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吻心动》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书名：偷吻心动 作者：鹿瓷 文案： 陆瑜和林随安的第一次见面是在自家门口，小姑娘穿着一身碎花小裙子，跟在父母身后开心搬家，软萌的小脸总挂着笑，看起来挺蠢。 后来他们成了邻居。 陆瑜妈妈很喜欢小姑娘，叮嘱陆瑜平时多照照顾着点。 彼时少年注意力全在游戏，漫不经心地应下。 小姑娘不聪明，容易被骗，于是这一照顾，就照顾了十多年。 某天，小姑娘得知父母终于离婚的消息，蹲在自家墙角，落寞地喃喃：“我没有爸爸妈妈了。” 陆瑜上前，揉了揉她的头发，沉声说：“别怕，不是还有我么。” 后来，小姑娘凭借沙画日记《笨笨熊》夺得国际大奖，并获得影视ip推广，采访时有记者问询她关于漫画中的角色是否有原型。 此时的小姑娘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她望见站在人群身后特意挪了会议赶来的男人，眉眼慢慢弯了起来，那双清澈动人的眼睛藏着星光。 “有。” 【你是人间星光，驱散迷雾，我一抬头，就看到了月亮。】 【数竞大佬vs美术生小仙女】 *青梅竹马温馨日常。 一句话简介：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立意：成长 内容标签： 因缘邂逅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随安 ┃ 配角：陆瑜 ┃ 其它： 第1章 陆瑜是她的衣食父母 八月末盛夏，傍晚太阳炙烤着大地，热浪肆虐起伏，没一会背上就汗湿一片。 江景别墅区藏匿在荫凉中。 林随安背著书包哼着歌跑到门口，低头摸出把钥匙开门，然后走了进去。 客厅里十分安静，没有其他人，林随安早已习惯了，在门口换了拖鞋，抹掉鼻尖上的汗，把书包丢到沙发上，然后迫不及待跑去了厨房，从冰箱下面的冷藏柜里拿出一根奶油雪糕，撕开包装吃了口。 刚拿出来的西瓜外皮还带着丝丝沁凉，冰得她牙齿打颤，随后舒服地呼了口气。 伸手扯开背后汗湿的校服短袖。 从厨房出来，走到楼梯角蹲下抱起趴在笼子里啃草的小灰兔朝楼上走去。 她的房间在楼上左边的中间，林随安刚用胳膊推开门，看到里面的人后顿时吓了跳。 她粉粉嫩嫩的小床上仰靠了个穿着白色夏季校服的少年，正翻着一本杂志。 少年肤色很白，利落的黑发搭在额前，五官轮廓清俊深邃，鼻高，唇红，此时一条长腿曲起搭在床边，另一条伸直踩着在地板上，身体偏斜，那双骨骼分明的长手正拿着本杂志随意翻过了一页。 林随安定睛一看，那不就是前几天她刚买的狗血青春疼痛连载吗…… 这个时候正是各种狗血虐恋小说盛行的时候，班上一大半女生都看，甚至连男生也有，林随安在同桌日日的耳濡目染下也不能幸免，上学期期末的那段时间两个人经常一起躲在后面偷偷看。 还总在二手网站上淘各种小说，然后传阅给班上其他同学。 都怪她昨晚没注意看完随手丢在桌上忘了捡，结果就被他给看到了。 “喂，你怎么来了？”林随安脸颊泛着烫意，尴尬的咳了一声，站在门口小声叫道。 闻言，男生眉骨轻抬，不咸不淡地开口：“我不能来？” 那一句话音色干净清润，有些许低沉，十分动听。 “……” 两家在他们五岁的时候就认识了，她爸爸妈妈经常出差，他有自己家的钥匙，出入他们家还不是如无人之境。 今天开学领完书本来要等他的，结果她被老师叫去扫办公室，就忘了和他的约定…… 说到底还是她先给忘了…… 林随安鼓了下小脸，无言可辩，抱着怀里的兔子坐到另一边小沙发上。 一边揉兔子毛一边吃雪糕。 少女没什么坐姿地坐着，一头漂亮的金棕色自然卷发此刻汗湿着，一缕缕搭在脑门。 右手上的白色防晒袖套也摘了丢在一边，露出一点红色的疤。 只不过小灰兔无情的很，一放在床上就抛弃了小主人后腿一蹬就蹦到了他身边。 这个小没良心的…… 陆瑜合上杂志放一边，揉了两把兔子毛，抬眸瞥了她一眼，问：“想吃什么？” 林随安抬头瞅他一眼，毫不客气地提要求：“炸酱面，最好再煎两个蛋！” “行。” 陆瑜站了起来，一俯身把小灰兔放到地上，朝门口走。 路过她时伸手将她拉坐起来。 “坐好。” 小灰兔紧跟着面前一双长腿向前蹦去。 林随安“诶”了声，吃完雪糕，把棍子丢了，才不紧不慢地起身下楼。 林随安父亲常年在国外工作，母亲时不时就出国去陪他，丢下她一个人在国内，托付给邻居陆家照顾。 在林随安五岁时，林家因为林父工作调动的关系搬来静安城，和陆家成为了邻居。 因为两个小孩的关系，两家大人也逐渐熟识起来。 有时林母临时出国，就会拜托陆家照顾林随安。 初一那一年的暑假，林母突然出国，恰逢那天陆家父母也有事外出，两个小孩午睡后醒来饿的厉害，陆瑜就看着手机试着做饭给两个人吃。 结果成品虽然丑了点，但味道意外的很好吃。 或许是林母平时做的菜太难吃，又或许是雏鸟情节，林随安从此喜欢上了陆瑜的手艺。 再后来林母出国，林随安就央求陆瑜给她做饭。 陆瑜的手艺也不断精进。 可以说林随安的胃口就是被陆瑜养刁的。 陆瑜在厨房拆面条的包装，微歪着头，手法熟练，林随安进去的时候随便看了眼，便走到冰箱前打开柜门，拿出自己昨晚没吃完的半个小西瓜和她之前学某app做的西瓜味养乐多。 满满地抱了了一怀。 陆瑜回头看她一眼，开口说道：“吃这么多不吃饭了？” 林随安逞能：“我能吃得下。” 陆瑜于是动作停了，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落在她脸上，模样看似漫不经心，就那么盯着她看。 也不开口说话。 林随安被看得头皮发紧，很快就败下阵来，嘴里咕咕哝哝地把养乐多要塞回去。 “把西瓜放回去。” 陡然听见耳边响起的声音，林随安手一抖，最后隐忍了下，忍气吞声地把西瓜塞回去。 她抬头一看，陆瑜已经转过身继续做饭了，林随安朝他的背影皱了皱鼻子。 然后强行抱走地上黏在陆瑜脚边的狗腿子拖出了厨房。 陆瑜在里面做饭，林随安就抱着小瓶子的养乐多没骨头似的趟在大的抱枕上，用遥控器打开电视，一边喝边不顾小灰的蹬腿抗议揉兔子毛。 陆瑜做饭很快，不到十分钟就端了出来，放到餐桌上。 听到喊声的林随安放开小灰起身坐了下来，接过筷子埋头吃起来。 不得不说陆瑜的手艺很棒，油光发亮的面条上面点缀着西红柿肉末生菜跟黄瓜，旁边还卧看两个煎的正好的鸡蛋，整个空气里都弥漫着令人垂涎欲滴的味道。 两个人坐在一起，一左一右，安静地吃着。 晚饭后，想赖在沙发上的林随安被陆瑜踢去厨房洗碗，林随安哼哼两声，还是乖乖去了。 等她洗干净手从厨房出来，就看见陆瑜整个人靠在沙发头，曲着一条腿低头打着游戏。 “小灰灰”乖顺无比地窝在他的腿边舔毛。 林随安刚想坐下休息，陆瑜忽然抬头，目光在她身上定了一下，问道：“你暑假作业做完了？” 林随安浑身一僵，本来想干笑糊弄，谁知陆瑜下一秒便对她开口：“去写。” “……”母亲不在的时候陆瑜就是她的家长，她要是不好好听话，他和她妈妈告状怎么办。 林母对陆瑜的信任比她高太多了。 林随安无奈，认命地拉过一旁的书包坐下，盘好腿，从书包里拿出笔跟暑假练习册，埋头写起来。 旁边打游戏的声音不动声色地放低。 高一下学期文理分科，林随安选文，按理说暑假作业可做可不做，但谁知道新班的老师好会不会突然检查。 林随安低头抓耳挠腮地看了会，余光瞥见陆少爷悠闲打游戏的模样，心里那个恨啊。 可谁让人家是理科实验班的，老师们都跟宝贝似的宠着，从来不检查他们作业。 高一末的暑假作业还是按照没分班之前设的，有文有理，林随安不擅长理科，做起来就有点吃力。 陆瑜打完一盘，揉揉脖颈，抬头看到小姑娘歪着脑袋咬着笔皱眉苦思冥想的小模样，随意问道：“哪里不会？” 林随安侧头过来，把册子推过来，用笔指了指上面的一道题。 陆瑜于是把手机丢到旁边，坐起身接过她的笔，低头扫了一眼，便拿过草稿纸刷刷在上面写。 林随安忙集中百分之二百的注意力听课。 五分钟后，陆瑜给林随安讲完刚才那道题，自然地继续往下讲。 陆瑜在对待学习方面的态度还是很认真的，有些地方林随安糊弄地填了个答案，陆瑜也给她擦掉，一个个地讲过去。 窗外的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客厅的灯亮起，大约晚上八点，陆瑜终于帮林随安讲完了所有作业。 林随安伸了个懒腰，长长呼出一口气，彻底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了。 陆瑜觑她一眼，替她把作业收拾好。 在他整理东西的时候，林随安去厨房拿了块蛋糕，走过来趴在沙发边吃边看陆瑜打游戏。 到了晚上快九点，门口传来行李轮子滚动的声音，陆瑜转头看去，是林母拖着行李箱回来了。 “阿姨。” 陆瑜关了手机，起身跟人打招呼。 林随安也赶忙丢了蛋糕包装抹了把嘴角，把手背到伸手乖乖叫人：“妈妈。” 拖着行李进来的女人有着蓬松的栗色长发，墨镜架在发间，穿着一件无袖宝蓝色连衣裙，整个人身姿高挑，面容精致又很年轻，三十岁左右的年纪，根本看不出已经是一个高中女生的母亲。 只是此刻整个人显得有些风尘仆仆。 她放下行李，随口问了句：“你来了。” 音色柔凉而不冷不热。 陆瑜“嗯”了声，道：“阿姨，那我先走了。” “嗯，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等陆瑜走后，林随安看向坐在沙发上低头捏着肩膀的女人，于是走过去替她揉着肩膀。 林母放下手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林随安抿了抿唇问：“妈妈，爸爸这几天很忙吗？” 林随安的父亲在一家大型医药公司工作，工作前两年被外派到国外做药物研发，这两年忙的不可开交，一年也难得回来一次，只有林母时不时出国去看他。 林母捏着太阳穴的动作一顿，淡淡地嗯了声。 林随安还想问什么，林母忽然推开她的手，径自倒了杯水喝起来。 等喝完后，才偏头看过来，问：“你们放假了？” “……妈妈，我们明天就开学了，今天刚从学校领完书回来。” 林母神情恍惚了下，随即淡漠地点点头，又回过头继续喝水。 喝完后，林母起身去了楼上洗漱，林随安目送完她的背影，才收回目光，过了会，上楼去了。 林随安回到房间，看到放在桌上的手机在闪。 她拿起来一看，是几分钟前陆瑜发过来的消息。 [陆瑜：阿姨不太开心？] 林随安趴在床上打字：[不知道，我问了妈妈什么业没说。] 林随安已经习惯了林母这种不冷不热的性格。 对面的陆瑜发来一个“嗯”字，然后说：[早点休息，明早在门口等我。] 林随安挠了挠脸，回了个“好”。 第2章 你跟陆瑜认识啊 翌日一早，林随安就起来了，别墅内一片安静，林母还没有醒来。 林随安不敢吵，洗漱之后拿过书包轻手轻脚地下了楼，给小灰灰添了水和兔粮，清理了下小厕所，又摸了几把兔毛，这才起身去厨房拿了个三明治跟一瓶奶出门。 清晨的阳光轻纱似的，从两旁密密层层的枝叶间射过来，衬得女孩肌肤似雪。 林随安抬手遮了下阳光，等张开手指缝，就看到对面站在别墅门口的少年。 单肩背着个黑色书包，穿着夏季的白色校服，深灰色西裤，身形修长挺拔，晨光一照，显得他越发高冷清俊。 又带着点干净蓬勃的少年气。 林随安连忙跑了过去。 陆瑜原本正低头倚在门口的墙上盯着手机，听见有脚步声朝这边跑过来，他随意瞥了眼，然后把手机收回去，挺身站直了。 “吃的拿上了？” 林随安皱皱鼻，说：“拿了。” 陆瑜嗯了声，没再多说什么，抬脚往前走。 林随安慢步跟上。 林随安住的江景别墅区在静安近郊，周围青山绿水的，到位于西城区的静安一中不算远，满打满算坐公交半个小时。 小区门口步行三分钟就是公交站，每天早晨六点半是第一班车。 终点坐车的人不是很多。 等陆瑜跟林随安坐上车，司机等了几分钟到点发车，车上也不过十来个人。 林随安从书包里掏出三明治跟牛奶，三明治包装里面有两个，她把其中一个递到陆瑜面前，“你吃吗？” “你吃吧。” 陆瑜一向是在家里吃过了。 林随安哦了声，低头吃起来。 半个小时后，公交到站，陆瑜跟林随安穿过变多的人群下车，车门在两人身后关闭。 清晨阳光渐热，通往静安一中的书院路上学生有不少。 “我去文具店买支笔，你先走吧。” 林随安知道陆瑜是国旗班的要提前去准备，于是说道。 陆瑜侧头看她，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以示同意。 林随安皱眉呼开他的爪，摆了摆手，就蹦蹦跳跳地朝不远处的文具店去了。 七点一刻教导主任就背着手立在校门口盯人，林随安总算在电动伸缩门关闭前踩着点跑进去。 林随安在里面长舒了口气，拍拍胸口继续往前跑。 等到了高二文二教室，班上大部分同学已经到了。 林随安班主任董落几乎是前后脚进来。 同桌阮宁收起桌上的漫画书，一边看台上边小声跟她说：“你来的可真及时，要是再晚一分钟就得被董老妖罚到外面了。” 林随安坐下后深呼吸一口气，无比庆幸道：“总算赶上了。” 他们这个班是新分的，其中有不少新来的同学，和她熟的就只有初中部就认识的阮宁了。 预备铃打响，阮宁见林随安整理的匆忙，刚想帮她上手，台上的董落就发话了。 “同学们准备一下，去下面参加升旗仪式。” 班上稀稀拉拉地应了几声，然后起身推开桌椅下楼。 刚从漫长暑假中过来的同学们还带着假期里的懒散，一个个没什么精气，三三两两地往教室外面走。 林随安好不容易将书包塞进去起身，和阮宁手拉手要往外走。 恰逢过道另一头的一个女生起身，三人差点撞上。 林随安忙扯着阮宁后退两步。 “对不起。” 林随安主动说了句道歉。 那女生留着时下最流行的波波头发型，刻意拉直的发丝快要垂到肩膀，女生抬起那双细长的丹凤眼，有些傲气地瞪她们一眼就转身走了。 林随安莫名。 “有毛病呀她。” 一旁的阮宁忍不住小声跟她吐槽：“我们又不是故意的，瞪我们干什么真是的。” 林随安怕那人听到了又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那个女孩看起来很不好惹，以前好像还是高一那伙女生团里的人。 一行人到了操场，高一的新生已经站到了国旗台下最绝佳的中间位置，一个个经过暑假的军训，站姿笔直的像是一颗颗春天地里水灵灵的小白菜。 就剩他们高二高三这群学生不紧不慢地往这边走。 教导主任看不过去，抬手指着厉喝：“一个个的都干什么呢，有点学生的样子吗，我看谁还给我慢吞吞的！” 话音落下，人群立刻加快了点。 林随安跟阮宁绕过教导主任小心翼翼跑到高二文二班所在的位置。 文科总共三个班，被分配到在升旗台的西南角，最不起眼的位置。 连树荫都照顾不到。 静安一中是静安市最好的高中，向来重理轻文，高一分班的时候就分了三个文科班出去，剩下的全是理科。 被盛夏清晨毒辣的阳光“恩赐”的文科几个班里怨气载道。 “学校要不要这么偏心啊，高一他们也就算了，连理十七班都能到树底下遮个大半，偏偏就我们几个班被晒着，难道我们就不是人啊。” 一个女生抬手挡着太阳光一通抱怨，赢得了不少女生的附和。 一个男生转过头来，像是嫌她幼稚地笑了声：“这不是静安的老传统吗，要不你当初别挤破头进来，进来就别闹。” “要是你能考到年级前面，当我没说。” 女生被噎的说不出话来，眉头皱的更深了，一手遮太阳一手扇风，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林随安跟阮宁一前一后站在边上，好在她们来得迟，前面是两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多少替他们挡了点光。 两人乐得安逸，躲在后面偷偷闲聊，一边商量着待会升旗仪式结束后去小卖铺买点什么。 在一片嘈杂中，升旗仪式如期开始。 每年的升旗仪式大同小异，先是领导在主席台上拿着稿子高谈阔论地讲一番励志的话，天气太热，文科班都没怎么认真听。 “下面，升旗仪式正式开始。”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原本嗡嗡嗡的队伍里忽然安静了下。 不少人都抬头朝往前面看去，都窃窃私语着。 伴随着一阵激昂的音乐声，升旗台的后面隐约有几个护着国旗穿着军装的少年迈着正步朝这边走来。 步伐整齐，口号响亮。 等他们走近，为首的一个个子最高的军装少年，戴着白色手套的手快速系好国旗，随后后退了一步，目光端正。 很快，国歌响起，当听到“升国旗，奏国歌，敬礼”这句话，左边穿着军装的高挑少年将国旗高高扬起。 “哇塞太帅了吧……” “真不愧是我们学校的两大校草，就是不一样。” “天啊，陆神太帅了！！！” “他们还是实验一的，人又帅学习又好。” 左右的女生们一个个眼冒桃心地垫着脚望着，小声叽叽喳喳。 连隔壁高一年级都也是如此。 哪里还有刚才一个个热的不耐烦的样子。 阮宁左右看了看，然后用胳膊推了推林随安，笑着摇头晃脑：“随安，你家陆神还是这么受欢迎呀。” 林随安倒是对这种没什么感觉，她从小到大已经看惯了陆瑜那张脸，反正是对这种花痴的感觉没办法共情。 听到她这么说，语气很平常地哦了一声，随手扇着风，看那眼神，估计是在琢磨着待会去小卖铺呢。 “……” 阮宁绝倒。 台上升旗仪式结束，接着新生代表跟校长分别讲话完后，仪式就算正式结束。 底下一群人就像被放飞的鸟儿一样，迫不及待地四散开来。 阮宁挽着林随安的胳膊，两人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慢慢朝小卖铺走去。 小卖铺在教学楼的西南角，要越过重重回教室跟去食堂的人流。 迎面有几个穿着校服的男生走了过来。 林随安顶着烈日晒了一早上，口渴的厉害，刚扭头要对阮宁说要买水，怀里就被丢了瓶新的矿泉水。 林随安一愣。 她下意识扭头看去，是少年挺拔如松的背影，已经换上了静安的校服，旁边一个面容俊秀的少年笑着朝她扬了下手，随后转回了头。 这一幕发生的很快，仿佛是顺手的事情，就连旁边的阮宁也没有注意到。 林随安回过头，拧开矿泉水喝了口。 沁凉的水润湿口腔，口渴一下缓解了不少。 “哇靠，林随安，你哪来的水？” 阮宁不过就转过头的功夫就看到林随安手里多了瓶水，整个人惊吓不少。 这变魔术呢？ 林随安犹豫，正想着怎么解释，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下，是刚才那个留着波波头的女生。 “林随安，你跟陆瑜认识啊？” 显然波波头女生恰好看到了刚刚陆瑜随手丢给林随安水的一幕。 女生挺自来熟的，表情看上去不太惊讶，像是随意问的。 旁边的阮宁皱了皱眉，这人想干什么。 林随安不太想让外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从小到大她因为这事平白遭到了不少麻烦，送情书倒是小事，就怕被人当情敌拦住。 况且林随安和她也不熟，没有必要详细说明，她和陆瑜的关系在学校里也只有区区几个人知道。 于是挺含糊地笑了笑，说了声“以前认识”，就没有多说了。 那女生恍然般哦了声，也没多问，而是回头又看了眼陆瑜离开的方向。 新学期的开学都没什么课，但文二班的新班主任似乎有点想抓紧他们学习的意思，下午第二节 她的课连着最后班会做一番苦口婆心的劝导。 “你们高二了，明年的这个时候就已经高三了！新的战场即将属于你们，时间紧迫，你们一定要重视起来……” 林随安跟阮宁两个人用高高的书摞在前面挡住老师的视线，猫在书后面一起看漫画。 这个漫画是阮宁之前在其他班借的，这两天要还了，所以得抓紧时间看完。 至于讲台上老师讲了些什么，她们都没听到。 不仅她们，班上其他同学也都如此，没什么人听讲。 董落蹙起了眉头，都知道静安一中不重视文科，到了文科班就像放飞了自我一样。 她一手按在讲桌上，用力地拍了拍。 “都给我认真点！” 班上不少人都坐起来了点，林随安跟阮宁赶紧将手里的漫画收拾到课桌里。 “明天准备语数外三门摸底考试，你们准备下，各组第一排明早将本列所有同学的暑假作业收上来。” 话落，班上哀鸿遍野。 有好些暑假作业是没写的。 “天呐，学校要不要这么着急，这才刚开学啊，我暑假作业还一半都没写完呢。” 阮宁一副生无可恋地样子皱着脸，她以为到了文科班就不用交暑假作业了。 学长学姐都是骗人的！ 林随安后知后觉地低头看书包，心里居然有点庆幸还好昨晚被逼着写完了。 放学后，林随安告别阮宁，一个人到了综合楼。 因为昨天的爽约，他就逼着她一晚上写完了作业，今天要是还忘了，指不定会怎么报复。 高中的国旗班跟大学比不了，但静安一中也足够重视，特批了一间办公室挪给国旗班用，平时就被陆瑜几个人用来补觉。 办公室在三楼，林随安推门进去的时候，办公室里没一个人，对面的办公桌上收拾的很整齐，林随安走过去拉了把凳子坐了下。 想着今天的作业还没做完，林随安干脆翻出数学作业来写。 办公室里很安静，窗外昏黄的阳光漏进来，偶尔还有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响起。 三科之内林随安的数学最差，这也就是当初林随安一心要报名文科的原因，开学的数学课不算太难，林随安写的磕磕绊绊，不过总算写完了。 直到身后传来“噗”的一声笑，像是憋了很久的模样，林随安吓了一跳，猛地一回头，就看见陆瑜跟陈清嘉来两人站在身后，不知道来了多久。 她转过眼，对上那双深邃而冷淡的眼眸，对方唇角轻扬。 陆瑜跟陈清嘉同是高一就被选进国旗班的人，一开学就面临各种大大小小的会，从下午第二节 一直开到现在才回来。 陈清嘉一张俊脸憋得都有些红，现在总算是解放了，有些贱贱地跟林随安告状：“诶，小随安，你都不知道你家这位，刚才不让我出声，就怕影响你学习。” 林随安一想到自己刚才那副抓耳挠腮的窘样都被他们看到了，就觉得尴尬，讪笑两声随手就收拾起来。 陆瑜那双浓密修长的睫毛垂下，一手按住她的书，声音低沉：“作业都做完了？” 林随安摇摇头。 “接着做。” 林随安皱了皱鼻子，乖乖哦了一声，把装回去的作业重新掏了出来。 沉清嘉正想笑着调侃你家小姑娘也太听话了，就见陆瑜坐在林随安对面，抬眸淡淡瞥了他一眼。 “……” 得，他是个灯泡，他走。 “小随安，那我们明天见咯。” 陈清嘉临走前，故意用很不正经的腔调说了句。 林随安头也不回，敷衍地挥了挥手。 等陈清嘉走后，陆瑜这才收回视线，拿过她放在一旁刚写完的数学作业看起来。 林随安觉得头皮微微发麻，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收回到英语作业上来。 还好她这次错的不算太多，陆瑜给她检查过后，便开始检查她的英语跟其他，又错误的地方就给她改。 林随安正歪头边用手指轻绕着头发听着，身后的门忽然被人推开。 “陆瑜，今天开会的笔记你……” 听到这清亮的女声，林随安闻声转头，是一个扎着头发的女生。 她同样穿着高二的校服，身形高挑，一张瓜子小脸，额上没有刘海，袒露着白皙漂亮的额头，五官精致，手里拿着一本会议资料，整个人看上去利落大方。 林随安认得她，她也是陆瑜他们班的，每次考试都在年级前排。 那女孩侧眸瞥见林随安，脚步滞了滞，然后继续走了进来。 第3章 考前辅导 “陆瑜，沈老师的谈话内容你记录了吗？” 戚思沅也是国旗班的，今天下午被班主任叫去有事才没来得及去开会。 陆瑜将手边的会议记录随手递给了她。 “……谢谢。” 戚思沅看了眼林随安，见她看着自己，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便识趣地离开了。 林随安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影。 直到一只冰凉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将她脸转了回去。 “眼睛都快看斜了。” 那声音没什么温度。 对上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睛，林随安眨了眨眼，有些崇拜地说：“女神果然就是女神，一举一动都特别有范！” 戚思沅在他们静安一中也算是个传奇了，明明只是女生，偏偏成绩比很多男生都要好，课余还参加过很多比赛跟活动，拿了无数的奖。 同样都是学生，怎么就她能挤出那么多时间。 “她是不是还是你们数学竞赛组……” 话没说完，陆瑜就揉了把她脑袋上的小卷发，说：“走了。” 林随安晃了晃脑袋，哦了一声。 两人走的晚，等出了教室，校园里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 到了公交站点坐上公交。 半个小时后，就到了家。 林随安跟陆瑜在门口告别，林随安摸出钥匙开门。 别墅内十分安静，林随安以为林母在楼上，没成想楼上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林母的身影。 却在楼下餐厅里桌上看到了压在水杯上的两张一百块。 旁边还一起压着一张字条。 [妈妈有事，晚饭你自己想办法。] 林随安垂眸轻叹了声气，拉开冰箱门看了眼。 全是速冻的，菜也没多少了。 林随安决定出去去小区外面吃。 换了鞋，林随安拿着那两百块出门，还没走出小区，迎面就碰到了刚从外面提着袋子逛街回来的陆母周澜。 “安安，你去哪？” 周澜一看到她就拉住关切问道。 林随安：“我去外面吃饭。” 周澜一猜就知道是林母又出去玩不管女儿了，无奈摇摇头，就把人小姑娘往家里带。 才十几岁的小孩，自己能吃什么，还不是去外面吃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走走走，去外面吃什么，跟阿姨回家，去阿姨家吃。” 林随安几乎是从小吃陆家饭长大的，见陆母带着林随安进来，听到声音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的陆父陆江来看到她们，乐呵呵地打招呼：“小随安来了啊。” 林随安笑着问好：“陆叔叔好。” 她目光看到一旁的餐桌上，陆瑜正垂眸摆弄着菜碟，听见声音偏头看了过来。 陆母让林随安换好鞋，便推了推她：“去跟你瑜哥哥玩会，你叔叔很快做好。” 林随安“嗯”了一声，走到陆瑜身边，软乎乎地朝他笑。 陆瑜低头轻笑一声，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道：“阿姨又不在？” “嗯。” 林随安鼓了下嘴，点点头。 桌上摆着几道已经做好的菜，有鱼香肉丝还有家常豆腐，全是她爱吃的。 见女孩想偷吃，陆瑜抓住她的手说：“去洗手。” 林随安哦了一声，乖乖去了。 “又没在？”厨房里，陆父一边料理着手上的锅子，边小声问。 陆母叹了声气，无奈地说：“不然呢，又给孩子前叫出去吃，那小孩知道吃什么，还不是随便凑活，外面的饭馆多脏啊。” 陆瑜母亲是典型的南方人，出生世家，年轻的时候就有洁癖，对吃的方面要求很高，一般的餐馆从来不去，陆家也因此很少在外面吃饭。 几乎都是陆父每天下班来弄。 陆父不好评价对方母亲的行为，毕竟她比他们要小十来岁，平日里除了林随安的事，几乎不和他们来往。 十多岁就生下孩子，还让孩子的一只手差点废了的母亲，能有什么责任心。 陆父抛开这个话题不谈，温和地开口说道：“你上去换个衣服吧，饭很快做好。” 陆母点点头，就走了出去。 陆家陆母是家庭主妇，陆父是静安当地一所知名大学法学院的教授，在好几家大公司当律师顾问，不说各种研究项目经费，还在全国各地投资了几个矿，经济实力非凡，但在教育问题上，陆家一向有原则。 这么多年来，陆家没有请过保姆，大大小小的家务都是陆父一手承包，偶尔让路瑜搭把手。 陆瑜本人，也是在五岁就被父母要求学会独立洗澡。 饭桌上，周澜一个劲地给林随安夹菜，叮嘱她多吃点，这种待遇，别说陆瑜，就是陆父本人都没有。 陆父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乖乖地吃饭。 还是林随安觉得不好意思了，说她够吃了，让陆母给陆父夹菜。 “诶，谢谢老婆。” 陆父连忙笑着把碗伸过去，顺便向林随安投去感激的一眼。 晚饭后，陆瑜承担洗碗的任务，林随安主动要上前帮忙。 没成想陆母却拉住她一番教育，说：“在陆家都是男人干活的，我们女生喝茶看电视就好了，洗洁精那种全是化学物质的东西，沾了会伤手的，他们男生皮糙肉厚的，让他们去干了好哇。” 林随安觉得哪里怪怪的，又有点说不上来，就这样被陆母给哄着走了。 在厨房里的陆瑜听到这番话，手上的动作没停，摇了摇头，唇边扬起似有似无的笑。 等陆瑜从厨房里出来，陆母正拉着林随安边看电视边吃着水果。 陆瑜走过去坐在旁边正中的空位，随手拿起一块削好的苹果。 “诶那是给安安吃的。” 陆母不满地提醒。 陆瑜侧头看了旁边的女孩一眼，然后再看向陆母，神情慵懒带笑，话却是对旁边的小姑娘说的：“她小时候哪次半夜嘴馋想吃东西，不是我去买的，我就吃个苹果，您都不愿意？”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林随安汗颜的很，赶忙双手再奉上一块大的，脸上讨好的笑：“大佬您受累了，您吃。” 陆瑜不客气地接过来咬了一口，香脆清甜。 味道不错。 陆母真是说不过她儿子。 吃完后，陆母得知林随安明早要摸底考试，索性就让陆瑜帮她辅导辅导。 楼上房间里，林随安没什么形象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玩着一只床头的粉红豹。 还是她初中那年暑假陆瑜陪她去商场里的娃娃机抓的，跟周围黑白色的简单色彩格格不入。 还是她主动要求陆瑜留着方便她来的时候玩。 陆瑜那时表面上嫌弃的厉害，最后还是留了下来。 陆瑜在浴室里洗澡，他习惯了回家没一会就要洗澡。 旁边的百叶窗开着，傍晚昏黄的光线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一室安静。 林随安躺在床上玩了会手机，就有些困了，正昏昏欲睡时，浴室的门打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鼻息飘来一阵沐浴露的干净气息，接着额头好像有一只手碰了下，指尖有些微凉。 林随安惊的睁开眼，扭过头就看到陆瑜已经出来了，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身上换了干净的宽大T恤，此时一条腿曲起抵在床边，微微俯身打量着她。 那双清澈的眼倒映着窗外的星光。 见她醒了，男生捏了捏她的小脸，站起身来说：“起来了。” “哦。”林随安揉着眼睛坐起来，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然后下床。 陆瑜开了灯，正坐在电脑桌前搜着什么，他发尾微湿，也没管，身上穿着白色的宽大T恤，衬的他皮肤更加白皙，肩颈线条流畅诱人，喉结清晰，侧脸弧度精致漂亮。 T恤的领口有些歪，隐约可见一小截锁骨。 见她过来，便让她把书包拿过来。 林随安提著书包搬了张凳子坐过来，声音还带着初醒的鼻音：“学什么啊，我什么都不懂。” “不懂就要学啊。”陆瑜放开鼠标，抬手敲了敲她的脑袋，说：“这上面是我前几天总结的重点题型，今晚都给我学会。” 林随安抱着脑袋，一看见那么多的题型就头晕，这全部学完她脑袋都大了，于是打着商量的语气：“要不你先给我从最基础的知识点讲吧，讲完说不定我才能会。” 陆瑜眼神随意瞥了她一眼，道：“你觉得今晚来得及？” “……” □□裸的歧视。 但林随安无言以对，顿时偃旗息鼓，乖乖地哦了声。 期间陆母上来给两人送了点吃的跟喝的。 晚上十点多。 林随安困的厉害，倒在一旁的桌上彻底起不来了。 陆瑜整理完最后几道题，把解题步骤在旁边详细标清楚，才合上笔记，侧头看向旁边。 女孩俯趴在桌上，雪白的侧脸被胳膊挤出肉来，红润的嘴唇泛着一层淡淡的水光。 陆瑜平静地收回目光低下头，拿过桌上的水杯喝了口。 过了一会，陆瑜起身，俯身将林随安抱起，朝门外走去。 林随安昨天晚上没学完，早上到了教室又把剩下的看了遍，有些还死记硬背下来。 她已经浪了一整个暑假，早把高一的知识全都忘光了，没抱什么太大的希望，所以就死马当活马医。 整个教室全都是急匆匆学习的人。 等她看到了试卷，整个人倒是微微愣了下。 试卷上的大部分题型，她好像都有点熟悉啊…… “写名字。” 监考教师下来巡视，见她发着愣，于是伸手点了点桌子提醒。 林随安回过神，耳根一烫，赶忙强撑着平静写起来。 上午语文跟数学两门考试一晃而过。 林随安自觉考得不错，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对陆瑜夸了好一通彩虹屁。 陆瑜扬起嘴角淡笑了一声，抬眸看了眼不远处窗台上放着的一排罐装绿豆冰沙。 “您稍等。”林随安心领神会，忙起身跑去给他买。 下午的英语也因为被陆瑜逼着昨晚背了单词跟语法，勉强做完了全部。 下课铃响起，林随安交了试卷。 阮宁拉肚子先走了，教室里的同学一窝蜂地往外跑，林随安收拾书包下楼，找到等在楼下花坛边的陆瑜一起回家。 去江景别墅区的公交很少，两人站在公交站牌前等了会，才等到一趟。 林随安正要上去，一个惊讶的女声忽然从旁边传来：“林随安？” 林随安脚步停下，转过头去，见是昨天那个女生。 依旧是昨天那副穿着，白色校服搭配条黑色修身裤，头上戴了只珍珠发卡。 静安一中很注重学生穿着，不知道她这个样子是怎么逃过教导主任的火眼金睛的。 “程雪。” 程雪背著书包，拿着一杯奶茶，像是很惊讶地走过来，余光看到旁边身形颀长挺拔的少年，然后看了看公交车，转头问她：“你也是坐这趟车回家？” 林随安不明所以，点点头。 程雪眼睛微亮，于是道：“我也是坐这趟车，要不我们一起吧。” 林随安有些莫名，但同是一个班的，又不好拂了她的面子，加上公交车快走了，只好点点头答应下来。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车。 林随安坐在陆瑜的身边，把书包拿下放在腿上整理着。 程雪坐在林随安的后面，抬手整理着发丝。 公交车开动起来，玻璃窗倒映着火红的晚霞，夏日的风柔和的吹进车厢。 程雪透过手指缝隙，看到少年侧头望着窗外，轮廓分明的侧脸，以及干净好看的下颌线。 第4章 遇到了个小骗子 林随安陆瑜跟程雪同路不同站，林随安跟陆瑜在终点下车，程雪只坐了三站就到了。 临下车前，程雪走了几步，忽然驻足回头，对林随安说，甜声道：“林随安，我们明天见。” 林随安转回头，愣了几秒才说：“好的。” 程雪于是笑笑，转身走了。 林随安收回眼，觉得口渴，从书包里扒出水瓶一看，被她喝的差不多了。 离到家还有三四站的样子。 林随安有些焦虑地皱皱眉，被一旁的陆瑜发现，低声问：“怎么了？” “我口渴。” 林随安低声答，她很爱喝水，这种天气更容易口渴了。 明天要拿两瓶水才行。 陆瑜没有带水的习惯，他抬头望向窗外，前面到站就有一家大型超市，超市的旁边有家小奶茶店。 于是陆瑜收回眼，等到了下一站停下时，陆瑜伸手握住林随安的手，带她下车。 “干什么？” “去超市买点东西。” 林随安于是一手拿过书包，匆匆跟着陆瑜下了车。 车门在身后关上，热浪一下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林随安额头沁着汗，抬眼看着他问：“你要买什么？” 陆瑜不言，给她整理好书包，伸手将她带到了人行道对面超市旁的奶茶店。 买了杯柠檬水给她。 虽然是常温的，但也比没有好多了。 林随安眼睛亮了亮，说了声谢谢就而接过来开开心心埋头喝起来。 等喝的差不多了，林随安把包装袋扔了，跟陆瑜进了超市。 超市里的空调吐出阵阵冷气，身上的汗意被蒸发掉。 陆家的垃圾袋用的差不多了，陆母昨天念叨了句，陆父答应下班去买，陆瑜现在在超市索性就买上了，还顺便买了些东西，把林随安家里的冰箱填满，临走前，还给小姑娘买了几盒水果。 排队结账时，后面的人看着前面并排站着两个穿着静安一中校服的少年少女，个子高挑的洁净的少年推着推车，他身边个子娇小的少女怀抱着水果，时不时垫脚朝前面看看，然后低头看看怀里的水果。 画面挺温馨的，引得后面几个人窃窃私语。 这个点正是下班高峰，超市里人不少，林随安等了十来分钟才轮到他们。 等结完账，林随安第一时间拆了盒菠萝蜜用叉子吃了口。 满口生津。 “吃不？” 林随安刚想叉一块递到陆瑜，就被人给拉走了。 出了超市，陆瑜打了辆车两人回家。 今晚林母倒是在，林随安拿钥匙打开房门的时候，看到门口随意放着双林母的银色高跟鞋。 但房间里很安静，林母估计还在楼上睡着。 林随安打开门，陆瑜替林随安将东西一一放进冰箱，出来的时候，朝楼上看了眼，然后低头看她：“今晚去我家？” “还是不了。”林随安摇了摇头，小声对他说：“等会我妈妈起来了，我和她一起吃。” “行。” 陆瑜单手提过放在一旁餐厅椅上的书包，手掌轻拍了下她的后脑勺儿，说：“有什么事叫我。” “好。” 林随安把陆瑜送到门口，然后关上门折回来，从冰箱里拿出半个西瓜跟勺子，然后坐在餐桌前吃起来。 刚拿出来的西瓜带着渗人的冰凉，吃起来却很爽，林随安整个人细微地抖了抖，狠狠吐出一口凉气。 吃完后，林母还没下来，林随安丢了垃圾把勺子洗了，又洗了洗手，才上楼去做作业。 半路林随安拿着杯子下来接水，水壶里的热水喝光了，她从冰箱里拿出大瓶的矿泉水往杯子倒。 正倒水的时候，林母睡醒从楼上下来了。 林母穿着身绛紫色丝绸质地的睡衣，腰间的带子随意系着，微卷的长发披散下来，皮肤雪白紧致，五官明艳精致，没化妆脸显得分外年轻，看起来像是一个刚出学校的大学生。 “妈妈。” 林随安放下矿泉水瓶，软声叫了一声。 林母朝她随意地点点头，拉开椅子侧身坐了下来，将手机放在一边，拿过餐桌上的水杯倒了些水，润了润口，才抬眸看向她。 “吃过了没？” 声音懒懒的，声线空灵干净，又带着股别样的风情。 林随安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林母于是拿过一旁的手机点开外卖软件，让她随便选。 林随安看了眼林母，觉得妈妈今天心情挺好，于是斗胆点了烤鸡排跟汉堡，还掩人耳目地点了碗请粥，最后把手机还给林母。 林母扫了眼没说什么，翻了翻给自己也点了份就下单。 “妈妈上去洗个澡，你看着点拿外卖。”林母起身说了句。 “知道了妈妈。”林随安乖乖地应。 半个小时后，林随安听见门铃响，放下笔下了楼跑去开门。 最先到的是林母的，林随安取进来后就放在餐桌上，坐在桌边等了会，林随安的也来了。 “您的外卖。” “谢谢。” 林随安呼了口气，提着外卖关了院子的门，开开心心地就要转身回家。 谁知刚一转身，就看见对面一个熟悉的身影提着一袋垃圾打开门走出来。 “……” 林随安倒吸口气，连忙收回眼往屋里跑。 余光捕捉到一抹人影，陆瑜转过头去，只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迅速闪进在对面门里。 偏头看过去，肯德基的配送员关上外卖箱，然后提着小摩托悠悠扬长而去。 陆瑜在原地站了会，盯着那一扇紧闭的房门，黑眸透着漫不经心，半晌一笑。 陆母下楼拿面膜，看到陆瑜打开门回来，随口问了句：“去哪了现在才回来？” 陆瑜抬了下眼，说：“遇到了个小骗子。” 翌日一早，林随安出门走到陆瑜面前，摆摆手打了招呼：“嘿呀，起的很早嘛。” 陆瑜没说话，身体斜靠着墙，偏头，用眼神扫扫了她一眼，不冷不热。 “卷卷……”略微低沉的声音。 林随安头皮发麻。 每当他叫她这个名字的时候，她都有点发怵。 林随安期期艾艾地诶了一声。 “就在家吃那个？” 被发现了。 林随安眼眸闪了闪，没什么底气地解释：“是我妈妈想吃的……” “嗯，那我问问阿姨。” 陆瑜作势要掏出电话。 “诶！” 林随安急忙喊，抬眼对上少年戏谑的黑眸，才意识到自己被他耍了。 语气软软的，又透着一点闷：“又没天天吃。” 清晨的晨光浸染少年俊逸的面容，陆瑜低头盯着女孩的可爱的发顶，语气似威胁又似哄劝：“我没关系，要是让我妈知道……” 林随安很上道，连忙保证：“我再也不敢了，下次吃之前一定先跟你汇报。” “嗯。” 陆瑜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表示很满意。 林随安到了学校，摸底考试的卷子一科科发了下来。 林随安数学98，语文103，英语105，班级排名20，年级63。 一脸菜意的阮宁凑过来，看到她的成绩直瞪眼。 “你是不是考试前吃药了？” “你不懂。”林随安故作平静地老生在在：“这叫天赋。” 惹来阮宁一顿猫猫拳头。 第三节 体育课后，阮宁拉着林随安去学校超市里买喝的。 两人到了饮料货架，林随安仰头看着琳琅满目的饮料，正纠结着买哪个时，对面忽然传过来一个女声。 “林随安！” 林随安扭头，看到是程雪。 程雪也像刚才发现她们似的，从那边走过来，身上一股浓烈的化妆品味道，出声：“你们也是来买东西的吗？” 阮宁皱眉，心想难道你看不出来？ 来超市不买吃的买什么。 林随安看了下阮宁，点点头。 程雪一下子笑了，自顾自上前一步，挽住林随安的手说道：“好巧，我也是来买东西的，那我们一起吧。” 一旁的阮宁：“……” 好自来熟啊。 林随安推辞不了，只好点点头。 程雪见她在选饮料，就问：“你想买什么？” 林随安拿了一瓶白桃味的苏打水。 前阵子网上有款水果苏打水挺火的，学校超市也上了。 程雪看了眼就说：“好贵啊。” 林随安愣了下，低头看了下价格，说：“还好吧。” 程雪有些夸张地说：“什么还好，六块一瓶，够买好几瓶矿泉水呢，你就是家里太有钱了，对这些都不在乎，那些贫困山区的孩子连两块钱的饮料都喝不上……” 说着，她叹了口气，拿了旁边一瓶一块的矿泉水：“走吧。” 结账时，程雪看着前面抱着一大包零食排队的人，忽然自言自语道：“每次想起他们连饮料都喝不上，我就不忍心享受了。” 林随安抿了抿唇，莫名有些压力山大，默默把气泡水放回去，换了瓶一块钱的矿泉水。 和她们一出来，程雪就说有事就走了。 阮宁抓了下脑袋，一脸懵逼又费解地喃喃：“是我们看错了吗，还是人不可貌相啊。” 程雪那种长得一副不良少女的样子还居然这么有同情心？ 林随安拧开矿泉水喝了口，一块钱的总有种生锈的味道，苦的她蹙了蹙小眉头。 “不晓得。”林随安合上盖子，兴趣不大地摇了摇头。 第5章 到底是从小就养的 下午放学，陆瑜有些事没处理完，叫林随安上楼找他。 理科实验班是学校的心头宝，为了防止被他们这群“坏学生”污染，当初分班的时候就特意将他们分到了最高的楼层，两个实验班加上两个重点班，在顶楼享受学校特殊待遇。 理科实验一班在走廊的尽头。 林随安背著书包一路到了门口，此时教室里挺安静，没几个人，要不是回家了，要不就是还在教室里刻苦学习。 陆瑜跟陈清嘉两人正坐在靠窗的位置商量着什么。 像是有感应，陆瑜一扭头，看到缩站在门口的小身影，于是抬手对她招了招。 林随安于是跑进去坐在了陆瑜身边，抬脸对他笑了笑。 “我怎么说陆瑜不让我坐旁边。”坐在陆瑜前桌的陈清嘉调侃地说了句，又见小姑娘一副傻气的样子，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喊了句：“诶，小卷毛……” 话未落，林随安忽然收了笑，语气严肃了不少：“陈天宝你干嘛？” 来啊，互相伤害谁不会。 陆瑜跟陈清嘉还有林随安三人是一块上来的小学同学，陈清嘉的父母中年得子，对这个唯一的儿子宝贝的不得了，还特意起名叫天宝，在五年级前，陈天宝的自尊心终于开始觉醒，死活逼着他爸妈改了名。 别看陈清嘉这人现在人模狗样，谁提起他的小名，非跳脚不可。 果不其然，陈清嘉老神在在的笑容瞬间消失，立刻左右看了眼，然后恨不得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姑奶奶算我求你，别说那个名字了行吗？” 林随安悠哉：“除非你也不喊我卷毛。” “你本来不就是……”陈清嘉还要再说，余光看到陆瑜似有似无瞥了他一眼，让他顿时噤声。 得，您有大腿，惹不起。 最后，陈清嘉跟林随安两人口头签订了“停战协定”，谁也不许喊谁的黑称，这事就算是和解了。 “你们在干嘛呢？” 林随安看了眼陆瑜面前的笔记本，上面已经写了些字。 陆瑜看她一眼，说：“学生会这学期工作计划。” 这届学生会的沈主席仗着跟陆瑜的“关系”，总布置给陆瑜一些奇奇怪怪的任务。 其实从高一一开学新任的学生会会长就注意到了陆瑜，再三请他去学生会工作，奈何陆瑜是个任性的，对学生会那种冗长又形式大于效率的工作没什么兴趣，加之有国旗班的事，就直接拒绝了。 沈主席无奈，却又不想放过这个好苗子，时不时托他帮忙维系感情，如今沈主席上高三，很多事情没有余力，加上刚开学事多，就将这学习工作计划交给了陆瑜。 让他先写出来，然后自己再照着誊写一遍。 陆瑜问：“作业做完了？” “没有。” “拿出来写。” 林随安哦了一声，从书包里拿出下午没写完的习题册。 陈清嘉在心里感慨：到底是从小就养的，就是听话啊。 陆瑜写几行，就给林随安指导。 渐渐的班里人差不多走光了。 戚思沅从门外进来，看到这一幕脚步一顿。 陈清嘉随口招呼了句：“学委你回来了。” 林随安抬头一看，然后朝她点了下头。 戚思沅没说话，移开视线走到自己的座位前。 她低头拉出书包，装了几本书，忽然对他们说：“我要关门了，你们弄完了吗？” 陈清嘉头也不抬：“学委再等等我们马上。” 戚思沅：“我要走了，待会还要补课。” “那你把钥匙给我们吧，我们走的时候关。” 戚思沅一板一眼地拒绝：“不行，我是今天的值日生，班上东西钥匙丢了我要负责。” 陈清嘉皱眉，刚想说什么，陆瑜合上笔记本站了起来，低头看林随安：“写完了？” 林随安含糊了下，说：“还剩一点。” “回去再写。” “哦。” 林随安点点头，低头收拾起来。 陆瑜要走，陈清嘉自然也不会一个人留下，戚思沅余光看着他们几人离开，过了好一会，才收回眼，低下头神情从容地继续整理。 “这学委有毛病简直是。”三人在校园里闲闲走着，陈清嘉忍不住吐槽，最后做了总结：“肯定是更年期越来越近了。” 林随安听了，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心想这女神要是听了不知道该什么反应。 陆瑜侧头看了看她，也勾唇笑了笑。 “我说是真的。”陈清嘉颇为严肃地看着岭随安，一副长辈教育晚辈的口吻：“我说林随安，咱可不能学那种，不近人情，就算再优秀都没什么朋友的。” 林随安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忽然有人从后面拍了她一下。 伴随着一道熟悉的声音。 “林随安。” 林随安脊背僵硬了下，转过头一看，笑了笑说：“程雪，你怎么在这？” 程雪自来熟地一手挽着她胳膊，说道：“我想着我们一路回家，放学就在门口教室等你，谁知道我去了趟洗手间回来你人就不在了。” 林随安解释：“我去找朋友去了。” “哦好吧，原谅你了！” 陈清嘉看着程雪眼生，于是问她：“诶，你是林随安的同学吧？” 陈清嘉虽然人虽然看着不靠谱，但能进实验班的能力都不低，陈清嘉之前就参加过很多次国家级的比赛，校门口的光荣榜上照片也贴过很多次。 加之陈清嘉长得帅气气质出挑，性子也活跃跟什么人都能聊，校园里认识他的人还真不少。 高一的时候，班上一群小姐妹成日里的幻想对象里就有陈清嘉一个名额。 之前程雪是没什么机会和这种人接触的，她努力控制着呼吸，笑语晏晏地说：“对，你好，我叫程雪，程门立雪的那个程。” “好名字啊。”陈清嘉随口夸赞。 程雪害羞地低头笑笑，抬手拢了下耳边的头发。 余光中，余光好像看到陆瑜侧了一下头。 走出校门口，程雪忽然放开林随安的手，跑到路边一个垃圾桶边，把地上的包装袋捡起扔进垃圾桶。 “那人还挺礼貌。”陈清嘉随口评论。 “好了我们走吧。” 程雪走过来微笑说道。 陈清嘉跟他们不同路，先坐公交车走了，等他们那部公交车过来，程雪挽着林随安上了车。 然后坐在了一起。 随后上来的陆瑜脚步一停。 “抱歉，可以让我和林同学一起坐吗？” 程雪朝他眨了下眼睛，有些害羞说道。 陆瑜抬眸，看了眼林随安。 林随安干笑两声，有点不好意思。 陆瑜的视线从林随安脸上挪开，没说什么，在一旁的空座坐下。 程雪的心不受控制地起伏了下。 车开动起来，余光里，少年仰靠着椅背，低头，轮廓显得格外清俊。 程雪收回眼，竭力忍住有些快的心跳。 第二天课间，阮宁下去买吃的，林随安正坐在座位上咬着糖看漫画，旁边就坐下来一个人。 她扭头看去，见是程雪。 程雪坐在阮宁的位置上，扑面而来的是一股不属于他们这个年纪的香水味道，仔细一看她脸上还画了淡妆，眼尾也涂了点眼影。 “你看什么呢？” “《此爱异端》。”林随安把漫画推过去点，是一部日本漫画，年代有些久远，还是黑白的，程雪并没有太大兴趣。 不过程雪还是笑着说：“看起来挺好看，你很喜欢吗？” 林随安点点头：“嗯。” 说实话，她已经快把附近书店里的漫画全都看完了。 相比那些无聊的字，她更喜欢漫画，从小就喜欢。 程雪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又跟她聊了会，才像是不经意地问出了口：“诶，林随安，你跟那个实验班的陆同学家住在一块啊？你们是不是经常一起回家啊？” 林随安愣了愣，想了几秒才说：“就是邻居，从小一起上学。” “哇，那就是青梅竹马啊！” 林随安赶忙摆摆手说了句：“不是，就是认识而已。” 程雪观察林随安的表情不像是说谎的样子，神情有些若有所思，忽然长长地松了口气。 接下来程雪又跟林随安聊了会。 林随安低头看着漫画看得入迷，有时就忘了回答。 程雪撇了下嘴，听见上课铃声打响，便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去体育课吧。” “嗯。” 林随安点点头，合上漫画，弯身从书桌里掏出一只防晒袖套，对她说：“我们走吧。” 白色的，靠近胳膊处画着一个橙色头发的漫画少女。 程雪看了眼，神情若有所思。 这个东西她从开学就看到她戴着，她很热吗。 这节是体育课，阮宁好不容易赶上，找到林随安的位置，看到她旁边已经被人占了。 是那个程雪。 阮宁气呼呼的，只好退而求其次地站在离林随安两米的地方，中间隔着两个同学。 这学期所有老师都会重新分配，文科二班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女老师，看样子刚出大学不久。 穿着身黑色运动T恤跟黑色紧身裤，头戴白色帽子，整个人不苟言笑，手里拿着签到本，先做了自我介绍，然后签到念名字。 一个个念完后，便让同学们先跑步热身。 跑完两圈后再散开，体育老师先左右扫了眼，视线落到某处时，忽然一定。 “那个同学，你手上戴的什么？” 第6章 这小姑娘真是泡在糖罐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看去。 林随安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袖套上，将手往后背了背。 其实班上大部分人，包括之前跟林随安一个班的同学，都见过她戴袖套，只不过冬天看不出来，只有夏天才戴。 他们都以为林随安是嫌热，也就没有多过问。 高一的时候，带林随安他们班的体育老师知道她的情况，从来没要求她摘过，但高二换了新的体育老师，就不知道了。 其实林随安手臂上的疤在靠近夏季校服短袖的那里，平时不做什么大幅度运动是看不出来的，但体育课上就不能保证。 小女生都也爱美，自然不议让别人看到她的伤疤。 体育老师见林随安不懂，上前走到了她面前，语气严厉。 “我的体育课上不许戴任何首饰之类的东西，你戴袖套是来上体育课还是来享受的？全班都没人戴就你戴，就你娇气是吧。” 林随安垂下眸，没有说话。 阮宁倒吸了口气，上前想说：“老师，她……” “我叫你说话了吗？” 新来的体育老师可能想给他们这群学生竖立一个下马威，板着脸回了句。 阮宁站在原地，讷讷的不敢说话了，神情担忧地看着林随安。 “把袖套摘下来。” 林随安看了她一眼，视线低下去。 体育老师点了点头，看了眼四周，说：“既然你这么怕热，那就去国旗台下站着，什么时候下课什么时候就走。” 国旗台那是整个操场最晒的，四周没有树荫，万一把人晒中暑了怎么办。阮宁说：“老师……” 体育老师提高声音说：“你们谁还敢跟她求情，谁就跟她一起去！” 全班人面面相觑。 林随安微抿着唇，低着头转身往国旗台的方向走去。 体育老师收回眼，正要往回走，看见一道身影向前跑去。 体育老师脸色微微变得有些难堪：“你……” 高二理科实验班，刚上完化学课，班上一部分同学在前面跟老师问题，一个同学从买了水从外面进来，坐在座位上跟人随口八卦。 “我刚刚看国旗台那边好像出事了。” 陈清嘉这人平素最爱八卦，多嘴地问了句：“什么事啊？” 那男同学说：“嗨，就是高二文科班新来的一个体育老师，见女生戴袖套非逼着人给扔了，人小姑娘不乐意，结果就被罚到国旗台下罚站，这大热天的，能不中暑么，听说教导主任都……” 话没说完，正趴在座位上睡觉的大佬忽然站起身，就往教室外面走。 那男生水瓶停留在半空，愣愣的。 怎么这是？ 陈清嘉一猜也猜出什么了，赶忙丢下笔追了上去。 这事闹到了教导主任那。 静安一中作为省重点，学生大热天在体育课上被体罚差点中暑这时要是传出去了，那些家长们肯定会来闹。 教导主任指责她：“你怎么回事，不知道体罚现在是不允许的了吗，万一学生晕倒出事，你付得起责任吗？” 年轻的体育老师只想竖立威风，没想到现在的女孩子一个个这么弱不禁风，才晒了多久就晕了。 面对一屋子的老师，女老师想要辩解：“庄主任，我不是故意的，是她先违反规定……” 教导主任：“你别说学生，你先说说你自己，就一个袖套，影响你什么了，你体罚学生还有理了？你想没想过会有学生家长来学校闹投诉你？” 女老师露出一丝惧色，没说话，脸上有些不服气。 教导主任看向站在一边的两个女生，见她们两脸色都恢复的差不多了，换上一副温和的笑脸开口：“你们先回去吧，张老师的事我来处理。” 阮宁被晒得脸色有些白，却比林随安好多了，她看了眼笑得慈祥的庄元丰，不由得抖了一下。 这笑，还不如不笑。 庄元丰这人名字好，谐音“状元丰”，尽管学生们对他的“铁腕统治”抗议不少，学校就因为这个名字硬生生留下他。 加上说来也奇怪，自从他担任静安一中的教导主任后，静安一中的重本上线率还真的提高了不少， 她不敢多说，看了眼一旁一脸高傲仍旧不想道歉的体育老师，隐隐撇了下嘴，小声说：“知道了庄主任。” 庄元丰于是收回眼重新板起脸。 “安安，我们走吧。” 林随安点点头，阮宁扶着林随安两人正要走，忽然，看见外面两个熟悉的人朝他们走过来。 “庄主任，您这处理恐怕不太妥当吧？” 庄元丰扭过头，看见陆瑜跟陈清嘉，眉眼缓和不少：“你们怎么来了，快上课了，赶紧回去上课去。” 陈清嘉双手抱臂，笑嘻嘻地说道：“老庄，我俩是路过不巧听见，老师体罚学生，学生得不到一句道歉，我俩这不过来替同学伸张正义嘛。” 庄元丰皱眉：“什么伸张正义，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们赶紧回去上课。” 庄元丰把两个理科实验班当宝，班上大部分同学他都认得，跟他们说起话来也没有平常对其他同学的威严。 陆瑜语气冷淡：“这事花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想要个道歉，不然以后老师体罚了学生，您一包庇这事就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庄元丰最听不得别人质疑他徇私枉法，一瞪眼：“什么包庇，我哪里说包庇了？” 陆瑜道：“那您就让老师道歉吧，几分钟的事，为什么要拖到改天？” 庄元丰本想按流程走，可这群小伙子也不是好糊弄的，要是弄不清楚他们还真能跟他论个半天。 庄元丰无言以对，对他们没辙，半晌摆摆手说：“行，张老师你给两位同学道个歉，这事就算完了。” 女教师一听，顿时张了张口就说：“庄主任，我做错了什么，就因为……” 陆瑜忽的目光看向她，唇角冷淡一挑：“张老师，您说您没做错，那校规上哪条写了学生体育课上不能戴袖套，您要是找出来，我们立即道歉。” “……”张老师自然说不出来，只得说：“这是我上课的规矩。” 陈清嘉夸张地“哇”了声，跟庄元丰道：“老庄，您的下属可真牛逼，自己还能超越校规立规矩，还能大言不惭的体罚学生，这种老师太威风了，真的。” 庄元丰说：“你给我少点阴阳怪气。” 陆瑜接着开口：“校规上没明文规定不能戴袖套，但法律明确规定了老师不能体罚学生，更何况您这程度很严重了，一个新来的老师都敢这么无视法律，我想我有必要让我爸妈来学校交涉一趟。” 话音一落，张老师的脸色这才有点发白。 一行人从老庄办公室出来，阮宁无比感激地对两人说：“谢谢你们啊，要不是你们，今天我跟林随安可就憋屈死了。” 陈清嘉搭着陆瑜的肩，低头瞅了她一会，不确定的：“阮……绵？” “……” 阮宁黑着半张脸：“我叫阮宁谢谢。” 陈清嘉扑哧了声，笑得样子很阳光，有有点不羁：“抱歉抱歉，您的姓比较特殊。” 阮宁呵呵了声，她虽然是林随安的朋友，不过之前与陈清嘉的交集并不多，每次这人都能记错她的名字。 陆瑜低头看耷拉着脑袋脸色有些虚的林随安，轻声问：“还行吗，要不要请假？” 林随安听了这话脚步一顿，抬起头，眼睛亮了几分：“可以吗？” “……” 陆瑜无奈地笑，伸手揉了把她的脑袋：“做梦。” 林随安脑袋又继续耷拉下去。 “本来就笨，还打算请假浪，大学不考了？” 离大学还早的很好不好。 林随安没什么威慑力软绵绵地瞪了陆瑜一眼。 陈清嘉跟着乐了，说：“小随安，笨鸟先飞你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你……” 陈清嘉话还没说完，就被陆瑜给一巴掌拍了过去。 “……” 林随安和阮宁回到教室，一直等在教室里的程雪走了上来，一脸担心的表情：“你们没事吧，我以为你们被处分了，担心了一个下午呢。” 阮宁心想，要是真担心怎么没陪林随安一起罚站。 林随安虽然已经在医务室吃过了药，但现在还有点晕的后遗症，不太想说话，对她笑笑说：“我俩没事，你别担心了。” 说完越过她就坐到了座位上。 阮宁也越过她。 程雪的表情有点僵。 林随安身体绵软的厉害，一趴在桌上就不想动了，阮宁拉开座位坐下来，给她拨开脸边的头发。 “谢谢你啊宁宁。” 瓮瓮的声音从胳膊里传来。 阮宁笑了笑，听见门口有人喊林随安，一转头见是陈清嘉。 “我替你去。” 林随安的肩膀又塌下去，说了句：“谢谢啊。” 阮宁一出去，陈清嘉笑了声，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什么啊？” “陆瑜他有事，这是陆瑜让我带的你们的绿豆冰沙，刚从冰柜里拿出来，慢点喝啊。” 整整四罐。 “哇谢谢大佬。” 阮宁提着四罐绿豆冰沙进来，先给拆开一根吸管插上递给林随安。 “谢谢宁宁。”林随安眯着眼睛喝着，歪着头枕着胳膊，像只慵懒的小猫。 阮宁吸了口透心凉的冰沙，忍不住喟叹：这小姑娘真是泡在糖罐里了。 第7章 抓娃娃 林母这一周都待在家，时常抱着手机聊天，偶尔去外面逛逛，心情看起来很好。 妈妈是个喜怒无常的女人。 周四这天晚上，林随安正在吃饭，林母忽然对她说了这周五要带她出去吃饭的事。 林随安有点懵，半晌过后，很开心地说了个好。 “怎么了这么开心？” 教室里，阮宁见林随安嘴角翘了一天，忍不住问道。 林随安伸手摸了下，老实地说：“今晚放学要跟我妈妈去外面吃饭。” “吃个饭而已，你都这么开心吗？” 林随安笑而不语，她不懂，记忆里，妈妈很少带她到外面吃饭。 放了学，一起回家时，连陆瑜都察觉到了她很开心。 “我妈妈答应带我今天出去吃大餐。” 林随安摇头晃脑，像是跟他炫耀。 陆瑜稳稳接招：“巧了，我爸妈今天也带我去和他们同事吃饭。” “……” “用不用我回来给你带点？” “不、用、谢、谢！” 林随安扭过头，留给他一个金灿灿毛茸茸的后脑勺。 陆瑜越发觉得可爱的紧，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什么笑。 林随安对着车窗上的倒影翻了个白眼。 等下了车，林随安快步往前走，没等陆瑜，奈何人个高，腿也长，没怎么追就和她齐平了。 林随安哼了声，绝不让他破坏自己的好心情，一路挺胸抬头地走着，终于到了家。 “真不用我给你带吃的？” 身后响起陆瑜的声音。 林随安拿钥匙开门，回头瞪他，说：“瞧不起谁啊，不用！” 说着就走进去“砰”的一声关上门。 得。 陆瑜收回眼低头失笑，抬步往前走去。 林随安兴冲冲回到家，在门口换好鞋后，第一时间就去找林母。 客厅里没有人，林随安看了圈，然后跑上了楼。 “妈妈。” 林随安推开林母的房间，发现卧室里也没有人，床上被子随意堆着。 林随安在门口站了会，下楼从书包里翻出手机，给林母打电话。 手机响了很久也没有人接。 直到第二遍快要挂断时，才被接通，林随安还没说话，就听见那边传来震耳欲聋的喧嚣声。 一个像是喝的醉醺醺的年轻女人接的电话，因为嘈杂所以显得声音很大：“喂，谁啊？” 林随安轻声道：“我找我妈妈。” “什么？大点声，喂？” 林随安深吸了口气，挂断了电话。 她知道她妈妈去哪里了。 从小她就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林随安把手机放回去，拿起书包上楼。 回到卧室，林随安在单人沙发坐下，拿过一只抱枕抱在怀里，眼睫慢慢垂下。 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怎么，总之她心里已经很平静了。 没有第一次时那种失望。 不知过了多久。 陆父的老友工作调动从临市转过来，叫了陆家一家在海园酒店吃饭，各自都带了自己的小孩。 对方的孩子是个女孩，年纪和陆瑜差不多，一头短发，看上去文静又漂亮。 两边大人都在撮合这两个孩子多说话。 女孩许是第一次看到和她同龄的少年，有些紧张害羞，没第一时间开口，余光一直眼巴巴地看着对面的少年。 只不过陆瑜没有和陌生人说话的习惯，整个席间不是在看手机，就是低头吃饭。 神色疏懒。 弄得女孩有些尴尬。 陆瑜的母亲见了儿子这般，微笑着从桌下用手掐了他一把。 “你干什么呢，有点礼貌，跟你叔叔的女儿说几句话啊，人小姑娘看着你呢。” 陆瑜疼的皱眉，一偏头语气不满：“您什么时候学会拉皮条了。” “……” 瞧瞧这臭小子说的这是什么话！ 知道你就跟随安说话，但礼貌总要尽到吧。 “妈妈不是这个意思，妈妈就是不想让茜茜尴尬……” 陆母知道自己这儿子有主意，劝了也是白劝，索性摆摆手坐正身子，说：“随你。” 陆瑜回过头，继续低头吃饭。 坐在一旁的女孩隐约听见这话，脸色有些黯。 席间两边大人聊着天，陆瑜放下筷子，低头点开聊天框，给人发了条微信。 [玩得怎么样？] 他耐心地等了会，那边小姑娘才回信。 [妈妈不在，我在家。] 陆瑜皱眉，立刻打了几个字过去。 [那你吃的什么？] 过了一两分钟，小姑娘发来一张照片。 是一个正在煮着的方便面，里面还加了几根青菜。 “老刘啊，这次回来你们就不——” 陆父话说道一半，余光便见一个身影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陆母问：“陆瑜你干什么？” 陆瑜说对陆母说：“爸妈，我有事要先走了，叔叔阿姨再见。” 他朝对面的两位大人颔了下首，便转身就走。 “诶……” “小瑜应该是有什么事吧。” 对面的男人回过神说道。 陆父不知道，只得连连抱歉，陆母暗自摇了摇头，也知道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替陆瑜道歉。 林随安煮好泡面，端到桌上吃，刚吹了没几下，门铃响了起来。 林随安放下筷子跑过去开门。 “你说的大餐，嗯？” 进来的陆瑜看了眼林随安小奶锅里的泡面，回头再看她，似笑非笑问道。 林随安泄了气，说：“如果你是来看我笑话的，那你就走吧，我还要吃饭。” “得，别吃这个了，我给你做。” 这姑娘连泡面都做不好。 陆瑜拿起泡面就进了厨房。 林随安于是走过去躺在沙发上，抱住想过去小兔子低头揉着。 陆瑜从冰箱里拿了菜利落地做了道焖饭，等端出来后，看到女孩缩在沙发角，低头揉着兔子，卷翘的眼睫垂着，眉眼间萦绕着淡淡的低落情绪。 陆瑜没说什么，叫了人过去吃饭。 林随安抬头，轻轻软软地应了声好，这才放下兔子下了沙发。 林随安抱着米饭低头大口吃着。 看样子饿得不轻。 陆瑜靠着椅背，漆黑的目光盯着她的脸。 林随安又扒进一口饭，夹菜的时候看到他，眨了下眼睛，“你吃了吗？” “吃过了。” 陆瑜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说：“你吃吧。” 林随安哦了声，继续低头大口大口吃饭。 吃完饭，饥饿的感觉被饱腹感代替，林随安又恢复了不少体力，在客厅里追着兔子跑来跑去。 陆瑜冲完碗出来，拦住疯跑的人，垂下眼看她：“想不想出去玩？” “真的？” 林随安眼睛亮亮的，问道。 陆瑜抬手，指腹拂过她黏在额头的头发，顿了顿，问她：“你想去哪？” “电玩城，我想抓娃娃！” “好。” 这边商场离小区有些距离，陆瑜跟林随安坐了两趟车才到。 商场里玩乐设施不少，虽说是来夹娃娃，可真到了电玩城入口，林随安就被里面琳琅满目的娱乐设备吸引了。 非要去里面的小KTV唱半天歌，还要陆瑜陪着。 陆瑜捏了捏眉心，舍命陪君子。 唱完玩完，也看了电影，林随安终于找到了心心念念的夹娃娃机。 林随安手气不好，陆瑜在一旁看着，她快将兑换的币都用光了，还没夹到一个。 眼看小姑娘要哭，陆瑜上前接过她的手说，轻叹了口气，说：“还是我来吧。” 林随安掂了掂手里仅剩的四五个币，看了眼夹娃娃机，看了看他，有点不放心地叮嘱他：“你一定要夹中哦，不然我会哭的。” 陆瑜轻笑了声，说：“行，我试试。” 林随安挪到陆瑜的边上，一瞬不眨的看着他的动作。 这抓娃娃机在陆瑜手里就像被放了磁铁，一推一按，那爪子就稳稳当当地抓到了玩偶，一个个掉进了洞里。 林随安看得叹为观止。 最后，林随安抱着快十个软乎乎的小玩偶回家，心被包围的暖暖的。 晚上，林母回到家，一头波浪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着，穿着身黑裙子，一回家就脱了高跟鞋，整个人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林随安赶紧扶她，呼吸间闻到浓重的酒味。 “嗯？安安？”林母眼睑的下方红了一片，嗓音里含着浓浓的酒气。 “妈妈。” “哦。” 林母认出林随安的声音，点点头收回眼，到了二楼坐在了床上，没休息多久就又坚持去浴室洗澡。 出来后，林母素着颜，倒到了床上，闭上眼睛。 林随安给林母盖被子，听见她说着醉话，但她听不清楚。 林随安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才转身出了门。 第二天。 林母昨晚喝得多，以至于醒来后还有些头疼。 洗漱好下楼，看见餐厅里林随安正坐在桌前涂面包，见她过来放下面包喊了声“妈妈”。 林母“嗯”了一声，拉开椅子坐下来，倒了杯水喝了几口放下。 林随安把自己涂好果酱的面包推过去。 林母接过来咬了口，咀嚼着，忽然皱了下眉，问她：“你昨天怎么吃的？” 林随安抬头看她，看到她有些宿醉的脸，抿了抿唇，说：“陆瑜过来给我做了焖饭吃。” 林母“嗯”了声，喝了口牛奶，声音因为咀嚼有些含糊：“昨晚忘了要带你出去吃，抱歉，以后有机会再带你出去。” 林随安安静地看了她一会，视线低下来，哦了一声。 第8章 大佬的少女心 周一到校时，程雪给班上很多人都发了生日邀请卡片，说是定了饭店跟KTV，邀请他们在周四下午一起去。 静安一中高一不上晚自习，高二上学期不强迫，只有从下学期开始才会强制上晚自习。 所以林随安他们班几乎没有上晚自习的。 林随安跟阮宁也都收到了。 阮宁随程雪这人说不上喜欢，总觉得她别有目的，但同在一个班上，而且听说程雪这种人不太好惹，所以她们能井水不犯河水就井水不犯河水。 阮宁前后翻了翻这张蓝色的卡片，抬头看了眼前面正给别人发卡片的人，扭头去看林随安，问：“随安，你去嘛？” 林随安咬住下唇，犹犹豫豫地说：“要不，我们就去吧。” 都是一个班的，这样不去不好。 阮宁无所谓，诶了声，说：“好吧。” 她说完，听见对面在议论给程雪送什么礼物的，又问“你打算送她什么礼物？” 他们这些人总不好空着手去。 林随安还真没想好，到底是自己做还是外面买现成的，想了想说：“让我想一下。” 林随安思考了一整天，也旁敲侧击地问过周围人，但都没得到什么满意的信息。 毕竟大家都刚来，彼此也都不怎么熟悉。 林随安纠结了一整天，直到放学在陆瑜家做作业的时候还在想。 脑袋忽然被人用笔给敲了下。 “又发呆？” 林随安抱着脑袋转过头，盯着面前的看了几秒。 “怎么了？”陆瑜问。 林随安眨了下眼睛，忽然凑过来挽着陆瑜的胳膊，拖长了音调：“陆瑜，陆瑜……” “干嘛？” 陆瑜一看她就知道她有事要求她，眼神随意往旁边一瞥，不动神色地问。 林随安微笑着说：“我们同学星期四过生日，我想折些幸运星送给她，但时间不够，你帮我吧。” “折纸？你说我？” 林随安连忙拍马屁说：“对啊，谁让你这么聪明什么都会。” 幸运星折起来费时间，量也大，她又不想在教室里折让人发现，就只能拜托陆瑜了。 陆瑜知道林随安重视朋友的生日，每年他爸妈的生日他随便到网上挑个买了，这姑娘就知道在那绞尽脑汁地想。 陆瑜想了下，忽的问她：“男的女的？” “啊？”林随安愣了一下，随后说：“一个女的。” 陆瑜没说话，林随安就有点紧张，生怕他不同意，说：“你帮帮我吧，我是时间实在不够才求你的，你一定要帮帮我啊。” 陆瑜低了低头看她，懒洋洋地说：“要我同意可以，你把这周学的数学题弄回。” 林随安小眉头蹙了蹙，深吸口气，点头，说：“好！” 真有义气。 陆瑜抬手抬手揉了下她脑袋。 林随安从网上买了很多叠星星的荧光折纸条，买的是同城店家，不到一天就到了。 一到林随安就分给了陆瑜大半。 陆瑜甩了甩这厚厚一叠纸，抬眼看跪坐在床边低头数数的女孩，轻笑了声：“你还真不客气。” “不客气”的小姑娘又推给了他几十张。 “……” 谁让这玩意太复杂，陆瑜小学时手工课就比她好多了。 林随安低头研究折纸的教程，然后就开始上手。 陆瑜扫了眼，便大概知道怎么做了。 这星星说难也不难，但要用这星星来做生日礼物，那就需要它背后的寓意，林随安挑来选去，觉得还是“1000”这个数字最好。 但这难度就大了。 林随安在学校里不好折，于是回到家，中午吃饭的时候都在折叠。 陆瑜没所谓，一下课就帮小姑娘折叠。 偶尔上课遇到无聊的课程，就斜倚在墙壁上低头叠纸。 这时间久了，偶尔一不注意，就容易被发现。 这首先发现的，就是成日里跟屁虫一样的狗腿子陈清嘉。 这日陈清嘉上完洗手间回来，见陆瑜斜倚墙低头在桌下鼓弄着什么，于是悄悄上前，看到眼前一幕时顿时瞪圆了一双眼。 “你……陆瑜你……” 陆瑜遮掩已经来不及了。 他索性也不挡了，觑他一眼，道：“你看不出来？” 陈清嘉眨眨眼，缓慢地坐了下来，盯着他仿佛发现了心大陆似的：“陆瑜，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少女心了？” “滚。”陆瑜笑骂，解释道：“林随安他们同学过生日，她想叠点星星，来不及就塞给我了。” 陈清嘉哦了声，伸手摸了摸被吓到的小心脏，盯着陆瑜这一双漂亮的手娴熟无比的动作，忽然就莫名有种心酸的感觉…… 也只有小随安那丫头能使唤得动这尊大佛了。 想想老大一双指节修长白皙的手捏着一串粉色蓝色的纸叠着许愿星…… 这画面。 陈清嘉啧声，直摇头。 半晌后，他出声：“诶给我点吧，我也帮你弄。” 陆瑜头也不抬，下巴往旁边点了点：“自己从旁边取。” “嗯。” 理科实验班高手如云，但陆瑜绝对是其中的焦点，不知从哪听说陆瑜下了课编小星星，这风言风语就一传十十传百。 私下传到了全校很多少女当众。 连林随安也听说了。 放学回家写作业时，林随安对陆瑜表示了极大的歉意。 陆瑜此时靠在床头上，手上编星星的动作一顿，声音漫不经心：“行啊，那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林随安扭过头，一双清亮水润的眼睛眨了眨，语气犹豫道：“要不……我……我再背几篇古文？” 反正是绝口不提想学数学。 瞧着女孩视死如归的表情，陆瑜垂下眸，敛了敛眼底的笑意，随意说道：“那还是数学吧，你知不知道你数学愁死我了。” “……”林随安顿时变成了苦瓜脸。 程雪生日这天，除了邀请文二班的同学之外，还邀请了其他班一些她以前认识的的同学。 加上各自的家属，总共下来有二十来个人。 吃饭的地方在订在了一个大包厢。 其他人都给程雪松礼物，林随安跟阮宁也各自把自己准备的礼物送给她。 阮宁的是之前程雪曾经无意提起的星黛露钥匙扣，她是托人加了运费才及时送过来，林随安是一个透明的钻石型许愿瓶，里面装了一半的荧光色幸运星，瓶子里布满小灯，开关一开漂亮极了。 在幸运星里还藏着一个小盒子，盒子里装着条纯银质的小雏菊手链。 是林随安浏览了好多个店才看中的，一个小众设计师开的店，是她之前心水收藏的店，撞的概率很小。 程雪当场就打开了，显得很开心：“谢谢你们啊。” 林随安跟阮宁摆了摆手。 周围的人很多她们都不认识，别人跟程雪笑闹着，她俩就和认识的同学坐在一边吃饭。 吃饭的地方够，但KTV包厢就不够了。 程雪没料到他们能带这么多人，但好在不是周末，那家店那个时候人不多，空的包厢有不少。 老板搞促销，免费给他们升级成了VIP包厢。 长长的卡座沙发围了三面，头顶的灯光闪来闪去。 认识的不认识的同学在正中握着话筒鬼哭狼嚎，惹得众人发笑。 林随安跟阮宁两人也唱了几首闺蜜曲子，林随安就有点受不了这音量，回去坐下来吃果盘。 阮宁倒在在肩上喝着果啤。 就在这时，林随安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程雪偶尔和人聊天，不时注视着那边，见林随安扭头跟阮宁说了几句什么，就起身拿着手机出门。 程雪忙告别同学跟了上去。 林随安出了包厢，到走廊离的远了些才接起电话。 那边传来熟悉低沉的嗓音。 “怎么现在才接。” 林随安说：“太吵啦，才听见。” 那边嗯了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林随安拿下手机看了眼时间，才晚上七点多，KTV的场才开始，里面正热闹着，她不好提前走扫兴。 林随安于是磨着地下的地板，斟酌着说：“八点……九点多吧，反正不能走的太早。” “九点我过来接你，不许喝酒，听见没？” 林随安哦了一声，又和他说了几句才挂电话。 她深呼吸一口气，转身，看到站在她背后的人，整个人倏的被吓了跳。 “你……” 程雪的脸色有点红，像是喝了酒，神色有些抱歉：“我想出来上厕所，吓到你了吧。” “没有没有，你还行吗，我扶你去吧。”林随安跟她说。 程雪想了下，说：“好啊，那麻烦了。” 林随安于是扶着她去了洗手间，等她出来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整个人看上去清爽了许多。 “谢谢你，我们回去吧。” “嗯。” 一路上，程雪跟林随安聊着天，林随安应着，发觉这个程雪似乎也没有她之前印象里的那么不好惹。 见林随安跟程雪两人一起回来，阮宁瞪大了眼睛。 等林随安和程雪告别，林随安坐下后，阮宁赶忙问：“喂，怎么回事啊，你俩怎么一起回来了？” 林随安嗯了声，说：“我出去接电话，她去上厕所正好遇到了，我觉得她忍还挺好的。” “……” 林随安于是把刚才的事说了。 “……是嘛？” 阮宁总觉得有点奇怪，程雪真这么好？ 等差不多结束后，林随安再次收到陆瑜的消息，于是和阮宁说了句。 阮宁跟她一起走。 知道她们要走，程雪主动提出送她们。 三人出了包厢，一路朝走廊走，林随安跟阮宁喝的有点多，想找厕所，还未出去，便看见迎面看见走过来的人。 男生穿着宽大的黑色T恤和同色系的黑色运动裤，脚踩一双黑白运动鞋，本就深刻的眉眼被光线刻画的愈发深邃，五官棱角分明，即使周围的光线昏暗，依旧让人忍不住屏息。 陆瑜本朝周围看着，听见动静他扭头看过来，视线准确落在林随安的脸上，便大步朝她走过来。 “出来了？” 声音清冷，懒懒的却格外好听。 程雪心尖颤了颤。 林随安没想到陆瑜来的这么快，点了点头，小脸有点扭曲，小声对他说：“我想先去一趟洗手间。” “去吧。” 林随安于是跟阮宁拉着手一起去了。 第9章 你今天抽什么风？ 陆瑜站在卫生间前面。 他低着头，倚在墙边，酒吧走廊的光线昏暗，过暗的灯光将少年的脸庞分割的愈发分明。 下颌弧线和很漂亮，身量有些朦胧。 他正低头看着手机，听见声音随意抬头望了眼。 程雪呼吸微顿，努力向他绽出得体的笑来，抬手跟他打了声招呼：“嗨。” 陆瑜对这号人没什么太大的印象，只知道她是林随安一块的同学，随意瞥了眼便收回眼重新低下头去。 连个眼神都欠奉。 程雪在高一的时候就听说过学校里有个叫陆瑜的大神，学习好，从小优秀，有着令人艳羡的家世。 但似乎不好接近。 或许每个人在中学时代都会遇到这样的少年，往往只能远远地在人群中看他们一眼，就像夜空里天上闪耀的星星，与自己有云泥之别，可望而不可即。 程雪之前和那群小姐妹在一起的时候，姐妹里的头头喜欢陆瑜，成天跟她们分享陆瑜的点点滴滴。 她们虽然嘴上不跟她抢，但青春里的少女，又有谁情愿早早的放弃幻想。 后来那姐妹头头因为牵扯到跟外校的学生打架，被学校开除，父母给转了学籍，她们这群本就不坚实的小团体也在学习小的高压监视下分崩离析。 她被分到了文二，本以为和陆瑜越来越远，却不料又再次遇到了他。 他竟然和他们班的林随安认识。 那个有着一头洋娃娃般的卷发，婴儿肥，看上去不太聪明的女孩。 程雪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他们的日常太过亲密了，可要说是情侣，学校里庄元丰抓的严，却从未见他抓过他们。 想起今天林随安送的那个礼物，程雪抿了抿唇，想问什么，林随安跟阮宁从走了出来。 陆瑜立即把手机放回兜里，站直身体。 林随安甩了甩上有潮意的手朝他跑了过来，说：“我们走吧。” 陆瑜抬手抹掉她额头上的水珠。 阮宁跟上。 程雪落在他们三人后面，咬了咬唇。 没人注意到她。 林随安走了几步，想起什么来忽的停下，扭头对程雪说：“程雪，我们走了，你别送了回去吧。” 阮宁脸上的神情僵了僵，勉强点了点头，“……哦。” 三人出了KTV，气温尚热，沿路的路灯全部亮了起来。 陆瑜跟林随安先送阮宁上了公交车，他们才坐上回家的那一班公交车。 