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主角成了魔尊》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我的主角成了魔尊》作者:清栀 文案 沈殊微穿成自己笔下书中的一个配角,强行收了十岁的主角当师侄,本想将主角好好养大成人后背包旅游去,却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将主角养成了新一代魔尊,武力超高他打不过的那种。 此后沈殊微含泪过上了被主角压在榻上一边酿酿跄跄一边在他耳边叫“小师叔”的生活。 清冷淡雅穿书受X白切黑变态重生攻 沈殊微X顾珩 沈殊微: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会将自家小天使养成了大变态 顾珩:我在小师叔心中一直都是受人欺负却心中始终充满爱与和平的小可怜 【可以先看两章,看合不合胃口】 食用前说明: 1.新人作者写自己想写的故事,文中设定作者瞎编,经不起考究 2.攻真白切黑,三观不正,可以骂他不可以攻击作者哦 3.结局HE真的HE 第一章 在电脑上敲下完结两个字并点击了提交,沈殊微看着《逆袭》的完结章显示上传成功,一边抻着懒腰一边心里盘算着明天去本市的度假山庄休息几天。 突然感到呼吸急促,一阵心绞痛,他一手抓着心脏,一手在桌子上胡乱摸索着。 好不容易摸到一个药瓶,拿起来才发现是空的。 沈殊微这才想起来,这几天为了赶着写完《逆袭》熬夜,加上心脏上的毛病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发作,一时疏忽大意,日常备着的缓解心悸的药吃完了也忘了补给。 眼前一黑,扑倒在桌子上的时候,沈殊微还自嘲的想着:“为了赶一本小说,把自己命都交代了可真不划算。” 沈殊微的心脏病是在胎儿时就有的,还是早产儿,从小到大医院成了他半个家,同龄的孩子奔跑打闹、爬树踢球,他从来都只能在旁边看着。 这么多年,在爸爸妈妈还有哥哥的小心照料下,才好好的活了二十几年。 去年沈殊微大学毕业,因为身体的原因加上家境比较殷实,也就没有出去找工作。他喜静,所以在自家附近里买了个小别墅,一个人住着写写文章。 刚完结的《逆流》是他的第三本书,是一本修真类型的,内容比较老套,写的是男主顾珩小时候天赋未被激发出来,在仙凌宗受尽欺凌,但挡不住强大的主角光环,最终成为玄天大陆几百年来唯一一个渡劫成仙的修仙者,作为逆袭小说男主的标配,一直爱慕追随男主的女主自然是不可缺少的。 要说顾珩与其他逆袭文男主的最大不同,应该就是尽管男主小时候成长之路格外艰辛坎坷,但他还是个内心充满阳光的善良小天使。 沈殊微也说不出为什么要写男主小时候被狠狠虐还不让他长大报复回去,但是他认为作为主角,没有一段悲惨的经历,怎么能让他快速成长呢。 …… 沈殊微一恢复意识,还没睁开眼睛就感觉到自己浑身泡在温热的水里,很是舒适。 睁眼环顾四周,沈殊微发现他身处一个露天浴池中,浴池不大,他背靠的这方是个环形,对面却十分平整,岸上是上下叠在一起的巨石,冒着热气的水正是从交叠的缝隙中倾泻而下,流入浴池。 透过氤氲的热气能够看到开了满院的海棠,在丛丛海棠树中间,有一条铺满落下的海棠花的小径,顺着小径再往前看却是被树立的假山挡住了视线。 沈殊微盯着那挡住他视线的假山就出了神,难不成因心脏病发作倒在电脑前是他做的噩梦,而实际上他是已经在度假山庄并且泡起了温泉? 只是陷入黑暗前剧烈心绞痛带来的恐慌和直面死亡的感觉太过真实。 沈殊微略带疑惑的目光落在了飘着几片海棠花瓣的水面,微微低下头,却看到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容。 水面中映着的人白皙的肤质如玉,淡琉璃色的眸子透出一股清冷,当得一个眉目如画,被水打湿的乌黑长发略显凌乱的披散着。 沈殊微眨眨眼睛,水面中的一双星眸也随着他的动作一开一阖,熟悉的是这张脸,因为这是他自己的样子,不熟悉的是这一头长发和仙人气质。 虽然长得一样,但是就看水中的倒影,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清冷和淡雅的气息。 沈殊微几乎马上就意识到,他知道这个身体是谁。 他现在所在的这个身体的主人也叫沈殊微,却不是那个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身娇体弱的网络作家沈殊微,而是他自己笔下刚完结的《逆袭》一书中的殊微真人。 殊微真人在《逆袭》是个路人一般的角色,但沈殊微很喜欢这个角色,当初描写殊微真人时,一时兴起就按着自己的容貌来写他,并且以自己的姓名作为这个角色名称,就连殊微真人的性情描述也有沈殊微本人的影子。 沈殊微因为身体的缘故,生活中只有家人和自己笔下的角色,对世事漠不关心,也就养成了淡漠的性子。 殊微真人在书中是个十分传奇又令人惋惜的角色。 殊微真人自小拜在仙凌宗清芜仙君门下,是清芜仙君收的唯一一个弟子,从来不收徒的清芜仙君在仙门大会上见到随沈家族人一同而来的沈殊微,点名要收他作自己的徒弟,并称沈殊微是百年来最有希望渡劫成仙的人。 在那之后沈殊微确实展现出了他在修仙上他人绝无仅有的天赋,不过短短两百多年就达到大乘初期修为,玄天大陆上几百甚至上千年来都没有如此年纪轻轻就能达到如此修为的。 沈殊微适合修真这条路,不仅因为他卓绝的天赋,也有他天生清冷淡薄的性子的缘故。他性情淡漠,天生喜静,不懂世间纷杂的人情世故,心中只有修行一途。 这样一个谪仙一般的人,却是在突破大乘后期的时候走火入魔自爆而亡,玄天大陆几乎所有修真者所仰慕的殊微真人就此陨落,无人不唏嘘叹惋,仙凌宗的小弟子为他们沈师叔的仙逝悲伤哭泣的几个日夜。 身为作者君的沈殊微表示,虽然他是十分喜欢殊微真人这个角色,但是该发便当的时候还是得发,不然殊微真人一直这么牛叉下去,还有人家男主什么事。 沈殊微在脑海中把能想到的关于殊微真人这个角色的信息过了一遍之后,然后就很淡定的接受了成为自己书中角色的事实,毕竟作为一个写网络小说的作者,什么惊人的题材没见过。 想到自己在原本世界大概已经因为病发去世了,沈殊微眼中流露出一丝哀伤,虽然对说话都得轻声的生活没什么留恋的,但总是舍不得爸爸妈妈,不过幸好还有哥哥能陪在他们身边。 调整好情绪,沈殊微想着既来之则安之,虽然原身连剧情的百分之三十都没活到,不过当时只一笔带过原身突破修为时走火入魔,却没有写到走火入魔的具体原因,不知道那些一笔概括的情节是否会自动补齐。总有办法改变剧情,或者干脆就在现在的境界期待着也不是不可以。 原身现在可是大乘初期的高手,不知道芯子换了个人,这一身修为还在不在。 沈殊微抬起手臂精心思索着,挂着水珠的手臂白玉无瑕,在月光下泛着晶莹的光,突然心念一动,一股纯净却霸道的内力自丹田处缓缓运转,再看手臂上的水珠全都消散而尽。 似乎是感到有些许惊喜,沈殊微勾起唇角,极淡的笑了笑,却是比月光还要清丽。 看到手边摆放整齐的衣物,沈殊微起身蒸干身上的水珠,却是任由头发半干着。 拿起衣物,无一不是纯洁无暇的白色,款式也是极其简单。 所以尽管沈殊微第一次接触这种古装,却也能很轻松的穿戴整齐。 果然是很喜欢殊微真人这个角色啊,也幸好当初塑造这个角色的时候,基本上是以他本人为原型的,所以在这个身体里竟然没有觉得半分不适,反而有种他沈殊微和殊微真人本就是一个人的感觉。 淡淡的月光光晕笼罩周身,素白的袍子襟摆上绣着银色的流动的花纹,一个简单的腰封挂在腰间,上面坠着一块青色的玉。 衣摆随着步伐似水般摇曳流动,沈殊微顺着小径缓步走动,悠闲而宁静,自成一幅画卷。 顺着原身的记忆,很轻松就知道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仙凌宗五大峰之一的清峦峰。 沈殊微虽然修为境界极高,无数来仙凌宗的弟子想拜入他的门下,但是他嫌收徒太吵太麻烦,自始至终都没有受过徒弟。 所以自师傅清芜闭关后,整个清峦峰除了他自己,就只有几个做扫洒的外门弟子。 顺着小径走到刚刚遮挡他视线的假山,绕过假山,入目原来是一座典雅的长廊,长廊尽头连着一方莲花池,木板铺成的路呈回子型悬在莲花池上方,通过一座小巧的拱桥与前方的屋殿相连。 海棠方开,还未到莲花绽开的季节,走在莲花池上,入目都是一片碧绿的莲叶,层层交叠的莲叶间隙中,清澈的池水在在月光下闪着粼粼波光。 尽管这一景一物都是自己一字一句描绘出来的,但是真当身临其境,其中所感受的与看着三两行文字是截然不同的。 沈殊微正漫步在曾经只是书中了了几个字句描写的典雅院落中,他打算把这个不算太大的庭院逛一遍。 没走出几步却看到三五个穿着仙凌宗外门弟子服饰半大少年围在一起,被他们围住的似乎也是外门弟子,只不过比那几个人看上去要矮小瘦弱,被几个人推搡指点,却只是低着头沉默。 还传来几句奚落声: “哟,这不是在宗门大会上妄想拜在沈峰主门下的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 “顾珩,名字倒是不错。” “名字好有什么用,还不是连内门都进不去。” “说,你来我们清峦峰做什么,难不成是想跪着求我们真人收了你?哈哈…少做白日梦了。” “……” 奚落声中,顾珩低头不语,默默捏紧了拳头,垂下的眼眸漆黑幽深,一抹杀意划过,却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不动声色的将那抹杀意略去,又变成了那副受惊无助的模样。 那小少年似乎是发现了沈殊微,怯怯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便立刻像是被吓到般的赶紧低下了头。 便是这一眼,让沈殊微脚步一顿。 这不是…… 第二章 这不是…… 顾珩。 原书的男主阳光善良的小天使顾珩。 还是正在被人欺负的小顾珩。 要是原装的沈殊微,肯定当作没看到,不食人间烟火的殊微真人,是不会管这种外门弟子相互欺压这种小事的。 但是现在站在这的是来自现代文明社会的沈殊微,更重要的是,被欺负的那个是他的主角啊。 沈殊微看着主角那被人欺负而不敢反抗的模样,心中微微一揪,还有点后悔,当初为什么把主角的小时候写的这么可怜。 以顾珩小天使的努力和善良,就算不经历这些磨难,肯定也能顺利成为玄天大陆最闪亮的那颗明星。 沈殊微抬步向小顾珩走去,绣着银色暗纹的衣摆在月光下荡起微波,还未干透的乌黑长发随意披在背上,腰间的玉坠随着步伐轻轻晃动,飘逸出尘,说不出的好看。 余光看到沈殊微朝自己这边走来,顾珩心中微微诧异,内心嘲讽一笑。 他没想到自己刚逆转时空回到过去,就身处这样的场景。 对于被人嘲笑欺压的过去,他向来记得一清二楚。 和上一世一样,第一次上清峦峰,就被清峦峰的外门弟子堵着奚落嘲讽,笑他不自量力想拜在殊微真人门下。 不,还是有一点不一样的。 上一世的沈殊微也看到这样的场景,不过他那时是怎么做的呢? 好像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从旁边走过去了,就好像没有看到一样。 看着站着那些围住他的人背后的沈殊微,顾珩发现,重来一回,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比如说刚刚一瞥中他竟然在眼前的沈殊微眼中看到上辈子所没有的…怜惜。 看错了么? 不过没关系,这样更有趣不是么。 …… 几个围住顾珩的外门弟子发现他竟然敢抬着头看着他们,抬手指着他喝到:“你竟然还敢瞪我们,谁准你……” 话音未落,猛然觉得背后一凉,打了个哆嗦,顺着顾珩的目光僵硬着转身,就看到一袭白衣的沈殊微站在他们身后。 几人吓得跪倒在地上,颤抖着声音辩解:“峰…峰主,我们是看着这小子鬼鬼祟祟在来这里不怀好意,想教训一下他。” 虽然沈殊微几乎不关心外事,性情淡薄,但是作为仙凌宗修为最高的人,这些弟子内心除了仰慕他,还有深深的畏惧。 沈殊微看着清清冷冷的一个人,却是最冷冽霸道的剑修,怕一不小心惹怒了他,一剑下去只怕是魂飞魄散。 沈殊微并未看跪在地上的几个人,只是把目光放在呆站的后面的顾珩。 这时的顾珩应该是才刚到仙凌宗,记忆里好像在宗门弟子遴选大会上说想要拜在殊微真人门下,不过他当时的设定应该是沈殊微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沈殊微最不喜欢这样的场合,经不住掌门师兄宋喻之的在大会前三天两头往他清峦峰上跑:“小师弟啊,这来宗门的弟子有一大半都是冲你来的,就算你不打算收徒,到时候在大会上露个面,让那些新弟子看到也是好的。” 于是沈殊微在会上走了个过场就回了清峦峰。 看在其他人眼里,就是小顾珩刚说完这句话,殊微真人就不屑的转身离去,于是被别人嘲讽痴心妄想。 沈殊微不知道的是,那时的顾珩也是这么想的 更是在后来验证资质时,因为资质极差,连内门弟子都当不了,只能做个在宗门做杂事的外门弟子。 除了宗门每人都能拿到一本的最基本的入门功法,就没有其它任何修炼资源。 更遑论拜师。 内门弟子入门就会有师兄师姐甚至是师傅的指点,而作为一个外门弟子只能拿着一本看不懂的入门功法自己琢磨,并且还要负责几大峰上扫撒、浣洗衣物等杂事。 