,但是这套实验服是不能带出实验室的,除了这套实验服之外,江鹿白还有另外一套,就是平时上实验课时穿的。 但是上次实验课结束后,江鹿白直接穿着实验服来实验室了,回去的时候也忘了这不是实验室的那一套,就把它留在实验室里,这次正好拿回去。 俞渝见只是一件实验服,很干脆地答应。 来到会议室,这时时间还早,也就三个副部来了,加上俞渝一共四个人,俞渝看了会议室一眼,随便找了个座位就把实验服放进去,然后起身去洗手间。 他一出门,另外两个副部,刘易和杨陶安都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只见刘易从背包里拿出一条做得很逼真的塑胶蛇扔给了杨陶。 杨陶故作惊恐地接住,抓着花花绿绿的塑胶蛇展示给程沥看。 “程沥,怎么样?这个做得很逼真吧。” “我们刚才还特别用实验室的冰袋冰了一会呢。” “刘易别说你这招还挺有用的!” “那是,这基本上可以做到以假乱真。” 程沥心里还在想一会见到江鹿白该怎么说话,只是瞥了一眼,就转过去了。 他对这种无聊的玩具一点兴趣也没有。 杨陶安接过塑胶蛇,小心地把蛇藏进俞渝带进来的实验服里, “一会一定要好好吓吓俞渝。” 程沥嗤笑。 俞渝可不怕蛇这种生物,初中的时候,他还偷偷养过一只无毒的玉米蛇,这种仿真小玩具根本吓不住他。 不过看他们这么兴奋,程沥也懒得说出来了。 这时江鹿白走了进来,实验比她料想得要更早完成,她收拾好实验装置,就赶快下来了。 她环视了会议室一圈,没看到俞渝学长的人影,不过却在前排座位的抽屉里看到了自己的实验服,她猜测可能是俞渝学长把她的实验服放到这里,然后出去了。 她一边朝座位走着,一边跟刘易学长和杨陶安学长打招呼,目光唯独没有看程沥。 她还记得那件事。 俞渝把实验服放的太靠前了,江鹿白准备把实验服拿出来换个位置。 程沥一直暗中注视着她的动作,当他发现江鹿白不是在选位置,而是想把实验服拿出来的时候,想出声阻止,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住手!” 江鹿白听到程沥的声音一愣,但是手已经抓着实验服了,她感觉实验服好像有点不一样,多了一个细长且冰凉的东西,摸起来好像还有点粘腻。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江鹿白脸色瞬间惨白。 她颤抖着把实验服从抽屉里拿出来,一眼就看到放在白色实验服里那个花花绿绿的生物。 极度的恐惧让她根本无法辨别那到底是塑胶玩具还是真的蛇。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身体都颤抖起来。 江鹿白几乎是从出生开始,就特别害怕像蛇这种细长冰冷的生物,小时候出去旅游,江临那时候还是个熊孩子,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捡到的一条死蛇扔到她面前,吓得小江鹿白当晚发高烧,被直接送进了医院。 想到自己刚才亲手抓着一条蛇,江鹿白浑身颤抖着,她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带着哭腔喊道:“程沥你这个混蛋!” 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扶着桌子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第29章 散落在地上的实验服, 在衣领处用签字笔写着一个小小的字,“江” 而那条塑胶蛇正落在衣袖处,似乎是无声的嘲笑。 刘易和杨陶安这时候也慌了神, 他们本来是像捉弄下俞渝的,他们也清楚俞渝胆子大, 不怕这个东西,故意放上去逗他的,谁知道那个实验服居然是江鹿白的。 最要命的是江鹿白还以为那条蛇是程沥放的,这下问题大了。 两人揣测不安地看向程沥, 却见他沉默着,什么话也没说。 半响,程沥终于抬起头, 眼神扫过两人, “我去找江鹿白,你们一会跟闫妍说一声。” “好好好。”两人连忙应着。 ————— 江鹿白走出院楼,颤抖地拿出手机拨通了江临的号码。 那边马上接通了,江临轻快的声音传了出来,“茶茶, 大忙人啊,怎么突然想到要给哥哥打电话了。” 听着熟悉的声音, 江鹿白这下真的压抑不住了,不顾别人的眼光,直接蹲下哭了出来。 “哥……” 江临听到声音,顿时不淡定了, “茶茶,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出了什么事?” 江鹿白哭得直打嗝,声音破碎连不到一块去, 断断续续地说:“哥…我想见…你了。” 江临听着电话里的哽咽声,沉默了。 想他就哭了?还以为他不了解自己亲妹妹吗?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江临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他耐心安慰江鹿白,“没事,别害怕,哥哥这就过去,你就在原地等我,我马上到。” 拿到江鹿白所在的位置后,江临面色不善地看着远方。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敢欺负到他妹妹头上。 江鹿白在给江临打电话的时候,程沥就站在她身后,他很想上前去,但是心里很清楚,他不能。 至少在这个时候不能。 现在上去只会增加她的厌恶感,况且这种情况下,他再怎么解释,她都听不进去的。 她哥哥来了,有人陪在她身边,这样就行了。 现在的她是不想见到他的。 也是不需要他的。 程沥抓着头发,他感到烦躁和不解,似乎自从那次爬山开始,一切都发生了变化,明明在那之前,他们还可以随意讲两句玩笑,还可以愉快地相处 。 程沥搞不明白,事情到底怎么会变成这样。 ————— 江临贴着最高时速,开车一路飞奔到S大,车刚在S大门口停稳,江临单手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快步走了下去。 几个门卫拦住了他:“先生,请出示证件。” “不好意思,我过来找人。” 虽然江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友好一点,但是配上他满身怒气,强忍不发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要打人的节奏,几个门卫对视一眼,更加不敢让江临进去了。 江鹿白听到争执声,才发现江临和门卫正在对峙,连忙跑过去告诉门卫这是她哥哥。 见了江鹿白的学生证,几个门卫才放开江临。 江临看着江鹿白,发现她眼圈红红的,一看就哭了好一阵了,顿时生了几分怒气。 “怎么回事?” 江鹿白摇摇头,拽了拽他的衣袖,“哥,我今天不想呆在学校,能去你住的地方么?” 江临还是想问清楚。 但无论他怎么问,江鹿白怎么都不肯说,江临也只能作罢。 回去的路上,见江鹿白心情平复点了,江临自嘲道:“你刚才那个样子差点没把我吓死,还以为你出什么意外了呢?为了你,哥哥还闯了个红灯,这下要扣分罚款了。” 江鹿白:“那我赔你罚款。” 江临随口说:“那行,你这白送上门的羊毛哪里有不薅的道理。” 江鹿白听到这里,笑了起来。 江临看向前方,神色却是难得正经,“茶茶,我是说真的,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还是你为了不让我担心所以才隐瞒不说?” 江鹿白看着脚尖,半响才开口,“其实没什么大事。” “没什么大事你为什么会哭?” 江临一点也不好糊弄,江鹿白说:“真的不是大事,而且我要是说了,你又要笑话我了。” “我笑话你干什么。”江临信誓旦旦地说。 但是他信誓旦旦的时候,往往就算最不靠谱的时候,江鹿白吃过很多亏,但还是记不住这点。 江鹿白把事情给江临说了一遍,但她没有告诉江临那条蛇是程沥放到她实验服上,只说是自己拿错了别人的实验服,然后那人衣服里面有条玩具蛇。 果不其然,江临听完,极其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茶茶你怎么还那么胆小啊!” 江鹿白伸出两根手指准确地掐住江临腰间的软肉,面无表情地顺势旋转一周。 听着江临的倒吸冷气的声音,江鹿白冷笑,“你不是说不笑吗?” “那不是忍不住嘛,哎呦疼疼疼,我还在开车呢。” “你活该!” 江鹿白说完,抿着唇,扭过头不去看他。 江临看她这个样子有点好笑。伸手揉乱她的头发,把她气得转过身才收手。 “你要不要今天住我那,正好前不久老妈给我寄了点螃蟹,还说让我做好给你送过去。” 他叹了口气,拉长着调子哀叹道:“宋女士真是偏心啊~” 茶茶白了他一眼,“你就不要唬我了,妈肯定给你也准备了一份,你又在我面前卖惨。” 江临极为耐心地跟江鹿白讲道理,“茶茶,你有时候也要适当配合哥哥一点,就比如现在,你就不能附和着说一句:哥哥真可怜吗?” “说谎是会遭天谴的。” “……” “你真的一点也不可爱了。” 江鹿白又重新捏着那个地方,下手比之前更加用力。 江临疼得脸色都变了,连忙求饶:“我们家茶茶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疼疼疼……说你天下第一可爱好了吧。” “江鹿白!你这是谋杀亲哥知道吗?” “我夸你还错了吗?” 江鹿白冷哼,“虚伪!” 江临:“……” ————— 江临在S市看上了一间房子,只不过现在还在装修阶段,林速的女朋友最近也回来了,江临不愿意留下来当电灯泡,就一个人去工作室附近租了间房子,两室一厅,虽然不大,对他来说也够了,太大了打扫起来也麻烦。 汽车驶入小区,江临让江鹿白拿着钥匙先上去,他去地下停车场停车。 江鹿白拿着钥匙上了二楼,打开房门摸索着开了灯,暖黄的灯光落了下来,整个客厅看起来特别温馨,江临是个会享受的,即使只是住一段时间,他也不愿意降低自己的生活标准,怎么舒服怎么来。 她打开鞋柜找拖鞋,最上面一层放着一双粉色嫩得不行的拖鞋,还有一双鹅黄色小鸭子拖鞋,都是新的,还都是她的尺码,两双拖鞋看得江鹿白嘴角抽搐。 从小到大,江临一直热衷于把她往可爱方向打扮,毛绒玩具公主裙,只可惜她不喜欢这种风格,她喜欢的东西基本上都偏向简约,为此还被江临吐槽没有少女心。 江鹿白叹了口气,把小鸭子拖鞋留了下来,顺便又把江临的拖鞋拿出来摆在门口。 果然,江临进屋瞥见她脚上的拖鞋,极为满意地点点头,江鹿白一脸黑线。 江临原本准备这个周末把螃蟹做好给江鹿白送过去,现在她来了也就不用再多跑一趟了。 江临心情很好的把螃蟹拎出来,问道:“还想吃什么?哥哥今天给你做蟹粉狮子头。” 江鹿白:“都可以,我不挑食。” 江临:“嗯,哥哥做得都不挑食。” 江鹿白:“……” 江临这人,看上去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实际上厨艺特别厉害,在江家处于金字塔顶尖的级别,连宋女士有时候也忍不住向他请教。 江临曾经特别自信地说,他不做摄影师,那肯定是个有名的大厨。 江大厨处理食材,江鹿白就在旁边给他打下手,就像他们在A市的家里一样,江鹿白将雪白的蟹腿肉剔出来,感觉心情也逐渐宁静下来。 吃过晚饭,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江鹿白怀里抱着江临扔给她的靠枕,空闲下来的她也终于想起了自己遗忘的手机。 打开一看,短短两三个个小时,她手机涌现了巨多未读信息,有学习部的,也有她们寝室的。 学习部的两个副部给她发了好多信息,全部一条条看完后,江鹿白终于把事情起因经过弄明白。 刘易和杨陶安误以为实验服是俞渝学长的,准备拿着塑胶蛇吓唬他,但是他们没有想到,那件实验服其实是她的,俞渝只是受了她之托拿进会议室。 所以说,程沥并没有做什么,他只是出声提醒了她,她却误会了他的好意,以为这一切都是他做的。 江鹿白看完信息后,心里特别乱。 按道理她是要跟程沥道歉的,但是图书馆那件事还没有过去,她要怎么向程沥道歉? 若要问她还喜欢程沥吗? 当然喜欢,要不然也不会那么伤心生气,可她性格太内敛,越是喜欢越是说不出,程沥又是爱玩闹的性子,“我喜欢你”这些话也能当作玩笑说出口。 她试图在程沥的行为中推测程沥是否喜欢她,可她不擅长揣摩人心,看不懂程沥到底是想表达什么。 应该勇敢点的,也许说出来,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江鹿白抱着手机,手指落在程沥头像上方,犹豫着是否要点下去。 江临端了盘水果出来,见她呆坐在沙发上,出声叫她,“茶茶,你在发呆什么?” 江鹿白回过神,连忙将手机收好。 “没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江临沉思:我的品味应该没问题啊 第30章 江鹿白最终还是没有点开程沥的头像, 她跟人说了下自己现在的情况,告诉他们自己现在在哥哥家,并没有安全问题。 将事情交代好后, 江鹿白窝在沙发上,从果盘里拿了个橘子, 心不在焉地剥开。 秋天的橘子很甜,但是心里藏着事的人,吃什么都如同嚼蜡。 江鹿白心不在焉的样子被江临看在眼里。 他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其中的猫腻, 他猜这可能和之前那件事有关。 看着江鹿白沉思的样子,江临叹了口气,没有问什么。 茶茶大了, 有她自己的选择, 作为哥哥,他只需要尊重并支持她的选择就行了。 当然,如果是什么脑子进水才做出的选择。 他是!一点!也不会!答应的! 第二天,也就是星期五,江临开车送江鹿白回S大, 顺便去交了罚款。 体育课在下午第一节 ,江鹿白先回寝室换了运动服, 纪云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换衣服的时候,江鹿白感觉小腹有些难受,她皱了皱眉头, 算了下时间,还不是来例假的时候,她略微放心些, 将这归结于昨天吃的螃蟹是凉性食物,所以才会不舒服。 她没太在意这件事,毕竟下午有体育课测试,她一门心思全部都放在2000米上了,那点不舒服自然就被忽略了。 可让江鹿白没想到的是,那种难受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退,反而在她和纪云踏进体育场的那一刻达到了顶峰,江鹿白疼得脸色苍白,小腹那里有些不对劲,进卫生间一看,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她来例假了。 虽然以防万一,随身带的有卫生巾,但是这个情况,她到底要怎么跑2000米? 就算勉强跑下来,分数估计也不会太高。 江鹿白想要请假,可偏偏她们的体育老师是个男老师,大庭广众之下,性格内敛的她实在是难以将这件事说出口。 江鹿白只能祈祷她们这周不测2000米。 但是事实证明,人可能不会连续遇到幸运的事,但是一定可以连续遇到倒霉的事。 体育课刚开始,体育老师就宣布今天要体育测试,热身之后,开始根据班级学号排队。 15人一组测试,江鹿白所在的班级在花名册最后,江鹿白被分到倒数第二组。 但是这样也于事无补,只不过是多出来几十分钟用来紧张而已。 江鹿白祈祷着,希望不适的症状可以快点消失。 这时,化学系篮球队的成员从体育场经过,准备到东区体育场外的篮球场进行训练。 学校近期举办校篮球赛,化学系连续两届都是校篮球赛冠军,为了今年能得个三连冠,篮球队的成员每天都会乘空闲时间到篮球场训练。 程沥是篮球队小前锋,抱着篮球走在前排。 身边的队友正热火朝天地讨论刚刚结束的篮球赛初赛,ngd如果是平常,程沥这时候早就加入他们了,但是今天不一样,程沥之前看过专业课程表,依稀记得今天似乎是大一化学系的体育课。 所以,她也会在这个体育场上。 程沥仔细扫了体育场一遍,果然在人群中看到江鹿白。 程沥又看了两眼,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两人位置离得有点远,但还是隐约看出她有点不对劲,脸色苍白,一副随时都要晕倒的样子。 程沥顿住脚步,转身将篮球扔给旁边的队友,“先帮我拿一下,我还有点事。” 他说完,朝江鹿白所在的方向跑去。 江鹿白看见程沥,下意识想躲。 程沥见状,脚步加快,一把抓住江鹿白的手腕,皱着眉头问:“你为什么躲着我?” 江鹿白难受得厉害,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程沥见状皱着眉头,将她拉到旁边坐着,接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江鹿白,嘱咐道:“你先把这个吃了,我去跟你们体育老师说一声。” 江鹿白没拉住他,伸手一看,才发现程沥刚才塞给她的是一块巧克力。 她紧张地抬起头,程沥那边似乎是在跟体育老师说些什么,一边说着,一边还用眼神示意她这边。 体育老师点点头,又跟程沥说了几句。 距离太远,江鹿白只能看到两人嘴唇一张一合,却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程沥走了过来,江鹿白连忙站起身问他,“程沥,你刚才跟老师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当然是实话实说了。” 实话实说。 江鹿白羞得耳朵发红,她有些急了,“你干嘛要说。” 程沥更加不解了,“低血糖为什么不能说?” “呃,低血糖?”江鹿白傻眼了。 “你刚才脸色发白,还出了很多汗,这不就是低血糖的症状吗?” 她脸色发白是因为来例假疼的,出很多汗是因为体育测试而急得,但这些加在一起,程沥是误以为她犯低血糖了。 江临将她手里的巧克力抽出来,撕开包装纸递给她,“吃吧,我已经跟你们体育老师说了,他说特殊情况可以推迟到下周再测。” 这的确是一场乌龙,不过却误打误撞。 程沥看了眼江鹿白,犹豫着问道:“今天晚上你有事吗?我有事想要跟你聊聊。” “好。”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程沥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那好,我在体育馆等你。” —————— 晚上,江鹿白如约来了体育馆,因为最近体育测试的专业不少,所以操场上有不少人正在锻炼。 程沥靠在体育馆入口处,见到她过来,朝她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所在的方向。 江鹿白抿了抿唇,走到程沥身边。 程沥侧身,指了指里面,“要不要一起走走。” 江鹿白答应了。 两人并肩走在操场上,夜跑的人不断从身边穿过,带着喘息声和或沉重或轻快的脚步声。 江鹿白看着自己的脚尖,见程沥怎么也不开口,抬眼看向他。 “你……” “你……” 两人看向对方,正好同时出声。 这巧合化解了两个之间的尴尬,两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程沥抿了抿嘴角的笑意,“既然这样,那就你先说吧。” 江鹿白有点不好意思,“昨天我没有弄明白事情的原因,就骂了学长,真的很抱歉。” 程沥直接笑了出来,“原来你昨天是在骂我。” 原来混蛋就是骂人,要是不说出来,他可是一点都没往这个方向想。 江鹿白则是误会了,“难道你那天没听到吗?” 程沥逗她,“你那天哭得说话都不完整了,我都没听清楚,要不然你现在再说一次试试。” 江鹿白怎么可能会再说一遍,因为一条塑胶蛇而吓得当场哭了出来,这样丢脸的事情怎么可能会说第二遍。 她别开话题:“学长想说什么?” 程沥:“我听老师说你跑步好像掌握不好节奏,于是就自告奋勇过来给你当陪练了,怎么样?你不会拒绝吧?” 陪练? 江鹿白一头雾水,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反正她现在也不怎么难受了。 两人找了个起跑线,程沥很认真地对她说:“一会我说跑的时候,我们一块跑。” 江鹿白点点头,专心听着声音,就准备程沥一说跑,就直接向前。 “预备——嚯!” 江鹿白全神贯注,结果程沥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她差点没摔倒,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江鹿白这次控制不住了怒气了,狠狠锤了程沥一拳。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程沥被打,没生气,反而笑得很开心,还没心没肺地问:“怎么样?打出来是不是舒服多了?” 说着,他捏住江鹿白的手,放到了自己胸口处,“怎么样?要不要再打一拳试试。” 江鹿白这下被程沥彻底搞迷糊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挨了打还问她要不要再打一下试试? 程沥很认真的看着她:“江鹿白,怎么说呢,我们应该挺熟了吧,所以我希望你在我面前也表现的熟悉点。” “不要老是叫我学长,叫我的名字,生气了想打我可以直接动手,我都受着,也不会还手,你打出了说不定就消气了。” “别对我那么客气,好吗?” 江鹿白低着头闷闷地说:“都说了昨天是个误会了,我现在又不生气。” “真的不生气?” 程沥低着头,那双纯粹又漂亮的桃花眼就这样看着她,就好像看穿了她的内心。 江鹿白鼻头没由的一酸,她捏紧手指,朝程沥胸口锤了一下。 “程沥你真是个混蛋。” 程沥轻声附和道:“是,我是个混蛋。” 不过这个混蛋却好像喜欢上你了。 江鹿白擦干眼泪,对程沥说:“我打了你一拳,现在我们之间的事一笔勾销了,你以后,”她咬了咬下唇,“不许再提出那么奇怪的要求。” “好好好。” 程沥又顿了顿:“不过你既然没答应,那我是不是还有一个要求?” 看着他笑得那么没心没肺,江鹿白感觉有股闷气堵住心里,她抿着唇,不满地说:“没有,一个都没有了!” “为什么?” 江鹿白难得赌气:“没收了。” “这不行啊,学妹,你这样很损信用的。” “不用你管。” 程沥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现在简直就跟叛逆期的小孩一样。” “不过学妹你本来就没成年,说不定叛逆期还没过。” “程沥!” 江鹿白气得不行,直接踩在程沥脚上,恨不得把全身重量都压上。 程沥也不恼,继续逗她,“你这都没什么分量,还是回去多吃点东西吧。” 混蛋!混蛋!混蛋! 程沥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笑了起来。 江鹿白终于在他面前露出了真实的一面,很执拗……也很可爱。 程沥摸着胸口。 他觉得自己刚才那两拳没有白挨。 作者有话要说:  江鹿白:为什么有人挨打还那么开心? 第31章 江鹿白在内圈, 程沥在外圈跑,时不时提醒她注意下频率。 两人的脚步最开始一点也不相同,听起来杂乱无章, 但是慢慢的,脚步开始逐渐同步, 最后彻底一致,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有根无形的线连接着两人。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江鹿白每天都会和程沥相约一起去体育场, 有程沥带着,江鹿白感觉自己也算是找到了一些诀窍,至少跑到最后没有像之前那么难受了。 时间终于来到了体育课的前一天, 江鹿白和程沥结束夜跑, 程沥从小超市出来,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拧松瓶盖后递给江鹿白一瓶,问:“明天就是体育课了,你们班上有没有跟你一起跑?” 江鹿白摇摇头, “他们上个星期基本上都跑完了,估计只剩下我一个了。” “就你一个人?” 程沥喝了几口水, 拧好瓶盖,对江鹿白说:“那我明天过去跟你一起跑吧。” 正在喝水的江鹿白一下被呛住了,她拼命咳嗽,好不容易才缓过来, “还是不用了吧。” “你们篮球队明天下午不是要进行训练吗?不用来的,我感觉这一周下来比之前进步了很多。” 江鹿白看向程沥,笑着说:“也就是2000米, 围着操场跑五圈就够了,说不定到时候还有其他班级体育测试,我跟着他们的节奏就行。” 她这个样子说了,程沥也没继续劝。 “那好。” 这是体育测试前的最后一天,过了这一天,两人都要开始忙其他事情了,也许,这就是两人最后一次这样单独相处了。 两人站在超市的路灯下,半响,程沥开口:“现在才九点半,要和我再走走吗?” 江鹿白看着他,忽地笑了起来。 “好。” 两人拿着矿泉水瓶,沿着学校的人工湖周围闲逛。 人工湖里种了不少荷花,只不过现在到了秋天,荷叶没了刚开学时青翠的样子,只剩下几根孤零零耸立在水面上的荷梗,干枯又细瘦,夜晚的灯光下更是影影绰绰,十分萧瑟。 程沥看着江鹿白,犹豫着问道:“再过两个星期就是校篮球队的决赛,你要不要来看看?” 两个星期后,差不多是十一月,那个时候还没到期末,她是有时间,就害怕临时有事,答应却没能去就不好了。 似乎是看出了江鹿白眼中的迟疑,程沥补充道:“如果我们这次赢了,化学系就是三连冠,到时候现场会很热闹的。” “我知道那天你没课,你去看看,就当是,我这几天陪你训练的回礼,怎么样?” 江鹿白抬起头,有些好奇地问:“你怎么会知道我那天没课?” 她不知道的是,程沥托人要来了她的课表,对她的空闲时间了如指掌。 程沥找了个理由,“我们篮球队有大一的,和你一个专业,我有他课表。” 这理由很充分,江鹿白没起疑。 她笑着说:“我那天一定会在看台上给你加油的。” “不过人那么多,学长可能也看不到我在哪。” 程沥笑了笑,没有说话。 ————— 第二天中午,江鹿白提前换好运动服,尽管之前给自己做过很多心理建设,但是当真正站到跑道上的时候,江鹿白心里还是没由的一阵紧张,手心也冒了些许冷汗。 今天不算是个好天气,天空看起来很阴沉,厚重的云朵堆在半空,给人很强烈的压迫感,像是要下大雨的前奏。 可能正是这个原因,其他体育老师都把体育测试推迟到下个星期了,体育老师看着阴沉的天空,问江鹿白,“你是准备这个星期跑还是下个星期跑?” 如果是下个星期在进行测试,不但要穿更厚的衣服,到时候还会发生什么意外情况也说不定。 江鹿白选择这个星期。 体育老师让体育委员把其他带到室内体育馆练习羽毛球,自己则是领着江鹿白一块站到跑道上。 空荡的运动场,空气中充斥着白色的雾气,像是一层淡淡的薄纱,远处的景物都在它的作用下变得朦胧。 空气中湿度很高,江鹿白不喜欢这种潮湿的感觉,她更喜欢干燥冰冷,像是下雪后的冬天,白雪堆积未融化的时候。 这种湿哒哒的天气实在是让人有些不舒服。 体育老师掐着秒表,对她说:“准备好了吗?” 江鹿白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预备,跑。” 江鹿白听到声音,立刻向前跑去。 其他班差不多都去室内体育馆了,放眼望去,空荡的操场似乎她和体育老师两个人,而塑胶跑道上只有她一个人,这种情况下,江鹿白根本无法知晓自己到底是跑得太快还是太慢,只能遵从自己的直觉往前跑。 呼吸进去的空气有些冰凉,江鹿白呼出的气体化成了一团白色的雾气,消散在周围的雾气中。 第一圈结束,江鹿白经过体育老师的身边,听着体育老师报出的时间,“一分二十三秒,注意节奏。” 这时候,江鹿白才反应过来自己第一圈跑太快了,2000米不像800米,消耗的是耐力,而她第一圈就如同最后的冲刺了,这样下去,最后一定会后续无力。 江鹿白放慢步伐,试图调整过来,但是第一圈带来的影响已经开始了,江鹿白感觉在潮湿的空气中,自己的衣服就像是一层吸水不散热的装备,这副装备让她的脚步变得格外沉重,就连嗓子也开始火辣辣的疼。 就在江鹿白准备张嘴呼吸的时候,身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别用嘴呼吸,不然一会你会更难受的。” 江鹿白侧脸一看,正是程沥,他身上还穿着篮球队的训练服。 他怎么来了? 程沥:“事先说明,我可不是特地来的,只不过是我们篮球队从体育场门口经过,然后我就看到一个傻瓜正拼命朝前跑,把我这一个星期教的东西全都忘记到一边了,我这才忍住过来说两句。” 程沥半眯着眼睛,一脸不爽地看着她,“我之前不是说过,让你第一圈不要跑太快,你这是想最后两圈都用走的的吗?” 江鹿白忍不住反驳,还没有开口就被程沥打断,“别说话,现在跟着我的节奏,调整好呼吸,对,就是这样。” 程沥在操场内部,用语言引导江鹿白,许是之前跟程沥一起跑步一个星期了,不知不觉中,江鹿白也慢慢没那么紧张了。 第二圈结束,从体育老师身边跑过的时候,体育老师报了时间,同时暧昧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 江鹿白看着地面,完全不敢抬起头。 程沥见状,朝后吆喝着,“老师,你可别光看着忘了掐表。” 江鹿白听到这话,冲程沥投了个好奇的眼神。 程沥回过头,解释道:“他是我们篮球队的教练。” 怪不得语气那么熟捻。 第五圈,2000米跑到最后,江鹿白感觉自己几乎是靠着意志坚持着往前跑,身边的景物有已经模糊了,眼前所见的只有这条向前延长的红色跑道。 还有最后一百五十米的时候,程沥突然向前跑,江鹿白见状也向前使劲跑,但是离程沥的距离被逐渐拉大,周围的声音似乎在一瞬间消失,眼前的景物也变得模糊。 每一米,每一步感觉就像是在煎熬,看着那么近,却又感觉那么的遥远。 身边没了程沥,江鹿白感觉自己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方寸,她注视着程沥,程沥的身影一直向前跑,向前跑,与她的距离越拉越大,江鹿白突然感到一阵无力。 程沥跑到终点,停了下来,他站在虚线处,回过头看着她,浅薄的雾气下,他穿着黑色的篮球服,额头上还带着同色的发带,他脸上带着运动后留下的绯红色。 他冲她招手。 而后张开双臂,像是要抱住她一样。 笑容在这雾雨天是如此的耀眼,以至于周围的事物模糊退散,她的眼睛注视着那个修长的身影,也只有那个身影。 他没有走,他只是在终点等她,一直都在她身边没有走。 那一瞬间,江鹿白突然鼻子一酸,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她用尽全力朝前跑去。 那短短的距离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也如迷雾一样从身边散开,所有事物全都拨云见日,重新显现出来。 而她,也终于落在了程沥怀里。 第32章 程沥搀着江鹿白, “先到处走走,要不然一会容易难受。” 江鹿白只感觉自己大脑混沌一片,也听不清楚程沥到底是在说什么, 只是顺着程沥搀扶的力道站了起来。 体育老师这是也拿着秒表走了过来,往随身带着的成绩本上填数据, 赞叹道:“不错嘛,满分了。” “不过程沥你不是在训练吗?又偷溜出来了?” 程沥:“老师你又抹黑我,我哪天没去训练,只不过今天晚点去而已。” 体育老师填好数据, 瞥了他一眼,收好本子说:“算了,今天特殊情况我就先原谅你, 还有两周就是校篮球赛决赛了, 你给我抓紧点,别再到时候拿不到冠军回来跟我哭鼻子。” 程沥把江鹿白扶到长椅旁,回过头说:“我们又不是三岁小孩,哪里还会哭鼻子,再说冠军一定是我们化学系, 我们可是要三连冠的。” 体育老师听到这话,直接一掌拍了过去, “既然那么有自信,就赶快给我滚回去训练!” 程沥也没半分恼怒,只是回过头,笑着对已经恢复过来的江鹿白比了个手势。 “你很棒!” 江鹿白愣了一下, 而后笑了出来。 