自从上次过生日后，程雪在班上交的朋友多了些，大家发现她这人和传言不一样，挺好相处的，就愿意和她玩。 林随安对朋友这方面没有太大的界限，从小她就基本上和谁都相处的很好。 渐渐的，程雪来找林随安玩的时间多了起来。 阮宁虽然不喜欢这样，但程雪暂时没有过分的地方，她也不好开口赶她走。 这学期学校的数学竞赛班又开始了，陆瑜和班上十几个人被挑了进去，有时下午补课结束的晚，程雪就和林随安一块回家。 这天课堂上布置的作业多，林随安想着放学后回家也不会做，索性就留在班上边写一边等陆瑜。 阮宁家离的远先走，程雪就留下来陪她。 两个女孩一边说着话边写作业。 到了晚上七点，林随安写完了英语，正跟程雪一起看韩国组合的打歌节目时，教室后面的门“咚咚”响了两下。 是陆瑜。 林随安扭过头，看到来人立即回头对程雪说：“要走了。” 程雪的余光自那挺拔的少年身上收回来，强撑着平静，点点头笑：“嗯，我们一起吧。” 林随安于是关了视频收拾书包，把作业全都装进去起身跑了过来。 陆瑜单肩背著书包，倚靠在门框上，低头看她。 林随安的书包肩带随意挤压着校服领子，鼓做了一团。 他于是伸手帮小姑娘提了提，整理好，一句淡淡的话才出口：“走吧。” “嗯。” 林随安等程雪出来了，顺带把后门管好，灯也关了。 走廊亮着的灯光将这一方照的如同白昼，林随安走在陆瑜身边，不时和他咕咕哝哝地说着话。 而程雪在林随安的左手边，落了差不多半个人的距离。 听着两人熟稔的交流声，明显他们已经熟识很久了。 下楼拐弯的时候，程雪有意无意地朝陆瑜那边走，谁知少年眼也不抬，长腿一迈错身而过，径直跨到林随安的旁边，和她并排下楼。 程雪脸色微微有些凝滞。 这个点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校门口很快就来了辆公交。 三人坐了上去。 陆瑜上来的早，坐在林随安旁边长腿微敞，手臂搭在胸前的书包上。 偏头和林随安说着话。 程雪盯着陆瑜的面庞，走到他面前时，脚步微微停滞，可他半只眼风都没有分给她。 反而还被后面上来的乘客嫌慢推了把。 程雪脸色有些难看。 程雪不过几站就下了车。 最后公交车到站，林随安跟陆瑜下了车朝小区里走。 回小区的这条路上都栽满了树，茂密的将白天的余温储藏起来，在夜里慢慢散发。 林随安热的有点受不了，水喝光了，就在小卖铺买了瓶汽水。 “你喝吗？” 林随安拧开盖子，先递到陆瑜面前。 陆瑜看出林随安渴的不行了，没有夺人所好的爱好：“你喝吧。” 林随安美滋滋地哦了声，收回手喝起来。 陆瑜低头看着她，女孩许是太热，一头漂亮的小卷发被抓的乱七八糟，像个鸡窝都不为过，一张白嫩的脸蛋上在灯下闪着薄薄的水光。 鼻头也沁着汗。 因为喝着饮料，浓密的睫毛微微眯着。 模样依旧透着傻气。 陆瑜收回眼低下头，过了一会，对她说。 “卷卷。” “嗯？”林随安拿下饮料瓶子，抬头看向他。 陆瑜对她说：“你那个给过生日的朋友，以后少接触。” “为什么？” 林随安觉得不解。 陆瑜沉吟了下，懒洋洋地开口：“感觉不对。” 林随安暗自嗤了声，这人表面看上去随和成熟，对人也挺有礼貌，实际上背地里谁都瞧不上。 能让他看上的，估计也只有数学界的大拿毕达哥拉斯华罗庚这些了。 林随安只当他又是瞧不起人的毛病犯了，于是随口哦了声，也并未放在心上。 陆瑜瞧着小姑娘不甚在意的模样，勾了勾唇，没再说什么。 中午去食堂吃饭，程雪和林随安先坐下，见阮宁还没来，程雪给林随安夹了几个鹌鹑蛋，顺便跟她聊天。 “诶，随安，你跟陆瑜是男女朋友关系吗？”程雪吃了口米饭，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问。 林随安差点被呛住，程雪忙给她把汤端过来，林随安赶紧灌了口咽下去，才好多了。 “你胡说什么啊。”林随安有点被吓到，连忙摆手说：“我跟他就是邻居关系，最多就是从小一起长大，不是那种关系。” 她把他当成哥哥来着。 “真的吗？”程雪压了压嘴角那点笑，眼光带着疑惑：“那你们一起上学放学，学校里都有人传了，好多人都以为你们是……那种关系来着。” 林随安被惊吓，赶紧摇头说“不是”。 虽然高一刚开学陆瑜就跟庄元丰解释过这事，但流言可畏。 她不想让他受到影响。 程雪暗暗打量了番她的表情，发现她不像在说谎的样子，于是“啊……”了一声，语气有点为难：“那你也太表了吧，不是情侣的话整天走在一起，很容易有不好听的传闻的。” 林随安神色呆滞住。 程雪见状赶紧解释：“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听到别人闲言碎语，这是别人说的，我是一时心直口快，那些人都是一群八婆，你可别忘心里去，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们没关系，就算庄主任看到也不能说什么。” 林随安垂下了脑袋，过了会才说：“没什么”。 阮宁端着餐盘好不容易挤过来，见她们气氛好似不对劲，顿了一会，问：“你们怎么了？” 林随安抬起眸，勉强笑着说了句没。 一整个下午，阮宁看着同桌皱眉思索犯愁的样子，忍不住挠了挠头发。 “小安安，你怎么了？” “……没事。” 林随安张了张口，复而合上摇摇头，趴在桌上闷闷不乐。 放学后。 陆瑜今晚不用补课，来找她的时候，林随安还像是吓了跳。 以往林随安没从来注意过，可现在被人提醒，顿时觉得周围人都在若有若无地看着她。 等到了车站，陆瑜偏头要跟她说话，林随安忽然往旁边挪了挪，看也不看他，绷着张白净的小脸，开口：“我离你远点吧，有人。” “……” 陆瑜挑了眉，低声问：“你今天抽什么风？” “……” 第10章 这般明目张胆 林随安无言以对，最后还是上了公交车。 只不过这会公交车人多，座位少，林随安见后排的位置有两个空的，隔着过道也有一个空座位，林随安于是跑过去，在一个的那里坐下。 旁边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 林随安刚坐下把书包放在腿上，心里还没得意完这下看他怎么坐时，面前忽的一黑，紧跟着一双手伸了过来，下一秒，将她抱起。 林随安惊呼一声。 视线旋转。 接着，她就被放到了旁边一排座的里面。 陆瑜接着在旁边坐下。 两条大长腿分开这么一敞，就挡住了小姑娘的出路。 林随安一脸懵逼。 陆瑜已经仰靠着椅背低下头，双手环胸，露出过分优秀的下颌线条，有些嚣张。 金光刚才的动作只是一瞬，但依旧看在了每个乘客的眼里。 私底下议论着，有几个女生暗自兴奋地叽叽喳喳。 众目睽睽之下，林随安纵有千百种抗议，此刻脸也红的差不多了，遂低头做鸵鸟状。 公交发出尖锐的汽鸣声，车门关上，司机启动开车。 陆瑜靠着椅背假眠，铁了心地不想理她刚才的无聊抽风，林随安无奈，慢慢靠回去独自懊恼。 等到了站，陆瑜睁开眼，侧头看了议案旁边，伸手揉揉低头玩游戏的女孩，说：“到了。” “知道了。” 林随安立马退出游戏拿过书包起身跟着走。 才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了什么。 不对啊，她不是在跟他分界线吗。 陆瑜下了车，单手抄兜在路边等了会，才见小姑娘慢吞吞地走下来。 “你在跟乌龟认亲吗？” 冷冷的声音含着几分嘲讽。 听见这话，林随安更生气了，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就首先跑了。 “……” 陆瑜一脸莫名其妙。 这晚，小姑娘没主动来他家写作业。 哪怕是陆瑜发信息用好吃的威胁，小姑娘也只是硬邦邦地一本正经地回了句“别打扰，我在学习。” 陆瑜挑了下眉，出息了啊。 以往习惯了林随安来家的陆母这晚看着电视，不时朝外面看看，没等到小姑娘，忍不住喃喃：“安安今晚是不是有事啊，怎么现在还不过来？” 陆父自然是安慰她。 彼时陆瑜下楼喝水，被陆母叫住质问，只是掀了掀眼皮，不咸不淡地丢了句，“谁知道她抽什么风”，就端着杯子上了楼。 留下陆母跟陆父两人面面相觑。 事实上，陆瑜是真当林随安在“抽风”，没把她所谓的“保持距离”放在心上。 照常等她上学放学，偶尔兴致来了，就亲自来教室找她。 或许是实验班的天生自带一种特别的气质，更尤其是陆瑜这种全校知名的大神，每次来教室都能吸引一大片的目光。 每次林随安都顶着众人八卦的目光硬着头皮走出去。 因此班上的小透明林随安渐渐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 偶尔有胆子大的，亲自过来跟林随安打听。 林随安无奈，一个个地解释给他们听。 那些女生们听了都纷纷松了口气，可紧接着又露出一副“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你们俩竟然没那种关系”的眼神。 这般明目张胆的，要是换了别人早就被学校给抓了，但那人是陆瑜，是学校的心头宝，因此连向来眼睛堪比雷达的庄元丰也睁只眼闭只眼。 自习课时，林随安趴到课桌上，对着眼前堆积的一大堆作业提不起半点兴趣。 脑海里不停浮现出那天程雪说的那段话。 越想，眉头的褶皱就越深几分。 以前她从来没注意过这些，可自从被程雪提醒后，她就开始注意了。 但陆瑜貌似还没有这方面的自觉，在他看来她这一切的努力都是在“抽风”，所以他这段时间在身体力行地纠正她。 唉。 林随安正发呆时，旁边坐下来一个人。 是程雪。 程雪笑了笑问道：“你怎么了？这几天都在发呆的样子？” 林随安坐直起来，朝她干笑了下，说：“没什么啊。” 程雪哦了声，神情若有所思，过了几秒，忽然说：“这周末我要去静安一个镇上的福利院做义工，你要去吗？” “义工？” “对啊，就是去那些贫困的镇上做做义务活动什么的，再拍几张照片，很简单的。” 原来程雪之前加入了好几个社会公益组织，都是人数不多的小型组织，平常会举办些公益活动，去附近的乡下或者镇里，帮助老人小孩残疾人等等，再拍些照片发到微博上。 由于是公益性质，再加上人员都是来自各个名校的学生，微博上粉丝数目不少。 很多成员的微博粉丝也不少。 其中有些还被评选为省市优秀三好学生。 程雪努力游说林随安也参加。 林随安犹豫着，第一次和一群人去陌生的地方，她有点不敢。 程雪却笑着宽慰她，说道：“这没事的，我们坐车去，花不了多久的时间，差不多半天就能回来。” 林随安想了想，说：“那我过几天给你答复。” “好啊。”程雪说：“不过要快点，我们这周三就开始统计人数了。” 林随安虽然说还有些犹豫，但一回到家就上网查这个社会公益组织的资料。 还顺带了解了他们这次的活动主题。 是去静安市下辖的一个小镇，坐车只要两个小时，把筹集的物资给他们，帮里面的小孩做做卫生，陪他们玩，一天之内就能回来。 林随安看着网上募捐的照片，觉得越来越感兴趣，当即就跟程雪报了名。 电话那头的程雪声音听起来很开心，当即就给她报了名。 这周四，最终名单确认，林随安被加进了群里，开始按照他们给的注意事项准备。 这种事瞒不住，陆瑜很快就发现了林随安这几天都在忙什么。 这一晚，陆瑜来到林随安的房间，翻着本篮球杂志。 小姑娘此时也没时间理他，正在柜子旁的穿衣镜前比划着衣服。 “我穿什么好呢，明天镇子上有雨来着……” “但下午又热了啊。” 陆瑜抬头看了她一眼，没做声。 过了会，林随安自己跑了过来，手上拿着两件衣服，一件是长袖裙子，另一件是长袖T恤。 “诶，我穿哪个好看？” 陆瑜终于重新抬头，嗓音低低淡淡：“真要去？” 林随安点着头，说：“当然，反正我周末也没什么事。” “诶，你去吗，去福利院陪小孩玩哦。” 陆瑜兴趣不大：“不去。” 林随安控诉道：“你好冷血。” 陆瑜翻书的手指顿了顿，抬头看她，声音冷淡：“你觉得这样有作用吗，物资是网友捐的，这些人只是去拍些照做做样子，根本不是真心想关心那群孩子，这和直接把物资给他们有什么区别。” 林随安说不上来。 半晌她才辩解：“才不是，大家都是学生，没什么钱，才发动网友捐的，而且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去做做样子？” 陆瑜勾着唇，目光落在杂志上，也没再多说。 林随安一看到他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就不服气，噘了下嘴，转身就走了。 周六一大早，林随安收拾好后，挎着自己的小包出门。 临走前，林随安还特意朝隔壁陆瑜的房间方向看了眼。 这厮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估计现在还没醒。 没良心的家伙。 林随安于是扭头就走。 一行人在学校门口汇合。 总共有七八个人，全都是学生模样，却各个穿得都很时髦，甚至还有穿jk校服的。 程雪也在，穿着身黑色T恤跟同色系做旧牛仔短裤，露出一双修长的腿。 见到她时，他们朝她打了招呼。 “哇，小妹妹。” “程雪，你同学也太好看了吧，这都不给我们介绍，你过分了啊。” 许是看出林随安有点不自在，程雪于是笑着说：“你们别打趣了，我同学胆子小，时间差不多了，人都齐了，我们走吧。” 一行人上了早就等在路边的面包车，几个人位置正好。 林随安本来想和程雪一起坐，谁知她旁边已经坐了一个女生，于是只好坐到了靠窗的位置。 下一秒，一个穿着潮牌，长得挺帅的男生便坐在了她旁边。 林随安整个人僵了僵。 男生看着她，和她差不多的年纪，笑容有些油腻：“同学，听说你是程雪的同学，我们加个微信吧，以后再有活动好联系。” 明明有群还加什么微信。 林随安从不加陌生人的信息，于是干笑敷衍过去。 男生被拒绝了，没有放弃，一路上跟她搭话着。 林随安耳朵被吵得疼，索性闭上眼不说话。 两个小时一晃而过。 在一家福利院大门口停下。 林随安有些晕，下来后长长地呼着气。 四周热浪滚滚，潮湿闷热。 那边有人在喊搬东西。 林随安于是跑了过去。 面包车后车厢塞满了要送给福利院的物品，福利院里的工作人员也出来搬东西，一边感谢着他们。 “真的没事的张校长，这些都是我们力所能及的事，只要能帮助到这些小孩，我们就已经很开心了。” 他们说着话，刚才那个男生就拿出摄像机在一旁拍照。 第11章 福利院 他们在那里说话，林随安就低头搬东西。 这次募捐的东西不少，有生活用品，也有小孩的衣服。 这时，一个女生走了过来，见她搬东西于是说：“你搬什么啊，我盟来是跟小孩玩的，这些东西有福利院人搬呢。” 林随安神情愣了一下，看到那几个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全都是上了年纪的阿姨叔叔。 林随安低下头，抱起一箱毛巾，说：“没关系，不怎么重的。” 那女孩摇摇头，一副你怕不是傻的的表情转身就走了。 其他几个人跟福利院的人说完话，就朝大门口的方向走了。 “你搬这个干什么啊，那些小孩还等着我们呢。” 刚刚在车上和她坐在一起的男生凑过来催促她，还想伸手把她怀里的东西放回去。 林随安躲开，脚步往旁边挪了挪，绷着一张笑脸说道：“不用，你们先走吧。” 男生吃了个瘪，看了看前面的人，实在受不了这丫头慢吞吞的样子，于是说了句“我在里面等你”就往前走了。 林随安没跟他们一起，而是帮福利院的工作人员都放进仓库。 搬了两箱牛奶的院长阿姨见林随安眼生，于是温和地搭话：“小姑娘，看你面生，你是第一次来吧。” 林随安点点头，回道：“我是被程雪推荐过来的。” 旁边一个大叔见小姑娘抱着一箱东西模样看上去很认真，忍不住打趣：“小姑娘，你可是第一个帮我们搬东西的啊。” 他们知道这些参加公益的学生大多家境很好，来只是为了在某些比赛上能加分，但他们好歹也给他们捐了物资，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闻言，林随安扭头去看他们，小声问：“院长阿姨，以前他们也是这样吗？” 院长想到什么，忙用胳膊捣了下叔叔，冲他挤了挤眼睛，然后回过头，笑容有些勉强：“没有，你叔叔记性差，又乱说话，你别听他的。” 男人神色恍然，连忙笑了笑打哈哈。 林随安回过头，神色若有所思。 这所福利院地方小，储存物资的在东边一排平房的最里面，空气里浮动着尘土。 院长阿姨跟叔叔心林随安这种城市里来的小姑娘，让她随便放下就赶忙推她离开去教室了。 留下他们两个整理。 林随安从仓库出来，径直往对面的小教学楼走。 说是教学楼，因为资金有限，只是个三层的小楼，外面粉刷着充满童心的粉色蓝色，一进去，里面的墙上都贴满了照片墙纸等等。 墙壁有些灰了，很多有些地方留着小孩铅笔涂鸦的痕迹。 林随安上了二楼，找到程雪他们所在的教室。 里面的桌椅围成一圈，很多小孩们坐在桌前，桌上摆着苹果橘子草莓糖果饮料等等，他们看着站在中间的志愿者门说话，一边鼓着掌。 林随安在门外注意到，那些小孩有三四岁也有五六岁，其中也有两三个十来岁的。 “林随安，站在外面干嘛，进来嘛。” 程雪说完一番话，注意到站在外面的林随安，于是朝她招了招手。 无数的目光顿时看过来。 林随安的脸颊热了热，进退不了，于是硬着头皮走进去。 程雪立马把她拉过去介绍：“这是我们队伍新来的成员，也是我的同学林随安，你们可以叫她小林姐姐哦。” 小孩天生对没有攻击性的人有好感。 林随安皮肤白，加上有一头漂亮的金色小卷发，眼睛扑闪扑闪，像是洋娃娃一样，不少小孩都跟着喊起来。 “小林姐姐好。” 声音软软的，像是敲到了林随安的心里。 林随安心里那点面对陌生人的紧张感消散了不少。 自我介绍后结束后，就是程雪他们准备的节目，林随安由于没什么特长，索性就站在小孩旁边看着。 “小林姐姐。” 面前响起一个小小的童声，林随安低下头，见一个眼睛圆圆的小男孩，大概五六岁左右，正仰头望着她。 林随安忙蹲下来，小声问道：“怎么啦？” 小男孩伸手指了指他面前的草莓，大大的眼神里闪烁着渴望：“小林姐姐，我可以吃这个吗？” 这些水果买来就是给他们吃的，林随安笑着点头，说：“没事啊，你吃吧。” 小男孩的眼睛亮了亮，有些害羞地说了句“谢谢”，便要伸手去拿草莓。 谁知还没碰到，在一旁摄影的男生随手拍掉他的手，语气充满了不耐烦：“先别动，还没拍完照呢。” 小男孩手一缩，整个人僵住，顿时不敢动了。 林随安愣了愣，当即拧了眉，低声说：“你干嘛？” 男生低下头，一脸无辜地解释：“还没拍完照呢，他们也不急吧。” 林随安见小男孩眼睛里蒙上雾气，却害怕的不敢哭出来的模样，又生气又心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蹲下去拿过桌上的草莓塞到小男孩的手里，温声开口说：“没事的小朋友，我们别理他，吃吧。” 小男孩的鼻头红红的，两只有些脏污的小手抱着草莓，怯怯地看了男生一眼，没敢动。 男生懵了：“喂，你……” 林随安没理他，于是又拿了一个橘子自己吃了口，对他说：“没事的，你看姐姐也吃了，你吃你的，别管别人。” 小男孩这才点点头，低头小心地咬了一口草莓。 程雪他们准备的节目不少，眼看快到了下午，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并且在他们表演途中，那几个福利院的老师们还让他们时不时地拍手鼓掌。 有些小孩还被拉上去配合。 就算是大人精力也没这么好。 林随安见到几个小孩揉眼睛。 到了下午五点左右，节目总算是表演结束。 外边的天空如火般热烈，厚厚的云霞盘踞在天空中。 “来来来，我们跟哥哥姐姐们合张照，感谢他们不辞辛苦地赶过来给我们送温暖，陪我们玩。” 小孩都起来往中间走，林随安也被他们叫去拍照。 就在林随安还没站好，一个小女孩忽然哭了起来，闹起了脾气。 有工作人员尴尬地朝他们笑笑，然后蹲下身哄着小女孩。 小女孩却哭的很大声，跺着脚怎么都不肯过去配合。 “……怎么了啊。” 程雪他们当中的几个人不耐烦地喃喃。 “实在抱歉，小圆圆有点不舒服，我带她出去看看，你们拍照吧。” 院长阿姨走了过来，神情歉疚，连连道着歉。 “好吧。” 男生女生们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林随安看着被老师带出去的小女孩越走越远，背影却透着轻松的模样。 “你们往中间站下。” 前面传来摄影男生的声音。 程雪拉了发呆的林随安一把，笑着说：“林随安，你看什么呢，站好嘛。” 林随安回过头，哦了声。 “最边上的人，往中间站……还有那个穿蓝衣服的小孩，你那什么表情啊，笑会吗？” 有老师低头看到男孩，连忙低声叫他笑笑。 周围的小孩全都被提醒了。 最后，男生拍了好几张才满意，放他们解散。 小孩们全都像出了笼子的鸟笨笨跳跳地跑开。 “今天真是辛苦你们了，要不你们留下来和小孩们一起吃饭吧。”院长阿姨走过来微笑着说。 “不用了阿姨，我们还得赶回去呢，吃了饭就来不及了。” 所有人都没有留的意思，院长阿姨也不再挽留，于是送他们出门。 说来也怪，下午还艳阳高照的天气这会变得阴沉沉的，风吹得树叶猎猎作响。 “赶紧上车，快下雨了。”司机催促。 他们中间有人咒骂了句，带着怨气上车。 院长跟丈夫站在外面目送他们离开。 林随安收回眼，看到坐在旁边的男生就下意识皱眉，不想搭理他。 男生本来在低头挑选摄像机里的照片，见她回过头便靠了过来，嘴角勾着笑说：“诶，你要不要也帮我选照片，选好要发微博，怎么样？” 林随安厌恶地撇开眼，声音冷淡：“不要。” 说着还往旁边挪了挪。 那男生在学校里也算半个风云人物，连续几次被林随安下面子，脸色也不太好看了，但见周围人也在才不好发火。 “啧。” 这声音阴阳怪气的。 林随安皱皱眉，不想和人浪费时间，拿出手机看了看。 前不久陆瑜才给她发了条消息。 [结束了没？] [在哪？] 林随安忙敲键盘回复。 [结束了，我已经坐上车回来的路上。] 那边很快回过来消息。 [嗯，到了给我打电话，我过来接。] [好哦。] 那边回了个摸摸头的表情包。 林随安退出聊天页面，打开音乐软件塞上耳机听起来。 彻底没理对方。 男生脸色难看。 面包车在大风中行驶，窗外路旁的树叶被吹的东倒西歪。 天色也黑了下来。 很快，天边传来一声惊雷，接着就噼里啪啦地下起了雨。 这雷声将车里很多睡得的不省人事的男男女女都给惊醒。 林随安朝窗外看了眼，不知为何心理有点慌。 “车快没油了，送不了你们回家了啊。” 前面传来司机的声音。 有女生直接叫了一声：“什么？快没油了？你怎么搞的！” “当初你不是说充满油了吗，怎么这么快就没油了？” “我们还给你那么多油钱呢。” 司机把控着方向盘，一边开车边随口说：“路不好走费油啊，我也没办法。” 所有人怨气载道，但因为还坐着他的车，所以都不好说什么。 万一司机把他们扔下去。 雨越下越大，雨滴砸着车顶，车轮掀起阵阵水声，雨刷不停地冲刷挡风玻璃。 林随安的手机忽然震了下。 她低头一看。 [你们那边下雨了？] 林随安赶紧回消息。[嗯，下了很大的雨，司机说快没油了，不知道能不能把我们送到市区。] 陆瑜回来消息。 [下车给我发消息，别在路边淋雨，等我过去接你，手机没电了就别再玩了。] 林随安下意识看了眼右上角的带你两，没想到真不到百分之三十的电了。 林随安赶紧回了个“好”字就关了手机。 第12章 跟陆瑜是什么关系？ 雨下得很大，车才开到市区不久就没油了。 突然抛锚。 司机打了拖车公司电话，让所有人赶紧下车。 车厢内一时怨声载道。 都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小姐，雨下的这么大，谁也不想下去淋雨吹风，但没办法，只好边打电话叫家里过来边怨气很重的下车。 林随安收好手机，转头看了眼窗外的雨幕。 程雪凑了过来，指着马路对面一家开着的麦当劳的门店说：“林随安，待会我们就到那里面先去避雨吧。” 林随安点点头，于是背上书包起身下车。 刚一出门，迎面就扑来了一阵雨。 路上的行人全都匆匆赶回家，驶过的汽车溅起一地的水。 林随安连忙朝着麦当劳店跑去。 一行人到了麦当劳店，里面人很多，大部分都是来避雨的，显得室内温度高了许多。 角落里还有位置，可是等林随安到，却被他们一起来的一个女生抢先占了。 林随安停下脚步。 那女生坐下后，用手扇着风，一边拿出手机连WiFi。 程雪装样子似的朝她喊了声，那女生没反应，于是程雪只好对她露出无奈的表情。 于是她建议道：“要不你坐他旁边吧。” 其实他们中间的空位完全能再挪出一个位置来，可这些人喜欢舒服，都没有要挪的意思。 而且那男生的旁边也是不到半个人的位置。 见她看过来，朝她笑了下。 林随安很讨厌那个男生，所以才不会过去，她环视了圈，找不到座位，不好在店里待着，面对店里琳琅满目的小吃吞了下口水，只好转身走出去站在廊檐下避雨。 外面的雨时不时随风飘到脸上，林随安的头发有点被打湿，往旁边的柱子挪了挪。 从书包里拿出手机开机，看陆瑜的消息，寄希望于他能快点过来。 身后的玻璃被人敲了敲。 林随安扭回头，看到依旧是刚才那个男生，隔着玻璃笑着对她说：“嗨，你进来吧，我往旁边挪挪你看成吗？” 林随安拧起眉，固执地扭回头没理他。 雨水溅过来，单薄的肩陷了下去。 不时低头看看手机。 “她在外面等什么呢？” 一个女生从手机屏幕上抬头，拿过奶茶喝着，扭头看了她一眼问道。 程雪吃着冰淇淋，随口回：“出租车吧。” 雨天出租车不好打，光是她的订单前面就排着十多个人，估计得等一会。 于是拿女生哦了声，没再关注，继续低下了头去。 林随安给陆瑜发了地址过去十几分钟，抱着胳膊低下头，点开林母的朋友圈。 看到她最新发的一条是一张私人温泉馆的照片。 照片里的池水碧蓝清澈，隐隐可见女人穿着泳衣的身体。 角落是放在扶手台上的木质托盘，上面放着盛着红酒的玻璃杯。 林随安眨了眨眼，退出去。 忽然听到了前面一道刹车的声音。 林随安抬起头，便看到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打开车撑着伞大步流星地朝她走了过来。 面前的少年眉眼深刻，一双漆黑的眸子紧盯着她。 陆瑜撑着伞，手里还拿着一件外套过来。 林随安还没反应过来就眼前一黑，一件衣服兜头披了下来。 整个人瞬间被温暖笼罩。 头顶传来低沉清朗的声音：“说了在里面等着，在外面站着不冷吗？” 林随安伸手去扒拉头上的衣服，鼻尖有些泛酸，翁翁地低声说，藏着连自己也没意识到的依恋：“里面都坐满了嘛。” “你买个吃的站在里面，服务员还能赶你出去？” “……” “傻。” 陆瑜无奈叹了一声，低着头帮她把衣服穿好，拉链拉到锁骨。 林随安乖乖配合着。 “走吧。” 陆瑜伸手牵住她的手，打起伞朝外走。 车门开着，到了车边，陆瑜让她先坐进去。 陆家的司机转过头，语气带着抱歉：“实在对不住啊安安，雨天堵车，我们绕了好大一圈才赶过来。” 司机为陆家干活十几年了，一般都是接送陆父的，因为林随安的关系陆母才让陆瑜去接，对林随安也如亲人一样。 林随安吸吸鼻子，笑着说：“没关系叔叔，你看我们同学打的车还没你快呢。” 司机笑：“那倒是，我对自己的车技还是挺自信的。” 两人扯着聊天，陆瑜低头看了眼林随安发白的小脸，问：“吃了没？” 林随安摇了摇头。 说好的等会去再吃，他们也没想到中间回耽搁这么久。 “诶，少爷你去哪？” 司机见陆瑜坐上来又下去，问道。 陆瑜：“我去买点吃的。” 林随安缩在衣服里，两手趴在窗沿边，看着那道身影没入雨幕，走进了门店里。 “少爷对安安可真好。”司机笑着说。 林随安听了抿抿唇。 陆瑜一进去就收了伞放在旁边，然后去到柜台那排队。 “诶，你们看说那人是不是……咱们学校的陆瑜？” 一个女生目瞪口呆地指着那边，从那男生刚来她就围观了刚才窗户外的一幕。 其他几个男生跟女生同样看到了。 “应该……就是吧。” 毕竟以陆瑜那种长相，绝不可能是什么烂大街的路人。 程雪也皱了皱眉，她没想到林随安没打车，而是叫了陆瑜过来。 连她旁边正在摆弄摄像机的男生也看到了，神色有些难以形容。 他们几个人看着陆瑜点完餐提着袋子朝门口走来，拿了伞出门。 然后进了停在外面的那辆黑色宝马里。 宝马车灯闪了闪，接着冲进了雨幕中。 周围哄闹一片，而他们那一片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好一会，才有女生喃喃着开口，问：“刚刚那个女生跟陆瑜是什么关系？” 这根本就不是普通同学吧。 “程雪，你们不是一个班的吗，你知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突然被人点到的程雪忽然回神，看到周围探究的视线，唇角的弧度有些勉强，“我，我怎么知道……我没问过。” “少吃点回去吃饭。” 上了车，陆瑜把袋子递给她，说了句。 “嗯嗯。”林随安嘴上应着，打开包装吃了口鸡块，又喝了口奶茶。 街上的雨势小了点，但依旧有堵车，等他们到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车子在门口停下，陆瑜跟林随安下了车。 陆母早就让陆父做好了饭等着，见两人进来赶紧走了过来。 “哎呦安安冷不冷啊，是不是饿的狠了，快去洗手吃饭。” 陆母表现的那叫一个心疼，像对亲生女儿似的，擦了擦她的头发就催促她去洗手吃饭。 林随安事前已经垫了点肚子，这会饿的眉眼那么狠了，但抵不过陆母实在热情，于是点点头乖巧地去了。 陆母叮嘱着，完全忘了她还有个亲儿子在。 陆瑜在门口换鞋，闻言“嗤”的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小子的未来。 关心关心她的儿媳妇怎么啦。 陆瑜淡定，换了鞋一手插兜走了进去，随口说了句，“没什么，您随意”就走了。 陆家一楼有公用的洗手间，林随安洗了手，见陆瑜进来，脚步一顿，赶忙回来给他拧水龙头挤洗手液。 陆瑜偏头看她一眼，小姑娘挺上道。 陆瑜洗完手，擦干净，微湿的指腹轻点了下她光洁的额头，笑：“站着干什么。” 陆母知道林母不在，也习惯了，看着两个孩子吃完饭，见外面雨势未停，天阴沉的厉害，还想让林随安住在家里。 陆家客房多，加上陆母平时就常备了间客房在陆瑜的对面，在陆瑜房间对面，方便林随安时常过来住。 林随安小的时候经常跟陆瑜睡一张床，长大了很少在一起住，这间客房这几年就没怎么住过。 加上林随安淋了雨，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就拒绝了。 她宁可一个人睡也要洗澡。 林母还没回来，林随安回了家拿了换洗的衣服钻进了卫生间。 扳开开关，水柱淋下来，林随安洗完澡换了睡裙出门。 明天还有一天时间，林随安头发也没吹，就躺在床上看上次没看完的漫画。 暖黄色的灯光笼罩着少女白软纤细的曲线。 窗外的雨水滴滴滴答答着。 林随安刚翻过一页，天边忽然“轰隆——”一声，吓得她手一抖，书掉在了床上。 陆家。 房间里，陆瑜正靠在床头看奥赛书，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响了。 接通后，那头传来女孩软趴趴又带着些恐惧的声音：“陆瑜，你过来一下好不好。” 陆瑜忍不住笑了声。 等他拿著书进了林随安的卧室，就看到小姑娘缩在角落，连丢在床上的漫画书都不敢拿了。 一张娃娃脸惨白的紧。 见他进来，女孩的眼睛亮了亮。 陆瑜拉开椅子坐下，随口调侃了句：“还以为您多厉害。” 陆瑜人一来，林随安胆子就大了，微红着脸哼哼两声，放下腿伸手拿过漫画书继续看。 一时间气氛安静。 陆瑜看了会书，才扭过头，问道：“今天怎么样？” 林随安从漫画书上抬头，那双澄澈圆亮的眼睛眨了眨，别过脸，神情有点她不想承认的失败。 “……不怎么样。” 第13章 你家小姑娘跟人打起来了 这在陆瑜的想象之中。 林随安看了眼他的表情，更泄气了，继续开口道：“我原本以为他们是真心想帮助那些小孩的，没想到他们去只是为了拍摄然后再往上炫耀。还有表演的时候，一个小男孩想吃草莓，他们都不给吃……” 这简直和骗子有什么区别。 陆瑜漫声笑。 林随安瞪眼：“你笑什么，都不来安慰我。” 怕小姑娘真生气跟老妈告状，陆瑜坐直了身体，挑眉说：“我当初不是跟你说了，这种不靠谱的吗？” “……” “你想做志愿活动，这种出发点放在哪都是好的，但那种学生组织的不正规民间组织，你能指望它好到哪去，你临走前没发现他们微博发的照片里，那些小孩的表情全都很勉强吗？” “……” 林随安看了看他，视线低下去。 她没想过那么多。 她以为那些小孩只是恐惧镜头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对面传来脚步声，一只修长的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声音清朗：“什么都有第一次，有教训就好，以后别去了，我带你去。” 林随安的眼睛亮了一下，忍不住抬头看他：“……真的？” 陆瑜嗯了一声，像是想起什么，然后说：“以后别跟你那个什么同学玩了。” 一提起这个林随安就生气，嘟囔道：“我也不想理她了，感觉她欺骗了我的感情。” 她那些所谓的“善意”，全都是浮于表面的。 看到她这副嫉恶如仇的样子，陆瑜觉得好笑，气定神闲地开口道：“这回知道不听老人言的下场了吧。” 林随安哼了声，扒拉下他的手。 这晚陆瑜在林随安待到很久，直到林母回来才离开。 周一早上。 林随安拧开水喝着，程雪就凑了过来。 “林随安。”程雪笑着对她说：“你看到微博了吗，我们昨晚把拍的那些图全都修好发到微博上了，这回浏览量破百万，收获了近千个赞呢，还有好多评论，你的也在上面，有好多跟我们打听你联系方式的人呢。” 林随安喝着水的动作一顿，面色平淡地哦了一声，继续喝。 完全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程雪唇边的笑僵了僵，问道：“怎么了吗，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没什么。” 林随安放下水拧好盖子，就从桌肚里拿出数学书翻开，顿了下，扭头看她：“你还有什么事吗？” “……” 待程雪走后，阮宁才抬头，贴到她耳边小声问：“喂，你怎么了，突然之间这么冷漠。” 前几天还跟人一副好姐妹的样子，她都吃醋了。 林随安垂着眸，因为绷着的小脸白嫩婴儿肥更明显了，显得可爱又严肃：“我讨厌被骗。” 阮宁听了她昨晚的经历后，挑了挑眉，对上林随安的目光，咂了咂，评价道：“还是陆大神厉害。” “……” 林随安虽然性子软，但只要是她认定的就绝不改变。 不仅下课期间推脱跟程雪一块出去，就连放学也不跟她一块回家了。 宁可一个人在教室等陆瑜。 几天下来，程雪终于坐不住，在一节课前拦住了上完洗手间出来的林随安跟阮宁， “林随安，你这几天怎么了？” 阮宁不着痕迹地挡了挡林随安，声音有些生硬：“你干嘛啊，想打架是不是？” 毕竟程雪这个时候看上去还挺吓人的。 但这里周围还有这么多同学，她应该不敢当众动手吧。 但私下里可说不准。 林随安望着有些生气的程雪，问：“什么怎么了？” 程雪说：“我怎么你了，你就突然不跟我玩了。” “我有跟你玩的责任吗？” “……” 林随安心里憋着气：“我想跟谁玩这应该是我的自由，而且我们本来也不算是好朋友。” “你说对吧？” 她给程雪留了最后的面子，不想闹的太难看，只想好聚好散。 自从认清她的虚伪后，林随安就拿不出什么好态度来。 程雪不清楚她怎么想的，听了她的话气得厉害。 碍于四周那么多人在场，程雪扯了下唇，微仰起下巴说：“行，就当我这段时间的真心喂了狗。” 说完她就走了。 “我靠！”阮宁忍不住叫了一声，满脸难以置信：“还有这么倒打一耙的？” 明明是她欺骗在先好吧，她们没扒她就算不错了。 林随安呼了一口气，扭头对她说：“我们走吧，快上课了。” 阮宁看着她，半晌无奈点点头说：“好吧，反正以后你就属于我一个了。” 林随安点头：“嗯。” 翌日一早，林随安进了学校，刚坐在座位上，耳边就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声。 “长得也不怎么样嘛。” “听说跟陆瑜是邻居，高傲的很，生怕别人抢走。” “连程雪前几天都当众被她冲了一番。” “什么人啊真是，狐假虎威。” “陆瑜怎么会认识这种女生。” …… 林随安掏东西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继续整理，没理会这些。 这几天班上有不少传言。 大多数都是关于林随安眼高于顶，瞧不上他们这些同学。 那些跟程雪玩的好的，时不时过来阴阳怪气一番。 林随安知道这些都是谁透露出去的，每次撞见程雪那种充满敌意的眼神时，都忍不住想打个哆嗦，移开视线。 程雪这几天一直憋着气。 自从上次活动后几个小姐妹都以为她跟陆瑜认识，无形之中让她被高看了许多，都想通过她认识陆瑜，可偏偏她失去了林随安来接近陆瑜的这条捷径，那天还在哪买多人面前被下面子，心里自然是窝火极了。 这会体育课上，几个小姐妹正安慰着她，其中一个女生看了眼前面，撞了撞程雪的肩膀。 “一会我们替你出气。” 程雪自然看到了不远处蹦蹦跳跳一起过来的两个女孩，可她已经“金盆洗手”，不敢再犯，这会为难地看她们一眼，假模假样地劝她们。 “你们还是别了，人家看不起我这种人，没意思的。” 两个女孩被激：“什么叫你这种人？我们跟你原来就一个班的，我们这种人怎么啦，难道就她们那种乖学生就高贵了是吧？” 程雪连忙摆手：“你们别误会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我又没说你，你等着吧，今天我们俩就替你出出气。” 那两个女孩转身就走。 程雪眼底划过一抹暗沉的情绪。 林随安跟阮宁在老师到来前站好。 体育老师踩着铃声过来，翻开签到本开始念名字。 林随安低下头扯着胳膊上的袖套，那两个女生互相对视了一眼。 待到体育老师点完名后，便让学生们绕操场跑步。 机会来了！ 林随安弄好袖套之后，跟着队伍跑了起来。 两圈热身后，队伍慢慢散开。 林随安正往外挪着，忽然感觉胳膊上一凉，手上的袖套就被人扯了下来。 不等她反应，一道分贝过于高的声音大呼小叫起来：“啊！” 林随安一愣，低头，这才看到自己胳膊上的袖套被人扯了下来。 因为跑步而掀起的衣袖露出大片的红色疤痕，上面深一块浅一块的凸起，有些狰狞。 周围人全都看了过来。 林随安愣在了原地。 阮宁首先反应过来，立刻上前用身体挡住别人看林随安的目光，横眉冷对地质问眼前的女孩：“你干嘛？” 那女生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张了张口，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道歉，有些结结巴巴：“对，对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她胳膊上……” 这算哪门子的道歉，阮宁不罢休地说道：“你分明就是故意的，你手欠不欠？” “喂你有病啊，我怎么知道她胳膊上有疤，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林随安被四周潮水般涌来的各种目光刺的浑身发抖，眼前的景象变得有些模糊，她努力维持镇定，手指颤抖地慢慢拉起袖套。 阮宁还跟那女孩争吵着，声音越来越大，有闹大的意思。 从上次被陆瑜跟陈清嘉两个人找过教导主任后，体育老师就没再管林随安这事，每次都自动忽略。 但刚授课就被两个学生给冲了，心底还是有气的。 这会在外面看完了全程，才上前去维持秩序。 “都别吵了，干什么呢，不上课了？” “老师！”那个拉下林随安袖套的女生先倒打一耙，眼睛红红地委屈道：“我是被人挤了才不小心扯下林随安的袖套的，我又不是故意的，我都道过歉了，他们还纠缠不休地跟我吵架。” 阮宁瞪圆了眼睛：“老师，她明明是故意的，还装成一幅白莲的模样，我要看监控！” “喂，你说谁是白莲？” “说你怎么了？” “好了好了。”体育老师皱眉：“这是你们同学之间的事，不要带到课堂上来，影响别人上课，好了，都回到自己位置上，上课。” 阮宁转过头，对上那女孩眼底的得意，忍不住咬紧了牙关。 一堂课很快过去。 “哇，没想到她那里那么丑，难怪要遮着。” “程雪，你大仇得报，我们叫她当场出了洋相，够义气吧？” 两个女孩看着前面低头往教学楼走的女孩，语气得意洋洋。 程雪抿着笑说：“谢谢啊。” “嗨，我们都是朋友嘛，你们看那个怂逼，连跟我们说话都不敢哈哈哈……” 或许是声音太大，几人正笑着，快到教学楼底下的林随安突然脚步停下，径直朝她们走了过来。 在几人面前站定，白净的脸颊绷的紧紧的，开了口说道：“你们三个，道歉。” “什么？” 信息课上，陈清嘉冒着被老师发现的风险千里迢迢来到陆瑜身边，跟正在编程的人急吼吼说道：“大事不好了，你家姑娘跟人打起来了！” 第14章 所以，爱会消失的，对吗？…… “在哪？” “？” 当陆瑜听说后，丢下做了一半的作业就跑。 哎你怎么都不问什么原因的啊！ 陈清嘉正要跟着跑，陆瑜的动静吸引了站在台前的老师，喊不住陆瑜，便朝后面的陈清嘉喝道：“那同学，你干什么，给我回来！” “……” 等陆瑜到时，一场大战已经结束，涉事几人全都在庄元丰的办公室里。 新来的体育老师都快奔溃了，一个月之内给她闯两次祸，这丫头是不是故意跟她过不去？！ 偏生这年代的学生跟他们那时不同，家长动不动就投诉，加上她是大人，还得先向教导主任陈诉。 庄元丰背着一双手，视线在几个罚站的女孩之间来回，沉着张脸，走来走去。 看样子是阮宁她们先吵起来的，但她们说是先被欺负，可这三个人又不认。 谁也不肯先低头。 双方都不依不饶，万一闹大了就不好了。 “庄主任，我们真不是故意的，我们也解释过很多遍了，下节课都快上了，能放我们回去吗，我好多作业还没做完呢。” 阮宁哼道：“这会知道拿作业当挡箭牌了？以前上课偷聊天吃东西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这么爱学习。” “你……” 眼看又要吵起来，庄元丰瞥了她们一眼，那几个女孩瞬间安静了。 庄元丰这才看向一直低着头没开口的林随安，问道：“林同学，这事你打算怎么办，一定要闹吗？” 林随安抬起头，看看她们，语气依旧固执而坚定：“我需要她们一个道歉。” 庄元丰头疼。 没想到这小姑娘这么固执。 话音刚落，旁边那几个女生就不干了，“喂你还有完没完，我们已经道了歉了你还想怎么样，难道要我们跪下来啊？” 阮宁护着她，呛回去：“你们那叫道歉吗，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你们明明就是故意的！” “我们怎么就是故意的了，呵，就因为不小心揭了你伤疤戳到你痛处所以就不依不饶，身上有那么难看的疤还怪我们咯？” 这年头做错了事还这么嚣张啊！ 阮宁气得要死，跟她们吵了起来。 综合楼五楼。 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叫我来什么事？” 说话的正是学校的学生会主席沈之遥。 穿着高三的校服，五官白净俊朗，身形高挑，又透着丝丝儒雅之气。 陆瑜没多话，只说：“把监控室钥匙给我。” 沈之遥噎住：“你着急叫我出来就是为这事……” 他收到他信息的时候，正在订正试卷，以为出了什么事，放下卷子就赶了过来。 陆瑜：“有你在麻烦少点。” 正规想进入监控室得得层层批准，陆瑜这会没那耐心。 沈之遥愣了下，脸上有些无奈，随即把钥匙掏出取给了他。 “最多半个小时啊，我这也算是徇私枉法了。” “嗯。”陆瑜接过，修长的手指将钥匙捏在手里。 沈之遥看他这样子，别有深意道：“该不会又是为了你们家那小丫头吧？” 沈之遥当初苦口婆心劝陆瑜来学生会，还开出了一大堆的优惠条件，奈何这厮只轻飘飘地一句：“要接我家卷卷放学，没空。” 眼看他快要毕业，主席位置后继无人，学生会里的几个人又挑不起这担子，沈之遥到现在都没对劝说陆瑜死心。 陆瑜一顿，抬眼看过去：“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 “……” 沈之遥轻笑了一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敢说不是？” 陆瑜双手插兜，嘴角挂着淡淡笑意，眼睫微微垂着，不知在思索什么。 半晌后，觑他一眼单手拎着钥匙径自离开。 这人…… 沈之遥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庄元丰的办公室里争执不休，吵得庄元丰头都快大了。 两边都固执己见，谁都不肯让步。 一群小丫头叽叽喳喳的简直就是灾难。 庄元丰狠狠皱了皱眉，正要说查监控，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了两下。 他转头。 “你怎么来了？” 陆瑜走了进来，将一枚U盘递给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低低沉沉的：“去监控室查了下，我觉得可能对您有帮助。” “你这小子。” 庄元丰瞪眼，但到底是学校的宝，加上他也是为了这事好，就没计较。 只是瞪了会就伸手接过。 这会那三个女生脸上才闪过几分慌乱。 陆瑜将那份视频提取出来，还剪辑了下，将那女孩推搡扯林随安袖套的动作放大放慢，这下证据确凿，谁都逃脱不了。 最后，庄元丰罚了那两个女生一人五千字检讨，程雪因为没直接参与到推人的行为，于是罚了两千字。 一行人从办公室出来。 那两个女生嫌丢人，加上陆瑜他们在前面，根本没脸跟在后面，找了个楼梯就下了。 程雪却盯着前面说笑的人，咬了咬唇，大声喊他：“陆瑜！” 陆瑜拧眉，回过头。 程雪委屈死了，眼眶微红的盯着她，说：“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阮宁心里愤怒了，我靠要不要脸啊，你以为你谁啊敢这么质问陆瑜。 陆瑜说：“你谁？” “…………” 程雪满腔难过的瞬间石化。 阮宁憋不住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还是陆大神的回复绝啊！ 人少女暗恋心事自我感动心酸苦楚，结果陆瑜压根连她名字都没记住。 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了吧。 窗外的夕阳火红，却没有程雪脸上的颜色红。 在阮宁毫不客气的笑声中，程雪大脑充血血气翻涌，强撑着镇定颤颤巍巍地转身就走。 还差点踢翻走廊里的一个垃圾桶。 “哈哈哈哈哈哈。” 林随安也忍不住噗嗤笑，下一秒，却被少年抬手敲了下脑袋。 “疼啊。” “你长长记性，下次还打架。” 陆瑜毫不客气地教训她。 他不在的时候还敢动手，胆子大了啊。 林随安揉着脑门，很不服气地辩驳：“是她们先动手的，我还让了她们两招呢。” 尽管都没讨到什么好处，但也没吃亏。 “所以你就打架？”陆瑜质问。 林随安心虚，小声嘟囔道：“不打架的青春那还叫青春吗。” “……” 什么歪理，陆瑜被气笑了。 “我来了我来了！”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几人同时转过头。 只见陈清嘉大步跑了过来，见他们这一幕，拍了下腿，做懊悔状：“哎都怪那个老王，死活不肯请假，非逼着我下了课才准走！” 林随安立马感激道：“你精神上支持就很好了。” 陈清嘉踱步过来，哼了声，高傲道：“你是该感谢我，要不是我舍生取义替你家陆瑜做完那点编程，他能顺利逃出来救你于水火之中吗？” 什么我家的？ 林随安还在琢磨，就被陆瑜盖住后脑勺儿往前走。 一边提醒她：“别听他忽悠，他出不来纯碎是因为跑得慢。” 被了洗脑的林随安深以为然，决定以后要离他远点。 莫名被诬陷的陈清嘉一愣，随后在后面哇哇大叫。 “喂，陆瑜也太无情无义了，我为了你抛头颅洒热血做后勤，你就这么对我弃之如履不屑一顾，那年杏花微雨，果然是我错付了，你这个绝世渣男！！！” 陆瑜听得眼皮直跳，回过头皱眉说：“闭嘴！” 最后放学后，一行人去了书院路后面的七里香米粉店。 为了弥补陈清嘉受伤的小心灵，陆瑜特地给他多点了一份酸辣粉。 陈清嘉一边熟稔地跟老板打招呼，那表情悠闲的，像极了个初承恩泽荣宠正盛的宠妃。 林随安跟阮宁对视了眼，偷笑。 林随安点了一碗卤粉，浓浓的卤汁浸透了米粉，再加上红红的辣椒油，酸豆角和炸过的花生米，几片切好的牛肉，味道那叫一个垂涎欲滴。 陆瑜不常吃路边摊，看得她挺严，林随安很多时候都是偷偷跑过来吃，老板人热情又实在，一份七块的卤粉分量很大，往往一碗饱了都吃不完。 林随安吃着粉，双眼都快要眯起来。 陆瑜低垂着眼角，瞟了眼已经被她吃了快一半的卤粉上，声音低低的：“真有那么好吃？” 林随安点头，老生在在，摇头晃脑：“你永远也体会不了这种乐趣。” 陆瑜轻笑了声，将面前的五谷鱼粉推到陈清嘉的面前。 陈清嘉一呆：“干，干嘛？” “把这份也吃了，别饿着了。”陆瑜一副操心家里孩子饿着的语气。 幸福来的太突然……没等陈清嘉酝酿情绪感动，陆瑜便扭头对林随安说：“你吃不完，我们俩吃一碗。” 陈清嘉：“！！！！” 林随安：“……” 所以，爱会消失的，对吗？ 吃过饭后，四个人一起回家。 黄昏时分，整条街道都沐浴在余晖的彩霞中，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少年少女并肩前行，背影在后面拉得很长。 看着少年的少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阮宁忍不住笑了笑。 以往让她觉得高高在上的实验班大神们，竟然这么的接地气，让她觉得新奇又好玩。 “……你笑什么？” 旁边突然传来一道疑惑的男音。 第15章 感情真好 阮宁被这一声吓了一跳，一转头就看到一张帅脸怼着她。 就算您人再帅，也架不住这么吓人啊。 顿时什么旖旎氛围都没有了。 阮宁故作平静地摇摇头：“没什么。” 陈清嘉挑了下眉，刚回过头，便听见一声深情款款的喊声—— “——宝啊！！！” 陈清嘉瞬间头皮发麻。 校门口是一对五六十岁的中年夫妇，女人正坐在一辆车里笑眯眯地朝他招着手。 这引的周围人都看了过去。 一旁的陆瑜拍了拍他的肩，语气还挺同情的：“去吧，你爸妈来接你了。” “！！！”你妹的！ 陈清嘉摸了一把脸，扯好书包就大步朝那跑了过去。 不知道人跟他们说了什么，陈清嘉拉开副驾驶坐进去，那车便很快离开了。 阮宁看得有点目瞪口呆。 这就是……传说中陈清嘉的那对父母？ 林随安笑眯眯地问道：“是不是有点震惊？陈叔叔跟陈阿姨可疼陈天赐了。” “……”确实有点。 阮宁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走吧。”陆瑜侧过脸说道。 三人踏着余晖，往公交站的方向走去。 程雪几人从教学楼里出来，在后面看到那三人的背影，忍不住咬了咬唇。 “五千字，我昨天熬了半夜才写出来，手都快废了。” “老庄真是变态，还两天之内就要交，他自己写写看啊。” “老庄那是偏心好学生，谁让人家有年级大佬罩着，咱们一群学渣，还是文科班的，算什么？” 两个女生你一言我一语地抱怨着，忽然看到程雪不说话，于是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这一看，气愤就压不住了。 “程雪，你该不会真的就这么怂了吧。” “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啊。” “我们可是为了你才被罚的，难道你就这么让我们吃哑巴亏了？” 程雪不说话，垂落在校服身侧的手不由得攥紧。 自从程雪一伙人被罚抄后，班上的流言少了许多，程雪也不再质问林随安，每次碰见就冷淡着张脸和她擦肩而过。 那两个女生本来就是属于狐假虎威的类型，程雪不替她们出头，她们也不敢再来找林随安的麻烦。 林随安乐得平静。 这周末，陆瑜带着她单独去了那间福利院，带的是陆父牵头找来的物资。 原因是上一次陆父听陆瑜说林随安的事后，对他们家小姑娘的爱心表示赞赏，为了表达支持，陆父特意联系了一个民间慈善机构，他们在实地考察之后，便将林随安那次去的福利院纳入了资助范围。 这次陆母也没事，就跟陆瑜和林随安一同去了。 几人都不是骄矜的人，去了都是亲自动手帮忙，并且不是形式主义，给的比之前的人多多了。 也没有拉着孩子们拍照，福利院的院长跟老公在得知后，还惊讶了好一阵。 和他们一同去的还有基金会的工作人员，他们向院长许诺会修葺福利院，改善孩子们的生活质量，并且定期捐赠物资，资助所有孩子们的学业。 听到这个好消息，院长阿姨跟叔叔眼圈都红了，不停地感谢着他们。 福利院的人也不用再低声下气地讨好一群未成年的少爷富家小姐们，等待他们有需要了才来施舍那一点爱心。 林随安搬着一叠棉被跟在陆瑜身边走，抬头找他的眼睛，笑着：“谢谢你啊。” 少年人的力气大，抱着两箱牛奶，胳膊线条流畅好看，紧实肌肉因为用力微微凸起。 林随安移开眼。 “谢什么？” 陆瑜嘴角挂着淡笑，开口说：“我也算积福啊。” 什么积福？ 没等林随安问，陆瑜便放下牛奶，接过她怀里的棉被整整齐齐码放上去。 这两人一看都是家境极好的孩子，现在城里的孩子大多娇气，院长阿姨跟老公两心里过不去，几次想让他们放下去洗把手休息去。 陆瑜笑得随和：“阿姨，没事，我在家也经常这么干。” 这事林随安能证明，接话道：“阿姨，您放心交给他吧，他没那么娇气，在家经常被爸妈奴役。” 这话听得陆瑜投来一眼。 “阿姨您去陪那些大人吧，这里有我们呢。” 院长阿姨愣了愣，随即笑叹了声，点点头说：“好吧，那就辛苦你们了，我在教室里切了西瓜，待会你们都过来啊。” “好啊阿姨。” 林随安笑眯眯地目送院长阿姨离开。 还没转过头，身后就传来一个略微低沉的嗓音：“你刚刚说什么，嗯？” 林随安连忙讨好地嘿嘿笑，一通吹彩虹屁：“夸你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特别贤惠！” “……” 两人跟几个老师搬完物资，去水池那边清洗了下，然后进了教室。 教室里一群孩子还是像上一次那样围坐在一起，不过跟上次比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都放松又开心。 林随安觉得特别满足。 “来了，快进来。” 门里的陆夫人抱着一个小孩，见站在外面的两人，连忙朝他们招了招手。 陆瑜跟林随安进去，一进来，就听见底下“哇”的一声。 “好帅呀。” 几个小女孩害羞地捂住了脸凑在一起。 里面的工作人员连忙替林随安跟陆瑜准备座位，就坐在陆夫人的身旁，陆瑜个高腿长，凳子是小学的凳子，有些矮，陆瑜往后仰了仰，一双大长腿往前伸了点，也不明显，在外始终克制有礼。 林随安贴心地替他遮了遮。 听到院长跟几位老师对陆瑜跟林随安的称赞，陆夫人笑得合不拢嘴，不过面上依旧谦虚的很。 “两个都是小孩子瞎弄的，我也是他们说了才知道。” 院长阿姨笑着同她说话道：“林同学上次来福利院就和其他那届孩子不一样，我当初以为他们是一起的，没想到小姑娘真的很有爱心。” 听到院长的评价，陆夫人更是脸上笑开了花。 结束后，林随安要走，上次跟她要过草莓的小男孩忽然跑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腰，仰起小脸看她，声音软绵绵的。 “小姐姐，你下一次还会来吗？” 林随安愣了下，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只手忽然伸过来将小男孩扯到了一边。 陆瑜语气算得上温柔，低头对着他说：“小朋友，男孩一般不用随便抱别的女孩，只有对喜欢的女孩才行，知道吗？” 小男孩被陆瑜的个头吓住，一时间浑身僵住，点点头：“知，知道。” “你吓他干什么。” 林随安瞪他一眼，把小男孩拉过来，然后温温柔柔地说：“小朋友，你放心，我们以后有空都会来的。” 小男孩看了陆瑜一眼，有些害羞地点了点头。 回去的车里，林随安想到刚才陆瑜说过的话，忍不住偷偷抬眼看向他。 少年双手环胸向后靠着椅背，坐姿有些散漫不羁，阖着眼，窗外灿烂的阳光透过玻璃在他的脸上，勾勒他精致清俊的模样。 刚要收回视线，就听见他声音懒懒的开了口。 “——我脸上有花？” 林随安脸色一僵，瞧见他闭着眼，赶紧扭回头，留给他一个毛绒绒金灿灿的后脑勺儿。 林随安精神微微绷紧，等了片刻后，听见少年笑叹一声。 “傻。” “你说谁傻呢？” “你啊。” 啊啊啊啊啊她不要相信他了！ 两个小孩又莫名其妙地吵起来。 前面坐着的陆夫人回过头，听着司机感叹两个小孩感情真好，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林随安学校，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平静。 风平浪静的过了一段时间后，这天林随安跟阮宁去楼下小卖铺买吃的，上来在走廊里，就遇到了有些气势汹汹的程雪。 “你故意的是不是？” 林随安没明白：“什么？” 阮宁挡在她前头，一脸凶巴巴的说：“喂，你想找茬是不是，我们最近都井水不犯河水了是吧？” 程雪眼睛盯着她身后的林随安，问：“你上上周是不是去了羽翼之家福利院？” 林随安说：“是，怎么了？” 程雪冷笑了声：“没想到你还挺有心机的，我这是引狼入室了。” 阮宁：“你别张口就咬人啊，你吃错药了吧？” 林随安皱眉：“你说清楚。” 她还怎么说清楚，上次有记者联系到他们说想采访，群里商量着准备录制一个福利院儿童们的感谢视频，他们随便找了个人去弄，结果第二天就有人直接在群里艾特了程雪一顿发牢骚。 就是那个人他让福利院工作人员去录制，结果那些老师纷纷一口回绝，说不能逼小孩们撒谎。 那些小孩见了他们一点都不开心。 他都懵了，几番打听之下才知道上周就有一个专业的慈善机构托管了这所福利院，所以福利院的人都看不上他们那点物资了。 什么东西啊！ 他们给他们物资，拍几张照片怎么了？ 他还得知那民间慈善机构是和程雪上次一起的那个女生带来的。 于是那个人就将全部责任都推到了程雪身上。 程雪挨了顿骂，又懵又气，不敢在群里回击，于是就找上了林随安。 在她看来，这一切都是林随安多管闲事造成的。 去哪个福利院并不好，偏偏去他们选的福利院！ 自己想出风头就算了，还连累她！ 她这不是引狼入室还是什么？ 功劳全让她给占了！ 程雪看了看周围人，眼圈红红的，活像她受了什么委屈似的，转身就走。 留下林随安跟阮宁互相看了一眼。 第16章 反水 当天程雪就请假了，没来上课。 班上传言纷纷，都说是林随安欺负的她。 林随安欺负别人？ 阮宁第一个笑了。 这丫头性子这么软，能不被别人欺负就不错了，还能欺负别人。 这年头造谣真是不要钱。 但这世上不明真相的人太多，坐在在楼道里那么一闹，基本上一整层的学生都知道了。 加上最近林随安因为跟实验班的陆大神接触多而被很多人私下里议论。 高二理实验一班里，陈清嘉翻着学校贴吧里的帖子，回头一看身后的陆瑜，问：“大佬，要不我去问问管理员能不能把这帖子删了？” 这种匿名贴明晃晃地飘在首页，还热度这么高，明显是会影响小随安的名誉嘛。 陆瑜没说话，直接问沈之遥要来管理员的账号跟密码。 沈之遥因为有求于人，不到半分钟就痛快地让人把东西发过来。 陆瑜保存下来，顺手拒绝了某人夹带私心的好友申请，登录上去。 然后，不到一分钟，刚才还高高飘在首页的各种爆料贴分析贴全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并且相关爆料人都被拉黑，其他人也收到了禁言套餐。 “……” 陈清嘉咋舌。 这大佬处事可真干净利落。 禁言相当于一个警告，校园里不少心怀不轨的人收到警告，暂时安静了下来。 但程雪那边却不太太平。 自从上次林随安跟着去过福利院的照片被晒出来后，不少官博的粉丝就注意到了她。 原因也很简单，林随安生得白净好看，看上去又乖又软，尤其是那双乌黑的眼睛，特纯，整个人就像只饱满多汁的小葡萄。 加上她没有微博，那些粉丝就越发好奇了，总在微博下打探她的消息刷名字。 就算之后官博再发其他东西，也一样能刷到类似的评论。 这群人刚刚拒绝掉一个绝佳的采访机会，正窝着火，现在又被这个敏感的名字刺激到，当下就发了条微博。 洋洋洒洒一大堆，还附赠着照片跟聊天记录，大有揭露的意思。 大意就是他们如何如何被欺骗，好心当成驴肝肺，福利院的人眼高手低，看不上他们的物资还反倒出言不逊，他们是学生，课余回家不多，筹集资金也不容易，有些费用还需要他们自理，能来一次已经很不容易了。 可福利院的做法却伤透了他们所有成员们的心。 并且还说在没有得到福利院的道歉之前，他们不会再对他们进行资助了。 晒出来的聊天记录只是一部分，单单这样看上去，真的像是福利院的工作人员们拜高踩低，忘恩负义，把成员们的一片真心丢在地上踩。 人们往往会被第一印象所左右，在看到成员们晒出的控诉时，那些支持了他们很久的粉丝们便气愤不已，开始在网上声讨，要给成员们一个讨回一个公道。 连带着原本被他们捧的林随安也被打上了“心机”的标签。 眼看着官博最新一条微博评论下一水的支持与声讨，程雪看着自己被封了的账号，忍不住舒了口气。 然后，她登录了自己的小号，给一个激愤的粉丝发去了林随安的大概信息。 但脑残粉也有坏事的。 成员们在网上表现出的是生活优渥，却从不张扬奢靡，加上勤奋努力又有爱心，各个还长得青春无敌，于是就网罗了不少将他们视作偶像的小学鸡。 这群粉丝很不理智，容易坏事，于是在某天下午大扫除时，偷溜出去准备买奶茶的林随安跟阮宁就被一个女生给拦住。 “诶，你就是林随安吗？” 眼前的女孩穿着隔壁初中校服，背著书包，手里拿着瓶水，看上去一脸的非主流打扮。 林随安跟阮宁对视了眼，迟疑地点点头。 “找我有事吗？” 女孩脸色瞬间一变，拿起手里的水就朝林随安泼去。 “——你这个不要脸的坏蛋！” 林随安向后躲避不及，胸前被泼了一身的水。 阮宁惊叫：“你干嘛！” 那女孩泼了水后瓶子一扔，转身就要跑。 “给我站住！” 阮宁眼疾手快地一把扯住那女孩，就朝附近喊人。 女孩激烈地扭动挣扎。 林随安回过神来，上前和阮宁一起把女孩制住。 幸好静安高中的门口就有派出所执勤点，有巡逻的民警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就跑了过来。 于是三人都进了派出所。 陆瑜得知此事，立即赶了过来。 就看到三人坐在里面的沙发上接受警察叔叔的思想教育，林随安规规矩矩地坐在最右边，表情诚恳，见他进来，还傻乎乎地冲他笑。 陆瑜抬手捏了捏眉心，暗自压下心里翻涌的心跳，走了过去。 一个警察坐在另一边单人沙发，刚要端起面前的保温杯，见人进来询问：“你是……” 陆瑜偏头看了林随安一眼，开了口：“同学。” 警察点点头，示意他稍等，然后对坐在中间的小女孩板起脸道：“我在这教育了你十几分钟了，小小念及不好好学习，尽学那些网上的不良风气！” 小女孩原本冷着脸，听到自家偶像被诋毁就受不了了，大声说：“我这是在为保护我的偶像而战！” 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警察“呵”了声，说：“什么偶像需要你一个小屁孩保护，这算什么偶像，你这个年纪连你自己都保护不了！” “警察叔叔，打一顿吧，让她知道社会险恶。”阮宁烦不胜烦，呲牙，恨不得立刻动手教训这小破孩。 小女孩瞪眼：“你敢！” 警察呵呵笑了声，说：“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一动手不就变成了你理亏了吗？” “说吧，你家里电话多少，让你爸妈来接你。” “我爸妈出差不在。” 小姑娘双手环胸向后一靠，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你们能奈我何的样子。 阮宁攥了攥手。 林随安心想，现在的小孩可比他们小时候难对付多了。 警察皱眉，正要开口，却听见对面传来少年清润而微冷的嗓音：“警察叔叔，直接找学校吧，现在初中不是都能刷卡吗，随便一查就能查到，到时候直接通知全校。” 小女孩的脸直接“唰”的一声惨白。 “我，我卡弄丢了。” 陆瑜黑眸看向她，嘴角扯了下，随意道：“没关系，我们就去传达室问问，实在不行就逮住学生问，反正大家都放学，有的是时间。” 小女孩看着眼前高大帅气却不好惹的大哥哥，慢慢瘪起嘴就要哭。 “你们，你们欺负小孩……” 林随安跟阮宁两个人目瞪口袋。 厉害。 “还不走？” 陆瑜看向林随安，作势要动身。 小女孩以为要带她去学校，吓得当下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伴随着奔溃的哭声：“我知道错啦你们别带我去学校呜呜呜呜……” 小女孩就是好骗。 不到半天，这案子就解决了。 小女孩哭哭啼啼地交代了所有事情的原委。 还猪队友地供出了程雪的小号。 出来后，林随安看到陆瑜脸色不虞，忍不住试探问：“你要干什么啊？” 陆瑜单手插兜，不紧不慢地下，顺势揉了揉她脑袋：“小孩别管大人的事。” “……”林随安瞪起眼。 看着两人在前面斗嘴，阮宁默默跟在后面磕糖磕的那叫一个欢乐。 就在官博的粉丝们在网上声讨了好几天，各个义愤填膺地要给成员们一个交代，这事越闹越大时，事件突然反转了。 起先是一个叫做“静安身边事”的微博大V发了一条投稿，就是关于这次的事。 内容是一段未露脸的采访，有记者直接去了羽翼之家福利院进行采访。 采访的当事人有院长也有老师，还有几个孩子。 “我很感谢他们的善心，但他们带来的物资大多数不是不合身就是质量差，还曾经给我们带来过快过期的米面粮油，这些小孩们根本就不能吃。” “他们每次来都很高高在上，而且还必须拉着孩子们拍照。” “我不想拍照，那些哥哥姐姐非逼着我们拍照，还要我们笑出来，上次他们表演的时候，我想吃个草莓，一个拍摄的大哥哥拍我手，说得等他们拍完照才能吃。” “这样的捐助更像是没有尊严的施舍，以前我们俩能力小，找不到大的赞助，他们的物资我们只能接受，再挑挑拣拣给孩子们用，现在我盟终于有了正规的捐助，我只是如实发表我们的观点，但他们发出的截图不完整，让外界以为我们忘恩负义。” 不仅是采访，福利院还公开他们之间的聊天信息，从最开始的记录看，其中不乏高高在上与颐指气使。 连过期米面的证据照也有。 这些证据一出，风向立刻就反转了。 那些起先还维护的厉害的粉丝们先是懵逼，然后纷纷跑到官博下流言询问。 这些成员们初衷只是为了获得一个名誉，疏漏太多了，根本就没法反驳，于是纷纷装死。 这是才发现被当成枪使的粉丝们出离愤怒了，官博没回应，就跑去各自的微博下流言开骂。 “你们他妈的简直欺骗我们感情！践踏我们的真心！” “你们竟然给孩子们快过期的东西跟黑心棉，我们每次捐的钱不少吧，难道还买不起不过期的东西吗？” “联名要求你们公布每次资金所用渠道！” “楼上+1，我们出于信任才没有要求你们公布资金用途，可你们竟然欺骗我们感情！” “我们捐钱是为了让你们替我们给福利院孩子们送温暖，不是让你们去颐指气使当成炫耀工具的！” “送的全是快过期的，你们的心都是黑的吧，是缺这点钱去阴间花吧？”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反水的粉丝力量不可小觑，分分钟扒出这些人的小号。 然后一看，就更愤怒了。 这些人小号和大号的勤俭质朴不同，晒的不是各种打牌宝宝就是一双几千块的鞋子，还有甚者直接拿粉丝们捐赠的钱出去玩，还和成员互动开玩笑骂他们都是“傻逼”。 所谓的“捐赠”好事没出圈，这个倒被送出圈了。 第17章 去庆生 原本一个积极向上的民间公益小组织被迅速撕下了它原本的真面目。 这事还在网上短暂地热闹过几天。 相关成员们全都被各自的学校给处罚了。 包括程雪。 还是留案底的那种。 程雪因此好几天都没来上课。 班上议论纷纷，没想到看上去大方爽朗的程雪私底下竟然是这样。 林随安忍不住长松了口气。 这晚林随安回到家，正准备琢磨着自己弄点吃的，谁知林母从楼上下来，告知她今晚是姑婆的生日，要去姑婆家里吃饭。 林随安愣了愣，他们与姑婆一家很少来往，怎么突然要去给姑婆贺寿？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姑婆一家，好像不太喜欢她。 她记得上一次去姑婆家，还是她六岁那年，爸爸带他们去给姑婆贺寿，不知怎么的姑婆突然就吵了起来，爸爸一手抱着她一手牵着妈妈从里面出来。 当时爸爸的脸色压着怒气。 林随安一向不敢忤逆林母，于是压下满腔的疑惑，朝她点了点头。 对于去去姑婆家林母表现的有些兴奋，甚至还亲自来林随安的卧室给她挑选衣服。 “……这件吧。” 林母挑了一件雪白的娃娃领裙子，长度刚到膝盖，脚上是一双米色的圆头平底鞋，少女身材纤细，肤色雪白，看上去竟比裙子还要白上几分。 看上去乖巧可爱。 林母去换了条烟紫色的长裙，没有穿之前高的戳人的那些高跟鞋，而是踩着一双高度中等看上去规规矩矩的高跟鞋。 脸上的妆容也是尽量清淡。 收拾好后，林母拿起准备好的礼物，带林随安出了门。 林母开车，在路上堵了会车，就到了姑婆家。 姑婆住在城东的表姑家，姑婆一辈子生了两个孩子，表舅跟表姑，表姑家孩子多，姑婆就常年住在那里。 她们到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大门外停着很多辆车。 “下车吧。” 林母深吸了口气，盯着窗外的车子，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 林随安的目光从上面挪开，轻吸口气，点点头下车。 林母将礼盒塞到林随安怀里，嘱咐她待会进去的时候把礼盒交给姑婆。 小院子装饰的热闹氛围浓厚，一群年纪与她相差不大的孩子正在追逐打闹。 见她们走进来，纷纷停下看了过来。 林母拉着林随安一路目不斜视地进了大厅。 厅内一群大人正在说笑，正中的欧式沙发上坐着一位古稀老人，一身翠色旗袍，脖颈挂着一串红玉珠，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听着别人说话，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老姐姐你是不知道……” 一位年纪稍长的女人余光瞥到门口的人，话语一顿。 其他人都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察觉到气氛不太对，老人闻言扭头，朝这边看了过来。 整个大厅的气氛瞬间静了许多。 林母脸上扬起笑来：“姑妈，我带安安过来看您。” 说着，偷偷推了林随安一把，示意她上前。 在众人的目光下，林随安有点紧张，慢慢走到了老人的面前。 “姑婆，生日快乐。” 林随安把怀里的礼物送到老人面前。 老人垂下眸，目光落在上面，没动。 旁边有女人阴阳怪气地朝林母哼了声：“这是什么风把你母女俩给吹来了啊，我们这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呦。” 林母面露尴尬，却没说话。 眼睛紧盯着林随安手里的礼盒。 “您脾气大，我们可不敢请您，您不来我们我姨母还能开心点。”另一个女人附和道。 其他人也都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林随安的脸颊微微发烫，握着礼盒的手微微收紧。 就在这时，一只苍老的手拿过了礼盒。 “好了。” 老人掷地有声的话语，让四周瞬间安静了下来。 原本还在说的人立刻闭上了嘴。 老人没拆礼物，而是放在一边，抬起眸看向林母，下巴往旁边一点，开了口：“进来坐吧。” 林母微微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点。 表舅几个男人出去买食材回来看到人，眉头一皱正要上前，就被人拉住悄悄劝住了。 开饭时，林母让林随安坐的离老人近一点，而旁边正在上初二的表妹哼了一声，抱着碗扭过了脸，和另一边的妹妹说起话来。 童言无忌，加上有几分故意，声音就显得有些明显。 “她怎么坐这呀？” “哼，都是她那个妈，好好的非要过来破坏我们一家的心情。” “我妈说还以为她们有多硬气呢。” …… 全都一字不漏地听进林随安的耳朵里。 林随安不清楚长辈之间的事，只默默垂下眸吃菜。 吃完饭就是切蛋糕的环节，老人被一群小辈们围着唱生日歌，一个个地祝贺。 老人听得眉开眼笑。 林母催促林随安也上前。 林随安无奈，只得硬着头皮上前。 老人在看到她时，对她的话没什么表示，只淡淡地“嗯”一声。 “某人可真是脸皮厚的厉害，抢了别人的……” “曼书。” 老人扭头，警告似地看了正说话的女人一眼。 女人被身边的人拉扯了下，立马住了嘴低下头，脸上却是有些不甘心。 “好了，我累了，时间不早了，你们走吧。” 老人对林母说了一句。 林母的脸色有些发白，看了周围各种脸色一眼，勉强笑了笑，说：“姑妈，阿修今年就要结束工作回国了，到时候我再陪他来看您。” 出来后，林母脸上伪装的表情卸下，眼尾微微有些发红。 她没说话，打开车门坐进去。 林随安看了一眼她，想说什么又放弃，只得沉默低下头系好安全带。 林母踩下油门，车开的很快。 晚上九点多才回来。 一到家，林母就脱了高跟鞋上楼，不多时，楼上传来玻璃杯摔碎的声音。 林随安坐在桌前，对着手边的题发呆，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索性丢下笔趴在桌上。 门外“砰——”的一声，吓得她抖了下。 林随安坐起身，对著作业思来想去，过了一会，她收拾了几本作业起身出门。 走廊里安静极了，林随安小心不发出一点声音，下了楼，换了鞋不发出一点声音，悄然关上门。 林随安抱著作业去了陆瑜家。 夜深人静，一轮月亮静静地挂在天边。 她知道陆瑜家的大门密码，于是按了直接推门走进去。 还没靠近，就听见里面传来争执的声音。 “今天坐你旁边开会的女的是谁？” “哎呀老婆我说了她是我一个学生，来找问一个之前讲过的案例。” “那她为什么早不问晚不问，偏偏到晚上所有人都快走了问？” “老婆你又来了……” 林随安欲敲门的手放下，犹豫了会，抱著书转过身。 回到卧室，林随安正趴在桌上对着题头疼，搁在旁边的手机振动，她拿起来一看。 是陆瑜。 “你回来了没？”陆瑜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 少年音色平稳，林随安有点摸不清他现在的情绪好不好，于是“嗯”了一声。 “出来陪我聊会吧。”他要求。 林随安看了眼手边的作业，认命地叹口气，点点头说：“好吧。” 挂了电话，林随安起身出门。 小区每家每户都有天台，林随安上来的时候，陆瑜正背对着她坐在那低头看手机。 见她过来，他便收起手机下巴往旁边一点，说：“坐吧。” 顺手把从外面买的奶茶跟小吃递给她。 还是温热的。 看到吃的林随安开心了下，说：“还有这么好待遇啊。” 陆瑜笑了下，没说话。 林随安在他身旁坐下，拆开奶茶的吸管，用力戳进去，然后吸了一大口。 陆瑜坐在她身边，没说话。 林随安扭头看他，头顶月光皎洁，借着月光，她看到少年轮廓俊逸，上翘的眼尾很漂亮，身上莫名带着股沉默的气息。 林随安收回眼，咽下嘴里的珍珠，静了会，轻声开口：“你没事吧？”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自己好像问了废话。 父母吵架，陆瑜不可能没事。 陆瑜的视线从天边收回来，落在女孩鼓鼓的脸颊上，盯着她看了几眼，忽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女孩的嘴巴鼓起，皱着眉拉下他的手。 陆瑜眼里带了几分笑意，漫不经心地笑着，说：“没事。” “真的？”林随安有点不信。 陆瑜挑挑眉，一贯的慵懒姿态：“我爸妈吵得还少了？” 那倒是。林随安深以为然，点点头。 只不过大多数没半天就和好了。 “别说我了，”陆瑜视线落在她还未换下的裙子上：“你今天去干什么了？” 林随安如实交代：“我姑婆今天生日，我妈妈带我去庆生。” 具体的她没说，陆瑜知道她妈跟她姑婆家关系不太好。 “他们家小孩没欺负你吧？” “没。” 陆瑜表示满意，小姑娘聪明了点。 剩下的陆瑜没有再问，林随安安安静静地吸着奶茶，到最后还被从嘴边抢了几个蛋挞。 彻夜长谈的结果就是……作业没有完成。 第二天在教室里急急忙忙补作业的林随安恨得牙痒痒。 第18章 林父回来 林随安正补著作业，前面有小组长开始一个个往下收作业。 “要死了要死了……”身旁的阮宁与她一样难姐难妹，一边嚷嚷着一边飞快补着。 林随安额角隐隐出汗，她眼看快写不完了，心一横，扭头对路过的学习委员说：“同学，我能不能借下你的作业？” 学习委员是个戴眼镜的老好人，闻言把卷子抽出来递给她。 “谢谢。” 林随安拿到卷子如蒙大赦，大方地放在中间分享给阮宁。 时间来不及，她们要不简略写具体步骤，要么干脆不写。 数学老师检查的放松，应该不会抓到她们。 就在小组长收的前一刻，两人总算把数学作业给补完了。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第一节 是语文，语文老师在台上讲新单元的诗词，林随安粗略扫了眼自己下课背了就行，于是也没听，就在下面补其他作业。 她把书高高地堆在前面，瞅一眼台上的讲师，然后低头悄悄补作业。 已经提前完成任务的阮宁在语文书底下藏着看漫画，一边给她放哨。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谁能给我们解释下一句话的意思？” 台上，语文老师放下粉笔，转头扫了一眼全班。 台下零星有几人举起手。 语文老师目光扫过某处，顿了顿，说：“我看谁还没认真听课。” 此话一出，班尾那些私底下搞小动作的人都纷纷直起了腰。 林随安听到这话抬头，视线正好撞上语文老师投来的目光。 她心里一咯噔。 好在语文老师好只是看了她一眼，这才移开视线，点了她旁边正埋头玩手机的男生。 林随安绷紧的神经慢慢放松了点，一只手将桌上的作业都收拾了进去，翻开语文书。 下课后，林随安合上书，重新拿出作业，总算在第二节 快上课前补完了。 反正都写完了，具体对不对她不知道。 只要能交上差就行。 趁着下节课还没上，林随安抓紧时间跟阮宁看起漫画来。 九月初，陆瑜去了隔壁市参加全国数学联赛，由于那天有课，陆大魔王才没丧心病狂地带林随安去。 不过那天回来的晚上，还是逼正在写作业的林随安也去了提前订好的饭店吃饭。 经过上次的事件，程雪彻底安分下来，林随安也乐得清闲，每天上课下课，跟阮宁追追漫画，周末一起逛街什么的。 陆瑜回来后没几天，月考成绩下来，林随安考得有些惨。 班级名次下降了不少。 