因为天资极差,加上遴选大会上的举动,顾珩入仙凌宗半个月以来受尽奚落嘲讽。 …… 走近了看才发现十岁的顾珩比同龄人瘦弱许多,个子也更矮一些,看着像是七八岁的孩子,几乎没什么肉的脸上带着瘀伤。 虽然看着瘦小,但是眉目分明,脸上坚硬的线条初有显现,一双子夜寒星一般的黑眸,漆黑幽深,只是这时却带着一丝怯意和害怕,显得楚楚可怜。 不愧是主角,这般似乎都能看到长大后皎如玉树临风前的风姿神貌。(出自杜甫《饮中八仙歌》) 顾珩像是猛地回过神,不敢再盯着沈殊微看,垂下双眸,一双眼睑不安的颤动着,瘦小的身躯似乎都惊地轻轻发抖,却仍然没有像围着他的几个弟子一样跪在地上。 沈殊微…你过来是要做什么呢,也是要过来嘲笑他的不自量力痴心妄想么。 并不知道顾珩内心活动的沈殊微,看着他明明是被人故意欺负反过来还被欺负他的人诬陷他不怀好意,内心更加心疼,面上却还是清冷的模样。 微凉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几个外门弟子,薄唇轻启,声音清冷却能听出积分怒意:“我清峦峰还轮不到几个外门弟子做主,哪来的回哪去。” 被赶出清峦峰的几个外门弟子竟然连求饶的话都不敢说,从地上爬起来,一刻不敢停留的弓着腰身匆匆离开。 似乎是感觉到沈殊微没有责罚他的意思,顾珩这才像是稍微不那么害怕了。 他双手紧紧地揪着袖口,弯身向沈殊微行了一礼,才道:“外门弟子顾珩,拜见沈峰主。” 后面的话似乎让他觉得难以启齿,紧紧攥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声音都低了下来:“弟子奉命来给清峦峰送浣洗好的衣物,并不是…并不是想要做什么…” “嗯。你明天再来清峦峰一趟。”沈殊微语气淡然,说完便转身离去。 于是他并没有看到,身后的顾珩双手自然垂在身侧,幽黑深远的目光直视不断远去的白色身影,淡薄的嘴角勾起一抹恶意的笑,似是觉得十分有趣一般。 “呵……” …… 沈殊微回到原身住的卧房,果然是意料之中的淡雅简洁。 一进门便能闻到一股极淡的檀木香,是从那张檀木床上传来的,床上白色床幔被束起,垂在两边。 房间内几乎没什么多余的装饰,一张书桌临窗而摆,月光从未阖上的窗户中倾泻而入,照在桌上读了一半的书上,窗外种着的似乎是红梅。 沈殊微很损仙气的横着躺在那张檀木床上,思考着让顾珩少受点磨难。 当时下笔写顾珩被这样那样欺负的时候,其实没什么感觉,毕竟只是冰冰冷冷的文字创造除了的一个角色而已,没有情感,甚至没有血肉。 如今他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变成了书中的人物,但是他能感觉到,无论是顾珩,还是那几个外门弟子,都是活生生的真人,他们也有情感也能感受到疼痛。 看今晚的情形,顾珩似乎真的像他文字描写的那些剧情里的角色一样,瘦小无助。 沈殊微想,如果他能给现在的小顾珩一些帮助,教他学剑,免他受些伤害。 他还能记得未来一些剧情中,小小的顾珩几次差点就丢掉了性命,虽然主角光环没有让他挂掉,但是受的那些伤真是十分惨重。 由他护着长大的小天使,沈殊微坚信顾珩会成长的比书中的还要好。 “小天使,你要给爸爸争气啊。”至于他自己,沈殊微并没有继续修习,渡劫成仙长生不老的想法。 重活一世本来就是他赚来的,上辈子因为身体的原因,基本上什么地方都没有去过。 这一世成了修仙大能,身体自不用说,甚至还有传说中的内力和轻功。 所以他打算把小顾珩养大后,就离开仙凌宗,四处走走,感受修真世界的山水风光、风土人情。 未来的沈殊微一直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在他心中一直是小天使形象的顾珩,居然变成三观扭曲的变态魔尊,是他哪里养的不对吗? 庆幸于写网络小说开拓了脑洞,十分良好的接受了自己穿越成书中角色的沈殊微,也觉得有些疲累,修仙人的身体不会累,但是他的心神会疲倦,于是就这么躺在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 沈殊微一觉睡到第二天清晨,打开门,初升的日光照在院落里。 院中背脊挺直站着的小少年身上也洒满了光辉。 沈殊微开门的动作一顿,他让小顾珩第二天来,却并没有让他什么时候来,原本是想着他们外门弟子每天还有活做,所以好让他闲暇时再来,没想到这么早就来了,看着已经站了好一会。 顾珩确实来的很早,来的时候天光微亮,他以为想沈殊微这种心中只知道修炼的人,应该彻夜都在打坐。 后来放出一丝神识小心探查,发现沈殊微似乎是正在沉睡,尽管心中微微差异,却也不敢太肆意用神识仔细查探。 毕竟现在的他也仅仅只能放出还很微弱神识,释放的范围很是有限。 以沈殊微现在的境界,轻松就能感受到,若是被发现了还真是有些麻烦呢。 顾珩看到沈殊微开门出来,有些踌躇不安的上前:“见…见过沈峰主。” 【作者有话说:第一次发文,不知道有没有小可爱在看,,Ծ^Ծ,,】 第三章 顾珩拜师 沈殊微眉头微皱,瞥一眼依然散乱披着的长发,一缕黑发更是滑倒了胸前,便觉得有些烦闷,于是语气有些冷淡:“怎么来这么早?” 听到沈殊微语气似乎不喜,顾珩心里冷笑,面上却是十分恭敬,还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弟子见峰主将几个做活的外门弟子遣了回去,担心早上没有人服侍您,便早早来候着。” 沈殊微一听,心中一软,小顾珩太懂事了,让他有点心疼。 “你会束发吗?”原身的服饰简单,他还能穿好,只是对着这一头长发,他却是有点手足无措,昨天夜里刚沐浴,披散着头发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白天却不喜欢,烦着不知道怎么办,但是更不喜欢别人在自己头上动来动去。 但要是小顾珩,还是可以忍受的。 顾珩似乎明白了他先前情绪不好的原因,认真地回答:“会的” 听到想听的答案,沈殊微眼神微亮,嘴角几乎不可见的一翘:“那便来帮我束发。” 说着便先转身进了屋。 顾珩听出沈殊微话语中的欣喜,还有那一抹极淡的笑,眼中愈发复杂。 重生一回变化这么大的么,不过笑得还挺好看,比上辈子那一副清傲的死人脸看着顺眼多了。 收起玩味的情绪,又变成那个无害却又透着股认真劲的顾珩,跟着沈殊微的脚步走了进去。 沈殊微已经坐在一面简易的铜镜前,如墨的长发倾泻而下,顺滑的散落在看着纤瘦的背上。 顾珩上前,一把揽住长发。唔…手感意外的好。 然后拿起桌上放着的檀木梳,从上而下轻轻地梳了几下,发现没有打结,便想将头发盘起来。 似乎是因为顾珩紧张而不小心扯落了几根头发,沈殊微痛的发出一声轻嘶声。 然而抬头就看到顾珩手足无措地捧着几根扯掉的头发,眼见就要跪下告罪。沈殊微连忙抬起手,握住顾珩的一只手臂,阻止了他的动作,轻声道:“无事。” 收回手拿起桌上的青玉发簪,沈殊微示意他继续。 被沈殊微握住的那一刹,顾珩几乎条件反射地想要去抵挡,却死死抑制住自己的冲动。 沈殊微手掌微凉的温度透过轻薄的宗门服饰传到顾珩手臂上,却意外的安抚了他的情绪。 在沈殊微视野看不到的地方,顾珩漫不经心的将手上的发丝在地上,沾上灰尘。 接过沈殊微递过来的青玉发簪,这回很顺利的将它盘起,带上发冠,插上发簪固定住。 顾珩做完便退了两步,安静地站在一旁,方便沈殊微照着铜镜。 沈殊微对着模糊的铜镜看了看,觉得很是满意。 他转过身看向规规矩矩站着的顾珩,以一贯清冷的声音问:“你愿意拜在掌门门下吗?” 似乎是觉得没有表达清楚,他继续道:“我不收徒,所以你拜在掌门名下,但是你住在清峦峰上,我教你修炼。” 没错,这就是沈殊微昨天晚上想出来的办法,原身不喜欢收徒,他也不喜欢,收个徒弟就需要承担作为一个师傅的责任,太麻烦,日后更是不能说走就走。 于是让顾珩挂在掌门宋喻之门下,由沈殊微自己来教顾珩功法,等顾珩变的厉害后,再把他丢给宋喻之。 到时候拥有主角光环的顾珩肯定突破境界的速度飞快,也不怕再受人欺负。 顾珩这回真的是十分诧异,猛地抬头看向沈殊微,内心情绪一敛,幽黑的双眸中只剩惊讶惶恐:“顾珩天资愚笨,不敢成为掌门弟子,更不敢辱没峰主名声。” “天资不好并不代表无法修炼,我只问你是否愿意。”沈殊微直接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清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顾珩迎着他的目光,十分用力的点了点头,大声说:“我愿意!” 看着小顾珩的动作,和略显稚嫩的声音,沈殊微表示好像被萌到了,这傻里傻气的。 “嗯。随我去云回峰。” …… 清峦峰与云回峰相隔甚远,顾珩连炼器期都没有达到,自然没办法很快过去。 于是沈殊微召出本命剑洛渊,看着极细的一把剑,却能稳稳地载着两个人朝云回峰飞去。 顾珩站在沈殊微背后,双手攥着他的袖摆,毫不在意是否会将它弄皱。一双望向虚无的眼眸,是纯粹的漆黑,黑得好像宇宙尽头无尽的深渊尽的深渊。 难不成沈殊微也是重生回来的?知道上一世突破大乘后期的走火入魔是自己做的手脚? 不…不可能,上一世的所有人,包括沈殊微自己,到死都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更何况是他亲眼见着沈殊微自爆,神魂俱灭,他是回不来的。 空中风劲强烈,沈殊微的白衣衣摆被风吹的猎猎鼓动,墨玉似的长发在空中飘动,一缕长发不经意地落在顾珩脸颊,似有暗香浮动。 顾珩回过神,心中疑惑和压抑散尽,只剩下带着恶意的玩味和算计。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世的沈殊微连性情都发生这么大变化,但是或许可以利用他,能更快找到玄天诀。 虽然知道东西在什么地方,但是仅凭现在的他,还无法轻易得到。 按照上辈子的发展,最后照样能拿到,但若能借沈殊微的手,不用再像上辈子那样,受伤惨重差点死掉,不是更好么。 早日拿到玄天诀,冲破体内镇压魔族血脉的封印,才能不枉以身躯为阵眼逆转时空,送自己神魂回到现在。 更何况,万一重来的这一世有什么也发生了变化呢。 …… 云回峰是仙凌宗的主峰,宗主宋喻之便是在云回峰上。 这一世原本顾珩还只是在半月前的宗门遴选大会中来过云回峰,但是现在的顾珩对云回峰可是很熟悉,毕竟上辈子可是作为宗主在这待过好一阵。 与清幽典雅的清峦峰相比,作为主峰的云回峰可是气派太多。 飞掠过万级石阶,入目便是竖在正中一方平台上的巨大方鼎,鼎中插着的三根大香正在缓缓燃烧。 越过方鼎继续向前,是宽阔无比的演武台,他们来的时间方早,仙凌宗的内门弟子正在演武台上做每日都需要的早课,穿着高阶服饰的内门弟子不时穿梭在演武台中,进行指点。 过了演武台才是云回峰的主殿,整座宫殿雕梁画栋、飞阁流丹,看上去十分气派宏伟。 一落地便看到掌门宋喻之带着座下大弟子晏温朝这边走来,宋喻之似乎也看到了他们,于是脚下步子快了许多。 宋喻之和沈殊微是同辈弟子,年龄上比沈殊微大不少,但依然面如玉冠,目如朗星。 虽说沈殊微性情淡漠,但是宋喻之一直对这个最小的师弟关心有加。 走到跟前,宋喻之首徒晏温首先向沈殊微欠身一拜:“见过沈师叔。” 沈殊微微微点头算作回应,晏温便向宋喻之道了声:“那弟子先下去了。”便退了下去 宋喻之引着沈殊微走向殿内,边说:“今日一早就听闻你将那几个外门弟子都赶下去了,正想给你挑几个做事踏实的。” “不必了。”还未等宋喻之劝自家小师弟清峦峰上可不能一个外门弟子都没有,沈殊微便稍微错身,将跟在身后的顾珩露于宋喻之视线中。 宋喻之这才注意到沈殊微还带着个小孩。 “师兄,今日来找你,便是想让你收他做个徒弟。在你这挂个名,他日后住在清峦峰,功法也由我来教。”沈殊微声音不过,清冷干净,却能听出字句中的不容拒绝。 宋喻之对着那小孩看了一会,终是认出来就是当初在宗门遴选大会上,语气坚定的说想拜入殊微真人门下的那个孩子。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一向不管任何外事的小师弟要亲自教导一个修习天赋极差的小孩,但是一向宠爱小师弟的宋喻之没有犹豫的就答应下来。 反正他名下弟子不计其数,再多一个也无妨。 只是,能够预想到,殊微真人要亲自教导一个没有天赋的外门弟子的消息传出去,仙凌宗上上下下恐怕都要引起一番震动。 “好。你便行拜师礼,自此就算做我名下的内门弟子。”宋喻之走到殿中掌门座中坐下,对着下方的顾珩道。 顾珩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沈殊微,看到他轻轻点头,便走上前,向宋喻之行跪拜大礼:“弟子顾珩,拜见师傅。” “起来吧。”宋喻之示意他起身,并叫来一名弟子,为顾珩添置内门弟子统一的服饰、腰封,还有象征身份的玉牌。 不一会就有一个弟子将置办好的用木盘摆放整齐的端了进来,沈殊微亲自接过,然后放到顾珩手中,便向宋喻之欠身道谢:“谢师兄。”。 顾珩跪地,将手中木盘举至视线稍下方:“弟子拜谢师傅。” …… 回到清峦峰,沈殊微将隔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庭院与自己住的屋子遥遥相对的一个厢房指给顾珩。 “你以后便住那吧,今天先将屋子打扫了,明日再来教你修炼。”说着便转身想回到自己的房间。 身后的顾珩看着他将要离去的身影,小心又急切的喊道:“峰主!” 第四章 与前世不一样 身后的顾珩看着他将要离去的身影,小心又急切的喊道:“峰主!” “谢谢…谢谢您!” 听到顾珩喊他,沈殊微转身,果然看到小顾珩兴奋又感激的神情,眼底含了一丝笑意,对他说:“你师傅是我师兄,你可唤我师叔。” “师叔,您为什么让我成为掌门的弟子,甚至还要亲自教我?”顾珩张着一双大眼睛,眼神中透着光,疑惑、不安更有无法掩饰的欣喜。 怕沈殊微误会他的意思,又小声地补了一句:“我…我只是个外门弟子,没有修炼天赋的。半月前是顾珩自不量力,说出想拜您为师的话,如今已经不敢妄想了。” 沈殊微没有听出顾珩话语中的试探,看着小顾珩比同龄人更加瘦弱的身体和严重的不安,心一下就软了,满心都是对顾珩的自卑而感到心疼,他知道让他自卑的缘由应该就是当初宗门遴选大会上,小顾珩充满憧憬的说想拜入殊微真人门下,却没想到听到这话的刚好要离开大会回清峦峰,后来沦为外门弟子更是落人嘲讽。 但沈殊微没办法对当时的事做出解释,只能眉心一压,想了想对顾珩道:“我不白教你,日后这清峦峰的琐事都由你来负责。修炼之事,能到达什么境界且看你自己。”话落便转身离开。、 推开沈殊微指给他的屋子的门,顾珩粗略扫了几眼,眉宇间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啧…果然这整个清峦峰都这么简陋,和这里的主人一样无趣。” 随意将手中的木牌扔在桌子上,顾珩也随即在凳子上坐下,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拿起代表内门弟子身份的玉牌打量,眼里满是戏谑,一边唇角勾起,竟是笑得十分邪气。 或许也不是那么无趣,至少这个和上一世截然不同的沈殊微,可是让他感到几分好奇呢。 上一世得到玄天诀实在是太晚了,他的修仙派功夫已经大乘,再利用玄天诀解开体内封印只能落得个爆体而亡的下场。 如今正好利用沈殊微帮他早日拿到。如今他是个连炼气期都没有达到的凡人,在加上体内封印镇压了血脉的缘故,像上辈子一样慢慢修炼达到筑基,甚至突破金丹期太漫长了。 如今有了沈殊微,相信这个过程应该会缩短不少,虽然这个像什么都入不了他眼的沈殊微令人厌恶,但是他在修仙上的天赋和成就,确实让人羡慕呢。 这一世必须要今早拿到玄天诀,冲破压制体内魔脉的封印。 一是只有在达到元婴境界前,金丹期后拿到玄天诀,才能在不损失经脉的情况下解除封印,然后成魔。金丹期前,无法承受封印已久的魔脉的反噬,但一旦修成元婴,再解开封印为时已晚。 上一世就是太晚发现,原来自己一直以来所谓的没有修炼天赋,是因为体内封印的缘故。若是一直无法修炼,做个凡人倒是一直无事。 可上辈子偏偏修炼的玄天诀这种逆天功法,连封印压制都不起作用,反而修行速度飞快。到大乘期时,体内封印被修习的玄天诀冲破,玄天诀与魔脉在体内撕扯,他知道总有一日会承受不住这两股力量,最终爆体而亡。 所以他找来失传已久被禁用的禁书,舍弃身体,保护自己的一缕神魂逆转时空重生。 二便是他已经不耐再像上辈子一样,在这些所谓的仙门正派中伪装本性。早日恢复修为,那些上辈子欺侮过他的人,可不会因为重来一回就放过他们。 “不过…若是沈殊微要是一直这么有趣,倒是可以留在身边,留他性命。”撑着头的顾珩发出一声轻笑,十岁大的孩子,竟笑得如此邪气。 小师叔…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呢。 …… 正御剑赶往静安峰找四师姐林秋雁的沈殊微突然感到一股寒意,放出神识,百里内并无发现有什么异常。 沈殊微暗道大概出现错觉了,有仙凌宗的护山大阵,能有什么事。 修炼天赋这种事,其实也好解决,不少修仙世家子弟极少有天资极佳的,大部分都资质平平,却不少人都能达到筑基期甚至金丹期,基本上都是靠上品丹药堆积出来的,虽所不能有更多进益,但至少能有点修为。 上辈子的顾珩只是个外门弟子,别说上品丹药,每月只能领到三颗最低级的培元丹,基本无用。 但是现在有了沈殊微,就无需担心这些了。 仙凌宗的静安峰就是主修炼丹,静安峰练成的丹药,玄天大陆修仙者无人不想要,却千金难求,静安峰的丹药主要供宗门弟子使用。 这一任的静安峰峰主林秋雁,是合体初期的炼丹高手。 【作者有话说:第一次写,就看到点击在增加,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看呀】 第五章 四师姐 沈殊微来找她就是想给顾珩拿些上品洗髓丹,上品洗髓丹对元婴以上高手基本上毫无作用,但是对那些资质差的修炼者来说,无异于神丹,洗练筋骨,改善资质。 虽说靠丹药提升修为,基本上就止步于金丹期了,但沈殊微却不担心顾珩也会这样,他打算到丹药让顾珩先达到筑基期,再出去寻找灵草让他炼化,等他到了金丹期,便去寻来玄天诀给他。 沈殊微想,等到了那时,他应该就可以放心的把顾珩交给宋喻之了。 沈殊微一到静安峰,便引起静安峰上一种女弟子的惊呼。 对,静安峰上从峰主到小弟子都是女修。 晒草药的,配置丹方的全都停住了手中的动作,看着来人一脸惊喜却又不敢靠近。 如玉的人缓步走来,一袭白衣的衣摆随风在空中打了个卷儿,偏偏周身一股凛然清冷的气质让人不敢靠近。 “沈师叔真好看呀。” “就跟个仙人似的,只敢远远的看着。” “我觉得沈师叔比师傅还要好看!”天真烂漫的芸茉是林秋雁最小的徒弟,是多少的年纪,最是天真讨人喜欢,她红着脸颊一脸认真的说着。 其他人看到已经走到芸茉身后的林秋雁,都憋着坏笑示意她往后看。 芸茉迷迷糊糊的转过身就看见自家师傅擒着笑,眼神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吓得她瞪大了一双杏眼,脸色更红了。 她瞪着那些故意不提醒她的师姐们:“你们太坏了!!”,然后转身撒娇地抓住自家师傅的袖摆摇晃着,“师傅,您最好看了,茉茉最喜欢师傅了!” 林秋雁自然是好看的,面若芙蓉,修眉端鼻,一头黑发高高盘起,身着紫色窄袖束腰装,衬得眉目艳丽,英气逼人。 “哦?不是沈师叔最好看吗”林秋雁笑着打趣自己的小徒弟,“我看不如把你送到清峦峰,天天看着你沈师叔。” 芸茉以为自家师傅是说真的,真的要把他丢到清峦峰,吓得连连摆手:“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去,沈叔叔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冷太吓人了!” 这边沈殊微刚来就看到一小丫头连连摆手的模样,没忍住轻笑一声。 这一笑惊呆了在场众人,就连林秋雁都讶然挑眉,芸茉更是呆呆的说:“好像也没有那么吓人。” 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从头到脚红了个通透,捂着脸一跺脚就害羞的跑了。 林秋雁看着小徒弟的跑远的背影不禁失笑,摆摆手让其他弟子继续做事,伸手示意沈殊微进去坐,“还好你无事不常来我这,不然每次都这动静,我这静安峰练出来的丹药怕是不能吃的。” 沈殊微看着林秋雁,叫了声:“四师姐。” 林秋雁拿起桌上摆放的杯盏,倒了杯水递给他,“听说你要亲自教导个外门弟子,可是引得宗门内其他弟子卯着劲打听。” “他已经正式拜了宋师兄为师。”沈殊微端起杯子淡淡道。 “得了吧,要不是你,他连掌门师兄的面都见不到,还收他为徒呢。”说着林秋雁便站起身走到存放丹药的柜前,拿出一个红色的瓷瓶。 林秋雁坐下并将瓶子推到沈殊微跟前,“喏,这时上品洗髓丹。我可听说了那个顾珩,你无事不登门,今日就是为了这事吧。” 沈殊微将瓶子收下,认真道谢:“谢师姐,日后每月的上品丹药还劳烦师姐叫人给清峦峰送上一份。” “小事。”林秋雁双手撑在桌上,托着脸颊打量他,“话说,师弟啊,我怎么感觉你变了不少呢。” “有吗?”沈殊微了一口饮茶,看了林秋雁一眼,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是呀,好像多了丝人气。”林秋雁点点点头。 在沈殊微起身离开的时候,林秋雁越到他身前,踮着脚双手搭在他肩头,“不过这样挺好的,不像以前冰冰冷冷不像个活人似的。” 林秋雁直视沈殊微的眼睛,一双凤目中满是真诚的关怀,还有一丝高兴:“要是那个叫顾珩的孩子能让你能多点情绪,师姐肯定每月将最好的丹药先送给他。” 沈殊微心里暖暖的,在这个世界,无论是林秋雁还是宋喻之,都是真的关心他,尽管他不是他们真正的小师弟,但是那份关心和温暖他能真切的感受到。 于是顺着林秋雁双手搭在他肩头的姿势,轻轻地抱了抱,一触即分,然后留给呆滞的林秋雁一个飘逸的背影。 林秋雁一脸不可置信,一双凤目硬是瞪成了杏眼,要不是相信以自家小师弟的修为没人能近他身,她都要怀疑他被夺舍了。 嗯……其实这么想好像也没错? 【作者有话说:谢谢雪花小朋友的推荐票,收到的第二个小可爱送的推荐票~小Q是我朋友,一直鼓励我,笔芯 今天码字,每次打兔子都会打成了“肚子”,然后删除重打……】 第六章 十九岁的顾珩 微风吹动翠绿的竹叶发出簌簌轻响,一片竹叶打着旋儿从枝头飘下,悄悄地落在一本摊开的书上,像是要引起那静坐的仙人的注意,一双素白纤细的手指将竹叶从书上拿开,轻轻的放在石桌上。 “澜渊剑法的精髓便是在疾和准上,你的第四式太慢了。”说话的人随手将书翻过一页,竟是头也未曾抬起过。 不远处拎着把小木剑练着澜渊剑法招式的正式顾珩,顾珩闻言用余光悄悄看了一眼说话的人。 顾珩在清峦峰已经有一年多了,深秋的季节,他已经穿上了厚些的衣服,而那人却还是和这一世初见时那般,只着一袭白衣,以沈殊微的那般修为自然是不惧寒冷的。 这一年多里,不仅吃得好,每月还有上品丹药按时送来,顾珩的身量肉眼可见的拔高,不再是像七八岁的小孩子了。脸上的营养不足导致的暗黄和消瘦褪去,现在的小脸白嫩如玉似的,已经是个十分俊俏的小少年了。 顾珩不仅是长了身高,更是从一丁点修为都没有的凡人,到了练气中期的修士了。 沈殊微说教他修炼便说到做到,更是将澜渊剑法传授给他,他一边修习内力功法,一边学习澜渊剑。 在许多丹药的帮助下,虽说修习速度慢了点,但好歹是突破了练气初期,真正成为一名修士。 这一年多时间里,顾珩急着提升修为好尽快突破封印,虽然不喜沈殊微和怀疑他的用心,但面上一直装的乖巧,只是偶尔给沈殊微束发时装作不小心扯几根头发故意洗坏过沈殊微几件衣服以外,也没找什么事。 这天,清峦峰上来了一位这辈子的顾珩还未见过的人。 这一世的掌门宋喻之,百炼峰的君遥,静安峰的林秋雁,他都陆陆续续见过几次,唯独据说是外出历练的玉坤峰的临渊还没有见到过。 仙凌宗的五大峰,唯独玉昆峰的柳隋未将峰主之位传授给弟子,所以他们这一辈里只有临渊未承峰主身份。 临渊似乎是乐得这样清闲,时常外出历练,一走就是三五年。 若说沈殊微是清雅绝尘,那么临渊便是温润如玉。 来人一袭蓝色云锦,腰间别着一根白玉长笛,缓步走来姿态闲适。 “小殊。”临渊叫着那安静看书的人儿的名字,声音温润似乎带着笑意,眉宇间是一眼可见的温柔。 沈殊微看来人心里想,果然当得陌上人如玉。 “二师兄可是回来了。” …… 临渊和沈殊微说着他这次下手历练所见奇遇,沈殊微竟也像很感兴趣,不时回问几句,似乎是临渊说了什么趣事,逗乐了沈殊微,让他发出一声轻笑。 顾珩听着那般二人传来轻声笑语,莫名觉得有些不知所来的生气,他把这顾怒气归结为两个讨厌的人在一起看着更烦了。 顾珩眉目一挑,心生一计。 他拿着那把小木剑,一手攥着衣角,有些局促地走到交谈的二人面前,先是叫了声二师叔,然后才向着沈殊微道:“师叔,这第四招我还是练的不好。” 嗯…能让他们不开心他就高兴了。 但是沈殊微显然没有一点不悦的情绪,他召来洛渊,起身亲自为他演练了一边澜渊剑法,动作如行云流水,飘逸出尘,说不出的好看。 顾珩竟也看入了神,所以也就没有看到临渊看着那人的眼神温柔地都快溢出来。 临渊回来后像是暂时不打算再下山,所以成了清峦峰的常客,不时便来与沈殊微饮茶下棋,相谈甚欢。 但是顾珩每次都能找到借口,在那两人之间搅和一番。 沈殊微自是没有察觉到什么,只是欣慰他的小主角果然勤奋好学。 倒是临渊几次意味深长的看了他几眼,有时四目相对,顾珩竟然毫不退却的迎接他的目光,似乎还带有一丝微不可说的挑衅,哪里还有平日在沈殊微面前的单纯无辜。 …… 都说修真无岁月,一转眼便是八年的时光。 八年一晃而过,岁月未在沈殊微身上烙下任何印记,但是八年前的小少年却长成了个大人。 又是一年中海棠花开的季节,不过却是海棠花期将要结束了,原先粉粉嫩嫩的海棠花成了深红偏绛色。 海棠树间的小径上一人缓步走来,来人一声玄色银丝滚边广绣长袍,长身玉立,眉目疏朗,望之如琳琅珠玉,便是十九岁的顾珩。 冒着氤氲热气的温泉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岸边一人只下身穿着雪白的衬裤,正微微弯腰从地上拿起一件上衣薄衫。 从顾珩的角度望去,那人正背对着他,微微下弯的腰十分窄瘦却显得有力,大片雪白的背脊赤裸着,肌肤雪白如玉,微湿的长发随着动作在顺滑的垂下。 