是啊,她今天,真的很厉害。 程沥离开后, 体育老师走过来跟江鹿白交代:“你先去室内体育馆,跟体育委员说一声,我去篮球队看看那些小兔崽子有没有好好训练,你让体育委员监督同学们活动。” 江鹿白点点头。 回到室内体育馆,江鹿白先是找体育委员说了刚才老师交代的事,而后在人群中找到纪云的身影,她的羽毛球拍还放在纪云那里。 纪云见江鹿白往她们这里走,连忙挥手,还没等江鹿白走到身边就开始问:“茶茶,你跑的怎么样?” 江鹿白接过她递过来的球拍,应了声,“还行,满分。” “满分,厉害了!”纪云过去准备拍江鹿白的肩膀,但是江鹿白刚刚跑过2000米,腿都是软的,被这一拍,差点没直接倒下。 纪云连忙扶住她,“我忘了你刚跑完2000米,怎么样?要不要先去休息会?” 江鹿白摇摇头,“没事,我在这站一会就行了,你们先去练习吧,我休息好就去替你。” “那行。” 纪云走后,江鹿白找了个地方,靠在墙壁上,看着漆成蓝色的房顶,江鹿白一时陷入了沉思。 耳边很吵闹,但在这吵闹中却有着一份安静。 江鹿白回忆起了过去很多事情,包括刚入学时,程沥连同蔡铭钊和俞渝一起捉弄她,那大概是一切的起始,到后来迎新晚会的那只舞蹈,蓝莓酸奶,游乐园的那张照片,青霖山的后背……再到,刚才的那个拥抱。 程沥的印象在她脑海中逐渐清晰,回忆一点点组成了那个有些嚣张,但却很温柔的小恶魔。 江鹿白伸手拂在胸口上,那跳动的很平稳,完全不像刚才,程沥抱着她时跳动得那么剧烈。 她衣服上还萦绕着程沥身上的薄荷香,浅浅的,带着点冷意和辛辣的香味,却让人格外安心。 她第一次喜欢上薄荷香,不是因为香味本身,而是因为一个人。 一直困扰的她的问题,似乎也在那个怀抱中得到了答案。 想到这里,身体似乎也有了几分力气,江鹿白站直,拿着羽毛球拍朝场地走了过去。 “肖绯,我来替你吧。” 肖绯抹了下脸上流下的汗,把场地让给江鹿白。 另一边温墨也有些累了,见江鹿白上场,就换了纪云。 纪云对江鹿白平时的打法非常熟悉,所以她也第一时间发现了江鹿白今天有些不对劲。 也不能说是不对劲,只能说是和平常的打法不同,平常江鹿白是很稳妥的打法,中规中矩,但是今天却有些不一样,江鹿白打得很高,球轻飘飘的飞得很远。 纪云察觉到,茶茶今天可能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而且就是在体育测试的这十几分钟里。 纪云正想问呢,偏偏这个时候体育老师回来了。 体育测试一结束,体育老师没之前那么严厉了,可能是想着没剩下几节课了,他也没像平常那么狠,运动量明显减轻了不少,这倒是值得谢天谢地。 挨到体育课下课,酝酿许久的雨终于落下来了,不是如针般的蒙蒙细雨,而是瓢泼大雨,远远看过去像是一层雨幕,雨水急促地落到地面积水处,激起大大小小的涟漪。 江鹿白感到一丝庆幸,好在这雨不是在跑步时下的,要不然她就要淋成落汤鸡了。 体育场的出口有点狭窄,一下课,所有人都聚集在出口,半天不见人数减少。 江鹿白担心和纪云走散,就一只手拉住纪云的衣角。 纪云一手拿着伞和羽毛球拍,一只手拿着手机,有人给她发了信息,她正低头一只手给那人回。 回了信息之后,纪云抬起头,双手合十,满脸歉意,“不好意思啊茶茶,蔡铭钊说他没带伞,被困在教学楼了,让我现在去救他一命。” 没来得及细想为什么纪云要去接蔡铭钊,江鹿白点了点头,“行,那你赶快去吧。” 江鹿白看着在人潮中奋力向前走的纪云,又看了看周围的人群,突然觉着没什么意思,于是拿着自己的东西往后退,重新回到体育馆里了。 体育老师还没走,正在那里整理运动器材,见江鹿白又回来了,很奇怪地问道:“怎么回来了?” “老师,人太多,我准备过一会再回去。”江鹿白如实回答。 “也是,运动馆的门该重新修葺一下了,每次人一多,就挤在门口出不去,麻烦。” 体育老师附和着,而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程沥他们在东区的室内篮球场训练,你这是去找他吧,男孩子就是没有女孩子细心,一个篮球队的臭小子基本上没两个人带伞。” 体育老师继续在耳边絮叨着,江鹿白有些窘迫地站起身,“老师,好像已经没多少人了,那我就先出去了。” “哎,去吧,篮球队的训练差不多也快结束了。” 江鹿白逃也似地离开了,她撑开伞,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抬脚走进雨幕中。 寝室在左手边,室内篮球场在右手边,她站在雨中良久,咬着下唇,最后下定决心,转身朝右手边走去。 还没到室内篮球场,江鹿白就看到堆在门口看雨的化学系篮球队。 化学系篮球队的队服是黑红色,据说是和白色的实验服相对比。 这个时间,篮球队已经结束训练,但是手里没伞,只能看着这大雨发呆,几个人聚在门口打闹,程沥也在其中,他张扬地笑着,正压在另一名队员背上。 又过了一会,见这雨实在没有停下来的势头,一群人聚在一起商量怎么回去。 商量了半天,一个大胆的将篮球队队服外套脱下来,盖在头上往外冲,其他人也都效仿着一块冲了出去。 程沥是最后走的,他也脱了外套盖在头上,一只手抱着篮球,一只手拿着钥匙准备锁门。 和南区室内篮球场不同,这个室内篮球场是很多年前修建的,现在完全成了雨天练习篮球的地方,不但设备有些老旧,就连门锁也格外麻烦,程沥试了好多次,发现单手完全锁不上门,准备把篮球先放在脚边。 有个人先他一步,接过了篮球。 江鹿白撑着伞走到程沥身后,将伞抬高遮住两人,而后伸手轻轻拿下程沥头上的外套。 江鹿白鼓起勇气,“要一起走吗?” 程沥见是她,抬手想要揉揉江鹿白头顶,突然想到自己才打完球,于是又收了回去。 “好啊。” 他转过身继续锁门。 江鹿白忍不住问:“我过来,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程沥很自然地回答,“这有什么惊讶的,下那么大雨,老纪那个大嘴巴肯定会把我们训练的位置告诉你。” “然后,”程沥锁好门转过身,漂亮的桃花眼带着笑意看着她,“像你那么心软的人,听到自己的救命恩人马上就要面临被雨淋湿的命运,当然会过来了。” 江鹿白笑了笑,她撑着伞,问程沥:“学长要去什么地方,我送你过去。” “我衣服全淋湿了,还是先回寝室换衣服。” 程沥看见江鹿白伸直手臂还尽力往高处举伞的样子,伸手接过伞,“还是我来打吧。” 江鹿白没松手,“你刚训练完。” 程沥忍不住笑出声,“只是打篮球,又不是手骨折了,怎么会连举伞的力气都没有,更何况你不是也刚刚跑过2000米吗?” 说起两千米,江鹿白抿抿唇,没忍住问道:“学长以前也那么好心吗?” 程沥没听懂。 江鹿白低着头说:“就是2000米,学长以前也这样帮过别人吗?” 程沥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按住嘴角的笑意,问:“学妹这是吃醋了吗?” “没,没有,我只是问问。” 江鹿白耳朵彻底红了起来,她很心虚地反驳,只是说到最后,声音却越来越小了。 程沥见她这个样子,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放心吧,只有你一个人。” 也只会是你一个人。 他看着江鹿白,眼里单单印着她一个人的倒影。 江鹿白感觉热意涌上脸颊,就算现在不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的脸现在一定特别红。 她连忙低下头,试图遮掩。 两人沿着主干道继续往前走,雨越下越大了,天空灰蒙蒙一片,雾气氤氲,远处的事物都模糊不清,路边地势较低蓄积着浅水,在雨滴落入溅起涟漪。 风卷着雨珠吹向行人,即使有伞还是有些许湿意,两人走得更近了一些。 江鹿白和程沥都没有说话,雨伞为他们开辟了一方小天地,这方小天地安静地只听见雨落在伞面发出的声音。 程沥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向江鹿白。 “江鹿白,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嗯?” “我好像喜欢你了。” 第33章 一直以来暗恋的情愫得到回应, 江鹿白感觉自己指尖都控制不住有些颤抖。 程沥安静地看着她,等待的时间是如此漫长又令人提心吊胆,他像是一个等待审判的囚徒, 揣揣不安地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江鹿白也终于鼓起勇气,准备跟程沥说出自己的答案。 天时地利人和, 环境感情都渲染到位了,正当江鹿白要开口的时候,偏偏来了个煞风景的! 哦,是两个。 蔡铭钊今天向纪云表白成功, 两人从教学楼走出来,就没见到蔡铭钊嘴角合拢过,他第一时间把这事告诉程沥俞渝了, 结果这两个家伙半天没说一句庆祝的话。 正当蔡铭钊在心里谴责这两个没良心的家伙时, 抬头就看到程沥站在路边,还就在他不远处。 蔡铭钊当即冒着大雨冲到程沥身边,用力拍了拍程沥的肩膀,顺带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程沥, 你怎么在这啊?我正要找你呢,今天晚上出去呗, 爸爸我请你们吃饭。” 空气瞬间安静,整个狭小的空间,除了雨滴打在伞面的声音,就剩下蔡铭钊兴奋溢于言表的声音。 别说告白气氛了, 这下连个渣渣都没给程沥剩下。 饶是程沥,此刻也忍不住黑了脸。 他额头上隐隐有青筋浮现,强忍着把蔡铭钊拉下去狠狠揍一顿的冲动。 蔡铭钊现在还陷在兴奋中, 完全没看到程沥脸色黑的都快滴墨了。 江鹿白有些无措地转过身,正巧看到纪云站在旁边,怀里还抱着一大束玫瑰。 江鹿白:…… 怪不得蔡铭钊学长那么兴奋呢。 见到江鹿白,纪云脸上的羞涩褪去,连忙举着伞将江鹿白牵过来。 纪云搂着花,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江鹿白,让她擦下脸上的雨。 纪云看了眼脸色黑得不行的程沥,贴到江鹿白耳边,小声地问她:“茶茶你不是回寝室了吗?怎么跟程沥学长在一起?” 江鹿白面带尴尬地笑了笑,她能怎么说,说她和程沥在告白吗? 估计说出来会更尴尬吧。 江鹿白找了个理由,“我有东西忘在操场了,过去拿的时候正好碰见程沥学长,就一起回来了。” 纪云了然,点了点头。 见程沥和蔡铭钊没注意到这边,纪云抱着玫瑰,脸颊绯红,压低声音道:“茶茶,我跟你说个事。” 江鹿白低下头,纪云贴在她耳边,小声却又抑制不住兴奋的说:“刚才蔡铭钊跟我告白了!” “然后呢?” “我当然是同意了。” “他说今天晚上要出去庆祝庆祝,就咱们寝室和蔡铭钊发小,你也认识的,程沥学长和俞渝学长,要不要一起去?” 江鹿白看了眼程沥,点头同意了。 于是,这场在大雨中开始的告白事件,就这样惨淡收尾了。 程沥咬牙气得不行,偏偏罪魁祸首还在旁边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蔡铭钊:“我就跟纪云说自己没带伞,让她江湖救急来接我,她也没起疑,拿着伞就过来了,结果过来才知道我要跟她告白,你也不知道她当时吓得,伞直接扔楼下了,哈哈哈~” 这TM是在炫耀吧! 蔡铭钊:“然后我冒着雨下楼把伞捡上来,纪云还红着脸给我擦头发,她真的好可爱,哈哈哈~” 老子的女朋友更可爱! 蔡铭钊:“哎,程沥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我在想怎么掐死你! 蔡铭钊:“刚才看你和小学妹走一块挺亲密的,还共用一把伞,你俩在一块啦?” 你还有脸问! 这时,程沥手机响了,是他设置的特别关心发了信息,程沥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些,他打开手机一看。 江鹿白:【学长,我们已经到寝室了,晚上见】 看着这条信息,程沥觉得更心梗了。 原本要是没这回事,说不定现在发过来的称呼就是男朋友了。 从男朋友到学长,多大的落差。 蔡铭钊说的正起劲,转头就看到程沥耷拉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程沥你怎么了?不是会羡慕我了吧?” “你也不用急,爸爸毕竟是你爸爸,当然在追女生这方面自然是比你厉害些,这点你是不用感到自卑的。” “你好好加油,说不定再过个一两个月,你就能追到小学妹了,哈哈哈~” 程沥:“……” 别拉他,他现在就要把蔡铭钊揍一顿! ———— 蔡铭钊在附近的餐馆定了位置,选菜的时候程沥心里存着一口气,直接挑最贵的点。 蔡铭钊看着他选的,顿时变了脸色,“卧槽!程沥你不知道我们家老头子给我的零花钱都是有限度的吗?” 看他肉疼的样子,程沥心里舒坦了不少。 “你不是还有奖学金吗?” 蔡铭钊:“那是我的恋爱资金懂不?以后约会买礼物用的。” 程沥:“……” 平白被塞了一嘴狗粮。 就这样,程沥终于等到了晚上。 天气有点冷,江鹿白换了件浅色卫衣,等到众人聚在一起,她才发现程沥也换了件黑色卫衣,两个人穿得像是情侣装一样,江鹿白脸红了起来。 程沥也看到江鹿白身上的衣服,嘴角牵起一抹笑意,他想走近跟江鹿白说两句,却发现他们是以今天的主角为中心站的。 蔡铭钊和纪云走在中间,这两人跟银河似的,把男女分得清清楚楚。 女生走在纪云旁边,男生站在蔡铭钊身侧,这下程沥也不能过去找江鹿白了,他一个男生跑到女生堆里,不但显眼估计还要被问东问西。 他面无表情的样子被女生看在眼里,肖绯压低声音:“我怎么觉得程沥学长好像在生气?” “我觉得也是,他这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难不成失恋了?” “学长应该没女朋友吧?” “这可说不定,咱们学长还是挺受欢迎的。” 肖绯说着,悄悄指了指男生那边。 说实话,程沥三人组的相貌都不错,放在人群中也是特别显眼的存在,而且三个人类型都不一样,蔡铭钊是略带点痞气的帅哥,俞渝偏向温柔沉默,程沥五官是三人中最出挑的,阳光有活力,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嚣张劲,偏偏他眼神特别干净,让人生不起厌恶感。 三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没女生追的样子。 肖绯问道:“学长应该都有女朋友了吧?” 蔡铭钊听到这话笑了起来,“当然不是。” 说着推了程沥和俞渝一把,“这两个还都是单身呢。” 程沥白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 俞渝:“快有了。” 一行人瞬间竖起了耳朵。 纪云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蔡铭钊,“俞渝学长有喜欢的人了吗?” 被这样期待的眼神看着,蔡铭钊耳朵微微发红,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就是他们部长。” “闫妍学姐吗?” 后面四人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提到这个名字,俞渝耳朵有些红,面容柔和了几分,他轻轻点了点头。 “嗯。” 他顿了顿,“现在先不要告诉她哦。” 几人连忙点头。 肖绯将目光转向程沥,“那程沥学长有喜欢的人吗?” 蔡铭钊:“那当然,他就喜欢……呜……” 程沥面无表情地扼住蔡铭钊的脖子,将他拽到一边,“你要是敢再说一句,我就把你小时候做过的那些丢人事全给你女朋友抖出来。” 蔡铭钊不明所以,“至于吗?再说你喜欢小学妹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就在这,你还能顺便告个白什么的,早点在一起多好。” 要是没有你今天搅局,下午就在一起了。 程沥松开手,压低声音道:“你都给自己女朋友送束玫瑰花了,还不许我告白有点仪式感了?” “再说这地方根本就不适合,没那个气氛。” 蔡铭钊拍了拍程沥的肩膀,“你就别挑了,像我一样多好,喜欢就直接说出来,现在还能在你们面前手牵手。” 程沥:“……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在炫耀?” 蔡铭钊很诚实地回答:“你感觉的没错啊,我就是在炫耀。” 程沥感觉自己控制不住想要揍人的手了。 “滚!” 蔡铭钊极有眼色地见好就收,“得勒!” 作者有话要说:  程沥:我想掐死你 第34章 吃饭的时候, 蔡铭钊估计是知道自己今天太得瑟了,主动帮程沥制造机会,让他的位置和江鹿白紧邻着。 程沥看到这, 脸色才舒缓点。 江鹿白看着程沥拉开椅子,坐在她身旁, 脸一下红了起来,她还没忘,今天下午的事,因为蔡铭钊的突然出现, 她一直没给程沥回复。 江鹿白犹豫要不要现在就告诉程沥,左右也是一句话的事。 吃饭中间,江鹿白借程沥下去洗手间的空挡, 也离了房间, 站在走廊等程沥过来。 程沥洗完手,就看到她站在走廊边,她今天没有把头发扎起来,放下来披散在身后,江鹿白的头发遗传爸爸, 很黑很柔顺,远远看着如缎子般, 和白瓷般的皮肤形成的鲜明对比。 程沥走了过去,问她:“怎么不坐在屋里?” 江鹿白只是说:“想出来透透气。” 程沥明白她在说谎,要不然耳朵不会红得那么厉害。 他知道,但没说出来。 江鹿白抿了抿唇, “学长,今天下午的事……” 话还没说完,一根修长的手指贴在江鹿白唇上, 阻止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程沥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道:“今天下午说的,你先忘掉,找个时间,我再重新对你说一次。” “你就当今天是在排练。” 告白还带有排练的吗? 江鹿白有些发懵,但程沥看着她的眼神极为认真,让人很难怀疑他所说的话。 其实江鹿白对于告白没什么太大的要求,她觉得两个人说出口,彼此心意相通,这就已经可以了。 但见程沥如此认真,江鹿白心里还是有点小开心。 他有这份心思就是最好的。 “那正式表演是什么时候呢?”她小声问道。 程沥顿了顿,“这是个秘密。” 江鹿白低着头拉住程沥的指尖,清冷的脸上染上一抹笑意,她的语气很轻很温柔:“嗯,那我等着。” 那我等着。 这句话在程沥脑海中回响,他感觉一股热意从心脏处直接蔓延到大脑,许是灯光太暧昧,晃得他头脑有些发晕,他忘了刚才说过的话,突然很想把那句话再告诉她一次。 “江鹿白,我……” 话还没说完,他们对面的包厢突然有个男人喊道:“服务员!再来两瓶啤酒!” …… 得! 好好的气氛又没了! 江鹿白:“怎么了?” 程沥咬牙,咽下没说出口的话,扭过头说:“没什么,我们还是回去吧,他们估计都等急了。” “嗯。” 回到包厢,几个人现在也聊嗨了,天南海北地各种聊,蔡铭钊和纪云两个人都是自来熟,整个下来,一顿饭吃的还是挺热闹的。 吃过饭后,几个男生送女生回寝室,纪云和蔡铭钊两个人站在楼下,明显是要聊些什么的,剩下几个人很有眼色地先回去了。 程沥和俞渝回了寝室,路上,程沥想着江鹿白拉着他指尖的样子,唇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最让人感到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此了。 俞渝见状,撞了撞他的肩膀,“怎么笑得这么开心,有什么好事吗?” 程沥笑了笑,“算是吧。” 还是要快点告白才行。 程沥心里想着。 这时,程沥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眼上面的号码,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怪异,俞渝凑过去一看,是程沥的父亲程林宇打来的。 程沥看着手机上的号码,一时陷入了沉思,他想不通程林宇为什么突然打电话给他。 他们父子之间的感情很淡,一年最多不过几个电话,每次都是程沥主动给他打的,聊了两三句,程林宇就说自己忙,然后没有任何迟疑地挂断了。 翻开通话记录,没有一次聊天是超过三分钟的。 程沥觉得有点累,感情,无论是爱情还是亲情,那都是双向的,一个人唱独角戏是坚持不了太久,久而久之,程沥也很少跟程林宇打电话了。 最开始他心里藏着一点希冀,想着程林宇怎么也会给他打电话问问原因,他等了一个星期,一个月,两个月……他始终没有等来那通电话。 就像小的时候他坐在班里,满怀期待地等着程林宇过来参加他的家长会,他那次考了第一,坐在第一排,他一直怀着期待看着门口,希望看到程林宇走进来,然后他就骄傲地告诉爸爸,自己考了第一。 可是从第一个家长进来,到家长会结束,程林宇始终没有来。 有时候程沥甚至会自嘲地想,这世界上还会有比他们更失败的父子吗? 程林宇一年跟他的对话,甚至还没有老板对员工的话多。 当然,程林宇出手是很大方,从小到大,他的零用钱一直都是三个人之中最多的,不过,也就是这样了,程林宇所给他,只有钱,仿佛每年只需要给他一点钱,他这个人就能好好成长一样。 程沥沉默了一会,按下了接通键,程林宇一向平静冷淡的声音带着一丝怒气,“程沥,你让私家侦探调查我是几个意思!” 所以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程沥自嘲地笑了笑。 现在还在妄想他打电话是来关心你的吗? 程林宇见他不说话,心里的火气一下涌了上来,“许宁晴就是这样教你的!尽会使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儿子!” 看吧,他说真话了。 程沥扯起僵硬的嘴角,“爸,你知道吗?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心里若是坦坦荡荡,那就不会害怕我知道什么。” 对面沉默了。 而后是一阵电话忙音,程林宇挂断了。 程沥像是被人抽走了力气,身子贴着路灯滑了下去。 俞渝连忙上前拉住他,想要把他拽起来。 程沥一直看着天上的月亮,今天月亮很圆,圆得让人很想落泪。 他声音极度压抑克制,“俞渝,你让我一个人静静。” 俞渝沉默片刻,一拳狠狠打在程沥胸口上,疼痛让程沥白了脸,身体忍不住蜷缩起来。 “疼吗?”俞渝冷静地看着他,“疼就给我站起来!” “已经腐烂变质的东西你留着还有什么用,留着它招苍蝇吗?” 是啊,腐烂变质了。 那个家早就腐烂变质了。 他早就该明白的。 可笑的是他还一直希望一切都够好起来。 他真是太天真了。 ————— 程林宇和许宁晴是最开始是由父母介绍认识的,两家家境相当,再加上父母也一致同意,于是两人就这样在一起了。 他们没有像小说发展的那样先婚后爱,两人之间有始至终都没有擦出一丝爱情的火花,只不过是因为要结婚,所以才结婚了。 程沥的出生也是长辈们要求的,说是有个孩子热闹些,所以他就出生了。 从程沥记事起,他就很少见到自己的父亲程林宇,程林宇总是很忙,忙到没时间和他一起看电视,忙到没时间陪他过生日…… 程沥最开始没觉得那里不对,虽然有些失望,但他还是很懂事,尽量不去打扰程林宇。 人最害怕的就是对比。 程沥第一次意识到他们父子间的关系有些不对,是在认识蔡铭钊和俞渝后。 蔡铭钊和俞渝的父亲平时也很忙,可是他们不会回到家就呆在书房里不出来,他们会陪蔡铭钊和俞渝玩,会笑得很开心,那样的笑容程沥从来没有在程林宇脸上看到过,程林宇甚至都没有主动抱过他几次。 于是,当俞渝的父亲抱着他,像抱着俞渝那样,将他举得很高时,他突然开口:“以后我能喊你爸爸吗?” 这句话被程林宇听见了。 程林宇冷着脸将他拎回家,嗤笑许宁晴就这样教孩子乱认爸爸,许宁晴和他又吵了起来,吵架的声音特别大,期间还伴随着瓷器和玻璃破碎的声音。 程沥躲在柜子里,抱着膝盖躲了整整一夜。 大概是缺少父亲陪伴,所以程沥小的时候很黏许宁晴,许宁晴虽然有着大小姐脾性,各个方面都要求得很严,但是程沥能够感觉到,许宁晴是真的关心爱着他的。 可伴随着跟程林宇争吵次数的增加,许宁晴逐渐也变了。 不幸福却无法挣脱的婚姻,昏暗的像是一潭死水,怎么也掀起不了半分波澜,程沥的出生为这昏暗无光的生活带来了一点亮光,许宁晴将精力全部投入到这个孩子身上,并希望这个孩子活成她期望的样子。 小到应该穿什么衣服看什么书,大到应该学什么专业选哪所学校,再到应该交什么品行的朋友,程沥的一切,她全都要一一规划掌控。 程沥不否认许宁晴关心他爱他,但是当这份爱演变成强烈控制欲的时候,就变成了一副沉重的枷锁,重重地压在程沥肩膀上。 程沥开始试图挣脱这份枷锁,他变得叛逆,和蔡铭钊和俞渝到处惹是生非,打破许宁晴给他设下的种种条条框框。 他也希望程林宇可以注意他,哪怕是骂他一顿也可以。 可是什么也没有,面对许宁晴的指责,程林宇只是淡淡地说:“这不是你教的吗?” 这不是你教的吗? 这句话一瞬间让许宁晴脸色煞白,指责的话哽在喉咙里,她失望地看着程沥,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程沥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他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还是按照许宁晴规定的样子活着,对外温柔谦虚,成绩优异,老师心中的好学生。 但程沥自己心里清楚,他是有多么想要撕下这层虚伪的面具,他一点也不温柔,一点也不谦虚,他就是嚣张任性,就是喜欢惹是生非。 谁也不能改变他。 高考过后,许宁晴要求程沥选择青城大学的金融系,但是程沥直接选了与金融系相差甚远的化学系,还是离青城几百里的S市。 录取通知书下来,许宁晴气得直接拿茶杯扔向程沥,程沥没有躲,他只是觉得自己应该重新做回自己了。 他是程沥。 是许宁晴的儿子。 但不是许宁晴。 第35章 另一边, 程林宇挂掉电话,皱着眉头拉了拉领带,他看着那个长相明艳的女人, 眼神是说不出的复杂,“是你告诉程沥的?” “许宁晴, 我之前说过,我们两个之间的事,不要牵扯孩子进来,你为什么要告诉程沥?” 许宁晴正满意地欣赏自己刚做的指甲, 听到程林宇地指责,她冷笑着抬起头:“程林宇,你做了什么事, 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难不成你还指望小沥以后对你一样尊敬,你配吗?” 许宁晴很清楚自己儿子的个性,纯粹,眼里揉不得沙子,如果知道自己一直尊敬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会怎么样? 一定会失望透顶吧。 一想到那个场景,许宁晴就觉得很快意, 唯一的儿子对程林宇彻底失望离心,这就是她对程林宇的报复。 这样程沥也能乖乖跟她一起去国外了。 程林宇脸上的淡定不再,他胸口剧烈起伏着,指着许宁晴半天, 最后咬牙说:“你简直就是疯子!” “我不配当父亲,你难道配当母亲吗?拿自己的儿子当作报复工具,还口口声声说对他好, 你就是这样对程沥好的?” “闭嘴!” 许宁晴重重拍在桌子上,眼神凌厉地看着程林宇,“我怎么样,不用你在这多嘴,你有时间不如好好关心下自己!” 程林宇看了许宁晴半天,最后面带怒气,拿着外套大步离开了。 许宁晴看着他的背影,良久才嘲讽地牵起嘴角。 ————— 程沥躺在床上,像是什么事都提不起来兴趣。 俞渝知道,这个时候最好是让他自己一个人静静,他拉着两个室友到隔壁打游戏去了。 寝室里空荡荡的,程沥看着空白的天花板,觉得自己还是更适合呆在黑暗里,他从衣架上随便拽了件浅蓝外套搭在脸上,灯光被遮住了,他整个人觉得宁静了不少。 他压着外套,似乎想要把所有的光都挤走,但是他忘了这件外套的口袋里还放的有东西,随着他的动作,口袋里的硬币一下全都掉了出来,听声音,好像还有几个掉到下面了。 程沥烦躁地扯开外套,认命地把床上的硬币捡起来,这些硬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的,好像是昨天,也许是前天,总之不知道哪一次去超市,找了一堆硬币,他看着心里就烦。 他一个个拾起硬币,硬币中间掉了两颗大白兔奶糖,程沥捏着那糖,有些疑惑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买的这玩意,过了一遍记忆,他才终于想起来,这糖是上次例会江鹿白给他的。 他当时被纪云叫出去,说完话也没心情吃这个东西了,就一块放在口袋里了,没有想到直接放到了现在。 程沥拆开一颗,奶白色的糖果包着薄薄的糯米纸,程沥含在嘴里,糯米纸渐渐融化,甜甜的味道在嘴里扩散开,和江鹿白书包上的味道一样。 他突然很想听听她的声音。 程沥找到手机,在拨通江鹿白电话那一刹那,他突然停了下来。 他突然想到了路灯下那罐带着水珠的可乐,以及江鹿白担忧的眼神,她很迟钝,又纤细敏感,他明明什么也没说,她单单从表情就察觉出他不开心,如果这次…… 程沥没有按下去,他不想让江鹿白再一次担心他,她今天应该很开心,分别的时候他还看到她嘴角带着一抹浅笑,她一直这样开开心心的就很好,他不想让她为这些事烦心。 程沥把手机扔到床尾,又重新躺了下去,嘴里的糖渐渐化了,甜腻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房间有些安静,程沥隐隐听见隔壁传来的嬉闹声,许是神经太累了,程沥闭上了眼睛。 恍惚中他听到手机响了,他以为这只是他的错觉,但铃声又把他拉回到现实,程沥大脑有些昏沉,伸手抓着手机到耳边。 “喂。” 带着疲倦的声音从他喉咙里发出。 对面的人顿了顿,而后担忧又带着一丝探询地喊他:“学长?” 熟悉的声音传到耳朵里,程沥猛地一震,连忙坐了起来,一看联系人,果然是江鹿白。 江鹿白感觉有些担心,程沥疲惫的声音让她想起了那个晚上,他单独一个人,垂着头坐在长椅上,灯光把的影子拉得很长,却没有一个人的影子和他有交集。 她捏紧了耳机线,“学长,你是不开心了吗?” 程沥笑了笑,矢口否认,“怎么会,只不过是今天篮球训练太累了。” 对面沉默着没说话。 半响,她缓慢却肯定地说:“你在说谎。” 程沥低着头,自嘲地笑了笑,他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程沥不想让她多担心,依旧说:“真的没有什么,就是感觉有点累,睡一觉明天起来就好了。” 睡一觉,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在梦里,醒来的时候他又是之前那个程沥了。 江鹿白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了,良久,她像是下定决心了,问:“学长,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见你一面。” “嗯?” 程沥看了眼时间,刚过九点,离寝室熄灯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他应了声,“没什么事,只不过你确定是在现在吗?” “嗯。” “那可以。”程沥答应了。 另一边,江鹿白看着已经结束的通话,沉默着把耳机拿了下来,十月的夜风吹散她的头发,她向下望,路灯的影子碎在湖里,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她虽然话少,但还是比较敏感的,她察觉出程沥有事情在瞒着她,而且这些事让程沥变得不像平时那个样子。 两人约在了寝室楼下见面,江鹿白下楼,就看程沥站在门外冲她招手,脸上的笑容还是一如往常。 “学长,你等很久了吗?” “还行,不算太久。”程沥看着她,笑着问她,“是要给学长买可乐,还是要一起走走。” 