那段时间陆瑜正忙着竞赛，没怎么管过林随安学习，等到成绩下来陆瑜才觉得有点麻烦。 但林随安没什么危机感，她从小学习不好，这么多年也过来了，她志向也不高，将来就考个本地的大学就满足了。 加上林父林母也从未在成绩上要求过她什么。 陆瑜想给林随安补课，林随安每次就闹着闹着过去了。 陆瑜笑得有些无奈。 月底的时候，林父终于要从国外回来一趟。 林随安很高兴，那天从早上起就开始时不时地看时间。 下午放学后，甚至都来不及收拾东西就跑了。 公交车上，陆瑜扭头看着身旁像鱼一样动来动去闲不下来的小姑娘，抬手捏了捏鼻梁，语气无奈：“叔叔的飞机是晚上九点多，不是还没回来吗？” 林随安从扭头扭头，一双漂亮的眼睛闪闪亮亮的，像是在发光，仰头冲他甜甜一笑，“我妈妈说等我放了学一起去机场接爸爸。” 林随安不像陆瑜，陆父为了陆母放弃了太多去外地进修的机会，父亲常年在外地或者国外，所以他不太能共情林随安对这种情绪的期待。 陆瑜垂眸看着小姑娘，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林随安的心都快飞到家里去了，等到了站，人背上书包就往家跑。 还是陆瑜扯了她一把，才避免她被地上的台阶绊倒。 “小心点。”陆瑜皱眉。 林随安哦了声，只得按捺住心里的激动慢慢走。 陆瑜不大放心，于是提溜着小姑娘回家。 到了家，一进门就看到门口放着一个大行李箱。 鞋柜下摆着一双不属于平常的男士皮鞋。 爸爸回来了！ 听到客厅里说话声，林随安来不及换鞋，就跑了过去。 “爸爸。” 正和林母说着话的林父扭过头，看到林随安跟后面走进来的陆瑜，眉眼染上了笑：“安安回来了，小瑜也来了。” 林父年轻时也是四周有名的美男子，现在正三十岁出头的年纪，面容英俊，头发是和林随安一样的微卷，眉眼深邃，如果不仔细看，可能会看成是外国男模。 陆瑜点了下头，说：“叔叔好，把她送回来，我先回去了。” 听了这话，林随安的脸“唰”的通红。 林母的脸上也带了罕见的笑意，仰头看了他一眼说：“要不留下来一起吃饭吧，今晚你叔叔做饭。” “不用了。”陆瑜说：“我爸已经做好饭了，改天我爸妈来请你们吃饭。” 林父也没勉强，笑着说了声“行”。 陆瑜走后，林随安走了过来，林父抬手摸着林随安的脑袋，问：“饿了没，爸爸给你做你爱吃的。” 林随安鼻头发酸，点点头说了个“好”字。 林父手艺不错，再加上在国外这些年也锻炼了很多，一桌菜做的有条不紊。 林母罕见地洗手进了厨房，帮林父打下手。 林母笑的时间比往常多很多，在身形高大的林父身旁被衬得娇小了许多。 看起来郎才女貌。 林随安觉得很是幸福。 不一会，一桌菜就上了桌，林随安吃的狼吞虎咽，脸颊被撑得鼓鼓的。 林母一向不太爱吃东西，这会也陪着林父吃了很多。 “老公，你这回回来能不能跟公司不要回去，跟公司申请调回来吧。”林母斟酌了好久，问道。 林父吃饭的动作一顿，开口：“这期疫苗才进行到第二期，那边人手不够，我离不开。” 林母哦了声，不知为了什么，没有再问。 林随安抬头看了看林父，低下头默默吃饭。 当天晚上，陆父陆母就带着陆瑜过来看望林父，话语里十分热情，还约了这周末一起吃饭。 林父跟林母比陆父他们就相当于小辈，林母不常走动，但林父却态度很好地答应了。 周末，两家人在一家酒店定了个包厢吃饭，席间陆父跟林父聊的很好，陆父听了林父在海外的工作，当下便忍不住感叹。 人家到底是考过MIT出过国的学霸，就是厉害，当初他在国内规规矩矩上大学，出过这种事根本就没想过。 两边大人聊天聊地，话题最后还是不可避免地落到了两个孩子身上。 此时林随安正和陆瑜坐在一起。 女孩埋头吃的欢快。 陆瑜丢了个剥好的虾在林随安碗里。 林父笑道：“两个孩子感情还是这么好。” 陆母趁机笑着附和：“是啊，这两个孩子从小就在一起玩，将来说不定能考上一所大学。” 没等林父开口，林母便轻笑了声，随口道：“安安的能力我知道，跟陆瑜考不上一所大学的，将来能考上本地的就不错了。” 话音一落，陆母的脸色首先就有点不好看了。 这些年林母没尽过什么母亲的责任，林随安基本上都是在他们家吃，陆母早已把林随安当成了自己半个女儿。 听见有人这么说自己女儿，陆母这种护短的人能高兴？ 但到底是人亲生母亲，陆母再不开心也只能压住，笑了笑对她说：“以后的事谁能知道，万一安安就跟陆瑜考到一起了。” 林母没说话，笑容却透着一贯的不屑。 听到自家母亲这么瞧不起自己，林随安神情有些颓丧，低头好半天没说话。 虽然以前林母也对她类似的说过不少，但今天是在林父还有陆叔叔陆阿姨面前。 连带着，连与她进行比较的陆瑜都被她给记仇了。 连他丢过来的蟹肉都给夹起丢了回去。 陆瑜一头雾水：“？” 林随安认定是自己决定自给自足，伸手自己剥起蟹来。 林母还要说点林随安幼年时的趣事来，却被林父给打断了。 吃完饭，两家坐车回家。 林随安还有点记恨陆瑜，于是没跟他坐一起，上了林父的车。 回家后，林随安上楼洗漱，下来后本想黏会父母，谁知客厅里人都不在，在卧室里。 林随安没靠近，就听见里面隐约传来的说话声。 “我说了让你平时别去，你为什么不听？你还领着安安去。” “我为什么，林楚桥，我孩子都生了，他们还想怎么样，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千方百计地让你调去国外，做就是为了分开我们一家，不是吗？” “不可理喻。” 后面“砰——”的一声，后面的话林随安没再听到。 第二天晨读，林随安趴在课桌上，两眼失焦地盯着前面。 阮宁观察了林随安一上午了，此时歪头看着她，问：“安安，你怎么啦？” 林随安睁开一只眼，扭头看她，语气恹恹的说：“没什么，父母吵架而已。” “哦，这正常，谁家爸妈不吵几句，我爸妈还天天吵呢。”阮宁安慰着。 阮宁正要拿起镜子照照，余光看到身后的班主任，立马收了起来，给林随安打了个信号。 林随安一瞬间坐直，竖起书挡住了脸。 第19章 就算是蜗牛也能创造奇迹 董落只进来转了一圈，也没说什么就走了。 林随安不由松了口气。 然后偷偷把漫画书拿出来。 林父在家里住了一周，这一周林随安明显感到林母在家里待的时间长了许多，以往林母爱玩，几乎都在家里待不住。 甚至偶尔还会下厨做几顿简单的早餐。 但与此同时，家里的争吵似乎也多了许多。 绝大多数时候，林父都能很快哄好林母。 这天放学回家，林随安发现林母躺在沙发上休息，见她回来突然睁开眼，似乎是发现是她，又闭上了眼睛躺了回去。 林随安扫视了一圈，问：“爸爸呢？” “……去你姑婆家了。” 林母过了会才回答，声音有些疲惫的样子。 林随安于是没再多问，上楼去拿了条薄毯下来盖在林母身上。 林母眼睫颤了颤，恢复平静。 林随安上楼做了会作业，就听见楼下传来林父回来的声音。 林随安笔尖一顿，放下笔下楼。 只是一下去，就看见他们两人在争吵。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是这辈子都不想认我跟安安了吗？” 林母情绪激动，胸口起伏着。 林父不太想谈论这件话题的样子，捏了捏眉心，说：“你也知道我们情况特殊。” 林母眼角泛红，声音微哑：“我已经受了多少年的白眼了，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再说木已成舟，所有人都这样僵着海有什么意思？” 林父沉默了好一阵，正要说什么，余光看到站在楼梯间的女孩，眉眼里的沉郁陡然消失，笑着道：“你怎么下来了，作业写完了吗？” 林母看到她，立刻低下头匆忙扯过纸擦脸。 林随安的视线从林母的侧脸上挪过，动了动嘴唇：“我饿了。” “好，我给你们做饭去。” 林父看了看林母，没再说什么，起身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这位同学，您又在思考什么人生大命题了？” 耳侧陡然响起的声音，瞬间拉回了临随安的思绪。 林随安抬头一看，就见一张放大的帅脸。 笑容有些贱。 不过下一秒，就被陆瑜拉开。 林随安瞪他一眼，没说话，两手捧着脸低头看着面前成堆的练习册发呆。 小姑娘青色的眼皮垂着，神情恹恹的。 陆瑜伸手捏起她的下巴，问了句：“怎么了？” 陈清嘉发出一声贱笑，说：“老大，这还用问吗，平时不好好学习，这会临阵磨刀，晚了吧。” 说罢他又故意开解林随安，道：“小随安，学海无涯，数学这种东西一时半会赶不上的，咱还是放弃吧。” “你凭什么说我赶不上？”林随安被刺的来了脾气，瞪眼。 陈清嘉“嘿”了一声，抬手指指脑袋，说：“这玩意需要的是大……” 话未说完，感受到对面投来的冷淡视线，顿时卡壳，随后违心地说：“呃……当然了，这世上没什么事不可能的，就算是蜗牛也能创造奇迹，加油，林小安。”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林随安在心里腹诽着，木着脸低下头，把注意力放在习题上。 这道怎么做…… 见小姑娘表情有点崩溃，陈清嘉凑过来，问：“诶，不会了吧，哥哥教你。” “不用。” 不争馒头争口气，尤其不能让这厮贬低了去，林随安咬咬牙，大义凌然埋头做题，那刻苦的模样简直感天动地。 惹得陈清嘉跟陆瑜对视了眼，陆瑜挑了挑眉。 尽管直到陆瑜跟陈清嘉林随安也没把那道立体几何的题给解出来。 还是陆瑜给讲解。 黄昏十分，余热消退，远处的天边燃烧着一片橘红色的晚霞，林随安追着陈清嘉打闹，陆瑜单肩挂著书包，双手松散地抄在兜里，懒洋洋地走在后面，像极了两个幼稚小孩的大家长。 入夜。 林随安正纠结着一道题，陆瑜的消息如有感应地到来。 [过来给你补课？] 林随安原本条件反射要同意，结果想起下午陈清嘉的一番话，顿时就有些不服气。 [不用，我自己学。] 那边发来一个问号。 [林随安：你少瞧不起我。] 那边过了会，发来了一个字：行。 林随安关掉手机放到一边，深吸口气，打算投入学习。 “砰——” 下面传来玻璃砸碎的声音。 伴随一阵隐隐约约的争吵，但很快平息。 林随安的手颤了颤，半晌后，重新转回头，垂下眸，视线落下。 林母是个很任性的女人，自她记忆起，就一不顺心了就喜欢各种摔打东西。 以前林父没出国前，跟林母的争吵不算少，那时林父林母初为父母尚且年少轻狂，谁也不愿轻易让步妥协，不过那时林随安还小，已经记不太清了，每次吵架都会跑到门口的台阶上闷闷不乐地坐着。 那时的陆瑜就会捂住她的耳朵，谈话伸手将她拉起带到他们家。 陆母很热情，会给他们准备各种小零食和水果，所以她对幼时他们吵架的印象不深，记忆里深的，只有甜甜的水果味道。 自林父出国后，这几年两人都成长了些，吵架也变得少了许多。 林随安没有多在意，可正是那时的不在意，才让后来的她回忆起年少的这段时光，有苦有甜。 三天后，林父的假期结束，乘飞机出国。 不仅林家，陆家一家也来送他们。 那天正是周五，林随安站在一边，看着林母帮着林父办理行李托运，说着话。 陆父跟陆母也上前跟林父告别。 这种场合两个孩子插不上什么话，林随安只能眼巴巴地瞧着他们，直到林父要走时才能上去送别。 林随安看着林父走进了安检口，眼尾泛红。 陆瑜侧过头，从裤兜里掏出了纸递过去。 林随安接过来，低头盖住眼睛。 “你是该哭。” “？” “期中都没怎么复习，就看你整天傻开心了。” 陆瑜双手插兜，望着前面声音懒懒地开口道。 “……” 这人破坏气氛是一流。 在林随安倔强不服输下，陆瑜没能给她补课，就这样一直到了期中考试。 盲目自信的林随安被期中考试给打击的不小。 结果一问阮宁也是如此，班上大部分人都说这次题难，于是林随安就安心了。 从小到大，林父跟林母都没对她的成绩有过要求。 唯一让她有点头疼的就是陈清嘉。 成绩还没下来，班上的氛围很是轻松，下午最后一节课自习课，林随安跟阮宁两人偷偷看得漫画起劲，到了后半节课，忽然有外班的同学敲门，传话说班主任找这些人的名单。 其中就有林随安跟阮宁两人。 由于那女生的声音挺大，班上不少人都听到了。 被点到的学生们面面相觑着。 “我去，董娘子这是要干嘛啊？” “谁知道，不会又我们犯什么事了吧？” “我最近都乖的不行啊。” …… “班主任这是打算鸿门宴吗？” 阮宁紧张地咽了口吐沫，收起了漫画书。 “不知道。”林随安深吸口气，拽住阮宁的手：“我们去看看。” 在班上人的目光里，几人一起出了教室。 董落是教历史的，一个人负责整个文科班的历史，此时办公室里其他老师都去上课，只有她一个人。 等所有人都进去，她便将一叠作业扔在他们面前。 林随安忍不住怵了下，看到那正是她考试前补的作业。 所有人都没敢吭声。 林随安听到阮宁压低声音的一句“老天”。 董落坐在桌前，双手环胸冷漠地看着他们。 “这是今天几位老师给我的你们的作业，看看这是不是你们写的。” 所有人都低着头，脸色各异。 “我知道咱们学校对文科向来不够重视，你们来文科班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逃避数理化，但高考就不考数学了吗？” “你看看你们自己写的，胡编乱造，连答案都不愿意抄完整，你们到底是来学习考大学的，还是来混日子的？” 董落声音提高了几分。 林随安的心跳了跳，在那一堆作业中，自己的试卷明晃晃地露出半截，上面是红色的批注痕迹。 大片的点点点。 “还有不到两年就高考了，你们以为时间还多着吗？你们上去看看那些理科班，每天晚上自愿上晚自习，上厕所走路都是用跑的，他们早就进入了高考备战状态，就你们整天嘻嘻哈哈不当回事！” “时间过的很快的，别以为时间还早，现在不打好基础等高三就晚了，那么多的卷子，你们每天写都写不过来，你们都给我说，还哪有时间留给你们专门复习？” 董落像是积攒到现在才爆发，沉了下气，继续说道：“期中考已经结束，再过两三个月又是期末考，然后高二一学期就结束了，明年再过一学期你们就是高三了，高三的时间过得才快，不到一年就是高考，你们还觉得时间还早吗？” 几个人互相对视了眼，视线垂了下去。 见他们表情都有反省，董落的语气有所缓和，开口说道：“从明天开始，你们这几个人就是我的重点监督对象，早上七点之前到，背书的时候我一个个抽查，每天作业按时交到我这里，等我检查过后你们再去交给老师。” 第20章 “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张了张嘴。 这也太夸张了吧。 阮宁攥住林随安的胳膊。 林随安忍不住倒吸口气。 谁家文科班这么搞，隔壁文三也没有严吧。 再说他们又不是理科生，干嘛跟理科比啊…… 只不过董落眼睛一瞪，他们谁也不敢反驳了。 “还有问题？” “没，没……知道了。” 一行人从办公室出来。 “卧槽，董娘子是不是有病啊，七点前到校，这谁能起得来？” “真是的，她是不是就当我们好欺负啊。” “更年期吧。” …… 阮宁挽着林随安的手走在后面。 阮宁长叹了口气，脑袋靠在林随安肩上，哭唧唧地哀嚎：“唉，我们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林随安漂亮的五官皱了皱，半晌挠了挠脸，说：“我那漫画还没看完呢。” “……” 阮宁直起身，真想敲开林随安的脑袋看看是什么脑回路。 最后，几个人在全班的注目礼下回到了座位。 放学后。 得知她们班班主任这个决定时，陆瑜相当简洁地评价了两个字：英明。” 林随安瞪眼。 “喂，你到底站谁一头的？” 陆瑜说：“我站你这头，学习站吗？” 没等林随安生气，他又说：“你看看你现在成绩，别说Q大，连本省的本科都够不着。” “谁说我要考Q大？” 陆瑜淡淡睨着她：“难不成你想分开？” 林随安一噎，心绪有些起伏。 公交车上，陆瑜双手环胸靠着椅背，闭着眼，老生在在：“到时候你考不上，我考上Q大，重新找个像你一样的，整天围着人转，抛弃你个小傻蛋。” “……” “你骂谁傻呢。”林随安赏了他一套猫猫拳。 虽然林随安的志向不高，但大学还是要考的，而她现在的成绩也确实够不到本省的分数。 当晚，林随安只好忍痛放下手里的漫画书，怕自己起不来，定了好几个闹钟。 睡前还特意交代陆瑜，如果第二天她起不来，陆瑜就打电话轰炸她。 对于这个提议，陆瑜微微挑眉，说了个行。 [对了，明天怎么坐车啊？”] 这么早都没有公交。 陆瑜回了消息：[先打车，过几天买辆自行车带你。] 林随安看到，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睡了过去。 第二天第一声闹铃响起，林随安果然起不来，眼皮沉沉，闷在大床上滚了滚，又继续睡过去。 坚强地熬过几个铃声，就在终于要消停时，放在一旁的手机陡然响了起来。 林随安伸手摸过，一接通，手机那头就传来一道略微带着威胁的低沉声线：“信不信我现在翻你家窗进来？” 林随安跟陆瑜家的别墅是紧挨着，两家前院只隔着一道矮矮的围墙，陆瑜知道林随安有时会犯懒或者忘了关窗户。 林随安陡然惊醒，回了句“知道了”，就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头发乱糟糟地掀开被子下床。 洗了把脸清醒了些，但脑子还混沌着，林随安没用梳子，头发随意揉了揉就出了洗漱间。 换好校服拿过书包就出了门。 九月末的清晨掺杂了点凉爽，空气浮动着些许清凉跟惬意。 陆瑜一早就等到门口，远远地斜睨着一只小“鸡窝”朝这边跑过来。 等她走近，就抬手捋了捋她头发，顺便给她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领。 操心的很。 小姑娘哈欠连天，任由他弄，低头小手拧开牛奶瓶喝了一口。 陆瑜低头睨着她，好笑道：“东西都带全了？” 林随安咽下牛奶，嗯了一声。 这个时间段没公交，两人只能暂时打车去。 等车到，林随安已经清醒地差不多，从座椅起身跟着陆瑜上了车。 以往下了公交车，林随安都会在路上磨蹭一会，这会却是半分钟都不敢磨蹭，一下车就径直往学校赶。 连庄元丰都没在。 此刻的校园里显得十分空旷，空气清新，隐匿在云层里的太阳也逐渐散发出光芒。 林满到教室后，发现偌大的教室里只有学委几个人。 昨天那些人一个都还没来。 她有点怀疑人生地坐了下来。 时间是六点四十。 前排的学委忽然拿出水杯起身，见是林随安时镜片后的眸子还诧异了下接着朝她点点头。 林随安神情微愣，干笑了声，连忙低下头拿书。 时间还早，林随安不知道要背什么，干脆拿出英语课本背单词。 不一会，学委拿着水杯进来，在黑板上写下了今天的背诵任务。 林随安看了眼，翻过书开始背前面课文。 班上人渐渐多了起来，眼看快到七点，阮宁终于背著书包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还好还好。” 阮宁坐下后抚着胸口，向后看了眼教室后门。 林随安赶紧替她把书包放进去。 就在阮宁来后的没多久，董落就提着包进来了。 看来是一到校就来的。 两个正说话的小姑娘立刻消音坐好。 董落进来先转了一圈，记下没到的人名，然后便出去了。 没一会，那些迟到的人被拦在外面。 “好可怜……” 阮宁叹息，又有点幸灾乐祸。 林随安没理那些，埋头背课文，背得认真。 阮宁看了一眼，也投入进去。 过了会，董落叫那些人进来背书。 早自习快下时，董落开始一个个抽查。 林随安因为背的早，虽然背的磕磕绊绊，董落放过了她。 林随安松了口气。 阮宁光注意门外被罚站的人了，导致还没背完，被董落给罚抄写五遍。 期中考试的成绩陆续发了下来，林随安果然如她自己预料的那样，成绩一下子倒退了许多。 看着卷面上的一个个红叉，林随安忍不住叹了口气。 有点发愁怎么躲陈清嘉那人。 那人就像陆瑜的跟屁虫似的，只要她去找陆瑜，多半是躲不过。 不过这个问题没让林随安纠结，下午最后一节课，董落将他们又叫到了办公室。 差不多都是班上排名后十位的同学了。 董落给他们组了一个学习互助小组，每天放学后加课两个小时自习，地点就在班上。 众人露出有点崩溃的神情来。 林随安听到有人在小声的说“疯了吧”的话。 没人敢抗争，他们只能接受。 但今天给了他们一个缓冲期，互助这事明天才开始。 那还好……林随安松了口气。 放学后，林随安无颜去找陆瑜，就给他发了条信息说让他自己过来。 陆瑜被沈之遥的事拖着，半个小时后才到。 “怎么不过去找我？” 陆瑜单肩背著书包走过来。 林随安正抵着墙低着头脚尖磨地板上的大理石，闻言努了努嘴巴，眼睛闪烁了下，低着头没说话。 “走吧。” 见小姑娘低着头鬼鬼祟祟的，陆瑜站定，伸手拽住她的衣领，往后一扯。 林随安步伐不稳，向后跌了回去。 抬头对上少年黑漆漆的眸子，林随安呼吸微滞，听到他带着沉吟的声音—— “你期中考了多少？” 林随安头皮一麻。 “成绩还没，没全下来呢……” “是吗？”陆瑜嘴角一挑，说：“我怎么听沈之遥说高二的成绩今天全部下来了。” “……” 这个主席怎么这么闲。林随安闭了闭眼，蔫了。 “到底考了多少？不说我去找你们班主任了。” 陆瑜是学校里的红人，哪个老师不会给他面子，问个成绩还不是轻轻松松。 见小姑娘表情颓，陆瑜斟酌了下，报了个数字出来：“前三十？” “……” “前……四十。” 陆瑜不说话了。 林随安有点有点忐忑，偷偷抬眼看了他一眼，见少年眉眼沉沉，心里“咯噔”了下，于是讨好地朝他笑了下。 陆瑜磨了下牙：“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林随安急着替自己辩解：“你知道我学习不行，刚到文科班我需要适应期啊，再说了，你不是经常教育我说不要过于看重某一次成绩吗？” “……”还挺会替自己狡辩。 陆瑜气极反笑，回道：“我是小学初中说的，你什么时候见我高中了还说过？” 这回轮到林随安说不出话来。 “我……我们班主任成立了一个互助小组。” 林随安把这事给陆瑜说了。 “你们班主任挺负责任。” 林随安撇了撇嘴。 回到家，林随安看到林母穿着条真丝睡裙坐在客厅里喝酒，犹豫了几秒，把试卷从书包掏出来，过去拿给她看。 林母醉眼迷蒙，伸手接过她试卷没扫两眼就还给她，看着电视抿了口酒。 林随安不由松了口气。 第二天下午，林随安阮宁以及十来个人被留在教室里。 由于要两个小时，所有人先去食堂吃了个饭。 陆瑜这段时间还在竞赛班补课，所以算下来，他们下课的时间差不多，林随安也不用经常等他。 晚自习开始时董落才开完会，让他们先写作业，然后复习今天试卷上所讲的内容，有不会的来问她。 董落刚开始盯着他们来回看了会，然后就坐在讲台上备教案。 原本所有人都挺紧张，见状等了会，忍不住偷偷地交头接耳。 两个小时没想象中的那么难熬，两个小时后，董落收拾教案放他们走。 所有人都像出笼的鸟似的，有些人书包都不带等老师一走就飞奔了出去。 林随安收拾了几本书，跟阮宁走出教室，在教学楼底下分开。 晚上八点的校园被天边绚丽的夕阳染红，空气也轻松。 林随安去了陆瑜补课的竞赛班。 在综合楼的六楼多媒体室。 她去的时候，竞赛班已经放学了，里面学生源源不断地往出走。 林随安正伸着脑袋望着，突然肩膀就被拍了下，听到一个熟悉的贱笑。 “小随安，你在找谁？” 第21章 争吵 林随安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然后小脸有些不自在：“干，干嘛？” “我还想问你干嘛呢，”陈清嘉笑了声，说：“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准备偷东西呢？” “你才偷东西呢。”林随安反驳回去。 陈清嘉“呵”了一声，歪头上下打量着她，忽然语出惊人：“你该不会是……期中没考好躲着不敢见我怕我嘲笑吧？” “……” 一看林随安拿吃瘪说不出话的表情，陈清嘉爆发出哈哈大笑。 笑得捂着肚子腰都直不起来了。 路过的洞穴纷纷扭头看了过来，神情匪夷所思。 “……” 有，有那么好笑吗！ 林随安鼓了股，脸上涨红的厉害，扭头就走了。 “诶，别走别走，我错了我错了，老大去洗手间了马上就回来。” 陈清嘉赶忙直起身，伸手拽住她讨饶，这小姑娘爱告状，要是被老大知道他就惨了。 林随安对他狠狠翻了个白眼。 林随安不爱理她，眼睛直盯着那边几个卫生间瞧着。 身旁的陈清嘉“啧啧”有声着感叹：“这年头的小姑娘胆儿真是越来越肥了，敢直接盯着男卫生间看，看来以后我们男同志也得学会保护自己啊……” 林随安扭头直瞪他，一个白眼差点翻不过去。 “伏地魔？” 头顶忽然响起清澈熟悉的声音，林随安一扭头，就望见少年漆黑带笑的眼瞳。 林随安不禁笑起来。 傻样。 “嘿，老大你来了，我刚才跟林随安小同志进行了非常友好和谐的谈话。” 这话听得林随安又想翻白眼了。 陆瑜瞥他一眼，随后抬手揉了揉林随安小脑袋，说：“走吧。” 林随安点点头，从栏杆上直起身。 陈清嘉也背著书包走在一边，吊儿郎当地，说说笑笑。 戚思沅抱著书从多媒体教室出来，看到并肩的三个人，神色微敛。 “思沅，你怎么了？” 戚思沅回过神，唇角轻扯了下，垂下眸说：“没事。” 林随安已经写完了作业，本想回家玩，却被陆瑜给抓到了他的房间学习。 白天讲的卷子不会的让陆瑜讲过弄懂之后，林随安就趴在床上无聊地一遍遍地翻数学书。 可能小姑娘天生就不爱学习，或者从小兴趣从来就没在这方面过，翻书也翻的挺敷衍。 偷偷抬眼瞥了眼对面正在刷题的少年，林随安从书包里摸出手机，随便点开一个漫画软件开始看起来。 正看到兴头处，前面忽然落下一片阴影，接着柔软的床铺微微塌陷下去。 林随安心慌地抬头，对上他审视的目光，赶忙藏起手机，朝他无辜地咧了咧笑。 陆瑜许是刷完了，这会手里拿着本杂志，一双长腿搁在床沿，偏过脸看她。 “复习好了？” 林随安赶忙点头如捣蒜。 她打量着陆瑜的脸色，见他没什么情绪，这才放下了点心，试探地重新拿出手机。 还没看两话，就听见他没什么温度的声音响起。 “你将来想干什么？” “？” 林随安有些懵地抬起头，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随便问问。”陆瑜说：“难道你将来真想考本省专科？” “才没有。” “那你想考哪？”陆瑜低声问她。 林随安一时回答不上来，她前十几年一直随波逐流，说难听点就是随遇而安，毕竟大学这种东西，不是她这种人想选择就能选择的。 于是低下头继续看漫画，随口咕哝道：“再说吧，我也没想好呢。” 陆瑜收回了视线，眼瞳微敛。 紧紧张张的自习生活过了一周，终于到了国庆。 静安一中队高一高二比较宽容，放了七天。 这周林随安一直待在家里看看漫画追追剧，偶尔跟阮宁出去逛逛街。 离国庆结束还有三天时，那天晚上，林随安正在睡觉，忽然被楼下的争吵声给吵醒。 她惊了惊，听得林母情绪实在激动，便掀开被子下了床。 楼下灯火通明，林随安走到楼梯间，就听见林母有些歇斯底里的质问—— “你什么意思，你那天到底去干什么了，为什么有别的女人接你电话？你们什么关系？” “你别找借口，我知道那里是白天，这已经第几次了，为什么你的手机她能拿到？” “林楚桥你给我好好解释，你是不是嫌我烦了？” 林母的声音罕见的极大。 林随安都被吓到。 她想上去劝劝，可现在这情形，她好像做不了什么，反而会惹得林母更烦。 握着走廊把手，暴露在空气中的脚趾蜷了蜷，林随安默了一会，转身悄悄上楼。 关上门后，听到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在震动。 林随安走过去接起来。 “喂？” “阿姨怎么了？”电话里传来陆瑜的声音，嗓音带着微微的沙哑，有刻意压低，像是在悄悄说话。 林随安看了眼门的方向：“没什么，就是跟我爸爸吵架。” “那你没事吧？” 林随安抿了抿唇，说：“我没事，他们应该吵一会就好了。” 从小到大，两个孩子见到林父林母吵架的时候绝不少。 陆瑜“嗯”了一声，说：“那你快睡吧。” 林随安挂了电话，重新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听着林母的声音在耳边渐渐模糊。 第二天，林母脸色沉一整天，不停地打电话，在客厅走来走去，终于在下午的时候，决定坐飞机出国去找林父。 临走给她留下了一千块的生活费。 林随安盯着手机里的红包，叹了口气，接收。 林母一去好几天，林随安这几天都在陆瑜家吃，陆母怕林随安晚上一个人害怕，便收拾了间屋子让林随安住下。 这一晚吃饭时，席间陆母给林随安夹了口菜，关心地问：“安安，你妈妈这几天给你来消息了吗？” 林随安的筷子一顿，摇摇头。 陆母皱皱眉，忍不住数落：“到底是自己的女儿，总得来个消息关心关心吧。” 这种人到底是怎么当妈的，把女儿一丢到别人家就不管了。 从林随安小的时候就这样，这么多年了还是这种态度。 陆父用胳膊碰了碰陆母，示意陆母孩子还在，让她注意着点。 陆母看了看林随安，把其余的话都压了回去。 陆瑜说：“也许是我阿姨有事，毕竟人两口子年轻。” 陆母一听，当下就质问：“你这话什么意思，嫌你妈妈我老了是不是？” 陆父也怪他：“你说什么呢，没个正行。” 火全集了过去。 林随安忍不住抬眼看他。 陆瑜的眉眼十分清隽，带着漫不经心，说出来的话却能噎死人：“没啊，淫者见淫。” “……” 陆父一口汤差点喷出来。 林随安的脸颊也有点热，低头默默喝汤。 大佬连爸妈都敢开车。 期中考试后，除了周五，董落每晚都留他们几个在学校学习，监督课业。 除开最开始几天比较轻松，后面简直越来越严格，大有对标高三的意思。 小组里不少人怨声载道。 林随安只能尽力学着，有时候背诵不下去，还要回去熬夜拉着陆瑜监督。 林母去了国外一周多才回来，听到行李的滚轮声，还惊讶了下。 林母的表情不太好看。 林随安站在楼梯口看着，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打招呼。 林母放下行李换鞋，就朝楼上走过来。 林随安赶忙让开。 听到楼上“砰——”的一声，她抬头，愣愣盯着上面。 “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仰观宇宙……” 董落等了一会，看着对面的少女，让她拿回去重背。 林随安接过，低着头走回了教室。 慢慢趴下去，有些没精打采。 “林随安林随安，你背的怎么样了？”阮宁凑过来问道。 “嗯？”林随安睁开一只眼睛，迟疑地回：“我还没背完。” 阮宁观察着她的脸色，问：“林随安，你怎么了，怎么看上去有些没精神？” 林随安低垂下头，揉了揉眼睛，随口说：“没什么，可能昨晚又熬夜的缘故吧。” 像她们这种女生，晚上熬夜追追剧什么的那太正常了，于是阮宁哦了一声，也没放在心上，转回头专心对付难啃的文言文硬骨头。 林随安盯着面前的课本出了会神，然后坐起来，继续开始背。 林家的低气压自从林母回来就一直持续着，林母经常半夜打电话跟林父吵架，有时甚至会直接摔电话，有时林随安觉得窒息，忍不住跑到陆瑜家里躲一会。 连陆家父母也察觉到林母这段时间的不正常。 以往林母脾气不好爱吵架，两人都会很快和好，可今年一年以来，两人吵架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这怎么回事啊，孩子还在呢。” 陆母站在阳台，听着对面隐约的争吵声，眉头紧皱。 “要不咱们看看去？” 坐在沙发上的陆父抖了抖报纸，说道：“邻居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她的脾气？再说人家夫妻的事，我们外人就别掺和了。” 陆母转身走回来坐下，忧心忡忡地自言自语：“吵就吵吧，但愿别影响安安就好。” 陆父抬头示意了下头顶，让她小点声。 楼上房间里。 陆瑜刷了会竞赛题，扭头看小姑娘趴在床上戴着耳机，闭着眼睛已经睡了过去。 他起身走过去。 轻轻摘下她耳朵里的耳机。 重金属的音乐开的很大，震耳欲聋，像是要刻意屏蔽掉外面的声音。 陆瑜立即伸手关掉。 他垂眸盯着人看了会，拿过被子替她盖上。 第22章 你妹妹要就给她 林母在电话里跟林父吵架的这几天里，林随安一放学就待陆瑜家，几乎从不跟林母过多的接触，每天一放学就抱着兔子到陆瑜家。 就在林随安也觉得烦闷时，林母忽然安静了下来。 只是在厨房的时间多了起来，像是在练做菜。 每次都做了很多失败品。 林随安没有在意。 周五放学，林随安正要去找兔子去陆瑜家，就被林母给叫住了，说是今晚清了姑婆那边的人过来吃饭，让她好好在家里待着，哪里都不许走。 林随安愣了愣，她没想到妈妈竟然会请客吃饭，沉默了一瞬，答应下来。 林母像是很重视这次的聚餐，不仅精心做了造型，换了一条得体的烟紫色长裙，不似前几天那么邋遢，还亲自做了很多的菜。 “出去买点你几个妹妹爱吃的零食。” 林母在厨房忙活着，顺便给林随安塞了点钱。 林随安心想她哪里知道那几个妹妹爱吃什么，她向来和她们的关系不怎么样，准确的说，她们从小就不愿意她去姑婆家。 林随安捏着手里的钱，换了鞋出了门。 小区门口走不远就是超市，林随安站在一排排货架前，估摸着买了一大袋。 零食饮料都有，甚至还有雪糕。 林随安提着这些东西回了家。 许是太过紧张的缘故，林母几道菜都做失败了，见时间来不及，便定了几个外卖。 林随安出去取外卖的时候，遇到了出来扔垃圾的陆瑜。 注意到她之后，陆瑜停了下来。 “怎么还不过来？” 林随安神情有些沮丧：“我妈妈突然要请我姑婆家里的人吃饭，我出来拿外卖。” 闻言陆瑜挑了挑眉，也很意外。 他说：“行，那我打会篮球。” 林随安：“好。” 虽说是去打篮球，但陆瑜还是等林随安拿了外卖才走。 林随安拿着外卖回来，看到林母仍旧站在餐桌前摆弄着盘子。 林随安默默无言地走上前，把外卖盒一个个地拿出来。 和林母一起装盘。 林母用厨房吸油纸擦了下一个盘子边沿，然后直起身对她说：“一会你姑婆他们过来，你对人有礼貌点。” 林随安抬头，犹豫了会问：“妈妈，你为什么要请姑婆他们过来？” 她记得她小的时候，爷爷奶奶去世的早，爸爸跟姑婆家亲，可妈妈跟姑婆一家从来不往来。 姑婆家似乎也不太喜欢他们。 只是这几年来，妈妈才有意识地向他们示好。 林母闻言皱皱眉，不耐地随口说了句“小孩别问那么多”。 林随安于是沉默了下来。 直到晚上八点多，门铃声才姗姗来迟。 原本坐在沙发上单手支着额头的林母立刻起身迎了过去。 “欢迎——” 只有表姑跟表舅，还有他们各自的孩子。 林随安看到，姑婆没来。 林母很快整理好表情，邀请他们进来坐。 让林随安给两位长辈倒茶。 林随安在厨房往杯子里倒茶叶的时候，听见男人疏离微沉的声音传来。 “不用给我们准备饭，我们已经吃过了，过来坐坐就走。” “本来我们也不想过来的，只不过看在我弟弟的份儿上。”女人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林随安低垂着脑袋，等水开了往里面倒水，然后端上托盘转身走出去。 客厅里，林母表情略微尴尬，坐在一边，只得招呼他们尝尝水果。 两个一般大的女孩跟一个小男孩坐姿随意地坐在中间，手里捧着桃子啃着，脚堂而皇之地搭在桌沿。 表舅跟表姑都仿佛没看到似的，没有阻止。 林随安眉心微微一蹙，正想提醒他们，中间那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忽然左右看了看，然后大声问：“妈妈，兔子呢，我要玩兔子！” 女人拍了他一下，小声提醒，小男孩旁边的女孩却忽然笑起来，扭头和他说：“我知道在哪！” 说着她便滑下沙发，往楼梯的方向跑去。 另一个女孩跟小男孩也跳下沙发朝跟着跑过去。 林随安怕他们下手不知轻重，跟了过去，只见三个小孩趴在兔子笼旁，稍大的那个女孩打开笼门，伸手从里面把兔子抓了出来。 小灰平时就养在家里没见过外人，这会猛地见到这么多陌生人，吓得双腿直蹬，不停挣扎着。 三个小孩在笑。 “给我给我！” 小男孩拍着手跃跃欲试，伸手接过不停蹦跶的兔子。 他的两只手不知轻重，指头死死卡在小灰的肚子上。 林随安眉头紧皱，忍不住上前说：“你们能不能轻点儿？” “干嘛啊，不就玩你一下兔子，小气死了。” 其中一个女孩摸着兔子毛，没好气地瞪她一眼驳道。 “我们去那边玩。” 另一个女孩低头对小男孩说了句，小男孩抬头警惕地看了眼林随安，紧紧抱着怀里的兔子走了。 三个人朝阳台的方向走去。 林随安转过身，往前走了几步，林母恰好看过来，皱眉低斥她：“让你弟弟妹妹玩会怎么了，别扫兴。” 林随安看了看林母，垂眸下来。 三个小孩在阳台那边护着兔子玩，边玩边笑，还把零食饮料喂给它。 两个大人不吃，但小孩们却很馋，直接用去抓桌上的吃的。 一盘盘菜被祸害的一片狼藉。 他们还用抓过菜的手去抓兔子，逼着兔子吃肉。 林随安心疼的不行，死死绷着脸坐在楼梯间，根本没去听几个大人在说什么，恨不得他们立刻就走。 快十点多，表舅跟表姑终于站了起来，叫几个孩子走。 林随安终于忍不住松口气。 那几个小孩玩着兔子还不太愿意，说想带走。 表姑皱了皱眉，嫌恶地说：“兔子那么脏带回去干嘛？” 那几个小孩才不情不愿地放下了兔子。 兔子刚一杯放下就立刻往沙发底下蹦去。 林母起身去送他们，林随安赶紧去找兔子。 小灰见是她，才慢慢从沙发里出来。 兔毛都被揪秃了一撮，油腻腻地凝结在一起。 林随安心疼地抱进怀里摸了摸，起身抱去了浴室。 林母自从请表姑表舅他们后，就整天盯着手机瞧，时不时翻来翻去，偶尔还拿着手机神情焦躁地在楼下走来走去。 林随安不知道林母究竟在做什么，问过几次被怼回来之后，就不再问了。 这天晚上，林随安又被林母给吵醒。 林母情绪激动，大声地质问着林父。 林随安闭了闭眼，掀开被子把脸埋进去。 第二天早自习时，教室里喧闹的背书声，林随安拿着课本，眼皮直往下掉，犯困的厉害。 桌上突然响起“咚咚”两声。 林随安见是董落，立刻清醒了不少。 等董落走后，阮宁才悄悄凑了过来，关心地问：“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 林随安揉揉头发醒瞌睡，垂着眸看不清情绪，抿了抿唇，含糊地点了点头。 “诶，董娘子也真是的，逼咱们当天学过的三天内就要背下来，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嘛。” 阮宁以为她是学习学得晚了，不满地嘟囔了几句，接着背起来。 下午放了课，林随安上完自习，边在教室写作业一边等陆瑜。 “学习很刻苦啊。” 头顶传来调笑的声音，林随安的笔尖一顿，扭头瞪向他。 陈清嘉腋下夹着本竞赛书，瞅了一眼她正琢磨的题，笑了：“这可是去年的高考最后一道大题啊，你会做嘛小同学？” 林随安气得想打他。 陆瑜伸手将陈清嘉拎到一边，放下书在林随安旁边坐下，耐心给她讲解。 陈清嘉“啧”了一声，却也乖乖坐下来等着两人。 快九点时，陆瑜刷完了题，三个人一起回家。 夜晚的风带着凉意，林随安拉紧了衣领，得到了陆瑜在路边买的烤红薯。 陈清嘉一见大呼失宠，陆瑜也给他买了个，才消消停停地低头跟林随安比赛吃红薯。 像两个小孩似的。 坐公交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客厅里亮着灯光，林随安进来换了鞋，朝厨房走去。 从里头拿了罐酸奶，然后习惯性地朝楼梯角落走去，要给兔子弄点粮。 到了那边，林随安脚步微微一顿。 楼梯角落没有。 林随安扭头朝四周看了眼。 她找了一圈，前后左右都找遍了，都没有看到兔子。 难道是跑了？ 可是连兔子笼都不见了。 林随安有点慌，赶紧跑上楼找林母。 林母正坐在化妆镜前涂乳液，见女儿闯进来，细微地皱了下眉。 “怎么了？” “妈妈。”林随安尽力平复呼吸，问道：“你见到小灰了吗，就是我养的兔子，它找不到了。” 林母收回视线，放下瓶子又拿过一个白色的罐子，不在意的模样，随口回道：“哦，你那个表舅的女儿今天打电话过来说想要，我就给她了。” 林随安嘴唇动了动，有点不敢相信：“你为什么不先告诉我？ 林母皱眉道：“我告诉你干什么？” 说话很呛。 “可……” “你吃的用的哪样不是花的我们的钱？送个兔子怎么了，你妹妹要就给她，你都这么大了还跟一个小孩计较？” 林随安突然说不出话来，抿着唇，细白的手指不由攥紧，过了一会，她转身走出房间。 林随安走下台阶，蹲在兔笼原来在的地方看着。 第23章 不安全 林随安蹲的脚麻，林母也没有出来看一眼。 手机忽然响起来，林随安回神，低头从口袋里摸出。 来电显示是陆瑜。 “我买的自行车到了，你要过来看吗？”手机里传来陆瑜淡淡的低哑的嗓音，还伴随着陆父陆母的声音，像是在调试车子。 林随安垂着眼，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我就不来了，要睡了。” “这么早？” “嗯，有点困。” “……你不舒服？”陆瑜听出林随安不太对劲。 林随安强撑着扯了下唇角，说：“没有，有点困而已。” 陆瑜沉默了会，才重新说：“行，那你好好休息，明天哥哥骑车带你去学校。” 林随安：“嗯。” 挂了电话，林随安又蹲了好久，才慢慢站起身，动了动腿，然后上楼。 进了房间，林随安拉开衣柜，低头从角落里拿出一个尘封已久的粉色小猪存钱罐。 钥匙有些发绣了，林随安在床沿坐下，试着用钥匙拧了拧。 打开。 她从里面掏出十来张一百块，以及一些零零总总的钱，有五毛的，也有有五块的。 那是她小时候参加全国少儿绘画大赛铜奖获得的奖金。 当时算是林随安靠自己获得的第一笔钱，她吵着要自己用存钱罐存起来，林父便特地给她买了一个存钱罐。 刚买来那阵她高兴的不得了，天天把从冰棍上省下来的钱放到里面，还怕爸爸妈妈偷看，每次去都偷偷摸摸的。 小孩子的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出两个月，林随安就烦了，再也没动过，存钱罐也被丢到了角落里积灰。 林随安抖了抖钱上的灰，粗略的数了下数目，大概有一两千块，应该还能用，买一只兔子的钱应该够了。 林随安望着这些钱失了会神，然后轻呼了口气，把钱装进书包。 陆瑜之前在自行车店那订了辆自行车，可前几天去收货时试了没几圈就发现了几个毛病，脚踏跟后座踏板不够合理，很可能一骑就夹伤后座的脚。 刚开始店长还死活不认，结果陆瑜直接从物理跟人体工学角度解释了番，把店里一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店长没办法，只好又特地给他拿回去返厂重修。 昨天才从店里拿回来。 还调换了个更软的后座。 小时候他俩一起在小区里学车，林随安学不会，摔了好几次就怎么都不肯再学了，陆瑜聪明，没几天就学会了，还胆大的敢载人，载着林随安缓缓驶过附近的大街小巷。 后来，学校离的近，陆瑜就没怎么骑过车了。 林随安背著书包走过来，看到陆瑜从这辆黑色的自此车上下来。 “你怎么没买山地车？” 陆瑜低头瞧她一眼，说：“山地车不安全。” 什么安全？ 林随安懵了下，目光落在车后面的后座。 是白色的皮质软垫，看上去很可爱。 但跟这车的风格却不怎么搭。 陆瑜没再说什么，径直跨上了车，一条长腿踩在脚踏上，另一条踩上地面，下颌微抬：“上来。” 林随安点点头，小心地侧身坐上来，伸手抓住他腰上的布料。 陆瑜单脚一蹬，向前驶去。 路上，林随安正发着呆，陆瑜偏了下头，忽然问了她一句。 “你昨晚没事吧？” 林随安微微一愣，细白的手指不由得收紧。 “没什么。” 陆瑜表情如常，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林随安的心渐渐平息下来，前面是一个十字路口，林随安抓住他的腰，身体向前了一点，鼻息间满是少年身上干净温热的味道。 回到教室，林随安把书包放下，深吸口气，就开始背起书来。 中午放学后，阮宁叫林随安去食堂吃饭。 林随安从桌上起身，摇了摇头说：“你去吧，我还有点事。” “哦。” 阮宁挠了挠脑袋，自己一个人走了。 林随安拿出手机，打开地图软件，在网上搜索地址。 林随安这么多年来从没去过表舅家，记得上次去表舅家已经是十来年前的事了。 林随安事先找好。 到了放学后，林随安借口肚子疼跟董落请了一天假，然后背上书包带着手机去找人。 坐了好几站公交车，甚至都快出了区，直到眼前的景象慢慢清晰起来，林随安才有种熟悉的感觉。 林随安下了车，径直朝自己印象里的小区走去。 表舅一家住的是一个普通小区，小区没有门禁，林随安走进去转了一大圈才找到。 上了三楼，林随安在门前停下，伸手敲了敲面前的防盗铁门。 “谁啊？” 里面很快传来女人尖利的嗓音。 林随安应声：“是我。” 里面霹雳乓啷的一阵，接着门背打开，林随安看到一个打扮朴素的女人。 身后的客厅亮着，里面传来小孩玩闹的声音。 林随安心弦微紧，露出一抹笑，朝她问好：“表舅妈好。” 隔着防盗门的缝隙，女人细细打量着林随安的面容，半晌才认出来，语气没好气：“你来干什么？” 她把门打开了。 林随安刚想说话，里面就传来男孩的声音。 “谁呀谁呀？” 一个小男孩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手里正抱着她的那只兔子。 兔子被卡着肚子，不停蹬腿。 林随安有点急切地说：“表舅妈，我妈妈前几天把兔子给楠楠的时候没告诉我，我想带回去，麻烦您了。” 听了这话，女人还没说什么，小男孩首先警惕了起来，一把将兔子藏到身后，大声冲她吼：“兔子它是我的！给了我就是我的，不许你抢！” 说着，小男孩抱着兔子转身就跑，不一会就传来“砰——”的关门声。 林随安秀眉微蹙，正要进去，就被女人给拦住了。 女人声音含着嘲讽：“给人东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这什么道理，你爸妈没有教过你啊？” 林随安急忙从包里拿出钱来，说：“我可以给钱的，我当初买它的时候就花了五百块，这里一共有……” 女人粗鲁地把她的钱推回去，冷淡道：“你打发谁呢，这还不是你爸的钱，我们家也不缺你这点钱。给了就是我儿子的。” 然后，她将女孩给推了出去，一把关上了门。 任由林随安怎么拍门都不开了。 林随安忍不住咬紧下唇，在楼梯间站了好一会，才低下头，弯腰捡起地上的钱，转身往外走。 天色渐渐暗了，林随安坐在小区花丛的台阶上发呆。 执拗的不想回家。 好像她回不回，妈妈都不会在意。 妈妈的眼里只有爸爸。 林随安抱着膝盖，郁闷地盯着地面。 小区的路灯亮起来，昏黄的光落在林随安的身上，在地上投出一片孤独的影子。 路过的人时不时回头看她。 书包里的手机震动着。 林随安低头，从书包里掏出来，接通。 陆瑜的声音有点发紧：“你在哪？” 林随安眨了眨眼睛，垂下眸，低声报出一个地址。 不到半个小时，听见前面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林随安抬起眸。 少年漆黑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走了过来，路灯下的影子半挡住她的脸。 脸色微微有点紧绷，直到在看到女孩时一颗心才慢慢下落。 他身上还套着校服，没有背书包。 “你的书包呢？”林随安见他一直不说话，有点紧张地问。 “……”陆瑜抿了下唇，恨不得敲开她脑袋看看。 “你来这干什么？” 陆瑜从没来过这边，自然不知道这里就是她表舅家住的地方。 林随安闻言垂下眸，闷了下，说：“我来要我的兔子。” 林随安把事件原委都告诉他。 陆瑜哭笑不得，不知道该夸她聪明还是笨，居然敢骗了老师一个人过来找。 要不是他迟迟等不到人，这丫头怕不是要在这等到天亮。 只是望着女孩眉眼里藏着的难过，陆瑜到底把教训的话咽了回去，在心底叹了口气。 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 他说：“没事，哥哥帮你要回来。” 他掏出手机，修长的指尖轻点几下，就放到耳边。 “您好，这里是光明路派出所。” 林随安靠的有点近，听到电话里公事公办的女声，忍不住错愕。 陆瑜面色淡定开口道：“我要报警，我家东西让人给偷了。” 不到一刻钟，警察就赶了过来。 动静大到不少小区里的住户都推开窗子往下看。 陆瑜过去跟警察交谈，片刻后又折返过来，对林随安说：“走吧。” “……去，去哪？” 林随安懵逼，被陆瑜带去了表舅家。 几个警察围在门口，重新敲开门，女人还愣了好一阵，被眼前的阵仗给吓到。 “我们接到报警，有人说你们偷了人家的兔子。” 听了这话，女人立刻瞪大了眼，尖声道：“谁，谁偷了，明明是他们给我们的，你不信问那小姑娘，她也能证明的。” 女人恨恨看向林随安，恨不得把这小崽子千刀万剐了一般。 陆瑜看了眼林随安。 在众人的目光中，林随安暗吸口气，细白的手指紧紧攥着，木着脸说：“我没同意，所以你们算偷，我刚才过来要，还想给钱，你还把我轰出去了。” “你胡说——” 邻居都开门看着，闻言笑着劝道：“楠楠她妈，人小姑娘也挺可怜的，大老远的跑过来好声好气跟你商量，人养了好几年的兔子你还是还给人家吧，你个大人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干啥，又不是买不起。” 楼上楼下都竞相看着。 女人听得脸色涨红，气血翻涌。 第24章 离婚 最后，表舅妈嫌丢人，直接自己进去要了。 小男孩哭的那叫一个凄惨…… 表舅妈丢脸的不行，把兔子还给他们就一把关上了门。 陆瑜跟林随安告别警察叔叔后，抱着兔子回家。 小灰平时不咋爱搭理林随安，除了喂饭的时候，这会许是被吓住了，连笼子都不待，乖乖埋在林随安怀里一动不动。 还一个劲的往里挤。 林随安这个当“妈”的受宠若惊。 一人一兔一路上上演着“舐犊情深”的戏码。 小姑娘眼角带着满足，陆瑜低头看了会，伸手摸了摸小灰灰的毛。 “对了。” 林随安转头看陆瑜，语气担忧：“你书包在哪，该不会丢了吧？” “……”跳跃的思维。 路边的街灯都亮了起来，朦胧的灯光映照在少年的侧脸上，深邃的眉眼闪起星星点点的笑意。 陆瑜心里叹气，似乎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语气懒散：“放心，学校呢，丢不了。” 拎随安这才点点头，安心了。 像他这种天才，一晚不看书也没关系。 两人坐公交车回家，公交车在开动前，陆瑜买了几个甜香的烤红薯拿上来给林随安。 林随安拨开外皮，吃几口，给小灰喂点。 等到了站，“一母一子”都吃得肚子很撑。 吃饱的小灰胆子又肥了起来，开始嫌弃林随安，蹦蹦跳跳地往陆瑜那边凑。 陆瑜于是伸手接了过来。 林随安憋气，直骂它小没良心的。 到了家门口，林随安把小灰接过来，陆瑜叮嘱说道：“如果阿姨问起来就跟她好好说，就说是我想要回来，尽量别跟她起冲突。” 林随安摸着兔子毛，点着头说：“知道啦。” 这回她肯定不会再让别人把她的宠物带走了。 林随安回到家，林母已经睡了，林随安偷偷摸摸换了鞋，抱着小灰上了楼。 楼下她不放心，林随安于是就把兔子笼挪到了她的房间。 让林随安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一天后的傍晚回家后，林随安就见到林母一身真丝睡裙双手环胸，脸色阴沉地坐在沙发上。 她的脸色透着苍白，头发也随意绾着，很多天都没有精心打扮过。 茶几边是她屋子里的兔子笼。 小灰还在里面蹦跳着。 林随安脚步一滞，停了下来。 见女儿回来，林母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她脸上。 开口：“解释一下，它为什么回来了？” 林随安垂在校裤旁的细白手指拢了拢，目光垂下，小声回：“它是我的。” “我明明已经给你表舅家的孩子了，你为什么又要回来，你什么意思？你知道我今天给你表舅妈打电话时她怎么跟我说的吗？我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林母忽然一掌拍在了茶几上。 震动的茶几上的杯子发出碰撞声。 林随安瘦薄的脊背抖了一下，垂下的手攥的更紧。 咬紧唇，依旧说：“它是我的。” “它是你花钱买的吗？” 林随安沉默着，低头拿过书包，从夹层里取出之前折好的一千块，走到林母面前递给她。 她说：“这是我小学参加绘画大赛得的奖，我表舅妈想要，就拿着这些钱去买只兔子，为什么非要夺人所爱？” 林母看到女儿手上的钱，脸上带了几分鄙夷，冷笑了声，伸手忽然拍掉了她的钱。 钱散落在了地上。 林随安本能地闭了闭眼。 林母声调扬起来，语气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自己有钱了是不是？你吃的喝的哪一样不是用我们的钱，你反了是不是？” 林随安眼角微微泛红，忽然说：“那您呢？” 林母皱起眉：“什么？” “您总说我花你们的钱，可您不也一样，花的都是爸爸的钱，从我小的时候，哪怕是用自己的努力挣一分钱，您都不愿意，您和我也没有区别，爸爸在外面努力工作，您却成天不知节约的挥霍——” 剩余的话忽然消失在嘴边。 林母直接打了她一巴掌。 “啪”地一声，林随安半边侧脸火辣辣的灼痛。 女儿的话像是突然踩到了林母的某些痛处，她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冲她高声叫她：“你他妈知道什么？你凭什么瞧不起我，我是你妈妈，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我跟你爸也快离婚了，你到时候还不是靠我养，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 这句话像一个闷雷直砸下来，炸得林随安的耳朵有短暂的失明。 她慢慢转过头看向她，嘴唇嗫嚅着：“您……您说什么？” 林母眼里泛着泪，似乎这段时间以来她的歇斯底里都找到了答案，她坐下来，双手捂住了脸，语气透出一丝呜咽：“他当初说好会保护好我一辈子，这么快就放弃了，都是骗我的。” “我当初放弃了全世界跟他在一起，可是你爸爸先挡不住了，他要妥协了，让我怎么办？” 林母一直重复着那句“怎么办”。 林随安呼吸发沉，低着头，转身朝楼上走去。 身后的哭声像一把把刀，一刀刀地割在她的身上。 疼。 等她回过神，已经站在了楼上的房间里。 不知道站了有多久。 窗外的天色有些暗，林随安顺着门板缓缓地坐在地上，拿过书包，从里面掏出手机。 以往林父工作忙，林随安很懂事的不打扰他，可现在她没时间去管林父现在到底忙不忙，划开屏幕，细白的手指有些颤抖地按下那串熟悉的号码。 铃声响了很久，直到林随安都以为林父不会接了，手机里突然“嘟”的一声。 “随安？” 手机那头传来林父略微有些疲惫的声音，声音刻意在压低。 周围的环境很安静，像是在某个实验室。 林随安的心像被只手狠狠攥住，想说话声带却像破了，说不出来。 “安安？” 没听到女儿的回答，那头的林父又问了遍，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 “爸爸。” 林随安终于出声，很艰难，字一个个地往外挤。 “怎么了，现在给我打电话有事吗？”林父问。 林随安的眼底蒙上淡淡的水雾，她动了动嘴，好半天才能出声：“爸爸，你和妈妈，还好吗？” 电话那头的关心突然消音。 林随安在这一阵沉默中越来越感到窒息。 她无声地大口呼吸，竭力把情绪往下压。 “安安……” 林父终于出声，声音显得有些艰难：“这是我和你妈妈的事，不论最后结果怎么样，爸爸妈妈都不会不管你……” 眼泪终于承受不住地掉落，无声地不停往下流， 是真的。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爸爸妈妈有一天会离婚。 “安安，爸爸把手头的项目交接一下，这几天就会回国跟你妈妈商量这事，小孩家不要操心……” 林随安挂断了电话，低头将脸埋进膝盖里。 一周的时间内，她真切地感受到原本和谐美满的家庭顷刻间变得天翻地覆。 林母哭泣，挽留，以及林父的沉默，无奈，眼底的一闪而过的烦闷。 林父说：“我们纠缠的已经够久了，越久问题就越大，为了安安的以后着想，我们还是好聚好散吧。” 林母在歇斯底里过后，在一个早晨忽然同意了林父的要求。 离婚当天，她化好妆，精心打扮了一番，跟林父去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 办理当天，姑婆一家意料之外的来了。 连姑婆本人都亲自到场，似乎要盯着林母，生怕她反悔。 直到林母签下字，姑婆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林父本来想要林随安的抚养权，林母却死活都不肯同意，还要了林父一大笔的抚养费，还要了目前住的这栋房子。 林父差不多相当于净身出户。 林随安跟着母亲走出民政局，林母被姑婆一家拉住争执着什么，林随安觉得很累，一个人朝停在路边的车走过去。 “……随安？” 耳边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女孩声音，林随安脚步一顿，转头看去。 一眼就看见一手拿着冰淇淋跟妈妈逛街的阮宁。 阮宁的视线朝那边争执的人看了眼，然后重新看向她，迟缓地张了张口。 “林随安，你家……” “这是你同学吧？” 一旁阮宁的妈妈微笑着问道。 林随安沉默了下，正要朝她说话，手忽然被走过来的林母拉住，塞进了车里。 白色的宝马车扬长而去。 后视镜映着女孩吃惊的表情。 一回到家，林母就让搬家公司整理东西，把林父的东西全都打包好。 在打包的时候，姑婆一家回来看到，忍无可忍，跟林母吵了起来。 “哎，这都什么事啊，从白天闹到天黑了。” 陆父站在阳台上，看着对面一大群人吵吵嚷嚷的，甚至都惊动了警察，觉得有些头疼。 陆母拉着个脸坐在客厅，对他说：“你看什么看，别看了。” 陆父知道陆母现在心情不好，赶忙转身走了进来。 陆父屁股刚一落座，陆母就开始唠唠叨叨地吐槽对面的不是起来。 “这都什么人啊，结婚离婚都跟玩似的，有没有考虑过孩子啊，这才吵吵多久直接就离了？一点为人父母的责任心都没有！” 陆母不停数落着那家，似乎要把以前忍的话都说出来，陆父知道她其实心疼的就是林随安，也不替他们说话，只是偶尔插一两句话。 楼上。 陆瑜独自一人站在阳台上，望着因为长时间没人接听而挂断的手机，眼瞳微敛，下颌收紧。 “你说说他们这叫什么话，既然不合适当初就不要结婚啊，年纪轻轻生下孩子——” 陆母正尽兴吐槽着，身后忽然“砰”的关门声，他们扭头一看，只见陆瑜双手抄着兜往下走。 “你要去哪？” 陆父问。 第25章 秘密 陆瑜没回答，陆母不轻不重地拍了他一下，压低声音笑道：“笨呀。儿子不去找小丫头，还能去找谁？” “哦哦哦。”陆父忙点头，了然。 已是晚上九点多，夜幕铺开，原本应该是安静的小区喧闹声不止。 好几家邻居站在阳台看着，一个个地皱眉他们扰民。 争吵声老远都能听到。 林家的大门敞开，除了门口站着几个正在争吵的人，大厅里也有一群人在吵。 一个个情绪激动，内容无非就是关于离婚时的财产分配问题。 让人觉得悲哀。 陆瑜没理会那群争吵的人，越过他们径直走进了大厅，大步跨上台阶。 二楼相比一楼显得要安静许多，陆瑜在林随安的房门外站定，抬眸看了眼，长睫微垂，眼底闪过一抹不知名的情绪，才抬手握住门把，轻轻一拧。 房间里没有开灯，视线有些昏暗，陆瑜眯着眼打量了会，才在大床的角落发现一道蜷缩起来的人影。 林随安背对着门口，双手抱着膝盖头靠在墙上，静静的，没发出一点声音。 陆瑜喉结滚了滚，放轻脚步上前。 他走到她面前，才发现她耳朵上还戴着一副耳机。 闭着眼睛，皮肤被窗子外射进来的光照得有些冷白，浓密卷翘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层阴影。 眼角还有哭过的痕迹。 整个人安静的有点不像话。 楼下人在为财产争吵，却没有一人在乎她。 陆瑜俯身靠近她，阴影挡住她面前的光。 他轻轻伸手摘掉她耳朵上的耳机，关掉音量。 睡得半梦半醒中的林随安本能地睁开眼，看见面前的人时陡然吓了一跳。 陆瑜唇角微挑，开口时的嗓音低低沉沉的：“连我也不认识了？” 林随安的心平复下来，低头抬手揉了揉脸，声音因为长时间不说话有点微哑：“你怎么来了？” 少年在她旁边坐下，林随安的双脚塌陷下去一点。 “不来等你自残给你收尸？” “哪有那么中二。”林随安垂着视线小声辩解：“我就是，觉得楼下有点吵。” 要是聋了永远也听不见他们吵架也挺好的。 他离她坐的很近，隔着薄薄的牛仔裤布料，散发着温热，温温柔柔地熨烫着她的脚踝，林随安一时间不忍动作。 空气安静了几秒。 那双腿动了动，林随安迟疑地抬眸，对上深夜中陆瑜漆黑冷淡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她微怔。 “林随安。”陆瑜直呼她的名字，吊儿郎当的，嗓音有点沉了。 林随安的心弦微微绷紧。 隔了几秒，他说：“你的演技真的很差。” 林随安慢慢地扯了下唇。 她才高二，更准确来讲还是个小孩，就经历了很多人一辈子都没经历过的事。 林随安从小到大都属于鸵鸟性格，在自己熟悉的人面前任性，偶尔耍耍小脾气，出了什么事都有陆瑜给她担着。 但离婚这事陆瑜办不了。 所以他才更心疼林随安。 像被撕开了面具，小姑娘双手放在膝盖上，慢慢低头把自己埋进臂弯。 典型的鸵鸟心态。 陆瑜撑在床沿的手收拢，指尖微微泛白。 沉默了会，他抬起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 软软的，透着点凉。 就在这种无声而又温情的抚摸中，林随安感觉到眼角有些湿了。 小姑娘无声地哭了起来。 陆瑜喉咙收紧。 没有说话。 陆瑜陪着林随安哭了一会才停下。 她肩膀不时颤几下。 “饿了没有？”陆瑜低声询问。 林随安抽噎了下，抬起一张湿漉漉的脸来，点点头。 陆瑜抽了一张面纸给她擦了擦，又揉了把她的头发，说：“走，哥哥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林随安揉了揉眼，从床上下来，跑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出来后，尽管眼睛依旧红红的，但夜里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林随安跑过来打开柜子，往出拿衣服。 裙子，T恤，短裤。 “这件怎么样？” 林随安拿起一件白色的T恤比在面前，抬眼去看他，被泪冲刷过的眼睛透着明亮。 陆瑜抿了下嘴，视线扫过一侧单肩绣着花的地方，顿了下，说：“换一条。” 林随安呆了呆，眼神透着询问。 陆瑜言简意赅：“不好看。” 不等她说话，他直接拿过床上放着的长袖法式连衣裙塞进她怀里，说：“这条好看，快换上。” 林随安不明白这条素净的连衣裙到底哪里好了，但她现在脑子昏昏沉沉的，憋闷的很，急需出去透透气，也就没多考虑就点头去换了。 出来后，林随安换了鞋，随意弄了弄头发就上前挽住陆瑜的手臂。 下面依旧争吵不休，林母和她的闺蜜，依旧姑婆一家，林父则在两边劝和。 姑婆一家情绪激动的，像自己的利益受到了侵害一般。 甚至连他们从楼上下来都没注意到。 林随安低着头，感到一阵缺氧般的窒息，直到出了大门才像活了过来，长舒了口气。 江景别墅靠近郊区，大门口不远处就有餐厅，陆瑜带着林随安到了一家泰式餐馆。 这会人挺少，不用排队就挨到了他们。 林随安点了空心菜跟芒果糯米饭，又点了份冬阴功汤。 陆瑜不怎么饿，点了道甜品。 林随安从早上就被林母拉出去跟着办手续，这会饿的厉害，饭刚端上来就埋头吃着。 陆瑜没怎么吃，一直不停给她夹着菜。 周围的环境很安静，放着舒缓的音乐，林随安基本上把点的都快吃完了才停下。 林随安喝着水，打了个嗝，一边看着周围的环境。 陆瑜没打扰她。 等到林随安喝完水，才对陆瑜说：“陆瑜，我们回去吧。” 陆瑜说：“行。” 夜晚路边的灯都亮了起来，林随安说是回家，却走得很慢，陆瑜知道这段时间小姑娘的心情都不好，于是也没说话，静静地陪着她一起走。 不远处就有江边公园，清晨跟傍晚有不少来来去去散步锻炼的人，街边还有不少小摊，陆瑜见林随安盯着那边的糖葫芦瞧，于是给她买了一个最大的。 林随安的眼睛都亮了几分，朝他一笑，说了句“谢谢”接过来。 糖葫芦算是他们俩童年的回忆，小时候江景别墅刚刚建成，这边还没现在这么繁华，一些摊位根本进不来，只有一个退了休的老教授整天无所事事，就重捡起了自己儿时的手艺。 做糖葫芦。 不过大爷也真是有个性，每天固定做五十个，不管卖不卖的玩，也不出摊，而是跟一群老大爷围坐在象棋前，下一整天的象棋。 有小孩过来卖糖葫芦，他才会分几分钟心给他们。 小的时候林随安就贪吃，又因为这位大爷用料实在，往往五毛钱就能买好大一根，于是一有钱就跑去买糖葫芦吃。 林母不管她，直到陆母一次发现林随安张了蛀牙，就开始限制她吃糖葫芦。 那时的林随安馋的厉害，不敢反驳，每天只能拉着陆瑜给他打掩护。 陆瑜从小就很有原则，但抵不过小姑娘一遍一遍的可怜央求，只好同意她吃一半，自己皱着眉把剩下的一半解决掉。 于是每晚都压着林随安去刷牙。 酸甜的味道充斥着口腔，林随安一口咬了一大块，腮帮都撑的鼓鼓的。 尽管磨蹭了很久，林随安还是来到了大门前。 “今晚回我家睡？” 陆瑜挑眉问道。 林随安抬头看他，攥了攥还剩三个山楂的竹签，仰着脸冲他笑了笑，说：“不用了，我还是回家睡。” “行。”陆瑜点头，也没逼她，说：“那我送你回去。” 那群人也没走，他不太放心。 林随安点点头，又低下头，咬了一口山楂。 微酸。 林随安囫囵地咀着，飞快咽下。 房间里的争吵已经比他们走的时候安静多了，只剩下了几个人，林随安跟陆瑜走进去，还没说话，便听见里面忽然有人情绪激动地拍了下桌子。 “安露，我们家怎么会遇到你这种人，我弟弟当年为了你直接从户口上搬出去，连祖宗都不要了！可你呢，你做人别太贪心，我弟弟已经给了你房子，你还想把他的血全吸干都不成？” 陆瑜愣了住。 “啪。” 裹着剩下两个冰糖葫芦的竹签掉在了地上，冰糖渣碎了一地。 大厅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原本情绪激动的众人陡然消音，齐刷刷朝这边看过来。 第26章 年少轻狂时犯下的错 客厅里只有几个大人。 全都面面相觑着。 而正维护着林母的闺蜜也显然愣住了，面上显出尴尬来。 林母也罕见地愣了愣。 空气顿时陷入一阵窒息。 “安安……” 神情疲惫的林父看见女儿站了起来，刚张了张口，林随安原本僵硬的表情忽地回神，她低下头想了下，忽然快步上楼。 “卷卷。” 身后响起陆瑜的喊声。 林随安谁都没听，大步跑上了楼，没一会，楼上就传来“砰——”的一声关门声。 空气静默了下。 一个女人推了下身旁的女人：“我说你嘴怎么那么长，什么都往外说！” 那女人有些冤枉：“怎么能只怨我一个呢，你们都没说啊，只不过我说的时候她恰巧听见了啊。”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男人忽的开口：“知道了也好，你女儿也长大了，总不能瞒一辈子。你们分开对她的将来也好。” 陆瑜沉默着上了楼。 在林随安的门前，他踌躇了会，缓缓咽下堵在喉咙里的那点情绪，抬手轻轻敲了下门。 “卷卷。” 里面安安静静的，很久都每人出声。 陆瑜在门口站了很久。 才听到里面传来少女低低的吐息。 “陆瑜，我没事，你别管我，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吧。” 陆瑜良久后，才“嗯”了一声。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回来的缘故，楼下的争吵声逐渐平息，林随安把自己埋进膝盖里。 隔壁，陆父陆母都快要睡觉了，才看到陆瑜走进来。 陆母敷着面膜的动作一顿，立即站起来关切问：“你怎么才回来，对面怎么样了？” 陆瑜看了她一眼，低下头，沉默几秒，才说：“带卷卷出去吃了个饭，对面没事。” 说完便不再说话，径直往楼上走。 “诶。” 陆父叫了一声，回过头跟陆母两人大眼瞪小眼。 “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陆父也关心林随安的心里状态。 陆母沉吟了几秒，往外面看了看：“算了，现在太晚了，我们这会去也不合适，安安这段时间心理肯定不怎么好，要不明天吧，我们叫过来吃饭。” 陆父“诶”了一声，在心里叹了口气。 一周假结束，起床铃响起后，林随安在被子里躺了好久，还是爬起来洗漱。 洗漱好后下楼，楼下客厅里透出熹微的光亮，林父一个人躺在沙发上，微逼着眼睛。 听到声音，他睁开了眼看了过来。 “安安。” 林父喊住她，似乎觉得自己也没什么立场，踌躇了下才低声说：“中午放学的时候，爸爸来学校找你吃饭吧。” 林随安低着头，说了句“好”。 她拉开门走出去，低头走了一段抬头，看到前面站着的人时愣了一下。 陆瑜原本一手插兜靠着墙，偏头看着她，直起身来，漆黑的眼里染上点点笑意：“我以为你今天不上学了。” 林随安抿了下唇，无奈地开口：“我什么时候旷过课啊。” 陆瑜偏头想了一下，说：“倒是。” 林随安这小姑娘从小就胆小，只敢在认识的人面前撒娇，让她逃课从来都是有这贼心没这胆。 陆瑜走到车旁双手握住车把，回头看过来：“过来坐，快迟到了。” 林随安乖乖坐过来，两手抓住他的腰，抬头看他的眼睛：“你可以不用等我的。” 万一她今天不来呢，他迟到了怎么办。 她听见陆瑜似乎笑了声。 “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还在乎这几分钟？” 林随安张了张口。 到了学校，一切如常，林随安进了教室，抬头看了眼黑板上的背诵任务，然后低下头掏课本，开始背。 不一会，班上的人陆陆续续地到，她身边的座椅被拉开，阮宁坐了下来。 林随安正背着地理，感到阮宁扭头看了看她，想问什么，又放弃。 阮宁纠结了一个早上，不时转头看看她，中午大课间林随安要去洗手间，问她去不去。 “去去去，等等。” 阮宁赶忙放下书，急忙跑上前挽住她的胳膊。 临近上课，走廊里没什么人，回去的路上，阮宁扭头看看她。 “随安……” 阮宁咬了下唇，观察着她的脸色问：“你那天没事吧？” 林随安关掉睡，沉默了下，面色如常：“我爸妈离婚了。” “啊？” 阮宁惊讶地瞪大眼，又急忙往后看了看，回过头，话都有点说不清：“你……还……还真是……” 她印象里她爸爸经常国外出差，她妈妈就是个娇小姐，也没听说过什么大毛病，怎么会突然离婚了呢。 窗外阳光仍旧灿烈，林随安低垂着眉眼，语气听不出情绪：“过不下去了，就离了。” 阮宁一时间感到心情复杂，不过这是人家的家事，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就是林随安，好好的突然家就散了。 阮宁整理了下情绪，努力安慰她：“小随安，没关系，不管别人怎么样，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 林随安抬起头，对她笑了笑，眼里闪着些许光，看起来挺触动的：“谢谢你啊。” “嗨，咱俩是什么关系，一块初中上来的难兄难弟，说好一起学渣的……” 中午一放学，林随安就收到了林父发来的消息。说在就学校门口第一家餐馆。 中午时间不多，等林随安到的时候，林父已经点好了菜。 全都是清淡的，她爱吃的菜。 林父把米饭推过来，温声说：“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林随安摇摇头，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饭。 林父没想到得知他们离婚的事后林随安显得很平静，甚至让他提前准备了一大堆的话都不知该从哪开始。 半晌，他才说出了口：“安安，当年结婚，确实是我跟你妈妈太过冲动。” 他跟林母是表哥表妹，林母从小就爱粘着他，很依赖他，他们从小在一起长大，就算是青春期也没避讳，等上了高中，他们都开始察觉出了对彼此的感情。 那时的他们年少气盛，沉溺在这种禁忌的快感中。 快高三时，家长们察觉到想分开他们，他们都抵死不从，甚至想过一起私奔，但最后还是被家长们给抓了回去。 那会的他们还都是学生，反抗不了大人，他只能暂时和林母分开，拼命考上国内最好的大学，林母也为了他努力考到了临近的城市。 等都上了大学，家长们放松警惕，他们每个周末都会去见对方，他花了整整两年的时间准备出国，在国外便打工边读书，终于彻底摆脱了家长的控制。 林母脾气倔，为了和他在一起甚至和家里人断绝关系，在他大四那年的圣诞节，坐了整夜的飞机过去见他，又得知他去打工了不在，又在他租住的公寓楼下等了整夜。 等他快凌晨回家时，才看到快冻得失去知觉的林母。 那时的林母脸色发白，抱着一杯早已冷掉的咖啡站在楼下瑟瑟发抖，看到他来时也没有抱怨，反而冲他傻乎乎地笑。 他才得知林母是因为被家人逼着相亲，跟家人吵架大冬天的从家里逃了出来。 公寓的空调年久失修，散出来的热气也不稳定，那晚的林母像生怕他消失了似的拼命抱着他，他心疼她，只能紧紧拢住她身上的被子。 那时的他们都尚且年轻，擦枪走火在所难免。 从那时开始林母就跟他住了下来，在国内林母的家人嫌丢忍，只能借口她养病给她办理了休学手续，不再过问。 那段日子应该是他们最轻松快乐的时光，他努力读书工作，终于进入了当地一家跨国药企，不到两年就换上了新家。 后来林母怀孕，林父本身就是这方面的专家，当检查到胎儿是健康时，他们两人都哭了。 后来林父带着林母回国，在静安市安了家，同时也进入了当地的药企。 林母后来没再回去上学，一直留在家里照顾安安，头几年还算好，他的母亲因为实在思念他就瞒着他举家搬了过来，但跟林母还是不太亲近。 他的工作性质需要经常出差，林母从小就被他惯得任性，开始经常发脾气，开始他还哄，可后来…… 林母的脾气越来越大。 或许当年他们在一起真是错的。 他不能让安安再承受他们年少轻狂时犯下的错。 “你奶奶年纪大了，爸爸再过一两年也就回来了，不能总避着你们去见你奶奶。” 或许是这个埋藏依旧的秘密终于被揭开，林父开始改了称呼，声音带着无奈与歉疚：“是爸爸对不起你。” 林随安吃掉最后一口饭，喝了口水，垂着眸说：“其实你们不用跟我道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因为是你们带我来到了这个世上，我并没有资格指责你们什么。” “……你们分开也挺好的，妈妈不用再整天围着您转，动不动生气发脾气，把家里的玻璃杯砸的到处都是，您也不用再担心那些流言蜚语。” “您给了我优渥的生活，也为了我付出很多，我的出生让我没办法指责什么，所以就够了。” 小时候她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笨，别人学一两遍就能学会的课本，她要学四五遍才能懂，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妈妈不总带她去姑婆家，为什么姑婆一家都那么讨厌她们。 在这之前的十几年里她活在编织的美丽童话里，现在童话破灭，只剩残酷，她也该清醒了。 “对不起。”林父只能一遍遍地道歉。 她懂事的让他心疼。 林父最后再争取了下林随安的抚养权，林随安想也没想，还是拒绝了。 她的存在对姑婆一家来说还是个污点，那她就远离一点。 吃过饭后，林随安同林父道别。 “爸爸，以后如果没什么事，我们就不要见面了。” 第27章 我们搬家吧 林随安回到教室，离下午上课还有半个小时。 阮宁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林随安睡不着，深呼吸了口气，索性拿出上午讲过的数学题开始做。 林随安数学不好，一道题对着解题步骤看得磕磕绊绊，正想去问问学委，下午的上课铃声就响了。 阮宁揉着眼睛爬起来，看到旁边坐着的人后吓了一大跳。 “妈呀，你什么时候来的？” 林随安揉了把脸，抿了抿嘴唇，说：“来了好一会了，见你睡着没打扰你。” 阮宁哦哦两声，见老师来了，低头从抽屉里掏课本。 下午第一堂课是历史，这种催眠的课又遇到脾气好的老师，后面直接睡到了一大片，阮宁打了会盹，正打算趴下，下意识往旁边看了眼。 林随安端坐着，记着笔记，不时抬头看看黑板。 这姑娘受刺激了吧…… 这是阮宁睡倒前的唯一想法。 历史要比数学好懂点，文科班的历史老师也是他们年级的历史组的大拿，讲课时爱天南海北东拉西扯，有种老学究的感觉，嘴里偶尔就扯上一道不知道哪一年的高考题目。 林随安认真记着。 这历史老师不爱强迫学生，学不学全看他们自己，正讲课着，目光略过一个认认真真的小姑娘时，顿了顿。 片刻后，历史老师眼底多了些笑容，把语速放慢了点。 任何时候只要肯努力的都是好孩子。 林随安可以说头一回认真记笔记，也不知道详略是什么，记的手都酸了，总算将老师说的都记了个差不多完整。 下课后，林随安盯着满满当当的几页笔记，满足地呼了口气。 下午两节课，林随安都不是在记笔记，就是在记笔记的路上。 那手都没怎么停过。 最后一节自习林随安就在那转着酸痛的手。 阮宁看得目瞪口呆：“小安安，你这是怎么了？” 林随安嘴角的弧度往下了点，垂着眸说：“我得努力学习。” 现在她谁也指望不了，唯一依靠的只有自己。 阮宁看着林随安的侧脸，心下渐渐了然。 数学是林随安的薄弱点，她掏出下午没弄懂的那道题，继续研究。 下午两节自习后，班上人差不多都走光了，林随安还在纠结一道题，实在没办法了，抬头看了看班上，发现学委还在坐在座位上学习着。 陆瑜最近补课的时间越来越久，没什么时间给她讲题，她总不能一直等他下了课再去问。 她眼睛一亮，忙抱着练习册起身走过去。 “学委，能请教你几道数学题吗？” 学委徐云峰在他们班上是妥妥的学霸，当初分班的时候成绩就排名第一，如今大大小小的考试也都是全班第一，就连数学方面也没什么短板。 听见林随安的话，徐云峰点了点头，眼底一丝意外一闪而过，随后往里面挪了挪，示意她坐下。 林随安连忙感谢，搬了张椅子过来坐下。 徐云峰很好说话，看了眼她的题目，拿过草稿本给她讲。 讲了半小时，总算是把第一道弄懂了。 “谢谢学委。”林随安长松了口气，笑着感谢。 “没事。”徐云峰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温声问：“还有哪道题不会？” 林随安指指她圈出来的另一道题。 徐云峰看了眼，继续讲。 林随安正边看边算着，身后门口蓦地传来少年微沉的声音。 “安安。” 林随安转过头，见陆瑜靠在门框上，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她。 林随安忙应了声，然后转头看向徐云峰：“学委谢谢你啊，我要回家了。” 徐云峰的目光自陆瑜身上收回，点头：“好。” 林随安收拾了东西，快步跑向陆瑜。 书包都没背好。 陆瑜抬头看了眼徐云峰，拦住她，低头慢吞吞地给她整理好，才直起身体：“走吧。” 林随安抬头看了他一眼：“嗯。” 走廊里，陆瑜低头看向林随安，口吻带着一贯的漫不经心：“刚才给你教题的是你们班学委？” 林随安说：“是，怎么了吗？” “……没什么。”