像是察觉到有人来了,那人加快速度将内衬白衫穿上,再拿起放在一旁的外衣。 看着那雪白的背颈被衣衫覆盖住,顾珩舔舔嘴角,觉得有点可惜,似乎还有点燥热。 男人的腰也能那么细,好像他一把就能狠狠掐住,叫他无法挣开。 沈殊微赶紧拿起外衣穿好,虽然以前顾珩也会偶尔在他沐浴的时候闯进来,那时他把顾珩当小孩子,也没觉得什么,如今顾珩长得比他还要高些了,再这样他心里觉得有些不自在。 顾珩走过去,拿起沈殊微手上的腰封,微微低着头双手环过沈殊微的腰,调整好位置绕到身前。 沈殊微心中一跳,手还是保持刚刚因为诧异而顿住的姿势,他抬头便能看到风姿俊朗的面容,眼前的人微垂着眼眸,认真地给他系着腰带。 不愧是主角,长得真好看。 沈殊微有些不合时宜的想到。 系好腰封的顾珩抬眼看到面前的人盯着自己出了神,并未说破,只是退后两步道:“师叔,好了。” 带着笑意的声音让沈殊微回过神,暗骂自己瞎想什么呢。 沈殊微轻咳一声问:“你怎么来了?” “师傅派了晏温师兄来问,半月后筑基期弟子历练,师叔可去?” 沈殊微想起前段时间临渊好像提到过这次历练,这次的历练主要是针对筑基期的弟子,在宗门挑选百位优秀的筑基期弟子,前往一方秘境进行试炼。 筑基期弟子实力较弱,所以所挑选的试炼秘境不会有太多危险,自然也没有什么特别奇遇,倒是能够得些灵草以及秘境主人留下了的法宝。 好在这种试炼目的不时什么奇遇,只是为了让宗门弟子出去见见世面,增加实践经验。 八年来,顾珩从练气初期突破到筑基后期,已经在筑基后期待了近一年了,上次沈殊微听到有这个历练的消息,就将顾珩的名字加上去了,也是希望能在此次历练中一举突破。 作为主角,顾珩大概是前期最憋屈的一个,别的哪个不是出生便是人中龙凤,自小天资卓绝。 而顾珩从练气到筑基花了这么长时间,现在更是卡在筑基后期无法突破。 沈殊微对自己当初的设定颇为后悔。 原本这种低价历练是不需要沈殊微去的,如今宋喻之派人来问,怕也是知道以他对顾珩的在意程度,不亲自带着是不放心的。 …… 穿过典雅的长廊和一方莲花池,便看到宋喻之的大弟子晏温正在殿中候着。 晏温看到他沈师叔出来,便想上前两步说话,脚步刚抬却猛然顿住。 只见原本稍欠半步于沈殊微的顾珩,突然快了两步停在沈殊微身前。 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侧对着他的顾珩师弟,像是抬手放在了沈师叔的肩上,一向清冷不喜人近身的沈师叔,竟然没有一掌将人打飞,反而没有一点动怒的样子。 突然上前的顾珩让沈殊微脚步一停,诧异的问:“怎么了?” 高他半个头的半大青年嘴角漾起一抹笑容,眼里仿佛盛满星光,他微微歪着头,用手轻轻指了指沈殊微的肩头。 沈殊微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发现肩头落着几瓣海棠花瓣,应该是穿过小径时不小心落到上面的。 还未等他抬手拂去肩头的落花,面前的青年人就先抬手拈去几片花瓣,然后稍稍低头,轻嗅指尖的几朵海棠花瓣,笑了说:“真香。” 沈殊微怔了片刻,然后抬头看向比他还高的青年,琉璃双目中倒映着面前人带着笑容的模样,竟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初来时,顾珩小小瘦瘦的,个子也才到他腰间。 不过九年的时候,那小小的孩子,长成了面前容貌俊美的高大青年。 这九年间,顾珩是他在这个世间最亲近的人,几乎是朝夕相处,突然间发现…准确的说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他才意识到,小顾珩已经长大了。 长大后的顾珩褪去了几年前的胆怯,越发磊落耀人,深邃的双目望久了仿佛要将人吸进去一般。 日后……大概是再也不能把顾珩还当那个半大的少年看了。 晏温的一声沈师叔让沈殊微回了神,像掩饰什么的越过站着看他的顾珩,放快步子朝晏温走了过去。 将沈殊微怔愣的反应看在眼里,顾珩回忆着刚才从那人浅色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感觉,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他仿佛想到什么更好注意来对付他的小师叔了。 若是让那人清冷的眼眸中,染上情爱的神色,看那谪仙般的人,失了心的模样,肯定是有趣极了。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呀】 第七章 入秘境 半月后。 云回峰的演武台上不复往日的寂静肃穆,穿着宗门服饰的筑基期弟子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说着对这次下山历练的期待和兴奋,叽叽喳喳地像是有几百只雀儿在开商讨会。 沈殊微带着顾珩到云回峰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一向爱清静的人,见着这样热闹的场景和年轻弟子们的雀跃劲儿,却也没觉着烦。 带领此次百名弟子历练的除了沈殊微,还有临渊和掌门大弟子晏温。 沈殊微越过人群,径直走向临渊,帮助他一起建两个传送大阵。 玉坤峰主修阵法,这一百名弟子大多都还不会御剑飞行,所以只能靠起传送阵。 这边林秋雁带着她最小的徒弟芸茉也来了,小丫头一到演武台就睁着大眼睛四处看,像是在找什么人。 突然一双杏眼一亮,拉着她师傅就往沈殊微那边走:“师傅快点快点,我看到沈师叔了,他和临渊师叔在那边。” 林秋雁无奈地摇摇头,只能跟着小徒弟。 “见过四师叔。”顾珩朝林秋雁拱手,一身束腰玄衣干净明朗。 看见眼睛一直往沈殊微那边张望的芸茉,顾珩眼神一暗但转而即逝,面上笑容依旧道:“芸茉师妹也参加这次试炼吗?” 一向欢乐跳脱的芸茉却是不领情,嘟着嘴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她经常送丹药上清峦峰,与顾珩也算是熟悉了,但是她就是不喜欢顾珩。 哼,她才不承认是因为每次来清峦峰,想顺便瞅一眼她沈师叔,都被顾珩打发了。 看着自己的小徒弟已经迈着欢乐的步子,一蹦一跳的跑到了沈殊微身边了,林秋雁只得笑骂一声,对顾珩说:“小茉儿这丫头一向这么不懂事,这次历练还麻烦师侄帮忙照应一番。” 顾珩看了一眼围在那白衣身影旁,欢脱地对沈殊微说话的芸茉,莫名觉得有些碍眼。 他回过头对林秋雁答道了一声:“小师妹年纪小,师侄自当好生照看。”,然后朝着沈殊微那边迈步过去。 林秋雁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感慨短短几年一个瘦弱孩子在沈殊微身边便长成了如今这番风姿卓绝行事稳当的半大青年。 几个大弟子眼见着沈殊微这边传送阵起好了,临渊那边也已经结束了,于是将百名筑基弟子分成两拨,分别跟着沈殊微和临渊进入传送阵。 踏入传送阵后,一阵玄光闪烁,转眼间便到了山林间的一片空地上。 着地时芸茉一只脚没站稳,差点向沈殊微那边歪过去,顾珩眼明手快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 芸茉心里的小九九被顾珩破坏了,一点也没感念他及时拽住了自己,反而杏眼朝他一瞪。 顾珩收回手,也不在意,勾着唇角朝她笑了笑,不复往常的笑容透着股邪气,让芸茉心里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身边发生的小动作沈殊微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目光打量着前方看着像山谷入口的地方,其实只是两侧山峰中间留着一块狭窄的入口,周围杂草丛生,两侧山峰只是约两百米高。 要不是看到一块几乎快被茂密生长的野草石碑上刻着草书太梵两个字,一点都想象不出这就是大梵秘境所在地。 临渊知晓沈殊微不喜管事,所以他自觉上前来安排一些事宜。 “前方便是本次历练之地太梵秘境的入口,一旦踏入秘境入口,将会面临着十几条通道。”临渊运用内力将温润的嗓音提高,清晰的传入每一位弟子的耳中。 “穿过通道才是真正的秘境所在,走不同的通道所到的秘境也不同,每当有人进入后,秘境也会随之发生改变,没有规律可以遵循。” “所以我们将分成五队,云回峰的云庭和林修,百炼峰的许文清以及我各带领二十名弟子,剩下分别跟我,还有…”说到这,临渊朝沈殊微看了一眼,看到沈殊微轻轻点头后,才继续道:“还有你们沈师叔。” “进去后一切小心行事,遇到危险及时捏碎携带的传送符。” 在临渊的安排下,三名高阶弟子分别带着队伍随机挑选一条通道进去,临渊对沈殊微点头示意后也走进了入口,只剩下沈殊微带着顾珩和芸茉在内的二十人。 沈殊微依稀记得太梵秘境中有一灵草,对突破金丹期的十分有益处,沈殊微有意想为顾珩找到。 只是苦于他自己做的设定,当初写文的时候,设定太梵不同通道所到的秘境每当有人进入后,将会自动变换,所以他现在也不知道该走哪一条道。 只能碰运气了,沈殊微心里叹气。 他指了最右侧的通道,率先走了进去,顾珩紧随其后。 刚踏入通道,还能见到入口处透进来的一丝光亮,然而才走了不到五十米,众人只觉得一股黑暗气息扑面而来,眼前一片漆黑。 十几个筑基期弟子一阵慌乱,有胆子大的安慰着其他人:“没事的没事的,大家都带了火折子,把火折子点亮照路就可以了。” 众人这才稍稍镇定,纷纷从怀中掏出火折子。 黑暗中沈殊微微微蹙眉,果然,几个弟子发现火折子刚冒出一星火光就灭了,然后再也点不着了。 一个比较胆小的弟子在黑暗中哆嗦着腿,紧紧抓住身边人的胳膊:“不…不会有什么妖…妖妖怪吧。” “哼,胆小死了,有沈师叔在什么鬼怪敢放肆。”虽然什么也看不见,芸茉还是朝他们一瞪。 长得娇小,修为也不高,胆子倒是挺大的,沈殊微心里暗笑,突然察觉到身后有人贴了过来,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温热的气息扑在耳边。 是顾珩轻轻地叫了声“师叔”。 他当顾珩害怕,毕竟才只是十几二十岁的年纪,还是第一次下山。 长大后的顾珩不像小时候,很少做出这样稚气的动作,沈殊微心里有种莫名的满足感,所以他抬起另一只手,隔着衣衫轻轻地拍了拍顾珩抓着他的那只手臂,似是再说别怕。 他召出神剑洛渊,往剑中注入灵力,洛渊轻薄的剑身银光流转,微弱的银光在无尽的黑暗中撕出一条路,洛渊像是有灵识般自觉飞在前方为众人引路。 微弱的银光中,顾珩垂着眸子,看着仍然抓着沈殊微的右手,刚刚沈殊微轻触留下的清润触感似乎还在。 那似安慰的轻拍感觉还不错,虽然这点黑暗对他来说一点也没什么。 沈殊微跟着飘在半空中的洛渊剑,纯白的衣摆抬步带起的风打了个飘儿,再随着步伐落下,自己的一只手腕仍然被顾珩抓着,他也不在意。 芸茉目瞪口呆地看着顾珩故意粘在她沈师叔身边,简直就想张嘴骂一句臭不要脸的,别以为她不知道顾珩是装的,他简直是从小装到大,偏偏师叔还特别相信他!! 她跺着脚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时不时瞪顾珩一眼,顺便收获一枚顾珩特别灿烂无辜的笑容。 …… 在黑暗中,人的感觉被无限放大,耳边之余脚步声,静得可怕。 这一条路似乎特别长,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师叔,我们走了都有两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走出去啊。” 芸茉靠着山壁一边弯腰垂着自己的腿,一边仰着头眨着大眼睛看着沈殊微。 沈殊微看了她一眼,然后目光扫了一下后面的弟子。 这一片只有洛渊将发出的一点银光,长时间在昏暗的环境中,一条路像是走不到头,这些弟子面上都有些恐慌和不安的神色,只不过畏惧沈殊微,强忍着没有发出骚乱声。 这二十名同为筑基期的弟子,其他人揣揣不安,芸茉嘟囔着抱怨,唯有身旁的长身玉立的顾珩,像是刚走进来的模样,神色闲适,在沈殊微看向他时,甚至还朝他轻笑。 沈殊微心里夸赞,不愧是他的主角,黑暗和没有尽头的道路,最是考验人心,这一段的历练顾珩无疑是达标了。 嗯……除了一直一只手牢牢抓着他的手腕不放。 沈殊微对这些弟子道:“前面有风声传来,离出口大概不远了。” 芸茉文言一下蹦跶起来,张着一只手中附在耳后,摆出仔细聆听的姿势,侧着头听着前方的动静,然而半晌都没有听到什么。 “哪有风声啊,我怎么听不到呢。” 眼前的女孩正是最好的年纪,一举一动都透着天真可爱,几个弟子看着她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沈殊微看着她没有说话,眼里似乎有笑意,倒是一旁的晏温说了声:“芸茉师妹若是哪天达到师叔这般修为也能听到了。” 芸茉鼓着嘴哼出声,一甩头蹦跳着走到最前头,追着洛渊剑玩。 被芸茉这么一闹,十几名弟子明显感觉到气氛欢快了很多,不像先前般压抑。 顾珩对落在后面的人招了招手:“我们也继续走吧,师叔说马上就到头了,赶紧出去的好。” 众人应了声,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虽然沈殊微说出口就在不远处,但是仍是走了有近半个时辰才看到有光亮透了进来,隐约还有水流声。 