听他说这些话,江鹿白的脸直接红了起来,幸好月亮藏在乌云后面,路灯也昏黄,她这个样子不那么明显。 江鹿白强壮镇定,“一起走走。” 两人也没去体育馆,而是绕着校园漫无目的地走着,程沥在S大呆了一年多,自然比江鹿白这个大一新生,再加上方向感很差的人要更熟悉校园些。 两人沿着道路随便走,因为有程沥在身边,江鹿白也不用担心会找不到回去的路。 程沥知道江鹿白不是个能言善辩地人,主动开口:“怎么突然想到要给学长打电话了?” 江鹿白抿了抿唇,小声道:“是关于纪云跟学长说的那件事。” 江鹿白也是回去后才知道的。 最开始寝室四人只是在聊男朋友这个话题,聊开了才知道,肖绯有男朋友,是她高中同学,两个人不在同一所大学,算是异地恋,温墨的男朋友也一样是高中同学,只不过两个人都考进S大,他男朋友在物理专业,现在在加上纪云。 纪云当时就拍手说:“茶茶也有男朋友,这么看来,我们寝室全都脱单了耶。” 江鹿白听到就感觉有点不解,她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 她也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我没有男朋友啊。” 纪云听到这话顿感不对劲,连忙问道:“等等茶茶,国庆假期,就是咱们去蝴蝶峡谷那一天,那个跟你一块在学校树林凉亭里,难道不是你男朋友吗?” 江鹿白想了下时间地点,国庆假期,还是她脚踝受伤那一天,学校树林凉亭,那个和她在一起的人不就是江临吗? 她哭笑不得地告诉纪云,“那个男人是我哥哥,亲哥哥,他是来S市工作的。” 纪云听到这里,瞬间变了脸色,“茶茶,我完了!” 江鹿白不明所以,连忙拉着她,“怎么了?” 纪云哭丧着抬起脸,把之前做过的傻事抖了出来,“我以为那个人是茶茶你男朋友,就把这件事告诉程沥学长了。” 江鹿白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你是在什么时候告诉程沥的?” “就是学习部上次开会,我忘带报名表那次。” 江鹿白瞬间想起来了。 那天程沥的确是很反常。 江鹿白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跟程沥解释一下,尽管她认为程沥说不定已经知道了,但这件事最好还是说清楚为好。 程沥听完后,突然想逗逗她,“这可怎么办,学长原本还准备横刀夺爱呢。” 江鹿白睁大眼睛。 程沥看着她惊讶的样子,忍不住敲了敲她的额头,笑着说:“逗你玩的,不会当真了吧?” 江鹿白捂住额头,看着他的笑容叹息道:“你应该多笑笑的。” 有些人身上带着光,只是站在那里就能引得所有人的注意。 笑着的程沥身上是带着光的,无论是那小恶魔般的坏笑,亦或是开怀疏朗的笑,他都是充满活力,这样的他让人移不开眼。 若人分四季,那程沥便是最耀眼炙热的夏,赤诚又热烈。 他应当如此,他也值得如此。 她停了下来,灯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和程沥的影子交织在一起,她拉住了程沥的衣袖。 “学长,你能转过身吗?” 程沥不明真相,还是如实照做了。 他转身背对着江鹿白站立。 江鹿白看着程沥修长的背影,突然伸手抱住他。 温暖的感觉临近,程沥身体突然一僵,一向张扬肆意的他顿感手足无措。 他想回头向后看,却立刻被江鹿白制止了。 “不要看。” “如果学长看着我,我可能就没有勇气说出口了。” 她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 程沥顿了顿,突然叹了口气,嘴角带着一抹无奈又纵容的笑,“好啊,我不回头看,你说吧。” 江鹿白听着他的声音,一时间抱得更加紧了。 “学长,一直以来我都很清楚,很清楚自己不是受欢迎的个性,不知道该怎么和人交流,性格也不是很开朗,说好听的是安静,不好听点就是沉闷,我就是这么别忸的一个人,别忸到连自己心底的话都不敢说出来。” “所以我很羡慕纪云肖绯她们,她们很会安慰开导人,而我却连安慰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我知道学长有烦心事,我想问你,可是又不敢问出口,我害怕自己问出口,你把实情告诉我,我却什么也帮不上你,甚至连安慰你都不会。” 她声音带着颤,“我只能安静陪着你。” 程沥沉默着转过身,紧紧抱住她,将她按在怀里,仿佛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这就已经够了。” 怎么办? 我好像更喜欢你了。 第36章 江鹿白在上高中的时候, 身边的朋友基本上都谈恋爱了,一群人聚在一起,偶尔会有人撞撞她的胳膊, 笑着问她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 江鹿白是个很让人省事的学生,学校禁止早恋, 朋友也没见过她跟哪个男生走得很近过。 不过也可能是她平常很少说话,导致她在同学眼中特别高冷,男生也不敢上前跟她搭讪。 面对好友的问题,江鹿白很认真地想了, 想她未来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子。 她想了很久,心里一直没有个确切的答案,只不过觉得她未来可能会喜欢的人, 应该是那种戴着细边眼睛, 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温润男生。 然而想象和现实到底是不同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第一次动心喜欢的人,和她设想中完全不同。 程沥不戴细边眼镜,虽然有时候他很喜欢拿眼镜出来装装样子。 程沥看起来也不是文质彬彬那种类型, 他很阳光张扬,总喜欢开一些捉弄人的玩笑。 程沥更不是个温润的男生, 虽然他也很温柔,但他更像是一个小恶魔。 他与她的恋爱型截然相反,她身边更符合最初设想的应该是唐予瀚,但是面对唐予瀚, 她只觉得两人像是朋友,而不是恋人。 江鹿白想到了江临当初发给她的一段话。 【感情这种事讲究一个玄学,不是想谈就能谈的, 它讲究一个感觉,很奇特的感觉,你可能遇到一个各项都很完美的人也不会心动,也可能偶然遇到一个人,只是瞥一眼就喜欢上了】 她想,她可能就是喜欢上了。 她是安静的,程沥是热烈的,他们两个像是冬天和夏天,是不同的存在,却又感觉未来就应该是眼前这个人。 ————— 江鹿白今天难得晚起。 想想也是,昨天跑了2000米,然后又是去聚餐,又是去见程沥,一天下来,她的身体和精神双重疲惫,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她踩着床梯下来,才发觉寝室里除了她已经没人了,纪云还在桌子上留了张便利贴。 “茶茶,我今天要去约会了!” 最后那个感叹号,足以窥见她的兴奋和期待了。 江鹿白笑了笑,从书架上拿出手机打开,发现程沥昨天晚上竟然给她发了两条信息,时间是她回到寝室不久。 程沥:【学长好惨】 程沥:【都没人跟学长说晚安】 显然这里的没人指的是她。 江鹿白迟疑了一会,给程沥发了句:【现在给学长迟来的晚安】 程沥表现得还挺傲娇,【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那我就勉为其难接受了】 江鹿白忍不住笑了。 程沥发消息的时候,篮球队的队友凑了过来,“程沥,跟谁聊天呢,看你笑的,嘴角荡漾的。” 程沥收了手机,笑着推了他一把,“一边去,也不会用点好词。” 程沥今天一大早就被教练抓到篮球场跑圈,剩下的时间也被篮球训练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不过也没办法,再过十几天就是校篮球赛决赛,他们这次抽中的仍旧是老对手计算机系,去年总比赛两方比分咬得特别紧,最后化学系总分也只比计算机系高出两分,以微弱的优势拿到了冠军。 今年计算机提前放话,说是要把冠军奖杯拿过去。 化学系之前也放话了,说好今年要拿三连冠,这要是输给计算机系,可就是打脸了。 程沥原本还想借着这个周末,好好想想怎么跟江鹿白告白呢,现在也只好先往后稍微推迟一段时间了。 江鹿白不知道程沥那边是什么情况,她在玻璃碗里接了点热水,温了盒牛奶,转身去阳台洗漱了。 太阳升得很高,照得不远处教学楼的窗户有些反光,楼下行人三三两两,各做着各自的事。 江鹿白边洗漱边想今天要做些什么,以往周末,如果没有实验课,江鹿白会和纪云一起去图书馆看会书,或者出门逛街,再或者整个寝室一起出门聚餐。 洗漱结束,她也终于想好今天要做些什么了。 江鹿白决定去看看江临,她来S市有一段时间了,但一直没去看过江临所在的摄影工作室。 摄影工作室的位置她听江临讲过。 她拦了辆计程车,没过十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只不过今天有点不巧,江临没在这里,工作室里只有江临的两个摄影助理,助理是两个新人,知道江鹿白是江临的妹妹后,跟她说江临去看装修房子了。 江临现在住的地方,位置有些不太好,离工作室远不说,而且临近街道,一到早上就各种声音混杂,吵得人想睡个懒觉都不行。 江临果断决定换个地方住。 林速给他找了几个地方,江临怕麻烦,挑了个看着顺眼安静的。 也幸亏这人运气比较好,没遇到什么骗子。 江鹿白来的时候,江临正站在门口边看图纸边注意里面的施工。 见江鹿白过来,江临收起图纸,调侃道:“难得一见啊,怎么今天想到来哥哥这里看看了?“ 江鹿白回答他,“今天没事,所以想过来看看。“ “没事才想到要过来?哥哥真伤心。” “……” 她完全没看出这人到底伤心在哪。 江鹿白耐心解释道:“我们这周有2000米测试,所以我才没过来找你的。” 江临顿时来了精神:“哟,你怎么不提前说要跑2000米,早知道我就带着相机到你们学校操场守着了。” 真要告诉他那就是傻子了。 江临这人要是看到她累得气喘吁吁的样子,说不定转身就截下来做成表情包,这种坑妹的事他之前没少做。 她打瞌睡的,刚睡醒的,喝水被呛住的,被书架上掉下来的书砸中捂头眼泪汪汪的……她的每一张照片,江临都能想办法给她添点字。 好在这些图只在他们家族群里传播,要不然江鹿白真的会忍不住揍他一顿的。 屋内传来了电钻声,江临带着江鹿白往外面走,“先出去吧,这里灰尘大。” 江临这次选的地方在五楼,属于中间楼层,小区装修还算挺不错,电梯今年刚翻修,银色金属还带着明亮的色泽,清楚地印着兄妹两人的身影。 作为亲兄妹,两人长得有四五分相似,只不过江临的五官更深邃些,而江鹿白现在脸颊处还有几分没消散的婴儿肥。 江临低头看着那张清冷的脸,忍不住叹了口气,茶茶小时候是个特别软萌的小团子,结果长大后受了他们那个严肃老爸的影响,越来越往高冷那方向去了。 江先生自己板着扑克脸,还把女儿培养成跟他一样的冰山,一想到这里,江临就痛心疾首。 见江临半天没有说话,江鹿白抬起手肘撞了下他,“江临,我们要去哪?” 江临敲了下江鹿白的脑袋,提醒道:“没大没小的,叫哥哥。” “我带你去周围看看,以免下次过来找不到路。” 江鹿白有些不服气,“我能找到,我今天就是自己找到的。” “以防万一。” ————— 两人走到楼下,就听到工人在楼上喊:“江先生,你上来看一下吧,这个地方应该怎么处理。“ 江临只好认命的上去。 他也不敢把江鹿白一个人放外面,毕竟这是个有地图都会迷路的主。 江临告诉江鹿白小区里有个小花园,让她先去那坐着等他,江鹿白点头答应了。 小花园在小区最东边,还设计的有蔷薇花廊,只不过现在已经十月了,蔷薇花稀少,叶盛花稀,走廊上方的藤蔓生长地倒是挺旺盛,密密匝匝缠绕在石柱,将阳光完全遮住了。 许是这个缘故,走廊里看起来有些昏暗,越向里越越阴森。 江鹿白没往里走,选了最外边的石凳坐了下来。 暖洋洋的阳光洒在身上,晒得的人懒洋洋睁不开眼,困意一时也涌了上来。 半睡半醒中,江鹿白感觉自己裤脚被人拽了下,接着是鞋带,像是在玩一样,有一下没一下地拽着。 江鹿白睁开眼往下看,只见一只橘黄色的猫卧在她的脚边,正用爪子好奇地勾着她的鞋带玩。 橘猫背部是橘黄色,而从下巴连至腹部,全是纯白无杂色的柔软长毛,四只爪子也都是雪白的。 江鹿白看了周围一眼,没看到橘猫的主人在哪,她犹豫了一下,小心地伸手把猫抱了起来。 她以为这只猫会很警惕,见到人伸手就立刻跑开,令她意外的是,小橘猫不但没有半点反抗,见她伸出手,它还主动地把爪爪搭了上去,动作极为熟练。 江鹿白伸手挠了挠它的下巴,它很配合地扬起下巴,喉咙里响起了舒服的呼噜声,一翻身,将雪白的肚子露了出来,可以看出它的主人把它照顾很好,皮毛干净,就连爪子也是纯粹的粉色。 正当江鹿白想要再逗逗它时,小橘猫突然翻过身,一脸警觉地看着灌木丛,它的竖瞳在阳光下变为一条细线,尖尖的耳朵动了动。 然后它迅速地跳下长椅,没一会就消失在花园里。 这一切发生的如此突然,以至于江鹿白都还没反应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脚步声从花园入口传了过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随着响起,“姜糖糖,今天喂你吃小鱼干,快点出来。” 江鹿白循着声音望了过去,引入眼帘的是个女人纤细的身影,她看起很年轻,年龄应该比江临差不多,穿着一身宽松的休闲服,头发随意挽了起来,鼻梁上架着一副圆框眼镜,露在外面的皮肤是带着点不健康的苍白色,看起来应该是不经常不出门。 女人走到江鹿白身边,江鹿白这时也看清了她的长相。 女人生得很好看,那种不带攻击性,很温柔的好看,杏眼瓜子脸,右耳下方有颗浅浅的小痣。 她很客气问江鹿白:“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一只橘猫,四只爪都是雪白的。” 江鹿白脑海中立刻想到了刚才那只橘猫。 “它好像跑到那边去了。”江鹿白指了指身后的花廊。 女人道了声谢,转身到后面找猫了。 江鹿白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眼熟,特别是右耳垂上的那颗痣,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可是想了半天,江鹿白还是没能想到自己是在哪里见过刚才那个人。 她也没有继续闲逛的兴致。 江临见到她,问:“怎么不在下面玩了?” “不想呆着了。” 江鹿白想到了花园遇到的那个年轻女人,问江临:“这个小区里有你认识的人吗?我刚在在花园那边遇到一个人,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没有。” 江临不以为然地说:“说不定是你之前在路上遇到的陌生人,想不起来就不要去想了。” “对了,中午在这吃饭吗?要不我一会带你去吃烤鱼?”江临随口问她。 等了半天,也没人理他。 江临刚准备问江鹿白有没有好好听他说话时,江鹿白突然抬头,一脸顿悟。 “江临,我终于想到那个人是谁了!” “刚才那个人是辞逢,就是那个漫画家。” 江临有点不解,“他不是个男的吗!” 江临对辞逢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他记得辞逢是个漫画家,主要画冒险漫画,画工分镜都挺不错,脑洞也很大,打斗场景真实细腻,江临偶尔也会翻翻,不过在他印象中辞逢不是个男的吗? 江鹿白摇头,“不是,前不久有个漫画家访谈上有辞逢的照片,是个女生。” “江临,你要和漫画家做邻居了!” “……” 这有什么可高兴的。 作者有话要说:  江鹿白:那是我未来嫂子 再一次求一下预收 哥哥江临的故事 《我猫哪去了》 第37章 到了中午, 江临带着江鹿白到了附近去吃午饭。 点好菜后,两人隔着桌子闲聊,江鹿白话少, 安静听着江临在耳边聊着工作上的小事,这也是两兄妹从小到大一贯的相处方式。 讲到半途, 江临顿了顿,问:“你最近在学校里怎么样?” 江鹿白被这很生硬的插话引起了注意,疑惑地回答:“还好啊,老师同学都听不错的。” 江临“哦”了声, 又问:“那比高中要自由些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江鹿白要是再弄不明白江临想要表达什么那就是傻子了,她捧着茶杯, 有些无奈地说:“江临, 你到底想要问什么?” 江临敛起表情,向后躺在了椅背上,“也没什么,宋女士让我问问,看你最近在学校里有没有谈恋爱之类的。” 江鹿白被呛住了。 “这么大的人了, 喝水还能呛住。” 江临一边嫌弃一边抽出纸巾递给江鹿白。 看着江鹿白呛红的脸,江临逐渐起疑:“你不会真的被我说中了吧?” “还没有。”江鹿白如实回答。 暂时还没有, 说不定过段时间就有了。 但江临听成了另一种意思,他以为江鹿白还没有谈恋爱,长长松了一口气。 江鹿白有些不满地说:“我没谈恋爱,你也不至于那么高兴吧。” “你不懂。”江临重新坐了起来, “自从林阿姨的儿子结婚后,宋女士各种给我明示暗示,这要是你再谈恋爱, 我估计宋女士天天拿这件事来嘲讽我。” 说着,他模仿宋云的语气,“江临,你也别当茶茶的哥哥了,我把你提早生了八年就是用来浪费的。” 江鹿白很没有良心地笑了起来。 江临敲了她脑袋一下,警告道:“你也别笑,这事没发生在你身上,你不知道疼,我现在感觉宋女士看我越来越不顺眼了。” “你说我也就才二十五,也不是三十五,四十五,宋女士她至于那么急吗?” 江鹿白好心提醒,“你半个月前就已经是二十六了。” 江临:“这有什么区别吗?哥哥依旧风华正茂。” 江鹿白:“……” 江鹿白感觉程沥和江临这两个人这方面还挺像的,都自信得不行,不过江临已经快达到自恋的程度了,简直就像是希腊神话里对影自怜的水仙花神。 江鹿白只好说:“你高兴就好。” 她都不好意思承认这个自恋到不行的男人是她哥。 ————— 晚上六点过一刻,篮球队的魔鬼训练结束了,一天的高强度训练,众人也没什形象了,直接倒在篮球场上躺尸。 程沥坐在赛场边,大口喝着矿泉水,另一只手拿着白毛巾擦着头上的汗。 他与蔡铭钊还有俞渝的三人小群里传来的消息。 蔡铭钊:【儿子们快点回来,爸爸约会完给你们带吃的回来了!】 程沥低低骂了一声,手指在手机上按了几下。 程沥:【有病!】 俞渝:【不轻。】 蔡铭钊:【……】 蔡铭钊:【老子约会还没忘了你们两个,你们就不能稍微感动一点给我看看吗!】 而程沥和俞渝也是很快给出了相同的答案。 程沥:【一边凉快去】 俞渝:【不能。】 蔡铭钊:【……】 连着发了两个省略号后,蔡铭钊那边没了动静。 程沥坐在篮球场上歇息了一会,等到身体缓过来后,拿着东西准备回寝室洗澡。 等程沥从洗完澡,擦着头发从洗澡间里走出来后,一眼就看到坐在自己位置上侃侃而谈的蔡铭钊。 程沥走了过去,“你现在不是应该陪着你的女朋友吗?怎么突然过来了?” 蔡铭钊推给他一盒寿司,“没办法,谁让我大度呢?你一天都在篮球场训练,俞渝一天都呆在实验室,我怕你俩饿死所以就回来了。” 程沥道了声谢。 蔡铭钊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在这跟我客气。” 程沥这一天都在训练,回来之后胳膊腿都是酸的,蔡铭钊下手也不知道收敛,这一巴掌结结实实,程沥腿一酸,差点没摔在地上。 好在他及时拉住了床栏。 “蔡铭钊!” 程沥捏着毛巾恨不得勒在蔡铭钊脖子上。 蔡铭钊连忙收了手,一脸心虚地说:“淡定淡定。” “懒得理你。” 两人坐在书桌旁,程沥拆开寿司盒,随便拿了一块,尝过后做出评价,“味道还行。” “那当然了,这可是临安那家日料店,贵得要死。” 程沥听罢,转头疑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 蔡铭钊:“我就不能没事找你?” 程沥嗤笑一声,“你听说一句话吗?叫做无事献殷勤,后半句自己想。” 蔡铭钊被噎住了,“……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个样子吗?” 程沥顿了一下,“不是。” 蔡铭钊笑着说:“我就说——” 程沥又补了一句,“应该说这个样子都是夸你了” 蔡铭钊:“……” 他想打死这个逆子! 尽管气得不轻,但是蔡铭钊还是勉强扯出了一抹笑脸,“程沥,你跟我说说,你和小学妹之间到底怎么了?” 捏寿司的指尖顿住,程沥有些不解地问:“什么怎么了?” 他们两个好得很。 蔡铭钊耐心地往下说:“先前我也不知道,就是今天纪云告诉我,说你们两个上周吵架了,还吵得特别厉害,我说你们两个昨天怎么有点不对劲。” 上周?程沥仔细想了想,才明白蔡铭钊说的是塑料蛇那事。 不过他们两个昨天哪里不对劲了? 他回过神,对蔡铭钊说:“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你的消息也该稍微更新一点了。” “你们和好了?” “早八百年就和好了。” 听到这,蔡铭钊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今天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没吓到我,你们两个昨天表现的就有点不太对劲,我都没看你跟小学妹在路上说过话,我还以为你们两个在冷战呢。” 程沥没好气地说:“你跟纪云站在中间跟分界线一样,我一个男的好意思到人家女生那吗?” “……也是。” 蔡铭钊讪笑着说:“感觉我最近好像有点傻。” 见程沥没开口说话,蔡铭钊继续把话题扯到和他江鹿白身上。 “其实吧,我也觉得你们两个不像是冷战,昨天我把你的位置安排到她身边她也没说什么。” “吃饭的时候也是,你跟她说话,她也回应俩句,不过看起来还是挺高冷的。” 程沥开口解释,“她话少而已。” “哟,现在就护着了。”蔡铭钊调侃道。 程沥没理他。 蔡铭钊:“不过,按照我的直觉,那个小学妹对你肯定也有意思的,要不,你也大胆点跟她表白试试?” “表白过了。” “就算表白不成功,反正现在才大二,还有的是时间——等等!” 蔡铭钊一把拽住了程沥的衣服,声音都亢奋起来,“你刚才说的什么?” “你那么激动干什么?”程沥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又整了整衣领,“我说我给她告白过了,又不是你告白,至于那么激动吗?” 蔡铭钊仍旧沉浸在‘程沥居然真的去告白了’这种震惊中。 “程沥,你厉害了啊!你什么时候告白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兴奋劲过后,理智重新回到蔡铭钊脑子里,他想了想,有些不解地问:“哎,那也不对啊,你告白了两个人怎么还那么生疏,难不成你被拒了?” 程沥听到这话,强忍着骂出口的冲动,“你就不能盼望我好点?” “还有我不是被拒了,是我告白这事被你给搅黄了。” “这关我什么事!” 蔡铭钊刚想反驳,但是又想到昨天下午,当时和程沥共撑一把伞的就是江鹿白啊! 他依稀还记得昨天雨很大,水雾弥漫,五米之外男女不分,他当时刚向纪云告白成功,正高兴着,恰好看到不远处有两人举着把伞站在雨里,他还在想到底是那个傻瓜,看雨不到凉亭看,还站在路边看,谁知道走近一看那个傻瓜居然是程沥。 想想昨天那个场景,那个气氛,两个人的表情,他之前还觉得两人是在对峙,现在怎么想,越想越感觉两个人像是在告白。 蔡铭钊惊出了一身冷汗,颤颤举起手,试探地问道:“我昨天遇到你的时候,你不会正在告白吧?” 程沥冷笑:“你说呢。” “……” 半响,蔡铭钊尴尬地挠了挠头,“兄弟,我感觉我的罪孽好像深重了点。” 程沥没说话。 蔡铭钊有点心虚,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要不我当你的恋爱指导顾问来弥补你怎么样,保证两个星期内让你成功,怎么样?” 程沥啧了声,“你这话,不知道还以为你在这推销广告呢。” 蔡铭钊:“别在意这些小事,人家都说三个臭皮匠赛过一个诸葛亮,咱们两个怎么说也比臭皮匠要厉害吧。” “再说了,我的情商也要比你高了那么一丢丢,有我出马,肯定事半功倍的。” 程沥回之以冷笑。 蔡铭钊假装没看见,继续给程沥计划如何如何。 听了大概有五分钟,程沥抬起头,曲着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将讲得正嗨的蔡铭钊的注意力给引了过去。 “不用你帮忙。” 程沥又拿起一块寿司,神情带着一点得意,“我们呢,是彼此喜欢,都知道。” 蔡铭钊:“……”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他有些抓狂,“老子刚才还真情实感地在那给你想办法,结果你回头给我来了句你们俩彼此喜欢,程沥你逗我玩呢?” 程沥点点头,“嗯,逗你玩呢。” 蔡铭钊:“……” 他掐死这个腹黑的家伙! 作者有话要说:  蔡铭钊:这是报复,这绝对是报复 第38章 不过在知道程沥还没成功告白后, 蔡铭钊很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 “程沥你这是什么运气,告白还能遇到两次打岔的。” 程沥:“那其中一次打岔的就是你,你也别在这给我幸灾乐祸。” 蔡铭钊将寿司往程沥那边推了推, “我这不是给你赔礼道歉了吗?” 程沥嗤笑:“我没看出来一点诚意。” 蔡铭钊推了他一把:“得了吧,难不成你还指望我亲手给你做不成?” “那还是算了吧。”程沥有些嫌弃:“就你那厨艺, 我怕我会被毒死。” 蔡铭钊:“……” “你在江鹿白面前也是这样的吗?” 程沥有些疑惑:“你问这个干什么?” 蔡铭钊叹了口气,而后极为怜悯地看着程沥,“就你这狗脾气,我怕你将来会被打死。” 程沥:“……” 蔡铭钊:“要不然爸爸提前给你买份保险吧?” “去你的!” 程沥一脚踹了过去, “都不会说点好听的。” 蔡铭钊勉强坐稳,就听见程沥说:“再说了,我们两个好得很。” 蔡铭钊笑了笑。 半响, 他开口问道:“真喜欢上了?” 程沥似乎是觉得这个问题很无聊, 给了他一个白眼。 “这还用你说。” 说完这句,程沥觉得这么说似乎有点简单,显得太没有诚意,他看着蔡铭钊,极为认真地说:“蔡铭钊, 可能这些话现在说还有点早,不过我能感觉到, 我喜欢的,想要一直在一起的人,就是她。” “除了她,谁也不行。” 蔡铭钊笑着说:“行啊程沥, 还会说这些肉麻的话了。” “不是肉麻话。”程沥很认真地反驳:“我说的都是实话。” 蔡铭钊顿了顿,继续说:“肉麻话实话哪个都可以,你看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就行, 既然真的喜欢上了,就好好对待人家。”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行行行,爸爸不跟你一般计较。” “谢了。” “?”蔡铭钊疑惑地看了过去,“你说什么?” 程沥叹了口气,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你一直在想办法帮我,谢了兄弟。” !!! 蔡铭钊看着程沥笑着跟他道谢,突然很能体会到为什么他家老头子有时候一脸欣慰地看着他了,比如他现在看着程沥一本正经地跟他道谢,心里就生出了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感。 爸爸果然没有白疼你。 蔡铭钊欣慰地看着程沥。 这眼神看得程沥毛骨悚然,一巴掌拍了过去,“你给我正常点!” 蔡铭钊咳了咳,适当转移话题,“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总不可能一直拖着不告白吧?” 说起这个,程沥就烦躁起来,他抓了抓还有些湿润的头发,“我这不是还在想吗?关键是现在还没什么灵感。” 蔡铭钊感觉有些无语,“告白你还要什么灵感,既然知道她也喜欢你,你就直接A上去不就行了。” 程沥:“那也太随便了,你就不能浪漫点吗?” 蔡铭钊:“要不然你弄点蜡烛和玫瑰花,我再去给你借把吉他,到晚上往秋苑楼下一摆,够浪漫了吧?” 这个想法当即被程沥PASS掉,理由是:“一群人围着她容易紧张,再说我也没那癖好让一群陌生人看着我告白。” “那你想怎么办?”蔡铭钊摊手,反正他是想不出什么办法了。 程沥看起来有些犹豫:“其实呢,我是有个想法,就是不知道可不可行。” 蔡铭钊来了兴致,“什么想法,说出来听听。” 程沥清了清嗓子,把自己想到的‘好方法’给蔡铭钊描述一遍:“不是有那种不透光的气球吗?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写好几张告白的小纸条,把它放到气球里,再在气球里装满花瓣,然后把气球送给她,趁她不注意时把气球扎破——” “停停停!” 程沥还没描述完,就被蔡铭钊连声喊停。 蔡铭钊眼神复杂地看向程沥,“你这是想告白呢?还是想整人呢?” “难道不浪漫吗?” 蔡铭钊反问:“你知道气球爆炸的声音有多大吗?” 程沥:“……” 光顾着场景美了,他好像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两人商量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得出一个让人满意的点子。 蔡铭钊觉得跟程沥商量主意,简直比考高数还累,于是果断选择回寝室睡觉。 留下程沥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若有所思,他瞥了眼挂在晾衣绳上的篮球服,脑中突然蹦出个主意。 要不? 等他拿了冠军再向江鹿白告白? 程沥仔细想了想,突然觉得这个方法极为可行,唯一的缺点就是时间太长,他还要在等个十几天。 不过他们现在经常会在一起,也都明白对方的心意,时间好像也不是什么问题。 ————— 校篮球赛决赛在十一月九号举行,那一天恰好是星期日,江鹿白没课,但是她有实验,程沥听到后,整个人没了精神,趴在桌子上也不说话了。 江鹿白觉得他这个样子有点好笑,拿着笔戳了他两下,见他还是不动,决定不再逗他了。 “其实我跟老师换了实验时间,早上七点半点的。” 程沥伸手捏了捏江鹿白的脸颊,“行啊,还会给学长还玩笑了。” 江鹿白:“是昨天跟老师换的,提前告诉你,万一让你空欢喜一场怎么办?” 程沥笑了笑,“实验几点结束,用我去接你吗?” “可能接不了,”江鹿白说:“老师说我们这次实验有点复杂,至少要一个小时,你九点就要上场,所以安心比赛就可以了。” 时间卡的紧,这真是一个麻烦的事情。 程沥只好放弃这个方法。 他顿了顿,而后装作漫不经心问道:“要是我拿冠军回来,有没有什么奖励啊?” 江鹿白有些哭笑不得,“这不应该是老师考虑的问题吗?” “江老师你好。” 他喊得倒是没有一点羞耻心。 江鹿白只好无奈地问他:“那你想要什么礼物?” 程沥装作思考一会,故意逗她说:“特别的。” 江鹿白:“……” 这可真是比随便还难选。 想了一会,江鹿白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染了点绯色。 她鼓起勇气,贴在程沥耳边,小声说了两句。 程沥听完后,脸上瞬间变了,“真的?” 江鹿白红着脸瞪了他一眼,只不过这种状况下,完全没有威胁力。 心情平复下来,程沥笑着揉了揉江鹿白的头发,“既然学妹这样说了,学长就算是拼了命也要把冠军拿回来了。” 江鹿白拉下他的手,有些不满地强调:“我不是为了让你拿冠军才这样说的,你……” 她低着头,压低声音说:“不要受伤。” 程沥哑然失笑,“放心吧,学长可是很厉害的。” ————— 江鹿白计划得很好,但是星期日的实验课出现了点小意外,她们小组最后的实验结果与理论出现了极大偏差,江鹿白将实验步骤重新检查一遍,最后发现是同伴拿混了药品。 