陆瑜说：“为什么不问我？” 林随安眼眸闪了闪，小声说：“你不是没在吗，而且，我想多学一会。” 回到家，看到房子已经空了些，林随安还是有点不太习惯，深吸口气上楼。 林母没在家，也不知去哪了。 林随安低头换鞋，提著书包上楼。 刚接了杯水喝了口，就接到了陆母打来的电话。 “喂，安安啊，你妈妈今晚不在吧，来阿姨这边吃饭好不好？” 林随安心里一阵暖流划过，应了声：“好。” 林随安提著书包到了陆家，陆父跟陆母早已准备了一桌的菜，许是因为林随安父母刚离婚的缘故，陆父陆母都默契的没提这事，而是一个劲地给她夹着菜。 碟子里的菜摞的小山一样高。 “安安啊。”陆母怜爱地看着林随安，说道：“你妈妈不做饭，以后都到阿姨家来吃饭吧。” 林随安犹豫，陆父就赶紧接腔：“好孩子，你以前不也经常来家里吃饭吗，你妈妈又不会做饭，你就跟我们一起吃。” 陆瑜看了她一眼，说：“这里就是你的家。” 林随安细白的手指攥紧了筷子，听见自己的声音：“好。” 陆母跟陆父都笑了。 饭后，陆母让两个孩子上楼学习，顺便亲自给他们切了两盘水果。 林随安坐在书桌旁，拿出笔记准备复习，刚翻开，陆瑜瞥见她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忍不住诧异地扬高了眉。 “你打算当人工录音机？” 林随安转头看他，眼神茫然：“怎么了吗？” 陆瑜无奈，修长的手指轻点了点她的笔记，说道：“你记泛胜之的出生年月干什么，你见过哪道高考题考过这种题目。” “你记的无用的太多了。” 林随安闷了下，她又不像他那么聪明，笔记本每次只寥寥记几笔，她学习不好，不知道哪个是重点，所以只能全部记下来。 “我跟你的情况不一样，学习方法当然也不一样。”她小声咕哝。 陆瑜声音凉凉：“我只知道你这样记下去没学好手就先废了。” “……”林随安没说话，当那些笔记本是宝贝，只觉得他高处不胜寒。 陆瑜几步可查地叹了一声，温声说：“我教你怎么记。” 林随安磨蹭了会，还是凑了过去。 陆瑜帮林随安把作业全都辅导检查完，已经快晚上十点。 林随安回去，陆瑜送她。 到了家门口，林随安看到客厅里的灯亮着。 林随安在门口顿了顿，推门进去，就看到坐在客厅里的林母。 她像是刚回来不久，依旧是光鲜亮丽的模样，只是看上去有些风尘仆仆。 林随安问了声好，就低头提著书包上楼了。 第二天。 林随安一大早就起来了，甚至比陆瑜还早了几分钟。 陆瑜从屋里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人挑了挑眉。 “今天这么早？” 林随安仰起白皙的小脸，捕捉到他眼底的打趣，踢了踢他的腿。 陆瑜轻笑一声，抬手揉揉她的头发：“走吧。” 到了教室，林随安一如既往地拿出书来背。 教室里逐渐热闹起来，班主任董落也来了。 董落进来转了没几分钟，就开始一个个地抽查背诵。 林随安是第五个。 走廊里，当林随安磕磕绊绊地停在一处时，董落放下了书，望着她的面色不太好看。 林随安心里“咯噔”了下。 “林随安。”董落的语气透着严肃，冷冷问道：“你最近是不是都在玩了？” 林随安张了张口。 “我知道你身体不好，加上学习累，已经特例给你请了一周的假让你放松，现在的班主任哪有我这么好说话的？可你是怎么回报我的，一篇简单的文言文两天了现在还背不下来，你说，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玩下去了？” “这里的同学数你底子最差，你要是还不努力，就等着到时候考最后一名吧。” 董落罕见地对女生发脾气，周围那些背诵的人全都面面相觑着。 林随安低着头没说话，任由她训着。 董落训够了，才把书还给她，说：“拿回去接着背，今天放学前还背不会就别走了，等背完再走。” 林随安接过课本，手指攥紧，低着头默默转身回了教室。 一整天，林随安都在背着这篇文言文。 文言文不像现代文，本就生涩难背，加上各种各样的生僻字，往往背到一个生僻字就会卡壳。 一到课间，林随安就拿出来背。 阮宁也没背会，但起码比她要好点，两人就在课间互相订背着。 下午最后一节课，两人去了董落的办公室背诵。 当林随安艰难背出最后一个字时，悬着的心才慢慢落地。 董落点了点头：“很好，你看人都是要被逼的，不逼你就不知道自己潜力有多大，继续保持。” 林随安觉得呼吸都轻快了许多，弯起眼睛笑了：“谢谢老师。” 终于背出了书，放学后，林随安脚步都轻快了许多，陆瑜得知她的好心情后，奖励了她一碗学校后门的七里香卤粉。 这种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她回家。 当林随安打开家门，意外的发现林母正在家。 林随安整理了下心情，照例问了声好，正要上楼，林母忽然出声叫住她。 “林随安。” 林随安脚步一顿，转头看她。 林母站起身，对她说：“我们搬家吧。” 第28章 是不是我不找你，你就不认识…… 林随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搬家？” 林母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就是去看房子，她不想在这个充满了回忆的地方待着了。 她嗯了一声，接着说：“我已经找好房子了，在静安市的另一头，我已经联系好了搬家公司，我们这周五就搬。” 什么都联系好了，所以，只是对她通知一下，并不是商量。 林随安的声音近似呢喃：“不能改变了吗？” 林母冷淡道：“你说呢？” 林母是独生女，从小就在千娇万宠下长大，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即使长大后为了林父跟家人决裂，也依旧被林父近似补偿般的纵容了很久。 在她眼里，只有爱情，爱情死了，其他的都无关了。 从小她的每一件事，林母都是擅自做主，抗拒不了。 现在的她能拿什么来抗拒？ 空气陡然陷入了寂静。 林随安用力地抿了抿唇，垂下眸，好半晌，才点点头，低声说了句“好”。 林母自从决定要搬家后，在家里待的时间多了起来，先是在房间里收拾东西，然后叫来搬家公司先把大件的搬过去。 动静这么大，陆母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在搬家的小卡车停在院外的时候，陆母终于忍不住上前问了句。 林母正指挥着人往外搬东西，闻言不冷不热：“哦，我们要搬家了。” 陆母惊了。 邻居十几年，她儿子跟她女儿玩的这么好，要搬家居然也不跟他们说一声？！ 随后陆瑜就知道了。 当陆瑜知道，还是周四这天他在学校补课的时候。 彼时黑板上老师正指导同学们演算着一道复杂着数论证明题，少年眼前摆着张草稿本，搭在桌上的那只手转着笔，看到手机上的这条消息时，修长的指尖忽的一压，“咔嚓”一声，手中的水笔突然断了。 坐他旁边的陈清嘉听见动静一转头，看见这一幕忍不住倒吸口气。 “卧槽，你干什么？” “底下干什么呢。” 听见声音的老师扭头望过来，训斥道。 陈清嘉缩了缩脖子，还没来得及说话，陆瑜忽然就站了起来。 这动静引来班上人的注意。 “老师，我有点事，想请个假。” 虽然陆瑜的语气平常，但离他最近的陈清嘉却莫名感受到一股压抑的冷意，让他整个人都忍不住抖了抖。 陆瑜的成绩向来排在班里第一，连竞赛老师都对他宽容几分，闻言点点头说：“去吧。” 陆瑜点了下头，面无表情地收拾东西，转身就走。 陈清嘉连问的机会都没有。 高二文二班外。 董落有事出去了一趟，班上暂时由徐云峰在管，有人嘻嘻哈哈的，但总体尚算安静。 林随安正低头写题，忽然听见后门传来一阵骚动。 不少人都往班外看去。 阮宁急匆匆回过头，语气难掩激动：“随安随安，别写啦，陆大神找你，快去吧！” 林随安初听见这个名号还有点懵，茫然地看向她：“什么？” “哎呀就是陆瑜！实验班的陆大神，你该不会失忆了吧！” 阮宁直接把她的脑袋转过去。 林随安的视线由此猝然对上窗外那双漆黑深沉的眼睛。 她心神一紧。 以往班上人大部分都知道她跟陆瑜的关系，陆瑜虽然经常找她，但向来低调，最多等没什么人的时候，不给她找麻烦，她也一样。 可今天却头一次在这么多人的时候找她。 靠近走廊的墙上时候大片的玻璃窗，能清晰地看到他的模样。 按理说他应该还没补习结束吧。 “诶你愣着干嘛，快去啊！”阮宁催促。 林随安回过神，放下手中的笔起身，朝门外走出去。 班上人议论声高涨。 林随安走出来关上门，看到靠在走廊尽头栏杆的少年，慢慢走了过去。 “你怎么来啦？”林随安仰头望向他。 陆瑜浓密的眼睫微微垂着，睨了她一眼，窗外的阳光落在他的眉眼，少年脸部的轮廓清晰可见，连同他那双没有笑色的黑瞳。 完全不复以往懒洋洋随性的样子。 看上去很冷。 “林随安。”他罕见地叫了她的全名。 林随安被他看得有点紧张，还没来得及应声，便见他看着她开了口。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 “……什么？”林随安张了张口。 “你说呢？”陆瑜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有丝自嘲：“林随安，你现在很能啊，连我都敢骗。” 林随安没说话了，大概知道是什么事了。 见女孩低着头一言不发的，陆瑜心里的火气更甚，但压抑着，咬了咬腮帮：“为什么不跟我商量？还瞒着我，我还是从我妈那听来的。” “我对你来说是什么人，以前都白疼你了对吧？” 细白的手指陷入掌心，林随安想说什么，又咽回去，最后只说：“对不起。” 既然改变不了，那她想让他难受的时间短点。 陆瑜何尝不知道林随安的心里在想什么，从小到大他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怎么舍得真不理他。 他气得，就是她不告诉他，没想过让他帮她解决。 “你们要搬去哪？”陆瑜心里叹气，然后问道。 “清原区。” 陆瑜心中一紧。 等林随安回到班上，就感受到了全班所有人的目光。 她只能装作没看见。 阮宁抬头环视了圈，然后凑过来小声说：“陆大神找你来什么事啊，他今天这是怎么了？” 林随安小声地叹了口气，摇摇头没说话。 周五一放学，林母就让林随安准备搬家。 大件林母已经全都运过去了，只剩下一些小件，还有林随安要用的东西。 林随安蹲在地上，一边听着外面林母指挥的声音，沉默地一件件把东西往行李箱放。 十月里的白天渐渐变短，不到七点，天色已经有些暗，一抹太阳隐没在云层里。 林家门前停着一辆小型货车，工人们在装着最后的物件。 陆母原本生气林母的做法不想来送，但一想到林随安快要走了，还是赶了出来。 把这几天跟陆父做的，买的吃的都给林随安。 林随安拒绝不了，只好连声感谢。 陆母跟陆父在前面小声指责着，而陆瑜则沉默地站在大门前，看着林随安一点点搬空自己的房间。 少女背著书包站在车前，听着林母的话，侧脸白皙，脸上却没有一点表情。 五岁那年，他看着她搬来，在十七岁又看着她搬走。 最后，林母拉了把林随安，示意她上车。 林随安朝陆父跟陆母远远地摆了摆手，目光越过恋恋不舍的两人，望进少年漆黑沉默的眸子。 林随安在原地站了许久，忽然脚步打转，朝他们跑了过来。 “叔叔阿姨。” 林随安说：“我走了，你们要好好的。” “你这傻孩子，我们知道了，你也要学会照顾自己知道吗，周末就来阿姨家。” 陆母不是个矫情的人，可看着从小长大的孩子就要搬走了，说不难受是假的。 陆父也嘱咐了她几句话。 林随安乖巧地点头。 安慰完了陆父陆母，林随安看向陆瑜，朝他走了过来。 “陆瑜，我走啦。” 少女仰起脸看着他，一双乌黑水润的眸子漾着笑意。 陆瑜盯着少女娇憨的小脸，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嗓音低沉：“被欺负了别自己忍着，要告诉我，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林随安眨了眨眼里的雾气，轻笑着点头：“嗯。” 那边林母在喊她。 林随安扭头应了声，然后回过头来，对他们说：“叔叔阿姨，我走了，你们也回去吧。” 林随安蹦蹦跳跳地朝小货车的方向跑去。 陆瑜在门外站了许久，直到载着林随安的小货车驶离了小区，再也看不见。 直到最后一丝夕阳彻底消失在云层。 她们的新家在静安市的另一边，是一栋环境还不错的小区。 林母在生活方面从来不会亏待自己。 只是离学校更远，好在还有公交，林随安每天要比以前早起半个小时。 阮宁知道她搬家后，放学都不能和她一起逛街了。 每天早起，加上董落逼得紧，睡眠不足，让林随安在学校里有时候背著书都能睡着，猛然惊醒后，然后再接着背。 这天下午，阮宁正慢慢地收拾著书包，忽然听见门外有人在喊她。 “阮宁。” 阮宁动作一抖，转头看见门口的陆瑜震惊了，不敢耽误地跑了过去。 “陆同学，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陆瑜垂眸淡声：“林随安呢？” “随安啊，她早就走了，赶公交，她们那班公交走的特别早。” 陆瑜听了没说话。 一转眼就到了周五。 听见下课铃声，林随安使劲揉了揉眼睛，放下笔低头收拾书包。 阮宁见她脸色不太好，说：“你回去后好好睡一觉吧，感觉你这周好累。” 林随安“嗯”了声，收拾好书包背在身上，告别了阮宁就跑出教室。 没走几步，身后蓦地响起少年微凉的嗓音—— “林随安。” 林随安的脚步一顿。 她转过头，看见站在走廊窗前的陆瑜时，愣了一下。 陆瑜走过来，在她面前停下，漆黑的眼睛里藏着深沉的情感，他开口，低沉的声音里夹杂着浅浅的无奈：“是不是我不找你，你就不认识我了？” 第29章 他还嫌她出名不够快是不是？…… 林随安微愕，过了会，抿了抿唇，小声说：“对不起啊。” 陆瑜叹气，抬手揉揉她的头发说：“别赶公交了，跟我回去，我妈让我叫你回去吃饭。” 林随安说：“可我们那下午只有一班公交。” 陆瑜挑眉：“我跟我爸不能送你回去？” 林随安半晌后，哦了一声，也怼，她现在就算回去也只能点外卖。 于是林随安跟在陆瑜身后，两人一起往楼下走。 十月的傍晚，学校沐浴在一片余晖中，校园里的同学只剩三三两两，有些空荡荡。 林随安低着头走了一会，抬起头去看旁边的少年，问：“你们联考的成绩，快下来了吧？” 陆瑜转过脸，睨了她一眼，眼底氲着一贯慵懒的笑：“还没，这月底。” 林随安“哦”了一声，眼睫微微垂着，没话可说了。 “怎么不说话了？” 头顶陡然响起一声。 林随安一懵，重新抬起头去看他：“说什么？” 陆瑜啧了一声，刚想说话，前面忽然嘟嘟两声，听到有人在喊他们。 是陆家的司机。 两人一齐往那边看。 陆母从这周开始就已经计划着周围叫陆瑜带林随安回来吃饭，所以一早就安排司机过来接两人。 陆瑜去路边买了一杯奶茶，两杯柠檬水。 见到两人坐进来，司机笑着问了声。 “周叔叔好久不见。” 林随安也笑着回道。 陆瑜把一杯奶茶递给她，一杯给司机。 司机哎呦了声：“少爷这不是您小孩喝的，我喝什么啊……” 林随安把吸管插进奶茶猛地喝了口，甜甜的草莓味充斥着口腔，眼睛弯了弯，笑眯眯道：“叔叔，这是柠檬水，不算是小孩喝的，你们大人也能喝。” 司机笑着应下，也跟着喝了口：“好好好，那就谢谢少爷了。” 车子启动，向前开去。 林随安这几天一直在赶路，猛地歇了下来，浑身就只剩放松，向后靠着椅背边喝边侧头望着窗外的风景。 连什么时候自己睡着都不知道。 陆瑜目光转过去，风从窗外灌入，吹拂着少女额前的发丝，眉眼闭得紧紧的，白皙秀气的侧脸透着疲惫。 手边还抱着半杯没喝完的才没奶茶。 他伸手过去，关掉了她那边的窗户。 司机恰好从后视镜看到了这一幕。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停下。 陆瑜把林随安叫醒。 林随安伸手揉揉眼睛，困倦的情况下还不忘喝口奶茶，一手正要抓起旁边的书包，就被一只修长的手给抓走了。 林随安微微一愣，清醒了点。 “下车。”陆瑜偏头看一眼少女懵懵的模样，唇角扬笑：“傻瓜。” 林随安彻底清醒了，轻哼一声，扭身从另一侧打开车门。 一下车，清朗的清风就吹过来，小区花园里的树木发出沙沙声，不远处的天际晕染着一片下落的夕阳。 陆瑜背著书包，一手提着不符合他风格的少女书包走在前面，林随安抱着奶茶慢悠悠地走在后面。 陆母是听见门外刹车声过来的，刚开门就看见两个小孩正要进来。 陆母的脸上一瞬间染了笑，伸手就把林随安拉进来：“哎呀小安安你终于来了，快进来快进来，阿姨给你准备了好多的好吃的呢……” 被忽略的亲儿子习惯性地哼笑了声，把书包放在一边，换鞋。 “安安来了啊。” 陆父从厨房里探出头，笑着说。 “陆叔叔好。” 林随安问好。 陆母嗔怪：“你这孩子，都是一家人，这么见外干什么。” 陆父呵呵地笑着，点点头说：“你们等会，马上就开饭。” “走，我们先去看电视。”陆母将林随安拉到沙发上，叫她吃水果。 饭间，陆母一个劲地给林随安夹菜，看着林随安低头饿坏了的样子，心疼不已：“安安，你这周都没怎么好好吃饭吧？” 脸上的肉都没剩多少了。 林随安抿抿唇，说：“阿姨，我按时吃饭的。” “什么按时吃饭，你看你瘦的，像按时吃饭的吗？” 陆母皱着眉给她夹菜，当初她们搬家的时候她不是没想过让安安住他们家，林母那种人是能照顾好女儿的样子吗，可当初她提的时候，林母压根就没理她。 把她气得好几天都没睡着。 陆母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末了又把注意转移到了陆瑜身上：“你在学校记得监督监督安安吃饭，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好好吃饭怎么行。” 林随安说：“阿姨，不用——” 陆瑜偏头看人一眼，唇角漾开一抹笑：“行。” 林随安在桌底下踢他一脚。 行什么行？ 他还嫌她出名不够快是不是？ 饭后，天色已经不早，林随安要回去。 陆母舍不得，对她说：“安安今晚就留下吧，周末再让你陆瑜跟你叔叔送你回去。” 林随安拒绝了，她怕妈妈有时候又没拿钥匙。 陆母无奈，只好跟陆父两人大包小包，装了不少吃的放到车上。 陆父原本想送，林随安不敢劳动，赶忙拒绝了。 于是就陆瑜送她。 夜晚街道上华灯初上，昏黄的路灯连同窗外的景色一起飞过。 林随安拿着一包琥珀核桃吃着，嘴巴鼓鼓的像只小松鼠，脸上的神情显得格外享受。 “你吃吗？” 林随安递给陆瑜一个。 陆瑜低头咬进嘴里。 林随安一怔，没说什么，又拿了颗吃着。 司机穿过一条条街道，在一个小区门外停下。 陆瑜朝外面看了眼，才下车。 陆瑜让司机先回去，他可能会在里面待一会。 陆瑜个高腿长，一个人拿几个包，林随安背著书包，就拿着袋核桃替他引路。 这座小区虽然干净，但也比他们原来在的小区小了不少。 他们到了里面17号楼。 林随安掏出门禁卡刷了下，门就开了。 陆瑜左右看了看，走进来。 林随安家住在15楼，等电梯到后，两人从电梯出来。 走廊里安安静静的，没什么人，电梯的对面是一扇虚掩的安全通道。 林随安的家就在走廊右边的尽头。 来到门前，林随安拿钥匙开门。 客厅里很安静，窗户大开着，将室内的温度都吹低了几分。 林随安跑过去关窗，让陆瑜换鞋。 陆瑜换好鞋，把包放在门口的鞋柜上，开始打量四周。 客厅的面积不算小，视线开阔，但不怎么整洁，沙发上随意散落着穿过的衣服，还有吃过的各种外卖包装。 他随手抹了下鞋柜，手指一片灰。 “有点脏，我收拾一下，你先坐。” 林随安转过身看到陆瑜皱眉望着自己手指，心想这大少爷肯定洁癖犯了，赶忙抱起沙发上的衣服，有些羞赧地说道。 陆瑜抬头看她，走了过来，问：“阿姨没叫家政吗？” “我妈妈有时忘了。” 林随安低头收拾着，透着点无奈，语气平常，像是早已经习惯。 林母自从离婚搬来这里，就好像一下子失去了生活目标，也不爱打扮，有时候甚至去酒吧彻夜也不归，以前还会洁癖地每周叫几次家政，可从来到这里，就忘了似的。 她学习忙没时间，只能周末有空的时候收拾。 陆瑜沉默几秒，没说什么，低头帮她收拾起来。 那双洁净的手就拿起桌上吃剩的外卖盒…… 林随安有点看不下去，伸手去接：“你别动了，我收拾就行。” 陆瑜直起身，挡住窗外的光线，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望着她，嘴角勾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有点冷淡：“林随安，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 什么？ 林随安一愣，陆瑜已经提着外卖盒去垃圾桶了。 两人合力把客厅整理好，陆瑜接了水拖地，林随安把客厅的茶几跟电视柜都擦了。 还把林母的房间也收拾了下。 做完这一切后，林随安看向陆瑜，眼睛亮亮的，问：“陆瑜，你渴不渴，想喝什么？” 陆瑜笑着说：“随便。” 林随安从冰箱里拿出前几天晚上自己做的饮料，放在小托盘端上，带他到了自己房间。 林随安的房间很干净。 面积比以前小了不少，有一个小飘窗，放着些绿植。 正中是一张单人床，被褥柔软，铺着少女心的淡紫色床单。 陆瑜姿势懒散地倚在门边，一手握着不知名的柠檬饮料，看林随安给那些绿植浇水。 她在对待自己喜欢的事物上一向很有耐心。 林随安浇了水，才转身拿起饮料喝了口，对上少年黑漆漆的眼光。 “怎么了？” “没事。” 陆瑜把饮料喝光，随手放在一边，走过来拨弄了下长势喜人的绿植，偏头看她，状似调侃：“你还有这时间？” 林随安噘了噘嘴，知道他在讽刺她，所以不说话。 她搬来这里一个人都不认识，每天都在忙着赶路，林母也常常不在家，晚上回来只能养养植物解闷了。 陆瑜盯着她看了会，直起身来揉揉她的头发，说：“以后周五都到我们家。” 林随安一颗心变得软乎乎的，像发酵了水果散发出醉人的酒气，她乖巧地点头，说了声“好”。 晚上快十点，林母还没回来，林随安知道林母大概是要通宵去了，怕陆瑜再晚回去不安全，林随安就谎称自己困了要睡觉了，让他回去。 陆瑜动了动唇，像是想要说什么，又咽下，只得说：“你早点睡。” 林随安乖乖点头，送他出门。 “别送了。”陆瑜站在走廊里，昏黄的灯光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嗓音低沉干净：“你回去，有事给我发消息。” 林随安抿唇笑，点点头。 周一。 “随安……随安你醒醒……快醒醒……” 耳边的声音像蜜蜂一样在耳边嗡鸣，伴着极度的焦急，林随安迷迷糊糊仿佛在梦境，就被一道冷酷的声音给惊醒了。 “林随安！” 林随安猛地惊醒，一抬头就对上讲台上董落喷火的视线。 全班噤声，齐刷刷地看向她。 董落抬手整了整教案，临走前对她说：“下午的自习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第30章 晕倒 林随安心里“咯噔”一下。 董落带着教案转身就走。 班上逐渐喧闹起来，阮宁伸手拍了拍胸口，后知后觉地惊叹：“乖乖……随安，老师该不会叫你去骂你吧？” “不知道。”林随安摇摇头，手背贴了下发烫的脸颊。 “诶，随安，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过了个周末还怎么困啊？” “昨天我妈妈喝醉我照顾了她一天，晚上熬夜背书来着，背着背着就睡着了。” 林随安现在还困的不行，但强打起精神来。 阮宁张了张口，心想着林随安的妈妈也太…… 她知道自从林随安父母离婚后，她的生活就不太好过，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 这也太影响学习了吧。 眼看不到两个月这学期就结束了。 阮宁沉默几秒，有些说不出话来，便见林随安打了个呵欠，揉揉脑袋，继续翻开了书。 “下次，我如果睡着了拜托你就算掐也要掐醒我。” 阮宁回过神，连忙点头：“好，没问题。” 下午，班上人写作业的写作业，说话的说话，林随安合上书本，在阮宁的视线中起身朝门外走去。 林随安到的时候，董落正在批改作业。 “老师。” 见人来，董落放下笔看向她，先是上下打量她一番，问：“睡醒了？” 林随安有些羞愧难言的低下头。 董落等了会，才接着开口：“说吧，这会又是因为什么睡着了？” 林随安不敢说自己是背书才困的，只含糊地低下头道歉：“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董落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林随安啊林随安，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马上这学期就过去了，下学期高中所有教材基本都学完了，到了高三就直接复习，你怎么一点紧迫感都没有……” 林随安低着头，默默忍受着。 “你说说，你是不是仗着家里有钱打算随便考个本科，以后混日子了？” 林随安动了动唇，她很早就没这么想了。 董落叹了口气，语气依旧威严：“你现在这种状态再不抓紧，到了高三怎么跟的上，你自己不在乎，总得为你的父母着想是不是，他们养你到现在不容易，你不能让他们失望对不对？” 林随安垂下了脑袋。 “这样，再坚持下，最起码这学期不能放松，先要调整节奏才能适应接下来的学习生活，老师知道你基础差，但勤能补拙，笨鸟先飞的道理你应该懂，从明天开始你再提前半个小时，早上六点半到，老师也和你一起到，监督你好好学习。” 林随安的视线重新落在地上，点点头：“我知道了，老师。” 林随安回去后，阮宁就急着追问：“什么事什么事，老师怎么说？” 林随安无奈地叹口气，把事情大概都说了。 “啊。”阮宁发出一声惊叹，眉头皱的死紧：“再提前半个小时？！这太过分了吧，教育局都没这么要求吧。” “董娘子是不是更年期快到了，怎么总抓着你不放啊？” 林随安摇摇头，她也很想知道，边整理书本边咕哝：“可能把其他人放弃了吧，觉得我还有点救。” “这样下去，你跟老师迟早得疯一个。” 阮宁担忧地喃喃：“你们家离的那么远，那你怎么到啊？” 林随安眉头皱了一下，随后说：“我尽量在学校把作业写完，回去早点睡吧。” 下午放了学补课，林随安没想往常一样慢吞吞地磨一道题，遇到不会的先放在一边继续写。 偶尔有还没离开学校的各科老师被班长叫进来答疑，林随安抬头看了眼，上面围着很多学生，暂时轮不到她，等写完后再抬头，老师已经走了。 最后董落进来问了句：“都写完作业没问题了吧？” 待了两个小时的同学早都归心似箭，一个个说着没问题。 董落点点头，临走前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林随安赶忙收拾东西跑出门。 回到家，林随安写了会作业，点的外卖到了，她匆匆吃过外卖，然后又写了会，才起身去洗澡。 洗完澡，林随安给林母发了条短信问她什么时候回来，还没回复，只好放到一边，继续拿出书背。 等到了十点多，林母还没回复，林随安只好留了门先上床睡觉。 夜里睡得昏昏沉沉时，门外隐约传来乒铃乓啷的开锁声，还有林母娇笑打电话的声音，林随安蹙了蹙眉，拉起被子把自己捂地紧了点。 第二天，手机闹铃响的时候，天还蒙蒙亮着，林随安按掉手机，打着呵欠匆匆下床。 一番收拾好后，林随安提著书包轻手轻脚地出门，翻了翻冰箱发现没有面包了，只好转身出门。 坐上最早的一班车，到的时候是六点二十，林随安下了车就往学校门口跑。 等到教室，时间堪堪到六点半。 林随安于是松了口气。 擦了擦额头的汗，坐了下来。 这个点，教室门才开不久，连班上都没来，掏出课本念了会，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徐云峰见到她时，还有些意外，脚步微顿。 “林同学，来得这么早？”他温声问道。 林随安笑容有些无奈。 徐云峰见状心下也猜到了几分，语气温和地安慰：“老师肯定也是为了你们好，只不过你是走读生有点不方便，等成绩上来应该就好了。” “谢谢班长。” 林随安对他笑了一下，继续低头背书。 徐云峰推了下眼镜，朝自己座位走去。 两人坐在教室的两个方位，安安静静地各自看书，过了会，班主任董落进来了。 见林随安已经到了，董落满意地点点头，叫她出去背书。 林随安捏著书的手紧了紧，深吸口气起身。 林随安看到老师容易紧张，等磕磕绊绊地背完书，已经离第一节 课上只有十分钟左右了。 “背的还行，继续坚持。” 董落把书还给她，让她回去。 林随安回去的晚，班上作业都收得七七八八了，阮宁抱歉地说：“对不起啊安安，我忙着补作业，忘了帮你交数学了。” 林随安背书背得正头昏脑涨，拿出水瓶喝了几口润口，小声道：“没事，我下课自己去交吧。” 这一周以来林随安忙着早起赶路，在学校里写作业啃书，每天连陆瑜的消息都忙的没时间回。 就更别提每天中午跟他吃饭了。 陆瑜忍不住，在周三这天下午来找她。 “随安随安，陆大神在外面！” 第二节 课课间，阮宁看了眼外面，连忙推了推林随安说道。 林随安正在复习政治，扭头看了眼，放下笔起身走了出去。 “你怎么来了？” 陆瑜双手懒洋洋地插兜，低头看着女孩的眼睛，有些不快：“怎么了，我不能找？” “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随安看了眼周围，尽管快上课了，但走廊里还是有些学生，她扭回头仰头看他：“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怎么不回我消息？” 林随安抿了抿唇，垂下眼：“我没时间，我还要学习。” 女孩白皙精致的小脸透着憔悴。 陆瑜心里叹了口气，说：“有哪里不会的，记得问我，别糊弄过去。” 林随安点点头：“知道了。” “你回去吧，快上课了。”林随安估摸着班主任快来了，而且被这么多人看到了也不太好。 “呵，你现在都敢催我了。” 陆瑜不大乐意，林随安没办法，只好笑笑伸手推他，细声软气地央求：“就当我求求你啦，快回去吧。” “周五记得等我。” “知道了。” 送走陆瑜这座大神后，林随安松了口气，又回去继续复习去了。 上课的时候，林随安忍不住眯了会，等醒来后，发现台上老师已经讲到了下一个单元，她甩甩脑袋，强迫自己清醒点，然后继续听课。 很快一周过去。 等周五陆母见到林随安后，又是一阵皱眉：“安安，你怎么又瘦了？” 林随安不敢说自己每天很忙，只说自己在长身体。 “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瘦过。”陆母不信，又是一阵好吃好喝地招待，临走前还让陆父准备了很多好吃的带上。 等到了周一，董落宣布这周要进行月考。 林随安揉揉脑袋，算算自己还有哪些地方没背。 月考一共两天，周三开始考到周五正好放假。 周五考完，陆瑜提早交了卷子出来到了文科二班门外等。 陈清嘉无事跟上，两大学神靠在门口的栏杆上说笑着。 见陆瑜目光时不时看向后门口，陈清嘉笑着揶揄：“喂，怎么某人有变成望妻石的感觉啊，是不是小安安努力奋发向上不理你了，您有危机感了？” 陆瑜偏头望他一眼：“滚。” 两大实验班的学神就站在门口，惹得后头不少学生交头接耳，几个女生甚至没心情写，偷偷往这边看过来。 监考老师本想制止，一见是实验班的两个熟脸，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月考没换考场，顶多就是每个人之间的座位往开拉点，陆瑜一双漆黑的眸径直盯着考场中间埋头写题的纤瘦背影。 女孩看上去很专心，动作很慢，一次也没回过头。 陈清嘉轻笑着“啧”了一声，舒展手臂接收窗外的阳光。 等铃声响，陆瑜稍稍站直了身子，见教室里人都站了起来，淹没了那道背影。 被等他走近，便听见里面“咚”的一声，传来几声惊慌的尖叫。 “林随安晕倒了！！！” 第31章 “我找您有点事要说。”…… 陆瑜来不及反应，飞奔进去，发现林随安已经被同学们扶起来靠在一个男同学的身上。 少女紧闭着眼睛，脸色苍白的厉害，原本红润的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额头布着层层汗珠。 阮宁在一旁都快吓哭了，大呼小叫地。 陆瑜的心像被什么重重一击，他快步拨开人群上前把人抱起来就走。 突然闯入的陆瑜让周围的同学都愣住了，注意力也被分了一半，阮宁反应过来，连忙跟上去。 医院里。 得知林随安是低血糖晕倒的后，阮宁不禁松了口气。 可医生随后又交代了林随安这段时间睡眠不足加营养不良，再这样下去 ，还没到高考身体就垮了。 病房外，等医生走后，陈清嘉首先就看向阮宁，语气质问：“嗨你怎么回事啊，你不是她同桌吗，连她吃没吃饭都不知道？” 阮宁这会自责又难过，不停跟陆瑜道歉：“对不起陆同学，我真不知道林随安没好好吃饭休息，我见她这几天脸色不太好，提醒过她好好休息，只是没想到她会……” 陆瑜脸色不佳，但也不会随意冲别人发脾气，淡声说：“没事，是我关心不周。” 他忙着补课，没想到林随安的情况会有这么严重。 陈清嘉见阮宁这么自责，一时没好再说什么。 陆瑜推开病房的门，林随安正躺在里面打着点滴，昏睡着。 陆瑜在她床边坐下，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床上的女孩。 少年侧脸轮廓精致，周身却仿佛萦绕些沉默。 阮宁不敢再吵，只能悄悄地坐在一边的沙发上。 快到傍晚时，林随安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阮宁本就盯着她，见她醒了立刻扑过来：“随安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林随安先是打量了眼四周，迟缓的思维渐渐回笼，这才意识到这里是哪，隐约想起了晕倒前的事。 目光落回到女孩眼泪汪汪的模样，唇角虚弱地弯了弯，小声说：“对不起啊，吓到你了。” 听到她的声音，阮宁一颗悬着的心才总算彻底落下，忙关切地问：“你还晕不晕了。我帮你叫护士。” 林随安摇摇头，眼睛四处瞧了一圈，然后回归：“对了，怎么就你一人，别人呢？” “哦哦，陆大神刚刚出去买饭去了，陈清嘉去洗手间了，他们马上就回来。” 阮宁说着，看着她好好的模样，鼻尖又莫名一酸，嗔怒地轻拍了她一下：“死丫头，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林随安听得压力很大：“也不用为我殉情的……” “死丫头你说什么呢。” 阮宁破涕而笑。 两个女孩正笑闹着，病房的门被人打开， 林随安抬头看去，见两个大高个一前一后地走进来。 陆瑜手里提着吃的，看上去挺丰盛的。 林随安的目光落在上迈进，一瞬间眼睛变得亮晶晶的。 “嗨，小随安你醒了？” 陈清嘉笑着说。 林随安点点头，目光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陆瑜手里的东西。 陆瑜在心里叹口气，上前把东西都放下。 有粥有菜还有面条茶点，全是清淡的。 但样式不少。 陆瑜架起林随安床上的小桌子，给她放吃的。 “你买了好多哦。”林随安深吸了口气，馋的口水都流下来了。 伸手把阮宁叫过来。 “老大是怕你们饿着。” 陈清嘉随口补充了句。 四人从下午到这会，都饿得有些厉害，陈清嘉正要不客气地抓起一个叉烧包吃，耳边就响起一个凉凉的女声：“没有关心过林随安的这位同学，怎么还有心情吃的下去。” “……” 陈清嘉尴尬地保持着递到嘴边的动作，不上不下。 他一转头，就看到阮宁眼底的嘲讽一闪而过。 得，算是彻底把这姑奶奶惹到了。 林随安从碗里抬起头，露出一双圆碌碌的杏眼来，目光在两人之前来回。 怎么了？ 她扯扯陆瑜的衣角布料，用口型问陆瑜。 陆瑜嘴角带着点笑，低头看向她：“不管你事，你吃你的。” 林随安哦了声，低头继续吃。 陈清嘉没想到阮宁这么能记仇，不就是之前冲动说了她一两句吗，她记到现在了！ 陈清嘉看向陆瑜跟林随安，见两人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牙根咬了咬，强迫自己放下身段，露出一个讨饶的笑：“姑奶奶，我叫您姑奶奶行不，我错了，我之前不该凶您老人家，我也有错，我也有错！” 说着，还装模作样地拍了自己一巴掌。 阮宁哼哼的，不搭理。 林随安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吃过饭，已是晚上八点多。 阮宁被父母开车接走，陆瑜和陈清嘉等林随安输完液才一起离开医院。 半途中陈清嘉下车，就只剩陆瑜跟林随安两个人。 林随安一直觉得陆瑜今天的心情不太好，多半是跟她晕倒这事有关，于是乖乖闭麦，没成想陆瑜还是开了口。 “你到底怎么回事？”陆瑜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嗓音低沉，带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林随安头皮一紧。 贴着绷带的手扯了扯衣服，刚准备露出一个虚假的笑，陆瑜便眼睛一眯，幽幽警告：“别撒谎，不然我告诉我妈。” “……” 要是被陆母知道，很大可能会跟林母两个人吵起来。 到时候就不好拉架了。 林随安抬头幽怨地看他一眼，有点鄙视：“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喜欢跟家长告状。” 陆瑜微微挑眉，说：“管用就行。” “……” “不说我问你们班主任了啊。” 陆瑜下了最后通牒。 林随安闭眼，认命地开口：“我们老师对我要求严格。” 陆瑜不解。 林随安只好详细跟他说了。 听了这话，陆瑜有点不可思议：“你们老师说你就做？她让你去跳楼你去不？” “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 陆瑜讽道：“五点多起床，那你可真能忍。” 林随安挺不服气：“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 学校就像一个小型社会，学习好的就有特权，老师也优待，尤其是学霸学神之类的，学校就更是把他们当宝。 陆瑜敢跟那些老师争，但他们这些人不敢。 陆瑜盯着少女无奈的脸色，刚想说什么，就听见手机响了。 “我妈。” 林随安一瞬间紧张起来，急急告诉他不要把今天的事说出去。 陆瑜看她一眼，接起电话。 “陆瑜啊，你在哪呢，怎么还不回家？” 陆瑜说：“我跟陈清嘉在一块。” 陆母平素就对儿子很放心，于是也没多追问，只是交代了几句。 听着耳边隐隐约约传来的关切话语，林随安忍不住垂下了眼。 她翻开手机，却见手机上干干净净，没有一通电话。 心下微酸。 又忍不住羡慕。 陆瑜挂了电话，对她说：“下午我用你手机给我妈发了条消息说今晚有同学过生日要聚餐，明天再来。” 林随安愣愣地抬头，点了点头。 陆瑜没有错过少女眼底一闪而过的晦暗。 他心里叹口气，温热结实的手掌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说：“没事，别想太多。” 温柔的声音像是夏末的晚风，仿佛能将人融化。 林随安眼角微微湿润。 周六，陆母见到林随安时，忍不住担忧问：“你怎么脸色这么不好，是不是不舒服啊？” 林随安抬头看看陆瑜，心虚地笑了笑，说：“我，我昨晚熬夜看漫画……” 陆母正要说话，陆瑜就赶紧打断，道：“我爸饭做好了吗，卷卷路上就喊饿了。” 陆母成功被吸引了注意力，连忙喊了下厨房。 陆父的脑袋从厨房里探出：“诶，快了，再等一下。” “陆瑜你去给你爸搭把手。” 陆母推了陆瑜一把，陆瑜偏头看了眼林随安，去了。 林随安的眼神正追随着陆瑜，陆母见状暗笑了下，挽起她的手：“走吧，阿姨带你去客厅吃点水果。” 周一到校。 林随安磕磕绊绊地背完书，有些心虚地面前的看着董落。 她有好几处背错了，照往常董落肯定会发脾气。 谁知，董落不仅没说，合上书斟酌了下，问道：“你身体怎么样，没事了吧？” 林随安微微一愣，随即点头说：“没事了老师，我那天就是有点低血糖。” 董落了然般点头，没说什么，让她拿著书回去。 林随安有点丈二摸不着头脑，但第一次这么轻松，她心里忍不住窃喜，接过书赶忙就走。 董落拿起水杯喝了口茶，周围的老师凑过来跟她聊天，笑道：“董老师，这女孩我观察也有好几周了，资质是真不行，你也太有毅力了。” 董落无奈地笑笑，回道：“还能怎么办，学生交到我手里我就要对她负责，再不行我也要逼着她学。” 正聊着天。 余光看到一个高瘦的身影走进办公室，停在了她面前。 一声低沉干净的嗓音响起。 “董老师。” 两位老师一愣，齐齐抬头看过来。 见是陆瑜，两人愣愣地对视了眼，不知道陆瑜来找她们干嘛。 陆瑜低头望着董落，一贯散漫的眼神有点正经，开了口说道：“我找您有点事要说。” 第32章 艺术这条路 走廊里，快到上课时间，学生渐渐的少了。 董落：“陆同学找我有什么事？” 眼前的少年站在窗边，他人高腿长，窗外的阳光衬得他眉眼愈发不羁，他抿唇思索了会，然后说：“老师，您有没有想过，她根本不适合文化这条路。” “什么？” “她父母离婚，她被判给了她母亲，前段时间刚搬家，新家离学校远，每天至少要早起一个小时，加上她母亲从来不管她的生活，她吃饭都是自己点外卖或者想办法，那天晕倒是没休息好加上营养不良。” 董落愣了下，她还不知道林随安同学父母已经离婚了，也没想到她前几天月考玩晕倒是这个原因。 陆瑜继续道：“她自从被您选入后进生后，学习一直很努力，她每天所有的空余时间都花在了背书跟做题上，可成绩依旧上不去，您有没有想过，她根本就不适合这条路？” …… 董落嘴唇动了动，陷入了思索。 月考成绩下来的很快，上午第二节 课就陆续有消息传到教室，不到一天的时间，所有试卷全都发了下来。 林随安看到自己的总排名，和上次期中考试持平。 林随安皱了皱眉，懊恼地抬手敲了敲这未开窍的脑袋。 一旁的阮宁赶忙拉下她的手：“随安你干嘛啊，一次考试没考好没关系的，你可千万别想不开自残！” 自从上次在她面前晕倒后，阮宁就有点PTSD了，生怕自己再一个不盯紧就出什么事。 林随安苦笑地看向她，说：“我不会自残的，我就看看卷子而已。” 难姐难妹的俩人考得都很差，但阮宁比她的情况好，总分比她高了十分。 阮宁正唉声叹气着，教室后门忽然被人推开。 见董落进来，班上瞬间安静了不少。 董落进来先是环视了一圈，然后目光落在林随安身上，轻声道：“林随安，你出来一下。” 林随安身体僵了僵，她在全班各种莫名的视线里起身走出去。 走廊里很安静，董落等在角落窗前，见林随安过来，语气颇为和蔼地对她招了招手：“过来吧。” 林随安暗吸了口气，走了过去。 “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见女孩面带紧张的模样，董落在心里叹口气，问：“林随安，你最近的学习到底怎么样？” 林随安张了张口，以为董落又不满意了，声音变得很低：“老师，对不起，我让您失望了。” 她天生迟笨，就算是龟兔赛跑，也未必能跑得过别人。 董落笑了笑，安抚她：“你别怕，老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你这次的成绩老师也看了，和上次相比进步不大。”董落沉吟着说：“可能老师施加在你身上的学习方法确实有问题。” 林随安咬了一下唇，不知道董落是什么意思。 董落之前跟陆瑜谈过话之后，也的确好好地反省了下自己，她大概了解了下林随安从小到大的成绩，发现她一直没怎么好过。 可能天生就不适合学术这条路。 逼的太狠，反而还可能会起反效果。 想起上次听说林随安月考后晕倒的事，她吓得不轻，学校领导也批评过了她。 就在林随安心里有些打鼓时，她忽然听见董落有些不确定的话； “林随安，你有没有想过，走艺术这条路？” 艺术？ 林随安微微愣了愣。 董落说：“虽然我们学校的艺术生不多，但也不是没有，以往也是有艺术生考上大学的，但我们学校在这方面的比例少，就是想让更多的学生都通过文化这条路出来，保证学校的一本升学率。” “其实也不是所有学生都只有文化这条路，如果在艺术上有天分那也不失为一个好的方法，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董落看了看她，语气温和道：“当然我也只是一个建议，具体到底该怎么办还是看你，你不用立刻就答复我，可以回去跟父……跟家长商量一下。” 林随安回过神来，点点头，小声说：“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嗯，没什么事的话就回去吧。” 林随安回到教室，阮宁早就忍不住了，连忙追问：“怎么样怎么样，董娘子都跟你说了什么？” 林随安回答：“班主任想让我学艺术。” “学艺术？”阮宁愣了一下，接着追问：“那你的想法呢？” 林随安思索了会，摇摇头。 许是被林随安之前的晕倒给吓住了，这周董落取消了她早上六点半到校的规定，甚至连早上七点到都取消了。 只按早自习之前到就行。 又或许是给她时间考虑。 班上不少“同盟”对此羡慕不已。 林随安从小没做过什么大的决定，更何况这差不多是决定人生的，她拿不定主意，中午的时候就去实验班找了陆瑜。 从小到大，她的所有大的主意几乎都是他定的，可知道这事后，陆瑜没有什么意外，反而问他：“你想学艺术吗？” 林随安愣了下，点头：“嗯。” 这么多年来，她是认清了她不是学习的这块料，所以还不如早早做其他的打算。 “那就好。”陆瑜点点头，看向她：“这得看你，你喜欢什么？” 林随安陷入了迷茫。 她好像什么都感兴趣，又好像都没什么可擅长的，她小的时候是学过很多兴趣班，但几乎都是三分钟热度，没有一个坚持下来的。 林随安愁苦：“我不知道啊。” 陆瑜笑了声，说：“没事，那你挨个看看，哪个最感兴趣学哪个，反正咱们学校艺术班也挺多，你回去再通知阿姨一声。” 林随安表示赞同。 见他的表情如常，林随安忽然福至心灵：“诶，你怎么一点也不意外，你不会是提前知道了吧？” 走廊里午后微风穿堂而过，陆瑜捏了捏她的脸，唇角微扬：“路过的时候听过。” 打定主意后，林随安心里变得松快许多，回到家后，一边写作业一边等林母回来跟她商量这事。 可等到晚上十一点多，林母还没有回来。 从离婚后，林母就像是把这里当成了一个旅馆。 眼见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困意涌来，林随安只好洗漱睡觉。 刚从浴室出来，就听见门外传来开门的声音。 好像还不止一个人。 林随安忙丢下毛巾跑出去，还没走近，就看见一个穿着西装模样三十来岁的男人搀扶着熏熏欲醉的女人走进来。 那男人看见卧室门口站着的少女，先是愣了下，眼里一闪而逝的慌张，很快就笑笑：“你就是露姐的女儿吧，我，我是她的朋友，她喝醉了所以，我送她回来。” 林随安抿唇，很清淡地点头说：“谢谢，您回去吧。” 男人张了张口，看了眼斜靠在沙发上的女人，只好诶了声，转身离开。 门关了上。 林随安走上前，拉好林母滑落的牛仔服，又搀扶她坐好。 林母脸上化着浓重的妆，身上萦绕着浓郁的酒气跟香水气息，十月的天气，薄薄的牛仔外套里就穿着件黑色吊带裙，一双白皙修长的腿都冻红了。 林随安心里叹息，跑去厨房倒了杯蜂蜜水回来，搀着她喝。 林母眯着眼，皱着眉，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 等喝完后，林母才清醒了点。 推开身旁的人，抽了张纸擦了擦脸。 林随安放下杯子乖巧站在一边，抿了下唇，轻声道：“妈妈，刚刚送你来的是一个男人。” 林母擦着眼睛的动作一顿，随即不甚在意地嗯了声，语气很是寡淡：“跟你有关系吗？” 自从离婚后，林母对林随安的态度是越来越冷。 仿佛就是把她当做用来气林父的工具。 空气陡然寂静。 林随安沉默了下，说：“我知道了。” 那天晚上林随安跟林母说了想学艺术的事，林母也只是过了耳朵，并没有像其他家长一样各种关心询问。 有些人爱的可能永远都只是自己。 早上到了学校，阮宁问起她跟家长商量的怎么样了。 林随安苦笑着说：“随便我吧，我决定学艺术了。” 阮宁眼睛一亮，眼里流露出羡慕来：“真羡慕你。” 林随安既然决定学艺考了，那首先就要先决定自己到底学什么。 高考艺考也分很多的大类，比如美术、表演、音乐、播音主持，编导等等，根据不同的兴趣选择不同的发展方向。 林随安跟董落说了这件事后，董落没催她，而是让她先去各个艺术班看看，再决定自己到底向往哪个专业。 林随安于是决定趁着课间挨个去跟上艺术班的学长学姐们打听。 陈清嘉是个好事儿的，得知林随安决定往艺术方向发展后，在食堂午饭时当即就给她定了一个班。 音乐。 陈清嘉言之凿凿的：“学音乐怎么了，出来就能当大明星，而且咱小随安这外貌有硬伤吗？没有啊！完完全全就是一小萝莉，将来学成之后找个mcn公司包装推出，保证成为万千宅男心目中的宅男小女神……” 话未说完，就被陆瑜用筷子砸了下。 陈清嘉“嗷”了一声，抱着脑袋很委屈，表情很真诚地说：“我说真的，林随安外形真的不错，这种老天爷给饭吃的机会为什么要放弃，而且这年代，做什么有比明星赚钱？况且说不定她真适合呢，老大，你就让她试试吧！” 阮宁跟林随安面面相觑着。 林随安纠结了下，看向冷面冷脸的少年，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说：“要不让我试试吧，反正到时候不适合再说。” 陈清嘉在一旁起哄叫好。 但是，当三人看到音乐班里测试时连五音都唱不全的林随安后，集体陷入了沉默。 第33章 “进来前不知道先敲门吗？”…… 学艺术也是要讲究天赋的。 陈清嘉这个狗头军师陆续又建议了其他几个项目，均以失败告终。 几天时间全都荒废了。 周四中午，一行人在校门口的甜品店里聚会。 林随安趴在桌上，盯着一杯摇摇奶昔爱发呆着，整个人情绪有点颓丧。 阮宁一边痛骂陈清嘉一边安慰着。 陈清嘉自知自己出的注意不咋样，有点心虚，但还是强撑着说：“小随安，你不能这样，艺考的项目多的很，总有你适合的，怎么能出师未捷身先死呢，这样以后还怎么当大明星……” “你闭嘴！” 阮宁没好气地喷了他一句，很不得把他的嘴巴给缝上。 “嘿你……”陈清嘉心想怎么连你也敢凶我了，可一瞥见旁边陆瑜的脸色就偃旗息鼓。 陆瑜把奶茶放到她面前，安慰她：“没事，反正还有时间，接着再想。” 林随安爬起身接过奶茶，眼睛恰巧看到几个背着画架的女孩从外面进来，直奔前台去。 她盯得有些失神。 阮宁顺着一看，脑海中顿时灵光一闪：“对了，林随安，你是不是还没试验过美术班啊，要不你也试试看？” 林随安回神看她，失笑说：“画画那是要美术功底的，我没什么功底去干什么，去了也是白浪费时间。” 像美术这种一开始就被她pass了，根本不再考虑范围内。 阮宁无奈，一手托着脸叹气。 陈清嘉却来了精神，说：“别啊，小随安，不试试怎么知道，我还听说有的美术生没什么功底，高三冲刺考上了央美呢！” 林随安微愣，张口就要说，陆与忽然偏过头看她，说道：“你小时候不是还参加过全国少儿绘画大赛么，还得过铜奖。” 话一落，林随安还没说什么，阮宁跟陈清嘉两个人就激动了。 “还说没天赋，这是什么？” “是啊，这不就是上帝给你开的一扇窗吗？” “……” 顶着两人灼灼的目光，林随安有点讪讪。 陆瑜轻笑一声，低声对她说：“去试试吧，万一适合呢。” 林随安轻叹口气，只好点了点头。 静安一中不怎么重视艺术生，所以学校的艺术老师也不多，美术班也只有一个男老师。 还是和其他艺术班的老师公用办公室。 林随安提前准备了下，去的时候，他正好在办公室里跟其他老师边抽烟边笑着聊天。 是个中年男教师。 得知她的意图后，先是给了她支笔，让她当场画一幅静物速写。 林随安对美术的认知还停留在小时候那些简笔画油画上，连速写是什么都不清楚，只不过见老师让画杯子就硬着头皮来画。 甚至连构图比例都不知道。 半个小时后。 林随安硬着头皮交了作业。 男老师拿过来扫了眼，皱着眉看了会，就在林随安以为没戏了的时候，男老师的视线终于从画上移开，落到了她的脸上。 “你学美术几年了啊？寒暑假都去过哪些画室？”略带粗粝的嗓音带着些许的口音。 林随安有点懵：“什么画室？” “没训练过啊……”男老师目光又垂下，盯着手里的画又看了会，过了会才说：“基础不行这神韵还凑活，你要实在想走这条路的话，从周一下午来我们班上吧。” 林随安的眼睛亮了。 “什么什么？你成功了？真的吗？！” 教室里，得知这一消息的阮宁兴奋激动得不行，差点叫起来，还引来了班上不少人的视线。 林随安示意她小声点。 阮宁连忙捂了下嘴，压着嗓音问：“真的？老师收你了？” 林随安唇角慢慢扬起，点了点头。 “太好了！”阮宁是真心为朋友高兴，说：“太好了，今天下午我们去外面聚聚，给你庆祝。” 周五放学后，得知林随安被美术班接收的消息，陆瑜先给陆父陆母说了声，叫上了陈清嘉，四人一起去校门口的一家小火锅店吃饭。 放学这会的店里学生很多，热气腾腾的，店里漂浮着汤底的香气。 四人坐在一桌，各种菜跟饮料放了一桌。 陈清嘉夹起一块毛肚在麻酱汁里滚了滚，塞进嘴里含糊地邀功：“还是我英明睿智，为你指了条明路！” 听了这话，阮宁忍不住翻白眼，直批他：“拜托您要点脸，要不是我先坚持，有你什么事啊？” “嘿。”陈清嘉瞪大了眼睛，看向她：“我正想说你呢，这几天我说什么你都怼我，刚开始见了我礼貌又乖巧的女孩子哪去了，你不会是被外星人掉包了吧？” “滚，你才被外星人掉包了。”阮宁不客气地冲他一句。 “……”陈清嘉许是没想到她这么凶，反应了半晌气势弱了下来，嗫嚅了句：“女孩子这么凶一点都不好……” 两人拌着嘴，林随安看得想笑。 陆瑜给她碗里夹了一片烫好的巴沙鱼。 吃到后面，陈清嘉正满头大汗，放在一边的手机就响了。 他脸色僵了僵。 “我老妈。” 陈清嘉放下筷子，对他们“嘘”了下，示意先关掉火，连忙轻咳一声接通。 “妈，我，我跟陆瑜在学校呢，等会回来……你们别来了，我自己回去……行吧知道了知道了……” 不知对面说了什么，陈清嘉还有点慌张，甚至还拜托陆瑜帮忙骗下。 林随安跟阮宁两人面面相觑。 陈清嘉挂了电话，眼底的烦躁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就捞过书包起身。 “我爸妈快到校门口了，朋友们恕难奉陪，我先走了。” 林随安说：“那注意安全。” 等陈清嘉风风火火地跑走，林随安才看向阮宁，眼神略带同情。 “真可怜，十七八了还被爸妈管这么严。”阮宁评价道。 原本吃过了林随安就不打算回陆家了，但陆母连打了几个电话，林随安只好跟着陆瑜又回去。 林随安晕倒的事林随安不敢让陆瑜告诉陆父跟陆母，否则依陆母的脾气，早就去学校闹了。 陆母只以为林随安是学习辛苦才选的艺术路，不禁欣喜地看向陆父：“我就说我们家安安是块学艺术的料子，才不适合什么书呆子。” 书呆子陆瑜：“……” 陆父对陆母的话语一向是赞同的，连连点头说：“就是就是，安安学艺术好。” 林随安有点汗颜，以往都是父母最爱夸自己的孩子，可在她的生命里，陆叔叔跟陆阿姨却似乎替代了这个角色。 又有点暖。 陆母责怪陆瑜带林随安去外面吃火锅不干净，没办法，只好让林随安再吃点小点心水果什么的。 到了晚上快九点，天外轰隆一声，下起了大雨。 “呀，下雨了啊？”陆母显得十分惊喜。 “……” “安安要不今晚就住这里吧。” 看着陆母亮晶晶期待的眼神，林随安拒绝不了。 快十一月的天气晚上温度降了许多，陆父跟陆母去隔壁给林随安换厚的床垫被褥，林随安洗完澡，先待在陆瑜的房间里。 林随安穿着陆母特地准备的米色长袖睡裙，趴在柔软的大床上翻看漫画书。 久违的没有这么舒服过了。 昏黄的光线勾勒出少女莹白的身躯。 陆瑜正坐在前面书桌上，一如既往地刷题，他把灯光调暗，发出的声音很小。 陆瑜的经死啊成绩下来了，他拿了全国第一，省一等奖，将来还会去参加冬令营，得知成绩的竞赛老师更是把他当成了香饽饽，每天布置的题量都很大。 几乎每天都要刷题到半夜。 外人都觉得陆瑜是天才，但他们从没关注过，陆瑜私下里付出了多少。 昏黄的光拢着少年俊逸的身形，侧脸在光下显得更精致柔和，他黑睫垂下，在眼底扫落一片阴影。 背影显得格外的的安心可靠。 林随安枕着手臂看了会，忽然拿起笔在漫画书的背面勾勾画画起来。 他的身影早已映在她的脑海中，即使不用看也能够画得出来。 一对细白的腿轻轻交叠着。 良久没听到翻书的声音，陆瑜停下笔，抬手揉了揉脖颈，回头看过去。 “你干什么呢？” 耳边陡然传来的清朗嗓音吓了林随安一跳，条件反射地砰的将漫画合上，转头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眸子。 他视线在她怀里停了会，好看的唇形翘起，问：“藏的什么？” “没什么。”林随安神色微窘，眼睫飞快眨着回应。 陆瑜从小跟她一起长大，她什么表情他会看不出来？ 陆瑜来了兴致，站起身走向她。 “喂，你干嘛啊。” 林随安微微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他会过来，下意识爬起来。 陆瑜盯着她看，唇角笑意懒散：“没什么，我就看看你画的什么？” “不给——” 林随安抱紧了漫画书，往后缩去。 谁知陆瑜直接上了床，右腿膝盖抵在床边，双手打开撑在她身侧，上半身就靠了过来。 林随安呼吸一窒。 两人靠的极近，林随安甚至能嗅到他身上散发的清澈又干净的气息。 视线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眸子，整个身心忽然都像过了电般。 空气安静。 林随安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安安呐阿姨给你把床铺好——” 门口突然传来陆母的声音，林随安猛地一转头，就见陆母站定在门口，脸上挂着笑，手还保持着要敲门的姿势。 陆瑜转头看过去。 看到这一幕，陆母的表情愣住。 林随安心里慌了下，条件反射地推开陆瑜就下了床。 “妈，进门前不知道先敲门吗？” 陆瑜慢吞吞直起身，偏头看向她，低沉的嗓音带着微微的不悦。 第34章 美术班 陆母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只是闻言立刻放下手，脸色淡定地笑了笑说：“抱歉，妈妈下次一定注意……这次忘了，对了！” 她看向林随安，和蔼地笑笑说：“阿姨跟叔叔替你把床铺好了，你可以去睡了。” 林随安脸颊还热着，有些慌乱地点点头，等陆母出去后便像只兔子似的嗖的就跑出去。 “……”陆瑜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失笑。 因为昨天的事，林随安直到第二天下午回去前都没好意思拿正眼看陆瑜。 反倒是陆瑜总眼神无奈地看她。 陆父昨晚已经被陆母通知过了，这会见两个孩子间的异样，两个大人心里开心，表面还依旧如常。 下午陆瑜送她回去，林随安还想拒绝，打算自己回去。 陆母不放心，硬是三言两语地就让林随安不得不松口同意。 一路上林随安抿唇看着窗外，身子端正贴着车门那边，一副极度警惕的模样。 陆瑜轻咳一声，心下失笑，这是把他当成老流氓了？ 到了小区门外，林随安总算松了口气，当即就从另一侧下去，就要去拿放在后车座上的东西。 一只手伸过来，陆瑜提过她手边的东西，没说什么，径直往里面走。 林随安咬了一下唇，垂下眼跟上去。 之前陆瑜来过，所以很快就找到了楼下，他双手提着东西，倚在一边示意她开门。 林随安上前，强迫自己忽视掉身边那道强烈的视线，刷卡开了门。 两人走进去。 林母是没在的，家里依旧有些乱，像极了出门前的样子，陆瑜替林随安打扫干净，从始至终都没怎么说过话。 直到打扫结束，陆瑜去洗手间清理了下，对林随安说要走了。 林随安愣了愣，送他出门。 少年点了下头，单手抄在裤兜里，身姿不紧不慢地跨步出门。 “我走了，晚上记得关好门窗。”陆瑜站在门口，低垂着眼看她，声音是一如既往的低沉好听。 林随安仰着脸白皙的小脸，哦了声。 陆瑜唇角微扬了下，抬手摸摸她的头发，转身离开。 走廊里很安静，盯着他高瘦挺拔的背影，林随安抿了抿唇，心底忽然生出一种冲动来，喊住他。 “那个……” 陆瑜脚步停下，转头看她：“怎么了？” 一对上他的漆黑的眼睛，林随安就好像失了力，偏头躲开视线，有些不自在地咕哝：“没，没什么。” 陆瑜笑着叹了声气，说：“回去吧，改天一起上学。” “？” 林随安没明白，转头看他，陆瑜已经回头摆摆手走了。 什么意思啊…… 林随安挠挠脸，有些莫名，转身回房间。 当晚，林随安睡着的时候，隐约听见外面有搬东西的声音，蹙了蹙眉，很快又陷入了睡梦里。 第二天，林随安起床洗漱完出门，去林母的房间看了眼，看到空荡荡的。 林随安皱皱眉，转身回房间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会，被无情地挂断。 林随安摇摇头，叹了口气。 因为林随安决定学美术的关系，董落取消了她每天下午上自习的事，班里几个依旧上的对林随安羡慕不已。 学校美术班一三五下午最后一节课去上课，林随安期待了一天，下午第二节 课一结束就开始收拾东西。 阮宁瘪瘪嘴，一脸羡慕地哭唧唧：“不行了，我也要跟你去雪美术！” 林随安弯着嘴角，笑了笑说：“好啊，只要你爸妈同意的话。” 阮宁的父母虽然从不逼她成为什么好学生，但也是坚定让她走文化这条路的。 “……”阮宁绝倒。 林随安笑笑，安慰了好一会，直到快上课了才动身去了美术班。 高二美术班在艺术楼的三楼，这里几乎集结了全校所有的艺术班。 林随安一路走进去，还能听到不知从哪个教室里传来的抑扬顿挫的开嗓自练习美声的声音。 静安一中资金雄厚，每年光校友的各种赞助就高达上千万，基础设施很完备。 美术班教室宽敞，没有一般教室的那种一排排的桌椅，而是竖着一列列的摆放着画架跟板凳。 正中的黑板上贴着几幅油画。 林随安到的时候，靠窗的那排画架前坐着几个男女生，正在边吃零食边说笑，不时发出有些夸张的笑声。 还有几个男生靠坐在墙边一排储物柜上打牌。 林随安微微一愣。 见有人进来，那几个人抬头看她一眼，笑声都停了下，纷纷打量着她。 林随安脸颊发烫，低下头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屁股还没坐热，便听见旁边有女生淡淡说：“那座位有人。” “对不起，对不起。” 林随安第一天来，这画架上也没写名字，她连忙道歉，起身左右看了看，干脆坐到了角落。 对面几个女生对视了眼，没说什么。 这美术班上的人基本是从高一就进来的，偶然看见一个陌生面孔进来，都挺新鲜。 女孩子看上去很小，皮肤白皙嫩滑，一双眼睛大大的，水光很足，看上去让人很有保护欲。 那几个男生都忍不住蠢蠢欲动。 “诶，你是新来的吗？” 一个剃着寸头的男生大剌剌地坐在她身边，眼里闪着流里流气的光。 “你高一哪个班的啊，小妹妹？”旁边又坐过来两个男生。 林随安微吓了跳，抿住唇小声回答：“我高二的，上周才跟老师说了要来。” 妈的，声音这么好听！ 居然还是高二的，和他们一级！ 几个男生都兴奋了，互相打量了眼，笑着交换了一个眼神。 “秃子你要不要见到女的就这么饥渴啊。” 对面一个留着短发的女生笑着丢了一个橘子皮过来。 “你胡说什么啊艹。” 寸头男生躲开，回骂了句。 几个人互相怼着，荤素不禁，看上去关系挺好。 林随安呆呆地看着他们。 “上课了上课了，老何来了！” 门口有进来的人喊了句。 那几个还想跟林随安搭话的男生立刻起身跑向各自座位。 门口涌进来几个迟到的学生，不一会，一个男人胳膊夹着本书走了进来，朝讲台走去。 班上人纷纷坐好。 林随安也直起身子，听见耳边忽然响起一个礼貌的女生：“你好，这个座位是我的。” 林随安忽然转头，看到一个扎着马尾戴着眼镜的女生，怀里还抱着基本厚厚的书。 “对不起。” 林随安没想到连续两次占了别人的位置，忙起身让开，还好旁边有空余的座位。 “没关系。” 女生温和笑笑，看上去脾气很好。 林随安脸颊微红，她好像认得她，她不是年级排名前三十的一个女生吗，怎么她也来学美术。 许是注意到她的视线，女生把书放膝盖上，抬抬眼镜，冲她笑了笑说：“你好，我叫顾笑然，是理一班的，你是新来的吧？” 林随安愣了下，急忙应了声，有点不好意思：“我叫林随安，是文科二的。” 女生嗯了声，并没有看轻的意思，反而笑了笑：“我听说过你。” 诶？ 女生冲她眨了眨眼，说：“你就是陆瑜的那个……青梅吧，我们这些理科班私下都传遍了。” 林随安的脸唰的红了，有点慌张讷讷：“你，你别误会，我们就是朋友而已。” 顾笑然笑而不语。 正巧前面何文华在过道中站定，指了下手边摆好的静物，用有些不太标准的方言道：“今天的作业是一副素描，画好了交给我。” 参考静物是一盒粉笔跟几只苹果。 所有人听完都起身去储物柜拿自己的东西。 林随安愣了下，见这场景有点懵。 “你第一天来可能还没弄清楚，我们教室有画架，但素描纸画笔这些要自己准备，我先借你，明天你有空去外面画材店或者网上买，毕竟当了美术生这些就缺不了。” 顾笑然借给了林随安一支2B笔跟素描纸，还有画夹。 “……谢谢。” 林随安有点惶恐地接过来，忙点头：“我知道了。” 她学着她将素描纸夹到画架上。 其他同学都开始画起来。 何文华背着手在走廊里慢悠悠转来转去。 林随安有点茫然，对着空白的画纸懵了一瞬，然后深吸口气，对着画纸描绘起来。 何文华并没有她想象中的从最基础的开始教，而是直接让开始画。 他转了会，就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班上人刚开始还算安静，等他走后就开始交头接耳，互相说话了。 “你之前没学过画画吗？” 见林随安对着画纸连起形构图都没有，顾笑然不禁有些奇怪。 林随安舔了下唇，摇摇头：“没有，我只在小学的时候在少年宫学过一段时间的绘画。” “……”顾笑然沉默了下，然后笑笑说：“没关系，每年考上的美术生里临阵磨刀的也不少，你私底下好好练练基础，何老师不教这些，否则你到后面可能跟不上。” 林随安说：“知道了，谢谢你。” 一个多少时一晃而过。 班上大部分同学全都画好上交，不管画的怎么样，至少他们全都画了形跟明暗阴影，林随安的画就真的像是小学生的。 林随安有点泄气。 把作业交到讲台上后，林随安和顾笑然一起离开。 一路上，顾笑然都安慰着她，还给她推荐了几个好的画材店，到楼道口分别时，她拿出手机晃了晃。 “加个QQ吧，以后你有什么不会的可以直接问我。” 林随安回到教室，班里大部分人都已经走了。 陆瑜的补习还没结束，林随安就在座位坐下，掏出作业开始写。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响起一声熟悉的声音。 “卷卷。” 林随安转头看去，起身。 第35章 给你一个惊喜 “怎么样？”陆瑜一开口就问了这句话。 林随安轻叹了口气，苦笑着说：“我觉得我可能太天真的。” “没事。”陆瑜说，抬手摸摸她的头发，“熟能生巧。” 林随安点点头。 放学后，陆瑜跟林随安一起去附近找买画画需要的工具。 学校附近没有专业的画材店，顾笑然跟林随安推荐了好几个，林随安找了一家比较近的店，在市区商业街的一条路上。 因为是初次买，林随安看得琳琅满目，好多都不懂，只是按照顾笑然给的建议挨个看过去。 每种画材都有好几个牌子，林随安习惯性地尽量选便宜点的。 店长就在旁边说：“诶呀小姑娘看你穿的家里条件挺好的，就别挑太便宜的嘛，画材这种东西又不是别的，重要的很，选个一般的手感不好画出来的也不好看，吃亏的就是你自己……” 林随安听得忍不住翻白眼，心想有这么贬低你自己店里的东西吗，既然这么差劲还进什么货。 林随安觉得工具好不好没那么重要，其次她想先试试，等日后搞清楚了再买贵的不迟，正打算不理时，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手，直接取走了上面最贵的一盒水粉颜料。 “喂。” 陆瑜放进购物框内，垂眼看向她，微微挑眉：“买好点用着舒服。” “我没那么多钱。”林随安皱眉小声。 “我有啊。”大少爷眼睛盯着货架上的画材，老神在在地说。 “……” 最后，陆瑜硬是把她所有想买的中等画材全都换成了高等画材。 结账的时候，老板都眉开眼笑，还给他们办了张卡，约定下次他们来的时候给他们打折。 林随安咬着唇，心里一阵阵的肉疼，装作没听见似的低头装东西，陆瑜性格随和，笑着应了声：“好啊，下次我们还来。” 没有下次了，她再也不来这么宰人的店了。 林随安在心里补充。 陆瑜倚在收银台旁和老板聊了几句天，见林随安跟店员收好了，就提着装好画材的袋子站直了。 已经是晚上七点多，这个点天色基本暗了下来，街边传来夜市里飘香的空气。 这周边有很多好吃的。 陆瑜见林随安还气鼓鼓的，又忍不住眼馋附近的模样，不禁笑了声，顿时惹来小姑娘的瞪眼。 “你笑什么笑？” 前几天还对他躲躲闪闪的，这会又翘着小尾巴耀武扬威了起来。 也只在他面前凶了。 陆瑜笑着叹了声，给小姑娘买了很多好吃的消气。 画材重，林随安一个人是提不动的，于是坐公交直接和她一起回去。 顺便把东西送上去。 陆瑜肩上背著书包，大步走在前面，提着袋子的手白皙修长，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少年的身影笔直修长，几乎完全挡住了她前面的视线，林随安吸着奶茶慢悠悠地在后面走着。 陆瑜在林随安家的门口站定，等她过来开门。 林随安的目光这才瞥到对面一户人家里几个工人在往里面搬东西。 “那家住人了吗？” 这个小区楼层高，住户也多，一栋楼总有那么几间空闲着，林随安搬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对面的门开了。 她以前一直以为对面没人来着。 陆瑜顺着林随的的视线瞥了眼，懒洋洋地回应：“可能吧。” 林随安嗯了一声，没在意地转回头摸出钥匙开门。 “阿姨没回来？” 见房间里空空的，陆瑜随口问了句。 林随安在厨房倒水喝，想起前几天晚上送她妈妈来的那个男人，抿抿唇嗯了声。 陆瑜也习惯了林母这种对自己闺女放养的姿态，没说什么，帮林随安收拾画架。 晚上，林随安写完作业，洗过澡正研究画材的时候，收到了顾笑然的消息。 顾笑然：【画材都买好了吗，怎么样？】 林随安把水粉笔放在一边，拍了张照发过去，打字回：【你说的都买了，就是太贵了。】 还加了几个“大哭”的表情。 手机那头的顾笑然哈哈大笑说：【天呐，你买的全是高级货啊，能不贵吗？】 林随安心想她也不想买这么贵的，有点泄气；【就当我被坑了吧。】 【别，贵有贵的好处，这些课都是我这种贫民窟少女买不起的，等将来买的起了，我一定要成套买。】 说到这，林随安有点好奇：【你学习这么好，为什么也要学美术啊？】 发过去后，那边忽然沉默了会，才回：【我从小就喜欢学美术，梦想就是将来能在法国卢浮宫开场个人画展。】 林随安很羡慕这种在他们这个年纪就已经有目标的人，和她相比，她似乎什么具体梦想都没有。 林随安想了会，不知道回什么，干巴巴的打字：【你好厉害啊，祝你成功。】 【谢谢你哈哈，你也是。】 她的基础薄弱，顾笑然就推荐了几家在本市的画室，平时和周末都能去加强基础，其中还有她经常去的画室。 林随安当晚一直挑到了快到凌晨，才心满意足地睡下。 第二天，林随安出门，又忍不住看了眼对面紧闭的房门。 也不知道对面来的是什么人，现在还没有现身。 这个问题在下午的时候就得到了解决。 下午放学后林随安去考察了一两个画室，回来时见冰箱里第二天要拿的面包没有了，于是就打算出去买面包，顺便解决晚饭。 她刚打开门，还没走几步，就和对面正要出来的少年撞了个正着。 他脱了校服外套，穿着件灰色卫衣，下身是校服裤，右手手里捏着瓶可乐，一脚正准备踏出房门。 林随安愣住了。 陆瑜没想到林随安先出来了，黑沉沉的眼珠盯着她看了会，唇角微翘：“怎么，不认识我了？” “你就是搬来的那家吗？”林随安嘴唇张了张，声音有点飘。 “是啊。”陆瑜抬脚跨出来，长腿一迈就走到她面前，微凉的可乐瓶贴了下她的脸，说：“我不是说过改天一起上学么？” 原来是这个意思！ 林随安整个人激灵了下，反应过来，拍开他，有点生气地说：“你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 陆瑜笑起来：“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 “惊吓还差不多。”林随安鼓着腮犟嘴，视线看着一边，尽管心跳快的要命。 他竟然住这了，是来陪她的吗？ 林随安有点不敢往下想了。 陆瑜赔罪：“嗯，对不起，做饭给你吃。” 林随安哼了声。 林随安不会做饭，以前是不用，不论陆阿姨还是陆叔叔，又或者是陆瑜，她怎么都饿不着，她刚搬来这里的时候，也试着做过饭，但因为实在太难吃，加上她一个学生根本没时间做饭，就只好经常点外卖吃。 冰箱里的新鲜食材几乎没有。 陆瑜看得直皱眉，拉着林随安下去买了菜。 林随安顺便把第二天早上要吃的面包买了。 回到家，陆瑜撸起袖子进厨房做饭，林随安写了会作业，心不在焉，于是跑去了厨房。 看着他有条不紊地洗菜切菜，林随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原本的家里。 “饿没？” 陆瑜听见声音，偏头看她一眼。 林随安抿抿唇，老实点点头。 她上前走到他旁边，看着他动作。 “陆瑜，是你自己要来的吗，叔叔阿姨同意吗？”她忍不住问。 陆瑜偏头看她，无奈笑了下：“你觉得他们会不同意？” 陆母本来就心疼林随安，但陆父的工作在那边，他们也不好全家跟着搬过去，让林母怎么想，前段时间儿子提出，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林随安哦了声，垂下睫毛，整个人显得很乖。 陆瑜收回视线，低头继续做饭，灯光打下来，映在他的脸上，漆黑的眉眼显得愈发温柔。 晚饭是糖醋虾，一道蒸鱼，还有一盘炒青菜跟杂粮饭。 林随安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在家里吃做的晚饭，一直埋头苦吃。 陆瑜忍着笑，不时给她夹几道菜。 饭后，陆瑜要洗碗，林随安有点过意不去，于是主动承担洗碗的工作。 陆瑜捧着一杯水喝了口，临走出厨房前点评了句：“不错，知道孝顺了。” 林随安瞪他一眼，转回身哼哧哼哧地洗碗。 陆瑜刚搬来，房间里还没收拾好，等林随安洗完出去后发现他正在客厅里扫地。 林随安于是伸手帮他用抹布擦家具。 这些家具不多，但都是新的，灰尘不多，擦的很快。 林随安刚去换过一盆水，就听见陆瑜的手机在响。 陆瑜放下拖把坐在沙发上接听。 不知那边跟他说了什么，陆瑜一个劲地嗯着，拿过桌上的遥控器不时把玩着。 林随安边擦边看，冷不丁就看到他偏头看向她。 林随安微愣。 陆瑜漆黑的眸专注地看着她，好看的唇形忽然翘了下，说：“我开免提您跟她说吧。” 说完，没等林随安反应过来陆瑜就在屏幕上点了下，紧接着里面传来陆母熟悉关切的声音。 林随安忙收回注意去听。 陆母跟陆父都在，熟悉的声音听得林随安心里暖暖的。 “安安呐，陆瑜在那就是照顾你的，他要是欺负你你就跟叔叔阿姨说，叔叔阿姨来教训他。” 林随安抿唇笑了下：“知道了阿姨。” 等挂了电话，陆瑜啧了一声，语气像是调侃：“谁亲生的谁捡来的一目了然。” 林随安傲娇地哼了哼。 晚上九点多，两人总算把房间收拾好。 林随安从冰箱里拿了瓶果汁靠在沙发上喝着，陆瑜在她旁边打着游戏，桌上放着一瓶冒着水珠的可乐。 “画室看好了？”陆瑜游戏间隙看她一眼。 “还没，就看了一个。” 陆瑜说：“明天下午我陪你去。” 林随安想也不想地点头，过后又愣了下。 她什么时候这么习惯在校园里和他一起了。 第36章 她好像，一直在麻烦他 当晚林随安在陆瑜的家里待了很久才回到自己房间。 洗漱整理过后上了床，原本觉得一个人冷冰冰的房间，忽然感觉暖了许多。 第二天，林随安许是生物钟作用，没到铃声响就起来了。 洗漱好后，林随安捞起书包背上，一手拿了画袋，拿了瓶牛奶跟三明治出门—— 恰好对面的门也开了。 陆瑜垂在额前的发丝有些潮，许是刚起的缘故，一双眸漆黑又明亮。 他单肩挂著书包，抬头看见对面抬手的小姑娘，挑唇一笑，声音低沉：“这么巧？” “……还行吧。”林随安有点尴尬地放下正欲敲门的手，语气有点傲娇，瞥开眼，强行压着嘴角的弧度回道。 其实心里尴尬地厉害，要是被他看出来自己迫不及待怎么办。 眼睛有些僵硬地盯着前面。 陆瑜无声笑了笑，转身锁上门，抬脚走到她身边，一手提过她手上沉重的画袋：“走吧。” 鼻息飘过他身上干净清爽的味道。 林随安抿唇哦了一声，跟在他身边。 不知道是隔了多久才跟陆瑜一起坐公交上学，身旁有大少爷镇着，林随安心里放松的许多，边低头吃边喝牛奶。 伸在下面的一双腿轻快地摇晃着。 到了学校站前，临下车前陆瑜偏头问她：“今天下午要去美术班？” 林随安老实地点头。 陆瑜说：“行，下午放学等我，结束后陪你去看画室。” 林随安压了压嘴角翘起的那点笑，又哦了一声。 “小随安，你今天很开心嘛？” 课间的时候，阮宁凑了过来，伸手戳戳她嘴角的笑涡。 林随安脸色微僵，抬手拍掉她，摸了摸：“我哪有笑。” “还不承认！”阮宁大呼：“我都快被你笑得起鸡皮疙瘩了，生怕你打我什么主意。” 林随安忍不住白眼她。 “诶，什么情况啊，你不会是有什么好事了吧？” 林随安眼神下意识闪躲，可紧接着又被自己的行为弄得有点懵，于是轻咳一声，说：“算是吧，一想到将来要成为中国的美术大师，我就忍不住骄傲。” “……”阮宁无语：“小随安，你还可以再吹逼一点。” 一天的课一晃而过。 下午最后一节课，林随安背着画袋到了美术班里。 还没上课，班上稀稀拉拉的只有几个人，林随安这次记住了，看清楚之后才在一个没有贴名字的画架前坐下来。 她从画袋里拿出便利贴跟笔，工工整整地写上自己的名字。 正往上贴的时候，上次那个寸头又坐到了她身边，语带轻浮地开口：“嗨同学，你叫林随安啊。” 林随安不习惯陌生人离她这么近，加快贴好后拧眉扭头，语气有点冷淡：“你有什么事吗？” 那男生似乎是觉得子挺帅，校服拉链松松垮垮地垂在中间，露出里面呆着骷髅头的T恤，嘴角勾着自以为是的笑容，说道：“我……” “抱歉让让。” 正在这时，身后响起一个疏离冷淡的女声。 两人同时扭头，林随安眼睛亮了亮。 顾笑然抱著书目光冷淡地站在男生凳子后面。 男生看到来人，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当即起身。 顾笑然拉过凳子坐下。 两人相视一笑，林随安感激：“谢谢你。” “没事，那些人就是越理越来劲。” 顾笑然将书放下，瞥见她脚下的画袋，眼睛亮了下：“都准备好了，能让我看看吗？” 林随安于是大方地跟她分享。 “都是高级货啊，史明克的水彩，你知道这在我们美术生眼里是比黄金还要珍贵吗……” 林随安听得懵懵懂懂的，她才刚学美术，根本就不懂这些。 