本以为出来了是太阳正悬在头顶,按照出发的时间和在通道中走的两个多时辰,出来理应是正午了,却没想到离入谷才过了一个时辰不到。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呀~有喜欢的可以点下收藏与推荐呀】 第八章 顾珩受伤 一入真正的秘境,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芸茉等人深吸一口气,觉得通体舒畅,这里的灵气比仙凌宗还要浓厚。 “我曾在书中看到说这太梵秘境,是千年前散修太梵真人在这一片山谷中飞升成仙而留下的,后人便将这片秘境以太梵命名,太梵真人将他所有的天灵材宝都留在这片秘境中。” 顾珩说完朝着沈殊微问:“师叔,这书中说的可是真的?” 沈殊微点了点头,看向顾珩的目光中有着赞许,他接着补充:“太梵秘境其中分为十几个小秘境,我们来的此处就是其中之一。” “秘境十年一开,灵气充裕,其中也有很多灵草丹药、秘籍和法宝,不过大多数都设有禁制。” “你们可寻一地吸收灵气打坐修炼,也可去寻找武功秘籍和法宝等机缘,所遇禁制能破则破,遇到危险就捏碎随身携带的玉牌。” 听完沈殊微的吩咐,这些一出来就兴奋不已的弟子们全都跑远了,或是吸收着浓郁的灵气突破修为,或是寻找灵草丹药。 芸茉看着遍地都是炼丹的草药,迫不及待地拿出乾坤袋,蹦蹦跳跳的一路采摘着走了。 只剩顾珩气定神闲的在沈殊微身边站着。 沈殊微看着弟子们三三两两走远了,才转过身对顾珩说:“你体内经脉堵塞,此处灵气浓郁,对你也有所溢出。” 他顿了顿,怕顾珩对自己经脉堵塞修炼困难而难过,他牵起一抹唇角,轻声道:“此次来就是想为你寻到见月草,方才我已感知到见月草就在这方小秘境,待十五那天晚上寻来就能助你到达金丹期。” 顾珩怔愣了一下,他知道沈殊微回来如此低级的历练,是因为他,但是他没想到沈殊微是特地来为他寻找灵草。 其实这也没什么多意外的,在沈殊微身边待了近十年的时间,他好像早就习惯了。 这辈的沈殊微,依旧是像上一世那样清清冷冷的模样,内心却多了一份温情。 这样的沈殊微好像更有意思了,或许到了那一天,可以留着他的命,因为被他关心着的感觉并不坏。 顾珩一双星眸中好像闪着光,弯着眉眼对沈殊微笑着:“谢谢小师叔,那我先走了。” 语气激动且真诚,反正在沈殊微听来,顾珩是真的一副开心感激的模样,于是他也对顾珩轻轻地笑了声。 沈殊微寻了一圈,看到湖边一棵大树下有着好大一片阴凉地,他迈着步子走到树下,轻撩白色衣摆,就这样席地而坐,湖面吹来的微风撩起一头青丝,美的好像一幅画卷。 他曲起一条腿,手肘随意搭在膝盖上,抬起目光朝湖面看去,正好看到顾珩和芸茉在湖的对面。 芸茉一路寻找炼丹的材料,这些材料品阶都不高,所以基本上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的禁制。 她急着找能练成高阶丹药的材料,所以当看到长在湖边湿地里一簇紫色的小花时,开心的眼睛一亮。 急匆匆的将手上敞开的乾坤袋收紧挂在腰间,跑到湖边蹲下,对着紫色花朵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扑鼻而来的皆是高级灵草的香气。 她小声嘀咕着:“没想到能找到炼成神丹的簌魂草,师傅知道了可得好好夸夸我。”说着伸手就要摘。 刚碰到簌魂草的茎秆,将一株簌魂草折弯却还未折断,手臂突然被一双大手抓住了,她挣扎着手想把这株簌魂草折下来,却怎么也动不了。 芸茉气呼呼地站起身想骂这只手的主人,在她起身的刹那,紧紧抓着她的手立马放开。 顾珩旋过身双手按着芸茉双肩,将她护在身前。 芸茉揉着被攥疼的胳膊,小脑袋一时没反应过来顾珩的动作,嘟囔着嘴想问他干嘛,却看见身后数不清的长着尖嘴有蜘蛛大小的飞虫从簌魂草中飞出来直直往顾珩背上撞。 “啊…”静安峰上常年种着灵植更是飘着丹药味,自小在静安峰上长大的芸茉别说这么多的虫子怕是连蚊子也不常见,自然吓得尖叫。 抬头更是看到顾珩脸色青白,嘴唇毫无血色,豆大的冷汗不断从额头滑入鬓角,芸茉更是慌了:“喂,顾珩你有没有事,这些虫子是什么啊,为什么有避虫丹都不管用。” 顾珩毕竟才好不容易修到筑基期,体内灵气非常淡薄,更是刚刚不知道被这些飞虫叮了多少下,细长的尖嘴居然能穿透带着防御法术的内门弟子服饰狠狠地扎进他的背里,吸食里面的血肉,释放嘴里的毒液来麻痹眼前的猎物,以便更好的蚕食。 此时他正撑着微薄的灵气抵御更多的飞虫,飞虫的毒液随着他调动灵气更快的在体内扩散,被跟前叽叽喳喳的女声吵地更加不耐,一双寒目猛地看向芸茉。 看到这个眼神的芸茉吓得噤了声,她是看错了吗? 怎么刚刚顾珩那个眼神竟然说不出的邪气和杀意,看她就像看个死人一样… 顾珩像是要杀了她一样。 再抬头悄悄瞥过去,又发现眼前的人虽然面色惨白,却还安抚似的对她笑了笑,眼中一片清和。 正在她疑惑中,一片银光闪过,周围温度都下降了几分,再以看那些小飞虫身上都裹着厚厚的冰霜掉在地上,竟是被活活冻死了。 原来是湖那边的沈殊微发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连忙运气轻功,脚尖在湖面轻点荡起一圈圈水纹,几个起落间便到了对岸,召出神剑洛渊体力灵力运转,挥剑间寒气瞬间包裹住飞虫,一个个结着厚厚冰霜的飞虫掉落在地。 沈殊微看到一片长在尖嘴的飞虫,顺着原身的记忆知道那是怨离,簌魂草的守护兽。 顾珩体内最后一丝灵力耗尽,看到沈殊微仿佛知道不会再有危险了,卸下力安心的晕了。 看到顾珩面无血色,浑身脱力就要晕倒在地,沈殊微一个快步冲过去,伸手接住了他。 沈殊微单膝触地,一只手托着失去意识的顾珩,另一只手按着顾珩手腕上的脉搏。 芸茉看到她沈师叔来了,知道没事了,又恢复了往日的灵动,但到底知道自己闯祸了。 虽然顾珩很讨厌,在沈师叔面前装乖巧,还不让她见到师叔,但是这次要不是顾珩救了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且看着顾珩昏迷中紧闭的双眼不安的颤动,眉头紧皱,额头上了冷汗没停过。 芸茉对着手指,想问问沈师叔顾珩怎么样了,但看着师叔面若寒霜的脸色,又紧张的不敢开口。 正担心不安的芸茉突然看到她沈师叔托着顾珩的那只手臂的长袖一点点变红,纯白的衣衫染了血色。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QAQ】 第九章 给顾珩上药 “师…师叔,顾师兄他,他流血了,他怎么样了啊?”芸茉急急的指着沈殊微的袖子,然后连忙在自己携带的包裹里翻找止血药品。 “师叔,我这里有止血的药粉,快给顾师兄敷上。” 沈殊微扫了一样被血然后的长袖,神色未变,淡淡的应了一声,语气里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嗯,先离开这里,怨离食血肉,簌魂草里有大片怨离,被引来就不好了。” 芸茉一听,更加愧疚和感谢顾珩救了他,暗暗决定以后要少讨厌他一点。 芸茉采摘灵植漫山谷的乱跑,记得先前有看到一个山洞,芸茉指着右前方告诉沈殊微:“师叔,那边有个山洞,我刚刚进去看过,不大,但是很干净。” 沈殊微闻言一只手微微托起顾珩后背,动作轻柔,另一只手伸到顾珩腿弯处,微一用力,便轻松的将顾珩抱起来,示意芸茉带路。 抱着顾珩的沈殊微神色淡然,看了一眼被顾珩后背的血染红的衣袖,眼中却有着疼惜。 第一次见到十岁的小顾珩,瘦瘦小小的,面色是营养不良的暗黄色,看着就像个七八岁的孩子。 这几年间带在身边养着,吃饱穿暖,上品丹药月月不断,才慢慢将小时候的身体亏空养回来,十九岁的顾珩如雨后春笋般长得飞快,身姿挺拔,端的是一个玉树临风好少年。 这么多年顾珩自修习功法后年感冒伤寒都稍有,这是第一次受这么大痛苦,那怨离与簌魂草同生同死,簌魂草吸引人或者其他动物来,一旦有人贸然靠近簌魂草,怨离便会蜂拥而上,将妄想摘取簌魂草的人当初猎物,食其血肉,释放的毒液只能麻痹神经,但那长长尖尖的嘴在吸食人的血肉的时候却是极通的。 自穿来玄天大陆后,决定好好护着他的小主角安然长大的沈殊微自然是十分的心疼。 抱着顾珩的沈殊微动作自然,但是走在前面带路的芸茉却在心里叫成了尖叫鸡,但又不敢回头去瞧她沈师叔。 她那如仙人的沈师叔,不食人间烟火,清雅卓绝,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沈师叔!!居然抱着顾师兄! 啊啊…芸茉双手捧着脸颊,无声尖叫。 她不是眼睛出问题了还是出现幻觉了,嗯,回去得让师傅帮她把脉看病。 走了几步芸茉看到之前经过的洞口,眼睛亮了一下,伸手向沈殊微指了一下:“喏,师叔,就是这个山洞,里面可干净了,还有一块大石头。” 跟在芸茉后面的沈殊微倒是不知道这小丫头那么多戏,顺着芸茉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山洞入口,不由得加快了步伐,越过芸茉向前走去。 顾珩昏迷中还眉头紧皱,肯定是痛极了。 进了山洞,沈殊微果然看到有一方约一人长的平整石床,边上还有一盏未燃尽的烛灯。 沈殊微将顾珩轻轻放在石床上,却不敢让他直接平躺在石床上,只能他自己先坐下,让顾珩坐靠在他身上。 然后食指和中指并拢,一道劲气射向烛灯,灯芯呲啦一下,燃起了微小的火苗,越烧越大,照亮了山洞。 小跑追进来的芸茉手上拿着几个青玉瓷瓶,嘀嘀咕咕道:“这个是止血的,这个是解毒的,这个好像是有助于伤口愈合的。” 沈殊微听着没有理小丫头,他一只手托着顾珩,另一只手绕到顾珩身前,想解开顾珩衣衫的手却有一丝犹豫。 他突然想到半月前在浴池顾珩突然闯进来,也是那时候突然意识到他的主角长大了。 沈殊微甩开脑海中乱七八糟的念头,想到还是赶紧给顾珩治伤要紧,于是解开顾珩的衣带。 解开衣服,顾珩原本光滑无瑕的背上此时多了许多尾指指甲盖大小的血窟窿,能够看到血窟窿里的血肉被飞虫怨离吸食,此时还在不断往外流血。 没见过这么可怕的伤口的芸茉瞪大了眼睛,不待沈殊微说就立马把手上止血药粉递给他。 “师叔,那些虫子有毒吗,我这里有解毒丸。”说着将手上一个瓷瓶递到沈殊微跟前。 沈殊微接过止血药,示意不需要解毒丸:“嗯,不用,怨离的毒只能短暂麻痹人的神经,已无大碍。” 沈殊微揽着顾珩,让他身体前倾,将青玉瓶里的止血药粉撒在背上伤口处,伤口与药粉的接触使顾珩疼的身体轻颤。 此次前来大梵秘境历练并未携带绑带,沈殊微只得撕下自己的衣服,为顾珩包扎,再给他穿上衣服。 虽然手上动作自然,但是细看沈殊微耳朵处似乎有些微红。 没想到日常看着身姿挺拔修长的顾珩,脱了衣服身材看着还挺有料,一只手揽着顾珩肩膀,让他靠着自己手臂的沈殊微如是想到。 沈殊微还在现代的时候,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他隐约感觉到自己对男生的兴趣要大过女生。 没想到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男性的身体,居然是他当儿子养的顾珩?? 想到这沈殊微突然有点想笑,暗道一声罪过罪过,想谁也不能宵想他“儿子”。 正好此时靠在他身上的顾珩醒了,打断了他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刚醒来的顾珩发现自己竟然靠在沈殊微怀里,心里一怔。 上一世的沈殊微仿佛连看自己一眼都污了他的眼睛,甚至放话“此子心术不正”让他在仙凌宗受尽嘲笑和欺凌,当初妄想拜入沈殊微门下这件事一遍遍被人拿出来当谈资,被那些同是外门弟子的人拿出来显示自己的优越。 尽快重生以来,知道有什么东西冥冥之中有些不一样了,尤其是沈殊微,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对他温和,教他识字,教他剑法,但他一直觉得沈殊微还是那个沈殊微,那些都是他伪善的面具。 却没想到他竟然亲自为他治伤,抱着他,还有那缺了一大片的衣衫下摆。 顾珩闭了闭眼,掩掉眼底复杂的神色,然后连忙起身。 “多谢师叔。” 沈殊微示意他坐着,“你伤口未愈合,当心又出血了。”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谢谢Harry微、等等等等、咩咩子等几位小可爱们的票票和收藏,你们的支持是蠢作者敲键盘的动力。 喜欢这篇文的小可爱点下收藏和推荐鸭】 第十章 兔子和山鸡 看到顾珩醒了,芸茉总算安心了,这时候才想起来问:“那些虫子是什么?” 顾珩看了一眼沈殊微没有开口的意思,于是向芸茉解释道:“那个是蔌魂草的守护兽怨离,若有人或其他动物靠近簌魂草,怨离便蜂拥而上,食其血肉,直至吸干最后一滴血。” 芸茉挠挠头,表示出自炼丹峰的她竟然不知道,竟然还没有顾珩懂得多,却是不知顾珩之所以知道簌魂草,是因为这株药草是前世施展重生术所必须的药引。 沈殊微倒是看出了芸茉的想法,看了她一眼:“你师尊曾与我说过,你在草药课上不是睡觉就是在与旁人说话。” “我会将这次历练发生的事告诉你师尊。” 芸茉小脸一垮,却又不敢说什么。 