两人对视一眼,只好将最后几个步骤重新做一遍,等到实验结束,江鹿白从实验楼走出来的时候,时间快要到九点了。 校篮球赛快要开始了。 江鹿白连忙从实验楼跑到室内篮球场,压着最后的时间进了体育馆。 和江鹿白预想中的一样,室内篮球场几乎人满为患,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是校篮球赛决赛,再加上化学系和计算机系两支篮球队在S大挺有名气,来看比赛的人自然不少。 中间视野最好的位置已经被人占满了,江鹿白寻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可即便是这样,照样坐得是满满当当。 江鹿白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周围男生女生的声音交杂在一起,都在兴奋地谈论这场篮球赛,江鹿白敏锐地从其中听到了程沥的名字。 “程沥今年好像还是化学系的小前锋,我感觉他去打得分后卫也不错。” “程沥真的好帅!篮球服真适合他。” “快看程沥的腰,我刚才看到腹肌了!真的腹肌!” “比赛结束要不要一起去要程沥的联系方式?” …… 不知道为什么,江鹿白突然有点吃味。 在众人的欢呼中,两边的球员终于上场了。 化学系仍旧穿着江鹿白见过的那身黑红色的篮球服,站在他们对面的计算机系,则是穿着以蓝白色为主的篮球服。 两种颜色对比很强烈。 江鹿白一眼就在那群黑红色篮球服中找到了程沥,他带着同色发带,黑色称得他肤色更白了几分,此时站在篮球场上,他身上没了平时那种玩世不恭的态度,表情认真地跟队友说着比赛策略之类的,看起来就很让人信服。 比赛正式开始前,程沥抬起头看了观众席一圈,突然笑着冲着篮球场左上角最偏僻的位置挥了挥手。 江鹿白在一片尖叫声中,捏紧了衣袖。 她刚才没有看错的话,程沥那是在对着她挥手。 江鹿白嘴角小小地翘起一抹弧度,也向程沥挥了挥手。 终会有人一眼就能从人海中找到你。 江鹿白脑中突然闪过这句话。 芸芸众生中,终会出现一个人,无论周围的人有多少,mng他的眼神总会第一个落到你身上,第一眼就发现你。 作者有话要说:  程沥:别再出状况了! 第39章 比赛开始, 裁判站在中间,高高地将篮球抛起,程沥凭借着身高胳膊长的优势, 一把抢下篮球,接着一个运球假动作迅速通过防御。 计算机系的人很快反应过来, 距离最近的两个人拦在程沥身边,贴身防守,阻碍程沥运球给队友。 借着同伴的配合,程沥闪身, 拉开与计算机系球员的距离,纵身一跃,将手里的篮球投了出去。 橙红色的篮球呈抛物线朝前飞去, 接着稳稳落到篮框里。 开场三分球! 赛场上瞬间响起强大的欢呼声。 前面的人激动地直接站了起来, 江鹿白的视线被彻底遮挡住了,球场上的情况这下完全看不到半点了。 江鹿白耐着性子,“同学,你能坐下来吗?” 可是周围太过吵闹,她的声音完全被盖住了。 江鹿白只好也站了起来, 好在她坐在最后一排,不用担心遮住别人。 她试了半天, 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够看到赛场的角度。 赛场上,程沥依次与队友击掌,脸上带着进球后的笑容,肆意阳光, 那一瞬间,江鹿白感觉整场比赛所有的光集中在他一个身上。 计算机系和化学系上半场分数咬得很紧,你追我赶战况激烈, 不过对于体力消耗也特别大。 等上半场结束,程沥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他这次体力比之前消耗的还要快。 不过还算值得,他成功把对方计算机系最厉害的得分后卫给耗没了力气,看对方几乎整个人都瘫在椅子上,估计下半场这家伙只能歇着了。 对方注意到程沥的眼神,拿着毛巾随意擦了擦头发,咬牙切齿地给他发消息。 【程沥,你个混蛋,就不能让我在球场上多打一会吗?】 程沥笑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你那么厉害,不赶快把你换下去,我们还怎么拉开比分赢比赛】 对方发来一串省略号。 【……】 【我情愿你没这样夸我】 【兄弟,你平常也没那么猛啊,今天怎么回事,受什么刺激了?还是打什么鸡血了?】 程沥笑了笑,抬头往江鹿白所在的位置看了过去,她个子不是太高,前面还坐了个高大的男生,视线被遮住,只好垫着脚尖往这边看。 程沥给她发了信息:【怎么去后面了?】 【我不是在南边中间给你留了座位吗?】 半响,江鹿白的信息姗姗来迟,还带着一点可怜巴巴的感觉,【我找不到南】 程沥没忍住,扑哧笑了。 对上江鹿白的目光,他咳嗽一声,连忙将脸上的笑容掩住。 的确是忘了江鹿白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程沥对她说:【就是你左手边,往下走四排,绕过中间栏杆,再向走四排,一直往右边走就行了】 【就在姜义和宋伊凡下边一点,你认识的,迎新晚会那两个教练】 江鹿白放下手机,目光顺着程沥的路线看了过去,果然找到了坐在一起的宋伊凡和姜义,在两人左下方,隔着两排的距离,有着一个空位,上面放着程沥黑红色的篮球服外套。 等江鹿白到了位置,下半场也要开始了,程沥借着最后一点时间给江鹿白发了信息。 【一会比赛结束前到后台找我吧】 江鹿白答应了。 下半场,计算机系换了得分后卫,实力明显不如上半场,化学系乘胜追击,用尽全力拉开比分差距。 等到下半场第一小节结束,两支队伍比分被彻底拉开,程沥选择换人。 他站在场下看了一会,进了比赛后台。 江鹿白等了一会,也没见程沥出来,和姜义和宋伊凡说了句,拿着程沥的外套下去了。 比赛后台是学校当时建设室内篮球场时特别规划的,相当于两个小型的休息室,每个休息室门口都挂着个小牌子,右边写着计算机系,左边挂着化学系。 江鹿白敲了敲休息室的门,没什么人应声,轻轻一推才发现门根本没有锁。 门就这样敞开了,整个休息室的全貌展现在江鹿白面前,整个休息室看起来并不是很大,被一扇门分成了两部分,里面的那扇门是锁着的。 外面应该是休息室,靠墙放着一排号码柜,有些柜门也没关紧,还能隐约看到里面的背包和衣服,除了柜子,还摆着一些桌椅,只不过椅子已经被拉乱了,随意摆放在房间各处,椅背随意搭着篮球队外套,桌子上还放着没有喝完的水。 江鹿白又喊了一声,还是没人应声,估计都去看球赛了。 正当江鹿白准备把门关上,站在门外等程沥回来时,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江鹿白一惊,连忙回过头。 一看才知道是程沥。 她松了一口气,但看到程沥湿漉漉的头发,以及脖子上的白毛巾,顿时明白了他刚才去哪了。 程沥有轻微洁癖,每次打完球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 她有些疑惑地问:“程沥,你不继续比赛了吗?” 程沥:“比分已经拉开了,我上场不上场都差不多。” 他这话说的随意得很。 江鹿白伸手拿下他的毛巾,准备给他擦擦头发,却被程沥拉住手腕,指了指休息室,“要进去看看吗?” 江鹿白有些迟疑,“可以吗?” “当然可以。” 他拉长了语调,“毕竟篮球队允许带家属的。” 江鹿白的脸瞬间红了起来,低着头锤了他一下。 程沥发自内心笑了起来,站在门内向她伸手,“要进来吗?” “嗯。” 很低声却很肯定的答案,接着是细白的手指落在掌心。 程沥握着她的手指,眉眼间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两人走近休息室,江鹿白把程沥按在椅子上,开始给他擦头发。 程沥的头发很柔顺,被擦干后蓬了起来,看起来就像是着小狮子一样,不过程沥长得好看,气质偏张扬点,这样发型看着挺狂放不羁的。 程沥看了眼时间,拉住了江鹿白的手臂,将她按在桌子上,附身凑近问:“我刚才的表现怎么样?” “很厉害。”江鹿白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程沥笑了,“如果我要说那是因为你在呢?” 因为她在? 江鹿白一时愣住了。 程沥:“其实我一直在想该怎么给你告白,想来想去也想不到合适的。” “后来我想到了篮球赛,于是我决定得到冠军后就向你告白。” “比赛的时候,其实我有点担心,担心自己万一拿不到冠军该怎么办?” “但是我一抬头,就看见你就坐在那,你正在看着我,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输。” 程沥说到这,突然笑了,“好在我赢了。” 他说完这句话,门外突然传来强烈的欢呼声,还有比赛结束的口哨声。 “化学系!” 欢呼声透过墙壁传来了过来。 程沥低头轻笑,“真的赢了。” 江鹿白感觉自己的心跳有点快。 程沥抬头,笑着看着江鹿白。 “江鹿白,我喜欢你。” “很久很久之前就开始喜欢了。” “这场比赛我赢了,所以,” “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嗯。” 江鹿白红着脸,轻轻应了声。 她搂着程沥脖颈,低头吻了下他的脸颊。 浅浅的香气萦绕在鼻尖,脸颊上触感似乎还没有消褪。 程沥微愣,伸手摸着那个地方,然后耳边传来了江鹿白的声音。 “这是答应的奖励。” 作者有话要说:  篮球赛真难写(头秃ing) 第40章 程沥回过神, 耳朵带着红色,但还是嘴硬,“这不行, 我还没准备好呢?” “我提前告诉你了。”江鹿白如是说。 “准备好了才能亲。”程沥说着,转头露出了另一侧脸颊, 一本正经地说:“我现在准备好了,亲吧。” 这人一向很擅长得寸进尺。 江鹿白抿着唇,拿着毛巾将程沥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 程沥笑了起来,起身去揉江鹿白的头发。 江鹿白坐在桌子上, 侧头去躲程沥的魔爪,一不小心重心不稳,程沥连忙抓住她, 见她坐稳才松了一口气。 “小心点。” 他敲了敲江鹿白额头。 这时不远处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和兴奋的交谈声, 篮球队的人回来了。 程沥顺便抓了抓头发,对江鹿白说:“咱们走吧,他们都没洗澡,一身汗味。” 还嫌弃上了。 江鹿白没忍住笑了出来。 两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和回来的篮球队撞了个正着。 一群人看着程沥握着一个女孩的手, 调笑着说:“行啊程沥,什么时候脱单的也不给我们说一声。” “请客请客, 不好好请兄弟一顿可不行。” …… “行行行,”程沥笑着推开凑上来的人,“有时间再请你们,我们现在要回去了。” 和篮球队那些人分开后, 程沥看着松了一口气的江鹿白,问:“吓着了?” “没有,”江鹿白摇摇头, “就是……” 她想了好久,终于憋出来一个词,“太热情了。” 她是个慢热的性子,还从来没有接触过那么多自来熟的人,一群人热络的谈话,就好像认识好久一样。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程沥:“他们就是一群自来熟,我们回去吧。” 还没等两人出体育馆,就被几个女生拦了下来,为首的女生身材高挑,拿着手机跟程沥说:“程沥学长,我刚才看你打篮球,真的特别帅,要不要加个好友?” 江鹿白突然想起来自己在篮球赛开场时听到的声音。 “比赛结束要不要一起去要程沥的联系方式。” 似乎是察觉到到她情绪的变化,程沥捏了捏她的手指,而后极为客气对几位女生说:“不好意思,我一向不加陌生人。” “而且,”他把两人牵着的手举了起来,半开玩笑道:“你们要了我的联系方式也没用,学长名花有主了。” 几人连忙道歉,迅速离开。 江鹿白拉了拉他的衣袖,“哪有人称自己是名花的。” 程沥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你说得对,我应该自称名草的。” 江鹿白:“……” ————— 从体育馆出来,已经过了十一点了,程沥和江鹿白去了附近的餐厅吃午饭。 江鹿白抬头看了眼程沥,“篮球队赢了,你不去一起庆祝吗?” 程沥:“我给教练请病假了,其实庆祝会也没什么好玩的,一群男生除了喝酒就是喝酒,喝得醉醺醺的还要我把他们抬回来。” “请病假?”江鹿白疑惑地问道:“你也没生病啊?” 程沥很淡定地解释道:“我跟教练说我内分泌失调。” “咳咳。” 江鹿白笑呛住了,连忙喝点水缓解。 “你脸上都没有长痘痘,教练不问你哪里内分泌失调?” “他的确问了。” “你怎么说的。”江鹿白有些好奇。 程沥:“我说我的多巴胺分泌旺盛,教练你也可以理解为热恋期综合征。” 江鹿白瞬间红了脸,小声问:“然后呢?” “然后老纪踹了我一脚。” 江鹿白:“……” 这一点也不亏。 “茶茶。” 程沥突然出声。 “嗯。”江鹿白抬头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想多喊几遍。” 他的桃花眼半弯着,浓密的睫毛微微遮住瞳孔,干净地印着她的身影。 江鹿白感觉脸上的热度又要回来了,她连忙低下头。 程沥又开口喊道:“茶茶,把你手机给我一下。” 江鹿白有些不明所以,还是打开了递给他。 程沥在手机上按了几下,脸色突然变了,他抬起头,眼睛直直地看着江鹿白。 不知道为什么,江鹿白觉得自己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名为哀怨的情绪。 “为什么这么看我?”江鹿白结结巴巴地问。 程沥把手机放到桌子上,推了过去,江鹿白接过一看,发现那只是程沥的联系方式,她松了一口气。 “号码输错了吗?” “不是。”程沥等了半天,发现她还是没发现,叹了一口气,只好指了指手机上的备注,江鹿白看了一下,上面赫然写着“15级化学1班程沥”。 江鹿白有个习惯,她的所有联系人,除了家人外,几乎都是按照认识的阶段来区分的,初中高中大学,为了防止自己混淆,她一般还会在前面仔细标注好是几年几班的,就像程沥,是15级化学1班,备注便是“15级化学1班程沥” 程沥语气有些吃味:“……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认识我呢。” “怎么会?”江鹿白终于意识到了他为什么这样了,连忙否认:“我都不加陌生人的。” “这是我刚才的话。” 江鹿白:“……” 她把手机推了过去,认命地说:“你自己来改吧。” 程沥摊手,“我改多没有意思啊。” 江鹿白想了半天,也没想好到底要给程沥备注什么,于是试探地问道:“那你给我的备注是什么?” 程沥笑着把自己的手机打开推了过去,只见上面写着“茶茶”。 江鹿白觉得这有些难办了,如果程沥的备注是女朋友,那么她也能把备注改成男朋友,但是现在程沥备注的是她的小名,她总不可能备注成沥沥吧。 她设想了一下自己喊程沥这个名字,瞬间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她想了想,问道:“程沥?” 程沥:“嗯,怎么了?” “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喊名字吗?”程沥啧了声,“千遍一律,没有特色。” 江鹿白这个时候突然发现三字名字的好处了,三个字的名字,关系好的人可以直接喊后两个字来表示亲密,但是两个字的名字,无论亲密生疏都是直接喊出来,根本就没什么区别。 江鹿白又问:“程沥你有小名吗?” “没有。” 程沥叹了一口气,装作一脸失落,但是江鹿白怎么看,都感觉他像背后长着翅膀的小恶魔,故意看她这么纠结的。 江鹿白想了半天,实在是没想出个好听点的,她抬头有些心虚地跟程沥说:“程沥,我有点渴了。” 程沥闻言,站起身问道:“想喝什么?” “我想喝蓝莓酸奶。” “行,在这等我一下。” 见程沥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江鹿白迅速切换到浏览器界面,收索“给男朋友的备注”,想看看别人取备注的经验,谁知道关联词排在第一个的就是“给女朋友的超甜备注”。 江鹿白:“……” 她感觉有点不对劲,看网上的经验的数量,一般多是男朋友上网收索给女朋友的备注,怎么到她这边完全反着来了? 而且程沥比那些女朋友还挑剔。 仔细回想过去发生的事情,江鹿白发现程沥不但比她挑剔,还比她更浪漫些。 就像是告白,程沥觉得一定要有气氛,一定要有仪式感,一定要让人难忘,不能随随便便敷衍了事,她却觉得只要说出来就行了,备注也是,她这丝毫没有夹杂感情色彩的备注,简直就跟药剂瓶上贴的标签一样…… 江鹿白越想,越觉得自己过于直男了。 相较于自己,程沥他简直少女心爆棚啊。 江鹿白对自己的行为进行了更深层的忏悔,然后给程沥的备注改成了:“女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程沥:……我只是想要个男朋友的备注 作者:你小看了茶茶的脑洞 第41章 S市和A市的气候大不相同, 还未到12月,S市就已经飘起了雪花。 宋云听说下雪,给江鹿白打了电话, 无外乎叮嘱她注意保暖之类的,江临也发来信息, 问她吃不吃火锅,在得知江鹿白有事来不了后,连拍好几张沸腾的火锅照片发给她,还专门选在半夜十一点。 江鹿白:【……你故意的】 江临:【哈哈哈】 江临:【其实我拍的还有视频呢, 要不要哥哥也给你传一份】 江鹿白:【你简直就是个魔鬼】 江临:【哟,不错,都学会不那么一本正经了】 江鹿白:【……】 可能是受江临那几张照片的影响, 江鹿白晚上没睡好, 第二天早上也起晚了。 第二天刚一醒来,江鹿白就明显感受到一股寒意袭来,温度像是一夜之间降了好几度,寒气直往人骨子里钻。之前有过受冷得重感冒的例子,江鹿白也不敢掉以轻心, 连忙下床找出毛衣裙和外套穿上,整个人才暖和了几分。 纪云和肖绯她们站在阳台, 见她醒了,挥手招呼她:“茶茶,快点过来看,下了好大的雪!” 江鹿白走过去, 和三人一起站在阳台上,昨天还只是细细的雪粒,今天起来就变成了鹅毛大雪, 整个学校一瞬间被裹上了银装,洁白苍茫。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大的雪呢。”家在最南方的纪云如是说道。 肖绯笑了,“等过几年你就看厌了。” “话说下雪了要干什么?” “打雪仗,堆雪人……其实我觉得这个天气躺在被窝里才是最舒服的。” 纪云给肖绯一个白眼:“你就不能有点追求?” 肖绯面不改色的说道:“这是追求幸福的最高形态,有什么比冬天呆在暖和的被窝里更舒服的事吗?” “有,暑天裹着夏凉被呆在空调房里。” 肖绯:“……你厉害。” 江鹿白看着大雪,想到的却是江临昨天发给她的火锅照片,她突然有些饿了,给程沥发信息。 【女朋友,你想吃火锅吗?】 另一边刚起来的程沥,看到这条消息后,顿了顿,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地接受了女朋友这个称呼。 没办法,谁让是他自己先提起这件事的,自作自受。 程沥:【好啊,今天去?】 江鹿白:【行,你吃早饭了吗?】 程沥:【还没有,我刚起】 江鹿白:【我也是,那我一会去找你吧?】 程沥看着信息笑了起来,手指在屏幕上摁了两下。 【行啊,我一定站在楼下表示热烈欢迎,如果你能在两分钟之内收拾好赶过来的话】 他已经收拾好了? 江鹿白顿时蔫了,【那还是你来找我吧】 程沥:【下来记得穿厚点】 江鹿白:【嗯】 和程沥聊完,江鹿白转身去洗漱,扎好头发后,她看着窗外飘着雪花,想了想,还是把手套和围巾也一并拿了出来。 江鹿白沿着楼梯走到一楼,寝室里的门都是透明的玻璃门,不过这个季节内外温差大,靠近室内那一侧的玻璃门上,附了很多细密的小水珠,这让玻璃门看起来模模糊糊,就像是透着毛边玻璃一样。 隔着模糊的玻璃,江鹿白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身形修长,撑着一把浅灰色的雨伞,轮廓模糊晕染开。 江鹿白脸上绽开一抹笑意,她拉开玻璃门,刚想喊程沥的名字,没想到风太大,寒风夹杂着雪花迎面吹来过来,冷得像是刀割一样,江鹿白下意识捂住脸。 程沥走了过来,站在她身前为她挡住了风,那柄灰色的伞也同时遮住了两人。 程沥单手拉了拉她的围巾,问:“怎么不带口罩?” 江鹿白把围巾向上拉遮住大半张脸,声音透过围巾有些闷闷的,“我忘记了。” “怕冷还把这个给忘了?”程沥揉了揉她的脑袋,“小心一会冻感冒了。” “只是口罩而已,再说我的身体很健康的。”江鹿白反驳,正说着,突然小声打了个喷嚏。 江鹿白:“……” 程沥:“……今天还是别出去吃火锅了。” “为什么啊?” “你现在已经有感冒的迹象了,再出去吹吹风,那就不是迹象了,等过几天天气好点我们再出去。” “哦。”江鹿白有些没精神地垂下头,“那好吧。” 程沥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玩,伸手戳了戳她的脸颊,“怎么听到不能吃火锅整个人都没精神了?” 江鹿白叹了口气,将江临昨晚发来照片拿给程沥看,“我哥昨天晚上十一点给我发的。” 程沥接过手机,点开照片。 江临是摄影师,对于拍照这件事再擅长不过了,照片里,火锅翻腾着热气,暗红的辣椒飘在汤料上面,带着各种食材染上了一层红油—— 不得不说,这在深夜看到的确是特别有冲击力的,难怪今天对火锅执念那么大了。 程沥把手机还给江鹿白,问她:“你哥哥也再S市吗?” “是啊,他是个摄影师,摄影工作室在S市。” “那你哥知道咱们俩个谈恋爱了吗?”程沥问。 江鹿白后知后觉,她好像没把这件事告诉江临。 “好像……还不知道。”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最后还是程沥先开口,“你哥,脾气怎么样?应该不会管你谈恋爱吧?” 他尽量说的委婉一些。 没办法,谁让他之前看到过江临写给江鹿白的防火防盗防学长小作文,估计在江临眼中,学长这种生物,能直接和不靠谱三个字紧密联系到一起。 江鹿白仔细想了想江临的性格,江临不怎么插手她的私事,但也不会什么都不管,如果她跟江临说自己谈恋爱了,她最有可能的情况是:江临关心程沥人品之余,跟她大倒苦水。 毕竟她要谈恋爱了,宋女士嘲讽江临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最后,江鹿白只是说:“我哥他性格还挺好的,跟你差不多。” 经常被人骂狗脾气的程沥:“……” —————— 只是程沥没有想到,和江临的见面来得如此突然,让人猝不及防。 S市这场初雪下了整整一个星期,才终于停了下来,期间江鹿白还是感冒了,不过情况不是特别严重,喝了几天药,感冒症状基本消失了。 不过吃了几天药,江鹿白总是觉得嘴有些发苦,好不容易等雪停了,感冒也好了,程沥说要出去吃饭庆祝一下。 程沥问她:“还想吃火锅吗?” 江鹿白摇了摇头,“现在不想吃了,我想去看电影。” 看电影? 程沥想了想,他和江鹿白在一起快有一个月了,两人好像还真没去看过电影,就连正儿八经的约会两人都没有。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十一月正好赶上期中考试,程沥虽然不知道都大学了,还设立期中考试有什么用,但期中考试成绩计入总成绩的百分之三十,两人只好天天图书馆见。 这次算是两人第一次约会。 两人买了下午六点的电影票,去的时间有点早,再加上都没吃晚饭,程沥提议去附近的美食街逛逛。 美食街两侧摆着小摊,更远一点是各式餐厅和商店,天色才暗下来一点,周围店铺就把灯光打开了,街道上人来人往,夹杂着烟火气,看起来就十分热闹。 江鹿白看着商店橱柜里展示的圣诞帽,突然想起来再过十几天就是圣诞节了,她抬头看向程沥:“程沥,再过十几天就要到圣诞节了。” 程沥戳了一个盒子里的章鱼小丸子,“嗯,我知道啊,对了,圣诞节有你亲爱的男朋友的礼物吗?” 见江鹿白耳朵红红的,程沥故意问:“不会是忘了吧?” 江鹿白连忙反驳:“怎么会?我决定从现在开始想。” “小没良心的,还不是我提醒你。” 江鹿白笑着躲了过去,问他:“程沥,你也给我准备礼物了吗?” “嗯,”程沥应了声,“早就开始准备了。” 江鹿白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能告诉我是什么礼物吗?” 程沥:“礼物说出来就没惊喜感了。” “你可以稍微透露一点点。” 程沥低头瞥了她一眼,故意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那么想知道,那我就稍微透露给你一点点消息吧。” 程沥卖关子:“这个礼物——怎么说呢?” 江鹿白点头,眼神更加期待地看着程沥。 程沥看着她期待的表情,突然露出尖利小虎牙,脸上浮现出一个江鹿白极为熟悉,极为恶劣的笑容。 “它就是个礼物。” 江鹿白:“……” 这算是什么透露消息! 江鹿白皱眉:“你这相当于什么都没说。” “不要心急嘛。”程沥笑着说:“反正礼物最后都会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江鹿白:“你就透露一点点,一点点就行。” 程沥:“好奇心害死猫。” 江鹿白:“我不是猫。” 程沥:“……倔脾气。” 两人说着话,经过一家茶餐厅,刚要走过去的时,突然后面有人叫出了江鹿白的小名。 “茶茶?” 江鹿白疑惑地转身,出现在她视野里是再熟悉不过的两个身影,喊着她小名的是林速,是她哥的好友兼死党。 而站在林速身边的,恰好就是江临。 作者有话要说:  江鹿白:…… 程沥:…… 江临:呵呵 第42章 林速和江临是大学同学兼室友, 两人关系很好,同隶属于摄影协会,两人还在大学时, 每年暑假都会相约一起外出摄影取材,如果是去S市, 两人就住林速家,如果是在A市,江临就会邀请林速去江家住。 年幼的江鹿白对这个友善的大哥哥印象很好,林速身形清瘦, 个子很高,鼻梁上架着一副细边眼镜,脸上总是挂着笑, 无论对谁都很温和, 简直江鹿白心目中最理想的哥哥模板。 不过现实往往和理想相差甚远,就像江临和善解人意这四个字彻底不沾边一样。 江临毕业后跟着老师一起学习,林速出国继续深造,一年前江临离开老师,和刚回国的林速一起建立了现在的工作室。 两人也算是老搭档了。 相较于林速笑眯眯的样子, 江临的表情明显不怎么好看。 江临看着自家妹妹身边的男人,皱着眉头问:“你怎么在这?” 还带着个男人。 江鹿白正想着要不要把两人谈恋爱的事情告诉江临, 掌心突然被轻轻抓了一下。 程沥眼神复杂地看了江鹿白一眼,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这不是个好的的见面开端。 江鹿白明白程沥的意思,她更清楚江临是什么样的人,如果现在跟他说:这是我男朋友。 那估计她也不用去看电影了。 她只好对江临说:“我们过来看看。” 很模糊的一句话, 没说过来看什么,也没说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江临冷笑。 小丫头还给他耍心眼。 江临的目光重新落到了程沥身上,反正他看眼前这个家伙就是各种的不顺眼。 江临看着程沥, 程沥也在看着他。 江临挑衅般伸出手:“你好,我是江临,茶茶的哥哥。” 虽然年龄上差了几岁,但程沥面对江临的冷脸依旧面不改色,不卑不亢地伸出手。 “哥哥你好,我是程沥,茶茶的学长。” 哥哥? 江临听到这称呼青筋直跳。 谁是这家伙的哥哥? 见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江鹿白连忙对江临说提醒:“哥,你不是要和林速哥一起去吃饭吗?” 江临瞥了她一眼,“知道你什么时候才会喊我哥吗?” “心虚的时候。” 江鹿白被噎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江临问:“什么时候过来的?” 江鹿白放弃了反抗:“就刚才。” 江临:“吃晚饭了?” 江鹿白:“……吃过了。” 见她耳朵发红,江临眯起眼:“吃过了?” 江鹿白:“……” 好吧,她真的很不擅长说谎。 她认命地说:“还没吃。” 江临:“那行,跟我们一起吃,正好哥哥也要好好感谢你这位学长对你的照顾呢。” 程沥觉得自己隐约听到了江临磨牙的声音。 两只小情侣彼此对视一眼,只好跟了上去。 江临在附近餐厅订了位置,见江临要坐在程沥身旁,江鹿白拉开自己身旁的椅子,对程沥说:“程—学长,你坐着这里吧?” 江临看着江鹿白的小动作,嗤笑一声不做任何表示。 几人各自点了自己喜欢的菜,菜单递上去的那一刻,空气瞬间凝固起来。 没一个人开口说话,几个人全都不动声色地坐着喝茶,对比其他位置热闹的气氛,这里安静到江鹿白都觉得有些尴尬。 “我……” 她刚一开口,同桌的三个男人全都扭头看着她,在如此强烈的目光注视下,江鹿白瞬间没了开口的底气。 她讪笑着,“没事,你们喝茶。” 说着,她急忙拿起自己的杯子,掩饰般地低下了头。 从走近餐厅到现在,江鹿白都想不通事情的发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她只是和程沥一起出门约会看电影,谁知道居然会碰上自己亲哥,这多么小的概率,居然也会被他们碰上。 就在江鹿白想着这样尴尬的气氛会不会一直持续到吃完饭后,林速放下杯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很温和地问道:“茶茶在学校怎么样?学习忙吗?” 林速哥果然就是林速哥。 江鹿白听到他的声音,简直想探身过去握住他的手,然后真诚说一句谢谢。 江鹿白握着杯子,“还可以,现在没有之前忙了,很多课程都结束了。” 林速笑了笑,“前不久余曼最近也S市了,我们在江临家聚会,本想喊你过去一起,谁知道江临说你有课。” “余曼姐也来S市了?”江鹿白惊讶地问。 余曼是林速的青梅竹马兼女朋友,同样也是江临大学摄影社团的成员,江鹿白初中经常跟着江临去参加他们社团举办的小型聚会,和余曼的感情特别好,只不过余曼毕业后每天都忙得不行,江鹿白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想到这里,江鹿白看着江临,“你怎么都没有跟我说过。” 江临不冷不淡地开口:“我说了你能不上课过去?” 江鹿白:“……” 林速连忙出来打圆场,“别这么说嘛,茶茶还是个学生,当然是要以学习为主,以后也能见到的,对了茶茶,你和你这位学长对摄影有兴趣吗?有没有兴趣去我们工作室当模特?我感觉你们两个的形象很上镜的。” 说着他摸着下巴,看着程沥若有所思道:“感觉茶茶的学长挺适合那种篮球少年风格的。” 江鹿白像是找到聊天口,“林速哥,其实程沥学长他就是篮球队,他之前还拿过校篮球赛冠军呢,你有时间可以和他比试笔试。” 程沥看着林速身形削瘦,带着眼镜文质彬彬的模样,忍不住问道:“请问你也会打篮球吗?” 林速笑道:“看起来不像是吗?不用看我这个样子,其实我打篮球还可以的。” 江鹿白:“林速哥很厉害的,他大学时还是校篮球队的队长,赢了好多奖杯,真的特别厉害。” 林速笑得很温和:“茶茶别这样夸我了,更何况那些奖杯也不是我一个人赢回来的。” …… 江临看着聊得火热的三人,格外心塞。 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 这顿饭吃得江临极为憋屈,偏偏这两个人是他让来的,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悔,他现在一刻也不想在这餐厅里待在了。 江临和林速开车过来的。 