好在何文华很快就来了，看到抱着他们上次的作业，班上不少人忍不住倒吸口气。 林随安也忍不住坐好，盯着那些素描纸无意识地咽了下口水。 何文华将素描纸放在讲台上，就开始一个个的念成绩。 从高到低，满分一百。 林随安第一次来美术班，可想而知分数很低，还没及格。 就连那个寸头都及格了，还比她的要高。 林随安全班倒一。 就在林随安低着头硬着头皮上去领成绩的时候，何文华用能夹死苍蝇的眉头望她一眼，然后对着：“哎呀你这基础实在不行啊，你画的这是什么，幼儿园小学生的画吗……” 底下响起一阵哄笑声，尤其是那个寸头，边拍手鼓掌边笑。 林随安尴尬地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 何文华让林随安看看顾笑然的画，说：“你看看你旁边的顾笑然顾同学嘛，她画的就比你好多了……” 何文华一通说教，林随安心虚无比地低下头，认真听讲。 顾笑然也确实比她画得要好多了。 等所有人都拿到成绩后，何文华在正中重新示范了下，这回林随安认真听着，没想到一个简单的构图都能有那么多的技巧。 何文华飞快演示完毕，让同学将范画贴在黑板上，然后又摆了些静物，让他们继续画。 “你不会画，就先看着我画，等找好画室好好学，只要沉下心来入门很快的。”顾笑然压低声音对她说了句。 “好。” 林随安很认真地跟她道谢。 等画完结束，已经是晚上七点多。 林随安跑去班长那领了把储物柜钥匙，把自己要用的都颜料都装进去。 “林随安，你基础不行啊，用不用我教你？”身后的光忽然被一个男生挡住，那男生抬手吊儿郎当地靠在她旁边的储物柜问道。 周围是几个男生的起哄打趣声。 林随安皱起眉来，她才不要嘲笑过她的人给她辅导呢。 “不用了谢谢。” 林随安把东西摆好锁门，起身就去了画架那拿画袋。 男生见林随安不理，不禁有些尴尬，忍不住追上前去。 就在林随安烦不胜烦的时候，前面蓦地响起少年低沉的声线。 “安安。” 林随安眼睛一亮，看到门口的少年想也不想就立马跑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 小姑娘仰起白皙的小脸，眼中满是惊喜地问道。 陆瑜抬眸看了一眼对面的男生，这才低头揉揉她的脑袋，“今天下课的早。” 林随安哦了声，背着画袋就跟他走了。 后面几个男生凑到一块，面面相觑。 “那人不是实验班的陆瑜吗？他跟林随安什么关系？” “看样子还挺亲密的。” “我靠不会是男女朋友吧？” 这一论断出来，有人当即就“啧”了一声，“在庄主任的眼皮子底下都敢搞，果然是好学生的待遇啊。” 寸头男生瞪他一眼，烦躁道：“胡说八道什么，你看见他俩亲密了？说不定就是普通朋友。” 有人哼笑，说：“向明你就嘴硬吧。” 晚上七点多的校园除了偶尔有校卫巡逻，几乎就没什么人，微暗的天色跟树影遮住大部分视线，林随安也不用担心别人的眼光，大大方方走在陆瑜的旁边。 只有远处高三教学楼跟校门口发出亮光，将校园衬托的更加朦胧。 空气有些静谧。 “刚那人是你同学？”陆瑜低头看向她。 “嗯，人有点讨厌。”林随安想到就皱了下眉，再点评道：“还特别自恋。” 陆瑜低笑了下，说：“以后离他远点。” “知道啦，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的。” 林随安只是单纯不喜欢那个男生，殊不知陆瑜心里想的却不是这样。 陆瑜在心里叹息。 今晚还有两家画室要看，陆瑜怕林随安一个人被骗，于是昨晚就提出陪她一起去看画室。 顾笑然给的几家画室隔的都不算太远，离学校也近，但各有各的擅长之处，费用跟设备也不一样，陆瑜斟酌了一番，帮林随安选定了一家中等规格的画室。 林随安也觉得挺好。 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打基础，于是就报了基础班，费用一个月五千多。 从她的父母离婚后，林随安每个月都会收到林父打来的生活费，在林母父卡上，再由林母给林随安。 林随安不想用这笔钱，可画画这一行就没有不烧钱的，她只能暂时先借用，等以后挣钱了再还给他。 林随安有点犹豫：“我手里的钱不够，等我回去拿了钱明天再报名可以吗？” 她现在发消息她妈妈也不一定会回，还是等她回去当面要保险点。 画室的负责人很好说话，笑着说：“可以的，不过我们画室这个班的名额很抢手的，您得快点了。” “好……” 陆瑜直接拿出手机，低头操作起来：“我有，直接报名吧。” “喂，你干嘛，我回去跟我妈要。”林随安连忙阻止他，她可不想再欠他人情了。 陆瑜漆黑的眼睛盯着她看了会，唇角微抿，然后才说：“算我借你吧，等你要了钱再还我，不然名额没了你再出多少钱都没用。” 林随安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负责人打量着两人：“请问二位是……现在报名吗？” 陆瑜回头说：“是，交费吧。” “好的。”负责人飞快应声，动作麻利地开始办理手续。 林随安盯着陆瑜交费的动作，鼓了鼓脸。 “谢谢你啊。” 出来后，林随安捏着手续单仰头对他说。 她好像，一直在麻烦他。 陆瑜双手插抄着兜，走得很悠闲，昏黄的路灯洒落在他身上，一身的干净磊落，侧脸轮廓清秀，好看的有些过分。 闻言，陆瑜那双倒映了星辰的黑眸低头看她，含了点笑意，音调就开始不正经了：“没事，就当是为了未来大画家提前投资啊。” “你损谁呢！”林随安边笑边打他。 月亮悬在天上，夜风将两人的笑闹声送的很远。 陆瑜刚回家没多久，沙发还没坐热乎，就听见门铃响。 打开门一看，见小姑娘抱著书包，声音软糯：“我妈还没回来，先在你这暂住一下。” 陆瑜哼笑：“你倒是一点不见外。” 他知道林随安是不敢一个人在隔壁待着。 毫不见外的小姑娘自己换了鞋就抱著书包往客厅里跑。 陆瑜在厨房那拿了两瓶饮料走过来，林随安刚要伸手去拿，就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下手。 “冰，等会喝。” 以前夏天还行，现在到了秋天，陆瑜就不许她直接喝了。 林随安嗷了一声，瘪瘪嘴，只好收回手做作业。 偶尔有不会的，就问问旁边的大神。 之前她不敢一个人待着，可是必须忍着，现在陆瑜来了，她就不用再忍。 待到晚上十点多，对面才传来开门的声音。 “走了啊，拜拜。” 某人走得毫不留恋。 陆瑜哼笑了下。 第37章 好啊，一起考Q大。 林随安出来的早，林母还在门口换鞋，她就进去了。 今晚的林母似乎心情不错，没有像之前那么喝的醉醺醺烂醉如泥的模样。 林随安小心观察了会，问了声好。 林母转头，视线扫过她的，淡淡地嗯了声。 见女儿依旧站在旁边没动，林母问：“你还有事？” 林随安于是把她上了画室要交钱的事说了。 林母哦了一声，随手在微信上给她把钱转了过来。 听到叮咚一声，林随安整个人都愣了下。 “还有事？” 林母有些皱眉了。 “没……没有。” 林随安心念微动，抿唇对她笑了下，说：“妈妈，我去睡觉了，您也早点休息。” 她知道林母可能不会回她，抱着手机转身离开。 回到卧室，林随安就把钱转给了陆瑜。 陆瑜没立马接收，而是给她发消息。 【这么顺利？】 这话说的，林随安不太高兴：【啊，说的我妈妈跟后妈似的。】 那边许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发了一个“？”过来。 林随安挺骄傲：【我一说我妈妈就转给我了。】 陆瑜安静了下，说了句“挺好”。 两人又聊了一会，陆瑜就催她去睡觉。 【那你呢？】 【洗澡。】 那边丢了一个简单至极的话来。 林随安噎了下，不知想到了什么，莫名的脸颊发热，忙把手机关了去洗澡。 林随安交了费用，就开始正式在画室上课。 由于她平时还要上课，以及和学校的美术班，画室的课程就定在了每天下午放学后，周六跟周日也有课。 所以算下来，她和之前补课那段时间相比也差不多忙了。 再次拿起画笔已经比其他人晚了，林随安目前阶段需要的就是大量的练习，因此就连课间也都拿着素描本在练习各种线条跟形体。 连和陆瑜相处的时间都少了。 经常是下午和他一起在食堂吃完一碗米粉，就匆匆赶去上课。 林随安一忙起来，陈清嘉也无聊了许多。 这天下午课间，老师走后，教室里有些喧闹，陈清嘉一转头，就看到陆瑜漫不经心地倚在窗前，双手抄在兜里，眼睑低垂着，也不知在看哪里。 “哟，这是想我们的小安安了？”陈清嘉走过去，语气调侃道。 陆瑜睨了眼他，脸上没什么情绪，没说话。 陈清嘉乐不可支，没不开眼地招惹他，而是坐回位置上，偷拍了张照片给林随安发过去。 正在上课的林随安听到手机震动拿过来一看，看到是陆瑜的侧脸照片。 还附带了一行英语字。 “你看看这人像不像一块‘overlook wife stone’？” 这什么啊。 林随安看着微信愣了会神，偷瞄了眼讲台上的老师，偷偷回信：【什么啊？】 【哦老天啊，小安安你英文不会差到这种地步吧？】 接着又发了一串表示心碎跟怜悯的表情包。 林随安被气得不轻，索性关了手机不理他。 旁边的顾笑然注意到情况，问：“怎么啦？” 林随安本不想回答，可忽然鬼使神差地问：“你知道overlook是什么意思吗？” “眺望啊，林随安，你不会上美术课还在想英语吧，要专心啊。” 林随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点点头。 眺望老婆的……石头…… 望妻石？ 想到这，林随安的心忽然跳动了下，又点开屏幕滑到那张照片，放大。 实验班教室里的光线很好，午后的夕阳勾勒出他清隽的侧脸，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辉，那双漆黑的眼映着光，好看极了。 仿佛藏了无数的心事。 林随安的心忽然一阵没来由地悸动。 看了半晌，然后故作镇定地将手机放了回去。 这段时间林随安虽然忙，但是和以前那种疲于奔命的忙不同，她是真心喜欢这种，所以即使很忙每天也觉得很充实。 每天的进步也是巨大的。 画室的老师都说她有天赋，能吃得下苦。 偶尔在画室待的晚了，陆瑜就会在外面大厅等她，然后给她买杯奶茶，两个人一起回家。 这段时间陆瑜也很忙，因为快冬令营了，物理班培训的内容也更复杂，但即使再忙，陆瑜也坚持两人一起回家。 这晚下了雨，陆瑜在画室大厅的沙发上等，林随安估计又画得忘了时间，他也没催，一边玩手机边等。 原本画室是不许外人随便进来，但陆瑜长得帅，往那一站就像一块活招牌，每天不少学生路过都往这边看。 有这么一个大帅比在，画室这段时间还收到了好几个来咨询的。 “等很久了吧！” 林随安背着画袋一路跑过来，微喘着问道。 陆瑜退出游戏看了眼，起身掏出湿纸巾擦她脸上不小心蹭到的炭灰。 林随安乖乖由着他擦，弯起眼睛讪讪一笑。 “走吧。” 陆瑜伸手牵住她的手，一手弯腰拿起放在一旁的打伞出门。 外面雨势很大，一出门就一股凉风夹杂着雨水扑面而来，林随安刚“唔”了声，还没反应，面前就被大伞遮住了。 静安市雨水多，这会黑云浓重，雨水噼里啪啦地搭在地上，路上的人匆匆往回赶，一辆辆车子飞快驶过，溅起一片片的浪花。 好在林随安穿得厚，校服里面早早就换上了卫衣，倒也不至于有多冷。 陆瑜一手揽着林随安的肩，一手举着伞带她过了马路。 路边的店子也都收了外面的凳子，光亮发出来。 “在这等着。” 陆瑜让林随安站在一个精品店的屋檐下撑着伞，去前面的奶茶店买了杯奶茶给她。 还是热的。 林随安抱着暖手，忍不住撕开吸管包装插进去喝了口，烫得她心尖都暖了起来。 这个点不好打车，陆母早知要下雨，提前就已经派了司机过来接两人。 雨幕像是一层天然的屏障，让周围的杂音都消失了。 只剩下雨幕的声音。 不远处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线。 林随安抱着奶茶喝了口，看到对面匆匆来来去去的学生跟家长，仰头去看少年黝黑的眼瞳，声音软糯：“陆瑜。” “嗯？”陆瑜低头去看她，微微挑眉。 “我们都要加油，为未来努力。” 林随安从小就很少说这种鸡汤似的话，少年低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微微勾了勾唇：“好啊，一起考Q大。” “……” 林随安默默移开视线，甚至还离他远了一点。 她能考上一般的美院就已经很不错了，不知道这厮为什么总对她幻想太过。 她长得也不像能考Q大的人啊。 没多久，陆家的司机把车开了过来，两人走过去坐进去，林随安的奶茶也喝的差不多，浑身很暖和，连手透着热。 忽然，手上一凉。 林随安的心忽然一跳，立马转头，就看见大少爷脸色平静，转头看她一眼：“冷死了，给我暖暖。” 冷的话刚才怎么不说，而且干嘛握她的手…… 林随安张了张口，心里有些别扭，刚一动就感觉握着她的手捏紧了。 司机从后视镜看到后面两个孩子的事，表面装作视而不见，踩下就油门开车。 少年的手指修长骨感，指尖带着凉意，手掌却温热，那点温热熨烫着她手背，仿佛有股电流轻轻滑过。 明明从小就习惯了，可不知什么时候，就开始有点不自在…… 林随安咬住唇，乖乖蜷着手指，扭头看向窗外。 手心里软乎乎的小手白皙细腻，像柔软的奶酪，乖的不像话，陆瑜的手无意识地收紧，喉结偶尔滚动几下。 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却仿佛度日如年，林随安感觉他的手越来越热，熨烫的她脸颊也热了。 直到下车，她都觉得她整个人好像蒸笼，能冒热气了。 手还没空一会，就又被人握了住。 林随安愣住。 “宋叔再见。” 门口，陆瑜一手撑着伞，语气礼貌地说了句，便拉着林随安往小区里走。 司机笑着收回视线，重新发动车子。 电梯里，林随安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忍不住叹了声气。 “你叹什么气？” 听到头顶响起的低沉声音，林随安身子一抖，强迫自己镇定地摇头，说：“没，没什么啊。” 她却不知，她微微不自然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 陆瑜眼底融了抹情绪，松开了她的手。 林随安微愣，心里竟莫名有点空虚。 陆瑜抬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嗓音含笑：“到了。” “……哦。” 林随安点点头，垂下眸跟他出去。 今晚下雨耽搁的晚，两人都饿的厉害，陆瑜随便下了点面，做了两道菜。 林随安低头苦吃，等吃饱的差不多了才舒服了许多。 她偷偷抬眼看对面的人，可能长得帅的人天生无论做什么都赏心悦目，她没意识到自己盯着他发呆，直到视线清明起来，对上对面一双戏谑的黑眸。 “你盯着我看半天了，想吞了我啊？” 林随安一愣，立马做出一副无比嫌弃的表情来，控诉道：“陆瑜你怎么那么重口味！” 陆瑜眼神无辜，模样怎么看怎么勾人，可这样一个大帅比坐在她对面，她莫名就慌乱起来，于是当即丢下筷子，凶巴巴道：“我吃饱了，你洗碗。” 对，这才像她嘛。 林随安起身就走到客厅沙发上趴下休息，丝毫也不介意会不会长肉肉。 这无赖的小模样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林随安耳边听着筷子碗碰撞的声音，一颗心慢慢放松下来，摸过遥控器打开看电视剧，看着看着，耳边的背景音跟舒服的沙发熏得她昏昏欲睡。 直到听到门外响起的说话声，林随安才一惊，清醒了过来。 “我妈妈回来了，我走了。” 林随安背好书包站在厨房门口，对立面的喊道。 陆瑜低着头把垃圾丢进垃圾桶，回头看她，嗯了一声。 林随安抓了抓头发，想说什么又咽下，转身就走。 “露姐你女儿没在家啊？” 门口的男人背对着她，一手扶着林母的胳膊，向里面看着。 林母正在换鞋，身影被男人挡了大半。 林随安皱了皱眉，走过去就说道：“你好，我在家的。” 第38章 小时候还少了？ 男人愣了一下，看见身后的林随安时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许是没想到林母的女儿也在，很快便放开林母的胳膊，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 “你好……我，我叫安朝，上次我们已经见过了。” 男人不太会和小姑娘打招呼，笑容青涩又有些尴尬。 林随安移开眼，说：“你可以走了吧。” 男人此时才反应过来，他转头看了眼门口的林母，想说什么又咽回去，只点点头：“好，那露姐我先回去了。” 林母头疼的厉害，摆摆手朝客厅里走去。 “露姐今晚跟朋友喝了不少的酒，你给她冲杯蜂蜜水醒醒酒，应该会好很多。” 林随安抬眼看他一眼，点点头。 她关门进来，就看到林母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周围空气中浮动着若有似无酒气。 林随安默默转身去厨房，冲了杯蜂蜜水端出来给林母。 看着林母一口一口地喝着，林随安的脚尖蹭了蹭地上，过了会儿抬头问：“妈妈，送你回来的那人，真的只是你的朋友吗？” 两次都被她撞见是他从她回来，而且还是异性…… 林母喝水的动作微顿，随后淡淡嗯了一声。 依旧敷衍得厉害。 林随安垂下眼眸，不再问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林随安没再见过那个男人。 她全身心地投入画画中，每天忙忙碌碌的，有时去画室来不及吃饭，陆瑜就打包一份学校后面的七里香米粉带给她。 进入十一月份，陆瑜的冬令营通知也下来了，他们班包括陈清嘉，戚思沅在内的五名同学代表静安一中参加去南江省举办的冬令营。 临行前一晚，陆母跟陆父替陆瑜收拾着行李，林随安请了半天假期，在一旁也不时忙几下忙。 走来走去。 陆瑜就躺在一旁的沙发上低头悠闲地在打游戏，其实他们这些搞竞赛的学校管的也松，毕竟都是智商高的学生，课后随便看看就能弄懂。 这次的冬令营，学校也提前给他们放了假。 这人放假后也不刷题什么的，比他们这些苦逼的美术生好多了。 见他这么闲，林随安走过去，不满地踢了踢他。 “怎么了？”陆瑜移开目光看了眼她，好笑地问。 林随安噘了噘嘴，不高兴地说：“叔叔阿姨在那替你装行李，你就跟个大少爷似的趟在这一动不动。” 陆瑜偏头看了眼，收回目光眼神无奈：“他们非要装我有什么办法，要我我只带几件衣服就行。” 陆父跟陆母那架势，怕是担心他会饿死。 陆瑜在生活方面的要求不高，冬令营那也不是什么荒郊野岭，什么东西都能买到，真不知道两人给他装那么多的东西干什么。 “你坐啊，哥哥带你打游戏。” “我不要。” 林随安当即拒绝，转身又跑去帮陆父跟陆母了。 陆瑜哼笑了声，摇摇头。 虽然这晚没去画室，但美术这种东西一天不练就会手生，林随安兢兢业业地画完作业才休息。 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林随安基本上已经入门，从最开始的线条形体什么都不懂的程度，已经慢慢地有了形态。 “画得不错啊。” 就在她最后一笔落成的时候，头顶忽然响起一道玩味轻笑，林随安愣了下，猛地抬头，不知道陆瑜已经在她身后站了多久。 他许是已经洗过了澡，套着一件白T恤，头发微乱，鼻息能闻到若有似无的沐浴露气息。 少年身形高大，肩膀宽阔，书桌旁的昏黄的光映照在他身上，仿佛拢了一层朦胧而又温柔的光影。 林随安感觉自己的喉咙有点干，忙垂下眼伸手挡住自己的画：“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你画的时候。” 陆瑜站得有点累，索性走到她床边，直接大剌剌地靠在了她的床头。 林随安顿时像被踩了爪的猫咪一样炸毛，费力地拉他：“你干嘛躺我的床，起来，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 陆瑜懒洋洋的：“小时候咱俩睡的还少了？” 林随安一噎，没等她组织好语言，陆瑜深邃的视线就落在他们握在一起的手上，偏头微笑：“那你这是什么？” 林随安倏的收回手。 “你起来。”声音干巴巴的。 “你明天早上就要去冬令营了，早点回去休息。” “你会想我吗？” 陆瑜忽然抬头望她，有光跃入他的眼底，有些情绪看不清楚。 林随安心跳加快，故作镇定地说：“才，才去一个星期啊，有什么可想的。” 陆瑜移开目光，压了压眼底的笑，道：“行，那我多待几天，让你想我。” “……”怎么这么幼稚。 林随安忍不住翻了白眼。 见他似乎正打算在她床上赖着不走了，林随安有点急了，催他：“喂，你起来啊。” “睡会就走。”大少爷老神在在地闭着眼睛。 “……” 林随安怄气，坐下后翻开画本继续修改，改了会，又起身把被子轻轻扯过来盖到他身上。 到底是男生，火气就是好。 去冬令营的学生早上八点统一去学校集合，林随安上学比他早，可她刚在楼下餐桌前坐下没一会，陆瑜就起床了。 陆父：“你怎么起这么早，不多睡一会？” 陆瑜偏头看一眼抱着牛奶的人，说：“我睡不着，跟卷卷一起去。” 林随安差点一口牛奶喷出来，他昨晚怎么没说。 陆父很高兴自家儿子能照顾着点林随安，还问了问要不要送他们去学校。 林随安拒绝了。 吃过早餐，陆瑜提着行李跟林随安一起出门，他不用穿校服，就套着件外套，里面一件白色长袖，下身是条黑色运动裤，十一二月的天气，也不怕感冒。 看得林随安羡慕又嫉妒。 这个时间，她已经换上厚的绒线衣了。 他们到的比较早，分开时，陆瑜拉着林随安低头嘱咐。 看到周围偶尔经过的视线，林随安越发不自在，立马点点头就跑了。 陆瑜去了外省一周，冬令营要收手机，林随安收不到陆瑜的消息，只能每天数日子想想他们今天该到哪个项目。 本以为自己没什么的，白天忙没时间想，可一到晚上，还是有些不习惯。 从小到大，除了陆瑜小学时去国外参加钢琴比赛，他们还没分开过超过两天。 那次比赛前她还嚎哭了许久，跟他们要生离死别似的，最后还是陆瑜承诺如果不回来就把他所有的游戏机都给她才好。 一想到小时候，林随安嘴角无意识弯了弯。 陆瑜回来那天是周四，林随安照常从学校出来后就去了画室，等晚上八点多才背着画袋出来。 她低头慢慢揉着酸痛的手腕，根本没注意周围，直到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才猛地止步。 “才几天没见就不认人了？” 林随安转头看去，见陆瑜站在一边，眼里带着笑。 手上还提着一杯芋泥奶茶。 他抬手递给了她。 林随安惊喜地接过来，发现还是温热的，再抬头，眼睛亮晶晶的。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告诉我？” 少女的嗓音轻软悦耳，话里透着不自觉的开心。 陆瑜脸上笑容更多，偏头轻咳了下，回：“才来不久，索性就跟你一起回了。” “那你的行李……” 林随安左右看看，一眼就看到靠在他身边的行李箱。 他是一来就来到她这里了…… 这个认知让林随安不禁咬住了唇，垂下眼，撕开吸管包装说：“那我们走吧。” 陆瑜嗯了声，抬手去拉行李箱。 夜风里已经夹杂着冷，冬天的天气一天一变，还没一周的时间，气温就降低了好几度。 林随安戴上围巾，看到他还穿得很薄的样子，忍不住抬头问：“你冷吗？” 陆瑜愣了一下，偏头看她说：“还行。” 明明林随安已经看到他握着行李箱的手肤色发白。 林随安想了想，索性脱下一只手套递给他。 在陆瑜的挑眉中，一本正经地解释：“这是大学霸的手，可不能冻着。” 陆瑜忍不住笑了声，点点头，接过来戴上。 没想到，下一秒，自己的另一只手被他牵住。 林随安一呆。 这回轮到陆瑜一本正经地解释：“这手也冷，借你捂捂。” 林随安因为长时间待在室内，手软乎乎又热热的，被他放进了他的口袋。 林随安咬住唇，低下了头，重重地吸了口奶茶。 甜的厉害。 临近期末的日子越来越忙碌，林随安每天在教室美术班画室和家四点一线，日子过得很快。 期末考试如期到来。 林随安因为很多时间都投入到画画中，这回期末还是比期中降了几名，收到成绩的董落没责怪她什么，因为她听美术班的何老师说林随安在画画方面进步很大。 照这样下去只要文化成绩达标，考个本省的美院应该不难。 所以只嘱咐她在假期里要好好补补文化课。 林随安自己也有点着急，这个假期没怎么出去，连阮宁的逛街邀请都拒绝了，一直待在家里复习。 陆瑜考完后原本应该回家，但为了林随安仍然留在小区，给她制定计划每天给她补习。 林随安每天过得都很充实，不用每天去学校，偶尔也能去陆瑜家蹭饭。 林母依旧每天早出晚归，偶尔还会在卧室里打电话，林随安知道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以前经常送林母回家的那个年轻男人。 有些事，即使不想去想，也能渐渐从细微处察觉出来。 日子一天天的过，春节终于快要到了。 第39章 “我过来接你。” 往年即使林父在国外回不了家，林随安跟林母也能过得很好。 林母是一个很注重仪式感的人，往年过年总会把家里布置的很好，加上离陆家也近，陆父陆母便会邀请他们除夕夜一起过。 可今年父母离婚，加上她们也搬离了原来的地方，眼看临近年关林母也没有要装饰的意思，林随安只好拿出自己存的零花钱来准备年货了。 这晚，陆瑜给林随安辅导完，问起了今年过年的事。 快要除夕，陆瑜还没有回去的意思，陆母那边也没来催。 林随安停下笔，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妈妈今年好像没有过年的意思。” 也是，以前妈妈的生活里全是爸爸，自从离婚后，妈妈就像是彻底放纵了一般，不仅喝的熏熏大醉不说，有时候甚至还不回家。 陆瑜说：“今年还是来我家过年吧，我妈都催了好几次了。” 林随安看他一眼，抿唇摇头：“不行的，万一我妈妈今年在家过年怎么办，我总不能丢下她一个人。” 陆瑜不想放弃，想了想又说：“那到时候再说。” 林母虽然在林随安的成长上没操过心，但钱还是给的充足的，尤其是从离婚后林父给的钱，只要到就会转给她，一秒钟都不想再自己账户里留似的。 这几个月来，林随安的小金库也慢慢充裕。 她白天要补习，下午还要去画室，就偶尔下午没课的时候，去外面或者网购点东西。 这偶尔的半天，也成了她和阮宁难得的逛街休闲时刻。 再加上向来爱凑热闹的陈清嘉，四人偶尔下午出去聚聚，打卡几个网红店看看最新上映的电影什么的。 陆母得知林随安除夕要陪林母后，无奈地唠叨了好几句，最后说到时候家里准备好年货，让陆瑜带过来。 林随安一边学习，一边用买来的东西布置房间，陆瑜也会帮她，一起慢慢把家里的年味布置起来。 林母每天早出晚归，即使发现了家里变了些也没有说什么。 终于到了年三十这天。 画室放了几天假，这几天也不用补习，林随安一早起就开始装饰收拾房间。 小灯笼，年华，各种瓜子水果糖等等。 她刚吃完早餐，门铃就响了。 陆瑜穿着黑色棉衣跟牛仔裤，先扫视了一圈，然后低头看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除夕这天陆家会来些亲戚，陆瑜得回去陪陆父跟陆母。 林随安笑着说：“昨晚都收拾的差不多啦，没什么了，你早点回去吧，还有一大堆事呢。” 眼前的少女穿着厚厚的奶黄色毛衣，白皙的脸蛋半埋在领子里，身后窗外的光射进室内，肤色像笼了一层柔和的光，卷卷的头发，整个人显得温暖又娇小。 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洋溢着笑意。 陆瑜放心了些，伸手揉揉她的发顶，说：“那我走了，明天早点回来。” “其实不用这么急的。”林随安目光移开，垂下，声音很小：“我这几天也没什么事，你多陪陪叔叔阿姨他们吧。” 陆瑜无声地扯了下笑，顿了几秒，才说：“行，知道了。” “你在家好好待着，别到处乱跑。” 林随安伸手压被他揉乱的头发，乖巧应声：“知道了。” 目送他离开后，林随安轻叹口气，关上门回客厅。 林母还睡着，她在客厅里忙来忙去，尽量避免发出太大的声音。 快到中午的时候，林随安去洗手间淘好抹布摆好，出来时看见林母披散着头发从卧室里出来。 林随安眼光微亮：“妈妈，你起了，你饿吗，我点外卖。” 林母摆摆手，进了洗手间，洗漱好后才出来。 她去了卧室，便坐在化妆镜前鼓弄一大堆的化妆品，挑选眼影。 林随安走过来，站在门口，斟酌着语言，刚要说话，林母拿起一盒粉底拿出粉扑在脸上拍着，一边说：“不用给我点外卖，我等会去你安叔叔家里吃饭。” 林随安微微一愣。 没等她反应过来，林母继续道：“我今晚就不回来了，你自己随便吃点。” 安叔叔，是上次的那个男人吗。 林随安想问，转念一想这段时间妈妈身边的人除了那个男人，还能是谁。 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 “妈妈，可是今晚是除夕……” 林随安无力地喃喃着。 林母对着镜子拧了一下眉，随即松开，道：“我今晚是去和你叔叔的父母吃饭，这很重要。” 比陪着亲生女儿过年还重要。 林随安有点委屈，可谁又规定了父母离婚后就一定要为孩子守身如玉。 她花了这么长时间收拾的屋子…… 林母化的很仔细，完全没有理会门口的人，林随安眼睫轻颤了下，垂下，小声道：“我知道了。” “妈妈，你别喝太多酒了。” 良久后，林随安听到林母一贯敷衍的应声。 林母很久都没有好好的打扮化过妆了，这次尤为仔细，到了下午两点多，门铃忽然响了。 林随安正靠在卧室的榻榻米上画速写，闻声从速写本上抬头，下床穿好拖鞋去开门，旁边的门打开，林母亲自去开了门。 “怎么来的这么早？” 林母的声音罕见的透着嗔怪。 外面传来男人略显笑意的声音：“我爸妈已经到了，这个点年夜饭不好定，他们已经在酒店里等着了……” 林随安抿抿唇，放下握住门把的手，转身回去。 身后的对话声隐隐约约的。 “等等我……” “小露，要不要带你女儿一起？” “她睡觉，再说她一个小孩去那干什么，再说也不是你们家的人……” 门外的动静响了一会，不一会便传来关门声，整个房间陷入了安静。 林随安回到榻榻米上重新捡起画笔画了一会，却心烦意乱，怎么也静不下心来，索性丢下回到床上。 晚上七点多，年味就已经浓了起来， 陆家来了几个亲戚，陆父跟陆母正在客厅那边和客人们包饺子，陆瑜拿着电话站在客厅的阳台，低头看着手机。 落地窗外一片夜幕，不时鞭炮升起时照亮整个夜空。 “堂哥堂哥，你在干嘛呀？” 一个穿着羊绒小裙子的小女孩抓住陆瑜的腿问道，胖乎乎的小手拽着他的衣服，努力垫脚想要看。 小女孩叫元园，陆瑜舅舅的孩子，之前一直在外省不方便回来，这次是陪着父母一起回来的。 陆瑜垂眸看，手机拿低了点让她看。 元园低头看了眼，是一个聊天页面，头像是一个女生的动漫头像，粉色的。 元园“哇哦”了一声，说：“头像好可爱啊。”，她仰起胖乎乎的小脸看向陆瑜，脆生生地问道：“表哥，这人是谁啊，是女生吗？” 陆瑜捏捏她胖乎乎的小脸，说：“是你安安姐，你忘了？” 小时候元园来陆瑜家过年，林随安还抱过她。 尽管那时的林随安也小，还差点摔了。 元园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睁得老大，小胖手捂住嘴巴：“你和安姐姐还在一块啊？” 陆瑜低头微微笑了笑，刚要说什么，那边陆母朝他们喊：“陆瑜，你过来帮妈妈包饺子。” “表哥表哥，我想跟安安姐姐聊天。” 小女孩折腾的不行，陆瑜无奈把手机给她，叮嘱道：“不准偷偷玩游戏。” 现在的小孩手机已经用的很熟练，元园背对着那群大人乖巧坐在沙发，掩耳盗铃，头也不回：“知道啦。” 林随安是被楼下小孩玩鞭炮的声音吵醒的。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室内光线昏暗，玻璃窗开着一条缝，钻进来一点冷气，就是这点冷气也足以让整个房间温度降下来。 林随安揉着眼睛下床，跑去关了窗户，然后开了灯。 猛然刺眼的光线让她条件反射的闭了闭眼。 再睁开，活动了下身体，开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一片冷清，尽管有很多过年的装饰，林随安倒了点水润润口，肚子有点饿，去厨房煮了碗饺子出来。 窗外万家灯火，玻璃窗外都透出过年的气息，林随安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春晚的开幕，就不想看了，索性拿来手机准备边追剧边吃。 刚划开屏幕，就看到有好几条QQ消息。 是陆瑜的。 林随安皱了下眉，点开。 【安安姐姐你好啊，我是元园，我现在在表哥家里呢。】 【安安姐姐你还记得我吗？】 还发了好几条可爱的表情包过来。 林随安愣了下，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才隐约想起来。 原来是她啊。 现在应该长大了点吧。 陆瑜的手机里是没这么多表情包的，想必是找了很久。 消息时十分钟前发过来的，想是没有收到回信，那边又发了好几个表情包过来。 林随安想起记忆里那个胖乎乎的小孩子，嘴角弯了弯，发了个消息过去。 她没想对面会立刻回消息，谁知刚夹了一个饺子咬了口，对面就忽然发了视频请求过来。 林随安差点噎住。 吐了吐舌尖，咽下嘴里的食物，点了接通。 屏幕里出现一张放大的圆圆的可爱小脸。 小女孩的眼睛亮了亮，隔着屏幕笑起来，嗓音甜甜的：“安安姐姐！” 林随安对人类幼崽这种东西完全没有任何抵抗力，放下筷子细声细气：“嗯，你好啊。” “安安姐姐你还记得我呀。”小女孩显得很开心，从屏幕里左右看了一圈，忽然皱了下鼻子：“安安姐姐，你那里好安静，你是一个人吗？” 屏幕里的杂音很吵，许是这就是小女孩肆无忌惮通话的理由，林随安见周围陆瑜没在，于是放下心来，点点头：“对啊，我妈妈有事出去啦。” “你怎么还没吃饺子？” “我爸爸他们还在包呢。” 小女孩说，小胖手揉了揉耳朵，对她说：“你那边一个人过年，好可怜哦。” 她正要说话，手机忽然被一只手拿走。 “表哥！” 林随安还没反应过来，屏幕的画面忽然一花，就换成了别人。 一张熟悉深刻的脸。 陆瑜的视线在她四周看了看，微微蹙眉，嗓音低沉干净：“就你一个人？” 林随安没想到陆瑜听到了，有点心虚：“这……” “别吃了，我过来接你。” 陆瑜打断了她，说道。 第40章 一直陪着她 没想到，不到半个小时他就过来了。 还带着元园。 元园薏进门就扑了过来，抱住她的腿仰起小脸，甜甜的叫道：“安安姐姐！” 元园比小时候长大了许多，但还是刚到她肚子上，许是吃的极好，从小就圆乎乎的，这会带着笑，更是喜庆的像年画里的洋娃娃。 林随安的心里被弄的软乎乎的，半蹲下来惊喜道：“你还记得我呀？” 元园得意至极，歪歪小脑袋说：“毕竟那个时候敢抱我，还差点把我摔了的人可不多。” “……” 林随安听到一句笑声，这才抬头幽怨地看向来人。 眼前的少年一身黑色，他伸手关了门走过来，垂下眼看着她说：“收拾一下走吧。” 林随安垂下眼，起身说：“你们等等啊，我进去穿个衣服出来。” 林随安之前没有出门的计划，身上只穿了件毛衣搭配灰色羊绒裤。 “你们先坐，客厅里的东西想吃什么就拿。” 元园乖巧地点了下头，看着林随安进去之后，才回头看向陆瑜，小声说：“表哥，安安姐姐家里好冷清哦，一个大人都没有。” 陆瑜漆黑的眸子盯着前方，半晌后才垂下眼，声音低沉：“别在她面前说这话。” “我知道。”元园人小鬼大，比同龄的小孩聪明的多。 过了几分钟，林随安套了件白色短棉服出来了。 元园忽然捂住了嘴偷笑，说道：“安安姐姐，你这样好像一只小北极熊哦。” “……” 林随安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陆瑜轻笑一声，拍拍小胖丫头的脑袋，说：“别欺负你姐姐。” “哦。” 元园小声咕哝道：“还真是护得紧啊。” 林随安脸颊莫名发烫，她偷看了一眼陆瑜，见他脸色如常，以为他没听到，赶紧上前说：“我们走吧，等会太晚了。” 元园一手握住林随安的手，一手去牵陆瑜的手。 即使到了电梯也不松手。 隔着锃亮的电梯墙壁，远远看上去就像是…… 电梯里十分安静，林随安有点不自在，轻咳了声问他们：“对了，你们刚才的怎么来的？” 话落，陆瑜便睨了她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你现在才知道问。 “……”林随安悻悻低下头。 元园也像吐槽下自己这个迟钝的安姐姐，但一想到刚才陆瑜的叮嘱，又咽了回去，只晃了晃她的手笑着说：“安姐姐，我们打车过来的。” 林随安说：“现在还能打车啊，很贵吧？” 元园与有荣焉地偷笑：“没事，哥哥有钱。” 好吧。 车子就停在小区大门口，陆瑜坐在前排，林随安跟元园两人在后排坐下。 到了陆家，林随安发现他们已经包好饺子要下锅了。 “安安你来了啊。” 换衣服时，陆母快步走过来上下扫她一眼，高兴地说：“来了就好，走，跟阿姨去吃饺子。” 陆家的亲戚林随安已经很久都没见过，这次陆阿姨热情地介绍给他们，有人打趣：“姐，你这是介绍儿媳妇呐。” 林随安面对众人的打量，有些尴尬，陆母轻咳一声，嗔怪地看眼那人，说：“去去去，两人还都是学生，什么儿媳不儿媳的。” 陆家的餐桌很大，足够容下所有人吃饭，除了元园，另外还有两个比元园还小的小孩子，一大家其乐融融的。 吃过了饺子，大人在客厅里边看春晚边打牌，几个小孩则在楼上陆瑜的房间里下五子棋。 陆瑜是这几个小孩的首领，段位和他们不在一个层次，还明目张胆偏帮着林随安，几盘下来就把几个小孩折磨的哇哇抗议，集体抗议着让陆瑜出局。 陆瑜无奈地笑，起身去给几个小孩准备点零食。 刚刚被陆瑜折磨的很惨的几个小孩抓住机会，开始报复林随安。 林随安五子棋向来马马虎虎，一个小孩还勉强可以，一下子几个一起坑她，一下子就招架不住了。 林随安有些怄气，索性把五子棋让给了几个小孩让他们自己玩去，自己去阳台透气。 小孩们欢呼一声，围在五子棋前。 陆瑜端着甜点饮料过来的时候，扫视一圈没看到人，然后一抬眼，就看到躲在阳台上吹风的小姑娘。 虽然还穿着外套，但这个点在外面吹冷风，不怕感冒了么？ 陆瑜把甜点放下让他们吃，迈步走向阳台。 林随安两手抓着栏杆，正安静地看着外面，就听到身后玻璃窗打开的声音。 她扭头，见是陆瑜。 “想感冒？” 陆瑜走到她面前，伸手摸了下她脸上，冷冰冰的，顿时皱了下眉。 温热的触感擦过眼角，带起一阵细细密密的酥麻，林随安垂下眼，手指不由得攥紧栏杆，细声说：“里面太热了，我出来透透气，而且也没待太久。” 陆瑜盯着她的侧脸看了一会，顿了顿，没说什么，而是陪着她一起在阳台上吹风。 近几年静安市开始实行防控措施，整个中心城区都不允许燃放烟花爆竹，夜空比往年要安静许多，但小区里年味很浓，一排排的小灯笼与小区外的霓虹灯交相辉映，星星点点地点缀着夜空。 沁凉的夜风吹拂面颊，林随安深呼出一口浊气，忍不住转头去看身旁的少年。 他漫不经心地倚在栏杆上，身上穿得很薄，就一件针织衫，松松垮垮地覆在少年笔直修长的身体上，握着栏杆的那双手修长白皙，标志极了。 他静望着远处，微仰着头，侧脸白皙俊秀，远处的光影映照着他的脸，好看的眉眼深邃清晰。 林随安心想，从小到大，他们两个人好像每一年过年都在一起。 因为林父自她小的时候就经常出差，林随安也习惯了离别，从没有刻意要求谁留在自己身边过，但好像，只有他还一直都在。 察觉到林随安的视线，陆瑜转过头看向她，眼神温柔：“怎么了？” 林随安看到他皮肤冷的都发白了，摇摇头，赶忙伸手扯住他的衣服，仰头说道：“外面太冷了，我们进去吧。” 陆瑜蓦地笑了一下，低头说：“好。” 一大家人热闹到了晚上十二点，才陆续睡去。 元园非要闹着跟林随安睡。 第二天，林随安中午吃过饭，打电话给了林母。 一下就被掐断了。 林随安抿抿唇，心想林母应该是在家睡觉或者还没回家。 “安安，你干什么呢，快过来看电视。” 陆母在身后喊道。 林随安赶忙转过身应了句，然后把电话挂了，走了过去。 原本林随安下午就打算回去了，怕林母又喝醉一个人在家，陆母却道林母是个自私的，都顾不上你你还回去一个人干嘛，说什么都不让她走。 非要再待几天才行。 林随安无奈，加上元园缠人的厉害，林随安想想也就留了下来，顺便给林母发了消息。 林母没回。 陆家亲戚在陆家待了几天，这几天里元园在小区里待得无聊，好不容易等到外面的店子都开了，就缠着陆瑜跟林随安带她出去玩。 林随安也玩得很开心，陆瑜就像个家长似的带着几个孩子。 等到了陆瑜家亲戚都走了，林随安也打算回去了。 在这里待了几天，她画都生疏了。 陆母无奈，只好让林随安吃了晚饭再去。 晚饭后，陆母跟陆父大包小包地帮林随安装了好多东西，又叮嘱了好一番等等。 林随安出门的时候，发现陆瑜竟然也一副要陪她回去了的样子。 “你干嘛？”林随安忍不住问。 陆瑜回她：“我们回去啊。” 林随安说：“你跟我这么早回去干嘛，你不是还要陪叔叔阿姨他们走亲戚吗？” 陆瑜低头，深邃的眸子盯着她，笑了下：“我这么大了，去了也收不到年钱，跟着去干嘛？” “……” 敢情你就是为了去收年钱的…… 林随安忍不住扶额：“你还是问下叔叔跟——” 谁知知道儿大不中留的陆父在身后摆手，说：“赶紧走吧，一会打不到车了。” “……” 陆瑜轻笑一声，提过她手里所有的东西，说：“我们走吧。” 林随安拿他没有办法，只好看向陆父跟陆母，软声道：“叔叔阿姨，那我们回去了。” 出了门后，两人在路边等了辆车，然后便坐进去。 晚上八点多，陆瑜跟林随安到了小区楼下。 电梯打开，陆瑜提着大包小包出来，林随安跟在他身边边吃零食边说笑，两人一路朝走廊走去，谁知林家门外传来“砰砰”的砸门声，伴随着男人焦急的声音传过来—— “小露你开开门好吗，我爸妈那边我会处理，你开开门好不好？” 看到门口那男人，林随安的脚步顿了一下。 陆瑜抬头看去，那男人不正是这段时间经常送林阿姨回来的男人。 此时男人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神情有些狼狈焦急。 看到两人，男人愣了一下，连拍门的动作都忘记了。 自己这副模样被两个孩子看到，男人面色有一瞬的尴尬，但很快，他便看向林随安，急忙解释：“安安，我想找你妈妈，你妈妈在里面，但没开门，你帮我开下门好吗？” 第41章 撕画 陆瑜看了她一眼。 林随安盯着那人，面色微淡：“你和我妈妈怎么了？” “我……”男人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缘由，但此刻也不顾到那么多了，便简要说了一下。 原来是除夕那天林母跟着他去酒店见他的父母，但因为他们家父母都是退休领导，格外重视儿子女朋友的身世，只绝不会接受林母这种离了婚还带一个女孩的人做他们的儿媳。 席间自然冷淡对待，那些亲戚也全都在看笑话，甚至拐弯抹角的讽刺他在当接盘侠。 林母性子高傲，何曾受过这种委屈，除夕夜饭也没吃饭就撂了筷子走，安风追出去，这几天一直都在哄她。 前几天林母住酒店，安风一边安抚林母一边劝父母，但就在今天早上林母接到了他父母的电话，电话里直言不讳地贬低她，并且措辞强硬地表示绝不会接受她这种儿媳。 林母直接挂了电话回家。 安风是去酒店找她才发现她一个人回家了。 林随安似乎已经接受了母亲身边出现新的男人，见他不像在玩玩的样子，便沉默了下。 她不知道妈妈现在的态度是什么，抿了一下唇，轻声说：“这样吧，我进去后告诉我妈妈，至于她愿不愿意出来见你就不关我事了。” “好，谢谢你安安。”男人紧皱的眉眼骤然松开，连连感激。 林随安撇开眼，没再说什么，走上前去摸出钥匙打开门。 陆瑜提着大包小包的，偏头看了眼男人，也走了进去。 男人微愣，他下意识地想跟进去，却又在门口猛地止步，焦急的看着里面。 “你把东西放下吧，我去看看妈妈。”林随安把奶茶放在桌上，扭头对陆瑜说道。 陆瑜：“嗯。” 林母的房间门禁闭着，林随安走到门口，试探地敲了敲门。 “妈妈，安叔叔现在在外面，你要不要出来见见他？” 房间里没有人应。 林随安是知道林母脾气的，只说了一遍就走了。 林母还在，陆瑜不太方便待着，放下东西说：“那我先回去了，有事找我。” 林随安抬头看他，点点头，说：“你顺便帮我回了门外的人吧。” 陆瑜说揉揉她的脑袋，说：“行。” 陆瑜出去后，顺带关上了门，对门外的男人语气淡淡道：“阿姨不出来，你还是先回去吧，等她什么时候愿意让你过来再说。” 毕竟林随安还在，他也不可能让这人进去。 男人嘴唇嗫嚅着，又看了眼门的方向，脸上布了几分黯然：“那好吧，我改天再来。” 林随安把陆母要她带的东西都整整齐齐码好在冰箱，取了一瓶果汁回到房间。 打开速写本，久违地没有绘画过，林随安深吸口气，戴着耳机找找感觉，拿起笔画起来。 等几幅画结束，已经晚上七点多。 放在一旁的手机不停亮着。 林随安伸了个懒腰，划开屏幕，是陆瑜发过来的两条消息。 【在干什么？】 【去不去吃饭？】 林随安抿嘴笑笑，打字回复：【刚刚在画速写呢，关了静音没看到，现在画完了，正好我也饿了，就来了。】 消息发出没一会，就来了回信。 【嗯，你问问阿姨吃什么。】 林随安合上速写本起身，打开房门走出去。 林母的房间门依旧紧闭，林随安敲了敲，见没回信，又发了条信息。 应该还在睡觉吧。 林随安无意识地叹口气，换上衣服走出去。 陆瑜正坐在客厅里打游戏，过来开门见只有小姑娘一人：“阿姨呢？” 林随安撇撇嘴，回他：“我妈妈还在睡觉。” 陆瑜点头：“那我们给她打包一份。” “好。” 陆瑜收拾了下，带林随安出去吃饭。 似乎小孩永远也无法管大人的事，整个春节里林母的脸色阴沉了几天，但后来又不知什么时候跟那个男人联系上了。 那个男人开始时不时出现在她们的生活中。 林随安管不了，也没去管，白天就在陆瑜家补习，下午去画室，晚上才回自己家。 尽力避免跟那个男人接触。 除去除夕那天林随安跟林父发了条新年祝福，隔天下午才收到他的回信。 林父很忙，离婚之后他几乎把他所有的精力与时间都投入到了研究方面。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开学了。 隔了一个寒假，很多人还似乎没从春节的余韵中回过神来。 上课也懒懒散散的。 但学校却不会像上一学期一样那样放松，高三的预备生们开学没多久迎来的就是摸底考试。 “天，学校还当不当人啊……” 阮宁好不容易摆脱了春节的影响，又被摸底考试给压垮了。 同桌哀嚎不断，林随安叹了口气，慢吞吞地拿过一本数学书开始啃。 有陆瑜的寒假辅导，这次摸底考试林随安考得还算不错，至少摆脱了上学期班级吊车尾的名次。 董落看出林随安假期里确实努力了，忍不住赞许地点点头，心里也放松了许多。 毕竟过往很多学艺术的，就像找到了条捷径一样，文化课都几乎放弃，惨不忍睹。 林随安这头进步了，但阮宁就惨了。 她寒假浪了一个假期，导致摸底考试大幅倒退，阮父阮母眼看都到了下学期，一下子着急了，不由分说就给她找了补习老师，每天晚自习回家，还得再接受一两个小时的辅导。 这学期学校还多了晚自习，每天九点零五下晚自习，林随安没办法每天下午去画室了，就跟老师商量，周一到周五选几节课请假去画室，周六周日也增加时间。 这样，林随安就比上学期更忙了点。 这天下午的美术课，班上人都在画水彩，何文华特意走到林随安面前，把她叫到了走廊里。 “听说你这学期还在外面那个画室啊，这学期你们高二有晚自习了，你能顾得过来吗？” 林随安微微愣神，犹豫了下，说：“还好，努努力就有时间了。” 许是答案不是何文华想要的，他皱着眉看她一会，才说：“你们这学期就要集训了，到时候那些画室可不管你们这些基础不好的，节奏很快的，你现在就要快点磨基础，你每周这点时间画画肯定画不了多少。” 林随安不知道何老师到底想说什么，没说话。 见这学生不接茬，何文华尴尬地咳嗽一声，然后说：“你外面那个画室是蓝天画室对吧？” 林随安点点头。 “现在外面的画室都鱼龙混杂，很多都不正规，就是专门骗你们这些不懂行情的学生跟家长的钱的，老师也都是从一般美院出来的学生……” 林随安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就她上学期的体验来看，他们画室老师的水平都很高，会耐心地教每个学生细节，有时候还会亲自上手帮忙改画。 而不是像何文华这种，只会给他们不知作业，然后集中纠下错就当起甩手掌柜来的老师。 而且，之前她也上网查过，他们画室的老师很多都是从国内排行前列的美院毕业的，有些甚至还出过国。 何文华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老师也在外面跟合作开了间画室，咱们班的很多学生就是我画室里的，我建议你也考虑考虑，毕竟我是老师，不会坑你们的，而且你到了我的画室，我能跟你们班主任把所有的晚自习都请假去我们画室……” 原来是这种目的啊。 林随安知道这学期就要去集训了，她听顾笑然说过集训期间根本没时间学文化课，所以就想趁着这学期好好打点基础，等回来也不至于太抓瞎。 “你回去跟你们家长商量商量，来我的画室以后去集训了还能打折呢。” 这种在学校都不好好教书的人，在外面能指望他突然变得有多好。 林随安有点无语，顿了下，说：“知道了。” 何文华这才放林随安回去。 “老何是不是劝你去他的画室？” 顾笑然拿着笔睨他一眼，手里的动作不停。 林随安偷偷向后看了眼，惊奇道：“你怎么知道？” 顾笑然哼了声，压低声音说：“往届学姐学长被他这样忽悠过的不少，你千万别答应，就在你原来的画室好好画。” 林随安看着她画卷间明艳的色彩，弯了弯眼角，小声：“我知道的。” 这几天里，何文华总找机会有意无意地打听她的进展。 刚开始林随安暗示拒绝，可何文华不放弃似的，还想要打她家长的电话亲自劝说。 林母向来不管这些事情，林随安甚至想直接退出美术班算了，但又舍不得这一个多小时的画画时间，只好忍了。 被烦的没有办法，只好略微直接的拒绝了。 何文华不高兴，总找机会给她穿小鞋折腾她。 林随安有点郁闷。 “怎么了？” 这天下晚自习，陆瑜见林随安脸色有点闷闷的，于是问。 林随安仰头看看他，摇了摇头说：“没事，就画画上的一点事。” 人生中总会遇到那么几个奇葩老师，坚持就好了，下学期不去他那个班了。 陆瑜在画画这方面帮不了林随安，抬头摸摸她的发顶，手掌温暖，低声说：“有困难了坚持下，会过去的。” 夜色里的校园灯光一片，路灯将他们的影子照着在了前面，两人影子交融，陆瑜的手掌轻轻摩挲着她的发顶，从影子看上去，格外温暖。 林随安眼睫颤了一下，心里升腾起一片暖意，小声点头：“嗯。” 不过，林随安低估了某些老师的师德。 自从林随安拒绝了何文华后，何文华就有点恼羞成怒，上课明目张胆的贬低林随安的画，导致全班都以为林随安把老师哪惹生气了。 不过这再某些人眼里就是一个绝好的英雄救美机会，这天下午，林随安的画照例被何文华给披了一顿，正留在教室修改。 向阳坐了过来，看了眼少女鼓着的脸颊，舔了舔唇道：“同学，你这都重画第三遍了，手估计都酸了，我帮你画吧？” 林随安正气闷着，不耐烦随口道：“走开。” 向阳笑意一僵，忍耐说：“嘿，我说你别不知好歹，你信不信你改到天黑都过不了。” 林随安直接撇开眼。 谁知下一秒，“哗啦——”一声，向阳竟将她的画给撕了！ 班上剩下几个人都看了过来。 林随安愣了愣，看到垂在画架上的水彩画成了两半，她立马扭头，恼怒道：“你干什么！” 向阳笑得无赖，无辜地眨眨眼说：“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 林随安脸颊气得涨红，捏了捏拳头，忍不住站了起来。 气氛一时紧张起来。 “你们干什么呢！” 门外，何文华转悠进来，冲着他俩喊。 林随安胸口微微起伏，抬起头说：“老师，他撕了我的画。” 对美术生而言，辛辛苦苦几个小时画出来的画被人撕掉，这比丢了钱还让人恼怒。 “老师，不是我，是她自己。”向阳无赖地回道。 林随安不可置信看向他。 何文华皱眉，问了下周围同学：“是不是这样？” 向阳平时在美术班里就是个地痞，那几个学生也不想惹麻烦，只好互相对视了眼，不说话。 “林同学你有这时间还不好好画画，是不是跟老师撒气啊，还学会栽赃了？” “我……” “还不赶紧跟向同学道歉。” 何文华呵斥。 第42章 甜的牙疼 林随安不是一个爱惹是生非抓住不放的人，相反的，她总是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今天何老师是在是太过分。 之前她还能忍，但这明目张胆的偏袒就已经刺激到了她的神经。 任由谁辛辛苦苦几个小时画出来的话被一批再批，眼看快要改好又被人撕掉，都不能忍。 她不指望周围的同学能大度地帮她证明，但她不能这口气就这么咽下去。 虽然她是学生，他是老师，但学生也不能任由这么欺负。 有些人，天生就不配当老师。 林随安紧紧抿着唇，眼角微微红着，一双视线从向阳的脸上挪到门口的男人身上。 林随安深吸了口气，声音小却字斟句酌：“我不同意，老师，我申请看监控。” 这个时候，每个教室配备监控已不是什么问题。 此话一出，不仅是何文华，就连向阳也懵了。 林随安性格软，但也有固执的一面，动静就闹到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里。 庄元丰不知道这一年来已经第几次见到林随安了，他前脚刚看完监控，后脚陆瑜就跟陈清嘉两人来了。 庄元丰：“你俩身上有监控是不是？” 陈清嘉笑得吊儿郎当的：“庄主任，这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要不是何老师奇葩，这全校能都知道吗？” “你……”何文华脸色不悦，但因为庄主任已经看了监控他心里有虚，这才忍了下。 “你给我正经点。”庄主任瞪眼他，示意他有点学生的样子，毕竟何文华再怎么说也是老师。 他然后看向陆瑜说：“监控我已经看了，确实是向同学的错，何老师也处理的不对，我会对他们进行处罚教育的，这是小事，不用你们过来，你们都回去吧。” 林随安抬起头看向陆瑜。 陆瑜向来直接，这种没有结果的口头承诺他是不信的，他自林随安脸上收回视线，好脾气地笑笑：“主任，我们这会有空，要不现在直接解决吧。” “对啊！”陈清嘉也搭腔道：“庄主任您日理万机，能马上解决就马上解决，这种‘小事’怎么能耽误您的工作时间，您说是吧？” 这两个小崽子。 庄元丰有些头疼地皱皱眉，心知这两人不得个结果是不会轻易走的，只好抬手指向向阳，说：“你！” 向阳没料想到林随安竟然会闹到教导主任的面前，陡然被点名，整个人瞬间一个激灵。 “你严重扰乱课堂秩序，做警告处分处理，手写两千字检查明天交给我。” “两……两千……？” 向阳不禁音调都变了。 庄元丰脸色一虎，道：“不想写那就退学吧！” 向阳立刻怂了：“别别别主任，我写，我这就写！” 庄元丰皱着眉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 “老师。”陆瑜收了点笑，说：“林同学被撕的画，那就这么算了？您就算没教美术生，也应该知道美术生一幅画需要画多久吧？” 庄元丰看向他问：“那你说该怎么办？” 陆瑜语气懒洋洋的：“谁撕的画谁赔，向同学也是美术生，画一幅画应该不难吧？” 向阳：“！！！” 这是要整死他吗？ “庄主任……” “就按陆同学说的办。”庄元丰瞪了他一眼，说：“谁让你手贱，毁坏别人物品。” 陆瑜高一就以市状元的身份进来，这几年不仅是竞赛生，还是学校给予厚望的下一届高考状元，是各个老师格外偏爱的对象。 庄元丰对这种学生自然也是捧着的。 否则就不会允许这种经常“以下犯上”了。 向阳刚刚还被何文华护着，这会儿算是也体验了一把被老师偏爱到底是什么感觉。 他咬着后槽牙，揉揉倒霉催的头发，路过林随安的时候，忍不住狠狠瞪眼她。 可还没等他走两步，脚下忽然被什么一档，整个人重心不稳，顿时朝前摔了个狗吃屎。 “嘭！” 林随安忍不住“噗嗤”一声。 庄元丰闭了闭眼，感觉太阳穴一阵突突的跳。 “我艹谁他妈绊——” 向阳狼狈地爬起来，正欲要爆粗口，忽然间对上庄元丰严厉的视线，立刻蔫了，只能强行忍下灰溜溜地离开。 陈清嘉看到陆瑜若无其事地收回腿，面上依旧一副清风明月好似与他无关的模样，真是打心底里佩服这人的演技。 偏偏，他还神情似笑非笑，一副好心提醒的模样对庄元丰道：“庄主任，像这种警告处分，您是不是应该下通知他的家长？” 庄元丰还能不知道陆瑜是想干什么，黑着脸说：“我知道，我又不是老年痴呆，这种事等我下去查查他父母电话再通知总可以了吧？” 陆瑜嘴角带着点笑：“庄主任您别这样说，您在我们心里永远十八。” “……” 庄元丰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陈清嘉强硬忍住笑，心想论睁眼说瞎话，您真是第一。 解决了向阳，庄元丰看了眼何文华，道：“何老师的处理方式也有点问题，两个学生吵架你不能不看证据就论断，你也好好反省反省，就停课一周吧。” 何文华被当着几个学生的面这样处罚，心里自然是不悦的，但他不想闹大，只好勉强笑笑，道：“好，主任，学生是祖国的花朵，只要林同学消气，我们做老师的受点委屈是应该的。” 还有这么颠倒黑白的？ 敢情这说的好像成了林随安无理取闹了一样。 “陆瑜，你看这样总行了吧？”庄元丰对陆瑜说。 陆瑜淡淡地睨了何文华一眼，然后看向林随安，说：“你呢，你觉得怎么样？” 林随安面色冷肃，显然被气的不轻，她看向庄元丰：“庄主任，我觉得这处罚太轻了！” 庄元丰头疼，他总不可能为了这点事就解雇一个老师吧？ 静安中学向来重文轻艺，艺术方面向来不是他们拿出去宣传的重点，只要过得去就行，这丫头怎么还揪着不放呢？ 显然是被陆瑜这伙人给宠坏了。 庄元丰觉得自己有必要立一下威严，他们是偏爱好学生，但也不可能由着好学生胡来！ 他正要说话，林随安便开了口：“主任，何老师不仅污蔑我，还不好好授课，课下还明里暗里逼着我选他在校外开的画室，被我拒绝就给我小鞋穿，他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师德！” “你个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这可是极大的指控，何文话脸上闪过一抹慌乱，急急打断了她。 林随安看向他，冷声说道：“老师，我手机里有你这几天的‘威胁’记录，监控也能证明你到底有没有给过我小鞋穿。” 何文华话音一滞。 “哇哦，还有这回事。”陈清嘉勾着陆瑜的肩膀，惊叹喃喃。 庄元丰终于皱了皱眉，看向何文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文华脸色一僵。 等解决完一切，已经是晚上七点多。 何文华的事一下调差不完，庄元丰许诺会好好查，查清这段时间里何文华先被停课，等查清楚再说。 春日的夜晚白天绵长了许多，这会天色微暗，陆瑜，陈清嘉，林随安三人朝教学楼走去。 “小安安，怎么样，被两个大佬罩着的感觉是不是很爽？” 一路上，陈清嘉勾着陆瑜的肩膀，笑嘻嘻地问道。 林随安眼睛瞥他，淡声：“还行吧，主要你就是个打杂的。” 这话无意识地夸了某人。 陆瑜低头看她，唇角微扬。 “卧槽！”陈清嘉顿时不乐意了：“林小安，你这太不够意思了吧！” “别随便给我取名字！” 两人吵吵了一路，跟两个幼稚小孩似的，最后林随安答应请客吃饭陈清嘉才罢休。 快到艺术楼下，林随安要回美术班拿画材了，准备和他们告别。 陆瑜扯住她的校服领子把人勾回来，林随安懵懵地抬头，陆瑜低头看向她，漆黑深邃的眼眸里闪着光，呼吸微沉。 林随安心尖一颤。 “林随安，以后出什么事，全都告诉我。” 他不喜欢她有事藏在心里，他想分享她所有秘密，在他这里，她的事都不是小事。 不远处陈清嘉看到这一幕，嘶了声，酸的牙疼。 走了。 天边日暮渐渐垂落，拂过脸颊的除了初春微暖的风，还有他呼吸间薄荷般干净的香气。 林随安被他这动作弄得心弦微颤，脸颊都开始发烫，竭力按捺住情绪，镇定地点点头，软声：“哦。” 国家集训队的名单早已出炉，眼下快接近三月，静安一中的被选的人也要开始做准备。 其实从寒假全国竞赛成绩出来候各大高校尤其是Q大跟B大招生办的电话就没断过，但陆瑜每次都应得很含糊，并没有确定要提前签约哪个学校。 学校领导们找陆瑜的次数也不少，毕竟陆瑜的成绩已经能轻轻松松地进入Q大或B大，相当于提前锁定了状元头衔，免得夜长梦多。 谁知这小子就是不签，谁劝都没用！ 陆瑜从小主意就正，陆父跟陆母接到领导电话也试着劝过，但也不会强迫他的意愿。 现在到了三月份，学校领导催的就更紧了。 两大高校招生办的人隔几天就来学校招人。 此事弄得全校都沸沸扬扬的。 林随安自然也听到了。 这段时间何文华的事学校已经查清了，确实问题不少，怕再下去影响学校口碑，学校于是对何文华进行了解聘。 没有了那位美术老师，林随安这段时间过得可谓是轻松了不少。 学校暂时没有新美术老师，美术课先改成自习。 林随安拿着水粉笔在纸上涂涂画画着。 后面有几个女生边画边议论着。 “诶你们听说实验班的陆瑜陆大神还没签学校的事了吗？” “算算Q大跟B大招生办的人都就九茅庐了吧，那是多少学生没有的待遇啊，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还不签……” “大神就是任性。” “说不定是留恋我们学校，或者学校里的某个人呢。” “矮油你好坏啊哈哈哈，陆大神那样的人是会暗恋的人吗？” “诶，说不定他是想出国呢，自然就不签咱们国内的大学了啊。” 林随安手里的画笔一顿，回头看了她们一会，然后转回了头。 第43章 你的志向就只是这个？…… 晚上，林随安回家后，忍不住问起这事来。 柔和的灯光映照在他脸上，往日略显凌厉的眉眼都柔和了不少，彼时陆瑜正斜靠在沙发上看竞赛方面的书籍，抬头看过来，问她：“那你呢？” “我啊。”林随安托着腮，老实回道：“应该是西美吧。” 西美算是国内比较好的美术院校了，离家的也近，而且他们附近学校的考上西美的也很多。 陆瑜盯着她看了会，眼底掺杂着一些让人看不懂的情绪，过了会才出声：“你的志向就只是这个？” “什么？” 林随安愣了下。 陆瑜看了她一眼，黑睫垂下，翻着手里的竞赛书，语气清清淡淡的：“到时再说吧。” 林随安明显察觉到陆瑜的情绪有些差，她想问问他迟迟不签约是不是打算出国，可见他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只好什么也没说。 挠挠脸，继续低下头写卷子。 偌大的客厅很安静，一度只有笔尖滑在试卷上的“刷刷”声。 陆瑜手里的竞赛书很久都没有都没有翻动过，浓密的睫毛遮盖住他眼底的情绪。 尽管学校领导一天好几遍的催，陆瑜还是没签，只撂下一句一切等集训完再说。 气得学校不少领导吹胡子瞪眼，却又无可奈何。 静安一中每年都有学校社团艺术节，每个社团都出一个节目进行评比，评比前几名的社团有奖，还能得到学校发的活动经费。 国旗班作为静安一中的重要社团之一，自然也不能避免。 于是这天下午趁着大多数成员都没有补课，国旗班开了次会议。 陆瑜作为班长，让成员们各自展示才艺，进行自荐。 可这种费时费力的活，班里没几个人愿意干。 眼看快要上晚自习，还没什么人出个像样的节目来。 “要不我们就办期爱国主题演讲算了。”有人建议道。 反正国旗班每年除了升旗，还要负责学校的爱国宣讲，这方面很在行。 陈清嘉说：“这也太没创意了吧。” “这不是最保险吗，我们弄个爱国主题演讲，学校还能给我们低分不成？” 陈清嘉闭了嘴。 陆瑜见成员们都没有意见，就说：“那就弄演讲。” 但即使是演讲也还是要有点新意，不然就显得太过敷衍。 陈清嘉忽然间想到什么，扭头对陆瑜说：“哎陆瑜，林随安不是会画画吗，让她也来帮我们吧。” 话音一洛，戚思沅就首先反对：“她不是我们国旗班成员，帮我们干什么？” 陈清嘉哎了声，看了眼陆瑜，吊儿郎当地笑：“怎么就不成了，她是我们成员编外家属啊。” “……”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偷偷地看向正中的大神，一个个脸色意味深长。 戚思沅脸色难看，紧紧闭着嘴。 陆瑜懒得搭理陈清嘉不正经的笑，合上笔记，抬起眼环顾一圈：“有人还有别的意见没？” 有人帮忙简直求之不得啊，没有人反对。 “行，我回去问问她。”陆瑜说道。 “我？” 晚上回到家，陆瑜跟林随安说了这事。 听到这件事，林随安还有点懵。 陆瑜单手把书包丢进沙发，然后转头看她：“你擅长美术，正好我们也却个有才艺的，当然你不愿意也行。” 林随向来喜欢帮助别人，不过她一个非社团的人加入，这不是作弊吗。 像是看出林随安的犹豫，陆瑜想到那句“编外家属”时，顿了顿，低头看她：“学校要求没那么严格，到时候就说你是我们的美术指导。” 作为国旗班的美术指导，这个职称还是让让林随安的虚荣心得到满足，于是当即点头，对他咧开嘴：“好啊，你们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 陆瑜唇角微扬，揉了揉她的脑袋。 艺术节有一周的时间，前两天先是设计创意，这几天以来林随安趁着新任美术老师还没来，每天抽时间去国旗班办公室开会。 连下午吃饭也一起想创意。 七里香粉店里，四周喧闹，空气里弥漫着诱人的汤汁香气。 “干巴巴的PPT想必连校领导都看吐了，要不我们干脆弄个立体讲述吧。” 陈清嘉嗦了口粉，说道。 林随安停下筷子，看他。 陆瑜示意他继续。 陈清嘉于是擦了擦嘴，挺起胸膛开始滔滔不绝：“所谓的立体讲述呢，就是我们把要讲的内容全都用吹塑纸剪出来，立在桌上讲解，这样比那些看PPT要有趣多了吧？” 林随安眼睛微亮，说：“好主意。” 然后看向陆瑜：“陆瑜，你觉得怎么样？” 陆瑜没意见。 陈清嘉嘿嘿一笑，接着说：“吹塑纸你们美术生应该也知道吧，你是学美术的，在上面画画应该不难吧。” 林随安用手拍了拍胸口，示意他放心。 创意顺利解决，他们又愉快地嗦起粉来。 吃到一半，林随安这才发现阮宁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低头不说话。 “宁宁，你皱着脸干什么？” 陈清嘉这才注意到了她。 阮宁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拿筷子戳着粉，闷闷地说：“前段时间我爸妈不是给我找了个一对一家教吗，那家教就知道赶进度，今晚又要测试，我前几天的知识还没消化完呢，这回要是又考砸我爸妈又该骂我了。” 陈清嘉“啧”了一声：“真可怜。” 那模样要多幸灾乐祸就有多幸灾乐祸。 阮宁气呼呼地瞪他。 “你干嘛。”林随安也推了下陈清嘉，示意他别说话。 陈清嘉咳了一声，收住笑看向别处：“当我没说。” 林随安自己还是个学渣呢，这方面自然无能为力，只能为好闺蜜同情安慰了。 创意准备好之后，林随安就开始每天下午去国旗班帮忙。 社团经费多，材料也充足，第二天就把所有所有材料都买了回来。 第一天戚思沅来看了眼，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这几天也没有再来。 林随安根据准备的材料来绘画。 她选了水墨画作为表现形式，顺便正好练练她的水彩。 在成为国旗班的“外援”之前，林随安就已经跟这些成员们都混熟了，再加上她特好相处，成员们把一整张办公桌都给收拾了出来让她发挥。 林随安根据材料在吹塑纸上轻轻勾画起来。 等她画好，成员们就开始剪和拼接。 全体成员牺牲下午吃饭的时间一起搞，陆瑜就点了外卖让大家吃。 干活还能有这种福利，外卖可比食堂里的那些菜好吃得多，成员们都知道陆瑜家境好，也就没给他节省。 因此每到下午，国旗班办公室里十分热闹。 第四天的下午，众人暂时停了手里的东西，吃着奶茶跟汉堡跟一边打闹。 戚思沅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陈清嘉几个男生一手拿着可乐边笑边打闹，女孩吸着奶茶坐在椅子上晃着腿，背对着她的高大少年靠在女孩身边的桌上，低头动作自然的撕开一盒水果递到她面前。 女孩低下头接过一块水果，塞进嘴巴里吃着，神态满足，笑眯眯的看着那些打闹的男生。 戚思沅抱著书的手指一紧，一股郁气自心头浮起，有些控制不住地提高声音喊：“这里是菜市场么，你们吵什么？” 林随安被吓了跳，转头看她。 整个办公室突然一静。 陆瑜也偏头看了过来。 陈清嘉见是她，皱着眉说：“戚思沅你干嘛，想吓死我们啊。” 又有男生说道：“戚思沅你把你在教室的官威收收行么，这里不是教室，再说了，现在下课时间我们玩会还不行了？” 戚思沅脸色难看，她径直看向了陆瑜，言辞厉声道：“班长，我希望你能管管，我们是国旗班，不是什么美术音乐别的社团，国旗班就要有国旗班的样子。” 听到美术音乐班时林随安忍不住皱眉，心想美术音乐这些班怎么了，被她这么看不起。 陆瑜目光清清淡淡地看着戚思沅，开口时声音低沉：“几天不来办公室帮忙，你就是这么做国旗班成员的？” 潜台词就是，自己做不到，别来要求他们。 戚思沅噎了下。 陈清嘉笑了，说：“对啊，戚大学委，那您就是这样以身作则的？” 对上众人一副讽刺的视线，戚思沅紧紧抿了抿唇，转身就走。 “砰——” 门被关得很响。 “嘁，神经。” 顿了几秒，空气里响起一个嗤笑。 林随安收回了眼摇摇头，心想这学委脾气可真大。 在众人的合作下，国旗班的立体手工总算做好了。 评比从周五的早上开始，分为领导评比和学生评比，各占一定的比例，但领导们的占比更大。 这天整个校园都闹哄哄的十分热闹。 整个操场上全是各种各样的社团，叫人眼花缭乱。 国旗班抽到的签是下午再评比，早上林随安就拉着阮宁四处去逛着看。 眼看快到中午，林随安正站在舞蹈社团前看他们的表演，接到了陆的电话。 陆瑜叫她去学校外面吃饭，林随安索性带上阮宁一起。 等到了店里，才发现陈清嘉不在。 “陈清嘉呢？” 陆瑜手里捏着瓶水喝了口：“他父母接走了。” 林随安跟阮宁对视了眼，眼里皆看到了同情。 到了下午，前面社团评比过后，到了下午四点多才轮到国旗班。 静安一中历届的国旗班向来是各路男神的聚集之地，在其他社团前还门可罗雀，到了国旗班一下子就多了起来，简直人山人海。 林随安不是国旗班的，不能上台，这一届国旗班只有一个女生戚思沅，所以讲解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她身上。 开始前林随安还担心戚思沅不好好讲，但戚思沅不是个是非不分的人，看到她认真的样子，站在外面的她总算松了口气。 最后国旗班的演示结束，掌声雷动。 外面一个个女生激动地鼓着掌。 评比结果当天就出，有陆瑜跟陈清嘉静安一中两大男神坐镇，加上其他几个男神在，戚思沅在男生们中间的人气也不低，所以最后国旗班的人气是最高的。 由于有立体创意加上一贯正确的爱国题材，综合下来国旗班理所当然的拿到了头筹。 周五下午没课，拿到经费的国旗班于是欢呼着下午到外面聚餐。 学校后门的小吃街一家烧烤店外围坐着一大桌的学生。 夜里晚风轻柔，空气里弥漫着吆喝声聊天声和烧烤的香气。 各种各样的烧烤海鲜上了一盘又一盘。 国旗班的学生们喝着饮料，边吃烧烤边笑闹。 林随安陆瑜几个坐了一桌，林随安吃了口生蚝，看着对面一下午都没什么好脸色的陈清嘉故意打趣：“陈清嘉，你怎么了，不会被社会险恶的打击了吧？” 阮宁也看着直乐，她本来被家教折磨的不开心，看到陈清嘉不开心她就开心了。 陈清嘉心情烦闷，这会没心情开玩笑，仰头喝了口果汁，忽然扭头眼尾红红的看向阮宁，说：“你家还缺家教吗，你看我怎么样？” “……啊？” 阮宁愣了，手里的鱿鱼须掉在地上。 陈清嘉：“我要赚钱。” 第44章 陆瑜你能不能做个人了？！…… 陈清嘉的母亲早些年身体不好，二人之前怀过一个男孩，却在八个月大的时候不幸流产，陈母也因此大受打击，身体调养了好几年才慢慢眼看年纪越来越大，夫妇二人到处求医问药，好不容易才终于又怀上一个。 等生下陈清嘉时，陈母已经四十多岁了。 因为上一次的教训，夫妇二人对陈清嘉很是看重，从小就看得很严，甚至到了奇葩的地步，生怕他出什么意外。 连零花钱也不愿多给，生怕自家儿子拿上乱花。 每次他要钱陈氏夫妻都恨不得盘问个祖宗十八代出来。 从小因为这方面，他就没少因为父母在别人面前丢脸。 所以这也就是陈清嘉这些年来一直不得已扣扣索索，还经常蹭陆瑜饭的原因。 因为他抠门的缘故，让那些原本心动的女孩全都忍不住退缩。 但陈清嘉毕竟是一个高二的学生，明年就高三了，每个月的零花钱却还是那么可怜的十几块，买两瓶汽水都能花完。 实验班的同学大都家境不差，大家相互之间请客很正常，他也没少被起哄过，关键他……真的没钱。 他父母也补让他打什么暑假工寒假工之类的，所以他的经济大权都掌握在父母手里。 前段时间他穿了三四年的鞋磨损严重，想换双鞋，自己之前偷偷攒了点钱，想让父母再支援点，结果理所当然地被拒绝了。 今天白天他实在忍不住跟父母吵了几句，饭都没吃就回了学校。 听完他的描述，林随安跟阮宁不禁对视了眼。 眼里有点同情。 对上陈清嘉炙热的目光，阮宁头一次有点头皮发麻，她脸色有些古怪，说：“虽然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你……毕竟是个男的。” 陈清嘉怒了，拍了下桌子：“男的怎么了，你怎么能性别歧视！” “……” “还是你看不起年级前五的成绩？” 试想学生时代年级排名前五的同学追着喊着要给你补课，那真是做梦都能笑醒。 阮宁本来对陈清嘉也没什么大的意见，再加上她那补课的老古董确实烦，相比之下还是陈清嘉靠谱点。 阮宁只好犹豫了下，弱弱地说：“那……那我回去问问我父母？” 陈清嘉哼了声，垂下眼，俊俏的脸颊依旧红红的，显然还在生气。 阮宁忍不住看向林随安，林随安给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就在这时，陆瑜剥了只皮皮虾丢到陈清嘉碗里，瞥了眼一脸烦闷低头喝着果汁的男生，语气淡淡的：“现在不吃了，回去后就没的吃了。” 陈清嘉一下子炸毛：“卧槽陆瑜你能不能做个人了？！” 骤然拔高的嗓音引得周围人都看了过来。 阮宁忍不住扑哧一声。 林随安吃着虾肉吃吃的笑。 校园艺术节后，学校又重新恢复平静。 离三月的国家集训队选拔还剩不到一周的时间，原本已经歇下来的学校领导们又开始蠢蠢欲动。 “光是这周我就看到校领导找了陆瑜三次。” 阮宁上完洗手间回来，对林随安说道，又庆幸：“陈狗那货就没这种待遇。” 阮宁的父母年纪前五这个光环下妥协了，陈清嘉还是实验理科班的前五，果断抛弃了性别担忧，对自家笨女儿很有自知之明，并且深信自家笨女儿是绝对不会被人家学神看上。 就这样，陈清嘉正式成了阮宁的一对一家教，不仅有钱拿，还能免费蹭一顿晚饭。 陈清嘉跟陆瑜一起参赛，也正式成了国家集训队的一员，但他父母的缘故，是不可能出省的，陈氏夫妻早在成绩出来那会就拒绝了其他招生办的电话，所以并没有这方面的担忧。 林随安忽然想起那句她迟迟还没问出口的志愿。 陆瑜之前跟她说过一起考Q大，可她自知她考不上，他如果想考Q大，那Q大招生办打来电话的时候为什么他却迟迟不同意。 林随安虽然从小跟陆瑜一起长大，但有时候他的脑回路她也是搞不懂，写得手指酸痛，于是丢了笔趴在桌子上笑：“阮宁，你跟陈清嘉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还给他起了外号？” 讨论陆瑜呢怎么扯到他身上来了，阮宁一张小脸被盯得通红，尴尬道：“你想什么啊，我就是嫌他人太狗所以才叫他陈狗。” “哦，是嘛？” “林小安你再拿这种眼神看我试试看！” “哇哦连给我起外号都这么默契！” 阮宁哇哇叫着扑过去，两个女孩笑闹了起来。 中午美术班的新任美术老师到了，林随安和顾笑然几个美术班的女生一起约好去看。 林随安给陆瑜发了一条消息。 搁了十多分钟，他才回信。 林随安没太在意，看完老师好便和她们一起吃午饭，然后回教室。 下午的有节体育课，老师体侧完毕后，林随安和阮宁手挽手去洗手间。 林随安出来等阮宁，旁边经过两个女生，边拿着手机看边走。 其中一个女生忽然推旁边的人。 “喂喂，你快看校园论坛里的帖子，陆瑜好像跟学校领导吵架了！” “什么？！”旁边女生立即凑了过去，“怎么回事，快让我看看。” “有路过的学生说好像是有人写匿名举报信说陆瑜跟学校里的女生早恋，被叫到教导主任办公室，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人就吵架了！” 听到这，林随安微微愣了愣。 早恋？ 陆瑜？ 林随安心底焦急起来，看了看洗手间抓住一个同班女生让她跟阮宁说一声，然后转身往楼下跑去。 等她跑到教导主任办公室，发现门外的学生全都散了，她小心走到办公室前，探头看去，只看到坐在办公桌前低头喝茶的庄主任。 在他看过来前赶紧收回眼，转身就跑。 林随安在路上给陆瑜发了好几条消息，直到最后一条消息，才收到了他的回信。 【我在西篮球场这，过来吧。】 林随安收了手机，赶忙跑过去。 夏天已初见痕迹韵首，天边晚霞热烈，铺满了整个天空。 黄昏的风轻柔地吹过身旁。 林随安气喘吁吁地慢慢停下，目光看着前面在独自一个人打篮球的少年。 快要上自习，篮球场里没有一个人，篮球砰砰落地的声音十分清晰。 陆瑜把校服脱下丢在场边，尽管还没到夏季，已经穿上了一件黑色T恤，他左手运着球在场上跑着，黑发柔软的被风吹起，奔跑如风，忽然把住球一个起跳，将球投出。 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稳稳地落入球网。 林随安默默地看着他。 陆瑜额上有些汗，他喘着气把住弹过来的球，转身的时候余光瞥过一人顿住，他扭头朝她看了过来。 在那双漆黑沉静的视线里，林随安垂着的手指动了动，慢慢挪动脚步，走到了他面前。 陆瑜低着头看她，滚着汗的脸颊上看不出情绪。 林随安咬了咬唇，仰起脸看他，小声问：“你没事吧？” “没事。” 陆瑜垂下眼，修长宽大的手拍了拍篮球，在水泥地面发出“嘭嘭”的声音。 林随安仍有些不放心，庄主任的脾气大，但陆瑜向来就不是冲动的人，怎么会突然和领导吵起来？ “我听他们说你……” “早恋？”陆瑜盯向她，少年漫不经心地轻笑：“你觉得我可能早恋？” 是不可能。 从小到大陆瑜靠着这张脸不知道收了多少的情书表白信，但从没见他松口答应过谁。 听到这句话林随安本应该放心的，可不知为何，她心里悄然泛起一丝密密麻麻的酸胀。 许是林随安的表情看上去太过纠结复杂，陆瑜盯着她看了几秒，抬手揉揉她发顶，低声说：“我没事，也庄主任没吵架，顶多拌了几句嘴。” 林随安垂着睫毛，抿抿唇，过了会才哦了声。 “我们回去吧，已经上自习了。” 陆瑜低头想了会，似乎想干什么又放弃，笑着叹了声“行”，拍着篮球和她走。 夕阳勾勒着他们的背影，将影子投在身后。 风从耳边轻柔地划过，林随安忽然听到陆瑜没头没脑的问题：“你就打算选西美了么？” 林随安啊了声，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陆瑜目光微垂，淡淡嗯了一声。 