沈殊微还是有些奇怪,这小丫头怎么想要去摘蔌魂草,“簌魂草罕见,但不是什么重要的,很少有丹药需要蔌魂草,你摘它做什么。” “我师尊在炼还魂丹,之前听她说所缺的几株药引里就有簌魂草,师尊说簌魂草很难找到。” “我看到这有,就赶紧去摘了嘛。” 芸茉解释着,还偷偷看了一眼沈殊微。 沈殊微听罢没说什么,但是顾珩听到某个字眼,眼神一闪。 气氛一时安静下来,芸茉虽然喜欢她顶顶好看的小师叔,但是她小师叔实在太过清冷,近距离接触还是有些怕怕的,再加上她刚刚闯了祸。 正想着怎么溜出去,刚刚三五个弟子说笑着结伴过来,手上还拎着几只肥山鸡和野兔。 几个弟子入山洞口,就猛地止住了脚步。 想开始准备在这山洞口落脚,顺便烤野味,却没想到沈殊微和顾珩也在这里,和他们那个清冷卓绝的沈师叔在一起,但是被烤的不知道是山鸡还是他们呢。 几人收回说笑的姿态,站的笔直,恭恭敬敬的叫了声“沈师叔”。 沈殊微淡淡的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几个弟子留下一直野山鸡和一只肥肥的大白兔,然后急急相互推搡着赶紧出去,走的时候还不忘招呼芸茉一起。 芸茉顺势追着几个师兄出去玩了,招呼都忘了打一声。 山鸡被绑了翅膀和脚,不安分的在地上扑腾,肥兔子没有被绑束,这会儿得了自由,竟没有跑掉。 见沈殊微望过去,两只长耳朵动了动,一双血宝石似的眼珠盯着他,也不害怕。 看来是只呆兔子。 这般想着,沈殊微有些想笑。 顾珩看了一眼两只野味,问:“小师叔可要吃烤山鸡和兔子?” 沈殊微不吃兔子,那只呆兔子也舍不得将它烤了:“烤只山鸡吧,那只兔子留着罢。” 顾珩点头:“好,师叔在这等会儿,我去拾点柴火。” “你的伤…我去吧。”看着顾珩拎起那只山鸡转身出去,沈殊微叫住了他,担心他的伤口流血。 闻言顾珩轻笑了一下:“伤口无事,怎可让小师叔去捡柴火,我很快回来。” 沈殊微也没在说什么,叫他去说不定还真不能捡到什么。 这只兔子呆呆傻傻的,竟长的这般肥,怕不是上摆着招呼人来吃他,沈殊微看着左右无人,也不怕做些不符合“殊微真人”身份的事,他朝兔子勾勾手指,没想到这只兔子真的迈着短短的四肢腿,朝他走过去。 …… 于是顾珩抱了一堆干树枝回来的时候,看到他那一贯清冷的小师叔抱着一只肥兔子,坐在洞口不知道从来弄来的石头上,旁边还空着一个石头,显然是留给他的。 一人一兔子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沈殊微双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看着居然有些像那只呆兔子。 直到顾珩抱着柴火站到他面前,遮住了夕阳的光照,落下一片阴影,沈殊微这才回过神来。 “回来了,伤口疼吗?”沈殊微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刚刚看着落日,想起了还在现代的家人,爸妈知道他死亡的消息得有多难过,情绪低落,一时难以恢复。 “嗯,不疼了。”顾珩察觉到了沈殊微的异状,没说什么,只是有些好奇,竟然有竟沈殊微这样的人伤心的事。 他将一大堆树枝放在空石块旁边,把用棍子串起来处理干净的山鸡递沈殊微,然后捡了一些堆在沈殊微前方,摆出适合烤火的形状。 做好后,顾珩在沈殊微旁边坐下,接过他手上的鸡,然后沈殊微自觉用灵力点燃了面前的火堆。 顾珩拿着棍子,将山鸡放在火上烤,不是反转。 夜幕渐渐降临,夜空中挂着的几个星子闪烁着,两个人一个抱着兔子轻轻给他顺毛,一个专注烤鸡不是翻动,虽然无话,但看上去竟然说不出的温暖和谐。 沈殊微抱着兔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闻到一丝烤鸡的肉香味,才回过神来。 他偏过头,顾珩的面容在火光的辉映下越发清朗立体,说不出的好看。 沈殊微想起来一直没问的问题:“你怎么会烤野味,还这么熟练?” 顾珩给山鸡翻了个面,没看他,自嘲的笑了一下:“从小就会了,小时候要不是不时跑到山上东西烤着吃,早就饿死了。” “啊,对了,那个时候还太小了,又经常吃不饱,没有力气,也跑不快,是抓不到山鸡这种好东西的。” “只能抓些虫子,找些受伤的鸟儿。” 顾珩声音平静,像是在别人的故事,但沈殊微心口一疼,张了张嘴一时无声。 片刻后沈殊微疑惑不解的问:“你不是自小生活在源城顾家吗?我记得顾家也是修仙世家,虽未入十大世家之列,却也有一番实力,自小温饱应不成问题才是。” 沈殊微记得,写书的时候设定顾珩幼时吃了很多苦,但对他十岁之前的生活为做过多描述,现在看来那些空缺的地方被这个世界自动补齐了剧情。 沈殊微心里沉甸甸的,这个世界的人或物不再是他笔下的角色,而且真实存在的个体,有血有肉,却又因为他当初的设定,承受着他们不该承受的痛苦。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呀~ 谢谢雪花小可爱~】 第十一章 诱人的小师叔 顾珩听言呵笑一声,或许是这夜色太好,又或许是什么这人表现出来的一丝怜惜,让他并不介意把视为耻辱的儿时的经历讲出来,反正当初的仇该报的都报了,顾家没一个活口。 “养在顾家…毕竟我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我娘出生烟花柳巷,我的存在只会让顾家门楣蒙羞。”顾珩顿了顿,“活得连个下人都不如,吃不饱穿不暖都算不得什么。” 顾珩想起了那个小时候让他跪在雪地里当马骑的顾家小公子,这么多年了,他还记得跪在地上,膝盖埋在厚厚积雪里时的刺骨冰凉的感觉,肥胖的小公子骑在他的背上,双手扯着他的头发,一边发出丑恶的笑声,一边喊着驾…驾…… 啊,对了,身边还围着一大圈仆人,一边看笑,一边小心护着,生怕他把他们那金贵的小公子摔了。 那小公子最后是怎么死的来着? 时间太久远了,记不太清了,似乎是在断了四肢在雪里活活冻死的。 顾珩蓦地一笑,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 顾珩看着烤得流油的山鸡,拿到跟前闻了闻,然后撕了一只鸡腿递给身旁的人。 沈殊微愣愣的接过他手上的鸡腿,却不吃,眼睛望着顾珩的脸,那人脸上没有预想的难过或怨恨的情绪,甚至因为闻到食物的香味,满足的笑了,就像刚刚说的是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顾珩撕开一块鸡肉,正准备入口,察觉到沈殊微在看他,他偏了一下头,还伸手示意了一下手上的鸡肉:“小师叔怎么不吃?” 沈殊微看了看他手上的鸡肉,又看了看他,沉默了一会儿,哑着嗓子问:“你恨吗?” 顾珩歪了歪头,笑了一下:“不恨。” 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上辈子的那些人他已经千百倍的还了回去,何况又重来一世,这一世他可也没打算就这么算了。 沈殊微看着目光澄澈的顾珩,心像被一把针扎了似的密密麻麻的疼,愧疚中又有着老父亲般的自豪。 他的主角,不管经历了什么苦难和折磨,却依然阳光纯澈,一颗心善良明亮,那些阴暗的过往没有在他心里留下一丝阴霾。 沈殊微咬了一口他家善良的小天使般的主角烤的鸡腿,虽然没有撒任何调味料的鸡腿吃着味道有些怪,但他还是觉得非常好吃,并把一个鸡腿啃的干干净净。 自此,顾珩善良、阳光、向上的小天使形象,牢牢地在沈殊微心里扎根,拔都拔不出来的那种,甚是有种不愧是自家主角儿子的自豪感。 所以后来的沈殊微差点把头发扯秃,也没想明白到底是哪养的不对,自家小天使居然长歪了,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两人分吃完了一整只烤山鸡后,也没有将火堆灭掉,顾珩不时往里添些树枝,暖橙色的火光在深秋的夜晚带来一丝温暖,虽然修仙之人并不会再惧寒。 顾珩将伸手拨弄了下火堆,朝沈殊微说道:“洞中石床可休息,小师叔早些进去休息。” 这九年来,整个清峦峰就沈殊微和顾珩两个人,所以他知道上一世醉心修炼,打坐修习就是休息的沈殊微。 这一世一到夜晚就会去睡觉,有时候还会晚起,就像沈殊微叫他去清峦峰带他拜师那天一样,不仅如此,前世他只辟谷后不在吃那些对修炼没有好处的食物,而眼前的沈殊微每顿都会吃饭,还偏爱辣口。 要不是知道以沈殊微的身手一般没人能轻易近身,他真以为他被人夺舍了。 只是顾珩不知道,现在的沈殊微虽然没有被夺舍,但里面的芯子换了个干净。 沈殊微来到这个世界,自然是知道修为到一定境界不再需要食物与睡觉,尤其是把时间拿来睡觉,对修仙之人来说是极大的浪费。 沈殊微虽然有用大乘初期的修为,但是他该吃吃该睡睡。 他表示是吃饭不香了,还是睡觉不幸福了? 他在现代的时候,因为身体的缘故,吃的都是清淡的食物,想吃辣而不能吃,现在能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因此他还特地去静安峰找了些能吃且对身体修行有益的灵植回来种植,拿这些灵植做菜吃。 沈殊微闻言也觉得天色不早,该去睡觉了,但是想到洞内石床只能容纳一人入睡,他问:“你呢?” 顾珩笑了一下:“这秘境灵气浓郁,我便在这洞口打坐静修。” 闻言沈殊微轻轻点了下头,抱着怀里的兔子刚转身便又被顾珩叫住了。 “小师叔,你的衣裳坏了,给你带了备用的,小师叔拿去换上吧。”年轻的少年郎,站的挺直,霁月风光,双手捧着一叠洁白衣物,递到他跟前。 沈殊微被月光下显得越发好看的顾珩闪了一下眼睛,怔愣片刻才伸手接过他手上的衣物,马上转身回了山洞。 将衣服放在石床上后,沈殊微还是有些愣神,一边觉得特别暖心,他家主角这么贴心,乾坤袋里还记得备着他的衣物,一边又觉得十分的不好意思。 虽然一直说着把主角当自家儿子养,但细想来这九年,日日早上需要顾珩束发,每天的饭菜也是顾珩做的,换下的衣物准会在第二天沐浴前叠好整齐的摆在他床上。 不细想不知道,一想这么多年原来一直是顾珩在照顾他。 在洞中烛火的照映下,能够清晰的看到,抱着兔子如谪仙般的人,一片薄红渐渐漫上脸颊。 沈殊微暗暗决定,明天早上要给他的主角做顿早餐。 不说现在他是个两百多岁的老人了,就是按他现代的年纪也比顾珩大许多了,怎么能一直让小孩子照顾呢! 沈殊微再次点头,明天早上一定要早起。 沈殊微想着原身只在突破渡劫期的时候出了事,除了这件事,顺着剧情线看过去,沈殊微没有遇到什么其他危险,所以在只有他和顾珩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整个人都会变得很放松,放下警觉性。 此时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沈殊微并没有发现,一双眼睛在洞口火光的照耀下看着他。 顾珩看到坐在石床上沈殊微,如玉般晶莹白皙的脸颊染上一缕薄红,一双狭长的双眼在烛光下竟显得几分妖艳。 他猛地收回目光,觉得浑身躁动,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但他想不出来那是什么感觉,那样的感觉不管是前世还是今世都没有过。 他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觉得今晚的沈殊微该死的诱人,他不想让其他任何人看到这样的他。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 今天晚上看视频学着用烤箱做苹果派,做好了开头却没猜到结尾,吸油纸不小心被划破了没发现,烤完端出来发现苹果派沾烤盘上了!!蓝瘦】 第十二章 小师叔式抓鱼 第二天一大早,沈殊微早早的起床,他草草地将满头长发用青色丝带简单在背后打了个结。 施过清洁法术后,沈殊微出了山洞,昨晚的火堆早已熄灭,一旁空地上,顾珩盘腿而坐,身上有灵力的银光流转。 沈殊微看出他体内灵力运行正在紧要关头,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于是迈着步子朝昨天的一方湖泊行去。 沈殊微到了湖边,发现已有不少弟子在湖边,就连掌门首徒晏温也在其中。 有几个水性好的弟子脱了鞋袜游在湖里抓鱼,其他人围在岸边接他们抛上来的鱼。 有眼尖的弟子率先看到沈殊微,立马停了手上动作,大声叫了声:“沈师叔!” 一时间水里抓鱼的,岸上捡鱼的,纷纷停了动作,跟着问好。 沈殊微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 众弟子看着他们镇宗之宝沈师叔,不管什么时候看都是那么好看,就算头发没束起也好看。 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冷了,不敢靠近。 虽然这几年,他们觉得沈师叔比之前温和了不知道多少倍,但是之前沈师叔之前冰冷的威压是在太过深入人心,让人心有余悸。 最后还是晏温走近问了声:“师叔来此可是有何事?” 沈殊微冷着声音道:“抓鱼。” 晏温愣住了,其他弟子更是下巴快掉地上了,实在没办法把抓鱼和他们仙人般的师叔联系起来。 有反应快的几个弟子抱着几个肥美的鱼过来,表示这些鱼送给师叔了,想吃清真的油炸的烧烤的他们立马做好送给您。 沈殊微既然决定要给顾珩做鱼吃,自然要自己动手。 