江鹿白提前说:“江临,我和学长一起坐公交车回去。” 江临嗤笑:“都九点了,你哪来的公交车。” 江鹿白:“……我说错了,是计程车。” 江临一句话回绝了,“孤男寡女一辆车不安全。” 江鹿白还想说些什么,被江临一个眼刀瞪了回去。 江临有些不耐烦地说:“还不嫌麻烦,我把你们两个一起送回去。” 江鹿白干巴巴地说:“哥哥真好。” 江临冷哼一声,“你别在心里骂我就行。” 他说完,和林速去美食街外面的停车场取车,江鹿白和程沥就站在原地等着他们两个。 江鹿白从口袋中拿出电影票,小小的票据被夹在校园卡皮套里,平整没有褶皱,看起来就像是新的一样,江鹿白看着已经过去的开场时间,心情有些低落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还在想着电影的事吗?”程沥问道。 江鹿白没有说话。 程沥又重新牵起她的指尖,两人的十指相握在一起。 “对不起。”江鹿白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程沥问:“怎么突然就说对不起了?” 江鹿白:“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你,明明是我说出来看电影,你也很期待,因为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可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我哥哥,电影没去看成,这顿饭吃的也很尴尬。” “如果我提前把事情告诉江临就好了,这样今天也不用这样了,他今天都不理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程沥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怎么?心疼我了?” 江鹿白没有回答。 程沥唇角扯起,伸出手指,突然弹了下江鹿白的额头。 “傻瓜,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呢?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江鹿白捂住脑袋,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程沥:“你想,你哥哥今天知道了这件事,那么你以后就不用想尽办法告诉他吧。” “反正迟早都要知道的,早知道晚知道没什么区别,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江鹿白抱住程沥的腰,脸埋在程沥的围巾里,没说话,只是微微点点头。 程沥笑着抱紧她。 两个人沉浸在这片刻宁静中。 天空中突然飘下了细小的雪花,两人站在橘黄色的路灯下,抬头看着雪花纷纷扬扬落了下来。 程沥解开围巾,给江鹿白系上。 身后的霓虹灯闪耀,程沥的轮廓越发深邃,他的桃花眼微敛,江鹿白感觉他那细密的睫毛不经意扫在她脸上,像是小刷子一样,痒痒的。 江鹿白觉得自己心脏也有些痒痒的,像是有两个小毛球在上面一上一下跳着。 程沥系好围巾后,手放在她肩膀上没有拿开。 “茶茶。” “嗯。” “我想亲你一下。” “嗯?”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江鹿白不好意思地低着头,但微红的脸颊还是泄露了心底想法,在这雪夜的灯光下看得是如此清晰。 程沥笑了笑,将江鹿白拉得更近一些。 温热的掌心覆盖在江鹿白双眼上,一片黑暗中,触觉听觉都被放大,就在江鹿白想要开口询问的时候,一个温润的触感落在她的唇上。 耳边传来程沥轻笑的声音,苏得人心尖发颤。 “初吻交给你了。” 第43章 江临和林速去附近停车场取车。 林速吃饭时喝了点酒, 开车这事只能交给江临来。 晚上正好是美食街人流量最高的时候,车子在路口走一米停三分钟,照这种情况, 估计再过半个小时也未必能开车进里面,江临索性把车子停在路口, 打电话让江鹿白她们两个先出来再说。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江临接连打了三四通电话都没人接。 林速松开安全带,“不是手机没电,就是茶茶调静音了, 你也不用那么着急。” 江临又打了一遍,还是没人接。 他收起手机,皱着眉头说:“算了, 还不够麻烦的, 我进去找他们。” 林速应了声,也跟着一起下车。 两人往美食街里面走。 一路上,江临在回想刚才茶餐厅的事,忍不住问林速,“你和那个小丫头今天怎么回事, 怎么都针对我?” 林速看向他,“我倒还想问你, 怎么对茶茶的同学敌意那么大?” 江临冷笑:“那小子泡我妹妹,我能给他好脸色才有鬼。” “你冷静点,大学时期谈恋爱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林速有些无奈地说。 江临:“我看那个小子就觉得轻佻,没一副正经样。” 林速:“……你这哥哥滤镜太高了, 人家清清爽爽,放到咱们大学也能当个校草,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这样了?” 见他没说话, 林速继续往下说,“他是茶茶的男朋友,不管将来他和茶茶能够发展到哪个地步,至少现在,男朋友的身份在那摆着。” “你总要给茶茶一些面子。” “这个我知道,”江临叹了口气,“但是我看到那家伙就觉得很心烦,你都不知道自家辛辛苦苦养大的白菜马上要被偷了,这是什么样的感觉!” “你这想得也太远了。”林速哭笑不得。 “更何况茶茶已经上大学了,你别再把她当成小孩子来看待,她有能力自己做选择。” “这个我知道,”江临神情有些惆怅,“我只是一时还难以接受而已。” 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小丫头,好像还没过去多久,就长成了个亭亭玉立的女孩了。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过去,总觉得茶茶是个没长大的小孩。 可是今天这件事像是在提醒他,他的妹妹已经长大了,有男朋友了。 说到底,他还是不放心罢了。 担心那个丫头会被人骗。 毕竟从来没有经历过,要是第一次恋爱就遇到一个混蛋,指不定——要哭得有多伤心。 ————- 江临和林速沿着步行街往里走,走了几分钟,终于到了先前那家餐厅门前,然而面前的场景让江临眼前一黑,血压直接飙到180,并且还有持续往上升的趋势。 那个臭小子竟然敢亲他妹妹! 林速连忙按住他的肩膀,“江临,淡定点。” 淡定? 他现在很淡定,特别淡定,简直没有比现在更淡定的时候了! 林速见状,这下更不敢松手了。 好在那个叫程沥的男生没得寸进尺,亲了一下就马上分开了。 两个年龄相仿的小情侣并肩站在路灯下,也不知道男生说了什么,清冷的女孩笑了起来,踮起脚尖把男生的头发揉乱,男生没躲,只是笑着捏了捏女生的脸颊。 沉默了良久,林速终于决定率先打破这死一样的沉寂。 “兄弟。” “狗粮吃够了吗?” “……” 江临忍不住想要骂脏话。 ————— 江鹿白和程沥等了好久,才看到江临黑着脸走了过来,原本想开口问他为什么现在才来,但是一看到他的脸色,瞬间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江鹿白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哥哥的心情非常不好,这个时候她还是不要去触霉头了。 可是江临明显不打算放过她。 江临语气不是很好,“我给你打了好几通电话,你怎么都不接?” 江鹿白连忙拿出手机一看,果然有四五通未接来电,还全都是江临的。 她解释道:“我之前上课调成静音,下课后忘改了。” 她关掉静音,问道:“你和林速哥不是去开车了吗?” “人多,我把车停到路边了,现在都九点半了,动作快点,我送你们回去。” 这语气简直就跟吃了□□桶一样。 一路上,江鹿白和程沥并肩坐在后座,安安静静当个乖学生,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好不容易到了S大门口,江鹿白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打开车门,和程沥一起下车。 “哥哥林速哥再见,我们先回去了。” 江临极为高冷地应了一声,算是回应了。 见两个人走进校门,林速收回视线,轻笑道:“你倒比我想象中要冷静。” 江临拿出烟盒,咬了一根出来,他平常不经常抽烟,不过今天例外。 “我不冷静还能怎么样?毕竟就像你说的那样,她已经长大了,我这个做哥哥的也不能插手太多。” 不过可能真的是太久没抽烟了,他竟然连打火机也忘了随身带,林速见状,把自己的抛给他。 江临接过来,点燃了烟。 “谢了。” 林速看着他的样子,突然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江临疑惑地问。 林速:“茶茶可比你当初出息多了。” 江临听了这句话,一头黑线。 什么叫比他出息多了? 林速像是能看到他在想什么一样,解释道:“我记得,从我认识你开始,到现在都26了,都一直没有对象吧,茶茶比你还小八岁呢。” 林速依旧笑得温和,但江临怎么看,都觉得那是赤/裸裸地嘲笑。 江临黑着脸,“又不是没人追我。” 林速强忍住脸上的笑意,“我不是说这个,我只是在想宋阿姨知道这件事会怎样,估计和我刚才说的话差不多吧。” 江临眉心突突地跳,林速提醒了他最重要的问题。 这下要完蛋! 原本宋女士就一直各种明示暗示,让他早点找个女朋友,现在比他小八岁的妹妹都有对象了,回去宋女士还不对他各种冷嘲热讽。 江临越想心越凉,连烟什么时候燃尽都没注意到,直到指尖被烫了一下。 他回过神,将烟按灭,抽出湿巾敷了下被烫伤的地方。 林速似乎还不嫌事大,拿着手机在面前挥了挥,“既然你打算在这待着,那我先下去跟余曼打会电话了。” 又是一对秀恩爱的。 江临嘴角抽搐,当场赶人。 “走走走,别再让我看见你。” 车门又被关上了。 安静的车内,单身狗江临看着远处亮着的路灯,暗自思索自己要不要也找个女朋友。 半响,他自嘲地笑了笑。 “还是算了吧。” “缘分这事谁也说不定呢。” 作者有话要说:  林速:兄弟,狗粮吃够了吗? 江临:…… 第44章 江鹿白回到寝室后收到了江临的信息。 江临:【你谈恋爱的事告诉宋女士了吗?】 江鹿白:【还没, 怎么了?】 江临看到这条消息,顿时松了一口气。 【干得好!】 【这件事千万不能让宋女士知道】 【她要知道肯定会棒打鸳鸯】 江鹿白看着信息,忍不住给给江临发了一串省略号。 【……】 【我觉得你可以编一个更让我信服的理由】 江临索性直接打电话过来, 他一上来,话就像连珠炮一样。 “茶茶你要知道, 你只有我这一个亲哥,你不能见死不救,我要是被骂傻了受太大刺激了,以后谁还偷偷给你塞零花钱帮你出头给你做好吃的……” “停停停!” 江鹿白连忙喊停:“你可以说慢点吗?” 江临:“总之你千万不能把谈恋爱这件事告诉宋女士。” 江鹿白叹了口气, 有些无奈地说:“可是我不可能一直不说吧?” “……” 江临咬牙说:“寒假。” “这个寒假先别说。” 他想了想,手机直接给江鹿白转了3000块。 “封口费。” “你哥能不能安稳活过这个假期就要看你了。” 江鹿白领了江临的转账。 “了解。” 江临很欣慰:“不愧是我妹妹……”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江鹿白说:“那我过了寒假后再告诉妈妈。” 江临:“……” 江临:“你就不能再等等吗!这事又不急。” 江鹿白:“反正迟早都是要知道的。” 江临:“宋女士嘲讽的人又不是你。” 两人沉默了一会, 果断把恋爱这个话题撇过去。 江临随便找了个话题:“对了, 你们放寒假是什么时候。” “我看看校历,嗯,好像是一月十五号,还有一个多月才放假。” “那行,元旦有什么安排没有, 要不要过来吃饭?” 江鹿白躺在床上,叹了口气, “我去不了,元旦有元旦晚会,我要上台跳舞,这段时间我们每天晚上都在训练, 今天是放假而已。” “那好吧。” 两人聊了一会,就挂断了。 江鹿白点进程沥的头像里,看着两人的聊天记录, 想到了程沥今天的话。 程沥给她准备了圣诞礼物,那她要送什么好呢? 这还是她第一次送男朋友礼物,想来想去都觉得有些不太合适,上网收索经验,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合适的。 她把手机放在一边,起身问纪云,“纪云,你想好圣诞节要给蔡铭钊送什么礼物吗?” 纪云抬起头,不解地问:“现在离圣诞节不是还有两个星期吗?” “嗯,”江鹿白解释说:“主要是今天程沥跟我说了,我想提前准备。” 纪云调侃道:“哟~我们茶茶脸红了。” “纪云!” “好了,不调侃你了,不就是礼物吗,投其所好嘛,程沥学长喜欢什么你就送他什么。” “你要是嫌这个不够心意,也可以送他一些自己亲手做的小礼物,像是围巾手套,学校附近不是有家陶艺精品店吗,里面能让自己做些小东西,你可以做笔筒送给他,反正这些都行的,送礼物别局限太多,心意到了就行。” 纪云说的很有道理,江鹿白觉得自己可以从这些方面出发。 她仔细想了想,编织类她确实不擅长,至于笔筒,程沥和她差不多,都有些洁癖,要是一个灰灰的笔筒放在桌子上,她也不敢保证程沥能忍住不把它收拾进垃圾桶里。 江鹿白决定投其所好。 程沥喜欢的东西,江鹿白托着下巴想了一会。 程沥性格像是个大男孩,喜欢的东西也是篮球滑板乐高积木这些之类的,唯一让江鹿白觉得意料之外的爱好,就是程沥喜欢喂鱼。 两人早上一般会多买一个面包,然后到图书馆附近的小石桥上,那里有一个不小的人工湖,湖水干净带着一点冷意,长满青苔的桥底聚集着一群半透明的小鱼,成群绕着垂在水里的柳条嬉戏。 除了小鱼,湖里更多的是色彩鲜艳的金鱼,这些鱼长久被人投喂习惯了,见到有人走过来,就会聚到石桥下等着食物。 程沥总会笑着撕下一块面包扔下去,看着水里的鱼儿围着面包撞来撞去,把面包彻底分光。 正在喂鱼的程沥,身上气息格外平静,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就跟干净的湖水一样,让人心神宁静。 不过不可能送给程沥几条鱼吧,期末考试事情多了他也不好照顾。 江鹿白最后还是选了带有程沥最喜欢球星的亲笔签名篮球服。 礼物准备好后,江鹿白就一直等着圣诞节快点到,快点把手里的礼物送出去,然后快点看到程沥口中的神秘礼物到底是什么。 ————— 圣诞节终于在江鹿白的盼望下缓慢到来了,似乎是为了照应气氛,头一天晚上还下了一场大雪,醒来时整个校园已经陷入一片白茫茫中了。 由于学校规定,圣诞节不能大肆举办庆祝活动,学生会只好把晚上的外出聚餐划掉,改成了组队打雪仗,也能好好交流促进感情。 纪云得知这个消息很兴奋,她还从来没有跟一群人玩过打雪仗,她拉着江鹿白回寝室换上防滑的鞋子,然后兴冲冲跑到体育场。 临走之前,江鹿白把篮球服放到背包里,准备一会见到程沥的时候送给他。 两人到了运动场,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运动场已经完全被雪所覆盖了,绿色的草坪藏在白雪下,放眼望去,整个地方苍凉又纯净。 大二的今天没课,挺早就过来了,然后一群人就开始围攻起了程沥,最开始也只是学习部的三个,程沥这个人太嚣张,再加上他是学习部四个副部里唯一一个脱单的,程沥这个叛徒可谓是众矢之的,成了所有人的攻击对象。 刘易团了个雪球砸了过去,“程沥,兔子不吃窝边草你不知道吗?” 程沥反应敏捷地躲了过去,极为欠揍地来了一句,“你那是羡慕。” 刘易嘴角抽搐,虽然这丫的说的是实话,怎么那么得欠揍呢? 程沥轻啧一声,“你们这单身狗气息也太浓了,我都不想在这待着了。” 其余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抱着雪冲了上去。 闫妍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出声提醒:“你们别玩的太过分了。” 显然闫妍没有意识到程沥这嚣张的性格有多“树敌”,特别是这家伙还喜欢恶作剧,学生会的副部,那些程沥平常关系近的,就商量着今天找他寻仇呢。 于是,在学生会部门来齐后,一群人抱着雪追在程沥后面,对他进行围追堵截,程沥仗着自己是篮球队的体力好,一个劲得拉仇恨。 这样嚣张也是有代价的,一群人很快将程沥堵到死角,抱着雪往程沥身上招呼,差点把他埋成了雪人。 程沥笑骂着推开身边的人,从雪地里站起来,他头发上,围巾上,以至于是里面穿的高领毛衣上沾满了雪,这样子看上去着实解气。 江鹿白看那么热闹,也起了捉弄程沥的念头,她捏了一个松散的小雪球,朝程沥所在的位置扔了过去。 程沥那边正把刚才起哄最厉害的人摁在雪地里,笑得正开怀,仰头就看到飞向自己的小雪球,还有不远处保持扔雪球动作的江鹿白。 程沥不动声色,假装没有看到,直到雪球砸在眉心,一股子凉意袭来,他笑着,很配合地向后倒。 然后正好倒在还在地上躺尸的刘易一行人身上。 刘易扯着嗓子把程沥推开,“程沥,你丫的知道自己有多重吗?我骨头都快被你压断了。” “你又不是老年人骨质疏松,哪里有那么脆弱。” “拜托你也稍微有点良心,刚才可是我接住你的耶。” “良心,是这个吗?” 说着,程沥将手里的东西朝杨易扬了过去,脸上露出了开怀的笑。 “这是还给你的。” 程沥的动作太突然,刘易一时没躲开,实实在在接了一脸雪。 “程沥,你这个家伙!” 刘易抓起一把雪,作势要往程沥衣领塞去。 雪花似乎飘得更多了。 江鹿白对打雪仗没有那么热衷,和纪云玩了一会后,转而一个人去堆雪人。 她一个蹲在楼梯角,这里没人去,厚厚一层积雪,江鹿白带着手套,一脸认真地把雪团在一起,毛线手套容易沾雪,没捏一会就和雪球粘在一起,江鹿白索性把手套脱掉。 当她歪歪扭扭地把雪人的头做好后,手指也冻得麻木,江鹿白甚至感觉指尖冻得有些发热,连忙把手放在脸颊上暖一暖。 这时,脖子后面突然一凉,江鹿白吓了一跳,下意识转身向后看。 程沥的手还保持着放进江鹿白脖颈的动作,犯案现场被人看了个正早,他倒没有半分不好意思。 程沥伸出那双冻得冰冷的手,轻轻捏住了江鹿白的脸颊。 “小没良心的,还帮着别人欺负你男朋友。” “我就扔了一个小雪球。” “可你直接把我砸倒了。” 还没拳头大的小雪球,能把身高超过一米八的程沥砸倒?江鹿白能信吗? 她肯定不信。 江鹿白皱起细眉,一脸认真地思考后,说:“程沥,我觉得你此时此刻的行为颇像个碰瓷的。” 程沥笑起来,揽住她的肩膀,“那怎么办?我就赖着你了。” 江鹿白:“那也没办法,我只好让你赖着了。” 程沥:“你抢了我的台词。” 江鹿白:“因为你是我的“女朋友”嘛。” 程沥敲了敲她的脑袋,“那你怎么不说是前男友呢?” 江鹿白:“你还记得开学那件事啊。” 程沥:“那可是我第一次见有女生这么说,当然印象深刻了,怎么说呢,你当时就像个炸毛的小白猫。” 江鹿白笑着说:“我觉得你像背后长着红色翅膀的小恶魔。” 她顿了顿,又问:“程沥,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呢?” 程沥装作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就当江鹿白以为他要开玩笑时,却见程沥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怎么说呢,可能一见到你,我就已经喜欢上了。” 第45章 江鹿白把有签名的篮球服送给程沥, 程沥一看到上面的签名,眼神瞬间不一样,一种难言的欣喜浮现在脸上, 他压抑着兴奋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他?” “你之前跟我提过一次的。” 江鹿白见他喜欢,松了一口气的同时, 嘴角也忍不住翘了起来。 程沥又看了几眼,这才收了起来,他故作苦恼地说:“怎么办?你送了我那么贵重的礼物,我突然不好意思把自己的礼物拿出手了, 这下该怎么办?要不要送其他的呢?” “不要,”江鹿白拉了拉他的衣袖,“重要的是心意, 不是价值, 我是因为你喜欢才会送你这个礼物的。” “傻瓜。” 程沥手掌覆在江鹿白的眼睛上,“先闭上眼睛,不许偷看。” “我可事先说好了,你一会可不许笑,也不许嫌弃。” 江鹿白眨着眼, 微微点头。 睫毛像小刷子一样轻轻扫在程沥掌心,程沥觉得脸上有点热, 松开了手。 江鹿白已经安静地闭上眼睛了,程沥见状,转过身将事先放在背包里的礼物拿了出来。 黑暗中,江鹿白感觉一个很温暖的东西落在了她的脖颈处, 柔软带着毛绒绒的感觉,像是毛线围巾之类的。 江鹿白越发好奇了。 “可以睁眼了吗?”她小声地问道。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江鹿白睁开眼, 发现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条米白色的围巾,是用柔软的羊绒线织成,下面垂着同色的短流苏。 江鹿白最开始以为这只是一条普通围巾,但当她看到某处针脚略微有些不平整时,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这条围巾不会是程沥给她织的吧! 见江鹿白面容有了些许变化,程沥问:“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江鹿白摇摇头,这条围巾很好看,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那细微的针脚不平整,但想到自己的猜测,江鹿白忐忑地问:“程沥,这条围巾是你织的吗?” 见江鹿白摇头,程沥顿时放心多了,看着江鹿白眼中惊讶的神情,忍不住自夸起来:“怎么样?我厉害吧。” 岂止是厉害,就连江鹿白都自愧不如,至少她是绝对织不出这样的围巾的。 “你之前就会吗?” 程沥:“不会,想给你个惊喜,现学的,我花了两个星期才织好。” 两个星期已经很厉害了。 至少给她两个星期,她是绝对学不会的。 程沥看她呆愣的样子感觉有些好玩,刮了刮她的鼻子,问道:“在想什么呢?” 江鹿白回过神,毫不吝啬地夸他:“在想我的男朋友怎么这么心灵手巧呢。” “没办法,天生的。” 程沥很不客气地承认了。 江鹿白笑了出来,踮着脚吻了程沥脸颊一下。 “谢谢男朋友,我很喜欢。” 程沥捂住被亲的地方:“这样亲可不算数的。” “要这样才行。” 程沥一只手揽着江鹿白的腰,另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将两人的距离彻底拉近,薄荷香侵扰着江鹿白的唇齿,让她大脑有些混沌,这个吻太过漫长,连空气似乎稀薄起来,程沥轻笑一声,咬了咬她的唇瓣,松开了。 微冷的空气被吸入,江鹿白一下清醒过来,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她的脸瞬间红了起来,她蹲了下来,拉起围巾将脸埋在里面,当个企鹅不敢抬头了。 程沥笑着蹲了下来,将她的围巾往下拉了拉,“别捂得那么紧,小心闷得慌。” 江鹿白微微抬起脸,漂亮的眼睛带羞地瞪了他一眼,只不过一点威慑力也没有。 她小声说:“你都没跟我说一声,我都没有准备好。” “是我疏忽了,”程沥笑着说:“作为补偿,要不你再亲回来。” “哼。”江鹿白捏着他高挺的鼻梁,“你想得美!” 他还是那副样子,一本正经地说:“嗯,我想得是茶茶。” 鼻子被捏住,原本清朗的声音带了点鼻音,听着有些搞笑。 江鹿白没忍住笑了出来。 雪似乎越下越大了,远远看去,两个人的身影依偎在一起。 ————— 圣诞过后就是元旦,学校提前挂好了小彩灯,各种活动也是举办起来,其中最引人瞩目的就是元旦晚会。 元旦晚会在学校礼堂举行,晚上七点开始,因为只有学校师生才能进入礼堂,江临难得对程沥好脸色,把自己宝贝相机交给他,嘱咐他一定要把江鹿白表演的场景给录下来。 程沥一脸认真地表示自己会完整录下来。 不过在见识到程沥那连手抖患者都不如的录像技术后,专业摄影师江临彻底抓狂了。 这TM录了跟没录有什么区别! 江临决定摒弃前嫌,先把这小子录像技术提上去再说。 程沥满脸歉意,表示自己一定好好学习。 江临的脸色这才好了点。 回学校的路上,江鹿白极为确定地说:“你是故意的。” 这人之前给她拍的照片漂亮的很,怎么会犯聚焦不准这种小错误,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是故意的。 程沥转过头,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贴在唇上:“嘘,看透不说透。” “你为什么要跟江临说谎呢?” 程沥放下手指,“当然是和哥哥修好关系啊。” 江鹿白笑了笑,提醒道:“你不要在江临面前喊哥哥,他说不定真的会忍不住打你。” “茶茶,我问你一个问题。”程沥故意逗她:“我要是真跟你哥哥打起来了,你帮谁?” 江鹿白:“……” 这简直堪比宇宙第一难题“媳妇和妈妈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哪个?” 江鹿白:“我选择在旁边看着。” 程沥:“……” 程沥:“茶茶真无情。” 江鹿白:“……”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程沥了。 ————— 元旦当天,参演人员上午去礼堂后面化妆,下午准备彩排。 江鹿白这次要跳古典舞,穿着薄薄的浅绿色裙子,冷风一吹,整个人就忍不住发抖。 不过对比那些穿现代舞短裙的舞者,江鹿白边发抖,边觉得自己还是挺幸福的,至少自己身上的是长裙,能遮住胳膊和腿,稍微抗冻些。 室内没有暖气,江鹿白披着外套还是觉得有些冷,她搓了搓胳膊,双手合拢哈了口气。 这时一个带着温度的外套搭在江鹿白肩膀上,江鹿白疑惑地抬起头,看到了好久没有见到的唐予瀚,他依旧温和,身上穿着配合小提琴演出的西服。 江鹿白连忙将外套脱下来还给他,“我不用的,谢谢你了。” 唐予瀚拿着外套,脸上温和的笑意不改,“是因为你男朋友吗?” 江鹿白没说话。 唐予瀚又把外套递了过去,“你穿着吧,现在离表演还有些时间,万一感冒了就不好了,你男朋友应该不至于那么小气吧?” “再说了,我们不是朋友吗?” 江鹿白摇了摇头,冻得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不是因为程沥,他很好,而且我已经不怎么冷了,你的西装也很薄,还是拿回去吧。” 见她如此客气地拒绝,唐予瀚只好拿着外套离开,他刚走出房门,就和迎面而来的程沥打了个正面。 程沥脸上没什么表情,冷冷看了他一眼,和他擦身而过走进后台。 程沥走到屋内,一眼就看到裹着外套坐在椅子上,弯腰蜷着身子的江鹿白,他快步走过去。 “知道要等那么长时间,怎么不穿着羽绒服过来?”程沥看着她冻得颤颤发抖,语气一时有些不好。 “我以为这里有暖气的。”江鹿白接过程沥递过来的暖宝宝,感受热量源源不断地从手下传来,江鹿白觉得整个人又重新活过来了,舒服地叹了口气。 程沥看着她这个样子,想说她又舍不得,最后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脑袋。 “看你下次还长不长记性。” 江鹿白连忙护着头发,“程沥,你不能破坏我的发型。” “还发型?”程沥脱下身上的羽绒服,“把这个穿上。” 江鹿白看着程沥里面穿着的浅色毛衣,摇了摇头,“我不冷。” “不要说谎,让你穿上你就穿上,要是冻感冒了回去又要吃好几天的药。”他说着,抬头看着江鹿白,“你想吃吗?” 江鹿白连忙摇头。 江鹿白看着衣服,还是不放心地问:“万一你感冒了怎么办?” “我又不是不能回寝室再拿一件。” 也是,程沥不是表演人员可以回寝室。 江鹿白觉得自己被冻糊涂了。 程沥坐到江鹿白身边。 良久,他突然叹气道:“茶茶,我吃醋了怎么办?” 江鹿白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她后知后觉地想到刚才的事,程沥可能是看到了刚才那一幕,所以才这样说。 江鹿白拉住程沥的手指,“我和唐予瀚只是朋友,我们之间没有感情的,我不喜欢他,我只喜欢你。” 程沥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抱在怀里。 “傻瓜,我也只喜欢你。” ————— 程沥不是表演人员,不能在后台待太久,他又和江鹿白交代两句,起身离开了。 后台外面有空房间,用来放一会需要用到的乐器,程沥一眼就看到心不在焉翻看乐谱的唐予瀚。 他走到唐予瀚面前,伸手按住乐谱,黑曜石般的眼睛静静看着唐予瀚。 半响。 程沥开口。 “谈谈。” 第46章 唐予瀚迟疑片刻, 还是点头同意了。 两人去了礼堂二楼的小阳台,寒风凌冽地吹着,唐予瀚身上的西装猎猎作响。 程沥随意坐在围栏上, 头发凌乱地贴在耳边。 即便知道两人现在是对手,唐予瀚也不得不承认, 程沥真的很出挑。 唐予瀚捏紧手指,不卑不亢地问道:“学长找我有什么事?” 程沥听到这话却笑了起来,“找你有什么事?同学,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茶茶的男朋友吧?” 唐予瀚强调:“只是现在的男朋友而已。” 程沥现在是明白了, 敢情这家伙一直抱着挖墙脚的态度,根本就没把茶茶有男朋友这件事放在眼里。 程沥冷笑:“没人告诉你挖人墙角是很不道德的事吗?” 唐予瀚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我认为你和江鹿白同学之间根本不合适。” “我不合适难道你合适?” 程沥嘲讽地说出这句话,但是他没想到眼前的男人居然还敢点头! 他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脸皮比这还厚的。 唐予瀚继续说:“我和她认识的时间比你长, 我们兴趣爱好都相同的, 我觉得我比你更适合江鹿白。” 程沥觉得自己找唐予瀚出来谈谈,简直是个无比错误的决定,他到底是有多闲才会给自己找罪受,他从来没见过挖墙角还能那么理直气壮的。 “你简直有病!” 程沥终于忍不住骂了出来。 “你说你和茶茶认识的时间比我长,我们两个开学第一天就见面了, 难不成你们开学前就认识?”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唐予瀚他居然又点头了! 程沥被噎住了, 一口气堵在嗓子里不上不下。 他本来以为要用打一架之类的方式解决,结果没想到事情的走向完全就是一场闹剧。 唐予瀚沉默了一会,解释道:“其实我跟江鹿白初中就见过面,只不过她现在不记得我了而已。” “然后你就一见钟情了?”程沥觉得荒唐, “那你初中高中怎么不说,偏偏到大学想到这事了?” “我初中的时候生病,吃了很多含激素的药, 导致直到上大学前我一直都很胖,我一直都想着瘦下来跟她告白。” “我们是初中时偶然参加了同一个旅行团才认识的,她当时和她哥哥一起去的,因为我身体不好,常常没运动一会就会喘气,旅行团里有不少同龄人都不愿意陪我一块,江鹿白看着是其中最清冷最难以接近,但却是最温柔的,每次我爬山累得走不动的时候,她总会伸手拉着我一起往上走,或者坐在一旁安静陪着我歇息。” “我们在一起待了五天,她最开始有些认生,后来我们就渐渐熟悉起来了,我们两个会背着大人,晚上偷偷下楼买雪糕吃,或者一起到海边踩水玩……” 说到这些往事,唐予瀚慢慢笑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怀念的表情。 “除此之外,她也真的不擅长拒绝别人,有一次我爸给我买了一袋姜糖,我不知道她不喜欢吃姜,兴冲冲跑过去请她吃,她也不知道拒绝,犹豫了很久,抿着唇拿了最小的一块。” “然后我们去逛街,一路上她捏着姜糖,撕成小小的一块,趁人不注意悄悄扔掉,但是她这个人又特别有负罪感,扔一块就小声说句对不起,就这样走了一路,她手里那块姜糖终于被消磨掉了。” “因为当时我们还是初中,都没有联系方式,旅行团一结束,就分开回到各自所在的城市了,我想再找到她,却也只知道她叫江鹿白,江流的江,白鹿的鹿,很普通的那个白,是A市人,除此之外,我手里就没有任何线索了。” “直到今年高考结束,我在看A市的高考成绩排名时,在上面看到了她的照片,虽然她和初中有些不同,但是我还是第一眼就认出她了。” “我一直都很喜欢她,一直都很想找机会告诉她,但没想到被你捷足先登了。” 说到最后,唐予瀚很不满地看了程沥一眼。 “哦,是吗?那还真是抱歉了。”程沥轻笑一声,抬头很冷漠地说:“不过不好意思,我想也只能抱歉了,因为我不会放手的。” “你也不用在这扯什么时间顺序先来后到之类的,感情没有先来后到,喜欢了就是喜欢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或者说你以为这几年暗恋可以感动到茶茶,能让她和我分手跟你在一起?感情从来都是双向,一厢情愿带来的感动可以维持一时,但可以维持一辈子吗?” “你也不用说我们配不配,我们之所以在一起,是因为我喜欢她,而她也喜欢我,就那么简单。” 唐予瀚紧紧握住拳头,咬牙道:“那又怎么样,我喜欢了她整整五年,难道你要我就这样放弃吗!” “你不放弃还想怎样?” 程沥脸上也没了笑意,“我说,够了吧。” “你喜欢茶茶我没意见,感情这件事不是说控制就能控制的,我可以理解,但是人心里应该有个底线,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茶茶有男朋友了,不管在你眼里,我们这对情侣是多么的不合适或是怎么,但我们就是情侣,你再喜欢也要收敛起来。” “不要再让我说第二次。” 程沥说完警告,看了唐予瀚一眼,没有片刻迟疑地转身离开。 留下唐予瀚站在原地,低着头脸色阴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晚上七点便是正式表演,江鹿白和艺术团其他人说些话,都在闲聊一会的表演。 一个人突然说道:“江鹿白,我以前都没想到能跟你说话。” 江鹿白指了指自己,有些疑惑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几个人笑嘻嘻地说着。 “因为你以前看着又高冷又漂亮,感觉就跟朵高岭之花一样。” “不对,看我这话说的,现在也特别漂亮,只不过没过去那么冷了,也比之前更爱笑了,看起来温柔多了。” “不过茶茶本来就很温柔,这样才更符合她嘛。” …… 江鹿白下意识摸脸,唇角还带着笑意,她恍然发现,自从自己和程沥在一起后,自己笑起来的次数真的比以前更多了,程沥每天都能逗她笑出来,和他在一起,真的很开心。 再不开心的事,只要见到他,心情就一瞬间明亮起来。 江鹿白笑了起来,她隔着幕布看向观众席,虽然厚重的布料将观众席遮得严实,但是她还是能想象到:程沥此刻坐在观众席上,手里拿着江临最宝贝的相机,百无聊赖地看着舞台,心里思索着捉弄人的方法—— 就像个收敛翅膀的小恶魔一样。 只属于她的小恶魔。 S大的元旦晚会规模不比迎新晚会差,总之就是很热闹,礼堂里挤满了人,甚至最后面还有人站着看,这也是礼堂的一个弊端,没有体育场那么大,座位有限。 程沥提早过来占据视野最好的位置,他要给江临录像,自然是不敢怠慢。 等了好久,终于到了晚上七点,舞台最外层的幕布拉开,元旦晚会正式开始。 程沥专心把江鹿白登台的节目完整录下来,生怕一个手抖,回去就要面对江临的冷眼。 台上的绿裙少女飘逸轻灵,程沥看着,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茶茶,他的茶茶。 ————— 江鹿白表演完下台,连忙穿上羽绒服驱寒。 正当她把羽绒服裹紧时,唐予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身上还穿着表演的演出服,垂着眼看着她,“江鹿白 ,我们能谈一下吗?” 江鹿白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两人去了楼梯口,这里没人来往,隐约还能听到舞台上的音乐。 江鹿白抬头看着唐予瀚,“唐予瀚,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唐予瀚犹豫一下,还是咬牙问道:“江鹿白,你还认识我吗?” 江鹿白听到这话有些疑惑,接着她就看到唐予瀚递过来他的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一张照片,照片里面并肩站着两个孩子,一个圆圆脸的小胖子,一个身形纤细的小女孩,两个人比着手势,对着镜头笑着。 江鹿白一看到那张照片,一眼惊讶,她猛地抬头看着唐予瀚,仔仔细细分辨着五官,终于略带惊喜地说:“是你!” 唐予瀚收回手机,有些无奈地说:“我以为你会认出我呢。” “你现在变化真的好大,如果不是照片,我还真的不敢认呢,你之前为什么没有跟我说?” “想看你能不能认出我,”唐予瀚顿了顿,问:“比之前帅了些吧?” 江鹿白点头,笑着说:“别人现在都称呼你为声乐部门面呢,怎么可能不好看。” “那我能想你告白吗?” “嗯?” 江鹿白脸上的笑僵在嘴角。 空气一瞬间安静下来,江鹿白觉得自己大脑一片糊涂,突然见到童年旧友,然后又突然被人告白,她思绪有些混乱,但还是很明确地说:“你知道的,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唐予瀚苦笑:“所以你这是在拒绝吗?” 江鹿白没说话。 “你和过去真的不一样了,过去的你从来不会拒绝我的。” 江鹿白身上还穿着程沥的羽绒服,她握紧衣服,浅浅的薄荷香飘到江鹿白鼻尖,她那生出一丝愧疚的心突然平静下来。 她抬头看着唐予瀚的眼睛,轻声说:“谢谢你。” “不过,真的很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我很喜欢他,也不打算喜欢别人。” 空气又陷入沉默了。 半响,江鹿白才听到唐予瀚的叹息,“你这经常说对不起的样子,真和过去一模一样。” “明明没错,还要说对不起。” 把事情彻底说开,两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了点。 唐予瀚坐在楼梯上,指了指旁边,“你坐吗?” 江鹿白坐了下来,就像两人小时候并肩坐在登山阶梯上一样。 两人聊了很多,分开后的情况,生活中的小事……像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 舞台音乐终于响起了最后一首,江鹿白站了起来,对唐予瀚说:“我们该回去了。” 唐予瀚没有起来,只是看着她,良久笑着说:“我们以后还能做朋友吗?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的话当然可以。” 唐予瀚轻声说:“你先回去吧,我再坐一会。” “那,再见。” “再见。” 再见了,我暗恋的女孩。 第47章 元旦过后不久, 各个课程都开始准备期末考或者结课论文了,大一的课多,各种考试堆在一起, 她只好天天拉着程沥去自习。 相较于江鹿白,程沥作为大二就幸福多了, 课程明显少不说,还有很多是论文形式结束的。 程沥看着一脸羡慕的江鹿白,忍不住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羡慕什么呢?我们也就是这个学期课少, 下个学期课就多了。” 在学校最后的半个月,两人几乎都是呆在自习室里,江鹿白拿着书认真复习, 程沥论文写完, 就会去楼下借阅室借些书上来。 两人坐在一起,一个人复习,一个人看书,安静又互不打扰,江鹿白偶尔也会有不懂的题目, 就会轻轻拉一下程沥的衣袖,程沥就会很默契地接过纸笔, 把解题步骤写下来。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将答题卡交上去后,江鹿白收拾东西准备下楼。 这场考试是下午四点开始,考完后天色已经昏黑了, 教学楼下的路灯亮着昏黄的灯光,程沥就站在灯下等着她。 程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恭喜解放!” “晚上要不要出去庆祝一下。” 江鹿白点点头,“我们去哪里?” “去补上次没看过的电影?” “好!” 因为带的东西不多, 江鹿白也没打算回寝室。 两人走到校门前,程沥让江鹿白在这等他,他去骑车过来。 路灯闪烁着昏黄色的光,校门标志矗立在夜幕下,轮廓藏在阴影里。 拉着行李箱的路人三三两两地从江鹿白面前经过,江鹿白也想起江临订的是明天早上八点的机票。 明天就要回家了,高兴的同时也伴随着一点失落,毕竟A市离青城有点远,即便是飞机也要四个小时才能到,这也意味着她和程沥一个月都见不到了。 想到这里,江鹿白叹了气。 她抬头看着路边的香樟树,路灯很巧妙地位于香樟树冠处,虽然已经是冬天了,但茂密的树叶还没有变黄脱落的迹象,在暖黄的灯光下,清透地如同上好的翡翠。 就当江鹿白专心看着树叶时,一辆造型很酷的黑色机车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轰鸣声把江鹿白的注意力给吸引过去,坐在机车上的男人摘下头盔,露出那双漂亮的桃花眼。 程沥拎着头盔,冲江鹿白招手。 “怎么样?酷吧?” 他说着,拽起另一个头盔扔给江鹿白。 “戴上这个。” 江鹿白捧着头盔,有些不安地问:“我们要骑这个吗?” “放心,这个我可是很拿手的。” 江鹿白没坐过机车,但见江临骑过,总之就是风驰电掣,看着很酷,但速度实在是有些吓人。 她抱着头盔,犹豫着要不要换一个交通方式。 程沥见江鹿白好久没有动作,伸手将她拉到身边。 “是不会带吗?” 他说着,从江鹿白手中拿过头盔,将她头发往后拨弄在一起 江鹿白抬头看着他,程沥的眼神认真且专注,身上张扬的棱角也被夜色藏匿几分。 她一时间也没那么害怕了。 程沥把她头发摆弄好,拿起头盔给她戴上,扣好锁扣,单手帮她调整下角度。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江鹿白摇头。 伸手准备摸下脸颊,结果手指触碰到的却是头盔。 她果然还是有些不习惯。 程沥也戴上了自己的头盔,对她说:“我们走吧。” 江鹿白看着机车,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上去。 程沥发动了引擎,带着江鹿白直接冲了出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江鹿白抓紧了程沥的衣摆。 程沥清越的声音在风中拉长模糊:“茶茶,抱紧我。” 江鹿白红着脸,双手搂住程沥的腰。 冰冷的空气里夹杂着淡淡的薄荷香,是程沥身上的味道。 江鹿白忍不住笑了出来。 程沥:“笑什么呢?” 江鹿白:“女朋友腰好细。” 程沥挑眉:“是在夸我吗?” “当然。” 过了十几分钟,机车停了下来。 程沥将车子停到附近,取下头盔,边脱手套边问道:“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再去看电影?” “好,我想吃汤粉。” “行,都依你。” 程沥亲昵地捏了捏江鹿白的脸颊。 两人去了附近的汤粉店,等餐的时候,江鹿白随口问程沥:“程沥,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家?” 程沥的表情僵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低着头说:“还没定呢,我在这边还有点事,可能要过段时间才回青城。” 江鹿白没注意到程沥这一瞬的表情变化,叹了口气道:“早知道我就让江临晚两天再订票了,这样我也能在这里多陪你几天。” “这可不行,”程沥笑着说,“江临哥要是知道这个原因,还不立刻杀到学校里揍我一顿。” “……也是。” 程沥把碗推给江鹿白,提醒道:“回去记得给我发消息,不要冷落你的男朋友,知道吗?” 江鹿白立刻保证:“我一定每天都会给你发晚安的。” “这还差不多。” 吃完晚饭,两人一起去了电影院,临近年底,各种电影也都纷纷上映了,两人挑花了眼,因为是临时起意,都没有做好准备,看了半天也没想好到底要看哪一个。 最后江鹿白只好随便指了一个。 等进了放映厅,两人才发现这是一部极其无聊的片子,无聊到电影开头还没过去二十分钟,江鹿白就忍不住睡意的侵袭,在沉闷的音乐和电影老人沧桑的嗓音中,头点着点着睡了过去。 程沥托着江鹿白的脸,轻笑着低头吻了上去,薄荷香气弥漫在唇间,江鹿白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注意到发生了什么,江鹿白猛地睁大眼睛。 这下她是彻底清醒了。 程沥松开江鹿白,贴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问:“回去吗?” 江鹿白躲在程沥怀里当鹌鹑,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两个人悄悄从放映厅后门溜了出去。 呼吸到冰冷新鲜的空气,江鹿白感觉脸颊上的燥热褪了下去,她抿着唇,不满地说:“你每次都不告诉我,刚才吓了我一跳。” “那你也来吓我一次怎么样?”程沥笑着凑到江鹿白面前。 “不要,”江鹿白捏着程沥的鼻梁,“这样占便宜的还不是你。” 程沥正经脸说:“你也可以占我便宜的。” 江鹿白脸瞬间红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谁要占你便宜。” 程沥拉着她的指尖贴在脸颊上,笑着说:“别人想要占我也不给,我只给茶茶占便宜。” 江鹿白感觉脸又红了几分,小声道:“你又在逗我了。” “因为茶茶脸红很可爱。”程沥抵着她的鼻尖,压低声音浅笑道: “我想多看看。” 看着那双漂亮桃花眼里的倒影,江鹿白突然感觉心脏跳得有些过快了。 这人, 果然是个引诱人的小恶魔。 作者有话要说:  程沥:发动美□□惑 第48章 第二天早上六点, 林速和江临开车来到S大门口接江鹿白。 程沥早早起来,将江鹿白送到校门口。 经过元旦晚会后,江临对他的脸色稍微好了点, 见他过来,特高冷地应了声, 不过没有像从群那样黑着脸了。 林速开车送江鹿白和江临去机场。 一路上,看着时不时向后张望的江鹿白,江临忍不住伸手按住了江鹿白的脑袋,“老老实实坐着, 这才在一起多久就这么难舍难分了。” 江鹿白不满地把头顶上作恶的手拿开,“江临你都没谈过恋爱当然不懂。” “我不懂?哥哥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还多。” “那你现在没得高血压真的是万幸了。” 看着江鹿白没什么表情的小脸,江临不知道她是认真还是嘲讽了。 总之就是特别心塞。 当然他也没忘了最重要的事, 他提醒道:“茶茶, 回去那件事别忘了。” 江鹿白瞬间了解,给他比了个手势,“我一定不会跟妈妈说的。” “不只是宋女士,咱爸那边也记得保密,他嘴一点也不严, 你告诉他就等于告诉全家。” 想了想,江临索性说:“反正你谁也别说就行了, 你哥我能不能过一个平静点的假期,现在全都掌握在你手里了。” 江鹿白有些不忍心拆穿他的幻想,“你以为我不说,妈妈就会轻易放过你吗?” 江临:“……你让我再做会梦。” 从S市到A市一个多小时的航程, 江鹿白和江临在吃午饭前回到了阔别已久的A市。 江海则和宋云早早等在机场外,见到儿女从里面出来后快步迎了上去。 “茶茶,我们在这!” 宋云一把搂住江鹿白, 皱着眉头说:“又瘦了。” 江鹿白:“哪有,我这个学期还胖了两斤呢。” 江临毫不留情地吐槽:“宋女士,你这就是亲妈视角。” 宋云给了他一记眼刀,“我都没说你,你还赶着上来了。” 江临立马闭嘴。 见自家老妈和妹妹聊得热火朝天,江临很有默契地站在严肃老爸旁边,缩小存在感。 但是转头就听见江海则问:“有女朋友了吗?” 江临:“我才26,用不着那么急。” 江海则淡淡应了声,“也是,我这个年纪已经当爸爸了。” 江临:“……” 好在江鹿白及时救场,江临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去的路上,江海则开车,江临坐在副驾驶,两个男人安静地听着母女俩坐在后面谈论着学校里的趣闻,一时间车内气氛温馨安逸。 ————— 程沥在学校待到了二十号,还是回了青城。 蔡铭钊知道他回来,带着俞渝一起去机场接他,蔡铭钊今年拿了驾照,忍不住想要得瑟起来,程沥笑骂道:“你可别翻车了。” 蔡铭钊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你就安心坐好,爸爸我科二科三可都是满分一次过,肯定能把你安全送回家。” 程沥啧了声:“你这话怎么那么让人不敢相信呢?” 蔡铭钊:“去你的,有本事你过来开?” 而后,他又想到了什么,“不对,你有驾照啊,算了,你还是好好歇着吧,我好不容易才被应许开车出来,你怎么也要让我多体会一会。” 程沥:“谁跟你争这个。” 三人住在同一别墅区内,不过位置并不挨着,到了家门口,见程沥下车拿完东西,蔡铭钊探头道:“程沥,再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到时候要不要出去庆祝一下?” 程沥的生日是在一月二十五号,每年基本上就是除夕前两三天。 他顿了顿,“看看吧,要是没什么事就去。” 蔡铭钊得了回信,和程沥打声招呼告别后,就带着俞渝离开了。 程沥回到那所压抑阴沉的房子里,用钥匙打开了门,喊了一声,没人应,他也见怪不怪,拎着行李上楼进了他自己的房间。 房屋摆设看上去跟之前差不多,但是程沥还是一眼看出了其中细微差别,他的东西被人翻了。 他皱着眉头走上前,将他觉得有异样的地方看了看,那是一个日记本,只不过他喜欢不写日记,所以这本子完全变成他偶尔写两句随想的,nmb程沥肯定它被人翻过了,就算不用想他也知道那人是谁。 程沥突然觉得很无力,他将那个日记本重新翻了一遍,好在上面没有记什么东西。 他向来也不会把自己内心想法写出来放在家里,许宁晴明明知道,可是每次还会这样。 他先给程爷爷程奶奶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已经到家了,两位老人很早以前就搬了出去,有时会过来看看,只不过随着程林宇和许宁晴争吵不休,以及程沥上大学,他们来这里的次数越发少了。 接着程沥又给程林宇和许宁晴发了信息,程林宇这个时候肯定在公司,许宁晴不出意外的话,现在正和她的那些朋友逛街,至少要晚上才回来,也就是说,他在这短暂时间内是自由的。 他向后仰倒在了床上,心里思索一会见面应该说些什么,不过首先他要换身衣服,不然许宁晴看到他身上的衣服,一定又要呵责他。 许宁晴希望把他往温和谦逊那方向培养,但是事以愿违,他的性子注定成不了那样的人。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吵,程沥还是去换了衣服。 许宁晴和程林宇虽然什么事都瞒着他,但是程沥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事到如今,程沥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担心害怕这个家不会散,就像俞渝说得一样,已经腐烂变质的东西留着还有什么用呢,只能恶心人罢了。 他估计程林宇和许宁晴这段时间在商量财产分割和抚养权的问题,程沥觉得后一条很没有必要,他快二十岁了,已经不再需要了。 许是上次那通电话,程林宇对他冷淡的态度转变了一点,他回复了【嗯,晚上一家人一起吃顿饭吧】 程沥看着那条消息,良久自嘲般笑了笑。 这可真是有史以来程林宇发给他最长的消息了。 到了晚上,程林宇下班回家,和程沥打了声招呼,父子俩面对面站着,程林宇突然发觉程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比他还要高了,那双和许宁晴如出一辙的桃花眼微微敛着,带着些许冷淡意味。 程林宇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他根本不知道该跟程沥谈些什么,他不清楚自己这个儿子的兴趣爱好是什么。 程沥喜欢什么? 程林宇不知道,之前他把对许宁晴的怨气撒在了这个孩子身上,十几年来一直疏于关注,他们虽然是父子,但是生活却硬生生被他自己割裂成互不相交的两部分,程沥无数次想要靠近他,却都被他毫不留情推开了。 半响,程林宇开口:“回来了?” 程沥:“嗯,蔡铭钊送我回来的。” 这句话让程林宇接下来的话哽在喉咙里,像是再提醒他,他过去是有多么失职,程沥从小到大上学放学,他从来没送过一次,或是接过他一次,因为有许宁晴,他习惯了,就觉得这个不是他的责任了。 他试图想要找出自己参与程沥成长的痕迹,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他唯一做的大概就是为程沥提供了足够的钱。 除此之外,他这个父亲对于程沥的人生来说,有跟没有,没有任何区别。 程林宇感觉喉咙有些干涩,他声音有些沙哑,“路上累吗?” 他试图跟程沥重新拉近距离,但父子两个显然都非常不适应这种亲近。 程沥有些不自在地说:“还行。”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程林宇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话题。 尴尬的气氛在两人身边蔓延,程沥想要快些结束这段对话。 “我先回房间了。” 程林宇愣了愣,而后缓缓点头。 大门打开了,许宁晴手指上勾着几个购物袋,指甲顶端涂着鲜红的指甲油,她人生得明艳,又保养得好,看上去依旧很年轻。 夫妻俩也没打招呼,各自回自己房间了。 程沥进厨房帮阿姨一起做晚饭,阿姨在程沥刚出生前就过来工作了,许宁晴不会做饭,于是就雇了阿姨,后来程沥出生,大多时候也是她帮忙带着的。 阿姨低头切菜,“才回来,怎么不去好好休息一会?” 程沥轻笑:“在飞机上都休息够了,再休息估计骨头就要麻了。” 他不想呆在房间里,也不想呆在客厅里,这个家静悄悄没个声响,哪里都让他压抑得受不了,他只想找人说说话。 从小照顾到大,阿姨自然是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不说透而已,“你回来正好陪阿姨说会话,阿姨好久都没见到你了。” 两人聊了很多,阿姨知道了程沥谈恋爱了,笑呵呵地拢了拢头发,“那可好,有时间带回来看看,阿姨给那孩子做最拿手番茄炖牛腩。” “行。”程沥笑着说:“她肯定会喜欢的。” 饭菜做好,摆在餐桌上,一家三口坐在桌子前,气氛压抑地吃着饭,许宁晴和程林宇之间的关系剑拔弩张,程沥坐在一边,感觉吃这顿饭还不如受刑。 好不容易,一顿饭吃完了,程沥松了一口气,正准备拉开椅子离开时,程林宇突然喊住了他。 “程沥,坐下来,我们聊聊。” 第49章 程沥站着, 沉默地拉开椅子,又坐了下来。 阿姨已经把碗筷收拾下去了,见到这副场景也没敢多待, 只是转身前担忧地看了程沥一眼。 程沥心里有个预感,他捧着茶杯安静地等待那句话。 果然没过一会, 耳边响起了程林宇的声音,“程沥,你也知道,我跟你妈妈性格相反, 在一起生活根本不幸福,这二十年来对于彼此来说都是折磨,你现在已经长大了, 我们商量了很久, 最后还是决定离婚。” 程沥低着头,沉默着没有说话。 程林宇叹了口气:“等我们财产分割完成后,就会去办理离婚手续,你是我们的儿子,我和你妈觉得还是需要告诉你一声。” “然后就是你的……” 程沥出声打断了程林宇, “我马上就要二十岁了,法律规定成年后父母没有抚养义务, 我已经长大了。” “我知道。”许宁晴放下杯子,“选择权在你手里,所以我们这是在问你的选择。” 她说完,又端起杯子, 悠闲地吹了吹雾气,顺带瞥了程林宇一眼。 她心里是有底气的,毕竟从小到大, 她与程林宇谁真情实感,谁冷漠疏离,她相信程沥心里是一清二楚的。 没什么悬念。 唯一一点就是程沥这孩子太重视感情,虽然她不知道就程林宇那种冷心冷肺的男人有什么可在乎的。 然而程沥的话却让她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我谁都不选,我自己一个人能生活的很好。” 许宁晴猛地拍着桌子,强忍着怒气说道:“一个人生活?程沥你以为你现在成年了,翅膀硬了是吗?” “你必须跟着我去国外。” 程沥皱着眉,语气却是极为肯定:“我说过我不会去国外,我就在S大。” “留在S大有什么好的?陪你父亲吗?我把你养到十九岁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这根本就没有关系。”面对许宁晴的指责,程沥咬牙迎了上去,“我留在S大不是为了谁,这些都是我自己的决定,我说过了,成年后我有权决定自己的选择。” 许宁晴脸上带着冷笑,“我们断了你的经济来源你还敢那么嚣张吗?” 程沥:“我能拿最高的奖学金,也可以在暑假找工作,有手有脚,怎么都可以生活下去……”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彻空荡的客厅,许宁晴扬着手,看着捂着脸头歪到一边,一言不发的程沥,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所以你现在敢这样跟我犟嘴了!” “我怎么会有你怎么不听话的儿子!” 她推开椅子,头也不回地走进房间。 程林宇看着沉默不语的程沥,伸手想要拍拍程沥的肩膀,但被他躲了过去。 “我先回房间了。” 程林宇收回手,只是说:“那你好好休息。” 程沥拉着帽子戴上,大半张脸被遮住藏在阴影里,他走到房间前,握着门把的手都有些颤抖。 他根本不像表现得那么冷静。 ————— 接下来的几天,程沥都是找借口在外面浪费时间,尽量避免跟许宁晴还有程林宇见面,可是一月二十五号不行,这一天是他的生日。 阿姨提前给他打电话,让他早点回家。 程沥挂了电话后,将手机扔到一旁,他坐在阳台上,长腿耷拉着,手里扣着一罐啤酒。 蔡铭钊凑了过来,“你今天过生日,别板着张脸。” “好好享受享受,毕竟过了今天,你以后就不是奔二而是奔三了。” 要是平时,程沥这时候一定笑骂他一顿,但是今天没有,应该说这几天他都是这个样子,虽然说程沥平时嚣张的狗脾气很气人,但是现在不说话了,安静的样子反倒让人极度不适应了,他还是更熟悉那个活力张扬的程沥。 蔡铭钊绞尽脑汁想了会,“对了程沥,你的小学妹给你发消息了吗?这可是你二十岁的生日呢。” 程沥终于开了口,“发了,说是晚上给我打电话。” “那你就快点开心起来,别让人家隔着网线为你担心。” 俞渝走了过来,蹲下坐在程沥身边。 他打开一罐啤酒递了过去,黑色的眼睛安静地看着程沥,“你在想些什么?” 程沥接了过去,“我只是觉得很难受,你明白什么是负罪感吗?” “你又没做过什么坏事,有什么负罪感?”蔡铭钊有些不解地问。 程沥低着头,声音像是叹息一般。 “我也不知道。” 蔡铭钊连忙扯开话题,“对了,上次你让我帮忙找的私家侦探找到了,不过你最好还是小心点,我看网上好像说这个信息泄露达到50条以上就构成犯罪了。” 程沥扯了扯嘴角,“你放心,我又不会怎样,只是心里有些猜测,想找人帮我查一下而已。” 最好,这猜想是假的。 他没说这句话。 程沥和蔡铭钊俞渝在外面呆到了下午五点,程沥看了眼时间,准备往家里走,路上阿姨给他打了个电话,说是临时有事要回家一趟,不能陪他一起过生日了。 程沥表示理解,并让阿姨回去小心点。 讲着话,程沥已经到了门口,他打开大门,在玄关处换了鞋子,房间内有些昏暗,只有客厅微微亮着光。 程沥有些疑惑地往客厅走,然后就看到许宁晴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削瘦的侧影半隐在黑暗处,她的脊背挺直,细长脖颈上的头颅微抬,像只高傲的黑天鹅。 “坐下。” 带着命令语气的声音传到程沥耳朵里。 程沥只觉得有些疲倦,他揉了揉太阳穴,走过去坐在许宁晴对面。 “妈,有什么事吗?” “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需要好好谈谈,”许宁晴强硬的态度终于软化了一点,“小沥,前几天是我太冲动了,所以才会对你动手,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就把这件事揭过去,好吗孩子?” 程沥无法拒绝。 程沥以为许宁晴这次又要跟他商量去国外的事,神经一直警惕着。 但是许宁晴没有,她拿出了很多照片,都是程沥的,这些照片被装订在一起,扉页上娟秀却锋利的字体写着“程沥”。 许宁晴一边和程沥看着照片,一边跟程沥讲照片背后的点点滴滴,他抱着奶瓶被呛住的,穿着小西装跌跌撞撞扑过来的,他练习钢琴的,第一次骑马的,他在篮球场上开心笑着的……有些甚至程沥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许宁晴都一一保存好,仔细的排列着。 程沥脸色渐渐缓和了,姿势也没最开始那么防备了。 许宁晴见状,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果然,她的孩子,她再了解不过了。 厚厚的相册看完,许宁晴脸上浮现一抹怀念的表情,“还记得有一次,那时候你还小,也不知道阿姨给你讲了什么故事,我记得好像是一个男人保护自己的妻子不被怪物抓走,你当时听完一脸凝重。” “等到半夜我起床喝水,才看到你搬着小板凳坐在门口打瞌睡,你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跟我说:妈妈,爸爸不在,我就过来保护你了。” “我当时就觉得你一定是老天送给我的礼物,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一定要坚持这个家完整,因为我不想让你将来某一天,因为有人说你是单亲家庭的孩子,所以,就算是我再反感程林宇,我都忍下来了,因为我想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 程沥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修长的手指紧紧抓着沙发上的毯子。 许宁晴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这次没有走错棋,程沥最大的缺点就是太重视感情,不过这也是他的优点,比他那冷心冷肺的父亲要好太多。 许宁晴敛起眼中的神采,换上了一副祈求的表情,“小沥,妈妈为了你付出了那么多,现在你就不能跟我一起去国外吗?” 