校园里那个帖子没有发酵起来就被学校给删了，还批评了几个匿名造谣的，意思很清楚，陆瑜早恋是子虚乌有的事。 三月中旬，陆瑜和学校其他被选进集训队的成员们一起出发了。 出发当天，庄元丰特意在门口送几个学生，他抬手按了按眼前少年宽阔的肩膀，随机虎着脸说：“你答应我的可要说到做到。” 陆瑜一手把着行李箱，眯着眼，没什么脾气的笑：“知道了主任，您放心。” 庄主任重新背着手，挥挥手，这才让他走。 眼看着少年提着行李抬步进了大巴车，大巴车车门合上，转头离开。 留下一尾硝烟。 庄主任目送着那车，脑海里想起那天办公室里陆瑜对他说过的话。 “您别公开她，我就答应签Q大。” “还保证进前六名。” 忍不住摇摇头，这小子…… 第45章 《水星记》 自从陆瑜参加集训队之后就变得很忙，中间回来过一次，没待几天就又返回了训练的地方。 训练期间手机等一切可以与外界联系的设备上交，只有短暂的假期里才能拿回自己手机，因此林随和陆瑜的联系就少得可怜，偶尔陆瑜放了假，每回给她打过来的，也是温声叮嘱她记得好好吃饭，画画别画得太晚。 等陆瑜彻底结束集训回来，已经是到了五月。 伴随他一起回来的，还有陆瑜已经签约Q大数学系的消息。 一同签约的，还有戚思沅。 这个消息一早就传遍了整个学校。 学校提前锁定了两个状元，庄元丰的脸色好看了许多，连带着，对陆瑜也没有之前那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陆瑜回来的这个周末，陈清嘉就嚷嚷着要请客。 于是聚餐就选在了周末。 陈清嘉自从有了“收入”后，整个人都阔气了不少，连选的地点都比之前的要高档。 还弄了个包厢。 饭桌上，陈清嘉两手伸展搭在椅背翘着二郎腿，抬手随便挥了挥，得意洋洋。 “你们随便点，有多少点多少，哥有钱。” 一副新任暴发户的模样。 “……” 基友第一次这么大方，陆瑜挑挑眉，低头不客气地开始挑。 林随安的目光从陈清嘉的脸上收回，看向一旁的阮宁，笑着小声：“怎么回事啊，他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阮宁喝着饮料忍不住白眼，跟她交代了。 原是陈清嘉虽然人看上去不那么正经，但他有耐心，将的方法也比老师要简练许多。 他虽然学的是理科，但这些学科都是想通的，讲起来并不费事。 在陈清嘉的辅导下，阮宁总算摆脱了班级吊车尾的位置，期中考试甚至进了班级前二十，就连最近几次月考阮宁都考得很好。 阮宁的父母见自家女儿进步这么大，最开始对陈清嘉的一点疑虑彻底打消，再加上陈清嘉性格开朗大方，跟谁都能聊，把阮宁的父母哄的高高兴兴的，简直把他当亲儿子对待，补习费给的越来越多，还经常给他准备晚饭夜宵。 比她这个亲闺女的待遇都好。 这也间接导致了阮宁这个亲闺女的失宠。 所以现在阮宁就对陈清嘉没什么好气。 林随安忍着笑了然地哦了声，转身开开心心地跟陆瑜选东西了。 见陆瑜要挑澳龙，陈清嘉一下子炸毛：“喂喂喂，你们悠着点啊，别把我吃穷了，我刚挣点钱不容易，那澳龙是我们这个年纪能吃的吗！” 林随安故意夸张地哇了声：“我们怎么不能吃了，也不知道刚才是谁说让我们随便点的。” “你……你们什么条件我什么条件，陆瑜，你们这就是□□的剥削！” 陆瑜拿眼角瞥他一眼，在他的视线里在“生猛澳洲大龙虾套餐”那行划了了个“√”。 “……” 够兄弟。 最后，陈清嘉含着泪吃了好多大龙虾跟甜点水果并且结了账。 吃完天色还早，一行人又去了KTV唱歌。 撑的肚皮圆滚滚的两个少女懒洋洋地靠在沙发里喝饮料边聊天，这回陆瑜请客，陈清嘉哪怕也撑的不行，硬是秉持要唱回本的念头□□地一个人坐在另一边沙发上唱各种悲情歌。 少年的音色清澈阳光，没有多余的技巧，五音也挺全，只是这样简单唱着，也很好听。 林随安挪过去对阮宁说：“诶，我发现陈清嘉唱歌还挺好听的。” 阮宁低头吃着腰果，闻言冷冷淡淡地哦了声，说：“还行吧。” 林随安瞅着她的表情，刚想说什么，阮宁忽然放下腰果拍了拍手，压低声音跟她说：“陈清嘉都唱了这么久了，让路大神也唱一首吧，我从来没听大神唱过！” 陆瑜？ 陆瑜从小就不怎么爱唱歌，就连小学时被陆母逼着参加钢琴比赛都冷着一副脸，现在让他唱歌…… 林随安有些犹豫地看向陆瑜，不知道他肯不肯。 “林小安，求你啦，给我这个闺蜜一点福利吧，拜托拜托。” 林随安架不住阮宁一番要求，只好点点头说：“那我去试试。” 陆瑜正低头打着游戏，余光瞥见有人影过来，他侧脸看了眼，顿了顿，暂停了游戏。 “有事？” 林随安愣了一下，笑起来，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你能不能也唱一首。” “……” “我们保证不录音。” 陆瑜默了几秒，忽然问：“让我唱歌干什么？” 林随安愣了下，软声：“没听过啊，我和宁宁都特别想听。” “你一定会同意的，对吗？” 头顶昏黄的光影落在少女的星眸里，亮亮的，像是天上的星。 当她开心的时候，就是闪闪的，而不开心，就会坠落。 而陆瑜发觉自己做不到。 “一二三牵着手四五六抬起头，七□□我们私奔到月球……” 陈清嘉正一个人唱得如痴如醉，面前的屏幕上忽然切换了一首歌。 “诶你……” 陆瑜坐了过来，下颌微抬，淡声：“我唱一首。” “？？？” 陈清嘉惊了，歌都忘了唱，等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躬身道：“您请，您请。” 陆瑜没有理会陈清嘉脸上不怀好意的坏笑，清了清嗓，看到屏幕上渐近的蓝色字幕，便拿起话筒开麦。 “着迷于你的眼睛 银河有迹可循 ……” 第一句歌词唱出时，包厢内奇异地安静了下。 “妈耶，你还真能把陆大神请——” 阮宁零嘴都忘了吃，呆呆盯着前面抬头吟唱的少年，呼吸一窒：“来啊……” 陆瑜平时的说话声音就好听，但他平时说的时候总带着股懒洋洋的调子，以至于让人忘了他的音调。 他唱歌时的嗓音不同于陈清嘉的阳光，有种深海偏低郁的味道，格外的好听。 “还要多远才能进入你的心 还要多久才能和你接近 咫尺远近却无法靠近的那个人 也等着和你相遇 ……” 阮宁着迷的听着，忍不住羡慕地喃喃：“林随安你也太幸福了吧，随时都能听到陆大神唱歌。” 林随安莫名有些脸红，不知道是听他唱歌还是喝了果啤的原因，实话说她也是第一次当众听她唱歌来着。 看着两个女孩儿转眼就星星眼地看别人，陈清嘉愤愤地哼了下，心里暗自鄙视她们肤浅。 等从KTV里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几人在公交站前告别，陆瑜跟林随安坐上了回家的公交。 公交站离小区有一段距离。 初夏的傍晚夜风轻柔地拂过，路边的树发出沙沙的惬意声音。 林随安在路边小卖铺里买了支雪糕，边吃边走。 两旁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 气温正好，不冷也不过分的热，林随安吃了口雪糕，忍不住眯了眯眼。 抬头看向身边的少年，忽然笑着说：“恭喜你啊。” 陆瑜低下头去看她，昏黄的光线将他的脸颊勾勒的格外深刻，挑了下眉，眼神询问。 林随安笑着说：“你考上了Q大，就不用再辛辛苦苦了。” 在其他高二生还在为即将到来的高三生活忧愁时，他却已经早早地脱离了苦海。 甚至连课都不用上了。 陆瑜轻笑了下：“你想什么呢，七月还要参加IMO。” 至少在八月前还是要上课。 但这对林随安还是炫耀了。 林随安忍不住瞪向他。 陆瑜勾唇，抬手揉揉她的发顶。 经常借着身高优势欺负她。 林随安正欲发作，就听见他状似散漫的声音：“你是不是也快集训了？” 林随安愣了下，点头说：“大概七八月吧。” 美术生每年高二下学期都要出去集训，等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才能回来，差不多八个月的时间。 “想好去哪个画室了吗？” “还没。” 陆瑜想了几秒，说：“那等看完我比赛再走。” 语调一贯的不容拒绝。 林随安看他一眼，哼道：“看心情吧。” 集训选择画室的质量直接决定这八个月的集训成果，每年都有很多美术生在画室选择上犹豫不决，林随安也不例外。 一到这个时候各种小广告就铺天盖地，甚至他们教室里也能诡异地飞进来几张 班上已经有些人已经决定好要去哪个画室了。 新来的美术老师也给林随安推荐了不少画室，但大多都是临近省市的。 林随安私底下查过，这些画室的评价都不太好。 这天下了课，顾笑然问起她选的怎么样了。 林随安有些犹豫，摇头说：“我还没定下，你呢？” 顾笑然说：“我要去B市。” B市？ 那可是首都啊。 顾笑然笑着说：“我的梦想就是考南美的国画，B市的画室离南美近，对南美的考题把握肯定比其他省的画室要强，远是远点，但这样也保险点。” 顾笑然忽然看向她，说：“随安，要不我们一起去B市吧。” 林随安微愣。 第46章 国际竞赛 “陆瑜，我确定要去B市的画室了。” 当陆瑜听说后，只是皱眉，偏头问她：“确定了？” “嗯。” 林随安点着头，说：“顾笑然她认识的一个学姐说那里的画室水平很好，就推荐了我，我们一起去还能有个照应。” 陆瑜垂下眸，翻书的动作顿了顿，说了句“知道了”。 等林随安知道时，陆瑜已经在提前着手准备她去画室要带的东西了。 这天周末，林随安在陆瑜家的餐厅里画了会画，就起身去厨房拿了瓶饮料，回来时瞥见他靠在沙发上低头盯着手手中的笔记本。 林随安出于好奇，转身走了过去。 “你在干——” 林随安瞥见陆瑜屏幕里的购物页面，一下子消音。 “你，你干嘛啊。” 林随安讷讷道，发现购物页面上全是各种日用品。 陆瑜也是看得太入神了连林随安过来也没发现，条件反射想要合上笔记本的手指顿了下，暗暗松开，神情无奈说：“我查过你们那个画室，地理位置不好，附近连像样的大型超市也没有，你是打算什么都不准备去过冬吗？” 林随安咋舌，她才刚选定画室，还没了解那么多，他就已经看好位置还选东西了？ 林随安从来不会考虑这么多，从小到大似乎每次去外面长途短途的旅行，都是他在提前准备。 心底不受控制地生出些许甜来，林随安抿了下唇，软声笑着说：“那你少挑点，我怕我提不动。” 陆瑜划了几下页面，余光瞥她一眼，说：“又不用你提，怕什么。” 确实她们坐飞机好像不用自己提行李。 到了那应该有老师跟同学帮忙吧。 林随安索性在他身边坐下，凑过来仔细看，扫了一眼还挺多，忍不住“啊”了声：“不用这么多吧。” “未雨绸缪。” 陆瑜头也没抬地回了句。 ……好吧。 林随安跟陆瑜凑到一块挑挑拣拣的，到了晚上陆瑜去做饭，吃完饭林随安又画了一会画，才回了家。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期末考试，林随安这段时间复习的不错，第一次进了班级前十名。 董落都特地表扬了她一番。 七月份，陆瑜陈清嘉和其他几个一起进入国家队的成员们代表国家在M国参加比赛。 林随安因为之前答应过陆瑜的，所以向画室请了假，和他订了一个航班，陈清嘉不知哪抽了风，非逼着阮宁也跟着去。 美其名曰让她他也不能少了迷妹给他欢呼。 阮宁的父母如今简直将阮宁当成亲儿子看待，再加上陈清嘉说的见识见识国际大赛顺便去旅旅游，阮宁的父母当即就答应了。 办护照签证那叫一个快。 阮宁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一大早踢到了机场。 看着阮宁一脸阴云密布的表情，林随安忍不住笑出声来。 “别这样，至少咱们可以住在一起啊。” 林随安和阮宁自然是进不去比赛场内的，但她们在场外的酒店定了双人房。 阮宁叹息了声，抱住林随安哭兮兮：“也就你也在能安慰到我了，这个死陈狗他肯定是故意的，他就爱故意跟我过不去！” “嗨两位宝贝！” 前面传来风骚的一句话，林随安跟阮宁同时看去，陈清嘉提了两杯奶茶跟两份饺子跑了过来。 “今天太早了，也难为你们跟着起早，飞机餐太难吃了，你们把这些吃了再上机场吧。” 林随安愣愣地接过，问他：“那你们呢？” “陆瑜被老师叫去有事，我回去再吃，走了啊。” 林随安礼貌感谢：“谢谢你啊。” 阮宁现在还有起床气，看到陈清嘉就臭了脸，看向一边不说话。 陈清嘉笑笑，见阮宁的表情，顿时乐了，伸出爪子在她脑袋上一揉：“走了啊。” “陈清嘉你有病啊！！！” 阮宁一愣，气得直发抖，陈清嘉已经溜了很远了。 “这个贱人，看我到那怎么收拾他！” 林随安看到忍不住扑哧了声。 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等到达时因为时差正是下午。 午后的M国国际机场大片的夕阳透过落地的玻璃窗洒落进来，柔和又美丽。 从飞机上下来，林随安就收到了陆瑜的消息，让她们直接坐机场大巴就能到。 国家队的成员统一由主办方安排，不和她们一路。 两个小姑娘困的厉害，一到酒店就先睡了个昏天暗地，还是一遍遍的铃声吵醒她们的。 阮宁皱眉接通跟催命符一样的电话，喂了声。 “卧槽你们终于接了，我还以为你们被绑架差点要给当地去报警了！” “……”阮宁太阳穴直跳，大声吼了句：“你才被绑架了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说话就挂了电话。 林随安被吓得清醒了点，眯着眼摸到手机开机，一下就看到了十几通来电跟短信。 正巧又有一个电话打进来，林随安赶紧接听。 “你醒了？” 对面熟悉低沉的少年嗓音听得林随安耳热，她爬了起来弄弄刘海，小声嗯了声。 “收拾下去酒店下面吃个饭，晚上不许熬夜。” 陆瑜又陆续地叮嘱了好几句才挂掉。 阮宁无比羡慕地说：“有个青梅竹马的哥哥就是好啊，陆大神对你真好，不像陈清嘉，真是一张嘴毁了一张神颜。” 林随安轻笑，爬过去拽拽她的胳膊，说：“起来啦，我们下去吃点东西。” “哦，好。” 阮宁也爬起来，两个女孩下了床。 林随安小时候跟陆瑜到处旅游去过不少地方，连国外也玩过不少，因此对来国外没什么感觉，但阮宁不是，第一次来国外，全程紧紧地跟着林随安。 好在这间酒店的指示标都很清晰，加上服务人员的态度随和，让两个来到异国的女孩略微紧张的心渐渐放下。 比赛的这段时间陆瑜他们出不来，只能等比赛完才回来，于是这几天林随安和阮宁哪也没去，最多就是去附近的街道转转，喝杯咖啡吃个面包就上来。 更多的，就是在网上时刻关注他们比赛的信息。 竞赛持续一周左右的时间，最后那天的颁奖仪式，两人早早地就准备了零食守在电视前观看。 国家队共获得了35枚金牌，位列各个国家金牌数与奖牌数第一。 其中陆瑜更是以满分的成绩夺得了金牌。 颁奖现场，看到陆瑜他们一次走上讲台，在全世界面前接过当地教育部长颁发的奖牌，并且高高举起鲜红的国旗时，林随安和阮宁对视，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泪花。 这种无论走到哪里，都为自己国家感动的心，仿佛早早便深深的烙印在了每个人的心里。 “这回陈狗肯定得意死了。” 等颁奖完毕，阮宁鼻音浓重，低头去找纸巾。 陈清嘉也得到了金牌。 林随安吸吸鼻子，转身从床头拿来纸巾盒给他，说：“他那人就是那样，刚拿了金牌你还不许他炫耀一下。” 阮宁扑哧一笑，都能想象到陈清嘉到时候会在她们面前有多狗了。 两人正说着话，门铃就急促地响了。 按照这频率，两人对视了眼。 说曹操曹操到。 “嗨呀你们都在，肯定在看我们的直播对不对？！” 陈清嘉一进来就得意洋洋，胸前挂着的金牌格外明显，金光闪闪。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顶着这副模样进来的…… “怎么样怎么样，我帅吗？” 陈清嘉一进来就赶紧追问。 阮宁翻了个白眼，觉得辣眼睛。 林随安笑着抬起眼，看到身后穿着件白T恤双手插兜进来的少年。 顿时觉得清爽了不少。 “哇你眼睛怎么了，是不是被我感动到了！” “陈狗你要不要脸啊，我，我刚刚看电影感动不行啊？” 陆瑜听了，低头去看林随安的眼睛。 林随安吓了下，赶紧扭头。 陆瑜轻笑了声。 “你有没有良心啊，我们连拍照都没拍就赶紧来找你们了！” 房间里，陈清嘉眼神控诉她们。 林随安忽然有点担心，扭头问陆瑜：“你们现在怎么来了，没事吧？” 陆瑜轻笑：“现在才想起来问？” “……” 刚刚还在屏幕里被无数灯光追随的少年，这会就真真切切地出现在面前，林随安觉得有点不真实，忍不住笑：“我就问一下啊。” 他们既然来了应该就没事。 阮宁可能跟陈清嘉天生磁场不和，一见面没两句就吵，陈清嘉像是让着阮宁，经常被她堵的说不出话来。 那张清秀脸庞生气时意外的可爱。 当晚比赛结束，陆瑜先是和队里教练解释了饭，然后四人一起出去吃了顿饭。 因为第二天还有闭幕仪式，当晚两人又回了队里，等到正式结束时，终于约了一起去迪士尼玩。 那个暑假都过得很充实，哪怕是日后林随安想起来，也还是会忍不住怀念。 暑假接近末尾，林随安跟顾笑然的画室也快要开课了。 林随安也开始准备要带的东西。 那一周都很辛苦忙碌，可林母忙着恋爱，忙着甜蜜，根本就不管这个女儿。 最后还是陆瑜跟陆家人帮忙替她准备的。 因为还是夏天，带的衣服也基本都是夏天的，冬天的等到时候再快递或者买。 临走的前一天，四人在陆瑜的家里吃火锅。 翻了翻地上已经装好的箱子，什么速写板笔记本风扇冰凉贴花露水风油精清凉油换季衣服暖宝宝等应有尽有，陈清嘉吃惊地啧了几声，转头看向陆瑜，说：“陆瑜，你这是打算送女儿啊？” 第47章 离家 人亲爹估计都没有他这么上心！ 陆瑜闻言，只是皱了下眉，说了句“别乱动”，然后又扭头交代林随安其他事情了。 “……”牛逼！ 我们的大神啊，真是上得厅堂入得厨房，还能给未来小媳妇照顾父妥妥帖帖的。 收拾完后，几个人就买了食材，在家里煮火锅吃。 阮宁跟林随安两人在厨房洗菜，陆瑜在餐桌上摆弄煮锅，陈清嘉咬着苹果无所事事，就溜达进了厨房。 两个女孩交谈甚欢，陈清嘉凑上前去。 “你们干嘛呢，让我也干点啊。” 阮宁话语一顿，扭头看他，表情是毫不掩饰的嫌弃：“你？还是算了吧。” 陈清嘉这就不乐意了，“嘿你这什么意思，我怎么了？” 阮宁没想他还非要凑上前问，于是也就不给他留面子了，嘲讽道：“你又不是人陆大神，一个四体不分五谷不勤的男生还是别来祸害厨房了。” “……” 陈清嘉仿佛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林随安忍不住扑哧一笑，感受到身旁灼灼的视线，立马低头忍了住。 陈清嘉一张脸神情变幻那叫一个精彩，他脸颊有些红，磨了半晌的牙，忽然小声咕哝了句。 “嫌弃我就嫌弃，干嘛还捧一踩一呢。” “……” 阮宁一愣，转头看去。 某人已经傲娇地转身离开。 林随安收回目光，忍不住小声笑着说：“你们好可爱啊。” 阮宁哼了哼：“明明是我可爱~” 陈清嘉是个傲娇的性子，刚刚经历了一番打击，吃火锅的过程中全程没有跟阮宁他们说话。 就连陆瑜也发现了不对劲，看看他俩，冲林随安挑挑眉。 林随安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 阮宁倒是无所谓，气走了他他还开心了呢，就没人跟她抢她父母了。 可谁知这货忍了一顿饭，临走时见她要走，忽然起身跟了过来。 “干嘛？” 陈清嘉昂着脖子不看她，木着脸高傲道：“我也回家，你管不着。” 阮宁切了一声，跟林随安和陆瑜告别之后，就转身离开。 陈清嘉连忙追上去。 两个人呢走后，林随安收拾着茶几上的零食包装跟饮料，陆瑜在厨房那边洗碗。 林随安把垃圾弄进垃圾桶，刚要直起身，陆瑜放在沙发上手机屏幕亮了亮，跳进来一条消息。 【宝贝儿子，你真的要明天一个人陪安安去那啊，要不要妈妈跟你爸爸也去送你们？】 看到这条消息，林随安愣了一下。 明天？ 难道是…… 林随安立刻放下垃圾桶，拿起他的手机向厨房走去。 这会他洗完了碗，正双手撑着琉璃台盯着台上不停旋转的榨汁机。 听到身后脚步声，他转头。 “怎么了？” 林随安手里捏着手机，盯着他唇角的弧度，小声问：“你是不是明天要陪我去画室？” 她之前以为陆瑜只是送她到机场。 陆瑜敛了点笑，瞥了眼她手里的手机，心里也猜了个大半，懒洋洋地回：“临时决定的。” 林随安眨眨眼，哦了一声，垂下睫毛，努力掩住开心的心情。 这副小表情落在陆瑜的眼底，他笑了笑。 他转身，从榨汁机里倒了杯果汁递给她。 林随安双手接过来，低头抿了一口。 清甜的果香瞬间裹住整个舌尖。 好好喝。 陆瑜在厨艺上的天赋简直高她太多了。 晚上十点多，林随安从陆瑜的公寓里出来，径直走向对面。 这会林母还没睡，正靠在沙发上一边敷面膜边低头看电脑，头戴发箍，看起来年轻不少。 对面的电视上还放着综艺。 她来了也没抬头。 林随安低头换了鞋，往里面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扭头说：“妈妈，我明天要去B市集训了。” 林母没反应。 林随安下巴低了下，又重新抬头看她：“明天上午十点的飞机，要去八个月，中间可能很久才回来一趟，您要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 林母终于开口，语气清冷不耐。 林随安已经习惯了，她垂下眼神色平静，往卧室里走。 第二天，林随安很早就起来了，她收拾好后去厨房拿了盒面包，再看了眼晨光熹微中里客厅，和里面那扇紧闭的房门，起身走了出去。 第三天，轻轻带上了门。 林随安的飞机在在上午的十点，在陆瑜家取了行李箱，先是和顾笑然一起在广场那边汇合，然后一起坐车去飞机场。 当一个人提着行李的顾笑然看到对面过来的两个人时，下巴都差点合不上。 陆瑜走到她面前，礼貌地淡声说了句“你好。” “陆，陆大神你好……” 林随安笑着说：“你等久了吧，我们走吧。” 顾笑然点点头，有些神情恍惚地跟林随安走在前面。 看了眼身后推着行李的大帅比，顾笑然轻吸口气，拽住林随安，在她耳边低声问：“随安，这怎么回事啊？” 陆大神怎么也跟过来了？ 林随安向后看了眼，撞上陆瑜漆黑的目光又猛地收回视线，有些不自在地小声：“他昨天说要送我，还陪我去画室。” 还一起去画室？！ 这个福利也太好了吧。 顾笑然差点被砸晕。 这可能是她有史以来反应最大的一次了。 顾笑然看看陆瑜，又看看身边的傻姑娘，心里觉得可羡慕。 在路边打好车，顾笑然本想坐副驾驶，林随安却拉着她要坐后面，顾笑然觉得尴尬，但就在这时陆瑜说：“你们坐后面吧。” 说完他便去了后面跟司机放行李。 顾笑然虽然也是学霸，但在学校里跟这种学神级别的人却从来没接触过，这会见了，觉得他好有绅士风度啊。 两人坐在后面，陆瑜很快拉开前面坐了进来。 少年身形高大修长，两条长腿随意伸展，搁在腿上的那那双手臂修长又好看。 很符合美术里的线条美。 司机是个热心肠，陆瑜跟他交流，说话声音疏离却又好听，还带点懒懒的勾人腔调。 顾笑然真心觉得她这同学走了大运，能捡到这么好的男朋友。 到了机场，办理过登记手续，三人坐上了飞机。 等到B市，已经是下午一点多。 然后直接打车去画室。 她们选的画室在工业区一带，一路上有许多跟美术有关的学校或店铺，越靠近画室人就越多。 今天是报道的日子。 画室面积不大，但来报道的人不少。 她们进去的时候很顺利，报道过后领了门卡跟被子床垫等就朝宿舍区走去。 陆瑜一个人推着她们两个的行李箱跟包裹走在前面。 林随安跟顾笑然提着床垫跟在后面。 陆瑜身高又高，加上长得也不是一般的帅，一路上吸引了不少学生跟家长目光。 连带着林随安跟顾笑然两人都收到了很多目光。 顾笑然是跟着林随安才沾了光，看到周围那么多打量的视线心底真是第一次有种虚荣感啊。 林随安跟顾笑然是一个地方的，也被分到了同一个宿舍，宿舍在三楼，陆瑜让她们先上去，自己提着行李箱一个个地往上搬。 两人的行李都不算轻，陆瑜提的时候手臂的肌肉都凸了起来。 “好帅啊……” “他是谁家的啊。” “那两个吧。” “好羡慕她们，不会是他的妹妹吧？” …… 四周议论纷纷的，林随安跟顾笑然两人也成了焦点。 宿舍里已经坐了一个穿着长裙的披着头发的女生，有一对家长在帮忙铺床，三人走了进去。 正坐在椅子上听歌的女生扭头看了眼，神情微愣。 “你好，我叫林随安。” 林随安礼貌地打招呼。 “我叫顾笑然。” “你们好。” 女生样貌秀气，张了张口，盯着她身后的高挑少年，直到耳边响起一个尖锐的家乡话，才恍然回过神。 “玲玲你看这样行不行？” 女生太阳穴直跳，皱眉敷衍看了眼，随口道：“行了，你们走吧。” 女生的父母对视了眼，母亲陪笑道：“玲玲要不我跟你妈陪你去食堂吃点啥……” “不用。” 女孩神情不耐烦，转过身插上耳机，不想听他们的了。 女孩的父母神情尴尬，对顾笑然他们笑笑：“我家玲玲被我们惯坏了，你们别见笑。” 顾笑然从不过问别人家事，连忙摆摆手。 那女孩父母又跟她说了几句，才转身离开。 陆瑜找到林随安的床，正帮她铺床。 林随安没关注那边的事，站在陆瑜身边不时给他拿个东西。 长发女生慢慢扭过头，盯着他们看。 少年的身形高瘦挺拔，脑海中浮现刚刚看到了他的脸。 就是在她们高中，也找不出这样男神级别的人来。 男生好像和她的室友关系很好，女孩仰头看着他的动作，眉眼弯弯的，脸上小梨涡很明显。 忽然察觉到旁边有人盯着她，她扭头对上顾笑然的视线，于是收回眼，低头重新戴上耳机。 宿舍是四人间，有个阳台能晾晒衣服，也有个洗衣机。 浴室洗漱台什么的基本设备都齐全，也没什么安全隐患。 陆瑜心底总算放了点心。 整理完快到六点了。 林随安有点饿了。 “我们去食堂吃饭吧。” 顾笑然也有点饿了，想着吃完熟悉熟悉环境，谁知三人刚要走，身后就响起一个弱弱的声音。 “诶，你们要去食堂吗，我可以也去吗？” 第48章 原本顾笑然见她在听音乐没好打扰，现在她主动要来，她们也没有理由拒绝。 女孩眼睛亮了亮，立刻放下手机走了过来。 “我们，走吧。” 女孩看了一眼陆瑜，少年已经和林随安转身走了。 画室的条件算中等，很多地方的植物都不修剪，任其自然生长，林随安挺喜欢这种自然的风格，一路上一边熟悉环境边听着耳边各种陌生的话语。 来这所画室的学生都是来自五湖四海。 画室的食堂离公寓楼只有十来分钟左右的路程，食堂菜色也很丰盛，照顾来自不同地方的学生。 吃完饭，四人从里面出来，天色已经暗下，远处的天边还残留着夕阳。 陆瑜看了眼时间，低头看林随安，询问：“我陪你去买其他东西吧。” 毕竟要在这里住八个月左右的时间，林随安不可能把所有东西带上，她点头说了句“好”。 然后转头看向顾笑然，软声：“你们有什么要买的吗，我们一起吧？” 陆瑜抬眼看她们，依旧那副高冷的模样。 顾笑然今天已经占用他们很长时间了，学校事封闭管理，就今天一天的自由时间，明天开始就出不去了，她可不能再当他们的电灯泡了。 “好……”陶小玲正要说话，就被顾笑然挽住胳膊，她惊讶看去，顾笑然脸上带笑，语速飞快地开了口。 “我们就不去了，回寝室还有点事，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先走吧。” 陆瑜冲她点点头。 顾笑然摆摆手，便半强迫地拉陶小玲走了。 “走吧。” 陆瑜收回眼揉了揉林随安的发顶。 画室附近的画材店很多，随便哪家都挤满了人，陆瑜带着林随安进了一家人相对不那么多的画室，买了很多画材。 又定了些水果奶茶，提到她们宿舍。 “你明天就要走吗？” 宿舍楼里家长们渐渐少了很多，但依旧闹哄哄的，各种嬉笑声汇聚，林随安走到宿舍门外的桂花树下，仰头看着面前的少年。 对面的宿管大妈不时扭头看看这边。 树边的路灯发出昏黄的暖光，覆着少年的身影，愈发衬得他眉眼清俊，黑眸高挺如星。 她明天就要封闭训练了。 记忆里，好像第一次要和他分开这么远，这么久。 原先一直被刻意忽略的闷胀此时无声地发酵出来。 陆瑜自那边收回视线，抬手掐了下她的脸颊，挑唇轻笑：“离开学还有几天，我再陪你几天。” 林随安听着，眼眸都慢慢亮了，她仰头眨眨眼睛，笑得梨涡若隐若现：“嗯，说话要算话。” “嗯哼。”陆瑜懒洋洋地笑着应声，在宿管阿姨第n次看过来时，敛了点笑说：“回去吧，明天中午给你打电话。” 原本空落的心仿佛瞬间被填满，林随安抿唇笑得甜，像得了小鱼干的小猫咪，欢欢喜喜地转身走了。 陆瑜双手插进兜里站在树下，一直看着林随安进了宿舍楼再也看不见，才转身披着月色离开。 宿舍里，顾笑然正低头整理书桌的东西，陶小玲面前摆着很多盒水果，边吃一边靠着椅子听音乐。 “你回来啦。” 顾笑然探头看她一眼。 见她表情还好，就放了点心。 这小姑娘脆弱，她还怕她离家这么远会不适应。 林随安笑着应声，走到子桌前，发现她旁边桌上的水果不见了。 林随安扭头去看，发现陶小玲桌上放着两盒水果。 两盒都打开了，而且各自都还吃了。 陆瑜给买的奶茶跟水果，是她们寝室一人一粉的。 注意到她的目光，陶小玲扭过头，问：“怎么了？” 林随安抿了下唇，说：“那盒水果是旁边室友的。” 陶小玲脸色微僵，看了眼旁边空荡荡的桌子，有些不以为意：“我以为旁边没有人的啊。” 顾笑然一回来就在整理东西，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听到林随安的话一看，说：“陶小玲，你拿别人的水果干嘛，你的还不够吃吗？” “不就是盒水果嘛，干嘛那么凶。”陶小玲有点委屈，咬了下唇，合上盖子说：“那我还回去行了吧。” “算了。” 林随安低下头，把自己的那盒拿起放到旁边。 陶小玲见了，皱眉扭回身。 “你还不如要回来。”顾笑然没想到她的新室友这么没分寸，忍不住在林随安耳边提醒。 不管旁边人来没来，她也不该随便动别人东西。 那么大一盒水果还不够吃，还要吃别人的。 林随安还不想为了一盒水果刚来搞得刚来就与室友闹僵，摇头说：“没事，就一盒水果。” 以后多提醒就好了。 就继续收拾东西了。 顾笑然无奈：“那待会你吃我的。” 许是因为刚刚的小插曲，陶小玲好像跟她们生了气，听了会音乐就起身端着盆去洗漱。 顾笑然算过，她快洗了一个小时。 洗碗才慢悠悠地从里面出来。 憋得不行的顾笑然第一时间跑进去。 陶小玲坐在座位上，拿过桌上的护肤品一个个慢吞吞地涂抹，然后爬上床睡觉。 林随安抿抿唇，接收到顾笑然洗完澡出来的信号，爬下床去洗漱。 等林随安洗完澡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陶小玲的床里发出嘈杂的综艺声音。 林随安看了一眼紧闭的帘子，宿舍里不能吹头发，于是拿了吹风机去外面吹。 楼下就几个插头，有很多人在等，林随安排队等了快半小时才吹好。 等回到宿舍，已经是十一点过了。 林随安收拾了下，把衣服丢洗衣机里洗，然后准备明天要用的东西。 这画室不像其他地方，还有熟悉同学的时间，明天就直接开始上课。 林随安对照课程表准备着。 对面的床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哈哈哈的笑声传遍整个宿舍。 “安安，我先睡了啊，你关下灯。”顾笑然忍不住了，合上数学书放下起身。 “好，你先去睡吧。”林随安扭头对她点头，继续低头收拾东西。 顾笑然走了几步，停下来皱眉看向陶小玲的床：“陶小玲，我要睡了，你手机能关小点吗？” “知道了。” 好半天，里面才传来不情愿的声音。 声音是小了点，但依旧清晰。 顾笑然眉头蹙紧，想着她睡了应该会关，过了会爬上床。 林随安把东西放进书包，梳了梳头发，看到桌上的手机响了下，来了条消息。 是陆瑜发过来的。 【睡了没？】 【还没，要睡了。】 林随安低头看手机，情不自禁地弯唇。 陆瑜消息打的很快。 【早点睡，明天还要上课。】 林随安想看他住的酒店，于是发过去。 陆瑜无奈，发了一张照片。 是斜靠在沙发的角度，白色柔软的大床一角，对面是一台黑色电视，床边的小柜子，台灯，环境还算整洁。 照片左下角是一条入镜的腿，还穿着牛仔裤，脚下踩着双黑色运动鞋，修长又好看。 电视里隐约好像还播放着新闻。 林随安忍不住笑，心想陆瑜真不愧是陆叔叔的儿子，在某些的习惯上十分相似。 【我要睡了，你也早点睡。】 林随安发过去，很快就收到了一个“好。” 林随安关了手机，关了灯，走到床边爬上去。 整个寝室一下子黑了下来，外面也渐渐恢复安静，整个寝室只有陶小玲的床上不时发出综艺的声音。 很刺耳。 林随安陷入柔软的床里翻了个身，低声叹了口气，盖住被子打算闭眼入睡。 可耳边噪音不小，尤其是在这种快要睡的环境下。 顾笑然应该已经睡了，林随安忍了忍，还是忍不住掀开帘子，对她说：“陶小玲，我也要睡了，要不你戴耳机吧？” “戴耳机对耳朵不好。” “？”你之前听音乐不也是戴耳机吗？ “我就睡了，催什么啊。” 对面传来不悦的咕哝声。 林随安有些无言以对，缩回去重新拉起被子蒙住耳朵。 这种体验实在不佳。 安静的寝室里不时响起笑声。 就在林随安有些烦躁时，门口忽然有转动门锁的声音，接着，门被推开了。 门口的灯“啪”的一声。 行李滑过地面的轱辘声静静传来。 林随安心脏微微一跳，掀开帘子探头朝下看。 刺眼的灯光里，一个穿着T恤热裤的女生提着行李走了进来。 她个子好像挺高，黑发随意挽着，身材很好，一双笔直的腿白的惹眼。 这应该就是她们宿舍最后那名室友了吧。 察觉到她的视线，女生抬头望了过来。 是一张过分精致的脸，偏明艳感，眼珠很黑很漂亮，表情却是冷冷的，有种厌世感。 许是之前熬夜多了，眼下有些淡淡的乌黑。 看起来就有种距离感，不太好相处。 “你好。”林随安有点紧张，小声跟她打招呼。 那女生淡淡点头，走到她的桌边，低着眼安静整理东西。 对面的陶小玲掀开帘子看了眼，上下打量好一会，看不到正脸又缩了回去。 这个点宿舍已经停热水，虽然不太清楚她为什么这么晚才来报道，林随安正想提醒，那女生没怎么收拾直接接上了床。 林随安抿抿唇，把帘子放了回去。 窗帘外的综艺声音依旧继续。 林随安蒙住被子，忽然听见空气里响起一个冷淡好听的声音，带点清冷的烟调。 “把声音关了。” “我过会就关。”陶小玲像是愣了下，没什么底气地小声说。 虽然这样说着，没坚持几分钟就飞快关了。 第49章 洗手间里怎么还有人啊 林随安瞠目结舌。 隔壁床隐隐约约的被子摩擦声响起，然后很快消失。 寝室里安静了下来。 收回注意放下了点被子，然后闭上眼，心满意足的睡去。 第二天林随安定的闹钟响过后被按掉，林随安翻了个身，继续赖在床上不想动弹。 耳边隐隐传来下床的声音，随后，浴室里传来水声。 直到第三遍铃声响起，林随安才被下了床的顾笑然拍醒。 “嘿，醒醒醒醒，该去画室了，一会要迟到了！” 林随安揉着眼睛应了声，爬起来，穿衣服。 她下了床时，对面的陶小岭也刚好下床，穿着睡裙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拉开椅子坐下，趴在桌上假寐。 新室友端着洗漱用的盆从洗手间出来。 穿着黑色吊带和同色短裤，长发在头顶扎了个丸子头，五官精致，身材高挑，浑身白的不行。 只是右脚踝上有一片黑色，像是伤疤。 林随安放下梳子看着她，小声跟她打招呼：“你好。” 女生看她一眼，点点头。 陶小玲上下打量着她，撇撇嘴，也不知在跟谁说的：“一大清早的吵死人了……” 话刚落，女生便抬头看了过去，目光疏离清傲，没什么温度。 陶小玲莫名有些心慌，眼睛闪了闪，嘴里咕哝着什么扭过头去。 女生放下盆子便拖过旁边的行李箱开始收拾行李，起身放衣服的时候才注意到桌边放着的奶茶跟一盒未拆分的水果。 女生拿起来顿了下。 这种天气，奶茶跟水果放了一夜，已经不能吃了。 林随安笑了笑，小声说：“奶茶跟水果是我朋友买的，我以为你昨晚很快就来，我今天重新买份给你吧。” 女生扭过头去，对上一张白净柔和的小脸，她放下奶茶，淡声说：“谢谢，不用了。” 林随安哦了一声，发现她是真不好相处，正巧顾笑然也洗漱完过来，让她过去洗漱，于是就去了。 因为是第一天，林随安跟顾笑然收拾的很快，等她们要走时，陶小玲还坐在桌前在纠结今天的发型，女生则蹲在地上，不紧不慢的收拾着。 谁好像都不能和她们一起走。 于是两人就先走了。 周围都是慢悠悠去画室的人，两人去食堂买了早餐吃完，然后去了画室。 画室会根据联考所在的省份分班，林随安跟顾笑然自然在一个班，因为昨天事先踩过点，很快就找到了她们的班。 她们去的还早，找了个位置坐下，过了会，学生才陆陆续续的来齐。 许是初到集训的新奇，学生叽叽喳喳的，一个个脸上带着笑。 过了会，老师也来了。 上课铃响，老师做了个自我介绍，让同学间互相认识了下，就开始上课。 第一堂是素描课。 和她们之前在美术班没什么区别，只不过素描老师讲的更细致，几乎是每一笔每一块都讲到了。 一堂课三个小时，老师完成了一副石膏像，并留了作业让同学们课下完成，明天检查。 下课铃声响，每个人都饥肠辘辘的。 “饿死我了。” “老师眼睛好尖啊，我跑个神都不行。” “还收手机，我腰都快坐断了。” 后排议论着，一个个朝门外涌去。 “随安，你去食堂吃还是点外卖啊？” 顾笑然把画了一半的素描放进背包，边收拾东西边问。 林随安抿唇，说：“不好意思啊，我可能要和别人吃。” 顾笑然愣了下，很快露出一个了然的神情来，笑着道：“那我先走啦。” “嗯。” 送走顾笑然，林随安低头拿起旁边震动的手机，划开屏幕。 看了眼，然后起身抱着素描本起身。 画室全封闭式的，除了假期根本出不去，校门旁边的围墙边就成了无数学生与外卖接头的地点。 林随安走的时候往那边看了眼，看到那边微围的密密麻麻的人，别说找陆瑜了，就连外面的人都看不到。 陆瑜让她到学校后门的围墙那，可真是个明智的选择。 也不知道他昨天什么时候踩的点。 林随安以为自己要爬墙，她从小到大都没爬过那么高的，正发愁怎么上去，视线看到前面，微顿。 下一秒，她连忙跑了过去。 “你怎么进来的？” 林随安看到陆瑜手边提着几何外卖，正坐在花坛的台阶上。 陆瑜仰视着少女的笑魇，挑唇笑了一下，收起手机站了起来，揉了把她的脑袋，嗓音带了点笑：“这能难得住我？” 也是，大佬就是大佬，在学校时体育就好得变态，别说爬墙了。 一想到大佬亲自翻山越岭给她送饭，林随安就感动的不行。 小姑娘笑容贼甜地看着他。 陆瑜轻咳，低头拆开包装说：“赶紧吃，吃完回去睡觉。” 画室的时间跟学校不太一样，中午一点半上课，只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林随安哦了声，赶紧坐下来吃。 两人分食几份外卖，不一会就吃得差不多了。 “回去吧。” 林随安有点不舍，问他：“你下午会来吗？” 陆瑜抿唇思考了下，语气难得认真：“如果没被校警发现就能。” 林随安一愣，然后很快笑了，伸手去拍他胳膊。 让他吓她。 “回去吧。”陆瑜轻笑，把外卖盒收起来没扔掉的意思。 林随安诶了声：“旁边就有垃圾桶。” 陆瑜挑眉：“你想被发现？” “……” “傻。”陆瑜叹气，揽住她的小肩膀推她：“赶紧回去睡觉去，不然待会连我是谁都忘了。” 这是在讽刺她啊！ 林随安哼哼两声，摆摆手就跑。 陆瑜站在原地盯着看了会，然后转身。 林随安回到宿舍，看到陶小玲趴在桌上戴着耳机不动，旁边放着份吃了一点的外卖，其他人都在床上。 隔壁床的女生好像还没回来。 林随安不经意瞥到她床上的纸条，上面写着“江凌”二字。 原来她叫江凌啊。 很特别的名字。 “随安你回来了。” 顾笑然从床上探头，小声说。 林随安仰头对她点了下头，走到桌边拿起水杯喝了几口，去了趟洗手间然后上床。 她睡的很快，双手搭在肚子上，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中午一点多，不知谁的闹铃响了。 林随安睁开眼，看了眼时间，费力地爬起来下床。 顾笑然也下床收拾有些乱糟糟的头发。 林随安边梳头边看对面，陶小玲还保持着她进来时的动作，没有变过。 林随安犹豫了下，对她喊了句：“陶小玲，要去画室了。” 陶小玲一动不动，甚至在她喊到第二遍的时候很不耐烦地发了句声音，没动。 顾笑然用胳膊推了推她，示意她别管。 林随安无奈，尽到自己的义务，和顾笑然出去了。 下午是水粉水彩，依旧是跟着老师画。 五点半下了课，学生们一个个往外涌。 顾笑然知道林随安这几天要跟陆大神一起吃饭，识趣地不再问她直接就走。 林随安到的时候，陆瑜早已经等在那了。 汤水什么的一点没洒。 林随安很好奇陆瑜是怎么做到的。 谁知陆瑜说了句：“花了点钱雇人从上面替我送下来。” “……”果然是简单直接。 画室的文化课是晚上七点，林随安和陆瑜说了会话，时间就快到了。 “加油啊林同学。” 夏日的暖风穿过发梢，拂过裙角，因为他，她也不觉得这紧密的安排有多苦，开始期待明天了。 文化课上完，晚上八点继续是晚自习，林随安认真地开始画白天布置的作业。 十点钟下课，林随安把作业交了上去，跟顾笑然一起去洗了手，慢慢往宿舍楼走去。 一路上都像是解放了的同学。 “你吃雪糕吗？” 顾笑然提议，林随安点头，两人于是拐去小卖铺各自买了支雪糕。 一路说说笑笑回到宿舍，刚推开门，就听见里面抽抽搭搭的哭声传来。 “我好累，中午那么点时间，都没休息好……” “不想待了，这什么破画室……太变态了。” 是陶小玲，桌上放着一盒抽纸，旁边散落着无数个纸团。 陶小玲电话放在耳边，一边低头哭一边说着。 见她们进来也没收敛。 林随安和顾笑然对视了眼。 “真是公主病。”顾笑然用口型说道。 林随安默默无言，走到桌边低头收拾等会要洗漱用的东西。 陶小玲坐在位置上一直抱怨，不知电话那边说了什么，她忽然语气激动了起来：“都怪你们，给我选的什么破画室，洗手间马桶破，床也不舒服，外卖难吃死了，老师也凶，还不让玩手机，我还不如去高中旁边的画室，都怪你们！” 林随安肩膀怵了下。 顾笑然实在受不了，暗暗翻了个白眼，跟林随安说了句，就拿着盆去洗澡了。 林随安被迫一个人听了十几分钟的哭声。 陶小玲听着手机哭了会，又挂断电话，趴在桌上继续哭起来。 仿佛古代被流放到了边境似的。 晚上十一点钟，宿舍快要熄灯时，陶小玲声音才渐渐小下去。 耳根总算清净了些，林随安戴上耳机，在网上找了一个名家作画视频开始看。 宿舍门被打开，林随安扭头看了眼，然后摘下耳机，小声说：“你要洗澡的话要快点，一会要停热水了。” 女生许是没想到她会跟她搭话，脚步顿住，扭头朝她看过来，点头，尽管眉眼依旧很淡。 “哦，谢谢。” 林随安笑了笑，重新插上耳机继续听。 女生放下画板，没理会对面抽抽搭搭的女孩，低头整理了下洗漱用品就端着盆进了洗手间。 陶小玲哭够了，才揉揉眼睛起身拿着盆去洗澡。 她走到洗手间，看到紧闭的浴室门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又升了起来，扭头大声冲着她们质问：“洗手间里怎么有人啊？！” 第50章 拥抱 正低头练习速写的顾笑然被这突然的一声吓了一跳，笔都差点歪了，她扭头看她说：“怎么了啊？” 陶小玲红着眼，说：“里面刚刚还没人的，怎么这会就有人了？” 林随安扯下耳机解释道：“是江凌，我见你迟迟不去洗漱，快要停水了，你还不去，江凌来了总不能不让她去洗吧？” 陶小玲看向她，有些不可思议：“我什么时候说我不洗澡了？林随安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这话有些刺耳。 合着您没洗澡前，别人就不能洗澡了？ 无论多晚都得留着，得先等您洗过别人才能洗？ 顾笑然有些被气笑：“陶小玲，之前那么长的时间没人洗澡，是你自己不东，这会怨谁？” 切，还想让她们继续捧着她当公主了是吧。 大家来这都是学习的，不是来伺候她的。 谁还不是家里的小公主了。 陶小玲嘴唇咬了咬，眼神变得怨怼起来，就在这时浴室的门开了，江凌端着盆走出来。 黑发披散，身材纤瘦修长，黑色的吊带长裙衬得她皮肤有种冷白的味道，那张精致的五官白皙又冷淡，眼珠漆黑。 陶小玲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江凌越过她走到洗手台边，拧开水龙头低头洗衣服。 现在早已经停热水了。 陶小玲莫名有种被人忽视的感觉，又看看林随安她们，忽然带上了哭腔说：“你们都欺负我。” 她端着盆子走到座位前丢下。 砰。 声音很大，像是在发泄着什么。 然后趴在桌上又委屈地抽搭起来。 又开始了。 顾笑然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心想这是什么奇葩室友，自我意识过头了吧，她们有那时间，画几张速写不香吗？ 林随安也皱眉，半晌收回视线，低头尽力忽视那边忽高忽低的声音。。 江凌洗过衣服，寝室的灯就灭了。 黑暗中陶小玲的哭声忽的一顿，像是也被吓了跳。 林随安赶紧开了台灯，路过的江凌顿了下，对她说了声谢谢。 她好像并不害怕黑暗，不紧不慢地走到阳台，放下盆子晾衣服。 过了会，走进来关上玻璃门。 陶小玲还坐在座位上小声抽泣，江凌并没有管，也对身后充满敌意的视线视而不见，径直脱了鞋上床。 林随安和顾笑然也要准备上床了，林随安看向依旧固执地坐在原地不动的女孩，抿抿唇，对她说：“你快上床睡吧，别感冒了。” “不用你烂好心。” 顾笑然捅捅林随安胳膊，示意她别管，故意似的跟空气说：“某人不讲道理想让咱跟妈似的供着她咱也没办法，反正到时候感冒的不是咱们，别管了，睡觉吧。” 林随安只好收回眼，上床睡觉。 刚开始底下还算安静，林随安睡不着，跟陆瑜聊着天。 过了几分钟，底下忽然又响起哭声，而且越来越大。 在安静的寝室里格外清晰，而且还有点渗人。 她故意似的想让她们也睡不着觉。 林随安皱皱眉，见底下没有罢休的迹象，正要说话，隔壁床忽然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 “赵阿姨，我们室友一直不睡，影响我们睡觉，您能过来看一下吗？” 画室的宿管阿姨一向很严，如果被知道定会扯着个嗓子喊的整个宿舍楼都能听见。 如果要是被宿管阿姨得知陶小玲哭是因为嫌弃学校和不适应，那她基本上就是社会性死亡了。 在江凌还没说完，底下的哭声便立刻消失，像按了暂停键似的。 没一会便窸窸窣窣的整理东西，爬上了床。 林随安收回注意，看到屏幕上顾笑然发过来的消息。 【咱们这个室友简直太酷了吧！】 【我得想办法弄到她的联系方式.jpg】 林随安笑着，发了个赞同的表情包过去。 最后不知怎么宿管阿姨没有来。 第二天林随安她们起来的时候，陶小玲还没起。 她床上的闹铃被她一遍遍给关闭。 于是林随安和顾笑然就没有叫她，收拾好后，顾笑然忽然轻咳了下，转头推推林随安，示意她看旁边。 林随安瞥见江凌正坐在隔壁弯腰系鞋带。 眉眼依旧是一副清淡的样子。 她很瘦，显得那双腿很细，即使穿着铅笔裤也依旧能看出来的清瘦。 等江凌起身的时候，林随安喊住了她。 “有事？”江凌顿步，偏头看她们。 女孩气场很强，自带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淡漠，林随安一时竟有些卡壳。 “我……” 顾笑然在心里叹口气，赶紧接她的话：“江同学，你是要去食堂吃饭吧，我们正好顺路，要不一起吧。” 江凌垂眼似乎思考了下，然后点点头。 一路上，顾笑然尽量跟江凌说话，想多了解她一点，林随安在经过最开始的卡壳后，慢慢找回了平时自在的那种感觉，也不时和她说话。 三个人加了联系方式。 她们两人发现，江凌不是高傲，只是不怎么爱讲话，但问她基本上都会回的。 “哇，你是B市本地人啊，这也太方便了吧，周末也应该能回家吧？” 江凌顿了下，随后语气清淡：“既然来了就没想过回去。” 顾笑然小心捅捅林随安，看看，这毅力，她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林随安也觉得很佩服，刚到画室，她虽然还有陆瑜陪着，可每天都想着下课去见他。 在这方面，她确实毅力很不如这位室友。 三人在教学楼下分开，江凌径直去了隔壁楼梯，林随安和顾笑然转身往另一边方向走。 开始阶段画室上的课都是基础课，林随安之前在学校附近的画室打下基础，所以学的还好。 下了课，林随安就迫不及待收拾东西往外走。 顾笑然忍着笑。 林随安一路小跑地到了那，看见熟悉的人后加快脚步，脸上的笑也越放越大。 “笑什么呢？” 陆瑜抬手揉揉她短绒的头发，低头微微勾了勾唇角。 林随安抿笑着摇头，去看他拿的东西。 两人坐在花坛边吃东西，林随安吃到一半边拿手机看，忽然发现今天已经周三了。 “怎么了？” 陆瑜转头看她。 林随安不小心半个鱼丸整个吞下，呛得她不停咳嗽。 陆瑜放下筷子赶紧拍拍她的背，皱着眉叹气：“怎么吃个饭都能呛住。” 林随安合上手机防到一边，端起一碗汤喝了口，顺便压下刚才涌上来的那股窒意，小声说：“没什么，对不起噢。” “吃完饭前不许玩了。”陆瑜直接拿走她手机，有些霸道。 林随安哼了一声，倒是乖乖的，没有反对。 吃完饭，林随安对他挥了挥手，告别。 回到寝室，林随安顺眼瞥了眼，陶小玲没有回来。 也不知她哪去了。 林随安走到桌边坐下，喝了几口水，就上床睡午觉。 寝室一片安静，迷迷糊糊间，她听见有人走了进来，带起一阵动静。 林随安无意识地皱下眉，翻了个身，直到铃声响才爬起来。 下来时，她看到陶小玲的床边放着双鞋，应该是回来了。 晚上回寝室，陶小玲正跟人呢聊天，一边低头吃外卖，语气有些不耐烦，但看起来像是好了许多。 她吃完后就挂了，然后坐在椅子上打游戏。 不和她们说话。 顾笑然摘掉耳机要去洗漱时，她忽然间转身叫住她：“诶等等，我要先睡觉，我先洗。” 顾笑然捏了捏手，见时间还早，就没跟她计较。 陶小玲磨磨唧唧的准备东西，然后进了卫生间。 进去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出来。 顾笑然的脸色已经明显很不好看了，偏偏陶小玲没看到似的，在水池边洗衣服。 还在顺便在音乐。 顾笑然深吸了口气，沉着小脸端着盆进了卫生间。 出来后，就在手机上跟林随安一通吐槽她。 林随安正安抚着她，江凌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陶小玲似乎有些怕她，原本还悠闲放着音乐洗衣服，不等江凌来就端着盆子走了。 顾笑然无语：“是不是我们看起来就很好欺负啊。” 陶小玲似乎是刻意跟她们三人冷战，但她们不是整天无所事事的人呢，只要没触及到底线，就不跟她计较。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周末。 画室放了假，学校开学，陆瑜也要走了。 中午，林随安去送他。 陆瑜的行李很少，只有一个小行李箱，叫的车开过来在路边停下。 “走了，回去吧。” 见小姑娘盯着他的行李箱没动，努力憋着的模样，陆瑜心下有些不忍，叹了口气，上前弯腰抱住了她。 他在她耳边低声：“别哭，国庆我来看你，嗯” 少年身上温热的体温自他胸膛传来，林随安愣了下，却一点也不想离开，眼睛被氤氲着，终于忍不住了，自眼角慢慢变红。 她咬了下唇，声音很小，但还是被陆瑜听出来有变化。 “那你要说话算数。” 还和小时候那样，他那年去国外比赛，小姑娘也是这样依依不舍。 陆瑜唇边漾开一抹笑，双臂用力地抱了下她，低头在她耳边许诺：“一定。” 他松开她直起身来，揉了揉她发顶，指腹若有似无地蹭过她的眼角，随后放下，眼神格外温柔。 林随安仰头看着他，不舍得离开。 陆瑜低笑，轻弯了下嘴角，转身透着行李箱上了车。 第51章 “我等不了了。” 陆瑜走后，林随安的生活也恢复了三点一线，每天寝室食堂画室之间来回，忙碌又充实。 每晚陆瑜都会打电话过来询问她这一天做了什么，尽管每天都大同小异，很多时候只是一些小吐槽，但他还是听得很认真，不厌其烦。 有时会连麦，听着他低沉舒缓的声音，林随安一整天的疲惫仿佛全都消失了。 宿舍的氛围还好，陶小玲跟她们处不来，经常冲她们故意甩脸，还和隔壁寝室的女孩玩到了一起，但每个人都很忙，她们也没时间搭理她。 画室逐渐忙碌起来，每天布置的作业量日益增多，有时候林随安中午吃过饭还会画一会。 八月中旬左右画室进行了第一次月考，林随安三门各考了七八十分，在画室排名第十五。 实话来讲这个成绩并不怎么优秀，班里最高的总分两百七十多，听说全校最高分接近满分。 林随安看到班里第一的成绩，确实画得比她要优秀的多。 顾笑然学画学得早，也比她要多十几分，她带着成绩过来，小声说：“随安，你知道全校最高的是谁吗？” 林随安不了解，她没关注这些：“谁啊？” “咱们宿舍的，江凌，而且素描速写色彩每一门都全校第一。” 林随安倒吸口气。 顾笑然感叹：“没想到咱们宿舍竟出了个低调的大佬，闷不吭声就拿了第一，我今晚得好好看看她的画。” 正说着，前面有素描老师喊：“别说话了，过来分座位。” “我先走了拜拜。” 顾笑然摆摆手赶紧溜到前头。 画室每月一次月考，每次月考过后都会有奖励，还要换座。 成绩排名前十的分到A组，前二十分到B组，剩下的分到C组。 越往前越会受到更多照顾。 林随安被分到中间位置，她放下成绩搬动桌椅，换了新同桌。 新同桌是一个戴眼镜的短发女生，整个人有些臃肿，正低头默默盯着手里的成绩。 看到她，她抬头冲她笑笑：“你好。” 林随安也轻轻地笑笑，点点头。 中午回到寝室，顾笑然第一时间就去问江凌要高分卷子看。 江凌不常在寝室，顾笑然能抓住一点机会是一点。 “大神！听说你这次考了全校第一，让我们瞻仰瞻仰你的卷子吧。” 江凌虽然面冷，但人很好说话，低头从画袋里翻出卷子给了她，还顺便看了眼林随安：“你也过来看吧。” 林随安愣了下，那点不好意思消失，立马走了过来。 身后的陶小玲看着挤在一起的她们三个，忍不住气恼地咬了下唇。 不得不说江凌能考全校第一不是没有理由的，即使是基础的素描半身像也构图精准，笔锋老辣，宛如真人跃然纸上。 林随安不禁惊叹。 她打心底佩服。 江凌任由她们看，低头看了会美术教材，就起身上床睡觉了。 还剩她们两个如同两个小迷妹似的坐在下面乖乖瞻仰大神画作。 江凌得第一的消息在学校里引起不小的轰动，不少学生私底下给她打上了一个神出鬼没的美少女天才标签，连老师也专门拍了她的卷子供大家欣赏。 美术月考过后，内容难度上升，林随安连晚上回到寝室也开始画画。 九月又经过了一场月考，林随安升了两名，却还是在B组。 时间不知不觉间流逝，清晨开始变得有些凉意，林随安穿了长袖，一早便到了教室。 班上已经有些同学。 趁老师还没来，大都在吃早餐，一边涂改昨晚布置的作业。 林随安找到自己位置坐下，和旁边的女生打了个招呼。 “你来啦。” 女生推了下眼镜，从画作上抬头，眼下有些乌青。 “你昨晚没睡好？” 林随安问。 女生叫赵筱，闻言扯了下嘴角，老老实实点头。 “昨晚画到一点了。” 刚开始画室基本上都能按时睡，熬夜到凌晨基本都是后面的事了。 但赵筱基本功不好，对美术的感知也比别人弱，平时能按时完成作业基本都是靠靠熬夜来的，她这次月考还降了几名。 压力很大。 林随安默下来，也不知说什么，只能帮她一起改画。 不一会，上课铃声打响，素描老师走了进来。 下课前，他通知了下周去外地写生的事。 写生这些年已经逐渐成为美术高考必修的一个课程，各大美院这些年来将风景作为考题的不少，每个画室在集训中都会去外地写生一周。 地点是南江的泗水小镇，一个与世无争的清净地方。 听了这消息，底下一片哗然，班里人都格外激动。 连日来被画画折腾一脸菜色的同学在画画时都积极许多。 陆瑜得知她要去南江后，给她在网上买了一大堆东西邮过来。 什么吃的喝的用的，全都有。 还有林父做得小泡菜。 那几天林随安三天两头去门卫室领快递，因为东西太多还叫上顾笑然一起，没几天连门卫老大爷都认得了她。 “哇，随安，陆大神也太疼你了吧。” 一路上，顾笑然看着怀里的东西，不酸是假的。 还都是好的。 那可是高冷不近人情的陆大神啊。 原来私底下宠小姑娘是这样的。 也太甜了吧！ 林随安有点受不了她暧昧的目光，忙转移话题：“回去后你挑点自己喜欢的。” “那还是算了，都是大神给你的，我可不能要。”顾笑然笑道：“不过这泡菜我还是想吃。” 东西太多了，林随安根本用不完，衣柜里也放不下，于是把多余的东西送了别人。 都是一个寝室，林随安不可能单单不给陶小玲，有除湿袋还有驱蚊驱虫的。 “唔，好吃，陆大神的老爸太贤惠了吧，做得比五星级还好吃！” 顾笑然惊艳地瞪大眼睛，要是旁边有饭，估计当场就着饭吃了。 江凌也夹了一口，满意的点点头。 陶小玲听着身后的声音，冷淡咬了咬唇。 九月底，画室出发了。 所有人都坐大巴南下，大约五个小时才到。 到的时候正是午饭，分配好房间后，先各自去放行李。 林随安跟顾笑然一个房间，两人放了行李已是饥肠辘辘，赶紧下去吃饭。 吃过午饭被画室带去基地踩点，踩点过后已是下午，吃过晚饭后便回了酒店开始晚上的课。 等回房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坐车坐了一天，中午也没有休息，林随安洗完澡头发也没好好吹，就趟进被窝里睡着了。 连陆瑜什么时候打过来电话都不知道。 第二天下面吃早餐时才看到陆瑜的电话。 没聊几句，就被叫去集合。 第二天才是正式的写生，林随安坐在长街木门前的石阶上，画了一整天。 晚上又是速写素描。 等晚上回到房间，才有机会给陆瑜打电话。 提示音刚响起没几秒就被接通了。 林随安还有点懵。 直到电话里响起一声低咳，她才清了下喉咙。 “喂。” “哼。” 尾音带着鼻音，还有些娇矜。 就是不和她说话。 林随安好像第一次遇见这样的陆瑜，忍不住确认：“陆瑜？” “干嘛？” 低沉干净的声音冷冷淡淡，仔细听能听到些小情绪。 “你不高兴吗？” “你说呢？” 这控诉的语气，林随安要是还听不懂，陆瑜估计会抓狂了。 不过他今天好像打了很多通电话，微信也发了不少。 全都石沉大海，要是换成是她，应该也会有点气。 林随安于是道歉，声音软软的：“对不起啊，昨晚太累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太忙了。 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 陆瑜向来不是不讲道理的男生，他对林随安根本生不起气来。 “我知道。”电话那头的陆瑜低咳一声，说：“我发视频给你。” 他太久没见林随安。 他太想她了。 “现在？” 林随安看了眼还在浴室的顾笑然，犹豫了下，应了声“好。” 下一秒，一个视频请求就发了过来。 林随安点开。 男生帅气的脸庞出现在屏幕上。 林随安笑眼弯弯。 他穿着一件很简单的黑色长袖，周围有些黑，旁边床头灯发出柔和光晕细细描绘着他的五官。 两个多月不见，他好像又帅了点。 男生眼眸漆黑，仔细盯着她的小脸。 林随安注意到他周围的环境，是她熟悉的陆家：“你回家了吗？” 陆瑜闲散地靠在床头，黑眸凝视着少女白净的面庞，喉咙哼出一节声音。 林随安不在，他难道看她的妈跟别的男人怎么秀恩爱？ 林随安哦了声，被他这样盯着，忽然脸颊微热，眼珠忍不住到处瞟。 还没几秒，陆瑜盯着她的脸，忽然蹙眉道：“你怎么瘦了？” 林随安啊了声，下意识反驳：“哪有。” 她明明每天吃的很多好不好。 画室消耗大，每天不多吃点根本熬不过去。 陆瑜转头瞥向时间。 “离国庆还有十天。” 林随安抿唇，是啊，到时候他就能来了，或者，她也可以回去去见他。 “我等不了了。” 陆瑜忽然说了句。 林随安微微一愣。 第52章 他们亏欠她的，他都会给她补…… 没等她反应，洗手间的门就开了。 林随安条件反射地关了手机。 那边的陆瑜：“……” 擦着头发的顾笑然脚步一顿。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空气忽然陷入一阵诡异的宁静之中。 她好像……出来的有些不是时候哈。 还是顾笑然轻咳了声，率先打破了沉默。 “嗯……那个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 林随安还在懵逼，闻言哦了声，说：“没事。” 顾笑然点点头，故作镇定地往自己床边走去。 林随安刚松了口气，忽然听见身后顾笑然的小声咕哝。 “那个，你和陆大神两人好甜哦。” “……” 林随安面红耳赤地钻进被窝。 而同一时间，看着已经结束了的通话页面，陆瑜把手机拿在手里把玩着，半晌微勾起唇角，低低笑了声。 画室在外面采风的这一周过得充实又满足，虽然每天都画到很晚，但林随安心里却觉得很满足。 除了这几天刻意不去接陆瑜的电话。 陆瑜也很奇怪，之前她不接他电话，陆瑜都会一遍遍地打，直到她接为止，可这两天他却是不急似的，每天早晚都发消息或打电话。 尽管大多数时间她可能接不到。 她潜意识里觉得会不自在，想要暂时逃开这种让她感觉慌乱的情绪。 采风最后一天，画室组织学生们重游坐船堰头，记录下这难得清闲的一天。 到了下午，学生们陆陆续续地开始返航。 由于写生最后一天就是国庆，画室直接放了假。 林随安还在寝室发呆，听着走廊里一阵阵放假的兴奋的声音传来。 这国庆长假，对于在这诺达的画室封闭了好几个月的学生们来说，是难得的放松了。 “随安，你怎么还不准备？” 顾笑然收拾著书包边问了嘴。 林随安回过神，闪了闪眼说：“可能回去也可能留校吧，我爸妈……他们应该在忙。” 林随安父母离婚的事在学校里除了几个陆瑜几个知道，她谁都没说。 顾笑然点头，她难得回趟家，眉眼全是欣喜，迅速收拾好东西跟她告别只好离开了。 陶小玲跟江凌两个人不知道跑哪去了，寝室里只剩她一个人。 安静的厉害。 林随安叹口气，看着之前给林母发过去还没回消息的界面，一瞬间忽然有些丧失了全部力气。 好像如今她回去也没什么意义。 林随安默默缓了会，从笔架里拿出一支炭笔，翻开画册开始画国庆期间布置的任务。 刚画完轮廓正要铺色，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下。 林随安随意拿起来看了眼，却是一怔。 只见上面明明确确地写着句吊儿郎当的话。 【国庆了还不打算出来啊？】 林随安心弦一紧。 她匆匆跑下楼去，终于在公寓楼外的树下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少年穿着简单的纯色T恤衫，下身牛仔裤，背影高挺俊秀，正漫不经心地低头望着手机。 微长的刘海盖过眼帘，面庞俊秀又白皙，惹得周围提着行李箱的女生们纷纷驻足。 少年许是早已习惯这样的注视，对周围的视线连头也不抬，余光一扫，瞥到某人，目光微顿，抬起面庞来，朝她挑了个淡笑。 在阳光下刺眼又张扬。 林随安暗吸口气，跑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 陆瑜低头看女孩红扑扑的小脸，抿了下嘴角，眼里藏着笑：“来接我家小丫头回家。” 在她过去的十二年里，陆瑜扮演的角色，是林母甚至是林父都没有做到的。 让她知道，她也是被人惦记着的。 回家。 这个字眼像是烫了下林随安的心，她眼前浮起一丝水雾，咬唇咧了笑。 陆瑜眼神柔和，抬手摸摸小姑娘的脑袋：“眼里怎么进了沙子了，快点进去拿东西。” 林随安眨了下眼睛，用力地点点头转身就跑。 和之前进宿舍的麻木不同，这一次她是激动与欣喜的。 林随安飞快收拾了几件衣服和东西，然后背着画袋跑了下来。 陆瑜伸手接过她的画袋跟书包，啧了声：“真重，你多吃点，不然画袋都背不动。” 林随安说：“我再吃就胖了。” 陆瑜的目光落在她白玉似的胳膊跟腿上，扬了扬唇：“再多吃点也不胖。” 林随安垂下眼，小声咕哝了句什么。 陆瑜早定好两人的机票，一路过了安检，在候机厅等候时，陆瑜看见前面有家粉店，问她饿不饿。 林随安本来是打算画完素描去食堂吃饭，这会确实有点饿了。 陆瑜带她去吃完，没过多久飞机登机。 晚上八点多，飞机到了静安市，陆瑜提了行李在路边打了辆车带林随安回陆家。 陆父陆母一早就在家里等着，林随安刚一进门，陆母就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面露心疼。 “哎呀怎么又瘦了，安安你又没好好吃饭是不是，快过来，我跟你叔叔准备了一桌菜就等着你们。” 嘴上说着两人，实际上半点眼风都没分给自己儿子。 陆瑜早已习惯，把行李放到一边单手插兜懒洋洋地跟在后面。 两人热情，是真把林随安当自己亲生闺女来看，不时给她夹菜，林随安就吃了好多。 最后还是接受到林随安的求救信号，陆瑜才轻咳一声，阻止父母的行为。 吃撑了的小姑娘就在陆瑜的房间里走来走去消食。 不时翻翻他的书，自在的很。 陆瑜如今解放了，就捡起了那些他以前没时间看的书，什么未解之谜航天科技之类的。 林随安远远地看了眼，不感兴趣，瞅着陆瑜看了会，忽然想起自己其中一个素描作业，就是画一幅人物半身像。 少年黑睫低垂，侧脸沉静寡淡，身姿随意地靠在床边，修长的手指翻阅着一部晦涩难懂的书，看上去如同一幅完美的画中人。 许久没听到女孩蹦蹦跳跳的声音，陆瑜掀起眼皮来，看到女孩坐在旁边低头奋笔疾画。 “干什么呢？” 林随安拿笔的手一僵，赶忙用胳膊挡住，抿了抿唇：“没、没干嘛啊。” 生怕被他偷看似的，用胳膊挡住还不算，还一手拿过一本大书直接盖住。 陆瑜挑挑眉，合上书起身，一手插兜走了过来，嘴角带点饶有兴致的笑：“画的什么这么不能见人？” 林随安心里抽了下，拿起画册就想跑。 只是刚转身，陆瑜就撑在她一侧桌上，另一手慢悠悠地撑住另一侧，将她困在了他怀里。 两人靠的很近，她能感觉到他的腿隔着布料贴在她的身上。 林随安呼吸一停。 陆瑜仿佛并没有发现林随安的变化，漆黑的睫毛低垂，目光微偏，落在她怀里抱紧的画册上。 然后抬眼看她，唇角挑了点笑：“在画我？” 少年低沉清润的嗓音莫名有蛊惑的味道。 林随安睫毛颤颤：“作业而已。” 脸颊不受控制地热起来。 眼下突然温热。 林随安抬眼，只见陆瑜指腹轻蹭了蹭她，好看的唇形轻弯，说：“画就画，跑什么，我还能吃了你？” 他的手放下。 眼下的皮肤还残留着那抹温热，化作了电流，细细麻麻地蔓延。 林随安低下头忍不住扣了扣。 她发现，好像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坦然地面对他了。 林随安在陆家待了四天，期间给林母发了几条消息，无一例外都没有得到回信。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林随安决定去看看。 陆瑜没什么事，索性就陪她一起。 几个月不见，小区的变化不大，到了房门外，林随安摁了门铃。 里面似乎有人，来开门的是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 “你是谁啊？” 林随安目光越过他，看到里面有很多人，林母正系着围裙和两个女人包饺子。 她穿着舒适的衣服，头发盘起，脸上是她不曾见过的温软笑意。 客厅里很热闹，还有几个男人陪着老人小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像是打扰了他们的家庭聚会。 林随安滞了滞。 听到动静，那几个女人扭头看了过来。 林母跟着转头，脸上的笑意在看到她时微微僵住。 “谁啊？” 一个年轻男人从客厅里出来，看到林随安先是一愣，随即笑了笑：“安安回来了？我们正好在做饭，快进来吧。” 那些陌生的人全用陌生的眼光看着她，明明这里是她的家，却偏偏像个外人。 陆瑜也皱了下眉，低头看林随安。 林随安看到林母皱眉的神情，抿抿唇，摇头笑了笑，轻声说：“不用了安叔叔，我只是路过，看看里面有没有人，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她转头看向陆瑜：“我们走吧。” 陆瑜没什么表情地嗯了声，也没和他们打招呼，牵住林随安的手转身。 女孩的手指微微泛着凉，手心颤抖。 像是在极力忍耐。 陆瑜咬咬腮帮，不动声色地握紧。 他们亏欠她的，他都会给她补上。 “二伯，他们是谁啊？” 身后响起小男孩的询问。 身后的人看了看他们，门才关上。 一直到了楼下，林随安才像是窒息的鱼重新获得了氧气。 陆瑜一直低垂着眸看着她，神情紧张。 安静了几秒。 林随安吐出一口气来，仰头对他笑：“我妈妈好像过得挺好的，我不用再担心了，我们走吧。” 陆瑜想说什么，最后都咽下，牵着她的手离开。 国庆剩余两天，林随安一直窝在房间里画画，终于在最后一天快睡觉前完成。 第二天，陆瑜送她回到画室。 “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画室门口人来人往，陆瑜揉揉她的头发，低声叮嘱道，事无巨细。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林随安低头嘟哝。 陆瑜低头看了会她，眼尾上挑，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丝无奈与轻叹：“你可不就是。” 国庆节后，画室的作息又恢复了正常，随着联考的来近，每天的任务变得更加繁重，每晚在画室里熬夜的学生随处可见。 林随安也抓紧一切时间努力着。 第53章 卤粉 除了每天很早到教室，中午吃过饭也画一会，每晚自习结束后也会自觉在画室待到很久。 联考的成绩决定了他们是否能在美术生这条路上走下去，渐渐临近的日期成了压在每个美术生心里沉甸甸的石头。 随着每天内容的增多，压力的变大，画室里学生也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压力太大的情况。 每年的艺考生的压力并不比文化高考生的小，为了提高自己的技艺起早贪黑，为了能考上心仪的大学日夜练习，还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再挤出时间学习文化课。 联考后期，文化课已经基本上停了，全改成了专业课。 林随安每天一睁眼看到的就是数不清画不完的画，每天来不及按时吃饭，手指从来没有洗干净的时候，每天在天寒地冻的水池里淘洗画笔。 还有，时高时低的成绩。 大多数美术生都会遇到一种叫做瓶颈期的东西。 画到后面，越来越觉得自己笔下的人物风景变得机械苍白，想改变，想提高却不得其法，还会面临到底是保持自己风格，还是屈服与应试套路的迷茫中。 陆瑜因为林随安的关系对美术也了解了些，知道约到联考美术生的压力越大，这段时间每天有空的时候就会抽抽时间跟她打电话。 这天月考卷子刚发下来，林随安看到自己七十来分的素描试卷，忍不住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揉了揉发懵的脑袋。 这已经是她素描第二次考试降下了。 试卷发过之后照例是换座位，旁边的赵筱起身，沉默开始整理自己画架上东西。 赵筱低着脸，长发遮住了半张脸，只能看到她抿的发白的嘴唇。 林随安仰头看她，站了起来，伸手帮她拿起桌上的素描纸跟颜料盒。 赵筱抬头看她，脸色有些茫然，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声音很小：“谢谢。” “没事。” 林随安说。 见她脸色不太好，忍不住道：“你还好吧，要不要休息一会？” 赵筱只是摇摇头，不再说什么。 这天晚上，林随安洗过澡后，趴在床上用铅笔画着素描，一边连着麦。 基本上都是他在说，只是偶尔应几句。 “怎么了？”陆瑜敏锐察觉到她有些没精神。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练习蹲姿，用笔在纸上涂涂改改了好一会也觉得不太自然，忍不住皱皱眉。 “没什么，就是画的有点难。”林随安垂眸，暗吸口气，忍着白天画了一天的酸痛手腕执拗画着。 陆瑜虽然已经完成了竞赛，但这个学期他被竞赛老师挑去当下一年级高中生的助理老师，平时周末也要辅导，根本没时间过来。 她也不想无用地让他担心。 许是因为失神，一笔擦了出去，在原本空白的地方留下一道痕迹。 又要擦干净了。 林随安轻吸口气。 “怎么了？”那段响起陆瑜的声音。 林随安盯着拿到突兀的黑线，不知怎么心上忽然像被什么堵住，涌上来一股莫名的无力跟沉闷。 这种无力，好像你很努力想完成一样东西，到最后还是差强人意，达不到你心里的期望。 “陆瑜，今晚有点累，先挂了好吗？” 林随安合上速写，放低声音，尽量忍着不把情绪传染给他。 那边顿了会，接着说了句行。 “那我这月底过来看你。” 最后他说。 已经快十一月了。 时间进入冬天，温度开始降了下来，吹在脸上开始有股冰凌的刺痛。 B市的天气比静安市的冬天要低很多，寝室里有暖气，但一出门就能感受到寒风席卷。 林随安每天铃声一响就从被窝里爬起来，穿上厚厚的外套，背着画架走向画室。 教室走廊的水池里没有暖气，林随安和其他美术生一样，在冰冷的水池里淘洗，接着立刻返回画室，继续画。 画室的气氛也比刚开始压抑了很多，成日里被无数作业跟联考压力折磨的同学们一个个脸色很不好，每天麻木日复一日地画着相似的画面。 这天下午，教室里正再讲课，突然后面传来一道尖叫。 “老师，赵筱晕倒了！” 林随安一惊，转过头去。 老师也停下了讲课，立刻走下去查看。 赵筱是课上得好好的突然就晕了，她们省就她一个报了这所画室，大多数时候都在一个人画画，和其他同学没什么交集，老师一时间不知道该叫谁去陪着。 “老师，我和她认识，我陪她去医务室。” 林随安快步走过来。 顾笑然也跟了过去。 一行人将赵筱送到医务室，其他人的进度不能耽误，于是就剩林随安跟顾笑然留下陪她。 赵筱营养不良，加上精神压力过大晕的，医生检查过后一边给她输液，一边摇头道：“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 医生打完点滴又开了药就出去，只剩林随安跟顾笑然两人。 林随安说：“你回去吧，这里我一个人就行。” 顾笑然也是一脸菜色，犹豫了下，见这里也没什么事，便点头：“好吧，你有事就叫我。” 她还有几幅素描作业没完成。 林随安：“好。” 等顾笑然走后，林随安看了眼床头空空的杯子，想着赵筱估计还要过会才能醒，于是走过去拿了水壶去外面打水。 画室的医务室很小，林随安接满热水，提着水壶往回走。 还没走到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 林随安微怔。 她悄悄探了下头，透过门口的玻璃窗，看到赵筱背对着门蒙头在被子里，身体一耸一耸的，闷闷的哭声从里头传来。 林随安慢慢垂下眸，没有进去，就靠在走廊的墙上安静等着。 心上沉重地堵着，就好像虽然没经历过那样，却和她一起感同身受。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里面的哭声才慢慢停下。 林随安估摸着，又在外面待了一会，才进去。 赵筱许是没想到林随安会这会回来，红红的眼里里闪过有些不自在，但林随安好修养，没怎么看她，也像是没注意到她哭过，放下水瓶叮嘱着她吃药。 赵筱接过水杯，乖乖地嗤了药，她脸色好多了，还低声对她说了句谢谢。 林随安：“没事。” 赵筱催促：“都怪我，耽误你了上课，我现在没事了，输完液就回去，你赶紧回去上课吧。” 林随安说：“没事，快放学了，你想吃什么我去食堂给你带，今天你先别去教室了，回寝室里休息，我晚上替你请假。” 赵筱抿抿唇，红着眼说了句谢谢。 赵筱的晕倒并没有对画室里的其他人有多大的影响，许是大家都忙于联考，又或者，是被成堆的作业压的神经麻木，总之这件事如同砸在水池里的一颗小石子，短暂涟漪过后，很快重归平静。 重回画室的赵筱依旧被在C组，每天都画到很晚，却几乎没有什么进步。 许是察觉到林随安的心情也有些不好，这几天陆瑜打电话的频率很高，但大部分都是在林随安休息的时候，但每次只能说几句话，林随安就要去画画了。 麻木带来的提高微乎其微，林随安发现自己好像也陷入了某种瓶颈期。 以往对画画热爱的她，每天看见画纸的第一秒竟条件反射般恶心。 她也不知道自己每天画了什么。 一次次大大小小的考试，林随安的成绩开始不上不下。 林随安觉得自己好像病了。 这天下午，林随安拿笔画画的时候忽然有些晕，她给班主任请了半天假，拿着素描本回到寝室。 寝室里的人都去上课了，只有她一个人，已经下午五点，外面的天色就已经黑了，寝室里也一片黑暗。 素描本放在下面的桌上，林随安趴在床上盖着被子，睁着眼睛放空，任由黑暗慢慢将她吞噬干净。 放在床边静音的手机不知亮了多久。 也不知躺了多久，等外面铃声响起，林随安才发现自己已经睡了好几个小时。 宿舍走廊里渐渐热闹起来。 不一会，宿舍的门就被打开，是顾笑然回来了。 “随安，你好点了吗？” 林随安揉揉眼睛，隔着床帘翁声嗯了一声。 “已经好了。” 顾笑然听她的声音感觉已经好了，就没多想，放下画板就去洗澡了。 不一会，陶小玲也回来了。 晚上十一点多，江凌也回来了。 外面声音不断，走廊里声音嘈杂，林随安依旧打不起劲来，于是又趟下去。 在这种情况下林随安也睡不着。 听到手机震动声，林随安扭头，伸手摸了过来。 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林随安犹豫了会，才接听。 “你怎么了，怎么不接电话？” 手机那边传来陆瑜的声音，低沉夹杂紧绷。 林随安缓慢的眨眨眼，编了个谎，小声回：“我没事，下午，画画的时候没听到。” “那刚才不接，这会怎么又接了？” 按说这会林随安应该还在画室，晚上快十二点才回寝室。 林随安没说话，仿佛思维都开始麻木，在这种沉默中，那头声音里带上了焦急：“随安。” 林随安缓缓眨了下眼睛，眼睛里忽然蒙了层水雾。 已经快十一点了，她还没有吃饭。 于是，远隔一千多公里的外的陆瑜，听到话筒里女孩低低的声音。 “——陆瑜，我们快要联考了，好想学校门口的卤粉。” 第54章 心动 陆瑜听得见。 那头的女孩用低缓的声音告诉她，她想家了。 他们隔了一千多公里。 陆瑜咬咬牙，再说话时，和平常无异：“会吃到的。” “嗯，马上就要联考了，联考前两周放假，就能回来了。” 电话那头的小姑娘絮絮叨叨，应该想起了以前的好事，说话时也染上了笑意。 陆瑜静静地听着她说着，慢慢的，东扯一句西扯一句，没有了逻辑。 声音慢慢变小，到后面，发现时间太晚了，就主动要结束。 听着电话里清浅的呼吸，陆瑜眼帘垂下，静静说了句：“行，你先睡。” “好，晚安。” 天边的月亮是圆的，悬在夜幕降临的天空，身后是楼下偶尔传来的电视声响。 陆瑜收回眼来，转身推开窗户走进卧室。 楼下陆父跟陆母两人正坐在沙发看电视，听到楼上动静扭头，见陆瑜穿戴好自楼梯匆匆下来。 “这么晚了你去哪？” 陆母问。 陆瑜：“去看看小姑娘。” 他到了玄关处换鞋，扭头说了句：“爸妈我后天再回来”，就拉开门走了。 陆父跟陆母面面相觑，陆母忍笑：“这孩子怎么跟你当年似的，半天都离不开。” 陆父骄傲：“随我随我。” 这么晚七里香米粉店早已经打烊，但老板认得陆瑜，破例给他打包了了份。 粉跟汤分开。 陆瑜买了去B市最快的飞机票，一路过安检上了飞机，等到，已经是凌晨。 出了机场寒风扑面，陆瑜坐上出租车，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想着林随安应该睡了，他只发了条微信给她，让她第二天过来。 林随安这晚好像失眠了。 