他挥手让他们把鱼收回去,并且示意水里的弟子上岸来。 沈殊微要抓鱼,自然是不可能下水去抓的。 等水里的弟子上了岸,他右手手腕一翻,召出洛渊剑,随后踩着洛渊剑飞到湖中心十几尺高的位置。 随后运起灵力,一掌凌空拍向水面。 湖水由中心位置向四周岸上溅起几米高的水花,伴随着水花无数条鱼儿哗啦啦掉在岸上,那些鱼掉到岸上后还活蹦乱跳,在草地上翻腾。 那些弟子除了已经出窍期修为的晏温及时躲开了飞溅的水花,其余弟子躲闪不及被淋了个透心凉,有个弟子比较倒霉,还被一条大鱼砸了头,差点没晕过去。 沈殊微看了看地上鱼的数量,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踩着洛渊回到地面。 沈殊微挑了两条看着顺眼的鱼,用洛渊剑串了起来。 这才注意到一群被淋湿的弟子,石化了般的站在一旁。 沈殊微有些不好意思,一时没想到会这样,他轻咳一声,道了声抱歉,然后对他们说:“这些鱼挑些要吃的,其余放回湖中吧。” 又转到晏温那边,让他待会送一些柴火到山洞去。 然后拎着串了两条鱼的洛渊剑就这么走了。 就这么走了…走了…… 留下一群十分怀疑人生的弟子在原地抹了抹满脸的湖水…… 他们沈师叔抓鱼原来是这么抓的,一抓抓一湖…… 他们沈师叔居然对他们致歉…… 他们沈师叔居然用洛渊剑串鱼…… 居然用洛渊剑串!鱼!说不定还要用它去鱼鳞! 要是被人知道,他们沈师叔居然用天下第一神剑洛渊剑串鱼,说不定会群起而攻之,就算打不过也要打,为洛渊剑雪耻! 晏温也有些怀疑人生,但毕竟是掌门首徒,比这些筑基期的小弟子淡定些:“咳咳…快给师叔把之前捡好的那堆干树枝送过去,顺便把调味料带些过去。” …… 顾珩结束体内灵气运行,真开眼界的时候正看到一袭白衣的沈殊微坐在洞口的石头上,一手拿鱼,一手拿剑,干净利落的给鱼去鱼鳞。 旁边有一堆摆放好的柴火,和一条已经处理干净,被串在树枝上的鱼,还有几个瓷瓶,看着像是静安峰的,应该是调味料。 顾珩第一次真正失笑,那双眼睛里似乎都噙着笑意:“小师叔,你拿洛渊杀鱼,若是被旁人看到,可是会被气死的。” 沈殊微先是抬头看了一眼顾珩,道了声:“结束了?” 他也没准备听顾珩回答,将手上的鱼翻了个面去鳞,接着道:“洛渊杀人时是极好的兵器,杀鱼时也是趁手的工具,不管做什么有用便是好的。” 顾珩听着觉得有道理,还认真的点了点头:“小师叔说的极是。” 他又问:“小师叔这是想吃鱼了?怎么不等我来做?” 沈殊微没抬头,语气如常:“我想做给你吃,这么多年都是你在做,我想给你做一次。” 顾珩一怔,他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原因,所以这样的人会去抓鱼杀鱼。 昨天晚上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心中咚咚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咚咚敲打他的心脏,想要挣扎着出来。 他抬手按在心口处,第一次这么强烈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他以为他的心脏自上辈子起就不会跳了。 他依然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但是这次他清晰的感觉到喜悦的情绪,他喜欢沈殊微说的我想做给你吃。 “你……”顾珩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嗯?”沈殊微将处理好的鱼和剑施了清洁术,便将洛渊收了起来,拿过准备的另一个树枝,将手里的这只鱼也串了起来。 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后面的话,顾珩还未辟谷,只当他是饿了:“饿了吗?已处理好了,烤烤就好了。” “嗯,不饿。”顾珩坐在昨天晚上的石头上,伸手从沈殊微手上拿过串好的两条鱼。 “小师叔,我来拿着。”顾珩说着朝沈殊微眨了眨眼睛:“小师叔来点个火。” 沈殊微依言将火堆点燃的,顾珩也没将手上的鱼递给他烤,沈殊微想了想,他烤的肯定没有顾珩做的好吃,于是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不时地拨弄下火堆。 旁边草地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不一会钻出了一只雪白的大兔子,兔子墩墩跑到沈殊微身边,立起两只前腿扒拉着沈殊微的衣摆。 沈殊微见着了,将兔子抱了起来,这只肥兔子想来是刚吃了草,从草丛里钻出来带出一身青草的清香。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 ̄▽ ̄) 谢谢小可爱的票票~】 第十三章 要坑小师叔了 吃完了烤鱼,沈殊微叫了芸茉一起先去了那片长了簌魂草的地方,给她摘了足够的簌魂草。 摘完簌魂草,待他们一起回到山洞的时候,晏温已经召集完了他们这个队伍的所有弟子正在等候。 昨日进来时已经定下在这片山谷歇息一晚,第二日再向更深处出发,虽然只是个初级秘境,但也不能让这些弟子就再这打坐。 摘到了心心念念的药草,芸茉高兴地一蹦一跳跑到她那群师兄身边了。 沈殊微走到晏温跟前,对他说:“接下来就由你带着那些弟子去历练,遇事可用传音符告诉我。” “是。”晏温恭敬的答道,只是他有些疑惑:“那师叔呢?” 沈殊微看了一眼顾珩,“我与顾珩有其他事。” 余下弟子对沈殊微的安排自然没有疑义,其实像这种小历练,他们沈师叔居然也来才是真的不正常。 不过进来后就知道了,沈师叔这般只怕都是为了顾珩那个小子。 说到顾珩,他们多是羡慕的,那么差的资质,当初宗门大会上口出狂言要拜沈师叔为师,结果遭人嘲笑了没多久,这人转身就拜在掌门门下,更是一直住在清峦峰,得了沈殊微亲自教导。 那个顾珩怎么那么好运…… 沈殊微对那些弟子内心的想法自然是不知道的,他看到芸茉那小丫头三步一回头倒是有些想笑。 沈殊微回过视线,他发现顾珩也在看他,视线在空中交汇,有一瞬间让他觉得顾珩那双多情的眼中满满都是他,他有些不自在地挪开了眼睛。 只是这个时候的沈殊微并不知道眼中看着多情的人,心中却是真正的无心无情,每每想到便让他觉得通体冰凉,冷极了。 顾珩看着他撇开眼,嘴角一勾,装作不知道的笑着问:“小师叔,那我们接下来去哪?” 沈殊微道:“我昨夜测算到见月草的大体方位,今日便是十五了,错过就要再等一个月。” 沈殊微指了指西南方向,两人向着那边走去。 这片山谷中,似乎没有四季之分,常年开着各色的花儿,树木草丛郁郁青青,鸟飞虫鸣。 沈殊微和顾珩并肩走在一条小道上,道路两旁开着粉色的花,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沈殊微一袭白衣,随意绑束的长发被顾珩重新梳起,发间插着一只简单的青玉簪子。 旁边的人看着要比他高些,简单的宗门子弟服饰,穿在顾珩身上竟也遮不住他身上风姿卓绝的气质。 两人之间只隔着一拳的距离,从背后看去,也觉得十分般配。 顾珩看了一眼前方的路,一条蜿蜒的小道不知道通向哪里,他收回视线:“小师叔给我讲讲见月草可好。” 沈殊微想了一下说:“书中记载,见月草喜寒,生长于寒潭之中,吸食天地,因此所生长之地方圆百里内灵气淡薄。” “它的根茎每逢月圆之夜便破水而出,于寒潭水上之上开出花朵,汲取灵气,当灵吸取足够的灵气后便会结出一枚拳头大小的炼果。” “我们要找的这株便会在这次开花时结出果实,它的果实蕴含巨大的天地灵气,到时候你炼化它,应该就能顺利突破筑基后期,到达金丹期。” 顾珩听着点了点头,一双眼睛看着远处,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殊微没有施展轻功,也没有召出洛渊剑御剑而行,二人就这么缓步行走,走过平坦的山谷,又走到山间小路。 终于在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沈殊微于一座高峰山脚下停住了脚步。 前方传来水流从高处留下的声音,望过去才发现前方有一座不大的瀑布,而瀑布之下便是水潭,旁边地面上并没有河流,水却没有漫出来,想来水潭地下有着暗河。 沈殊微走到水潭前:“应该就是这里的。” 他停顿了下,皱着眉头,没再说话。 顾珩走上前,看着他眉头轻皱,不解的问:“怎么了?” 沈殊微:“有些不对劲,虽说有见月草生长的地方灵气淡薄,但是这一路走来,灵气接近于无,尤其是越接近这寒潭,我感觉不到一丝灵气。” 沈殊微蹲下身子,用手碰了碰这潭水,冷的刺骨,他接着说:“这不正常,见月草吸食天地间灵气,但是在见月草生长的寒潭边应该是灵气最浓郁的地方,尤其是要开花结出果实的时候。” “而且,我感觉到一丝令人难受的气息,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沈殊微本能的感受到不安,或许要是原身在这能够一眼就知道哪里不对,但是现在的沈殊微自穿过来便一直待在仙凌宗,实践经验为零。 顾珩闻言目光闪了闪,他伸手拨了拨水,一双眼睛注视着水面,直直地看向水底,像是与什么东西对视。 只是这水潭清澈见底,水里连条鱼都没有。 沈殊微不知道那令人难受的气息是什么,但他却是知道的,虽然那气息很淡,但是它太过熟悉,于他而言是本源,令人舒适,甚至忍不住想去吞噬它。 他想去回忆昨天晚上那种会令他心跳加快的奇怪的感觉,由此来决定要不要那么做,但是昨日的记忆像是被时间荡平了,在他心中翻不起一丝涟漪。 他想了些什么,眼中有一瞬间的迷茫,不过片刻就散去了,一双星目看着水面,眼中邪气一闪而过。 最终顾珩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水珠,又是那副风姿俊朗的模样,他笑着对沈殊微说:“或许这见月草与书中记载有所出入。” 沈殊微感受了下四周,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想着或许是他想多了,他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在水潭不远处寻了块草地坐下,然后示意顾珩也休息会儿。 再过一个时辰,天空中就会出现满月,现在只管等着见月草开花,然后他去摘了果实,那这一趟秘境之行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沈殊微扯了根青草叶子右手拿着在左手食指上缠绕,又解开,再缠绕。 沈殊微想拿到灵果后,他们可以找出灵气浓郁的地方让顾珩就在这秘境中炼化吸收了它,也可以等回到清峦峰炼化,这样他们可以去和那些弟子回合。 等顾珩炼化了它,应该就能到金丹境界了,到时候他的体内经脉也会被金丹自动修复疏通,之后凭着顾珩的努力,修仙之途肯定一帆风顺,进益很快。 之后他就可以好好的看看这个由他自己创作出来的玄天大陆了。 沈殊微想着以后的生活,没有说话,坐在一旁的顾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没有开口。 只是沈殊微没想到今天晚上,他差点丢了半条命在这。 【作者有话说:顾珩其实心理是不正常的,真正的他没有一个正确的三观和世界观,情感也有所缺失,就像某一刻他对小师叔心动了,但是他不知道那种感觉是喜欢和爱,之后他再回顾那种感觉的时候,他就像一个旁观者,没办法产生共鸣,其实他早就在相处中慢慢喜欢上这个不一样的小师叔,但是奈何他不懂爱也看不清自己内心,这也是造成后面悲剧的原因之一。这个原因后面会有解释,但是怕自己写的不明显让读者看不懂,所以在这里解释一下。 ———— 今天自己把这篇文从头到尾再看了一遍,好像发现有点慢热……不过从这里开始节奏会快起来了,另外作者是个标题废,请见谅】 第十四章 小师叔被坑啦 修仙界无岁月,修仙之人最不可缺少的就是耐心。 两个人从太阳下山,静静等到如玉盘的圆月悬挂在高空中,也没谁觉得着急。 沈殊微抬头看了一下天空已到子时,然后站起身,走近水潭,顾珩也走了过去,落后沈殊微半步。 两人站在水边,突然水面上由中心荡起一圈圈波纹,越来越猛烈,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水而出。 果然,片刻后,透过清澈见底的潭水可以看到一个根茎自水底泥中生长出来,并且不断抽长,最终破出水面,停在距离水面近一尺的距离。 看到见月草破水而出,沈殊微有些高兴,而此时灵气突然浓郁起来,打消了他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他轻轻说:“马上就要开花了,之后就会结出果实。” 顾珩听着眼睛盯着那株根茎,又像是看着水底,点了点头。 光秃秃的根茎在月光沐浴下,从顶端抽出了两片小叶芽,接着又长出了一个小小的花骨朵。 在肉眼可见下,花骨朵儿渐渐长大,两片叶芽也慢慢抽长,不过一炷香的时刻,花骨朵完全成长,宛若莲花形状的花朵,花瓣透着玉白色,在皎洁的月光下,甚至能看清花瓣上的脉络。 