程沥觉得思绪很乱,负罪感像座大山一样压了下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良久,他闭上眼睛,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我爱你敬佩你,但我不能无条件服从你,我不想一辈子都按照预定的轨迹生活着,我有我的思想,我有我的追求—— 我也想拥有, 我所渴望的一切。 第50章 许宁晴表情僵住了, 她的声音尖利了几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程沥站了起来,但口中的话仍旧没有改变。 “对不起。” 这句话像是掉进油桶里的火种, 一瞬间把许宁晴积压在心底所有愤怒全都点燃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 “程沥, 我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我让你跟着我去国外有错吗!” “我当初让你考金融系,你偏偏一门心思去化学系,我给你的人生规划全都打乱了!”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同意, 跟我一起去国外,时间还不晚,给我把全部的都扭正过来!” 程沥手指紧握着, 微微有些颤抖, 他的脊背仍旧挺直,眼睛通红却坚定。 “不。” 许宁晴用尽全部力气打了过去。 程沥觉得嘴里一股子血腥味。 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眼冒金星。 程沥自嘲地想要笑一笑,但刚扯起嘴角,就牵扯到伤口,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许宁晴崩溃地跌坐在地上, 捂着脸哭起来。 “我这二十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的青春,我的自由, 全部都浪费在你身上了。” “我为了你,忍气吞声跟程林宇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如果没有你,我早就跟他离婚了, 程沥,你就不能看看吗!你就不能看看我为你付出了多少!” “我所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全部都是为了你!” “我为你好难道错了吗!” “你说, 错了吗!” 求你,别说了。 许宁晴抬起头,脸上失望夹杂着一丝恨意。 “早知道是这样,我当初根本就不该生下你!” “你真让我失望!” 别说了。 ————— 程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他关上房门,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全部力气,靠着房门滑了下去。 房间里黑漆漆的,清冷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也没驱走半点黑暗。 程沥仰头靠着房门,手掌无力地搭在地板上。 好累。 身体好累。 好像就这样睡下去。 身体好沉重,沉重到喘不过气。 好难受。 良久,有声音打破了这死一样的寂静。 程沥抬起眼,发现声音来源是自己的手机。 手机? 对了,茶茶说了晚上要给他打电话。 程沥强打起精神,拿起手机接通了。 江鹿白温柔的声音传了出来。 “程沥,生日快乐。” 茶茶。 情绪重新翻涌上来,一句句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却又怎么都说不出来。 江鹿白见程沥良久不出声,疑惑地问:“程沥,你怎么不说话了?” 手机另一边,程沥蜷缩在门边,用手使劲掐着喉咙,将到嘴边颤抖的声音重新咽下去。 他脱力般躺在地上,突然无声地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他听见自己说。 “我好想你。” ————— 江鹿白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从小都是乖乖女的她,今天彻底做了件出格的事情。 她在距离过年仅有两天的晚上,买了一张车票,一张A市到青城的车票,什么东西也没带,什么人也没说,就这样孤身一人坐上了去青城的火车。 火车开动的那一刻,她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此时刚到九点,距离她和程沥通话结束,仅过去了两个小时。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许就像当初她递给程沥可乐那个夜晚一样,想到了,就去做了。 通话结束后她就很不安,程沥什么也没跟她说,但她细腻地察觉出不对劲,程沥的声音仿佛努力从齿间挤出来的一样。 她给蔡铭钊发信息,也没得到什么消息。 她愈发不安了。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和胆子,这个时间已经没有航班了,她当即打开手机订了最近的一次去青城的车票,然后瞒着爸妈哥哥,孤身一人坐上了去青城的火车。 临近春节,即便是火车也是一票难求,江鹿白没有买到卧铺,只有一张无座票,车厢里充斥着烟味,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江鹿白感觉有些头晕,她小心地穿过人群,到了人比较少的车厢连接处,这里坐着几个人,均是摊张报纸抱着背包靠着车厢,闭着眼睛像是已经睡着了。 江鹿白小心地绕了过去,站到车门前,松了一口气,她靠着车窗玻璃,外面一片昏黑,她也不知道这是哪个地方。 她又打开了手机,江临给她发了信息,问她到哪去了。 江鹿白跟他说自己今天去趟朋友家,晚上就不回来了。 江临虽然奇怪她那么晚了还去找同学,但也没在多问。 估计江临也没料想到她胆子那么大,敢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到青城找程沥。 江鹿白看了眼手机电量,已经不多了,走得太匆忙,也没带什么东西,她不敢浪费仅剩不多的电量,打开飞行模式后叹了口气,带着耳机,没听歌,只是单纯靠着窗户沉思,玻璃上印着她的倒影。 这一夜她都没睡着,一来没有睡觉的地方,而来她心里也在担心着。 就在她的担忧和困倦中,下午三点,这列火车终于到了青城。 江鹿白感觉自己站得手脚都有些麻木了,她拿着手机下了车,跟着人流来到了火车站两个出口的分界点。 两个出站口,一南一北完全不同。 江鹿白瞬间愣住了,她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要走哪个出站口,她拿出手机想要问程沥,可在拨通号码的那一刻她停住了。 她不是来麻烦程沥的。 江鹿白收回手机,视野中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她在火车上认识的人,江鹿白见她往南出站口走去,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通过安检和长长的走廊,当江鹿白乘坐电梯来到地面时,眼前却只是一条平平无奇的街道,和程沥之前跟她说的完全不同。 她像附近便利店老板询问,才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是北出站口,她完全走反了。 便利店老板很热心地告诉她应该怎么走,从这个地方坐多少站下车向南走多少米,再改坐公交车多少路……之类,作为路痴的江鹿白彻底晕了。 平常就算是有地图,她也能迷路,更别说用不了手机地图的时候了。 便利店老板见状心里也明白了几分,直白告诉她这两条街不允许计程车进入,她若是不嫌累,可以直接穿过两条街坐计程车过去。 江鹿白只好这样。 好在青城的路没有什么弯弯绕绕。 路过一家甜品店时,江鹿白停下脚步,再从店里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精致包装的小蛋糕,上面用蓝莓拼成了一个小小的“20”. 走了三十多分钟,江鹿白终于见到了计程车的影子,连忙拦了下来,把程沥家所在的位置告诉司机。 车子发动,她默默松了口气。 她抱着蛋糕坐在后座,安静地看着青城的高楼街道,就好像能在这里看到程沥过去的影子。 这里就是青城,程沥从小生活到大的地方。 计程车在别墅小区外面停了下来,江鹿白看着里面的独栋别墅,突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问程沥具体住在哪里,只是知道他在这个小区。 她抱着试试看的想法问了门卫,好在程沥和蔡铭钊俞渝三人平时够显眼,门卫对长得好看的人印象深刻,一眼就认出了江鹿白手机里的男生是程家的那小子。 但是小区有规定不让外人随便进入,门卫得知眼前的女孩是程沥的女朋友后,一时有些犯难,这到底是让进还是不让进呢。 他刚要给程家打电话,却被江鹿白阻止了。 江鹿白将手上的蛋糕提在面前,门卫瞬间明白了。 门卫是个和蔼的中年男人,见眼前的女孩跟他女儿差不多,一时也有些心软了,于是他让自己的同事帮忙替个班,自己则带着江鹿白进了小区。 一路上,门卫都在跟江鹿白说注意事项,江鹿白也知道让自己进来已经是门卫帮大忙了,她感激地对门卫道谢。 门卫连说没什么。 两人来到了程家,程家大门紧闭,看不出一点人气。 江鹿白记得程沥说过他房间的窗户是朝北的。 她站在北边,打开手机拨通了程沥的号码。 程沥今天一天都没有出房门,他觉得整个人疲惫得很,阿姨让他吃点东西,他也没胃口,就是趴在桌子上,漂亮的桃花眼没一点亮光,浑身上下死气沉沉的。 他又听到了手机铃声响起,这次是茶茶,他稍微打起精神,接通了。 “喂,茶茶……” “程沥,你快看窗外。” 程沥闻言站起身,疑惑地把密闭了一天的窗帘拉开,在看到楼下的人后,他的瞳孔突然收缩,手机突然掉到了地上。 “茶茶?” 江鹿白拿开手机,冲楼上的程沥挥了挥手。 程沥也顾不得换衣服了,随便拿了件外套就冲下楼。 他气喘吁吁跑到江鹿白面前。 “茶茶你怎么在这里?” 江鹿白伸手抱住了他,仰头笑着说: “你不是说想我了吗?” “所以我就来了。” 程沥看着她,嘴唇颤抖了好几下,最后紧紧搂着她,声音闷闷的。 “你这个傻瓜。” 第51章 程沥和江鹿白坐在长椅上。 江鹿白把蛋糕包装拆开, 将里面的蛋糕拿了出来,笑着递给程沥一个叉子。 “给你。” 程沥看着江鹿白眼底的青色,接过叉子却没动。 “茶茶, 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江鹿白抵着下巴做思考状,“好像是早上□□点钟, 我记不清楚了。” “你又说谎了。” 程沥搂住江鹿白的肩膀,声音有些发闷。 谎话被拆穿,江鹿白僵硬了一瞬,又慢慢放松下来, 环着程沥的脖子,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傻瓜。” “这样我更担心。” 在得知江鹿白是怎么过来的, 程沥脸色都变了, 他敲了敲江鹿白的脑袋,说:“你胆子还挺大。” 江鹿白捂着额头,小声说:“我还不是担心你。” 冬天黑得早,才五点天就已经暗了下来,长椅旁的路灯亮了起来。 江鹿白把蛋糕放在两人中间, 抽出一根蛋糕店的彩色细蜡烛,将它小心地插在蛋糕中间。 随着火光亮起的一瞬间, 江鹿白抬起头。 “虽然有些迟,不过,” 她眼中带笑得看着面前人。 “程沥,生日快乐。” “迟来的生日礼物。” 程沥觉得眼睛有些发酸, 他沉闷地应了一声,叉起一块蛋糕咬在嘴里。 甜甜的感觉在嘴里融化开,心脏处的难受慢慢被溶解了。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吃着蛋糕。 蛋糕还剩一半的时候, 程沥的叉子拿在手里,抬头看向江鹿白,四周一片黑暗寂静,只有头顶昏黄的路灯。 程沥又垂下眼,喊道:“茶茶。” “嗯?” 江鹿白抬起头。 “你会永远陪着我吗?” 江鹿白的动作停住了,她看着程沥沉默了好久,而后拉住了程沥的手指。 “程沥你知道的,我不是很喜欢说谎骗人。” “我不知道未来的我们是什么样子,我也不敢提前给你肯定的承诺。” “不过,”她握紧程沥的指尖,仰头笑了起来。 “只要你还喜欢我,我就一定会陪着你。” 程沥笑了起来,给了江鹿白一个绵长的吻。 喘息之际,江鹿白听到程沥说。 “那你可要陪我一辈子了。” 程沥认为没有什么比昨天更糟糕了,然而他也同样认为,没有什么比今天更好了。 他和自己喜欢的人坐在同一条长椅上,脖子上带着同一款围巾,两人吃着同一块蛋糕,一起看雪花从昏黄的灯光上面飘下来,他们的手紧握在一起,仿佛永远都不会分开。 ————— 因为担心家里人担心,江鹿白也没在青城待太久,她看到晚上的火车还有票,刚想要订,手机却被程沥抽走了。 程沥:“我已经给你订好了机票,别坐火车了。” 江鹿白有些疑惑:“可是我刚刚看还没有票的。” 程沥:“不是青城的,是青城附近的临城,那个地方还有去A市的机票,一会我开车送你过去。” 江鹿白惊讶:“你还会开车吗?” “当然,驾照我都拿两年了,走吧。” 程沥伸手牵着江鹿白往回走,许宁晴和程林宇都不在家,程沥也不觉得意外,他拿了车钥匙就去了车库。 程沥垂眸拉开安全带,灯光把他的眉眼渲染得深邃了几分。 江鹿白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程沥专注的样子,突然很能理解为什么有人说开车的男人很帅了。 程沥见她坐好,给她身上披了张羊绒毯,他低着头,仔细把羊绒毯的边角掖好,对她说:“青城到临城还有些距离,你先睡一会吧,昨晚不是都没睡。” 一夜没睡撑到现在,江鹿白确实有些困了,她点了点头,含糊地说着:“你要小心些。” 车还没开多远,她就已经歪着头睡了过去。 程沥侧眼看着她安睡的样子,嘴角浮现一抹笑意,抬手将她滑落的毯子往上拉了拉。 半夜十一点,两人到了临城机场,程沥把车停在机场停车场里,看了眼时间,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小时,他看着江鹿白熟睡的样子,突然有些不忍心叫她起来了。 他蜻蜓点水吻了江鹿白一下,恶作剧般轻轻咬了咬她的下唇。 江鹿白慢慢清醒过来,看着近在咫尺的程沥,脸突然红了起来。 “到了吗?” “嗯,到了,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小时,还不算晚。” 程沥起身,揉了揉江鹿白的头发。 “我们下车吧。” 虽然他很舍不得茶茶,但是这半天已经很不错了,他不能再贪心了。 就这样,程沥目送江鹿白过了安检,对他挥了挥手,进了候机厅。 程沥放下手,直到江鹿白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他才转身离开。 他也没着急回去,毕竟回去也没人在。 他坐在车上,拉着羊绒毯盖在脸上,鼻尖萦绕着浅浅的香气,那是江鹿白身上的。 程沥在这香味的环绕下,很快睡着了,这两天里难得安心地睡着了。 ————— 江鹿白到A市时,已经是早上五点了,她连忙拦了辆计程车回家。 早上五点多,江家照例还是在梦乡的,江鹿白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踮起脚尖轻轻溜回自己房间。 正当她准备松一口气时,转头就看到江临靠在桌子上,一脸不善地看着她。 “说,去哪了?” “哥哥你在说什么?” 江鹿白装作没听懂江临话里的意思。 江临嗤笑一声,走过来用力点了点江鹿白的眉心,“你还挺厉害的,一晚上都不回家。” 江鹿白连忙捂住江临的嘴,“江临你小声些。” 江临没理会,皱着眉头:“去找那小子了?” 江鹿白身体一僵,矢口否认:“哪里,我去同学家了。” “你哪个同学能在那待一天两夜?”江临反问。 江鹿白只好认怂。 她小心翼翼地问:“你没把这件事告诉爸妈吧?” “我帮你瞒过去了。” 江鹿白松了一口气。 江临皱着眉头看她,“你们,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呃?” 江鹿白一时没反应过来。 江临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好在那个小子比较守规矩,要是真敢在大学期间动什么歪心思…… 那他就见一次打一顿! 江鹿白回过神明白后,脸瞬间红了起来,连忙结结巴巴地解释:“没有,只是前天程沥过生日,我昨天过去给他庆祝,就在青城待了不到三个小时……” 江临瞥了她一眼,“我又没说什么,你那么急干吗?” “另外,过生日?”江临啧了声,“我过生日也没见你给我庆祝。” 江鹿白:“……” 她有些无奈:“我那天满课,再说后来不是把礼物给你了吗?” 江临很酸地说:“哥哥真可怜,过生日亲妹妹都不来看一眼。” 江鹿白:“……” “我给你补办一个可以了吧?” “哦,勉勉强强吧。” “……” ————— 春节,吃过年夜饭后,江鹿白收到了江海则和宋云的两个大红包,高兴地拿给江临看。 “瞧你这出息。” 江临嫌弃地推了她一下。 江鹿白抱着抱枕倒在沙发上,又坐直身体,不满地控诉:“你这是在嫉妒我还能收到压岁钱。” 江临笑了:“谁还嫉妒你这个,给!” 他伸手拍给江鹿白一个红色信封,“成年前最后的压岁钱,明年可就没有了。” 江鹿白握着信封,高兴地眼睛都笑成了月牙。 “谢谢哥哥。” “你也就这个时候嘴甜。” 江鹿白搂着抱枕给程沥发消息。 【程沥,新年快乐!】 【看我收到的压岁钱】 【图片】 程家刚结束完家庭聚餐,一家人坐在车上默不作声,车内安安静静,和外面的热闹截然不同。 程沥坐在后座,垂眸划着手机屏幕,依次给发来祝福的人回信,看到江鹿白发来的消息后,没忍住笑了出来。 见前面两人透过后视镜观察,程沥收敛起脸上的笑意。 程沥故意逗她:【男朋友今天可是一点压岁钱都没收到,怎么办?】 江鹿白:【那我回学校分你一半】 江鹿白:【现在先给你攒着】 程沥按住嘴角的笑意,转手给江鹿白发了个红包。 程沥:【那我这再给你多添点】 江鹿白:【我这可以多分你点了】 程沥忍不住笑了起来,手指在屏幕上摁了两下。 【茶茶上大学还有压岁钱吗?】 江鹿白认真给江鹿白科普她这边的习俗,【我们这里是成年前都有压岁钱的,不过等我明年过了十八岁就没有了】 程沥:【那以后我给你发】 江鹿白愣了一下,而后笑着说:【好啊,我等着】 窗外的烟花在天空绽开,江鹿白收起手机走到阳台,看着黑色夜幕上绚丽的彩色花火,有些遗憾程沥看不到眼前这一幕,她连忙找来江临。 “哥,帮我拍一张烟花。” 江临不满地唠叨着:“哥哥我是专业摄影师,拍照可是要收费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他还是接过手机,指挥道:“去阳台那站着,就花盆那,然后……” 江鹿白连忙摆手:“不是给我照,就照烟花。” “……你自己照不就行吗?” “没你照得好看。” 适当的吹捧让江临很受用,他有些得意,“那肯定,哥哥我可是专业的。” 江临拍完后递给江鹿白。 江鹿白谢过后,在江临所拍的照片中选了自己最喜欢的一张发给了程沥。 【想要年年岁岁都和你在一起】 没过不久,另一边传来了回信。 【我也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论摄影师哥哥的正确使用方法 第52章 程沥初九就以实验室有事回到了学校。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机场, 许宁晴关上窗户,揉了揉太阳穴,跟自己的弟弟许宁予说:“走吧。” 许宁予耸了耸肩, “你明明很关心小沥的,怎么不出去跟他见一面?” 许宁晴淡淡地说:“他现在未必想见我, 我也没那个兴趣赶上去看人冷脸。” 许宁予哭笑不得,“那可是你儿子。” 许宁晴坐在后面,良久没有说话,许宁予见状, 咽下了剩下的话。 他准备开车离开时,许宁晴突然开口问他。 “宁予,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许宁予手顿了顿, 透过后视镜, 他看到他那个一向强势的姐姐弯着腰,整个人像是藏在阴影里。 回想起自己一向开朗的外甥,这些年在家里越发的沉默,他叹了口气,一些话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他发动车子。 “可能吧。” ————— 过完元宵节, 在宋云不舍的眼神下,江鹿白和江临回到了S市。 林速开车去机场接他们。 林速将江鹿白送到S大门口, 程沥已经在那等着她了,江临看着程沥,脸上显然有些不太好,他还记得过年前的那件事。 说了句臭小子后, 江临也没再说什么了。 江临和林速回了工作室,江鹿白则和程沥一起进了校门。 去寝室的路上,江鹿白看着程沥的侧脸, 感觉他这次回来似乎有些不一样,程沥还是之前那个程沥,只不过之前的程沥身上时不时会带着一些孩子气,现在仿佛短短一个月就成熟了不少。 江鹿白握紧了程沥的手。 程沥低着头,笑得一如往常那样没心没肺,“怎么了?” 江鹿白摇了摇头,笑着说:“好久没见,我想你了。” 程沥听到这话笑了起来,桃花眼眼尾上扬,尾部纤长浓密的睫毛半遮住浅褐色的瞳仁。 “我也是。” 江鹿白突然安心了。 就算再怎么变, 程沥仍旧是程沥。 ————— 回到学校一个月,江鹿白也渐渐适应了新学期生活,他们的课程比之前更多了,饶是江鹿白看着厚厚一摞专业课书也有些头疼,好在她有个专业第一的男朋友,可以时不时私下一对一指导。 大二的课程比大一要少太多,江鹿白时不时见程沥和俞渝待在实验室里,听老师说是在改论文,提早为申请读研做准备。 江鹿白有一次无意间翻开了程沥的笔记本,笔记本的扉页清晰地写着他日后的规划,留学申研读博,回国任教,他对自己的未来规划得清清楚楚。 没过一段时间,程沥突然问她有没有继续读研的念头,江鹿白觉得这件事有些早,毕竟她现在才大一,但她还是点点头,毕竟她和程沥一样,选择这个专业就是因为喜欢,她现在依旧喜欢。 结果第二天,程沥就给她找来了很多名校的资料,国内的国外的,专业的详细分析,申请读研的条件以及学校周边的环境条件之类的,江鹿白翻看着,不由得惊叹这详细的信息和强大的工程量。 “你不保研吗?”江鹿白忍不住问道。 程沥上个学期的绩点仍旧是专业第一,照此继续发展,保研名额中肯定有程沥的一个。 但程沥只是摇摇头,“我有自己的计划,你呢,有想好的吗?” 江鹿白回去想了一夜,最后告诉了程沥答案,她选了一个自己一直很喜欢的学校,与程沥的不是一所,但是两所学校在同一个地区,距离不远。 又过了几天,江鹿白又掀开了程沥的笔记本,扉页上的人生规划还是那些,只不过后面都加上了几个字。 “和茶茶一起” 我能想到最美好的事,就是我的未来有你存在。 ————— 周五,两人坐在自习室自习,程沥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眼联系人,手指瞬间僵住了。 那是之前他拜托蔡铭钊帮忙找的私家侦探。 调查他父亲程林宇的私家侦探。 这么多天,他一直等待又抗拒着这通电话的到来,至少给自己心里留下一点美好的印象。 但它还是来了。 程沥深吸一口气,跟江鹿白交代一下,拿着手机出去了。 对面是一个说话简短干练的男人,他没两句把事情说清楚,并给了程沥一个地址。 短短两分钟的电话,程沥只觉得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一股恶心感从身体深处翻涌而上,他忍不住冲进厕所吐了,然而干呕了半天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他扶着洗手台,眼尾有些泛红,他强忍着站了起来,极力克制着自己。 他尽量让自己冷静一点,给江鹿白发了一条信息。 【茶茶,我临时有点事,可能要先回去了】 发完这条信息,程沥从洗手间走了出去,为了避免他人看出异样,他戴上帽子遮住黑色的短发,脸上也带着黑色的口罩。 他压了压帽檐,从自习室走了出去。 程沥谁也没说,一个人回了青城,到了那个私家侦探所说的地方。 那是青城知名地段的小区,说是寸土寸金也不足为过。 程沥绕着小区,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直到他在停车场里找到了程林宇的车子,整颗心彻底冷了下来。 他沉默地抬手拉了拉帽子,找了个地方安静地守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 程林宇终于下来了。 程沥不知道到底该用怎么样的言语来描述他此刻的心情,他的父亲,正亲昵地搂着一个清丽的女人。 一个和他母亲完全相反,像是小白花的女人。 那个平时在家严肃又没有多少表情的男人,此刻脸上带着笑意,他低头亲了亲怀里的女人,像是说了什么,把女人逗得笑个不停。 那一刻,程林宇的形象在程沥心中瞬间土崩瓦解。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一幕,近乎自虐般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一股子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 程沥有些想笑,他一直以为程林宇对谁都不会笑,哪怕是对自己的妻子,对自己的儿子都是一样。 没想到,他居然会笑。 还笑得那么灿烂。 警卫这时也看到了他,出声警示道:“那边的人,你站在那干什么?” 警卫的声音将程沥的思绪拉了出来,同时也将门口前调笑的两人的注意吸引过去。 程林宇回过头,一眼就看到站在树后的少年,身形瘦高,黑色卫衣帽拉了上去,带着黑色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像极了那个女人。 程林宇没来由心虚,他下意识松开了怀里的女人。 程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赤红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程林宇见状,连忙起身去追。 程沥步伐很大。 程林宇在后面喊他:“程沥,你站住。” “你总要听我解释一下!” 程沥停下脚步,咬牙回过头看着他,“事实就在眼前,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程林宇无话可说,他张了张嘴,挺直的背弯了下去,整个人像是矮了几分。 “程沥,你根本就不知道我跟你妈妈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们之间根本没存在感情。”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有什么不知道!”程沥终于忍不住开口,他眼尾泛红。 “你是不知道你还有妻子,有儿子,所以才能这么理直气壮地出轨?” “程沥,事情不是你想的……” 他的话被程沥打断,程沥眼神里满是失望和痛苦。 “你让我觉得恶心!” 第53章 江鹿白上完晚上的课, 时间已经过了九点了。 给程沥发消息他一直都没回,这样江鹿白有些担心。 纪云说是她想多了,问太多男生也嫌烦。 路过自习室, 江鹿白和纪云说了声,自己一个人上去看了看, 程沥的书还放在那里,桌子维持原来的状态。 他今天一天都没来过。 江鹿白是清楚程沥的,程沥不喜欢陌生人碰他东西,所以基本上不会把东西就这样放在自习室的。 江鹿白想了想, 给蔡铭钊和俞渝学长打了个电话,也都说没见到程沥。 蔡铭钊想得多一些,马上给之前那个私家侦探打电话, 一问才知道程沥今天上午就已经知道消息了。 蔡铭钊心里暗道不好。 他也没敢把这件事告诉江鹿白, 连忙拉着俞渝准备回青城看看。 江鹿白又等一会,蔡铭钊那边一直没有消息,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电话号码,还是忍不住拨了过去。 铃声一直在响,但就是没人接听, 江鹿白这下是真的担心了,她害怕程沥会出什么事, 毕竟程沥从寒假结束后就一直有些不对劲。 她又给程沥打了过去。 不知道最后到底打了有多少通,程沥那边终于接通了电话。 江鹿白连忙将手机贴的更近一些,“程沥,你没事吧?你现在在哪?” 半响, 程沥沙哑的声音才通过手机穿了过来,“喂。” 他的声音像是磨砂般,沙哑而低沉。 江鹿白又问了他一遍:“程沥, 你现在在哪?” 程沥喝了很多酒,此刻脑袋正昏沉,他不知道这个给自己打电话的人是谁,只是觉得她很熟悉,下意识想要站起来,但还没等他站直身体,醉意又翻涌上来,程沥又重新倒在石阶上,手机也落到石阶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程沥挣扎着去够它。 “程沥,把你的位置告诉我。” 江鹿白冷静下来。 程沥强忍着醉意,左右张望着,终于在附近看到一个标志牌,他踉跄地走了上去,贴近去看牌子上的字。 “洛,洛水湖。” 洛水湖是S市一个比较出名的景点,离S大距离还挺远,江鹿白不明白程沥怎么会到那个地方去。 知晓程沥具体位置后,江鹿白打电话给俞渝和蔡铭钊说一声,让他们放心,然后自己出校门叫了一辆计程车。 “麻烦师傅,去洛水湖。” 江鹿白到洛水湖时,已经将近晚上十点了,洛水湖公园的门卫懒懒地打着哈欠,准备下班了。 江鹿白跟他说了情况,又重点说明程沥喝醉了坐在洛水湖边。 门卫也不敢拦着,连忙让她赶快进里面把人带走。 江鹿白知道程沥的具体位置,但是天色太暗看不清楚,她只好顺着洛水湖的河堤边走边找。 程沥所在的位置有些偏僻,离大门和出口都有些远,江鹿白绕着洛水湖大概走了快一半,终于在河岸一棵大柳树后面找到程沥。 洛水湖河岸有些地方修建成石梯样,连接湖水与河岸,平常附近居民就喜欢夏天坐在石梯上乘凉,现在冬天还没过去太久,春寒料峭,鲜有人待在这里。 可能是见没人来,工作人员也犯了懒,远一点的地方就没进行修整,石梯最下面两角的芦苇枯杆都快有一人高了。 程沥坐在石阶中间,垂着头,看不清楚神色,还是早上那身衣服,只是身上的卫衣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就穿着一件薄毛衣,坐在冰凉的石阶上吹冷风。 空的啤酒罐东倒西歪地散落在程沥脚边,还有几罐没开封的摆在一旁。 昏暗中,程沥修长的手指扣着一罐开了封的啤酒,半天都没有动作,像是睡着了一样。 江鹿白走下石阶,没有说话,只是将程沥脚边空的啤酒罐捡起来,整齐地放进一旁的塑料袋里,做完这一切后,江鹿白没有问什么,只是坐到了程沥身边,静静陪着他。 夜风拂过干枯的芦苇杆,程沥手里的啤酒罐突然掉到了地上,还剩下一半的液体从开口处流了出来,空气中洋溢着酒精和麦芽的味道。 “茶茶,你能抱我一下吗?” 程沥语气很轻,像是马上要吹散在夜风里。。 江鹿白伸出双手,从程沥肩膀下穿过,最后落在程沥肩胛处,像是安抚,程沥靠在她的脖颈处,手臂紧紧搂着她,却又不参杂着半分□□。 江鹿白伸手拍着程沥后背,“程沥。” “没事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安慰什么。 程沥像是睡着了,靠在她的肩头半天没有动作。 江鹿白轻轻推了他一下,也没有什么反应。 他都已经醉成这样了,也没穿厚衣服,江鹿白自然是不能让他继续呆在湖边吹冷风。 江鹿白费力地将程沥搀扶起来,好在程沥并没有完全醉过去,迷迷糊糊还保留着一点意识,顺着江鹿白的动作往前走。 将啤酒罐扔到垃圾桶里,江鹿白硬是搀着拉着,用尽各种方法将程沥带出洛水湖。 