她尝试着入睡，但怎么样都睡不着，翻了个身，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窗外泻进来的月光。 她试着伸出手，看着那点月辉洒落在皮肤上，铺出一片寂冷的白。 外面安安静静的，所有人都已陷入了沉睡里。 过了会，林随安轻叹口气，收回手拿起床边的手机想看时间。 刚划亮屏幕，便看到了陆瑜半个小时前发来的信息。 【我给你买了你喜欢的卤粉，你明天睡醒后出来吃吧，地址……】 林随安愣住。 陆瑜他来B市了？ 一股情绪冲到心口，林随安忍着颤抖的手指，发了消息给他。 【陆瑜，你来B市了吗？】 【？】 【还没睡？】 林随安原本平静的心忽的加快，她怕他责怪，随便编了个谎。 【我晚上水喝多了，刚刚上完厕所才看见。】 【嗯，那快点睡，明天说。】 林随安不想就这么睡了，她一点都睡不着啊，一直醒着也是在消磨时间。 【我睡不着。】 本以为他会劝她，不管怎么样都要睡，下一秒，陆瑜却忽然发了条消息过来。 【那你敢出来么，我在你们画室门口接你。】 林随安觉得，她前十几年来最大胆的事，就是半夜一个人起来，偷偷穿过画室。 风是冷的，地上还有未消的冰凌，林随安穿着厚厚的雪地靴，奔跑在公寓通往画室后门的路上。 但呼吸是热的。 很久违的热血感觉。 林随安跑到后门那正气喘吁吁地四处看着，忽然肩上就被人拍了一下。 林随安心有所感，猛地扭头，就看见陆瑜那张熟悉的脸。 月色下，他的五官模糊，眼睛却是漆黑的，带着笑。 林随安眼眶忽然有些痒。 “怎么，不认识了？” 额头被少年伸手弹了下。 林随安咽下喉头的那点哽意，仰头看着面前的少年，眉眼终于弯了起来。 她好想他。 临出门前小姑娘非要他带上卤粉，他没辙，只好去街上超市买了个保温桶。 眼角闪过一束白光，陆瑜拉住林随安的手，低声跟她说：“去外面吃。” 林随安重重嗯了声。 冬日的江边寒风猎猎，风自对面传来，裹上了江水的寒意和潮湿，扑在脸上有种加剧的寒冷。 性能极佳的保温桶发挥了作用，还冒着热气，林随安站在江边的栏杆上，低头吸得吸溜吸溜的痛快。 冷风将那双小手冻得发红，脸蛋也像烧起来了一样，但手下动作却一点也不肯停。 陆瑜双手插兜靠向栏杆，看得想笑，这丫头，是多久没吃过饭了？ “慢点吃。”陆瑜提醒。 林随安顿了一下，抬头看他，露出乌黑水润的眼睛，朝他弯了弯眼睛，然后低下头继续吃。 吃完米粉，又端起汤全部喝掉，这才放下，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眼下被热气氤氲积攒了水光，显得一双眼越发乌润好看。 陆瑜舔了下唇，拿出纸巾给她擦脸。 林随安任由他擦着，眼睛定定的看着他，翁翁的声音透过纸巾传出来。 “谢谢你啊。” 陆瑜抬头看她一眼，扯着嘴角笑。 无奈的声音落下。 “跟我见什么外。” 林随安抿唇，是啊，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什么样他都见过了。 不管别人怎么样，他从来也没有嫌弃过。 唇上的动作轻柔，抚慰着林随安心底最后那点闷胀，看着眼前被路边霓虹灯覆了满身星光，神情温柔的少年，这一刻，她忽然很想拥抱。 当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她吓了跳，却并没有排斥，而是觉得。 刺激。 “走？” 陆瑜擦完把纸巾丢掉，歪头看她一眼。 林随安回过神，慌忙压下心底那点小心思，点点头说好。 陆瑜于是嗯了声，一手拎起保温桶，一手顺势牵住她的手。 往前走。 林随安目光垂下，他的手指修长宽大，手心温热，慢慢将她的手暖起来。 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她忽然有些心绪翻涌，心底悄悄泛起一丝甜来。 这个点大街上几乎没什么人了，除了一些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依旧亮着，发出的光静静照着路边。 陆瑜习惯性地拉着林随安走，手心里的小手忽然动了下。 “怎么了？”他低头看向她。 女孩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搭在肩头，浓密的睫毛垂着，看不清情绪，她忽然伸手，将握着他的大手踹向了她的毛绒绒的外衣兜里。 “这里，比较暖和。” 翁翁的声音传来。 陆瑜微怔，望向她的视线忽的深邃起来。 林随安垂着脑袋，表情有些不自在。 直到她忍不住被这冷天冻得跺了跺脚，陆瑜才恍的回神，喉结轻轻滚了滚，垂下眸，握住她小手紧了些。 望向在她粉色毛绒衣服里的双手，陆瑜低头微微勾了勾唇角，轻咳了声，嗓音在冬日里染了几分慢条斯理：“还挺暖和，知道心疼哥哥了，不错啊。” 林随安手一抖，差点将他的手丢出去。 但陆瑜没再给她机会，握紧她的小手，重新揣到了自己口袋。 有些事，一旦开了头，往往就难以收敛。 小时候他们什么都不懂，经常在一个床睡觉，等慢慢长大了，各自有了男女分别，小丫头就再也不跟他一个床睡了，他也没说什么。 他一直都在等她能看到。 陆瑜牵着脸红红的小丫头到了酒店。 索性酒店离画室并不远，但陆瑜当初没想到林随安还醒着，就没订别的房，如今画室周边的酒店床位都紧张，这会已经没有空床了。 前台在他们进来的时候，看向他们的眼神都有些不可捉摸。 林随安干脆装死。 到了房间门口，陆瑜输了密码打开门，看向脸红的不行的小姑娘，笑得有些无奈：“进来啊。” 林随安睁开一条眼缝，视死如归般走进去。 里面只有一个大床，房间倒还算干净整洁，除了大床就剩旁边那张不大不小的沙发了。 林随安估摸着自己身量够不够在沙发上窝一宿时，脑袋就被人用力揉了揉，说：“时间不早了，去浴室洗洗然后去床上睡。” 床上？ 林随安忽的转过身，盯着他。 陆瑜放下保温桶，回头看到女孩欲言又止的模样，挑挑眉：“怎么了？” “你……要睡哪？” “我在沙发。” 林随安转头看那沙发，他一个一米八多的男生，挤在不到一米六的沙发上…… “难道你还想一起睡？” 林随安猛地看向他，条件反射般摇头。 “哦。”陆瑜眼底闪过一抹失落，接着笑：“那还不去洗？” 林随安立马摘掉围巾就去了。 酒店里有浴袍，林随安换好后才从洗手间出来。 她磨磨蹭蹭挪到床边，还没想好怎么说话，靠在沙发上打游戏的陆瑜看她一眼，就丢下手机起身去了洗手间。 林随安怔了怔，随即松了口气。 她立马找出吹风机吹头发。 吹完后，陆瑜还没有出来的意思，林随安抿抿唇，掀开被子上了床。 酒店的床柔软又舒服，比画室的硬板床好了不知多少。 林随安刚才不困，现下不知怎么的困的厉害，看了眼已经到午夜的时间，闭上眼睛，不知不觉慢慢睡去。 浴室的水声这才停下。 陆瑜从洗手间出来，看到安稳躺在床上闭眼沉睡的少女，眉眼掺了几分柔意。 他走过去，俯身低头看了小姑娘一会，给她盖了盖被子，这才走到一边沙发上坐下。 天光微亮。 几个月的紧张生活让林随安条件反射地在闹铃响之前就醒过来，她睁开眼，眼神慢慢清明，目光看到趟在沙发上的少年。 他闭着眼睛，许是因为沙发小不舒服，眉间起了褶皱。 一双长腿无处安放，斜斜敞在一边。 林随安掀开被子，下床走了过来。 蹲在他面前，仰头看他。 你有没有遇到这样一个少年，他对你随时有空，永远不辞辛苦，一往无前。 她好像是，遇到了。 就在她失神望着的时候，陆瑜忽然皱了皱眉，慢慢睁开眼睛。 眼底还残留着血丝。 他偏头，看到了她。 林随安先是一愣，正要起来，手忽然被人抓住，向前一拉。 林随安重心不稳，整个人扑在了陆瑜的身上。 腰上一重，少年初醒时声线略微暗哑，带了几分慵懒，热气拂过她的耳边：“看我干什么？” 第55章 勇气 林随安愣住。 少年胳膊上的力度真真实实地透过衣服传来。 看似松松垮垮的，却让人挣脱不了。 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注意这些细节。 不知不觉间，他们都长大了。 小时候还能平分秋色的他们，如今她都挣脱不了。 面前是陆瑜滚烫的身体，结实有力，亲密无缝地贴着。 鼻息拂过他身上的气息，林随安急促地呼吸了下，试着伸手去推他。 陆瑜倒是没有强求，很快就松开她。 林随安感觉自己脸烧都厉害，睫毛低垂着，颤的厉害，勉强镇定地开口：“哪，哪有。” 声音沙的厉害。 也不敢看他。 陆瑜喉结轻轻滚动了下，嘴角勾了勾笑，一手撑住沙发坐了起来。 仰头去看她。 脸上似笑非笑。 林随安忽然抿紧唇，丢下句“我去洗漱”，就匆匆跑进了洗漱间。 一路上，小姑娘都别别扭扭地没敢看他。 他们起来的还早，街上是新出的早点铺子，陆瑜停下来，走到街边给林随安买了热豆浆和裹料很足的煎饼。 “小心烫。” 头顶落下陆瑜的声音，偏低的声音带着关切。 林随安伸手接了过来，低头吃着。 坐了公交到画室还不到七点，但今天是周六，画室放半天假，大门口已经零星有几个来来往往的学生，所以他们走过去并没有什么突兀。 林随安站在树下，低头听着陆瑜叮嘱，就嗯了一声，吃完把塑料袋丢了，往大门走去。 清晨的空气掺着凉意，已经能呼出白气，林随安走了几步，忽然转头往后看了眼。 只见陆瑜依旧站在那，少年身形高瘦挺拔，深邃眉眼如远山清俊，自成一道风景。 周围的行人都忍不住看他。 林随安抿抿唇，心里不知怎么，忽然涌起一股冲动来。 她朝他跑去。 陆瑜原本想等林随安进去之后再走，谁知小姑娘忽然跑过来，垫起脚一把抱住了他。 冲击力让陆瑜后退了几步。 小姑娘依旧牢牢抱着他的，双手很紧，小脸埋在他的怀里。 陆瑜微怔，此时顾不上周围的目光了，低下头看她。 “怎么了？” 林随安埋头在他怀里蹭了蹭，她刚才只是一时冲动，可她并不后悔自己这样莽撞。 人，至少要为自己渴望的，去努力一次。 只有经历过，才能知道结果。 她的渴望就是他。 因为这次一别，等到画室结束才能再次见到。 林随安双臂紧了紧，深吸口气，趁着还没完全虚，鼓起勇气，闷声道：“陆瑜……再见。” 如果只是她会错了意，那她就真的放弃了。 空气安静了几秒。 就在林随安的心慢慢往下沉的时候，她忽然感到拥在她腰部的手慢慢将她抱紧。 头顶像是忽然笑了下，夹杂了几丝如释重负般的语调。 脑门忽然被人弹了下。 “傻。” 林随安吃痛，捂着额头放开，抬头瞪他。 陆瑜双手插兜，垂着漆黑的眸看她，好看的脸带着一贯漫不经心：“不就一个多月吗，被你说像像生死离别似的。” 林随安想说什么，陆瑜看了眼周围，低头碰了碰眼下的皮肤：“快进去吧，外面太冷了。” 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林随安仰头看他一眼，点点头转了身。 陆瑜目光沉静地盯着她，直到那道娇小的身影走进了画室，这才收回了眼。 回到宿舍，林随安发现寝室里安安静静的，只有陶小玲一个人还在睡着。 其他两人应该在画室。 林随安蹑手蹑脚地换了鞋，脱掉衣服拉开椅子坐下。 喝了口水，拿出手机一看发现关机，于是赶紧打开充上电。 屏幕刚一亮，一连串的消息就涌了进来。 第一条就是陆瑜的。 【加油，等你回来。】 林随安忍不住嘴角弯起，笑得挺甜。 退出消息，又继续往下看。 剩下的都是顾笑然的连环夺命催。 林随安水都来不及喝，赶紧回消息。 顾笑然知道林随安已经回了宿舍，把她骂了几句，又叫她来画室一起画画。 林随安抿唇轻笑，起身收拾东西。 到了画室，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不少的人，尽管没有老师，依旧认真安安静静的画着。 空气里全是画笔摩擦纸面的声音。 快到联考，每个人都争分夺秒。 林随安找到顾笑然的位置坐下。 顾笑然捏着画笔的动作一顿，压低声音：“你跑哪去了昨晚，我差点报警了你知不知道？” 林随安脸微微红了一下，小声撒了个谎：“昨晚我朋友过来看我，我出去陪他。” “你什么朋友啊非半夜来看你。” 好在顾笑然没纠结这个，只是抱怨了几句，就催促她赶紧画。 林随安点点头，拿起折叠水桶去外面打水。 顾笑然边画边注意旁边的人，这几天林随安的状态很不好，她有些担心，可一上午下来，她发现林随安没什么大事。 画得还挺好，甚至还超额完成了作业。 这小丫头恢复能力不错，她想。 短暂的一天放松之后，画室又恢复了忙碌，林随安每天起早贪黑，甚至清凉油都成了必备。 当然，进步也是巨大的。 有天下课间隙，顾笑然正随便对付点面包准备继续画，忽然瞥见旁边小姑娘低头拿着个软件查着。 她凑过去一看，发现她看的是Q大美院。 “你看这个干吗？” 到了后期基本上画室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目标，可她知道林随安的目标是想考静安附近的西美。 林随安吓了下，那双乌润的眼里闪过一抹羞，抿了抿唇，犹豫：“顾笑然，你觉得，Q大的美院怎么样？” 那还用说？ 全国艺术院校招生最少的美院，国内八大美院之一，多少国内知名的设计师艺术家都是从里面毕业的，每年多少学生挤破头都不一定能挤进去。 顾笑然顿了一下，看着她：“随安，你该不会……” 林随安笑，露出两个小梨涡：“我想考Q大美院。” “……” 顾笑然两颗眼珠子瞪的圆溜，说话差点破音。 “你说什么？你要考Q美？！” “你知道Q美有多难考吗？不仅专业课成绩要求恐怖，文化课成绩也要求恐怖啊，你以为是嘴上说说就能考上的吗？！” 她都不敢肖想Q大美院。 这孩子，是不是这两天画画画傻了？ 林随安眨了下眼：“再难考不也有人考上了吗，他们都能考上，为什么我就考不上。” “……”真不忍打击这孩子的积极性。 林随安虽然这段时间进步挺大，但在她看来还没有达到Q大的风格。 顾笑然纠结了会，只好换了个问法：“那你怎么突然想考Q美了？” 林随安张张口，又抿唇笑了笑。 神神秘秘的。 这孩子铁定画画画傻了。 顾笑然摇头。 很多惊为天人的梦想，往往在起步阶段就被人嘲笑，可成功的，无一例外全都是当初咬牙坚持下来的。 林随安想努力一把，看看自己有没有可能和陆瑜一起。 当初有些细节被她忽略，如今细细想起来，只觉得她笨的有些过分。 明明他已经向她走了九十九步，她偏偏拐了个弯。 也不知道陆瑜这些年是怎么受得了她的。 定下了目标，林随安顿时觉得每天都仿佛有了冲动与干劲，即使头一天晚上凌晨一两点睡，第二天也能照样从被窝里爬起来早早去教室。 决心考Q大美院这事林随安没跟陆瑜说，她怕到时候如果万一考不上，他会失望。 所以，等结果出来再告诉他。 这段时间每晚陆瑜都会主动给她打电话，这也似乎成了林随安每天劳累之中的一个慰藉。 有时候困的聊天的时候睡着，第二天早上醒来，还能看到通话开着。 那头许是听到她醒来，少年声音低沉而又温柔，带点初醒后的困意，勾人的紧。 林随安每每面红耳赤地挂了电话，瞬间什么疲累都忘了。 等到了画室，又会收到他不正经的调笑。 两个人的交流多了几分亲密，但中间似乎隔着一片纱，谁都没有刻意去戳破。 时间开始过得很快。 江凌依旧每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成绩依旧保持在全校前三，顾笑然的功底越发扎实，突破瓶颈期的林随安进步也很快。 303宿舍每晚灯都亮到很晚。 这一晚，林随安跟顾笑然正在请教江凌关于速写首部的问题，声音有点吵。 陶小玲懒懒躺在床上，玩手机，听着外面喧闹的声音，皱皱眉，拉过一旁的耳机。 戴上后，外面的说话声却还是能传到耳朵里。 听着她们议论，她就越来越烦躁，在微博微信游戏之间切来切去，却始终定不下心。 当初父母把她送到这里的时候，她想过要好好画，超过班上大部分的人，最好在全校也有名次。 可她刚一来，就发现这里的环境好差，和她想象力的天差地别，她于是生气地荒废了一段时间，等她恢复好，发现前面的课已经有些听不懂了。 没关系，反正时间还早的很。 她这样安慰自己。 于是在舍友们每天忙着画画，连饭都吃不好，甚至还因为一次考试失利就奔溃大哭时，她还在心底嘲笑过她们傻比。 每天那么忙干什么，又不是明天就联考了，一两次考不好又什么的。 可事实好像是，没有积累就没有进步。 现在林随安顾笑然她们已经稳稳的每次考试都能保持在A组前列，她却连一个最简单的静物罐子都画不像。 这次考试还退到了C组中间。 不到一个月就要联考了。 时间全都让她浪费了。 陶小玲唇瓣无意识地咬紧，心底终于浮现出了细细密密的慌乱来。 过几天就是最后一次月考，是所有画室联合起来的模拟考。 各省的艺考政策也陆续出台，这几天所有学生都步履匆忙，恨不得将一天时间揉碎成两半来用。 这天下午放了学，林随安趁着休息拿着艺术报考指南去询问班主任，路过一间办公室时，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异样的声音。 林随安脚步一顿，回头看去。 那间教室黑着，里面传来一阵阵的轻喘。 “刘老师，您答应我的……不能……反悔……” “嘿嘿知道了宝贝儿，来，让老师亲亲……” 接着是一阵凌乱的碰撞声。 意识到那是什么后，林随安脸色微白。 “林随安你站那干什么？” 旁边忽然响起班上一个女生的喊声，林随安浑身激灵了下，猛地转身。 那女生正纳闷着，想走过来，忽然间林随安受了惊似的跑过来，拉住她就跑。 “诶……” “什么人？” 办公室里的人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只看见一个一闪而过的影子。 晚上，林随安背着画袋回到寝室，看到正坐在下面座位上听音乐打游戏的陶小玲时，脚步微微一顿，然后才走了进去。 “随安，你回来啦。” 陶小玲转头，看着低头换鞋的林随安，低头咬了下唇。 第二天。 林随安第一个到了自习室，没过多久，门口就进来了一个女生。 径直朝她走过来。 一只手拍在她的桌上。 林随安忽然抬头。 陶小玲说：“林随安，我们谈谈吧。” 第56章 他好像很急哦 林随安问：“你有事吗？” 她现在很忙，一分钟都不想浪费。 陶小玲许是自己觉得都有些难以启齿，她咬了咬唇，怨怼地撂下狠话：“你不来，就等着瞧吧。” 话一说完，她就走了。 林随安沉默几秒，跟了上去。 走廊里偶尔有几个步伐匆匆的美术生经过，背着沉重的画袋，并未注意到她们两个。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楼下角落的花坛边。 陶小玲停下，攥了攥手，转身问她：“昨晚你是不是去过思进楼？” 林随安不动声色：“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昨晚我一直都在画室。” 陶小玲“呵”了一声，语带嘲讽：“你以为那没有监控？” 林随安沉默，问：“那你想干什么？” 陶小玲定定地盯着女孩小巧白皙的脸看了会，威胁她：“你要是敢说出去，你就等着联考都熬不过吧。” 怕时间太久被人看到，她急忙要走，林随安转头喊住她，认真说：“虽然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这样……是不对的吧？” 陶小玲冷哼：“你知道什么？” 累死累活的整天画画，到头来不还是看老师的喜好？ 陶小玲走了，林随安回过头，盯着面前的积雪暗暗叹了口气。 在所有人都像是疯了似的拼命时，陶小玲似乎已经彻底放弃努力，整天不是打游戏就是追剧，周六还整天消失，过得比刚来那会还要轻松。 就连顾笑然有天也忍不住感叹：“这陶小玲是打算复读还是已经拿到考题了，怎么整天这么闲？” 林随安隐隐猜到什么，只是，她将自己的未来赌在那样的人身上，只怕没有一个好结果。 林随安也不确定那条走廊里到底有没有监控，只不过这段时间她好像并没有什么影响，也就渐渐放下了心。 联考快来了，这里马上就要结束了。 忙碌的生活让她们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关注陶小玲，林随安的努力也有效果，到了后期，她渐渐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温柔灵动，又有种未经雕琢的天然稚嫩感。 不像很多美术生那样死板机械，很好的跟联考的套路融合，能让人眼前一亮。 在最近这几次小考中，甚至还得过单科全班第一的成绩。 “我去，林随安你这颜色铺的也太好看了吧。” “诶江凌你快来看看，随安画得好不好？” “嗯，挺好。” 听着她们的说话声，陶小玲抿了抿唇。 “明天就是模拟考了，累死了，随安，江凌，你们去买饭吗？” “你们去吧，我有点事。” 顾笑然跟林随安去了食堂买饭，过了会，江凌也起身出去了。 偌大的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人。 陶小玲掀开窗帘往外面看了眼，然后目光落到江凌桌上那张水彩试卷上。 陶小玲下了床，伸手拿起低头看着。 眼光晦涩不明。 恰在这时，门口突然“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进来。 陶小玲立刻放下卷子扭头看去。 江凌一手拿着快递，依旧目光疏离。 没有吭声。 陶小玲很讨厌江凌这种好像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她压下心口的慌乱，瞪了她一眼就转身爬上了床。 江凌看了眼那张卷子，然后看向对面刚刚落下的床帘。 模拟考一天结束。 成绩发下来的很快，林随安因为发挥突出，三科都在八十五分以上，排到了全年级前十的成绩。 素描成绩甚至超过了江凌。 甚至连不少老师都惊到了。 模拟考过后画室基本就放假了，过两周就是联考，放假之前，全班决定举行一次班级聚会。 聚会的时间就定在今天下午。 忙碌了几个月，平日里忙碌的大家难得轻松了下来。 顾笑然趴在床上追剧，她往下看了眼蹲在地上收拾行李的女孩：“随安，你今晚就走啊？” 林随安把不穿的的棉衣装进去，抬头回她：“嗯，今晚的车。” 顾笑然抓了抓头发，上午才放假这丫头晚上就走，有点舍不得，商量这：“诶，你走这么快干嘛，大晚上的不冷啊，明天走算了，咱们寝室明天再聚聚，到时候咱俩一起回。” 林随安却低下头，含糊道：“票已经定好了。” 不是她定的，是陆瑜。 在他知道她什么时候放假第一时间就定了票。 “啊。”顾笑然有点遗憾：“那算了。” “对不起啊。”林随安把拉链拉好，跟她们说：“中午你们想吃什么，我请客，就当是赔罪。” 林随安虽然平日里不爱享受，但她穿的用的都能看出是牌子货。 顾笑然噗嗤一声：“行，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江凌，你想吃什么？” 江凌摘下耳机，思索几秒然后说：“烧烤。” “行行行，最好再来几瓶果酒！” “林随安你这回考得这么牛逼必须得好好出出血！” 几人讨论着，顾笑然差点忘了还躺在床上一直没出声的陶小玲：“陶小玲，你想吃什么啊？” 虽说这室友有些公主病，平日也不怎么爱跟她们交流，但集训都快结束了，于情于理她们还得考虑考虑她。 顾笑然问完之后，没有回应。 几人面面相觑。 林随安试探：“陶小玲，你要吃什么吗？” 还是没回应。 林随安看向顾笑然，顾笑然耸肩，用口型说道：“算了吧”。 林随安于是没再说话，低下头继续收拾。 把行李放到一边，林随安和顾笑然她们一起预定了外卖，就爬上了床。 刚打开手机，就跳进来一条消息。 【东西都收拾好了？】 林随安拉过抱枕抱在怀里，情不自禁弯唇，回了个嗯，又敲字：【嗯，都差不多了，剩下的等我们班聚餐回来再收拾。】 陆瑜回地很快；【什么时候结束给我发个消息，我来接你。】 他好像很急哦。 林随安想笑，又忍住了：【不用啊，我打车过去，又不用自己提行李。】 【你打算一个人坐车？】 “……” 显然这人还对前些日子发生的出租车事件有些担心。 林随安抿下唇，忍不住抱怨：【所以叫你别定晚上的票啊，我明天跟顾笑然她们一起回家也行。】 陆瑜嗯了声，语气温柔：【对不起，那亲自过来接你，当做赔罪行不行？】 【我很想你了。】 这四个字一出来，就像夏日里掉进咕嘟冒泡汽水里的水蜜桃，不断发酵。 心上都是甜丝丝的。 林随安回了个好字。 中午外卖到了，陶小玲虽然没起，她们还是给她留了一份。 吃过外卖打打闹闹，追追剧，就到了下午。 三人起身收拾整理，准备各自去各自的班聚会，只有陶小玲依旧不为所动。 好像她们班也要聚会来着。 怕她忘了，顾笑然提醒她：“诶，陶小玲，你们半也要聚会——” 话未说完，却不知道触动了陶小玲哪根神经，隔壁床忽然爆发出一个无比烦躁的声音来。 “管好你自己吧，用不着你提醒，烦不烦！” 顾笑然猛的住嘴。 空气安静几秒。 林随安拉住顾笑然，说：“别管，我们走吧。” 什么叫好心当做驴肝肺。 这就是。 顾笑然自己也被气得不起，对着她嗤笑了声，说了句“我真是吃饱了撑的。” 聚餐在晚上九点多结束。 林随安出来后，呼出一口白气，就掏出手机，边给陆瑜发消息。 一旁的顾笑然在打车，瞥了眼手机，啧了声，眼神那叫一个暧昧。 林随安小脸微红，若无其事地收起手机塞进兜里。 顾笑然挺好奇的：“诶，随安，我想采访你一下，和大神谈恋爱……” 林随安下意识头皮发紧。 只听见她说。 “压力大吗？” “……” 果然是好学生，这种时候都想着要好好学习。 林随安抿抿唇，从小到大，她好像也没有这方面的压力，或许是她心大，以前感受不到，现在……他们俩好像走的也不是一条路线。 一个学文，一个学艺术。 对上顾笑然好奇的双眼，林随安抿了抿唇，在她的期待中憋出一句话来。 “我，感觉不到。” “…………” 心大挺好的。 或许陆大神就是喜欢这种傻乎乎的小丫头。 顾笑然怔然过后，笑着摇头。 挺羡慕这丫头。 到了寝室，林随安就开始收拾行李，顾笑然帮她运下去，提到画室门口停下来。 没过多久，一辆车停下来，穿着黑色休闲外套，身形高瘦的少年走了过来。 随着他的走近，脸部轮廓被路灯打亮。 五官生得绝佳，眉骨清俊，整个人仿佛漫画里出来似的。 看见他的一刻，林随安笑得梨涡深陷，眼睛里亮的像落了星星。 陆瑜勾勾嘴角，上前提过她手里的行李箱，这才看向顾笑然，眼眸漆黑，说话声音低沉干净，又有几分礼貌：“麻烦了。” 顾笑然如梦初醒，连忙摆摆手：“不，不麻烦不麻烦，小事。” 陆瑜嗯了声，低头看向林随安：“先进去，我把行李抬上去。” 林随安哦了一声，却又把能拿的小包自己抱上车。 顾笑然好像有些明白，陆大神为什么会喜欢林随安这个丫头。 笑得甜，还懂事，谁不喜欢。 况且，还一起有过那么漫长的年少时光。 上车后，林随安降下车窗，朝顾笑然摆了摆手：“我们走了，你进去吧。” 顾笑然回应地挥手，目送他们的车消失在前面。 被圈禁几个月，终于能从这走出去，林随安有种解放了的感觉，望着熟悉的街景慢慢后退，林随安轻叹了口气，才回过头，就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眸子。 第57章 等你什么时候愿意告诉我 林随安微微一愣。 她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咕哝道：“干嘛，那么看着我。” 陆瑜嘴角微弯，没说什么，只捉住她的小手，细细揉捏着。 少年掌心温热，连她手上最后一点寒冷都赶走。 无声的温情在默默蔓延。 林随安呼吸不畅，暗暗大吸一口气，任由他捏着。 看向窗外，印在玻璃窗上的侧脸，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到了机场，行李太多，陆瑜腾不出手来牵她，只能给她一个无奈的眼神，让她靠着自己近一点。 林随安乖乖地跟在一个大帅比旁边，一路收获不少侧目，虚荣心得到了不小的满足。 办理托运手续，安检。 然后后是坐飞机。 等到静安市，已是快凌晨。 疲惫在嗅到熟悉的气息那一刻荡然无存，出了机场，冷气扑面而来，激得林随安抖了抖。 下一秒，身后的帽子就被人拉起，严严实实地盖住脑袋。 垂着的手被人握住，往前走去。 陆父和陆母早就开车过来接，等两个孩子上了车，陆母高看到林随安，高兴地嘴都合不拢了：“饿了吧，回去吃点再睡。” 林随安笑眼弯弯的：“谢谢阿姨。” “你这孩子，谢什么。”陆母反倒有些愧疚了：“也怪阿姨，太想你了，让你这么晚坐飞机回来。” 林随安集训的这段时间里，熬夜是家常便饭，早就已经习惯了，笑了说：“没事阿姨，我都熬夜熬习惯了，往常这会我还在画室里画画呢。” “现在的孩子真是辛苦，年纪轻轻的，你看你瘦成什么了，回去后阿姨给你好好补补，可不能再熬夜了……” 林随安无奈笑笑，点头说好。 回到陆家后，陆母便把之前留给林随安的房间收拾了下让她住，林随安便在陆家暂时住了下来。 她不是没联系过林母。 可发了好多条消息，只得到林母的一句。 【你在陆家住下了，就别经常回去了，那里你叔叔有时候回回去，你去了不太方便。】 有些人天生父母缘淡薄，林随安没强求，回了个“好”。 昏黄灯光下，眼睫垂下。 “看什么？” 林随安忙关掉手机放到一边，刚拿起画笔，没来得及转头，陆瑜的身影就出现在旁边。 屋里开着暖气，他穿着件米色T恤，脖颈上挂条毛巾，头发湿漉漉的，像刚洗过澡，鼻息是扑面而来的薄荷味沐浴露气味。 他散漫地倚靠在桌旁，高大的身形聚拢了光，连原本有些昏暗的光都似乎亮了点。 林随安捏紧手里的画笔，轻咳一声，故作平静地仰头：“没什么，你怎么来了？” 陆瑜白皙清俊的脸上没什么情绪，黑漆的双眸盯着她看了两秒，视线忽然垂下，落到了她手边的手机。 林随安手刚一动，陆瑜就伸手拿了起来，翻了翻。 林随安从没有设密码的习惯。 于是陆瑜很快就找到了她不开心的理由。 然后抬眸看她，脸上浮现一丝不达眼底的笑。 林随安本以为他要嘲讽她，神情沮丧下来。 额头忽然一暖。 林随安怔怔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 陆瑜微弯腰，单手按着桌，一手抬起揉揉她的脑袋，声线低润而温柔：“没事，还有哥哥。” 林随安眼周微涩，忍不住笑起来。 “好哦。” 重新回到久违的课堂，林随安发现一切都没有变，又好像是变了不少。 同学与老师依旧是熟悉的脸，但只剩不到半年的时间就要高考，大家都紧张了许多。 连顾笑然这种得过且过的丫头每天早自习都打起精神来读书。 隔了大半年相聚的两闺蜜黏糊糊的不行，下了课上厕所也要一起。 更别提吃饭放学。 陈清嘉都嚷嚷起来：“诶你俩连体婴啊，还能不能给别人一点空间了？” 林随安“咦”了一声，视线在两人之间打转。 阮宁尴尬的不行，被林随安看得脸愈发红，勾住林随安的脖子就威胁：“你敢胡说八道你就死定了。” 林随安迫于生命安全，只好闭嘴不说。 不过心里是一万个惊奇他俩的关系。 两个人看起来根本不是一路人。 只能说生命真奇妙。 两周时间一晃而过。 联考前一天，正好是周五，一行人放学后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烧烤店，当做给林随安加油打气。 吃饭时陈清嘉跟阮宁为喝凉水还是温水吵吵闹闹的，活像两个活宝。 林随安吃着肉，扭头看正低头剥虾的陆瑜：“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你不觉得他们俩关系很奇怪吗？” 陆瑜看她一眼，手下动作不停。 林随安于是明白了，不高兴地说：“好啊，你居然都知道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陆瑜勾着唇，笑得有够漫不经心：“他们又不是你。” 换言之，他们不是你，所以并没有让他关注的必要。 林随安消了音。 碗里被丢了几颗西蓝花：“多吃点肉。” 林随安噘嘴：“可我就想吃肉。” 下一秒，碗里又被丢了几块刚剥好的虾肉。 林随安眉开眼笑。 第二天，林随安起得很早，没让人陪，自己一个人打车去了考点。 考点还没开，林随安在外面早餐店点了笼素馅包子跟小米粥，边吃边等待。 校门打开，林随安结了账，重新背着画架走出去。 考了一整天，下午最后一门结束，林随安甩着酸痛的手，低头随着人群走出考场。 考场外不乏来接送的家长们，林随安整个人缩在大衣里，慢吞吞穿过人群，本打算走到路边打车，突然从头顶伸出一只手来，就抓住了她的帽子。 林随安脚步停住，一转头，眼睛亮了起来：“陆瑜！” 淡薄的冬日夕阳中，陆瑜笑得肆意明朗，修长手指碰了碰她冻得发红的脸，伸手提过她背上的画架，一手向下牵住她的手：“回家。” 林随安心底被“家”这个词给烫了一下。 晚上吃饺子，林随安咬了口三鲜馅的饺子，被烫了下，正吹着热气，陆母忽然问道：“安安呐，你们联考完，是不是还要校考啊？” 美术生通常有两次考试，一次联考一次校考，如果想考本地的大学联考过后就能结束，想考外地的话还要再参加一次校考。 林随安不明所以，点头。 陆母看了眼四周，笑了笑说：“听陆瑜说你将来想考西美，西眉离静安挺近的，要不就在这附近找个画室吧，离家近，周末平时也能回来。” 陆瑜也抬头看了过来。 陆父眼神期待，帮腔道：“安安，叔叔前段时间认识了个西美的教授，他在这附近一所画室任教，你如果想去，叔叔改天带你认识。” 林随安确实是挺想去的，可现在……她的梦想已经不再是西美了。 于是，抿抿唇，迟疑道：“叔叔阿姨，对不起，我还是想选原来的画室。” 陆父跟陆母嘴唇张了张。 “她想去。”陆瑜这时忽然开口，听起来懒散而不在意：“就让她去，B市那边的画室挺好。” 陆父跟陆母对视，心想这孩子怎么回事。 但既然儿子也支持，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觉得这大老远，他们也舍不得。 林随安扭头看他，抿抿唇。 入夜。 陆瑜洗过了澡，正躺在床上打游戏，林随安坐在书桌前画画，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大概的轮廓。 旁边的游戏音其实放的很低，偶尔才能听到一两声。 林随安画了会，实在静不下心来，终于忍不住转头看那人。 “诶。” 陆瑜间隙抬头看她一眼：“怎么？” 林随安抿唇，试探道：“你都不问我为什么还要去外地吗？我看你好像不太开心的。” 从洗完澡出来打游戏，就一直没开口说话。 陆瑜操作键盘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她，目光沉静，半晌后，嘴角噙起一抹极浅的弧度。 “你不说肯定有你的理由，等你什么时候愿意告诉我了再说。” 他向来绅士又有礼貌，从来不会逼她。 林随安眼角发热，扬起笑说：“你放心，我会努力的。” 努力去追上他的。 联考过后准备的就是校考，美术生们没放松几天，又要投入到校考之中。 陆瑜送林随安到了学校，收拾妥帖后才离开。 林随安差不多是第一个到寝室里的。 没多久，顾笑然跟江凌也回来了。 许久不见的三个室友聚在一起，一起去外面吃了顿烤鱼。 等回来后已是晚上七点多，陶小玲的床铺依旧空空如也。 “她是不打算来了吗？” 上学期也没听说她不来的话。 林随安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低头要发消息：“我问问吧。” “别。”顾笑然拉住她，还记着仇，说：“她不是嫌我们烦吗，她来不来关我们什么事，我们都别管。” 林随安无奈，只好放下手机。 晚上十点多，外面走廊传来一阵行李箱轱辘的声音，接着寝室门就被“咚咚”踢了几下。 顾笑然敷着面膜的动作一停。 她看向林随安。 林随安放下画笔，犹豫了下，起身要去开门。 江凌正好洗过了澡出来，听见声音开门。 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孩托着箱子吃力地走了进来。 咚咚咚的，声音极大。 “累死了。” 第58章 意外 陶小玲提着箱子走进来，嘴里抱怨道：“你们都在寝室啊，我给你们打电话都不接，也不说帮我提下行李。” 几人挺懵逼的。 顾笑然没听见有手机响：“你给我们打电话了？” 她拿过手机一看，才发现原来十几分钟前，她就给她发了微信让她叫几个室友下去帮她搬东西。 林随安看了眼，对陶小玲说：“可能我们没看到，下次要不你直接打电话吧。” 陶小玲脸色不自在了下，低头拖着行李往里面走。 几个人面面相觑。 许久不见，大家叽叽喳喳的，有很多话要说。 直到晚上十一点熄灯才睡觉。 第二天重新上课，又投入到学习之中。 这次校考班，画室针对不同的学校以及专业开了不同的班，林随安因为想着要和陆瑜一个班，就选了Q大设计班，针对几大美院的设计专业开设的班型。 内容比之前的联考班更精更深。 顾笑然选了造型班，江凌是影视动画班。 陶小玲是综合设计班，是几个班里相对来说比较轻松的。 虽然累，但每天都很充实。 校考之后画室里人少了不少，每天去食堂也不用再挤人。 每天踩着清晨未化开的积雪，傍晚披着月色回来。 每天回来打打闹闹，再一起分析彼此今天的作业优缺点，时间过得很快。 陶小玲似乎和她们不同，尽管报了班，每天依旧最后一个起，第一个回到寝室。 好像是来度假的。 但她以前就是这样，所以她们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期间画室准备了圣诞节跟跨年夜，所有的学生都聚集在学校食堂，看晚会，吃零食，玩闹。 元旦晚会这天，林随安拿着手机走出食堂，走到一棵树下接听。 “你们结束了？” 电话里传来低沉悦耳的声音。 “还没。” 林随安呼了口白气，跺跺脚。 那边的人许是听到她身后的背景音：“很热闹啊。” “对啊，里面在办晚会。” “快出成绩了吧。” 林随安噘嘴：“陆瑜，你能不在我开心的时候提这么扫兴的话吗？” 电话那端的人笑了下，调侃她：“你还没信心啊？” 林随安自信心爆棚：“谁说的，我画的可好了。” “嗯，那就加油。” 安静了几秒，温醇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我很想你。” 四周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以及彼此的呼吸声。 天气寒冷，林随安仰起头，望向天边高悬的月亮。 声音仿佛融入了白气之中，带了一点羞涩。 “……我也是。” 好像时间能再快点，校考之后，就能再见了。 转眼间，就到了出联考成绩的这天。 这天一上午，整个画室就静不下心来，因为很多校考的学校都会看联考成绩，联考不过，校考也就没希望了。 从来画室后恨不得天天待在教室里的顾笑然头天晚上就没了画画的心思，恨不得扒在电脑前数时间。 “顾笑然你放心啦，你成绩这么好，肯定没问题的。” 顾笑然挪开一双熬的疲惫的眼，对着她说：“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傻姑娘，还是认真一点——” 砰。 有个杯子掉在了地上摔碎。 所有人都转头望去。 顾笑然皱了皱眉：“陶小玲，你怎么了？” 陶小玲脸色发白，像是被脚下突然碎裂的玻璃杯给吓到了，她低下头说：“没事。” 林随安起身拿了扫帚跟簸箕过来：“你站旁边小心踩到。” 陶小玲浑身抖了下，小心看她一眼，忽然一把夺过扫帚：“我、我自己来！” 林随安站在原地，一愣。 顾笑然摇摇头，心想你还帮这娇气鬼干嘛。 第二天，整个学校都有些不在状态。 贴心的老师提早就放了学让大家回去查成绩。 顾笑然早早等在教室外，等林随安一出来就拉着她往食堂跑。 买完了饭，然后一起回寝室。 “快点快点，那个网址是什么来着？” 林随安不紧不慢地回陆瑜的消息，一边咕哝道：“时间还早呢，下午三四点才出来。” “我提前蹲怎么了，说不定现在已经公布一批了，万一我就是咱们画室最早得知成绩的！” 顾笑然一边说着，边拿过准考证输账号和密码。 手都是抖的。 果不其然，没出来。 顾笑然趴在电脑前拖长调子哀嚎。 说话间，江凌和陶小玲都回来了。 “为什么还不出来，公布这么晚干嘛！” 听见这句话，陶小玲的手抖了下，低头提着自己的饭走到了桌前坐下。 顾笑然一抬头，看到江凌就拉她过去商量。 下午，老师也照例贴心地提前放了学。 离正式公布成绩只剩十分钟，顾笑然就已经守在电脑前了。 一双眼盯得通红。 十、九、八、七…… 等到时间一到，她立刻输入了自己的账号跟密码，然后飞快闭上眼睛。 “你们谁快帮我看看，我过没过？” 江凌接了水路过瞥了眼，声音清淡道：“262，还成。” 顾笑然猛的睁开眼看了看，罕见地尖叫了声。 林随安从洗手间探出脑袋，软着声带笑：“顾笑然牛逼。” 顾笑然扑哧一声，赶紧说：“快快快，把你们的账号跟密码都叫出来，我帮你们查！” 江凌的准考证就在顾笑然手边，林随安还在洗毛巾，腾不开手，就说：“在我桌上，你帮我拿一下。” 顾笑然应下，随手拿了林随安的准考证过来。 “278！江凌，你神了！！！” 顾笑然的声线几乎破音。 连隔壁的陶小玲也忍不住回头看她。 江凌只是淡淡地皱皱眉，轻描淡写一句“没发挥好”。 “……” 大神就是大神。 顾笑然啧啧，然后看向陶小玲：“陶小玲，你准考证呢，我帮你查吧？” 陶小玲对上顾笑然的视线，人惊了下，慌忙回过头去，说了句“不用”。 顾笑然眨眨眼，哦了一声，抬头冲洗手间的方向喊：“随安我查你成绩了啊。” “好。” 顾笑然于是开始输林随安的账号。 林随安正低头冲洗毛巾，正拧干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砰”的一声。 紧接着，就是“啊”的一声。 林随安的手一抖，以为顾笑然被热水烫到了，马上放下毛巾跑出去。 “怎么了？” 寝室里安静的过分。 顾笑然张了张口，看了眼屏幕，又看看林随安，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就连一向淡然的江凌面色也难得的严肃。 “怎么……了？” 顾笑然纠结着，嘴里喃喃着：“不，不可能，应该搞错了吧……” 林随安的心底忽然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顾笑然都来不及阻止，林随安就走到了电脑前。 当看到电脑屏幕上的分数，林随安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185分。 素描95，水粉42，速写48。 以去年公布的180分分数线，很有可能刚刚才过。 但今年题目相比往年简单，分数线就说不定。 水粉和速写低的很不正常。 “随安，你是不是，这两门题目没审清楚，或者名字没写对。” 顾笑然怎么都不相信林随安才考这么点，光是联考之前的各种测试，她就能稳定过260分了。 她打死都不相信这是林随安考出来的。 林随安脑子很混乱，用气音说：“我，我不清楚。” 她明明看清题目了，刚来的时候也和顾笑然讨论过，名字也检查了好几遍。 江凌扶她坐下，说：“你别急，好好想想，说不定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她说完这句话，身后的女孩身体僵了僵，不过她们没注意到。 走廊里是一阵或欢呼或尖叫的声音，看起来考得都不错，但寝室里却死寂一片。 林随安桌上的电话响起来。 林随安低着头，没动。 顾笑然看了眼，她的手机也亮起来，是班里互相询问成绩的消息。 原本应该是很开心点，现在她也没心思回应了。 “我要去找老师，成绩不对！” 林随安忽然起身，转身就往外面走。 “诶。” 这一声不是顾笑然说的，居然是陶小玲说的。 林随安定在原地，转头看向她。 顾笑然说：“陶小玲，你干嘛啊？” 陶小玲张张口，脸上闪过一丝慌张，被她强硬按住，说：“这种大型考试，怎么可能有问题，应该是你自己的原因吧。” 顾笑然皱眉：“陶小玲，你什么意思啊，难道这种场合就不能出问题了？况且以林随安以前的水平，就是闭眼考也不止一百八。” 陶小玲脸色有些难堪。 见林随安收回眼跑了，她也没来的叫。 顾笑然也跟着去了。 班主任办公室里。 林随安现在上的校考班班主任是教素描的，他之前也看过林随安的画，确实不太像只能考这么点分数的人。 看了眼眼睛通红的女孩，他灭了烟沉声安慰：“你先别急，我打电话问问，这中间应该出了什么问题。” “你先回去吧，有了消息我再通知你。” 林随安死抿住唇，半晌过后哑声道：“谢谢老师。” 一路上，顾笑然一直安抚着她。 回到寝室，其他人见林随安这样，也没敢问，只有江凌低声说了句：“你手机在响。” 林随安拿过手机，接通。 “怎么样，成绩出来了吧？” 听到陆瑜的声音，林随安忍不住抽泣了下。 得知林随安成绩的那一刻，陆瑜当天就买了最早的一趟航班飞过来。 一直压抑着的林随安，在见到陆瑜的那一瞬，眼泪就彻底憋不住了。 女孩在校门口哭了起来。 陆瑜用力咽下喉间上涌的情绪，只好让她的室友替她请假，把她带到了附近的酒店。 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陆瑜只好把她按在怀里，嗓音干涩，安抚道：“没关系，联考应该能过，校考好好考就对了。” 林随安没说话，用力抱紧他蹭着，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分不清她哭了多久，总之怀里的哭声止住的时候，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林随安哭累了，鼻头红的厉害，在梦里也抽噎着。 陆瑜小心翼翼地扶她躺去，替她盖被子。 梦里的林随安忽然攥住他的衣角布料，很缺乏安全感的模样。 陆瑜正要握住她的手，就听见她带着哭腔的喃喃。 “考不上Q大了。” 第59章 迎着光 陆瑜狠狠怔住。 他不信似的，迟缓地眨了下黑眸，嘴唇贴近林随安，缓声问：“安安，你刚才，说了什么？” 是为了他吗？ 女孩只是在梦里抽泣，并没有听到他的话语。 可这就够了。 他从没想象过林随安会为了他考Q大。 Q大美院正是Q大的一个分院，即使只是一个艺术类学院，但有多难考他不是不知道。 她不是想考西美的吗。 什么时候成了Q大？ 陆瑜不禁想起上次林随安回来，面对他父母询问志愿时支支吾吾的模样。 难道那时已经…… 陆瑜低头看怀里的林随安，指腹抹掉她眼角的水光，忍不住抱紧了她。 哭了一夜的后果就是第二天两只眼睛又红又肿。 阳光透过窗帘未拉好的缝隙照进来，林随安睁开眼，往旁边看了眼，旁边已经没人了。 眼睛干涩的火烧一样，林随安爬起来，随手摸到手机点开看了眼。 还没有班主任的电话。 林随安垂下眸，把电话放到一边，看到床头水杯下压着一张字条。 字体干净流畅。 【我去买早餐了，马上回来。】 林随安抿抿唇，放下字条掀开被子下床，进了浴室。 她没拿换洗的衣服，只是用酒店的一次性用品简单洗漱了下，等出来，陆瑜正好提着一袋早餐走进来。 女孩孤零零的站在原地，长发有些散乱地披在肩上，双眼还有些红肿。 模样有点呆。 陆瑜放下早餐走过来，大手捋了捋她柔软的头发，声音柔缓：“先吃早餐。” 头顶的温度让林随安仿佛从呆滞中活了过来，她眨眨眼，点头：“喔。” 这附近的酒店都不供早餐，要下去去外面买，陆瑜应该跑了挺远，身上的寒气久久散不去。 温热的馄饨，豆浆，鸡蛋饼还有油条，茶叶蛋。 都是软的。 味道应该也好。 林随安却没什么心情吃，还是被陆瑜逼着给吃了点。 吃完后，林随安不敢耽误时间，径直和陆瑜又回了学校。 像联考这种大型考试的重审很难，光是一层层的往上报审核就要花很多时间。 还不包括其中被耽误，被卡的时间。 陆父跟陆母帮林随安申请了静安本地招生办的复审，然后让他们耐心等待。 那段时间对林随安来说，每一天都是煎熬。 对未来的迷茫，以及梦想可能破碎的崩溃。 这种小概率事件的效率很低，而且也不能让学生查看试卷，还是陆父托了教育局认识的人才堪堪得到一个不痛不痒的官方回复：“相关部门经过鉴定，确认成绩不存在任何问题。” 也就是说，林随安的水粉跟速写两门都不及格。 一切似乎都已经尘埃落定。 联考的分数线也公布了，和去年一样，180分。 连班主任都用一种惋惜的神情拍拍她的肩，说道：“联考只要过了就行，校考继续努力，还是有可能考一个好的大学的。” 可林随安知道，如今很多好的美院都是注重联考成绩的，联考达不到那些学校的要求，连参加对方校考的资格都没有。 得知这个消息，林随安那几天没去上过课。 陆瑜原本在酒店里等，收到顾笑然的消息立刻就赶了过来。 他在画室后门的墙根那边找到了她。 林随安坐在曲起双腿，把脸埋进膝盖，缩成小小的一团，一动也不动。 这会正是冬天，冷气冻得人骨头生疼。 陆瑜心底一疼，慢慢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半晌后，俯身将她拉起，抱进了怀里。 小姑娘身体纤细柔软，此刻却冻僵了般，浑身细细地发着抖。 陆瑜于是抱紧，嗓音透着干涩：“笨蛋。” 林随安泛白的脸颊贴着少年肌理结实的胸膛，暖意从他的胸口慢慢散开。 酸涩从眼周慢慢涌出。 林随安忍不住抬手，抬起僵硬的手臂抱住他，一句呜咽从喉咙里滚出来。 眼泪掉了下来。 立即哭了起来。 陆瑜的心仿佛被一只大手攥住，只能尽力抱紧她，抬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往他怀里按。 “考不上了，我本来，本来想考Q大，结果考不上了呜呜呜……” 陆瑜的心都快被撕碎了，眼角泛着红，低头哄她：“没关系，考不上就考不上，B市也有很多大学啊，我到时候去找你，就半天的车程……” 林随安还是抽噎着，不肯说话。 原来有些距离，不是光努力就能达到的。 林随安那天哭了一场，就没再哭了。 人生似乎总要有些打击才能成长。 第一次打击是在父母离婚，第二次打击就是联考。 有时候她也会自嘲，她的打击是不是太多了点。 但不管怎么样，人生还是要前进。 那几天似乎画室里的老师都很理解她，即使她经常经常请假也不说什么。 隔了两天，林随安再次回到画室。 这几天顾笑然总小心看着她，生怕她再一冲动想不开，干出什么事来。 林随安画着画，感受到旁边时不时投来的目光，无奈地笑：“你别看我了，我不会犯傻的。” “哦哦。”顾笑然尴尬的轻咳一声，试探道：“那我们……放学一起去食堂？” 林随安上着色，神情平静：“好。” 放了学去食堂打了饭，推开寝室门就看能听到一阵激烈的音乐声。 前面地上是一地吃完的各种零食垃圾袋。 顾笑然皱眉：“陶小玲，你又没去上课啊？” 陶小玲这次考得不错，听说是考前家长花钱找了教授一对一补课，恰好就押对了题，考了二百六十多分。 排到了他们画室的全年年级前五。 自从成绩出来，陶小玲就好像完成了任务似的，课想上就上，想不上就不上。 她是本地人，如果能继续保持联考这种水平，Q大美院都能上。 更别提还有本地生优惠政策。 听到声音，床上的音乐声立刻消失，里面的人应了声，夹杂着些许不自然。 “知，知道。” 林随安没心情注意太多，放下饭打开就吃起来。 正和顾笑然吃着，放在包里的手机就响了。 是陆瑜的。 陆瑜这段时间担心林随安的状况，索性推掉了数学竞赛助理的身份，在酒店定了长租陪她。 为此气得老师吹胡子瞪眼。 电话里陆瑜问她吃没吃饭。 林随安用勺子喝了口粥，老老实实说正在吃。 陆瑜于是没让她出来，又叮嘱了她几句才挂掉。 事无巨细。 顾笑然在一旁也能隐约听见几句。 心中感慨，原来陆大神关心起人来能细致到这种程度。 林随安也算幸运的吧。 又过了一周，林随安的生活也开始慢慢恢复正常，但陆瑜依旧陪着她，每天都打电话过来，一有机会就来看她。 可酒店的环境怎么能和家里比。 再加上学校老教师催他回去的消息都发到了她这，她实在没办法坐视不管。 再过一个多月就是国家集训队的选拔，上次陆瑜翘掉全国数学竞赛的辅导，老教师就很不高兴，这次再不回去老教授估计得把陆瑜当仇人了。 林随安答应劝陆瑜回去。 陆瑜知道的时候，还挺不情不愿：“学校竞赛没了我又不会完了。” 林随安笑道：“谁让你是上一届的金牌第一，你的经验最好，也相当于给学弟学妹们一个定心丸。” 陆瑜黑漆漆的眼眸看着她，顿了会，转头对她说：“那你怎么办？” 他并不像其他人想象中的那么识大体，他在乎的一直就只有她。 “我？”林随安撑着下巴笑了：“我也会努力啊，你在学校辅导那些学弟学妹们，我在这里努力，我们能感受到对方就好了。” 教室走廊上很安静，只有远处的夕阳静静地亮着。 少女白皙的面庞迎着光，双眼清透又神采奕奕。 陆瑜低头舔了舔嘴唇，笑了，嗓音低哑：“好啊。” 陆瑜走了。 送别他离开后，林随安再次投入到画画之中。 即使已经上不了Q大，她也要努力考一个好分数。 许是放下了之前的种种顾虑，又或者是下定了决心的破釜沉舟，林随安成了画室里每天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的人。 这种付出收获的进步也很大。 几次大小考试以来，林随安的成绩一直保持在年级前三，甚至最近一次周考林随安直接排到了全校第一。 她的画形象生动，线条流畅利落，连最难画的细微纹理都十分清晰，比照片还要入木三分。 顾笑然惊奇，简直佩服的不行。 “随安，你……是不是换了个芯子。” 就在林随安一点点进步的时候，忽然一天晚上，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 竟然是庄主任。 消息是下午发来的，只不过那时她在画画，没有看到。 不知道庄元丰为什么给她发消息，林随安犹豫了一会儿，才点了“接受”。 头像是很古板的□□头像，很符合他们这个年纪。 林随安手指轻点键盘，发了一段话过去。 【庄主任您好，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她没指望庄元丰现在还醒着，准备关了手机去洗漱，没想到下一秒，聊天页面忽然弹进一条消息。 【林随安同学，你劝劝陆瑜吧，那臭小子为了你要毁约不上Q大了。 第60章 谁是你女朋友 【他要毁约了。】 【气死老子了。】 庄元丰气得连自己身份都不管了。 “他想不去就不去，他以为Q大是什么幼儿园吗，Q大招生办的电话都打到教育局了，你们让我这老脸往哪搁？” 从教几十年来，他还从没见过这么任性的学生，要是换了别人，他早撸起袖子教训了。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实验班的学生这么难管。 庄元丰干脆打了电话过来，愤怒之下浑厚的声音分贝不小，林随安怕吵到室友们，只好拿着手机躲到阳台关了门，跟个鹌鹑似的乖乖听训。 即使大半年没见，林随安还是很怵这位面相很不好惹的主任。 一边乖巧听训，心里一边忍不住咬牙切齿。 陆瑜，你又抽的什么风，真是害死她了。 “对不起，庄主任，这件事我真的事先不知道，不过我保证一定尽力劝他，您放心。” 林随安再三保证，就差隔着屏幕磕头谢罪了。 好不容易到手的一个预定状元，要是因为她飞了，就算将来她回到学校估计生活也不太平。 庄主任骂了好一通，这会喘着气，估计也骂不动了，冷哼一声就挂了电话。 砰。 林随安闭了闭眼。 现在在庄主任心里，她估计就和那迷惑大将军的戏子差不多，事情不解决，就别想有好脸色。 窗外寒风凌冽，暮蓝色的夜空零星闪着几颗星星，四周安静无比，室内开着暖气，温暖如春。 林随安揉了揉耳朵，低头翻出陆瑜的聊天页面，在输入栏敲了一行字发过去。 【我有事找你，明天再谈。】 她不能让他行差踏错了。 发完这段话，林随安就关了手机，转身去睡觉。 第二天。 闹铃响的时候，林随安关了闹铃，顺手看了眼手机，微怔。 最新一条消息，是半夜三点多发来的。 【怎么了？】 他没睡吗？ 林随安怔了下，揉了下眼睛，点开输入栏，犹豫了下给他回信。 【你觉得还能是什么事。】 发完等了几分钟，陆瑜没回，估计是在睡觉，于是关了，起床洗漱。 林随安照例是第一个到画室的。 这段时间以来，她养成了上课不看手机的习惯，拿起画笔前手机一关上交，等下了课画完才去拿手机。 到了中午一点，画室里基本只剩几个人还在画，林随安落成最后一笔，放下画笔开始收拾。 去寄存处那拿了手机，开机，几条消息就涌了进来。 依旧是陆瑜的。 第一条是：【？】 从早上八点开始，每隔半个小时再发一次。 像是怕她会接不到。 最新一条是十分钟前发的。 【画完没？】 林随安拿着手机走出画室。 走到走廊空旷处，她拨通了他的电话。 那边几乎秒接。 “画完了？” 熟悉的语气带着笑。 林随安鼓了鼓腮帮，硬邦邦的：“你说呢？” 那边顿了下，接着“啧”了一声，笑道：“听起来好像不太高兴啊，谁欺负你了，嗯？” 林随安有些气：“陆瑜，你别转移话题！” “……” 林随安深吸口气，跟他说：“陆瑜，昨晚庄主任直接联系我，说你为了我不上Q大了，你疯了是不是，你到底怎么想的？” “哎，不是为了你，就是我发现Q大不适合我，庄主任误会了，你别管，这事我来处理。” 林随安绷着小脸：“那你觉得哪个大学适合你？” “中大，南大的数学系也……” “放屁！”林随安快要气死了。 “……” 那边沉默了几秒钟，才重新开口道：“不知道，还在选。” 心疼又委屈的情绪杂糅，浮上了心头，林随安鼻子一酸，她说：“Q大的数学系全国排名第一，你连Q大都觉得不适合，那你想去哪，你说啊。” 她知道陆瑜从小就对数学很感兴趣，Q大亦是他多年以来的梦想，没理由就突然发现Q大不适合了。 听着电话里的质问，那边静了几秒，然后哑声失笑：“安安，你知道啊。” “我才不知道。” 林随安忽的慌张反驳，愤愤地丢下句：“你必须上Q大，不改主意前别和我说话了。” 林随安挂了电话，仍旧觉得不解气，于是拉黑。 让你头脑发热，她选西美，难道他也想选西美吗。 要是耽误了一个学霸，那她干脆破腹自尽算了。 陆瑜从小就挺有主意，打小陆父陆母就照顾他的想法，可如今这么大的事，怎么叔叔阿姨都没跟她谈论过。 林随安担心自己一个人劝不了他，于是趁着空闲，又给陆家打了电话。 接电话的是陆叔叔。 林随安挺紧张的：“叔叔好，我是想说……” “说小瑜那臭小子拒绝Q大的事吧。”陆叔叔了然地笑了笑，接话道。 林随安猛地住嘴，心里愧疚：“对不起叔叔，我真不知道，我也劝他了。” 陆叔叔叹了口气，语气无奈：“我跟你阿姨也是学校打电话过来才知道的，你也知道我跟你阿姨对他学习上的事一直没怎么操过心，而且那小子有主意，基本定了什么改不了。” “原本他考到Q大我跟你阿姨也挺高兴的，后来他改了，我们也挺遗憾，我跟你阿姨没怪过你，放心吧孩子，陆瑜那臭小子有时候虽然任性了点，但是心里有数，不会胡来的。” 陆叔叔又说了很多话，还告诉她省考那件事还在调查当中，让她别灰心。 林随安知道陆叔叔是在安慰她，她心底一暖，没说什么，只是说了谢谢。 看来陆叔叔跟陆阿姨时真的没有怪她。 可她还是不免觉得自责。 设身处地的想，要是自己孩子为了一个女孩从状元改成一个可能普通的大学，谁也没办法不去在意。 她真是很烦躁。 陆瑜怎么就这么…… 林随安拉黑陆瑜这两天，陆瑜又换了几个账号给她发消息。 只要不是改主意的消息，林随安全都一律拉黑。 她这回是铁了心的。 她自己已经体验过梦想破碎的滋味，她不能再让陆瑜品尝了。 她不想陆瑜以后会后悔。 平静了一天之后，这天周六下午，林随安一个人留在画室里，正画着一副素描，门口有门卫冲着她喊。 “是林随安吗，外面有人找你。” 林随安愣了下，她放下手里的炭笔，匆匆洗过了手，就跑了出去。 走到校门口，看到一手插兜，正靠在银杏树下跟一个门卫老大爷聊得正好的少年，小脸当即一沉，就要转身走。 “成啊……”陆瑜余光瞥见那纤瘦的背影，忙跟门卫大爷说了句，大步上前捉住了小姑娘的手腕。 “跑什么，没看见嗯？” “你放开我，我不认识你。” 林随安扭着手挣扎。 门卫大爷都看了过来。 陆瑜低笑，弯腰在她耳边道：“你想让大爷报警把我当混混抓了啊？” “你不就是——” 眼角瞥到门卫大爷的眼神，林随安不由自主地消了音。 然后就被陆瑜牵着手带走了。 “我女朋友，闹了点脾气，我专门跑过来哄她。” 路过门口值班室时，陆瑜还大方地解释了句。 老大爷看了眼绷着张小脸的女孩，呵呵笑道：“好好哄，这小姑娘可厉害，以后考上好大学小心把你给甩咯。” 陆瑜笑得云淡风轻：“我知道，我不就来了吗。” 到了校门口，没走多远，林随安就停下，素着小脸：“谁是你女朋友。” 陆瑜垂眸看她，挑眉，懒洋洋地轻声：“你不是？” “还是以后考上好大学就准备甩人了？” 他拿刚才门口老大爷的那句逗她。 “……” 林随安表情差点绷，她想起前几天的事，才勉强让自己继续镇定，垂眸素着小脸淡声：“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陆瑜放开了她。 小姑娘脸颊旁有碎发散开，右脸上还有不小心蹭到的炭笔灰，风尘仆仆的，配上那张面无表情的小脸，怎么看怎么滑稽。 陆瑜抬手，想抹掉她脸上的灰。 林随安往后退了几步，警惕看着他。 陆瑜顿了一顿，玩味轻叹：“这么无情啊。” “诶，不拿状元小姑娘都不理我了。” 语气显而易见的失落。 林随安抿抿唇，表情有些不自在，低声嘟囔：“我哪有。” 陆瑜哦了声，于是趁火打劫：“那我饿了，先陪我去吃饭，好不好？” “……” 于是一场本该教训的见面变成了在羊肉火锅店。 望着面前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锅子，林随安一手撑着脸，幽幽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快吃。” 料碟里被放进了一片烫好的养肉，还冒着热气。 林随安低头看了眼，又抬头看看他。 陆瑜点了很多盘菜，在陆陆续续往锅里下，看起来很饿。 林随安嘴巴动了动，话一出口变成了：“陆瑜，你没吃饭啊？” 陆瑜骨节修长的手捏着筷子，专注地翻动羊肉，头顶暖色调的灯落在他缱绻浓密的睫毛，在他的眼底扫下一扇阴影。 他嗯了一声，眼也不抬地回答：“这不是着急来找你吗。” 林随安鼓了股腮帮，只好决定等他吃饱了再说。 林随安从中午一直画到现在，如果不是陆瑜来，可能还得再画下去，画的时候不觉得，这会一停就饿的厉害，菜煮得差不多了就埋头吃着。 陆瑜虽说饿，但没怎么吃，一直不停给她夹着菜。 隔壁有几桌女生向他们这桌投来羡慕的目光，一边在窃窃私语着。 “哎你们看你们看，那边那个男生好帅啊。” “那个女孩是他的女朋友吧？” “果然帅的男孩早早就被预定了，不是有男朋友就是有女朋友。” “这年头还有给女朋友夹菜的这么照顾女朋友的，长得还帅，真是稀有。” “那个女孩真幸福。” …… 第61章 沉冤 林随安吃东西的动作一停。 幸福。 她喜欢他，是想追逐着他，慢慢地变好，他就像天上的明月，一直高悬在夜空上，永远发着亮。 而不是，为了她坠入凡尘。 林随安忽然有些难过，抬头看他，说道：“陆瑜，你改了主意吧，别为了迁就我委屈自己。” 她的未来还不确定，不能因此而耽误他。 陆瑜顿了顿，放下筷子，盯着她难过的小模样看了会儿，忽然弯起唇角，眉眼都显出几分笑意来。 语气含笑，漫不经心道：“不委屈，有你在委屈什么。” 这句话却像根刺，扎的林随安浑身一颤。 她抬头，刚要说话，头顶就罩下一片阴影，陆瑜坐了过来，抽了张纸巾轻轻给她擦脸上的炭笔灰。 林随安垂了垂眼，眼睫濡湿，慢慢瘪起唇角。 从小到大，她一直好像都是拖后腿的那个，小时候父母经常不在家，她不敢一个人待着，就整天缠着陆瑜。 害得他总惦记着她，做什么都有顾忌。 很多想做的，都没办法去做。 连钢琴都没继续考下去。 如今，还要为了她改变志愿…… 林随安心里酸酸的，越想就越控制不住，酸涩的情绪涌上来奔溃，抽泣起来。 陆瑜诶了声：“怎么越擦越多啊。” 虽然这样说着，还是老老实实地帮她擦着。 他无奈，只好抬手把她抱在怀里，忍着笑无奈轻哄：“没事啊，我也不一定读数学系，专业那么多，理科也不止有数学系一个系对吧……” 林随安发现有时候陆瑜固执的厉害。 任凭她怎么哭，陆瑜就是没有松口改志愿。 吃完饭后，因为林随安还有画没画完，陆瑜只好带她去商场给她买了很多东西，又把她送回学校。 接近傍晚的夕阳薄而清透，树梢都笼了一层雾般的光影。 告别之后，看着少年冲着她挥挥手，身形高瘦挺拔的背影渐渐远去，林随安有些挫败，又很内疚，觉得就是自己害了陆瑜一辈子。 她提着袋子转身，慢慢往寝室走。 回到寝室，顾笑然正跟江凌商量志愿的事。 “哇你回来啦，都带了什么好吃的？” 林随安换了鞋走过来，把吃的放到了桌上，视线瞥到顾笑然面前的电脑，顿了顿：“你们在看志愿啊？” 顾笑然扒拉着袋子，随口应：“是啊，看看往年南美的分数线，对了，你现在考虑好要考哪所大学了吗？” 自从上次联考成绩出来后，林随安就再也没提过要上哪所大学。 可如今快要校考了，这不决定不行了。 林随安怔了片刻，她如今确实像无头苍蝇一样，只知道努力，却没有方向，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如今她这么拼命到底在干什么。 林随安抿唇笑了笑，摇头说：“还没决定呢，我再想想吧。” 顾笑然挑了盒水果，拆开看她一眼：“那你尽早决定好啊，各个美院的校考报名都快开始了，全班差不多就差你一个了。” “好。” 林随安低头拧开水壶接水。 见她拿书，顾笑然咋舌：“随安，你又要去画室啊？” 林随安把上次买的几本教材书连同水杯一起装进书包，梨涡浅浅，朝她笑笑：“嗯，还有两副没画完，晚上我回来的时候你想吃什么给我发消息。” “行。”顾笑然嘴里嚼着水果，觉得自愧不如：“你也太拼命了。” 以她的成绩，考南美已经绰绰有余，所以她也不像前段时间那么起早贪黑了。 学霸偶尔也会偷懒。 林随安背起书包笑笑转身，正好对上陶小玲看过来的视线。 陶小玲像惊了下，立刻收回视线。 林随安看她两秒，走出了寝室。 画室开着暖气，薄薄的夕阳透过玻璃窗照进来，给空旷的画室里平添了几分温柔。 林随安放下书包整理好之后拿起画笔，用炭笔定型，然后用擦笔轻扫暗部，处理颜色浓重的地方…… 如今对这类头像基本功她已经很熟悉了，寥寥几笔就知道接下来该画哪里，哪里颜色不对。 画着画着，她停了下来。 “安安，你知道的啊。” “不委屈，有你在委屈什么。” “我也不一定读数学系，专业那么多，理科也不止有数学系一个系对吧……” 可她知道，他从小的梦想就是能读数学系。 Q大数学系里的顶尖大牛那么多，甚至她曾经还听Q大招生办的人说过，他一直很崇拜的那个老教授很欣赏他，希望九月能再见面。 她已经体会过梦想破灭的滋味。 可她不能再眼看着陆瑜再体会一次。 他为她付出过那么多，她也应该要回报的。 B市的美院太多了，离Q大近的也有。 想到这，林随安顿时仿佛醍醐灌顶，长久压抑的情绪有了冲破口。 她纤细的手指捏紧画笔，眼神也不禁亮了亮。 陆瑜拒绝Q大招生办决定参加高考一事把学校气得不轻，可虽然到手的状元飞了，但校领导都清楚陆瑜的实力。 如果正常发挥，状元不是没有可能。 说不定还能顺便得个最高分。 因此校领导虽然气，但也不能真把他怎么样。 对这种级别的学神，还不是得好好供着。 Q大招生办也是惜才，每年他们和P大都是竞争对手，拒绝了他们大概率就会落到P大上。 因此面对P大的虎视眈眈，Q大招生办也没放手，特意为陆瑜保留了一个名额，并且附带许多优惠条件。 让他高考后，填志愿的时候能第一个考虑他们大学。 这种待遇可以说是很罕见的了。 两个理科实验班，就只有陆瑜有这种待遇。 陈清嘉听了，那叫一个酸，那段时间天天在陆瑜耳边直阴阳怪气。 陆瑜吃饭的时候也是。 “哼哼，Q大的宠儿，未来的理科状元，您还有心思在这吃饭呐，还不趁着午休赶紧刷两道题去。” 陆瑜吃米线的动作一顿，有些好笑地扬唇：“怎么，我现在吃个饭都碍您的眼了？” 陈清嘉喝了口水，阴阳怪气地哼哼：“怎么是碍我的眼，我这是为了您好。” 陆瑜漫不经心地撇他一眼：“Q大也不是我家开的，你想考就去考，在这跟我撒气有用？” 话音落下，陈清嘉的表情一僵。 陈父陈母就这么一个儿子，是绝不可能让他去外面上大学的。 甚至，连将来工作都必须在这里，不能离他们太远。 可阮宁是要去外地上大学的。 大学四年，每年就回来那么一两次，还不包括将来可能会留在那里。 为了这事，陈清嘉已经烦了很久了。 空气静默了下来。 只有陆瑜偶尔吃饭的声音。 陈清嘉看着眉目凌冽的少年，忽的自嘲一笑，道。 “陆瑜，有时候我还真挺羡慕你的。” 有从小到大的青梅，还能坦诚地表露自己的心意。 不像他，甚至因为自己的原因，像个胆小鬼一样，都不敢认真告诉她。 陆瑜扬了扬眉。 林随安搜索了一圈B市所有的美院，发现只有中美离Q大最近。 来回换乘地铁只要一个来小时。 到时候陆瑜在Q大，她如果考上了中美，就算平时都能相互去看对方了。 而且，中美作为一所独立院校进行美术单招，不看联考的分数，只需要联考合格就行。 林随安这回暗暗的，将自己的目标放在了中美上。 中美每年的录取分数比Q美要低几十分，但林随安依然不敢懈怠，每天勤奋练习，每天背着画架早出晚归。 正当她要填报考信息的前一天，网络上忽然爆出了一条新闻。 堪称是艺考里的爆炸性的丑闻。 B市和安省的美术联考都发现了黑幕问题，好几个美术判卷教授被检查机关带走调查，这背后还牵扯出了一条灰色利益链条。 其中被带走的名单里，林随安发现，竟然还有隔壁班教水彩的刘老师。 也是那次她撞见和陶小玲的那个男人。 此新闻一出，不光是网上，他们画室都炸了。 “没想到刘老师人看起来人模狗样，背地里居然这么恶心！” “看样子他肯定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不知道毁了多少学生的梦想。”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老师都能变成贿赂的中间人。” “呵，在B市这片土地上随便扔个转头都能砸到一个官，刘老师说不定外面还有什么身份。” 集训都多痛苦他们谁都知道，也能体会梦想被人为毁灭的滋味，所以一个个都群情激奋，感同身受。 画室的反应也很快，当天就解除了与刘老师的合作关系，并主动配合调查。 就在他们讨论的时候，几个穿着制服的人忽然推开了303寝室的门。 “你们谁叫陶小玲？” 寝室里的人面面相觑，然后纷纷扭头看向角落。 坐在角落的陶小玲脸色发白地站了起来。 因为事关高考，教育局和监察机关处理的很快，被掉包篡改成绩的考生们都陆陆续续地恢复了成绩。 其中就有林随安。 273分。 林随安眼睛都湿了，忍耐着激动地给陆瑜打了电话，声音颤抖。 “陆瑜，你知道吗，我成绩恢复了，273，我没考185，那不是我的……” 电话那端的少年喉尖用力地咽了下，嗓音带着如释重负地笑意。 “嗯，我相信你，你在我心里一直一直都是最好的。” 第62章 校考 “陆瑜，我考了273分，我联考过了，我的梦想还有希望了……” 林随安眼泪滑了下来，细白的肩头颤抖着。 原来真有人能一秒钟摧毁别人的希望，也能一秒钟带给别人希望。 这是林随安第一次体验到人生过山车般的感觉。 电话那头的人一直安慰着她。 林随安哭的差不多了，慢慢收了哭腔，听到那边温柔低醇的声音。 “安安，恭喜你。” “谢谢。” 林随安笑了，回答。 两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 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头。 “你……” 两人同时出声，又立刻停下。 她听到陆瑜似乎咳了声。 林随安有点想笑，原来向来游刃有余的大佬，也会有不知所措的一天。 还是林随安先开的口。 “陆瑜，你把志愿改回去吧。” “那你……” 林随安抿着唇笑，说：“我会努力的。” 林随安的事惊到了整个画室。 当初联考前的黑马，联考后成绩爆冷，没想到如今成绩重改，又成了年级前十。 这样的联考成绩，相当于已经拿到了国内所有美院的资格。 这几天前来恭喜林随安的声音络绎不绝。 顾笑然是第一个得知这件事的，她都要哭了：“我就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你怎么可能只考那么点分数啊，果然被掉包了，太好了，这下你考什么美院都没问题了，今晚我请客，我们宿舍一起去外面聚餐，庆祝林随安同学终于平冤昭雪，重新离梦想再近一步！” 江凌沉默片刻，问：“平冤昭雪是这么用的吗？” 顾笑然摆了下手：“这时候就别在乎这些细节，意思对了就差不多。” “快快快，都收拾收拾，林随安，江凌还有陶……” 顾笑然张了张口，忽然闭嘴。 陶小玲已经被那些人带走好多天了，也没什么消息。 画室的老师们都对这件事守口如瓶，不想讲的样子，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 但肯定跟这次网络上暴出来的艺考有关。 林随安垂了垂眼，没有说话。 当初联考过后画室针对优秀的学生会有奖励，之前林随安成绩爆冷，原本定好她的名额也就给了别人，如今林随安成绩恢复，画室把她的那份奖励补偿给了她。 两千块。 对林随安这种还在上学的学生来说，已经是很多了。 画室对陶小玲的处罚也下来了，只笼统地盖章说是艺考作弊，被退学，取消了她的集训名额。 对于这种定性，不少学生们却都不信，私底下议论纷纷。 不知是谁传的，有人说看见陶小玲跟之前被抓走的刘老师有一腿，说不定这次艺考中也帮她走了后门。 学校流言四起，但当事人陶小玲却再也没出现过。 就连她的行李，都是她父母过来帮她收拾的。 许是两人也觉得没脸见人，匆匆收拾了一番就走了。 这次曝光出的艺考黑幕仿佛一枚炸弹，在他们平静而枯燥的集训生活中炸开了一波涟漪，波动退去，生活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校考的临近让学生们再次投入到紧张的复习中。 二月份，Q美的招生简章也下来了，离报名还有几天时间，林随安再次拨通了陆瑜的电话。 此时正是晚上十点多，她不确定陆瑜到底睡了没有，有没有空。 陆瑜很少熬夜，很多时候都是在学校就完成当天的任务，就连初三快中考那会都没见他熬过夜。 除了打游戏和偶尔数学竞赛刷题。 没想到这次，很快就接通了。 “陆瑜。” 林随安站在阳台，轻轻呼吸着。 “嗯。”陆瑜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带了点笑：“怎么了？” 林随安抿抿唇，跟他确认：“你……志愿改好了吗？” 陆瑜顿了一下，调笑道：“Q大也不是我家开的啊，我都拒绝他们了，怎么能再进去？” 听了这话，林随安张了张口，心里突然生出一种负疚感。 “对不起。” 她以为，Q大之前已经保留了陆瑜的名额，没想到。 听到电话的女孩声音染上了哭腔，陆瑜一顿，轻咳了声，忍笑着：“别哭别哭，我改了。” “……” 陆瑜，你讨厌。 林随安忍不住松了口气，揉了揉眼睛，心里吐槽。 “所以，到底怎么了。” “没事，我就问问，你完了会跟庄主任确认的，你要是敢骗我，我就不跟你说话了。” 从小到大，还是这么软绵绵的威胁。 陆瑜忍不住闷笑一声，说：“不骗你。” “我哪里敢骗你。” 林随安心弦像被拨动了下，她轻哼出一声。 “那你呢？你志愿改了吗？” 见林随安迟迟不肯说自己的，陆瑜无奈，只好主动问他。 林随安僵了下，只感觉脸皮都烧了起来，有种被他窥探清楚的感觉，于是含含糊糊说：“没，没，你改了就好，我到时候再说吧。” 说完就心虚无比地挂了电话。 “……”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陆瑜忍不住笑了一声。 另一边。 窗外冷飕飕的，细微的冷风拼命从窗户缝隙往里钻，也降不下林随安脸上的火气。 按捺住心乱的感觉，林随安给庄主任发了条消息。 【庄主任，您好，我想问问陆瑜他改了志愿了吗？】 她站着等了会，才收到了庄主任悠悠发过来的消息。 矜持的一匹。 【嗯。】 【还是我们校领导和招生办共同努力的结果。】 “……”还不忘夸自己。 过了一分钟，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校考加油。】 林随安微微一愣。 庄主任这是不是……算是原谅她了？ 林随安于是报名了Q大美院，至于专业上，则是跟老师商量，选定了中国画专业。 当然，为了保险起见，林随安根据老师的建议，也报考了其他几所B市相对不错的美院。 深冬的B市，整个城市白茫茫一片，随处可见各种雪人。 随着校考的逼近，画室甚至开始彻夜不眠，每晚学校食堂会给留在画室里的学生送来免费的汤粉，麻辣烫，炸鸡等等。 帮助他们度过一个个夜晚。 二月底，各校的校考陆陆续续地开始。 画室的集训生活，也正式宣告结束。 离开画室的那天，班级聚餐过后，顾笑然，江凌和林随安三人也私底下聚了一次。 自陶小玲走后，寝室里没进来其他人，她们三个人就成了彼此最好的朋友。 三人都胆大的喝了度数较低的果酒，酒精上涌，情感也全都控制不住地外放。 直到江凌性子淡，不爱说话，但人很好，画画方面的技巧也都毫无保留地教她们。 她举着酒杯，目光朦胧，浅笑道：“祝你们一帆风顺，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 顾笑然平日里比较矜持，这会也放开了，忍不住哭道：“谢谢，你也是啊，以后成了大拿可别忘了我们两个室友。” 林随安也模样格外认真地点头附和：“苟富贵，勿相忘。” 江凌忍不住噗嗤了声。 “行。” 聚餐结束，三人一起坐公交回了画室。 第二天一早，江凌因为赶飞机先走，林随安还睡着，就接到了陆瑜的电话。 “醒了吗，我在你们画室楼下，下来吧。” 林随安一瞬间清醒。 连忙洗漱穿戴，不到一会，就收拾好了。 顾笑然才醒，见她这样，半柠檬半羡慕道：“再见朋友，学校见。” 林随安正戴着围巾，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向她，软软的声音飘出来。 “你真不跟我们一起走啊？” “别，我可不想当电灯泡，我爸妈中午来接我。” 林随安笑，提了行李箱道：“那行，再见。” “再见。” 画室集训结束，彻底放假，一路上都是来接孩子回家的家长们。 林随安拖着行李刚到了拐角，便撞进了一个怀抱。 一抬头，先是愣了下，然后忍不住笑了。 “你怎么上来了呀？” 声音甜甜的。 陆瑜一身黑色羽绒服，整个人显得颀长俊秀，眸子漆黑深邃，低头看着她，忍不住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这不是怕你提不动吗。” 说着，他伸手提过她的行李箱和书包，抬抬下巴：“走吧。” “嗯。” 回到家后，林随安休整两天，就开始了校考之路。 第一个要考的是中美。 那段时间，陆瑜也请了假陪她一起。 校考要奔波好几个地方，酒店吃饭交通这些陆瑜全都搞定了。 林随安只需要专注艺考就行。 相比其他考生孤零零的来回奔波，林随安心里仿佛燃着团火。 每次背着画架从考场出来，没走几步就能看见站在人群外的他，然后手上被塞一杯刚买的温热的奶茶。 一周的校考很快结束。 最后一门考完回家，那天恰好是周末。 学校放月假。 林随安算是没有家了，这段时间来都住在陆家。 陆父跟陆母巴不得林随安住，为了庆祝她集训结束，特地准备了一大桌的菜。 吃完后，林随安洗了个澡，早早就睡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上午。 吃过饭后，林随安终于换上了久违的校服，和陆瑜一起坐公交去了学校。 第63章 你是对我不信任啊 其中最开心的，莫过于阮宁了。 大半年了，终于又能一起上课，两个闺蜜黏糊糊和地抱着抱了好一会。 阮宁摸了摸林随安的小脸，心疼地说：“你是不是没吃好，怎么又瘦了。” 林随安笑着说：“瘦了还不好吗，都不用减肥了。” “什么减肥不减肥的，我们现在还在高三，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 是啊，离开半年多，他们已经上了高三了。 “周末带你去外面馆子好好吃一顿。” 阮宁语气坚决，林随安只好答应。 正说着，班主任拿着一沓试卷走了进来，她们赶紧静音坐好。 高三教室搬到了离高一高二较远的东面，有单独的食堂，环境也安静，能让学生们安心冲刺。 离高考只剩三个月，这个时候所有新课早都讲完，已经全面进入了复习阶段，每天面临的都是成堆成堆的卷子与大大小小的考试。 林随安集训之前的成绩还行，但大半年没好好上过文化课，很多知识点已经模糊了。 需要重新复习，想起来。 但Q大不光专业课成绩要求高，文化课成绩同样要求高，比某些地区的重本分数线还高，而且，每个省份的录取名额也有限制。 去年Q美在安省的录取人数也只有八个。 Q美是无数美术学子的梦想，要是想进入Q美，就必须更努力。 林随安不太敢像之前那样告诉所有人她想考Q美，万一失败了，就很丢脸。 尤其是陆瑜。 她不想再让他失望第二次。 这段时间以来，林随安面上不显，但心里却很焦急。 面对一道道像是新知识一样的题目，她只能重新学习。 可高三的时间很紧，每天光是卷子都做不过来，就更别提重新复习了。 阮宁现在比她的基础好，有些问题她能问，但阮宁也要写卷子，她也不好总耽误她的时间。 于是林随安就趁着下午放学那段时间，去附近的辅导机构找了一个小班补习，每周六下午的半天假和月假的双休日都去补课。 每晚，林随安就拉着陆瑜给自己补课。 折腾了一番，Q大还是给了陆瑜最后一次机会，学校入选国家队的学生们也去集训了，这三个月来陆瑜彻底成了闲散人世，每天时间多的不得了。 林随安落下的太多，陆瑜也裴林随安成了半熬夜人士。 但林随安身体不好，之前的集训熬夜就掉了不少头发，也瘦了不少，所以陆瑜每天按照林随安的进度给她整理补课内容，顺便强迫她早睡。 到了周六，阮宁叫了林随安和陆瑜来市中心新开的一家小火锅店吃饭。 明明没叫陈清嘉，他得知后非死皮赖脸的跟过来。 整个吃饭过程中阮宁都不太开心。 陈清嘉也吃得不是很开心，整场都在试着逗阮宁。 阮宁不想理他。 林随安眼睛在他们之间来回打转，低下头用微信问陆瑜。 手机响动，陆瑜低头看了眼，懒洋洋地敲了几个字。 【乖，咱别管。】 哦。 林随安隐约猜到，是什么原因了。 吃完饭后，阮宁本来要去结账，陈清嘉抢着去结，于是阮宁臭下脸，挽住林随安的胳膊，问她能不能陪她去精品店逛逛。 林随安微愣，征求地看了眼露瑜，陆瑜挑挑眉，大方地让她们先走。 等到陈清嘉结完账过来，两个小姑娘已经走了。 “她们人呢？” 陆瑜双手插兜靠着墙上，偏头觑他一眼，不冷不热：“自己的事没解决好，缠着人女孩有用？” “……” 陈清嘉抬手摸了一把脸，靠到栏杆上，那张俊秀的脸上满是颓然与挫败。 他是自私，他父母离不开他，他不能抛下父母不管，他不想困住她，不敢承认，却又妄想她能为他留下。 精品店里。 阮宁心不在焉地盯着橱柜，林随安停下脚步，忍不住问了。 “宁宁，你怎么了？” 她已经发呆好久了，走来走去什么也不买。 阮宁停下，平时没心没肺的眸子现在有些黯，动了动唇，问：“随安，你说现在的男生，都这么渣的吗？” “……” 林随安尴尬一笑，联想到陆瑜，心想陆瑜应该还挺专一的。 “你是说……” 阮宁垂下眼眸，咬了咬唇。 那天周末在她家补习时，她困的睡着了，迷迷糊糊间感到侧脸落下湿热的感觉，她当时瞬间睡意就没了。 但当她睁开眼，却看见陈清嘉一本正经算题的模样，根本就没提那件事。 她一个女生，总不可能主动去问吧。 于是之后有次他问她想考哪个大学，她就看着他，故意说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他当时脸色就不好看了，之后她逗他，他也情绪不高。 她就生气了。 这个渣男，亲了她不仅不承认，还凶他，她喜欢这样的人真是脑子被狗吃了。 她现在真想换补课老师。 阮宁虽然这样说着，眼角却有些泛红。 林随安抿住唇，忽然有点可怜陈清嘉了。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她：“宁宁，你之前听说过陈清嘉家里的事吧。” 阮宁垂着眼，情绪不高地嗯了嗯。 林随安叹气：“陈清嘉父母是老来得子，对这个儿子挺看重的，他大学不能离开安省，甚至也不能离开静安市，就连将来工作……甚至也可能只能留在父母身边。” 但阮宁相反，她被父母管得严，做梦都想考出去，去见更大的世界，离开这座城市，在别的城市独自生活。 阮宁的父母虽然也严格，但从不会限制她，可陈清嘉的父母不一样，他们会拿命来威胁他。 陈清嘉又何尝不想走，不想和喜欢的女孩在一起。 阮宁动了动口。 看看她，眼中泪光盈盈，半晌又低下头，咬唇倔强道：“关我什么事啊，我……我又不喜欢那个混蛋。” 林随安叹气。 不过高三，所有事都在高考的重压之下被掩埋，被忽略。 大家都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努力考上好大学，摆脱这黑色的一年。 林随安不是个八卦的人，尤其阮宁不想多说的样子，见她这段时间情绪平稳，便没有过多关心，继续投入到学习之中。 文科方面林随安会背，但像数学这样的，就不是死记硬背能背得出来的。 必须通过大量的题海战术才行。 那段时间林随安忙碌极了，连陆母也奇怪，明明每天都给林随安补了，为什么小姑娘还是胖不起来。 要学的内容太多，林随安那段时间恨不得把一天掰成48小时来用，中午都舍不得睡觉。 匆匆吃了饭就跑去天台清净的地方背书。 周末，还要瞒着陆瑜他们去补课。 陆瑜是三月末发现的。 那天周五中午一起吃完饭，回了教室，听到陈清嘉嘴了一句阮宁明天要和表姐去爬山的事。 陆瑜趴下睡觉的动作一顿，偏头问了句：“阮宁明天去爬山？” 陈清嘉吓了下：“啊，有事？” 陆瑜收回眼，眉头狠狠地皱了下。 周六。 林随安早早起床，洗漱过后随便吃了点就准备出门了。 放假陆家起得比较晚，再加上林随安一个高三生，出门的时候陆阿姨才起来。 “安安，你又要去你朋友家啊？” 林随安脚步停下，汗颜一笑：“嗯，要去学习的。” “那你中午还回来吗，我让你叔叔给你做好吃的。” 难得放假，他们还想给小姑娘好好补补呢。 “不用了阿姨，我在朋友家吃过了。” 陆母惋惜，只能说：“那好吧，那晚上早点回来一起吃饭，别太晚了，回来时给陆瑜发给消息让他去接你。” “知道了阿姨。” 目送林随安出门后，陆母刚收回视线，一转身就看到了单手插兜站在身后的高挑少年。 “你要吓死我啊。” 陆母吓得不轻。 见他要下楼，追问了句：“诶，你去哪？” 陆瑜垂着眼眸，黑色碎发搭在额前，没什么情绪，语气寡淡：“看小骗子。” 小骗子？ 陆母迷惑了。 林随安到了补习班，没过多久就开课了。 上午英语，中午随便在附近吃点饭，下午是文综，晚上是数学。 三月的风还有些料峭，到了下午，窗外的天色便已经暗下来，温度也变低了。 晚上八点多，班上的学生一个个迫不及待地收拾东西离开。 林随安是班上最后几个走的。 她的错误相减求和这块还有些搞不懂，平时陆瑜辅导她时她全都点头说懂了，但要想考上Q大就得再细心一点。 能得到的分都要吃透。 这个补课老师的脾气一向不太好，今天许是问问题的人太多，轮到林随安就有些收敛不了了。 林随安被骂得很惨。 陆瑜插着兜慢慢靠近，隔着几米，都能听见里面大骂的声音。 “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来问我，你们老师是怎么教的，你上课是都在睡觉吗？” 林随安小脸微白，低头任由他骂着，数学本来就是她的弱项，大半年没学，就算尽力也很吃力。 人们往往对甲方有着天然的敬畏，明明交了钱，却因为有求于人，像是低了一层，怕他们不好好。 许是周围几个学生都不敢反驳，那男人越骂越痛快，简直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一样。 “你是猪吗，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就算教猪两遍也会——” “砰——” 教室门被人一脚踢开。 所有人都吓了跳，男人的话音止住，猛地转头。 “你谁啊你，怎么进来的？” 一个身姿高挑的少年信步走了过来，明明是很夺目的长相，笑容却泛着一丝冷。 他笑意不达眼底地说：“您身为老师，这么骂一个学生应该不好吧？” 这事闹的挺大。 补习机构的校长都赶了过来，亲自向这些学生以及家长赔罪，只求他们不要给教育局举报。 那男人当场被校长破口大骂，屁都不敢放一个。 一片混乱之中，林随安吸了吸鼻子，仰头声音软软地问他是怎么发现这的。 陆瑜没回答她，低头漆黑的眸看着她，唇角微挑，半无奈半威胁地说。 “林随安，有一个数学大神在，你还偷偷去外面补课，你是对我不信任啊。” 林随安微怔，然后破涕而笑。 第64章 高三 林随安吸吸鼻子，半晌后，低下头有些愧疚道：“对不起啊。” 我很想默默的努力，等到了高考让你大吃一惊。 可是没想到，在半路就折戟沉沙，让你发现了。 我好想，不让你失望啊。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 头上忽然暖了暖，是陆瑜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真笨。” “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说了我还能嫌弃你不行？” 林随安怔怔地抬头看他，眼里盈盈的。 就在她正感动不已的时候，陆瑜唇角轻勾，笑得有点坏，吐出一句话来—— “我连你小时候在我床上尿床都没嫌弃过，还嫌弃什么？” “……” 林随安很感动地给了他两脚。 陆瑜没再让林随安在这个补习机构补习，退学费的时候，校长因为有所顾忌，很爽快地就给全退，并且亲自向他们道歉。 陆瑜手提著书包，一手牵着小姑娘带她回家。 笨蛋，我从来没有嫌弃你，我只是怕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慢慢地长大。 就开始不需要我了。 陆瑜那么聪明，一早就猜出林随安的志愿还是Q大。 上次校考时她偷偷摸摸地遮住准考证，还让故意给了他一个错误的接送地点，他也没有戳破，而是配合她。 这次林随安见瞒不住了，就求他先别告诉陆叔叔跟陆阿姨。 依照他们俩的性子，要是知道她要考Q美，就算只是个志愿都会高兴的不得了，到处宣扬。 她可不想让他们失望了。 陆瑜答应了她。 于是，林随安在外面的补课就不去了，由陆瑜专门给她复习，一些之前他会跳过去的细节，开始往细致了讲。 时间在悄然之中流逝，三月过去，冬末的寒风褪去最后一丝痕迹，春日的气息开始渐渐到来。 四月上旬，各个美院的校考成绩陆续公布，Q美公布的合格名单上，林随安的名字赫然在列。 美术类，全国第15名。 专业全国共招不到60人。 林随安惊了。 她红着眼睛，呜呜扑到陆瑜的怀里：“我专业过了，过了……我有资格考Q大了，呜呜呜……” 她没去看她别的学校成绩，但单单就这一个都够了。 彼时陆瑜一手搭在鼠标上，修长的手指飞快缩小网页，曲起手指回抱住她，声音里含着笑。 “嗯，别哭了，这么喜庆的日子还哭？” 刚查到成绩没一会，画室就打来电话恭喜。 陆叔叔跟陆阿姨都知道了。 这下，周围一圈人都知道了。 吓得林随安赶紧撒谎说是自己随便考的，本来志愿就是另一个大学，没想考美院。 “……” 陆父跟陆母虽然是长辈，但到底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他们看起来有那么好骗吗。 陆瑜在一边一手抵在额头忍着笑，就那么看女孩一本正经地撒谎。 陆父跟陆母对视了眼，心里明白小丫头怕什么。 于是，两个家长用拙劣的演技配合她。 陆叔叔一本正经地哦了一声：“能得到Q美的合格证就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是对你专业的一种肯定。” 陆母：“对，安安继续努力，不管你考上什么大学，到时候叔叔跟阿姨都好好给你办场升学宴。” 以往静安一中艺考最好的成绩就是中美，拿到Q美合格证的消息一传开，连向来重文轻艺的静安高中，也都破天荒地在学校里公布了大字报，恭喜林随安等同学。 林随安的名字，第一次在公告栏上那么清晰。 那段时间，就连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在课间时也都“偶尔”路过瞻仰瞻仰，这位取得Q美合格证的学姐真容。 再大的消息，在高考这场洪流里也会很快过去。 高三的教学楼成了静安一中一道独特的风景，从清晨开始，一直到深夜熄灭。 相比较其他高三同学的忙碌，理科实验班的就轻松多了。 尤其是实验一班，这些人大多从初中就开始搞竞赛，大大小小的奖状也拿了不少，班上一大半保送的。 剩下的就是出国。 只有很少一部分出于某些原因选择老老实实参加高考。 因此来理科实验班讲课的老师们都比其他老师轻松。 因为那些被保送的基本都不怎么来班上，讲课时，一大半都不在教室。 要么在家，要么就在学校里到处游荡。 像一群无所事事的混混似的。 班上对他们来说就变成了一个落脚休息的地方。 校领导们看不过去，也不能让他们都别来学校滚回去玩，生怕他们祸害搞别的同学心态，就想尽办法地给他们安排找活干。 比如在学籍处帮老师整理整理各种报表，批改作业，搞搞卫生什么的。 像陆瑜就被派去偶尔替某些班老师执勤，管理管理晚自习什么的。 学校还特意给这群人批了个小办公室，就在三楼的走廊尽头，一间空置的小教室。 提前看看大学课本，学学大学课程，打游戏都行，就是别影响别的学生。 陆瑜平时闲着没事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那。 小教室离林随安的教室挺近的，至少比以前高高在上的理科实验班要近，林随安平时遇到什么难题了，就跑去找他。 刚开始还会有很多他们班的同学调侃，但渐渐的，大家也都认识聊开了，对此开始习以为常。 再加上林随安还面临高考，当着陆大神面，他们也不敢太过火。 小教室里也有戚思沅，每当看到陆瑜给林随安讲题时，都垂下眸，没有话说。 学校里关于两人在谈恋爱的传闻依旧有，当开始陆瑜学校没定时，校领导们都警惕不已，生怕他们有什么。 但现在林随安已经半只脚踏入了Q美，文化课成绩不错，最近几次考试里成绩还有明显上升，临近毕业，校领导们也都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高三复习越到后期越白热化，学校见学生们复习辛苦，就安排了两场讲座，一场心理疏导，一场是静安已经毕业的优秀学子们，回来向他们这些高三生分享些大学的生活，答疑解惑。 其中就有已经毕业的前学生会主席沈之遥。 沈之遥穿着休闲服，整个人比学生时代成熟了些，白皙清俊，笑容很阳光。 他当年以全区第一，全省前一百名的成绩进入东大，如今已经是所在学院的主席了。 林随安两场都参加了，这种场合都是按班级坐的，结束后就去找陆瑜一起吃晚饭。 “陆瑜。”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两人都停下了脚步。 沈之遥刚刚摆脱校领导和一众学弟学妹们的纠缠，越过人群大步朝他们走过来。 “一年没见了吧，看见我也不打个招呼。” 沈之遥笑着说，清澈的目光落到林随安身上。 林随安打小见这种领导就紧张，哪怕他已经毕了业，还是如此。 当下就郑重其事地弯了个腰：“学长好！” 沈之遥一愣，随即噗嗤一声。 “够了。” 陆瑜把小姑娘朝后衣领拎起来，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他身上：“您还有事？” “还这么冷漠的啊。” 陆瑜：“毕竟我们不像您，还得回去搞学习。” 沈之遥无奈地笑：“那我请你们吃顿饭，总有时间吧。” 沈大主席用美食诱惑，三请四请的，才总算将陆瑜这座大佛给请动。 因为还要上晚自习，几人没去太远，就在学校附近选了一家小火锅店。 得知陆瑜已经提前保送Q大，林随安也拿到Q美的合格证后，沈之遥似笑非笑地点评道：“加把劲，说不定我们静安一中，头一次能出一对双学霸状元情侣。” 林随安一口奶茶差点喷了。 陆瑜这回没冷脸，扬了扬眉，嗓音愉悦：“借你吉言。” 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才不是什么学霸。 到了五月中旬，学校二轮复习也渐渐结束。 全区二模成绩出来，林随安考了542分，进了班级前五，全年级前二十，全区排名5388名。 作为一个艺术生，文化成绩还能排到全年级前列，不少文科生心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随安的成绩，换做其他美院已经高枕无忧了，但她的目标是Q美，和上一年Q美的录取分数线还差20.5分，所以她还不能松懈。 哪怕到了这会，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放缓脚步。 每天背著书，披星戴月地回家。 这天晚上下了晚自习，林随安正收拾著书包，见阮宁趴在桌上不动，问了句：“阮宁，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阮宁动了动，扭过头来说：“我没事，我爸爸来接我，你先走吧。” 林随安哦了声，背起书包扭身走了几步，看见立在门口的少年。 脚步顿了顿。 她走回来，对阮宁说。 “宁宁，陈清嘉在外面门口。” 阮宁脊背微僵，低着头，好一会才回答。 “我知道……没事的，你别管了，你先走吧。” 林随安抿抿唇，转过身。 陈清嘉在门口朝里面张望，见林随安出来，赶忙拉住她问。 “阮宁……” 林随安问：“你们俩怎么了？” 陈清嘉顿了下，神情有些艰涩：“你能叫她出来吗？” 林随安叹气，回头看了眼：“她好像有点不愿意出来，她说她爸爸妈妈等会来接她。” 陈清嘉目光黯淡下去。 后来林随安才知道，陈清嘉几天前已经不是阮宁的家教了。 按理来说他已经被保送到静安临市附近的大学，每天闲出屁来，是不太可能没时间辅导的。 陈清嘉和阮宁的事被陈清嘉的父母发现，他们打电话狠狠骂了阮宁，骂她是勾引他们儿子的小狐狸精，小小年纪不学好。 阮宁的父母护女心切，直接解除了家教关系，不许阮宁再和陈清嘉来往。 这段时间还天天来接送阮宁。 一场还未开始的喜欢，似乎就这样被掐灭在萌芽里，戛然而止。 阮宁这段时间安静了许多，一心投入到学习里，对陈清嘉三个字闭口不言。 林随安作为朋友，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尽力帮她避免接触。 静安一中每年都会有社团艺术节，今年作为他们高三的最后一次艺术节，学校办的挺隆重。 这次除了社团，学生个人和班级也都能报名。 周五这天晚上七点，艺术节正式开始。 学校大礼堂内，音乐声震耳欲聋，歌舞欢腾，高三生们喊的最热烈。 仿佛要把青春里遗留的那点疯狂，全都宣泄出来。 陆瑜作为国旗班的班长，为了满足广大高三和学弟学妹们的愿望，私底下被逼排练了一首告白神器吉他solo。 陆瑜通乐理，所以吉他也不那么难练。 偌大的台上一束白光洒下来，在少年白皙的肌肤上镀了一层荧光，黑发少年腿上架着把吉他，眉眼不羁，人帅气的不行。 清润又好听的嗓音回荡在大礼堂内。 现场的学弟学妹们都疯了。 同学们也激动的不行。 “呜呜呜呜好帅！为什么我没早出生一年，要是早出生一年我就是死皮赖脸都要追上学长！！！” “这是什么神颜学长，我好嫉妒那个叫林某某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仿佛能炸翻整个房顶。 连学校校长都不得不出面示意学生们安静点。 但都到了如今这个时间了，基本上没什么用。 最后压轴的节目是庄主任的一首歌曲。 “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三年 一切在我心里开得好皎洁 现在倒计时也不剩几天 脚边的纸片来不及去捡 ……” 原本还在笑的同学们渐渐安静了下来，像是突然被击中了心底某部分，又或是对某部分歌词的共情，不知是谁湿着眼眶跟着唱了起来。 最后，竟成了所有人的大合唱。 “我只想要拉住流年 好好地说声再见 遗憾感谢 都回不去昨天 我只想铭记这瞬间 我们一起走过的光年 六月后 光年成纪念 ……” 第65章 毕业了 是啊，他们快毕业了。 可就算毕业，那些曾经拼搏过，奋斗过，哭过笑过累泪过的那段岁月，也依然会铭刻在他们的骨血之中，难以忘记。 艺术节结束后，林随安就收到了陆瑜的消息。 【来更衣室。】 更衣室连通台上的那条走廊里人声鼎沸，人来人往，已经表演结束的人纷纷往外涌去。 林随安小心翼翼地避开人群，走到了走廊拐角，正仰头找着，胳膊就被人一拉，整个人靠在了一个结实的胸膛上。 林随安扭过头，看到来人，笑了。 陆瑜还穿着刚刚在台上表演时的白色无袖涂鸦T恤，人身高腿长，少年感十足。 眼角的闪粉已经被他嫌弃的卸了，但发丝上还残留着些许闪粉，在光下熠熠生辉，衬的眉眼愈发精致，整个人像大明星一样。 林随安觉得好玩，伸手去戳他的发丝。 陆瑜无奈地扯下握住她在手里，低声笑说：“别玩了，走了。” 林随安乖乖点头。 走廊上人少了许多，但还是偶尔有人经过。 看到他们，也都纷纷向他们投来一副心知肚明的眼神。 陆瑜早已习惯，林随安却只好低着头，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前面出口处忽然跑进来几个举着大羽毛挂件的男生，飞扬的羽毛几乎占据整个通道。 “让让，麻烦让让！” 两旁的学生们都纷纷躲避。 林随安也赶忙扯着陆瑜胳膊往后退，奈何步子跨的大了，脑袋差点撞到墙上。 陆瑜赶忙伸手帮她一挡。 前面男生有惊无险地过去。 陆瑜牵住林随安的手，继续往出口走。 戚思沅出来的时候，恰巧看到这一幕，垂着的手一紧。 她看到刚刚那些男生冲过来时，少年很温柔的怕她撞到头把手迅速垫在了她头后面。 几乎是条件反射。 “走啦，饿死了。” 几个女生走出来，打断了她的注意。 戚思沅赶忙低下头，跟她们走了。 艺术节后，高三的学子们也开始了最后为期不到三周的冲刺生活。 林随安不敢松懈，依旧每天认真听讲，下了课，有不会的，就去对面的小教室找陆瑜问问题。 这天下午，陆瑜这些人被击中到小礼堂去开会，大意是给他们安排分配签盖毕业证的事，等到了下午放学铃声打响，关闭的门打开了。 陆瑜第一时间走出教室，往抱着本书蹲在窗台下的女孩走过去。 女孩仰起头冲他甜甜笑，然后伸手让他把自己拉起来。 小姑娘许是蹲的脚麻，又或者是懒得走，双臂挂在少年肩头，被拖着黏糊糊的走。 后面一干男生在吹口哨。 戚思沅站在原地，怔楞愣地望着。 “他们俩已经十二年了。” 听到耳边的声音，戚思沅扭头看去，陈清嘉一手插着兜懒洋洋地倚在门边，俊秀的脸上挂着淡笑。 他收回眼，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有些深。 戚思沅抱着笔记的手指捏紧发白，却又松开，最后淡淡一笑：“我知道，不过，你别太紧张了。” 以前她试过，可是发现连资格都没有。 现在她认清了。 有些感情是注定的，别人再怎么也插足不进去。 陈清嘉微挑眉，在她脸上定了几秒，点头。 最后的那段高三时光，像飞一样。 到了后面，每个人的学习情况基本已经定型，学校不再像之前一样高压，开始按时放假。 林随安也得以有休息的时间。 周末，陆父跟陆母见林随安学习辛苦，让陆瑜带着她出门逛逛，放松放松。 初夏的温度没有盛夏那么灼人，天气刚刚好，空气温热，暖黄的夕阳笼着一切。 林随安和陆瑜边走边逛，买了很多吃的和玩的。 下午五点多，陆母打电话催他们回家吃饭，两人于是从商场里出来，林随安在路边买了甜筒，边吃边一起往公交站走。 路边一排排修剪整齐的树，在和风吹拂中发出惬意的声响。 林随安舔着奶油甜筒，余光不经意瞥到一对男女，脚步猛地停下。 对面人行道上，美丽优雅的女人手挽着一个高大男人的手臂走着，脸上是她极少见到的笑意。 林随安一动不动的看着，眼眶忽然有些泛红。 一只修长的手忽然伸过来，掩住了她的眼睛。 少年声音清润干净。 “别看。你还有我们。” 眼前的手掌的温度温热，仿佛能把眼泪熨烫干。 林随安眨掉眼底的水光，努力把眼泪逼了回去，清甜的嗓音，还带着鼻音。 “嗯。” 高三的最后那段日子，在不知不觉中到来。 邻近结束发毕业证，林随安和阮宁去学籍处领。 学校的老师们为了理科实验班这群闲出屁的学生们找事做，把这种事也交给了他们。 盖章的有两行，林随安站到其中一行，等轮到她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成了陆瑜。 在少女惊讶的眼神中，陆瑜随手扯过她的毕业证翻开，挑挑眉，脸上勾出一个挺痞的笑容，在盖章处用红泥印章敲了个章。 “恭喜毕业啊，林随安同学。” 林随安反应过来之后，抿唇笑了，说。 “谢谢。” 毕业前的下午，林随安难得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教室里背书复习，而是去下面操场看两个班打篮球。 理科实验一和理科三班。 两个都是学霸班，都不是死读书的类型，成绩都好，身体素质也不赖。 场上比分焦灼。 挥汗如雨的少年们运着球，在夕阳下的篮球场上肆意奔跑着。 场外的尖叫鼓掌声不断。 林随安站在角落，望着被夕阳余晖沐浴着高大身形的少年。 一次次命中投篮，边快速倒退边笑。 挥洒着青春的汗水。 不论多少年过去，眉眼依旧是她喜欢的样子。 最后一次升国旗，庄元丰没有像往常一样训斥学生，而是讲了很多的道理，鼓励，以及对未来的祝福。 之后，便是新老国旗班交接仪式。 林随安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穿着墨绿色制服，踢着正步走在中间的高大少年。 陆瑜是擎旗手，他白色的手套扬起鲜红的国旗，眉眼盯着前方一动不动。 鲜红的国旗高高的，在静安一中的校园里升起。 这一幕很感人。 很多高三同学的眼眶都跟着湿了，静静盯着湛蓝天空中升起的国旗，唱着国歌。 接下来是新老国旗班的交接仪式，陆瑜将国旗轻轻交给下一届的国旗班班长，也预示着他的使命的完成。 两届班长的颜值都不低，这一幕之后还在学校论坛里炸了好几天。 之后的日子和无数高三一样，毕业晚会，拍毕业照，背着三年里重重的书回家。 提前看考场。 轰轰烈烈的高中生活宣告结束。 第66章 陆瑜，我们能一起上Q大了 六月，全国各地都步入了高考。 记者采访，交通管制，警车开道，全国上下都为这场几乎决定一个人命运的考试保驾护航。 陆家，陆瑜不用参加高考，自然被晾到一边，全家上下都把林随安当成了金贵大熊猫一样。 尤其是陆父跟陆母，更夸张，陆父那几天跟学校里请了假，专门研究给林随安做好吃的。 高考当天，陆家全家送林随安去了考场。 盛夏天气炎热，但考场外依旧人头攒动，警戒线拉到了路口，不少家长们被拦在线外向里面张望着。 有的拉祝福语，有的耐心叮嘱，有的在外面拍照。 陆母甚至迷信的穿上了大红色旗袍，她本就生得端庄大气，保养的也相当好，个子高挑，一袭红色旗袍仿佛为她量身定制似的。 将周围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更别说陆瑜跟林随安两个学生相貌极佳，陆叔叔也高大儒雅，一家人简直成了周围人的焦点。 陆叔叔跟陆母比林随安还要紧张，来的路上就时不时叮嘱她，检查好几遍的东西没一会又一惊一乍的匆匆开始检查。 惹得林随安哭笑不得，主动安抚他们：“叔叔阿姨，我什么都带了，你们放心吧。” 陆母正要说话，一旁的陆瑜就轻笑了声，开了道：“爸妈，到底是你们考还是林随安考啊，弄得我都紧张了。” 少年穿着白色T恤，黑色短裤，露出修长的腿，黑发柔软，看起来清爽又好看，整个人透着股松散劲儿。 陆母在他身上打了下，瞪他道：“臭小子你不用高考，当然不用担心，说什么废话。” 陆瑜被Q大提前保送，高三那段时间除了帮林随安复习，就没怎么熬夜过。 每天过得比高一高二还舒服。 林随安忍不住地笑。 陆瑜摸了摸鼻子，眼睛斜了过去，脸上挂着的笑意更深。 听见那边校门口喊考生入场，陆叔叔赶紧提醒了句，一群人又急急忙忙帮林随安最后检查一遍，就让她赶紧进去。 检查了身份证跟准考证后，林随安回头挥了挥手，余光扫了一圈，并没有她期待的那抹影子，顿了顿，重新抬眼，然后迈着轻快的脚步跑进去。 “好好考……” 陆母挥着手，轻叹口气，直到那抹俏丽的身影再也看不见，这才放下了手。 各校的老师也来的不少，庄元丰领着几个学生急匆匆地赶过来，见陆瑜一家早就站在前面，于是赶忙问了句。 “林随安呢？” 陆瑜回：“早进去了。” “……” 庄元丰深叹口气，觉得自己这个教导主任做得似乎还不如学生。 刚要说话，余光里走过来了两个人。 “嗨这位同学您好，我是静安晚报的记者，我能采访您一下吗？” 进考场前，监考老师还要再检查一遍身份信息。 林随安上了教学楼梯，走进去前，再次朝外面看了看。 刺眼的阳光里，外面黑压压的都是人，没有那个熟悉的人影。 林随安释然地抿抿唇，回身走了进去。 高考持续两天。 因为有陆瑜这尊大神的指导，加上林随安自身的刻苦，两天的考试结束的很顺利。 大部分题型之前她已经做过无数次。 还有很多是重点题型的变种。 最后一门英语考完，林随安迈着铃声走出教室。 走廊里，操场上全都是解放了的考生们的欢呼呐喊尖叫声。 毕业了。 黑色的高三终于结束了。 校门外全是来接孩子们的家长，陆叔叔跟陆母挤在人群里不停张望，总算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穿着粉白色T恤的小女孩。 “安安！这里这里！！！” 陆母兴奋地招着手。 林随安收回张望的眼，看到对面熟悉的几人时，甜软的小脸终于露出了梨涡，朝他们跑了过去。 “看你热的一头汗，阿姨给你擦擦。” 陆母心疼地用手帕给她擦着汗，陆叔叔在一旁笑着问道：“安安有没有哪里想吃的，咱们今天下馆子。” 林随安下意识看向旁边的少年。 陆瑜歪头看着她，脸上是漫不经心的笑意，吊儿郎当道：“别看我，今天你可是主角。” 林随安于是咬住唇，笑了笑：“叔叔阿姨，我想吃大龙虾。” “好好好，咱们今天就吃龙虾！” 刚高考完街上全是学生跟家长，各个馆子跟小店都爆满，幸好陆叔叔好的朋友跟一家海鲜餐厅的老板认识，给他们留了间包厢。 平时林随安不太敢多吃这些，就怕拉肚子，尤其是高三一年，整整一年都是在各种海鲜小龙虾门口望而却步。 他们进去的时候，平日里空间很足的餐厅这会连外面座位都人满为患。 期间他们被服务员领上楼的时候，就有不少人纷纷扭头看。 林随安听见有几个女生在窃窃私语。 “这不是上次，某音爆火的那段采访男主角吗？” 听到动静的陆瑜脚步僵了下。 说起这个在某音爆火，还是一段误打误撞的故事。 高考当天陆家一家送林随安高考，等林随安进去后一个记者恰好过来，先是采访了下庄元丰，而后看到陆家一家也像是送考家长，觉得他们特别有材料写，于是也就采访了。 记者也就顺理成章地见识到了陆瑜。 这少年太帅了。 发出新闻说不定都能让人多看两眼。 “这位同学，你快要进去了吧，我就简单采访你一下，请问你准备的怎样了，高考还紧张吗？” 谁知那少年颇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才懒洋洋地回。 “我不高考。” 记者小姐姐心跳了下，忍着激动准备安抚：“啊原来是高二的学生啊，是来送你姐姐高考——” 一句话还未问完，那少年便有些不耐烦地回答：“不紧张，反正已经保送Q大了。” “…………” 这段装逼上了电视。 当时还被理科实验班同学的拿来笑了他好一阵子。 原本只是在本地电视台的传播，谁知有人将这段视频传到了某个社交软件上。 然后不出半天便爆火了。 “卧槽这男生哪个学校的，这么帅！” “三分钟之内，我要他的全部资料！” “不，一分钟！” “啊啊啊啊啊啊这才是真正的校园文男神吧，天好帅，为什么我们学校就没这么帅的呜呜呜……” “淦！！！要是我们学校有这么帅的，我连Q大都能上！！” “哈哈哈哈哈这才是真正的学霸式装逼吧！” “你们快看那记者的表情，哈哈哈哈哈简直xswl！” …… 某音几乎全是年轻人的场地，于是陆瑜就这么快在某音火了。 还被冠上了“Q大学弟男神”的称号。 静安一中的学生也有不少玩这个软件的，于是纷纷提供爆料，一时间陆瑜这个名字人气颇高。 走在路上都能被认出来。 陆瑜微偏头，扫了眼望着她偷笑的林随安，回过头加快脚步进了楼上。 林随安在后面慢悠悠的跟着走。 “诶你们说那个女生是谁啊？” “该不会是他妹妹吧，可是两人长得也不太像啊。” “难道是情侣？” “天不会吧，赶紧拍照拍照。” …… 吃完后，林随安没想到那几个女生还在。 原本在拍照，看到他们下来立刻收起，装模作样地开始喝仅剩的饮料。 但眼角余光却还留意着他们。 陆瑜淡着脸，低头伸手要牵她。 林随安抿了笑，故意躲开。 陆瑜抬眼看她。 林随安轻咳一声，故意装傻充愣，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 她原本想躲开那些人出了门再说，谁知刚下了楼，手腕就被人握住。 林随安一怔，眼角余光看了眼旁边那几个女生，本能地就要甩开。 陆瑜没松，手顺着往下，牵住了她的手。 略一施力。 瞬间疼的她龇牙咧嘴。 不敢动了。 林随安赶紧服了软。 再也不敢皮了。 陆瑜接收到她可怜兮兮的表情，神色这才稍缓，冷笑一声，松了力道。 不过依旧握着她的手，没放。 然后牵着她走出了餐厅。 后面那几个举手机拍照的女生们看得目瞪口呆。 “你们……见过长这么大还牵手的兄妹们么？” “好像……没有。” “那应该就是……” 过了几天，某音上又流传了一则视频，是一对少年少女牵手的画面。 网友们乍一看觉得两人青春无敌，可看着看着，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不是，前几天网上爆火的“Q大准男神吗”？？ 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好吧，这年头帅哥没上大学就有女朋友了！！ 广大女生们大呼伤心，才刚刚成立不久的后援会就遭受打击，只能含泪祝福着他们。 毕业聚会过后，林随安就彻底闲了下来。 三个月的漫长假期，每天逛逛街追追剧，吃吃西瓜，身上都长胖了几斤。 陆瑜也差不多，每天打打游戏，再捉弄捉弄小姑娘。 某天，林随安趴在凉席上吃西瓜，一边看iPad，偶尔目光投向前面戴着耳机坐在电脑前厮杀的少年。 少年发尾长了些，背对着她坐着，只能看见一截握着鼠标的冷白手腕。 林随安看着，清亮的眸子转了转，趴起来放下西瓜，下床赤着脚丫慢吞吞地走过去。 忽然，伸手挽住他的脖颈。 “你在玩什么？” 陆瑜身子向后仰了下，一手握住她手腕，低沉说了句别闹，眼睛依旧盯着屏幕。 修长手指轻点鼠标，周围的立体音响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都打了一下午了…… 游戏有那么好玩吗。 都不理她…… 林随安鼓了鼓腮，索性挂在他身上一顿闹。 让他整天打游戏不理她。 陆瑜被弄得没办法，呼吸都乱了，只好两三下结束游戏，伸手拉下身上闹个不停的小姑娘。 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往床上走。 林随安惊呼一声，胳膊赶紧缠住他脖子。 陆瑜将她压在床上，眉目凌冽，低眸，沉沉地威胁：“再闹信不信就把你就地正法了。” 林随安立刻老实了。 六月末七月上旬，各种成绩陆陆续续地下来。 林随安考了595分。 这个分数，相当于Q大已经稳了。 七月上旬，Q大录取分数线公布，560.5分。 当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林随安憋了好久，还是忍不住哭了。 她真的做到了。 “陆瑜，我们能一起上Q大了。” 陆瑜垂眸轻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嗯。” 第67章 番外一???大学 Q大美院，女生宿舍201室。 “随安，你好了没有，快快快！” 一个长发女生往脸上扑着粉，从椅子上探出头喊道。 “好，马上！” 阳台上，林随安赶紧拧好衣服挂起，匆匆丢下盆子跑了进来。 “快快快，美术史老师这会肯定快到了！” 四人匆匆忙忙，林随安连头发都没打理，换好小白鞋就和其他三个室友一起出了宿舍。 “砰。” 宿舍大门被关上。 宿舍楼在东北角，而美院的教室在东南角，寝室楼空荡荡的，只有她们四个奔跑的声音。 惹得一楼的宿舍大妈都探头出来看。 周五下午第二节 课，大概整个美院只有她们一个系了。 外面天气炎热，四人都不顾上打伞，下楼跑到宿舍楼前停放共享电动车的地方，一人开了一辆，朝美院教室跑去。 这个点，不骑车根本赶不上。 宿舍长赵雪刚开了一辆车坐上，余光就闪过一道身影，带起一阵风。 一道白色的身影已经窜了出去。 “林随安你慢点啦！” 室友蒋润润朝她的背影喊。 “我去占座！！！” 风里传来柔软清脆的声音。 真……风一般的女子。 其他三人只好赶紧骑车跟上。 林随安踩下油门加足马力，短裤的荷叶边随风晃荡，头发也被吹的零散。 大约十分钟后，林随安到了教学楼下。 赶紧锁车，然后背上书包匆匆跑进大楼。 来到今天要上课的教室门口，林随安气喘吁吁地看了眼。 里面果然空荡荡的。 轻舒了口气，赶紧进去占座。 空调呼呼吹着，送来清凉的风，林随安坐在座位上用纸巾擦着汗，其他三位室友都来了。 “谢了啊。” 占的都是最好的。 林随安笑笑，摆弄着桌上的书本。 没一会，其他学生也陆陆续续地到了，甚至有人的男生趿拉着拖鞋进来。 周五最后一节课，谁都没什么精力上课。 “嗨，201的小美女们，你们到这么早啊。” 后面坐过来一个男生，外貌清秀有余，脸上咧着阳光的笑。 林随安看了眼，淡笑了下就收回眼。 几个室友被取悦地开心，纷纷跟他说着笑。 男生笑着，目光落在斜前方的背影上，少女低垂着头翻动书本，乌黑细软的发丝随意散在肩头，能看到她秀气的鼻尖。 窗外斑驳的阳光落进来，衬得她皮肤愈发清透。 几个室友见男生如此，全都心知肚明地互相望了眼。 又或许是胆怯，男生最终没有打扰她，有个哥们叫他，便起身了。 等人走后，赵雪几个人就凑了过来。 “诶，刚才咱们班草给咱们打招呼，你怎么不应啊？” 林随安翻著书顺便回：“我笑了啊。” “……”她们怎么没看到。 “你也太冷漠了吧，那可是班草诶。” 光是学院里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追的。 林随安觉得有些奇怪：“我和他只是同学，难道还要赔笑吗？” “……” 好，很淡定。 她们还从没见过面对帅哥如此淡定的人。 这年头，帅哥可是稀有动物。 尤其是还单身的帅哥。 傻子都能看出来，人家对她有意思。 奈何这傻姑娘就是感觉不到。 几人正要再说什么，见美术史老师进来，只好作罢。 一般大一都有很多必修课，全院的课程基本都相差不大，因此美术史课程虽然冗长，但也不得不听。 尤其美术史课的老师是个很严肃的老头，课上谁都不敢分心。 以至于林随安一直抬头做笔记，连包里的手机震动都没听到。 两节小课结束，全班都趴了大半。 林随安呼了口气，听见包里手机震动，连忙掏出来一看，然后接听。 “好，我马上过来，你等我。” 林随安收拾好书起身，对几个慢吞吞的室友说：“我有点事先走了，回来个你们带好吃的。” “诶……” 几个室友扭头，见林随安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教室走廊外，林随安跑了几步，远远的看见倚在栏杆处的少年，于是扬起笑奔了过去。 “陆瑜！” 她伸手拽住他的衣角。 陆瑜回过头来，略长的发下眉眼闪过笑意，伸手提过她手里的包，说：“走吧。” 他们约好周五去外面吃饭。 其实包没有多重，陆瑜拿就拿吧，林随安哦了一声，挠挠头，握住他的胳膊说：“那走吧。” “等等。” 陆瑜目光落在她的头发，歪头看了会，伸手慢慢帮她捋顺。 带着略微无奈的叹气：“怎么这种形象就出来了。” 她发型很乱吗。 林随安在生活上大剌剌惯了，不甚在意，任他修长的手指穿过发丝，仰头望着他甜甜笑。 陆瑜总算把这丫头的发型弄好，低头看她一眼，忍俊不禁，手落下牵住她的一只小手。 “走吧。” 林随安乖巧点头，跟着他走了。 “邵佑，你看什么呢。” 有人勾住少年人肩膀，大剌剌地朝前看。 “哟，那不是咱班的小美女吗，人家和男朋友去玩啊？” 少年人猛地扭头，问他：“你怎么知道那是她男朋友？” 男生愣了下，然后回：“不是情侣，那难道还是兄妹吗，不过有兄妹这个年纪牵手的吗？” “……” 大学生平时出来逛不容易，直到天快黑了，在外边吃过饭，陆瑜才带林随安回来。 路上林随安没忘了之前的承诺，给室友们带了很多好吃的。 “哇，这么多好吃的啊，说，你下课干什么去了？” 室友们争抢着零食一边盘问她。 见她表情不自在，几个人愣了愣，忽然飞快地反应过来。 “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我们四人可是拜过把子的，你作为老三可不能欺骗我们！” 在三人的“压迫”与“威胁”下，林随安只好交代了。 得知信息的三人集体石化…… 几分钟后，一道尖叫在寝室里炸开。 “什么？你说你男人是数学系大名鼎鼎的陆瑜？？！！！” 赵雪立马捂住孟月明的嘴，嗔她：“不要这么粗鲁，应该说是……男朋友。” 尽管她自己也兴奋的不行。 同居两个月来，她们宿舍还是第一次发生这种大新闻。 要是被别的寝室知道了，不知道会有多羡慕她们。 Q大帅哥云集，尤其是理工专业，各种人才男神简直多的数不胜数，但其中最佼佼者莫过于数学系的陆瑜。 那大名，她们美院的人都听过。 关键是他的脸，长得实在是太精致了！ 人帅成绩还好，听说当年在高中时就年年第一，得过数学国际金牌。 甚至还上过电视。 简直是数学系教授们心头的宝贝疙瘩。 蒋润润眼睛发亮，八卦道：“快给我们讲讲，你们是怎么……” 说到一半，她想到了什么，张了张口。 “你该不会……就是之前网上传的那个陆瑜的女朋友吧？” 林随安眨了眨眼。 下一秒。 全寝室都尖叫起来。 林随安：“……” 惹得楼下宿管大妈都注意了过来。 勉强冷静下后，赵雪赶紧说：“你行啊你，有怎么厉害的男朋友还藏着掖着，说吧，作为我们寝室里第一个脱单的姐妹，什么时候请我们全寝吃饭？” 这是当初几人在严酷军训后拜把子时许下的承诺。 谁先脱单谁请全寝吃饭。 林随安当初在拜把子时是想过要交代的，但陆瑜在学院里人气高，她不想惹来一些没必要的麻烦，就只好昧着良心隐瞒。 如今被室友们发现，也瞒不下去了。 林随安犹豫了几秒，说：“那我给他发个消息，问他想不想来。” 陆瑜平时不爱参加聚会，她也不太确定他到底想不想来。 几人连忙点头，态度友好的不得了：“好好好，你慢慢问，我们不催。” 态度比之前好多了。 林随安无奈，只好给陆瑜发了条消息。 没想到陆瑜没拒绝，说了句“好啊。” 【明天下午三点，xx餐厅，行吗？】 陆瑜很快就把行程跟地点安排好了。 林随安于是跟室友们商量。 赵雪：“果然是大神，办事真有效率。” 蒋润润双手捧脸，眼睛发亮：“我们，我们这就要去见校园男神了吗？” 孟月明纠正：“你冷静点，是作为201寝室林随安的家属们，去见陆大神的。” “讨厌，我知道啦。” 虽说是明天才去，但今晚除了林随安，201寝室的人都集体失眠了。 时不时就问林随安陆瑜有没有什么禁忌之类的，她们好做准备。 被子里的林随安最后不胜其烦，眯着眼迷糊地回了句：“没有，有什么我给你们兜着。” 其他人：“……好义气！” 寝室熄了灯，空气渐渐安静下来。 第二天一早，往常不睡到中午起的201寝室早早的就起来了。 还不许林随安去图书馆，拉着她挑选衣服。 林随安哭笑不得：“他真的没什么禁忌的，在外面修养很好的，而且你们是去吃饭还是选妃？” 赵雪略有些害羞地看她一眼，咕哝道：“这不是，想给陆大神留个好印象，顺便……” 蒋润润接话道：“顺便让陆神看看他的室友有没有合适我们的，帮忙也介绍介绍……” “姐妹几个的终生大事可就落在你身上了！” “……” 林随安忽然感觉压力有点大。 几人到底都是美术系的，审美也都在线，虽然纠结半天，最后还是青春靓丽地一起出发了。 陆瑜因为临时被老师叫去有点事，所以让她们先过去。 吃饭的地方是一家新开的泰式餐厅，在某分享软件上评价很好，一桌难求。 当几人来到包厢后，看着一屋精致的装修都忍不住惊叹出声。 “乖乖，这得多少钱啊？” “陆大神该不会是什么隐形富二代吧？” “太破费了，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说话间，有人推开包厢走了进来。 “抱歉来迟了。” 干净的少年音极为性感。 几人停住话，扭头望去。 一个穿着身休闲服的少年抬步走了进来。 那人身高腿长，身材比例绝佳，简单的休闲裤都被他穿出了模特的味道。 更别提那张帅的惨绝人寰的脸。 林随安抬头，看陆瑜径直朝她走过来，拉开她身旁的位置坐下。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男神，对面几人顿时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你们好，我是林随安的男朋友，抱歉有点事来晚了。” 陆瑜很有礼貌地先开口说了句。 赵雪几人对视着，然后反应了过来。 赶忙摆手。 “没，没事没事，我们也才、才来不久。” “嗯，可以现在吃饭了吗？” “可以可以可以。” 陆瑜点点头，叫来服务员，拿起桌上的菜单让她们点菜。 有林随安在她们哪敢先点，齐齐让林随安开始。 林随安推脱不过，只好低头随便点几样。 陆瑜低头看着，两人虽然没什么举动，但莫名就是让人看上去甜蜜和谐，默契。 对面赵雪她们吃了个柠檬。 明明之前还说要以林随安家属身份检验的几人，如今都不敢在陆瑜面前太过放肆，都点了一点，一副自己小鸟胃的模样。 林随安毫不犹豫地拆穿：“也不知道是谁半夜解决了一桶泡面一根芝士热狗，一瓶巧克力牛奶，还有一包辣条。” “……” 她们没有面子的吗？？？ 三啊你在外面这么抹黑我们，等着回去接受制裁吧。 陆瑜唇角染笑，适时开口说道：“不用拘束，你们就当我是你们的朋友。” 呜呜呜，陆大神人真好。 于是几人自暴自弃，也不装了，点了一大堆平时舍不得吃的东西。 到底是网红餐厅，味道的确不赖。 几人都吃得肚皮很撑。 期间陆瑜没怎么吃，基本都是在给林随安服务。 默契又贴心。 于是她们又吃了柠檬。 上哪找这么好的男朋友？ 林随安这傻姑娘，可能真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愉快的用餐结束，陆瑜去结账，几人在外面等。 赵雪拉住林随安，对陆瑜好一顿夸赞，然后再次恳求：“林随安，姐妹几个的终生大事就拜托你了。” 蒋润润：“我们也不求陆神那样完美，能有他一半就不错了。” 孟月明：“随安，拜托了呜呜呜。” “……好我问问。” 第68章 番外二???交付钱包 回去时几位室友体贴地借口说有事，让他们两个先走。 路上，林随安跟陆瑜说了这事。 陆瑜笑得不行，沉吟片刻后看向她：“那我去问问。” “好。” 林随安没有逼迫他，但也不好辜负自己的小姐妹们，简单逛了一圈后就催促陆瑜回去。 于是这几天里，几位室友对林随安好得不得了。 简直把她当团宠一样对待。 陆瑜的室友们也是各个光棍，也好说话，本周之内就约了见面的消息。 赵雪她们几个，对林随安简直感激涕零，风风光光地收拾好出去见面。 感情这种事靠缘分，尽管没有全部解决，还是成功了两对。 赵雪以及蒋润润。 剩下了一个孟月明，和一个陆瑜一个风风火火的室友不来电，直接处成了“好兄弟”。 他们其他人哭笑不得。 大学的生活丰富而多彩，大二时，林随安所在的国画系是整个专业课最少的。平时空闲时，林随安就去拉着陆瑜一起四处看画展，美术博物馆等等。 要么就是泡图书馆，在画室里待一下午画素描工笔，偶尔有相关比赛了就参加比赛。 又或者，是在假期或者学院安排下，去祖国的任何地方旅游写生。 林随安的画技在大学里越来越显示出个人风格，淡墨清逸清新雅致，同时又结合了西方画和国画的精髓，越来越有独到的韵味。 她最擅长的，就是画烟雨小桥流水，石板街上嬉闹的小孩儿，画里充满了浓浓的童年趣味。 曾有老师评价她的画，只有骨子里拥有温柔童真的人，才能画出这种不掺杂质的画面。 那一年沙画在国内刚刚兴起，林随安在一次偶然下接触到了这种艺术形式。 抛开画笔，用细腻的天然沙在板上作画，来表达想要的画面以及艺术效果，这种极为特殊的艺术表现形式，很快便吸引了她的兴趣。 对有美术功底的人来说沙画并不难，加上林随安对美术的理解与把握，熟悉的很快。 从刚开始学着玩，渐渐地入了迷。 大学里拍某音的不少，林随安也试着开了一个账号，叫“林卷卷”，平时把作品发上去。 渐渐的，也引来一百多个粉丝，称呼她为“沙画小仙女”。 林随安经常和这一百来个粉丝交流，虽然人少，但她也打理的不亦乐乎。 到了大三，陆瑜也开始创业，他和几个同学一起合开了一个数据分析公司，还在起步阶段，每天都忙的脚不沾地。 有时候连饭都吃不及时。 林随安心疼，经常跑去食堂打饭，装进保温桶，然后跑去陆瑜租下的写字楼督促她吃饭。 陆瑜所在的写字楼在市区中心，离学校挺远，每次坐公交来回一个小时，陆瑜心疼她，想让她别送，可林随安不答应。 陆瑜只好在写字楼附近的小区再租了一个公寓。 他们几个大老爷们原本能在写字楼凑活，累了就直接睡一觉，可是林随安不行，她是女孩。 还是个娇气的。 陆瑜上了大学就没再用过家里的钱，平时花的也都是他帮导师干私活，以及平时接一些小公司的活以及之前存下来的，创业初期光是租写字楼和各种设备就花了大半的钱，因此对自己的要求也低了下来。 林随安一见陆瑜还穿着前两天的衣服就皱着鼻子让他去洗澡，然后换上用自己钱买的新衣服。 林随安则在厨房做吃的。 陆瑜不经常熬夜，吃饭不规律，她这个正牌女友只好帮他照顾。 林随安在慢慢学着做饭。 经历过高中独居跟集训那段生活后，她的厨艺长进了不少。 浴室的水声逐渐停下，过了一会，腰上忽然多出一双手，从后面抱住了她。 林随安惊了下，勺子都差点拿不稳。 “……你干嘛。” 他火热的身体紧贴着她的，感觉到耳边浅淡薄荷的气息，林随安感觉有点不自在。 陆瑜低头，高挺的鼻尖亲昵蹭着小女友的脖颈，嗅着她身上的奶香味道。 林随安顿时感觉更不自在了，皮肤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偏头一看，发现…… “你，你怎么没穿衣服？” 陆瑜没松手，而是就着这个高度低头，好看的脸上勾出个无辜的笑，语气带着笑音：“怎么了，我们都认识多少年了，还在乎这个？” 前几年我们也认识，也没见你不穿衣服！ 这人最近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热气从脖子涌上来，林随安努力不让自己被眼前“男色”迷惑，放下勺子就转身推他回卧室。 “你给我回去换衣服。” 陆瑜懒洋洋地被推着到了卧室，林随安随手拿过床边的一个袋子，从里面拿出一套T恤跟休闲裤。 “换上。” 陆瑜微挑眉，伸手接了过来，低头一看。 “你买的？” 林随安撇着眼，说：“我用我自己的钱买的，你来来去去就这几件衣服，就算再忙，也不能连自己都不收拾下啊。” 不知道的，会觉得他有多惨， 实际上，他现在确实挺惨的。 几乎所有的钱都花在了买设备身上，还不要家里的钱。 T恤跟裤子的质量很好，是最近很流行的一个牌子，摸在手上挺舒服。 陆瑜抬眼，看着侧脸红通通的少女，一种逐渐汹涌的情绪从心底浮起上来。 然后，他忽然放下衣服，转身从另一边拿起裤子，从里面掏出什么东西走过来。 林随安视线顺着看去，看见他低头拉起她的手，将一个东西放在了她手上。 林随安愣愣地抬头：“你干嘛？” 陆瑜捏着少女软软的小手，说：“怎么能让女朋友花钱，拿着，以后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陆瑜的骨子里，也有种男子主义的思想。 那就是，不能让女朋友花钱。 “我不要。”林随安立刻把钱包塞回他的手上，表情严肃着：“你现在还在创业，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我怎么能要你的钱。而且我自己钱够花。” 他们的公司现在还在起步阶段，正是缺钱的时候，其他两个室友家境都不好，几乎只有陆瑜一个人撑着。 她这么做，不是成了吸血鬼了。 陆瑜低低地笑了几声，光洁漂亮的胸腔跟着轻轻颤动，惹的林随安又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好了，这是我日常花的钱，要投入公司的有另外的。你拿着吧，我忙也没时间出去买，拿着也是浪费，只能拜托女朋友帮我了。” 一番话说得低柔又诚恳，仿佛她再不收下，就说不过去了。 林随安这才抿了抿唇，视线重新看过来。 过了会，接了过来。 陆瑜脸上的笑容扩大。 他伸手揉揉她的头发，语气忽然暧昧了许多：“迟早是要拿的，不如趁早练习一下，嗯？” “……” 林随安忽然想把手上的烫手山芋扔掉。 这人怎么越大越来越不正经了！ 林随安绷着小脸，故作镇定地说：“你快换衣服吧，我去做饭了！” 陆瑜玩味地笑，懒懒地“嗯”了一声，却就在她刚要转身的时候，一个略微湿润柔然的吻碾过她的唇。 “！”林随安眼睛瞪大。 偏偏罪魁祸首还一副很无辜的模样，当着她面开始换衣服。 “……” 小姑娘抵不过他的厚脸皮，匆匆走了。 陆瑜还是趁着午休时间赶回来的，林随安学做饭时间没多久，只简单弄了锅煲仔饭跟一叠凉拌菜。 但陆瑜依旧吃的很香。 几乎大部分都落进了他的肚子。 末了，还冲她笑，说：“可以啊，比我吧做的都好吃。” ……那跟叔叔还是有些差距的。 林随安心里既心疼又满足。 陆瑜吃完后，没时间休息，他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出来后看眼外面燥热的天气，对她说：“外面热，你先别回学校，回卧室睡一会，等下午有空我陪你出去吃饭，再送你回去。有人敲门，也记得别开。” 林随安仰起头看他：“其实不用送的，我自己就回去了。” 他回去又要回来，太耽误时间。 陆瑜略带湿润修长的大手轻轻放在她发顶，笑了笑：“我不放心。” 送他出门后，就回屋收拾厨余。 然后，回房间睡觉。 晒过的被子带着阳光松软的味道，林随安刷了会某音回复几个粉丝之后，很快陷入梦乡。 下午五点多，林随安就接到了陆瑜的电话。 说带她出来吃饭。 林随安收拾好一下午吃的零食包装袋，风风火火的下了楼。 两人在小区外的一家干净店面里吃了炒粉，就坐公交回学校。 到了Q大门口。 “进去吧。” 陆瑜站在不远处，冲她挥了挥手。 夕阳西下，天空铺满赤色的晚霞，金色光影勾勒出他的身形，衬的他脸上的笑意格外柔和爽朗。 远处吹来校园内桂花的香气。 林随安忍不住弯了弯眼睛，冲他挥挥手，然后提着买好的水果转身跑开。 回到寝室。 林随安就把水果分发给了室友们。 室友们一哄而上。 “哇，谢谢大佬投喂！” “唔好甜，随安，你真好！” “陆瑜买的。” “……” 得，又吃了口狗粮。 赵雪笑眯眯地感谢：“那替我们谢谢陆大神。” 林随安笑着应下，拉开椅子坐下拿过小风扇吹风。 孟月明举着片西瓜凑了过来，好奇地问：“诶，陆大神的公司现在怎么样了啊？” 林随安说：“还在起步呢，每天挺忙的。” 赵雪吃着蓝莓点点头，深以为然地点评：“创业初期嘛，正常的，陆大神又不是一般人，一定能成功的。” 林随安笑了笑：“谢谢啊。” 蒋润润忧伤地叹了口气：“这人跟人的差距还真大，陆大神大三就开始创业了，不像我们家那位，整天就知道钻研学术。” 孟月明：“钻研学术怎么啦，一生奉献投入学术领域，将来留校任教也好啊，数学系无非就是这么两条路。” “不像某人整天就知道打篮球看什么日漫。” “……” 孟月明跟她的“男闺蜜”目前还尚在一个人暴躁单恋，一个人神经大条的阶段，几人笑着对视了眼。 林随安说：“那你可以鼓励鼓励他，问问他以后的人生计划。” 孟月明神情嫌弃，撇撇嘴说：“我才不要。” 她有些不自在地转开话题：“别说我了，你呢，你是我们全系第一，你什么计划啊？” 眼看就要大三结束了，她们各自也都要想想自己的未来了。 林随安思考了片刻，笑笑：“我没什么太大追求，可能以后会开个小画室吧。” “浪费啊浪费。” 赵雪痛心疾首地点评：“你的未来怎么能困于一个小小的画室，我们才大三，未来有无限可能，你应该走向国际，否则就浪费了你一身艺术细胞！” 越说越离谱…… 林随安摇摇头，不听她们的，收拾收拾就准备出门。 “又要去画室啊？” “嗯。” 蒋润润想起什么赶紧，提醒：“你那沙画账号可一周都没更新了吧，我看你几个粉丝都在催呢，你有空更吧。” 林随安想起来了，笑：“嗯，好。” 到了画室，林随安来到自己专属的小桌子上，先给桌上的小多肉浇了水，然后拿出一张熟宣铺开用镇纸压住，然后准备其他材料。 等都摆好后，才落座提笔作画。 国画展业虽然课少，但作业却并不轻松。 尤其是工笔，往往从起稿勾线，到最后清洗落成，要耗费很长的时间， 甚至还有一个月完成一幅的。 林随安手上的这幅花鸟临摹宋图，就是一周前老师布置的结课作业，再过几天就要去进行结课展览。 林随安开始画画的时候很专注，几乎从不分心，等她发觉眼睛有些酸疼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天际才擦黑。 林随安去开了灯，回来看了看自己的作品。 还剩下几个花头分染了，再两天应该就能画完。 林随安轻轻吐了口气，收拾画卷，打开手机去看。 除了陆瑜发来关心的消息，就是几条新闻推送，还有某音的。 林随安回复完陆瑜后，看了眼后台消息，全是各种催更的。 “卷卷大人还在吗？视频还更吗？” “已经快一周了，不会不更了吧？” “呜呜呜呜卷卷大大您千万别跑路啊！你的沙画特别好，我都截了好几张屏当壁纸了，别看您粉丝现在只有几百个，以后肯定会大火的！实在不行我砸锅卖铁给您买粉丝行吗？？！！！” 看到这条消息，林随安忍不住扑哧了声，赶紧回消息。 “抱歉啊，前段时间三次元太忙了，没来得及剪视频，我没有跑路哇，留着钱给自己买好吃的，别给我买粉丝，我不需要虚假。” 林随安一一回复完，把手机里存的上次拍个视频粗剪了剪，然后传了上去。 第69章 [最新] 全文完???未来 林随安发的是一副夜幕星空下独舞的少女，视频发上去不久，就收到了几条回信。 “哇卷卷大大终于出来啦！！！” “这次的作品好好看啊！！！” “意境好美丽啊，大大我能转载吗？” 林随安回复过后，又回了陆瑜一些消息，然后关掉手机，继续画画。 一周后，林随安的画在Q大美院的图书馆一楼展厅开始展览。 林随安一大早就处罚，去展厅帮忙。 图书馆的人流量非常大，尤其是今天办画展，就更吸引了很多人。 还没准备好，边上已经围了很多人了。 林随安搬起一副裱好的写意画要放到边上。 却不防被人给撞到。 “小心。” 一只手及时扶助了她。 那只手修长有力，让林随安的心跟着跳了跳。 林随安惊魂未定，站稳后仰起头，看到人后笑容微敛。 随后不着痕迹的拉开距离。 “谢谢。” 邵佑自然没错过她的眼神变化。 他神色僵了下，慢慢放下手，语气平静道：“我来图书馆看书，没想到在这碰见你。” 林随安低头看了眼，说：“我们系里组织结课展，我来帮忙。” 邵佑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还想再说些什么，余光看见有人往这边走过来。 手里的画框突然一空，接着肩上搭上了一只手，指节分明。 林随安猛地扭头，立马惊喜地睁了睁眼：“你怎么来啦？” 陆瑜依旧穿着舒适的休闲服，下身是条黑色牛仔裤，一头碎发长了些，但看上去很干净，还能闻到淡淡的薄荷味道。 像是打扮了一番才来的。 陆瑜低头翘了翘唇，意有所指，语调透着几分笑意，依旧懒洋洋的：“女朋友今天办画展，我怎么不能来？” 听到他大庭广众的，林随安脸红了红，害羞地瞪他一眼。 邵佑却被那句“女朋友”三个字给刺激到。 他望着他们旁若无人的甜蜜，喉咙艰涩地咽了一下。 陆瑜从始至终都没有分半点眼神给他，微微偏头，说：“走？” 林随安看向邵佑，见他没什么话和她说的样子，只好点点头，对他说了声“再见”，便和少年一起走了。 两人转身离开。 邵佑嘴唇动了动，望着他俩。 “那不是数学系的陆学长吗？” “真的诶，旁边那是他的女朋友吧。” “陆大神那么忙，还过来陪她女朋友的画展，呜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呜呜呜两人真的好般配！！！” 听到周围的话，邵佑绷紧的下颌慢慢松开，低头自嘲地扯了下唇。 “这些都是我们系里的作品，怎么样，水平都不错吧？” 放好画后，林随安领着陆瑜到处看着，得意地介绍。 陆瑜双手插兜，目光在一排排画上扫过，不甚感兴趣的模样，但依旧还是会附和女朋友两句。 “什么嘛，你们理工科的人，一点艺术细胞都没有。” 林随安看出他的情绪，不太高兴地嘟哝。 陆瑜垂眸打量了下她，忽然玩味轻笑，俯下身凑到她的耳边，低声呢喃了几句什么。 热气伴着语调闯入了她的耳膜。 林随安整个人脊背一僵。 红晕顺着耳根爬了满脸。 “陆瑜你混蛋！！！” 林随安低喝了句，甩掉他大步往前就走。 陆瑜在后面，笑得像个偷腥成功了的猫儿。 实际上，他也差点就偷腥成功了。 要不是小姑娘太保守了的话。 林随安气呼呼的，最后连奖都没领就走了。 一路跑回宿舍，看到陆瑜打来的电话就摁掉。 然后坐在座位上平复心情。 一想到他刚才说的那些流氓话，越想就越觉得热气上涌，脸不自觉又烧了起来，最后索性爬上床拉起被子蒙住脑袋平复。 到了中午，赵雪她们打了饭回来，见床上鼓起一团，一动不动。 “林随安原来你在这啊，打你电话也不接，我们还以为你跑哪儿了呢。” 林随安拉下被子，小脸被憋的通红，用气音道：“你们回来啦。” “嗯。”赵雪把饭放下，从包里拿出两个东西递给她。 林随安有点懵：“这是什么？” “你的作品得了一等奖，这是系里的奖励。” 奖励是一个硬皮证书，还有一盒砚台。 牌子还挺有名。 林随安有种上学时得了三好学生的感觉，忍不住扑哧一声，晃了晃：“谢谢啊。” “随安，你手机响好久了。” 蒋润润把她的手机递过来。 林随安拿来一看，就丢到了一边。 孟月明：“诶你怎么不接了？” 林随安重新拉起被子，鼓了鼓腮说：“没事，传销电话。” “……” 陆瑜被林随安这么明着躲了几天之后，陆瑜忍不住了，终于有天趁着林随安下午下去买饭时抓住了她。 “林随安。” 大庭广众下，很多人都看了过来。 陆瑜就站在那，眉目俊秀，望着她笑。 目光已经锁定了她。 林随安跑都跑不了了。 宿舍楼下人来人往的，他也不怕被人看到。 陆瑜朝她走了过来。 “……” 林随安努力板起脸，直到眼前被一抹阴影挡住，才仰头看他，问道：“干嘛？” 陆瑜看了眼她手上的一袋面包跟水果，拧起了眉：“晚饭怎么就吃这个？” “热，没有胃口，吃不下。” 陆瑜叹了口气，伸手牵起她的手说：“带你出去吃。” 林随安原本才不想去，陆瑜握着她的手慢慢收紧，在她耳边低声：“难道真要我在路上解决？” “……” 林随安还真怕他来个惊人之举。 于是就被他半“拖”半“威胁”地带走了。 陆瑜带林随安去了一家新开的餐厅吃饭，点的都是清淡爽口的菜，还有果汁甜品。 饭间陆瑜不停地给她夹菜，简直比照顾自己还贴心。 林随安开始别别扭扭的，但是见他这副样子就觉得不享受白不享受，于是就慢慢放开了吃。 席间还故意让他剥很麻烦的皮皮虾。 陆瑜轻声笑了一下，照做。 期间陆瑜的手机进来好几通电话，都被他脱掉手套给掐了。 林随安咬着筷子，忍不住说：“你要是忙就快点回去吧，我吃完自己回学校。” “陪你吃顿饭的时间还是有的。”陆瑜手上动作不停，又剥了个虾肉放进她的碗里。 林随安“哦”了一声，垂下眼，加快了速度吃。 吃完后，陆瑜结了账出来，送林随安回学校。 公交站台上，下午的风柔和的吹着两旁的树。 “真不想送你回去。” 忽然听到一道叹息，林随安仰头看他。少年面容清俊，额前的刘海被风吹着。 那张清俊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淡淡笑意，像只是在开玩笑。 心上某处像被人拿东西撞了撞。 她知道他创业初期很忙，两人聚少离多，明明就在一个城市，却像是异地恋一样。 林随安咬了下唇。 不远处传来公交停站的声音。 陆瑜偏过头去，而后低头看向林随安说：“走——” “陆瑜，要不今晚我就不回去了。” 陆瑜听见林随安这句话，微愣了愣。 林随安表情有些不自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那个，都大三了，只要跟辅导员请个假就不用回宿舍了，我们学院挺多人……这样的。” 安静了几秒。 陆瑜声音如常：“行啊，我跟我们辅导员问问你们辅导员联系方式，我跟她请假。” “别！”林随安都快吓死了，连忙阻止：“我自己请！” 陆瑜笑：“哦，好啊。” 于是，林随安就跟着陆瑜来到了他的公寓。 电话实在催的不行，陆瑜送林随安回来就要走，叮嘱了好一番后，便转身走。 林随安送陆瑜到门口。 陆瑜走了两步，忽然定下来，托起她的后脑，低头在她唇上用力地吻了下。 而后低声说：“我今晚尽量早点回来。” 她怕黑。 林随安的面容在暗光下有些发烫，她轻着声哦了一声。 夜晚也因为有了这句承诺，而变得轻松了许多。 入夜，床头柜的睡眠灯发着柔和的光晕，林随安洗过澡，靠在床头捧着手机正昏昏欲睡，忽然感觉脸颊有些热。 她睁开眼，朦胧中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你回来啦。” 少女的声音含着睡意，有些不自觉地娇嫩，莫名的勾人。 陆瑜脸色僵了一下，低低地嗯了声，拿过她的手机放到一边，让她躺下来把被子给她盖上。 “你接着睡，我去洗个澡。” 林随安有点清醒了，问：“你饿不饿，我给你煮碗馄饨吃。” “我不饿，你睡吧。” 陆瑜说着，拿了洗漱用的东西，进了浴室。 陆瑜回来了，林随安的睡意彻底消散干净，睡不着了，干脆无聊地重新拿过手机玩。 耳边隐隐约约有水声传来，淅淅沥沥的。 陆瑜正在里面…… 林随安的脸莫名热了热，觉得自己有点色，听人家洗澡干嘛！ 林随安索性丢了手机拉起被子把自己盖住。 过了会，被子被人试探着拉下。 “蒙着脸干什么，把自己捂坏了怎么办。” 唠唠叨叨，像个老爷爷。 林随安只好松开手，任他把被角拉下来，露出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和白白软软的脸蛋。 很可爱。 一笑起来水蜜桃似的，很甜。 陆瑜修长的手指点她鼻子，话语里也带了笑音：“笑什么？” 少年乌发湿润，睡衣下隐约可见精致的胸膛。 身上还带着洗过澡之后的沐浴露香味，以及湿润的水汽。 林随安强迫自己收回眼，骨碌碌转着，嘴里说着：“没什么啊。” 陆瑜嗯了一声，躺下来从后面抱住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这几年陆瑜的身体又结实了许多，相比高中的时候宽阔了点，多了几分男人的味道。 感觉很安心。 林随安忽然扭啊扭的。 “干什么呢，毛毛虫似的。” 林随安哼了一声，终于翻过身，伸出手穿过他的腰侧抱住。 小脸在他身上蹭啊蹭。 “这样舒服点。” 陆瑜看着怀里的女孩，有点哭笑不得。 伸手将她抱紧，一手关了灯。 房间陷入了黑暗中。 气氛静谧。 如今正是夏天，洗过澡的身体清凉散去后，温度就升了上来。 忽然有点口干舌燥。 林随安似乎能听到耳边人微重的呼吸。 他们以前不是没在一起睡过，但如今…… 林随安还是知道，撩拨一个年轻男人的下场的。 “那个，有点热，我们还是分开睡吧。” 林随安正要松手，腰部就被一只手按了回去。 林随安身体一僵。 “别动。” 陆瑜声音暗哑的厉害，抱的她很紧，勒的她都有点痛。 感受到他的身体越来越滚烫，林随安一动也不敢动，只能祈祷他快点平静下来。 少女温热的呼吸无意识地轻拂过他的脖颈，很痒。 她的乖巧非但没有安抚下他，反而带出了他心底更深的渴望。 他努力忍了忍，还是忍不住。 林随安正僵硬着，忽然被人翻身压了下去。 “随安，好不好？” 陆瑜目光炽热地盯着她，撑在她耳侧的手紧的厉害，声线紧绷地开口。 又带了点乞求。 林随安愣住，声音都有点结结巴巴：“不，不行，我怕。” “试试，我尽量轻点，行吗？” “不，不行。” 林随安吓得摇头。 空气有点静默。 陆瑜安静了下来。 林随安看到陆瑜低头看着她，长睫微垂，借着窗外的月光有点看不太清楚他的情绪。 林随安小心翼翼地开口：“你生气了吗？” 陆瑜黑瞳微敛，微微调整了下情绪，低低叹了口气。 松开了对她的桎梏。 林随安的心跟着松了口气，可紧接着，又提了起来。 陆瑜重新躺到一边，看到小姑娘担忧的脸，薄唇轻抿，无奈说：“我没生气。” 林随安放不下心：“那你……” “总得让我平复一下。” “……” 林随安坐了起来，低着头，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孩。 陆瑜唇边染笑，伸手将她拉过来，抱进了怀里。 “我真没生气，是我没考虑你的感受。” “对不起，我不是不愿意，我只是……”林随安依恋地贴着他的胸口，心底的那点愧疚细细密密地泛上来。 “怕疼？” 陆瑜低头看她。 “嗯。”林随安有点不愿意承认，觉得还挺丢脸。 “行吧。”陆瑜好笑地叹口气，语气似笑非笑：“那我再等你十年。” “哪里十年，我都成老姑娘了！” 许是觉得自己有点急，林随安脸皮泛热，偏过头去。 陆瑜盯着她红润的侧脸看了片刻，露出一个有点坏坏的笑容，逗她道：“那什么时候，总不能让我一辈子打光棍，这你就不厚道了啊。” “毕，毕业后。” 林随安闭了闭眼，视死如归般说道。 陆瑜忍住了笑，点头道：“嗯，行。那这段时间我们先演习下？” “……” 这家伙怎么脑子里老想着这些？？！！！ 第二天，林随安回到寝室，果不其然就收到了无数八卦探寻的目光。 没等她们开始审问，林随安就主动开□□代，打破了她们的幻想。 “别想了，什么都没发生。” 赵雪率先出声，一脸震惊道：“怎么可能，我们科室拜了把子的，你可不能骗我们！” 蒋润润也觉得很不可思议：“随安，面对陆大神那尊美好的□□，你真能忍得住？” “……” 孟月明躺在床上看漫画，大大咧咧道：“人闺中之事跟咱们说干什么，一个个不害臊。” “……” 赵雪翻着白眼转过身，批评她封建糟粕。 林随安深吸口气，觉得必须要澄清：“陆瑜他真的很忙，一回来洗了澡倒头就睡。” 谁知赵雪跟蒋润润的表情更同情了，啧啧叹道：“看看看看，可怜的娃儿，看咱女儿都怨气成啥样了。” “……” 孟月明点睛道：“欲求不满。” “…………” 林随安好想立刻堵她们的嘴。 不过创业初期，陆瑜每天都忙的脚不沾地，除了一些必须的公选课，其他的时间都在写字楼，要不就是去跑客户。 虽然想着那事，但也没有时间。 这事慢慢就被糊弄了过去。 大三下学期，陆瑜的数据分析公司，在最初的艰难之后，开始有了第一批的客户。 而旗下的数据应用产品也研发的越来越多，开始扩展到银行，保险，证券等更多的领域。 一年后，公司赚到了第一桶金。内部机构也开始变得更加完善。 到了大四下学期，陆瑜还获得了学校的扶持学生创业项目奖励二十万。 同时，林随安这边，因为很多“自来水”的卖力宣传，在某音的粉丝也渐渐多了起来，还曾因一则惊艳的敦煌大漠沙画视频而爆红过，粉丝数一下超过了十万，也拥有了很多可爱的称呼：“卷大”，或者“卷宝”。 在一次偶然灵感之下，林随安开始尝试着，创作一幅名叫《笨笨熊》的沙画连载。 到了六月，阳光温暖，树影摇曳，林随安跟陆瑜也毕业了。 林随安的毕业作品得到了学院领导们的高分，并作为优秀作品放到了进入学校的艺术博物馆，供大众进行观赏。 同时，也因为本科四年里成绩优异，被表彰为学校的优秀毕业生。 同寝室的四个人，也都找到了各自的目标与未来。 赵雪跟男朋友都是本地人留在B市，工作也都各自找好了，赵雪入职了一所美术画室，男朋友则进入了自家公司。 蒋润润跟她的学术男友留在了学校。 孟月明眼看“基友”不开窍，于是心如死灰，决定收拾收拾包袱回家接受安排的工作。 Q大艺术大楼前的一片空地上，有很多班正在拍毕业照。 林随安穿着新的黑色学士服，在人群里穿梭来去，和几个室友正拍的欢乐。 “赵雪你看哪，看这边！” 银杏树下，林随安拿着照相机聚焦，示意赵雪看过来。 “啊，哦知道了！” 赵雪连忙收回视线，对准镜头比了个甜甜的剪刀笑 一手背后，往身后的人打了个招呼。 林随安拍完，便跑过来让赵雪看。 “你看你这几张拍得怎么样？” 赵雪：“啊哈哈哈特别特别好看！” “赵雪，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林随安觉得奇怪。 赵雪连忙嘴硬：“谁，谁说的，我看得可认真了！” 林随安无奈的笑，转身要去找蒋润润她们几个拍。 “诶，你干嘛去？” 赵雪连忙拉住她。 “去找蒋润润她们啊。” 林随安奇怪地看她一眼，往四周张望着：“蒋润润她们去哪了？” 赵雪说：“先别找她们了，我找你有点事。” 然后，不由分说地就拉着她往前面走。 “诶，去哪啊？” 赵雪不说话，径直将林随安拉到了广场中央，然后，垫着脚往前面看。 林随安狐疑地跟着看去，发现周围的人似乎全都在往两边散去。 “喂，在这在这！！” 赵雪忽然兴奋地挥着手大喊。 林随安心脏一跳，扭过头，只见对面人群中，有人缓缓地朝这边走过来。 来人穿着得体的黑色西装，身材修长，手捧着一束花，像是逆着光而来。 林随安呼吸骤然停住。 四周全都兴奋地欢呼，起哄。 可她却似乎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直到那人在她面前停下，挡住了面前的光影。 林随安轻声：“你，你干嘛？” 陆瑜轻笑一声，那张脸在阳光下越发的好看，黑眸温柔缱绻，他慢慢的，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精致的戒指盒，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安安。” 陆瑜的声音仿佛跨越了时空，他说：“嫁给我吧，好吗？” 林随安咬紧嘴唇，眼泪却莫名掉了下来。 长大以后，她很少哭的。 这是她第三次哭。 “好。” 林随安睫毛湿润，把手伸了过去：“你以后要好好对我。” 从此我的生命里只有你了。 “好。” 陆瑜眉眼一松，笑了，郑重地将戒指轻轻套进她的手指。 - 两年之后。 第23届国际沙画青年沙画大赛在静安市举行，吸引了来自全世界各自的沙画高手参加。 获得冠军的，不是多炫酷炫技的作品，而是一副温情的日常画。 画作的名字就叫做《笨笨熊》。 画作用一条线当做时间点，每个时间点上都有许多人。 有老师，有家长，也有学生，还有各种各样的社会人世。 但最初的主角，却是两个小孩。 一本正经却又聪明的小男孩，以及总跟在他身后迷糊可爱的小女孩。 从小学，到初中，再到大学，成人。 一路走来，可以看到他们周围人的变化，以及两人的感情变化。 周围人都在变，只有他们没变。 依旧陪伴着彼此。 无论是青春时代的学习压力，与家庭变故，还是成人之后站在人生路口的迷茫，男孩始终都没有放开过女孩的手。 绘画作者将日记的内容都融合到了一副画当中，细腻又生动有趣，让人为之触动。 这场沙画比赛为期一个月，从初选到最终结果一直都开通网友投票通道，这幅画几乎是很多网友们一路见证下来的，因此在网民中有着很高的人气。 投票成绩也是一骑绝尘。 在颁奖大会上，主办方以及网友们，最终见到了这副画作的背后创作者。 年纪不大，才堪堪23，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少女。 有一头很漂亮的金棕色卷发，皮肤白嫩，五官精致，穿着一件娃娃领裙子，裙下是一双笔直修长的腿。 整个人看上去如同漫画里的人物。 漂亮的不似真人。 连主持人都有些惊呆了。 更别说在场的观众粉丝们了。 没想到抖音上那个颇为火爆的“卷大”居然长得这么漂亮！！！ 还一点都不照骗！！！ “你们好，我是沙发《笨笨熊》的作者林卷卷。” 少女拿起话筒，清甜的声音透过现场音响传出来。 主持人眨眨眼，如梦初醒，这才想起自己的本职工作。 问了几个问题都对答如流。 主持人越来越喜欢这个长得漂亮声音甜的林卷卷了，满意地点点头后，问到了粉丝们最关心的一个话题。 “卷卷大大，现场有很多你的粉丝们啊，他们都想知道，你这副画作，到底有没有原型呢？” 林随安正要回答。 现场突然一阵欢呼。 主持人和现场工作人员让粉丝们安静下来之后，然后才让林随安继续回答。 林随安脸上抿了笑，余光忽然注意到人群后一抹高大的黑色身影。 男人静静站在人群外，由于身量高大，依旧显得有些鹤立鸡群，气质非凡。 林随安小脸上的笑容加深，点了头，说。 “嗯，有的，他现在是我的爱人。” 颁奖仪式结束。 由于林随安的粉丝太疯狂，工作人员只好让林随安从后台离开。 林随安领了奖之后，谢绝了主办方的宴会邀请，一个人走了出来。 看到站在树下的人，她笑容放大，快步走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 “你的比赛，再怎么忙也要来啊。” 陆瑜左手搭着西装外套，领带也微微扯开，往日清俊的面容多了几分成熟的英俊。 脸上笑意不减。 林随安笑，得意地冲他晃了晃奖杯，说：“这是我得的奖杯，厉害吧？” “嗯。” 陆瑜伸手接过，一手揽住她往前走：“回家奖励你。” “……” “咳，我饿了。” “想吃什么？” “唔……你的助理呢？” “嫌碍事，让他先回去了。” “……” “哦，我想想啊……” 盛夏的阳光灿烂，树荫茂盛，一对璧人慢慢消失在前面。 成长的路上，她曾有过迷茫，也将要行差踏错，但庆幸的是，他始终在，亦师亦友，更像朋友一样引导着她。 未来的岁月里，也是她最亲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