这下,已经彻底过了十一点。 学校自然是不能回的,现在已经过了宵禁时间,估计学校大门已经关着了。 江鹿白在程沥身上找了找,虽然他把卫衣丢了,但好在没把身份证钥匙之类的一并丢了,江鹿白的身份证一贯是放在背包里的,以备不时之需,现在也派上了用场。 两人在路边等了好久,终于拦下了一辆计程车,跟司机说了自己要去附近的酒店后,江鹿白打开手机给纪云发消息,说是自己今天晚上去哥哥家,暂时不回寝室了。 寝室里的人都知道江鹿白亲哥在S市,上次她被蛇吓哭的时候,也是去了江临那里,纪云对江鹿白的说辞没起疑。 到了距离最近的酒店,江鹿白订了两个房间。 将程沥扶到江临房间,江鹿白又下楼到附近服装店,给程沥买了几件干净衣服。 她拿着衣服上楼,准备给醉的不省人事的程沥换上,但是手指刚触碰到程沥的皮肤,又想到程沥身上现在全是酒气。 她伸手推了推程沥,“程沥,你要不要去洗个澡。” 屋里有暖气,还在的气温还不算特别低,应该没多少问题。 程沥迷迷糊糊睁开眼,桃花眼里全是醉酒后的迷离,再加上脸上的绯色,以及隐隐露出来的锁骨,像只诱惑人犯罪的男妖精。 程沥撑着坐了起来,从江鹿白手里接过睡衣,摇摇晃晃就准备往浴室走。 江鹿白看他的样子,很是怀疑这个人到底能不能找到浴室,连忙跟着一块过去。 将程沥推到浴室后,江鹿白回到房间,把房间里烧水壶洗了一遍,又烧了壶热水烫一遍,这才准备烧些热水给程沥冲点蜂蜜解酒,江爸爸之前喝醉的时候,宋云就是这么做的,江鹿白心里有印象。 正当江鹿白把冲好的蜂蜜水放到桌子上时,浴室那边突然发出了沉闷的响声,江鹿白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敲了敲浴室的门,没人应。 她担心程沥在里面出什么事,也顾不得什么了,捂着眼睛打开浴室的门。 只不过进去才发现,程沥穿着衣服坐在地上,眯着眼睛,全身上下都被打湿了。 江鹿白有些哭笑不得,这人喝醉后连澡都不会洗了吗? 好在程沥身上的酒味被冲走了大半。 她进入浴室把蓬蓬头关上,拿毛巾披在他身上,顺便把新买的睡衣一并交到他。 “擦干水后换上吧。” 程沥半睁着桃花眼,拉着身上湿哒哒毛衣说:“不。” 江鹿白耐心地说:“你要是不换掉,明天会感冒的。” 程沥依旧摇头,“不。” 这人醉了之后跟小孩子一样。 江鹿白没法子了,蹲在程沥身边,趁着他还在醉酒,用手指戳着程沥的脸颊,“那你到底要怎样啊?” 程沥也不恼,乖乖地任由她戳,甚至还有些纵容地把头往她那个方向歪。 “你帮我换。” 江鹿白的动作顿住了,半响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程沥有些疑惑地歪着脑袋,好久才慢吞吞地说:“我懒。” 江鹿白:“……” 不错,这完全就是程沥才会说出的话。 第54章 江鹿白虽然心软, 但也不是没有原则。 她又把睡衣放到程沥手里,十分认真地说:“程沥,男女授受不亲你知道吗?衣服你必须自己换。” 她说完, 准备把蜂蜜水端过来。 程沥见她站起身想要离开,下意识抓住她的衣服, 桃花眼微阖,说:“难受。” 湿哒哒的衣服穿在身上,特别又是这天气,能不难受吗? 江鹿白蹲了下来, 语气温柔又无奈,“快点换上吧,换上衣服睡一觉就好了。” 程沥听到江鹿白的话, 像是听懂了般点头, 然后慢吞吞地开始脱上衣了。 江鹿白把浴室门拉上,走到房间里,程沥的手机放在桌子上,信息提示灯一闪一闪的,想到程沥现在这个醉醺醺的样子, 江鹿白没打开,只是把手机放到电视旁边。 蜂蜜水放温了, 江鹿白过去敲门,“程沥,你换好衣服没有?” “嗯。” 江鹿白开门走进去,看见程沥靠着墙璧, 身上穿着那套睡衣,而他之前穿的那套湿衣服全部搭在栏杆上。 看到这里,江鹿白松了口气, 好在程沥酒品还行,没有乱扔衣服。 她把程沥拉到房间里,把蜂蜜水递给他。 程沥皱着眉头,翻过身,把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 江鹿白哭笑不得,程沥这个样子,活像小时候不愿意吃药而四处躲起来的她,但是这是蜂蜜水,又不是什么苦药。 而且刚才喝了那么多酒,万一明天头疼了怎么办? 江鹿白将程沥从被窝里拽出来,“程沥,你尝一下,是甜的,不是药。” 程沥听到这话,微微睁开眼,就着喝完了一杯水,而后沉沉睡了过去。 江鹿白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放下杯子,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头汗。 照顾人这件事,对江鹿白来说还是头一次,照顾一个喝醉的人,对江鹿白来说更是头一次。 不过程沥没事她就放心了。 江鹿白看着陷入昏睡中的程沥,忍不住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像是觉得好玩,又多戳了两下。 程沥睡得很熟,对此毫无察觉。 江鹿白觉得程沥这个样子实在是像极了童话里的睡美人,她在程沥额头落下一吻,压低声音说:“晚安。” 做完这一切,她起身回到自己房间。 ————— 江鹿白有认床的习惯,换一个地方要好久才能习惯。 她躺在床上,总觉得哪里都不舒服,她看着天花板,以为过去了很久,结果一看手机才半夜两点。 江鹿白实在是睡不下去了,她坐起来,穿好衣服准备去看看程沥的情况。 她动作很轻地打开房门,将光线最柔和的床头小夜灯打开。 程沥还在很安稳地睡着。 江鹿白松了口气,走过去一看才发觉有些不对劲,他脸色有点不太正常,嘴唇殷红。 不会是感冒了吧? 江鹿白连忙走了过去,手腕贴在程沥额头上,果然是有些烫。 估计是吹了冷风又穿着湿衣服坐了会。 江鹿白心里有些慌,她想起坐计程车时,看到附近有一家药店,连忙换好鞋子坐电梯下楼。 凌晨两点,漆黑的天边闪烁着几颗星,整个城市静悄悄的,路上没有车辆行人,店铺也都关上了门,只有路灯安静守着马路两边。 药店是二十四小时营业,江鹿白进去买了点感冒药和一支温度计。 她也没敢多待,安静的夜晚藏匿着很多危险,仿佛背后总有只眼睛在盯着一样。 江鹿白买好东西就连忙回了酒店,小跑着进了房间,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她背后流出了些许冷汗,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她把体温计拿出来给程沥夹上,又转身去烧点热水,先前烧好的水已经凉了。 烧好热水后,她过去看了温度计示数,才知道程沥烧到三十八度了。 江鹿白给程沥喂了两粒感冒药,又用热水给程沥擦了擦脸和脖子。 程沥吃了药,脸色好了不少。 经过这一番折腾,江鹿白终于生出了几分困意,她揉了揉眼睛,有些庆幸明天是周末,没有课。 她准备回自己房间休息,刚站起身准备离开,手腕突然被人抓住。 一股力道将她向后拽,江鹿白一下跌到床上,程沥抱着她,像她平常抱着玩偶那般,头埋在她的脖颈处,喃喃自语般,“茶茶。” 江鹿白挣扎了半天也没挣脱程沥的禁锢,她试图给程沥讲道理,“程沥你放手,要不然我就要生气了。” 程沥抓起她的手腕将其压在床头,翻过身,低头看着江鹿白。 他脸上发烧引起的绯红还没有褪去,有些潮湿的头发耷拉着,遮住了微微上挑的眼角,让他生病而有些迷离的桃花眼多了分委屈的意味,就好像是在撒娇的大狗狗。 还是一个具有很强侵略气息的狗子。 江鹿白也不敢乱动了,毕竟现在程沥喝醉了,醉得完全不省人事,他又是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凭她的力气也没办法抗拒。 “程沥。” 她叫着程沥的名字,试图让他清醒一点。 程沥将头重新埋到江鹿白颈部,呼出了气息激起江鹿白一阵战栗。 江鹿白别过头,极力忽视那种奇怪的感觉。 她有些生气,还感觉有些委屈。 江鹿白身体向前探,想要在程沥那张俊脸上留下个咬痕,最好能将这个醉酒的家伙的咬醒。 虽然意识有些混沌不清,但是程沥的反应还是很敏捷,见江鹿白咬过来,立马松开一只手,手指钳住了江鹿白的脸颊,江鹿白一下咬到程沥虎口上。 程沥感受到虎口处传来的痛觉,皱着眉头,拇指食指依旧扣在江鹿白脸颊旁边,他俯身到江鹿白耳边,有些混乱地说着:“为什么要咬我?我也要咬你。” 他低头咬住江鹿白的耳垂,没有江鹿白意料之中的疼痛,程沥的牙齿轻轻研磨着耳垂,细细密密的感觉顺着神经传到大脑,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程沥。”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着程沥的脊背,留下几道浅浅的红痕。 程沥轻轻应了声。 他伸手抱住江鹿白,声音带着感冒过后的沙哑,“茶茶我好喜欢你。” “我不会欺负你,你也一定不要离开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半响,见他没有动作,江鹿白推了推他,才发现程沥已经睡着了。 江鹿白连忙把程沥移开,也不顾光脚踩在地板上,连忙跑出房间,一并将门关上。 江鹿白靠着门,心脏跳动得有些快,她深吸一口气,平复着有些急促的呼吸。 回想起刚才房内的景象,她下意识捂脸。 脸颊很热很烫,就跟发烧了一样。 她抿着嘴唇,唇角微微勾起,压低声音说道。 “傻瓜。” 第55章 宿醉的结果就是第二天头疼。 床上落满阳光的时候, 程沥醒了过来,如江鹿白所预料的那样,头疼的厉害, 人也没什么精神。 他恹恹地坐在床上上,皱着眉按着额头观察着周围。 这里不是他家也不是寝室, 像是酒店或者宾馆。 他什么时候来这的? 程沥努力回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可大脑混沌一片,还疼得厉害。 程沥依稀记得自己跟程林宇吵了一架,接着他回了S市, 买了很多酒去了洛水湖,一直喝到晚上,然后, 好像有个人找到了他…… 脑袋更难受了。 程沥抱着脑袋, 紧紧皱着眉头。 这时房间门突然打开,江鹿白拎着早餐走进来。 看见程沥醒来,江鹿白脑海中突然回想起昨天那件事,脸瞬间红了起来,但她依旧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给程沥打招呼。 “你醒了?” “我给你买了点小米粥,你喝点胃舒服些。” 程沥茫然地点点头, 接过早餐。 程沥记得自己昨晚告诉了江鹿白自己在洛水湖,可是后来发生了什么,他怎么在这里了? 江鹿白解释道:“昨天太晚了,到了关门时间, 我就把你带到这里了。” “茶茶,”程沥试探地问:“那我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看来是忘了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昨天的事要是全说出来了,估计两个人都要尴尬。 江鹿白低下头, “没有。” 这个回答给程沥打了一剂安心针,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别的不怕,就害怕在茶茶面前做些丢脸的事。 江鹿白把桌子上的感冒药递给程沥,“吃完早饭后再吃一次感冒药,我感觉低烧还是没有下去。” 她伸出手腕贴在程沥额头上,果然还是有些烫的。 程沥愣了一下,“我感冒了吗?” 江鹿白“嗯”了声,随即板着小脸训斥道:“你喝酒我就不说什么了,你还把卫衣扔了坐在湖边吹冷风,不感冒才怪呢。” “嗯嗯。”程沥接受着所有训斥,他伸手搂着江鹿白的腰,脸埋在她的脖颈处,轻笑着说:“我们茶茶辛苦了。” 江鹿白抱着他,声音有些闷闷的。 “你以后不要再喝那么多酒了。” 程沥应下来了。 他顿了顿,问:“吓着你了?” 江鹿白没说话。 不过从某种角度来说,她昨天的确是被吓着了。 程沥的呼吸落在她的脖子上,她觉得有些痒,向后躲了躲,笑着推开他的脑袋,说:“快点去洗漱吃早饭吧,衣服我给你买好放在椅子上了。” 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程沥觉得很温馨,昨天见到程林宇带来的情绪似乎一下冲淡不少。 随后他就被江鹿白推去洗漱。 程沥笑了笑。 他站在镜子前,嘴里咬着牙刷,一手拿着手机看信息,当看到程林宇时,他的神色顿住了。 【小沥,我希望能跟你好好聊聊】 【如果你后天下午有时间的话,我们见一面,地点你来选】 程沥看着屏幕,久久没有动作。 嘴里的牙膏泡沫逐渐消失,留下一片苦涩。 程沥回过神,漱了漱口。 他的手指沉重地落在键盘上。 【好】 他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含义,不过就像蔡铭钊他们所说的,有些事是他根本无法改变的,还是早点结束比较好。 一个从骨子里已经烂掉的家,难道还希望它能继续保持完整吗? 这对谁来说都是一种恶心。 ————— 周一,江鹿白吃过午饭,准备去图书馆借些书回去。 江鹿白在路上遇见了一个很奇怪的女人,倒不是她穿着打扮奇怪,女人身材高挑纤细,气场很强,打扮也很时尚,奇怪的是眼神,一直紧紧盯着她。 等她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那个女人还在,像是在等她一样。 江鹿白犹豫了一下,上前询问,“请问,你是有事找我吗?” “你就是江鹿白吧?我有事想找你谈谈。” 她摘下墨镜,一张极为漂亮的脸出现在江鹿白眼中,江鹿白看着女人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心里浮现出一抹熟悉感。 这人长得和程沥好像。 对方也没有兜圈子,开门见山地自我介绍,“我是程沥的妈妈,许宁晴。” 两人去了学校里一家咖啡店,现在正值中午,店里没多少人。 许宁晴点了一杯热美式咖啡。 店员端上咖啡离开后,许宁晴看着眼前清冷的女孩。 “你是程沥的女朋友?” 她的语气很平淡,却让江鹿白紧张起来。 “是的。” 许宁晴捏着小勺,轻轻搅动着杯里的咖啡,她抬头看了眼有些紧张的女孩,五官出挑,皮肤冷白,气质也是有些出尘冷淡,只不过毕竟还只是个孩子,身上还留着稚气和青涩。 她不动声色收回视线。 许宁晴抿了口咖啡,继续说:“我们家里的事,你都听说了吧?” 江鹿白点点头,“了解一些。” “你是不是觉得程沥可怜,所以对他动了恻隐之心,然后才喜欢他的?” 听到这话,江鹿白皱起了眉头,“我们在一起只是因为我们彼此喜欢对方。” “是吗?” 许宁晴看着她有些警惕的神色,唇角轻扬,“你不用那么紧张,我来找你也不是为了什么,只是纯粹是想来看看而已。” 她抬头,透过咖啡店的玻璃窗往外看,神情中透着一股解脱,“我和他父亲离婚了,再过一个星期我就要去国外,程沥不愿意去,寒假我们吵得很厉害,明明是母子却感觉形同陌路。” “我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尊重他的意见。” 许宁晴突然笑了起来:“可能这样说你会觉得不可思议,但这却是我最真实的想法,我真的很累了,当我决定放手时,我竟然觉得莫名的轻松。” “我和他父亲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就被家里的长辈安排订婚,他对我没感情,我也不爱他,所以就算是那个人对我再怎么冷淡我都无所谓,因为我也不在乎。” “后来程沥出生,我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他身上,我希望他能按照我的规划生活,成为我一直期盼的样子。“ 她放下咖啡杯,叹了口气,“其实程林宇有件事说的很对,我这个人就是很强势很□□,我一直觉得我是为程沥好,但后来才明白,就像小女孩装扮娃娃,我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让程沥更符合我心目中儿子形象而已。” “可是,程沥他不是娃娃。”江鹿白抬头说道。 “是啊,”许宁晴看着她笑了出来,低声喃喃道:“程沥他不是娃娃。” 江鹿白忍不住问道:“你真的关心程沥吗?” 真的关心吗? 真的爱吗? 许宁晴也不清楚,如果是之前,她一定会立刻给出肯定的回答。 但是现在, 她不清楚了。 如果她真的爱程沥,那么清楚程沥是多么重视感情,还会直接把现实真相残忍地撕开,血淋淋地摆在他眼前吗? 说到底, 她只不过是借用程沥来报复程林宇罢了。 可笑的是,她一直不敢承认这一点。 良久,她听到自己宛若叹息般的声音。 “可能都有吧,那个家就像个牢笼,现在所有人都自由了。” 她看着窗外落着的鸽子,一阵风吹过,那群灰色的鸽子张开翅膀朝向天空飞去,彻底消失在天际。 许宁晴拿起白色小羊皮包站了起来,又重新带上墨镜,临走的时候,她回头看了江鹿白一眼。 “你比我要看得清楚,遇到的人也和我不一样。” 江鹿白准备结账离开,这时她突然发现许宁晴杯子下压着一张结账小票,她已经付账了。 小票下方写着一个地址,是学校不远处的一家咖啡厅,最下方还有一行小字。 “去吧,也许程沥这个时候会很需要你。” 第56章 今天就是程沥和程父约定的时间了。 程沥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西装, 那是他十八岁生日时程父送他的成人礼礼物。 他换上了那件西装站在镜子前,镜子里的男生个子很高,偏清瘦, 五官精致立体,身上透露着蓬勃的少年气息。 程沥看着自己的样子, 觉得有些不满意,他挺直脊背,想让自己看得成熟些,他不想在程林宇面前落入下风, 他想让那个人知道,他也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蔡铭钊看到俞渝发的消息,过来就看到眼前这一幕, 程沥穿西装的样子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他忍不住说:“程沥,你怎么穿着西装?” 程沥低头收拾东西,“嗯,有事需要出去一趟,要是有人找我, 拜托你帮忙说一声。” 看惯了程沥平常不正经的模样,他这样难得正经倒是让蔡铭钊有些无所适从。 “程沥, 你真的没事吗?” 程沥看了他一眼,笑了起来,“我看着有哪里不对劲吗?” 不对劲,简直哪里都有些不对劲了, 简直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当然,这话蔡铭钊是不会说出口的。 俞渝过来拍了拍程沥的肩膀,“如果有事就叫我们, 我和蔡铭钊今天下午都没课。” 蔡铭钊也接话道:“要不要一会我去接你?” 程沥打好领带,回过头笑着说:“我没你们想的那么脆弱。” 至少这点事情他还是能自己处理的。 也只能自己处理。 按照先前约定好的时间,程沥来到了学校附近的咖啡店,程林宇坐在靠窗边等着她,看样子提前来了很长时间。 程林宇看他过来,扯起嘴角露出一抹生硬的笑容。 程沥垂着眼,全当没有看到程林宇的示好。 程林宇辨认出了程沥身上穿着的西服,是他先前送出的那一件,一时间他心里百感交集。 他说:“这很适合你。” 程沥冷笑,“是啊,适合二十岁的程沥,十八岁的程沥就未必了。” 一句话将程林宇所有话堵了回去,他嘴唇颤了几下,最后颓丧地低下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 程沥觉得这世界上最苍白无力的话,就是对不起,已经做错的事情,再怎么辩解,也改变不了已成的事实。 程沥坐了下来,并没有点东西,垂眸看着桌子,声音淡淡的。 “如果有事的话,不妨就直说吧。” 他也不想在这里绕。 程林宇一脸歉意地看着程沥,“程沥,你如果愿意跟着我……”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程沥打断,程沥嘲讽地牵起嘴角,“我跟着你,不是碍着别人的眼了吗?” “怎么会?”程父声音依旧压低着声音,“她是个很好的女人,她说会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的。” 程沥冷笑。 哪个人不会说一些表面好听的话。 程林宇自己选择的,他不想提出任何意见,但是他不可能跟着程林宇。 与其在别人家里当一个碍眼的存在,倒不如自己一个人生活的自在。 程沥说:“不用了,我现在已经成年了,我有足够的生存能力,我也不需要监护人。” 程父一下颓丧了下去,“小沥,你要是知道,爸爸只是和你妈妈离婚,但是你是我的儿子,这一点是不会变的,也是永远不会变的。” “儿子?”程沥放在桌子下的手紧握着,脸上带着一抹嘲讽的笑容,“这么多年,你倒是记起我是你儿子了?” “从小到大,你和我聊过天吗?和我一起真正吃过饭吗?你参加过我的家长会吗?” 程沥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记得我的生日是哪一天吗?” 看着程林宇眼神闪过的一抹躲闪,程沥了然,脸上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容。 “看吧,你果然记不得。” “毕竟你从来都没参加过我的生日晚宴,每次都是那一个理由,你忙,程总忙,程总怎么能不忙,你现在倒是给我上演父子情深了!” “程沥!” 程林宇低声呵着他。 程沥冷笑一声, “无非就是我看到了你出轨的场面,所以你才会在这给我装好爸爸,之前那二十年都对我不闻不问,你不觉得现在有些迟了吗?” 他的话像是刀子一样。 “你害怕的无非就是,你先出轨了,然后婚姻财产要大半分配给我妈了吧。” 听着程沥的指责,程林宇手指握得很紧,掌背青筋胀起,“程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吗?” “难道不是吗?” 程父颓然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像是突然老了几分,“程沥,你现在还小,根本不懂得大人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我和你的母亲当时是因为家长撮合走到一起,我们之间没有感情,没有共同话题,你根本不知道和一个不爱的人生活在一起是多么痛苦。” “这就是你婚内出轨的理由吗!” 程沥觉得很累,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只是说:“可以了,我不想插手你们的私事,你还有什么话就一块说了吧。” 程林宇叹了口气,从一旁的文件袋里拿出几份文件,并将他推给了程沥,“你母亲决定不向律师提交我出轨的证据,作为交换,她向我提出了两个要求,一是要求我去做节育手术,不管以后再婚还是怎么样,都要保证你是我唯一的儿子,唯一的法定继承人。” “我已经将一些财产转移到你名下,不管怎么样,程沥你都是我的儿子,也将是我和你母亲唯一的儿子。” “我的公司将来也是你的,你如果想继续研究就继续研究,如果不想做研究了,那就回来,继承人是你。” “我不稀罕,也没想着要。” 程沥直接问:“另一个要求呢?” 程林宇沉默地拿出一只签字笔递给程沥,“另一个要求就是让你亲自结束这段婚姻。” “许宁晴说了,你什么时候签字,我和她就什么时候办理离婚,选择权掌握在你手里。” 程沥听着这一席话,血液像是凝固了一般,一股冷意从脚底向上。 许宁晴看出了他所有的躲避,将现实撕开血淋淋展现在他面前,明明知道他有多么的在乎,还要让他亲手做这样的事情。 程沥觉得自己的手有些发抖。 程沥一把甩开笔,眼尾泛红,“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和我根本没什么关系,你们两个的事情凭什么交由我插手……” “程沥!” 程林宇声音多了分沉重。 “算我求你了。”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不好受,可是这不单是我的,还有你母亲的。” 程沥看着他这个样子,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快流了出来。 “好,我签。” 程沥强忍着颤抖,他红着眼,紧紧咬着唇,一笔一划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程沥” 写到最后,他实在是写不下去了,他感觉像是有什么凉凉的东西从眼角流了下来,“啪嗒”落在纸上。 他迅速擦干,脊背挺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的难受,他不想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在别人眼前,特别是眼前这个人。 一个没有任何人留恋的家留着还有什么用呢? 他一直所维持的,都只不过是自己对于家的美好幻影,因为没有感受过,所以才会那么在乎。 他早就该认清的,认清只有他一个人在乎。 程沥受不了了。 呆在这里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他感觉到窒息。 他咬牙写完最后几笔,推开椅子就准备离开。 “程沥!” 程林宇站起来叫住了他。 程林宇叹了口气。 “终有一天你会理解我的。” 程沥的脊背仍旧挺直,他没有回头。仍旧强撑着,努力维持声音不要颤抖。 “我不会理解你,永远不会理解你,也永远不会成为你。” 是的,永远不要成为他,永远不要。 他不会忽视自己的妻子,不会不理会自己的孩子。 他会当个好丈夫,也会当个好爸爸。 他会努力活成自己想要成为的那种人。 而那种人绝对不是这样。 程沥推开门,阳光很刺眼,他走了出去,视线所及的尽头,是道路的另一边站着的江鹿白。 她站在树荫下,穿着浅褐色的毛衣。 就那样站在阳光里。 程沥的视线模糊了。 他一直以来维持的镇定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突然, 很想抱抱她。 第57章 江鹿白见程沥走了出来, 连忙跑了过去。 当她看见程沥那双赤红的眼睛后,整个人愣住了,“程沥, 你怎么了?” 程沥强扯出一抹笑容,伸手抱住江鹿白。 江鹿白感觉到他在颤抖。 她一只手按在程沥的后背, 轻声安慰着,“程沥,没事了。” 程沥紧紧抱着她。 咖啡店人多,路边人来人往, 江鹿白带着程沥去了树荫下的长椅。 程沥依旧没怎么说话,像只失魂落魄的大狗子。 江鹿白揉了揉他的头发。 她的手一直紧紧握着程沥,似乎想要通过这给他安慰。 程沥靠在江鹿白肩膀上,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不远处的车上, 许宁晴看到这一幕,慢慢将车窗升起。 “我们走吧。” 坐在前面的许宁予“嗯”了声,有些不解地问:“姐,你为什么要提那两个要求?” 特别是最后一个。 许宁予有些想不通,许宁晴明明知道程沥是什么样的人, 却还这样做。 许宁晴淡淡地说:“我只是教他面对现实,让他快点成长而已。” 你可以选择别的方式。 这句话许宁予没说出来。 许宁晴最后看了一眼长椅上的情侣, 男生像是恢复了不少,依旧靠在女生肩膀上,阳光穿过树叶缝隙,漏下点点光斑落在两人身上, 女生伸手摁住男生的嘴角,男生这次总算是笑了出来。 她心里像是松了一口气,但是面上不显。 “走吧。” ————— 一个星期后, 终于到了许宁晴出国的时间,程林宇跟她近乎老死不相往来,离婚手续一办,现在更是谁也不想理谁了,两看相厌,也懒得在这里惺惺作态。 她也没让许宁予来,许宁予比她还要敏感容易感动,她害怕看到他红着眼,自己也受不了想要落泪。 其他人也没告诉,只让她一个人简简单单地离开就行了。 一个人的感觉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时间太漫长了点。 看着时间快要到了,她站起身,准备去安检。 突然远处有个声音叫住了她。 “妈!” 许宁晴浑身一颤,手里的登机牌“啪嗒”摔在了地上。 她猛地回过头,只见大厅处,程沥拉着江鹿白气喘吁吁地朝她跑了过来。 许宁晴这时候才知道,她根本不像自己想得那么淡定。 身体都在颤抖,眼泪控制不住想要流下来。 程沥和江鹿白终于跑到她面前,两个人都在喘气,程沥擦掉脸上的汗,站直身体。 “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今天走?” 许宁晴没有回答,就像手里的手帕纸,已经准备好了,却始终没有递上去一样。 她问道:“你舅舅告诉你的?” 程沥点了点头。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程沥眼神复杂地问道:“你这次要在国外待多久?” “不知道,”许宁晴轻笑着说:“也许是一辈子吧。” “以后没人逼迫你做不喜欢的事了,小沥,你也自由了。” 程沥想说些什么,却又感觉说什么都有些苍白。 他上前给了许宁晴一个拥抱。 “妈,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是为了我好,我现在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 他笑着说:“你就放心地做自己喜欢的事吧。” 许宁晴终究是红了眼眶,她抱着程沥,压抑着喉咙里的哽咽。 “好。” 她擦干眼泪,依旧是那个明艳强势的许宁晴。 “好了,又不是生离死别。” 像是在对程沥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她看了眼程沥,又看了眼江鹿白。 “我要走了。” 她戴上墨镜,咬牙转过身。 过了安检,她还是没忍住向后看了一眼。 程沥和江鹿白手拉着手站在原地,仍旧在看着她。 许宁晴感觉眼眶内的酸涩似乎又回来了。 这样的程沥,也许才是她所期盼的样子。 程沥和江鹿白与她和程林宇不同,他们看向彼此的眼睛里都蕴含着光。 他们是不同的。 他们的结局也是不同。 他们将来一定会生活在阳光下。 也将永远生活在阳光下。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完了! 《可能喜欢》从开始到完成经历了两次全文修改,以及无数次小改,可能它仍旧不完美,但我真的爱这个故事,爱茶茶和程沥,他们两个都是不完美的人,但都同样温暖,就像最后所写的一样,他们将永远生活在阳光下,向阳而生。 看完的宝贝们评个分,最后求一下预收和作收,爱你们~ 《我猫哪去了》 自从新邻居搬家过来后,许辞月便发现自家的猫经常玩起了失踪。 平日里也没见它吃多少东西,结果体重蹭蹭蹭往上飙。 她的瘦橘,还是难逃血统宿命,变成了肥猫。 ―――――――――― 搬到S市不久,江临家多了只时常来蹭饭的橘猫。 在不断地投喂下,江临看着逐渐往球发展的橘猫,终于意识到―― 养猫还是有好处的,说不定它什么时候就能给你带个女朋友回来。 拖延症漫画家×不务正业摄影师 ———————————— 《向沈同学告白的一百种方法》 作为沈衍的青梅竹马,温冉最大的爱好就是故意向他告白,然后看着清冷的发小破功,咬牙切齿地让她别开玩笑。 温冉对这个游戏乐此不疲,直到她意识到自己喜欢上沈衍,于是正儿八经地向他告白。 沈衍冷笑:“温冉,都高中了,能不能别在开这种幼稚的玩笑?” 温冉试图解释:“我这次是认真的。” “你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都是这么说的。” “……” 终于,温冉彻底明白了,什么叫现实版的狼来了。 青梅竹马,双向暗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