周围灵气不断向花朵中心聚拢,渐渐涌入花心中,片刻后,玉白的花瓣不断向四周散开,一颗与花瓣同色的果实长在花心的位置。 沈殊微等那颗晶莹剔透的果实完全长大,便飞身而出,凭空悬在花朵上方,便要伸手去摘取见月草的果实。 顾珩站在岸边没动,一双眼睛盯着沈殊微的身影,眼中不复往日的温情,冰冷无光。 就在此时,这小小的水潭里突然掀起了几米高的巨浪,像是有什么巨物在水里搅动。 掀起的水浪将沈殊微淋的透湿,沾了水的黑发不复往日飘逸,紧巴巴地贴在他的后背上,沈殊微本能的感觉到巨大不安,他知道这里不对劲,但是更怕见月草的果实出事。 他一咬牙,再次伸手去摘,手刚碰到果实,水里一团黑气朝他直面砸过来,不得已他飞身后退,召出洛渊剑。 果然,一道巨大的黑影破水而出,悬在空中与沈殊微对峙。 沈殊微看清这黑影的模样,暗道不好,竟然是头黑蛟。 这黑胶头上有黑气旋绕,黑蛟体型庞大,巨大双目赤红,一看就是入魔已久的,身上魔气已经能凝成实体。 想来便是长期盘踞于冷泉之中,看今夜这情况,想必长期以见月草果实为食,修为不低,可能已经开了灵智。 沈殊微没有发现这冷泉中居然有魔物,一是因为这见月草浓郁的灵气都被这头黑蛟吸收,掩盖住了它身上的魔气,二便是因为沈殊微没有接触过魔气,所以才一时不查,要是原身肯定早就有所察觉。 不过这头黑蛟魔力高深,但是凭沈殊微的修为,搞定它还是没问题的。 沈殊微想的没错,那头黑蛟想趁他不注意,身躯直直向那颗果实冲去,大张着嘴巴,眼看着就要连花带果一口吞下。 看来意识到情况特殊,竟也不管那株见月草了。 沈殊微怎么会让他得逞,他右手执洛渊剑,飞身向那头黑蛟刺去。 黑蛟浑身布满坚硬的鳞甲,头部更是坚不可摧,但是洛渊剑毕竟是神剑,沈殊微又是剑修大能,修为雄厚。 这一剑下去,便将黑蛟头部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洛渊剑剑气霸道,留下的剑痕很难愈合,那黑蛟的魔气从剑痕往外溢出。 黑蛟被这一剑刺的疼极了,发出一声震耳怒吼,十几米长的身子在空中翻滚,尾巴砸到水面,翻起几米高的浪花。 沈殊微趁机摘了见月草的果实,用乾坤袋装着丢给顾珩:“你拿着快走,离开这里,别被魔气乱了心智。” 沈殊微怕顾珩修为不够,被魔气沾染了可就糟了。 顾珩接了乾坤袋,看了一眼沈殊微却是没动。 沈殊微没有再看他,刚刚那头黑蛟溢出的魔气腥臭难闻,手上恐怕沾了不少血腥,既然遇到了,便没有再放任这魔物去害人的道理。 这黑蛟对眼前的这个人是真恨极了,不仅拿剑刺伤了它,还抢它食物,黑蛟双目红的滴血,发出一声怒号便一爪狠狠向沈殊微拍去。 沈殊微有洛渊在手,并不与黑蛟近身,沈殊微剑气凌冽,出剑又疾又准,身法飘逸,一翻打斗下来,黑蛟不仅为伤他分毫,反而自身被沈殊微刺了多剑。 沈殊微专心与黑蛟缠斗,并没有看到离冷泉不远处的顾珩手指动了动,一缕与黑蛟身上如出一辙的黑气自他手指溢出。 就在沈殊微准备顺势而上,一剑直取黑蛟致命处时,那头黑蛟像是闻到了什么熟悉的气息,巨大的头在空中一转,双目直视岸上站着的那个人。 魔气啊……是魔气,好强大的魔气,想要靠近他,最好能吃了他,吃了他应该能变得很强,这样就能杀了眼前这个讨厌的修仙者! 黑蛟身形飞快移动,沈殊微发现这黑蛟竟然不与他纠缠,反而冲着岸上的顾珩飞去的时候,吓得心脏一颤,面色惨白。 沈殊微飞快提剑跟上,心中懊悔,他以为黑蛟是冲着顾珩身上的灵果去的,他不该将灵果丢给顾珩。 黑蛟移动速度飞快,沈殊微稍慢了半步,黑蛟便尾巴一甩,将顾珩卷了起来。 沈殊微目眦欲裂,心中猛的一沉,他飞身靠近黑蛟腹部,欲提剑刺向那致命软肉处,却没想到这黑蛟真的开了灵智,用尾巴卷着顾珩挡在腹部,眼看着洛渊剑将要碰到顾珩,沈殊微猛地收回了全身外放的灵气,顿时被灵力反扑,体内灵气震荡,一丝鲜血顺着嘴角留下。 就在这瞬间,他仿佛听到顾珩大吼着“小心!”,却晚了,他感到胸口传来被撕裂的疼痛。 黑蛟巨大的爪子狠狠的扎进沈殊微胸口,沈殊微顿时喷出一口鲜血,胸口鲜血直流,一袭白衣顷刻被染红了。 黑蛟对这个修仙者恨极了,爪子扎进他胸口后还想狠狠搅动一翻,却没想到这个人类居然还有力气,用灵气将它的爪子震了出来,锋利的爪尖血淋淋的,细看上面还连着血肉。 将黑蛟爪子震处体外后,沈殊微失去了支撑,向下掉落,那一瞬间,沈殊微觉得他好像又要死了。 疼,真的疼极了…… 灵果也拿到了,以后也不用担心他的主角再被人欺负了…… 这么多年算是偷来的,现在死了也算是多赚了几年活…… 疼……这么疼,死了也好……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 沈殊微:主角死,本书完。 顾珩:快来一波收藏和推荐QAQ不然我的小师叔真没了】 第十五章 小师叔昏迷 沈殊微自空中向下掉落,电光火石间他竟还有心思胡思乱想一翻,他张开眼睛想再看一眼顾珩,却看到那头黑蛟将顾珩抓到巨大的头前,张着大嘴。 沈殊微渐渐微弱的心脏突然一颤,他不能让顾珩也葬身在这黑蛟手上,想要召来洛渊剑,却发现体内灵气郁结,无法调动。 情急之下,他想到了方法,庆幸洛渊与他相伴两百多年,已生出剑魂。 沈殊微燃烧经脉之力,召出了洛渊,他双手结了一道法印,洛渊自他面前飞出,一剑刺进了黑蛟腹部。 意识的最后一秒,沈殊微听见了黑蛟濒死的撕嚎声,巨大的身躯半截掉在地面上,砸出一声巨响。 他安心的闭上了眼睛,陷入的黑暗中,身体摔进水潭中,瞬间浑身鲜血便将潭水染红。 顾珩摔落在地上,巨大的冲力将他砸的吐血,也不知道怎么的,他没有施法护住自己,反而直接这么硬生生的摔下来。 顾珩缓缓移动一只手附在心脏处,不知道为什么,刚刚看着沈殊微闭着眼睛掉下来的瞬间,他感觉心里好像被针扎了一下。 这是不对的,明明之前认真思考过,他特意回顾昨天晚上心里那种奇怪的情绪,和他想要沈殊微这种奇怪的想法,想看看自己的心会不会再“跳起来”。 但是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都没有,就像昨天晚上经历的一起都是幻觉一样,回想的时候内心平静如水,只想着让他沈殊微疼,让他受伤,谁叫他上辈子瞧不起他。 但是就在刚刚,他的心脏又猛烈的跳了一下,就在沈殊微闭上眼睛那一刻,却是心中一痛。 顾珩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沈殊微要死了他会心痛。 他想,可能是这一世的沈殊微和上一世不一样,他没有欺辱他,反而教他学剑,他会说‘我想做给你吃’。 也可能是,他只想让沈殊微像他上辈子一样疼,却没想现在就让他死,他还没玩够呢。 也可能是,沈殊微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却还想救他。 顾珩闭了闭眼睛,心中盘杂着乱七八糟的感觉,他想不通理不顺,也不想去想。 他爬了起来,跑到水潭前。 沈殊微落在水面,却没有沉下去,原来是扎在黑蛟身上的洛渊感受到主人生命微弱,自己飞了过去,飞到沈殊微身下,托起了他。 如果忽视那被染红的潭水,和水面上那人惨白的脸色,只怕是以为是有一白衣仙人于月光下睡在水面之上。 顾珩不知不觉中白了脸色,却不自知,他下了水,于沈殊微身边,伸了手指轻轻探了沈殊微的鼻息,在感受到那微弱的呼吸后,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他将沈殊微抱了起来,拿起了洛渊剑,洛渊与顾珩也已相熟,洛渊认他,便乖乖的由他将自己收了起来。 顾珩抱着沈殊微上了岸,运起灵力将沈殊微身上水分蒸干,他身上的血却是怎么也止不住,像是要将全身的血液都流干的似的,不一会便将被潭水洗刷干净的白衣又染的通红。 顾珩解开了他的衣衫,只见白皙的胸膛上有四个血窟窿,不断向外冒着血,染红了如玉的肌肤。 顾珩凑近一看,伤口上冒着黑气,原来沾染了黑蛟的魔气,导致伤口无法慢慢愈合也无法止住血,必须得先拔除伤口上的魔气,身体才能自行愈合伤口。 但是顾珩却不能为他拔出魔气,他体内蕴藏魔气,若是出手必然会加重他的伤势,也会让人起疑,他知道仙凌宗的人很快就会来。 抱着沈殊微坐在地上,为他把了脉,发现虽然脉搏呼吸微弱,但是不会死,胸口的外伤不是大问题,麻烦的是他的内伤。 沈殊微修为高深,又是修仙派功法,顾珩无法看清他的内伤,只是知道他性命无忧,浑身僵硬的肌肉这才松懈下来。 他看了一眼半截身子在地面上,半截在水里的黑蛟,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他伸出一只手,手上黑气旋绕,一缕魔气直取黑蛟腹部,顺着洛渊剑刺开的口子取出黑蛟内丹,一颗魔气缭绕的黑色珠子,转瞬就被他吸收了。 结束完动作,顾珩看着怀里面无血色的人,内心鼓胀,一些乱七八糟的不知名的情绪盘桓在他心口,惹得他心中烦躁,吸收了这上千年黑蛟的内丹也没能缓解。 若是问他,如果时间倒流,他还会这般做吗? 答案只怕还是肯定的。 …… 云回峰上,竖着一座塔楼。 崇安楼是仙凌宗的重要之地,每日还派内门弟子值守。 只因那楼是用来存放魂灯之处,上至仙凌宗开山先祖、各峰之主以及门派内地位较高的弟子的魂灯都在此处。 每个人对应一盏魂灯,每盏魂灯皆是抽取那人一丝灵魂制成的,魂灯主人在,灯亮,人亡灯灭。 塔楼共三层,第二层放着各峰峰主的魂灯。 林周和袁平此时正在第二层,两人各拿着一块抹布,仔细擦拭各个角落。 今天正是轮到他们来崇安楼值守,不过他们今天运气不错,被分到第二层。 要知道崇安楼三层,越往上所放魂灯主人的地位越高,所以数量也就越少,值守任务也就轻得多。 第二层空间不大,中间放着一个圆形塔台,塔台正中有着一个香炉,那香炉正燃着,缕缕青烟从香炉顶端小孔溢出。 塔台上依次放着云回峰宋喻之、玉坤峰柳隋、百炼峰君遥、静安峰林秋雁、清峦峰沈殊微几位峰主的魂灯,几盏魂灯上燃烧着火焰,只要主人无恙,那这魂灯上的火焰就是那水去泼也无法熄灭。 袁平将塔台擦得十分干净,放下手里的抹布又在抽屉里拿着熏香,准备给香炉添些熏香。 他刚伸一只手揭开小香炉的盖子,正准备将另一只手上的熏香放进去,突然发现他的眼睛被什么闪了一下。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不然怎么觉得有一盏魂灯的火焰闪了一下,要知道就算是对着这火焰吹气,它也不带动一下的。 不过这魂灯的重要性让他不敢大意,它将香炉盖子盖好,准备过去一盏一盏仔细看看。 果然袁平发现那魂灯又闪了一下,接着火焰骤然小了下去,比旁边几盏黯然许多,甚至火焰开始左右晃动,像是快被风吹灭的烛火一般。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 努力敲键盘,我要出去玩哈哈】 第十六章 魂灯有异 袁平赶紧扑到那盏魂灯面前,找到了魂灯上刻着的名字‘沈殊微’。 “沈…沈峰主!!林周,你快过来看看。”这居然是清峦峰主人沈殊微的魂灯,袁平吓得手上未来得及放进香炉的熏香都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不可在此等重要之地如此喧哗。”林周听到袁平的动静皱着眉走到袁平身边。 当他看到那盏闪烁的魂灯,也当即脸色一白。 不过他比袁平镇定许多,他将手上抹布塞到袁平手上,嘱咐他:“你在这看着,我去禀告掌门。” 说完不等袁平回答就急急转身出去,一路跑走了。 一楼值守的弟子看林周火急火燎的身影,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林周一路跑着去云回峰正殿去找掌门宋喻之,着急之下在一个转角处不小心撞到了一名弟子。 林周连忙扶了一下被撞的弟子,连声道歉:“抱歉抱歉,这实在是有要急之事要向掌门通禀。” 那弟子被撞得后退几步,揉着被撞疼的胳膊抱怨:“嘶……疼死我了,什么事这么急的? 林周认出来这人好像是掌门座下的,经常跟着晏温师兄,想着他可能知道掌门在哪,便说了:“沈峰主的魂灯出现异状,沈峰主可能出事啦!” 被撞的弟子一听,也顾不上揉胳膊了,急急地拉着林周就走:“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碰到掌门了,你快跟我来。” 跟着他转了几个弯,林周就在一个凉亭中看到了掌门宋喻之,凉亭中还有一人,那人虽然背对着他坐着,但是看到那一身张扬的红衣,就知道是百炼峰峰主君遥。 林周跑过去匆匆行了个礼:“拜见宋掌门,君峰主。” 宋喻之抬手示意他起来说话:“何事这么慌张?” 林周便如实禀告:“弟子今日在崇安楼值守,发现沈峰主魂灯有异,魂灯火焰骤然变得黯然,摇摆不定,弟子恐沈峰主有危险,便前来禀报。” “什么?!”君遥闻言手上折扇一收猛的起身,脚尖一点,飞身离开,看方向是往崇安楼去了,只留艳红长袖在空中甩下的劲风。 宋喻之也面色凝重,快步走出两步又停下了,捏了一道传音符送到静安峰。 君遥赶到崇安楼,看了一眼沈殊微的魂灯,一贯张扬肆意的脸上没有了笑容,一双桃花眼泛着冷光:“小殊有危险,我已通过魂灯索引到小殊的位置,我去找他,看到底是谁敢伤他!” 宋喻之拉住了就要出门的君遥:“你带着四师妹一起去。” 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林秋雁的声音:“大师兄,我路上已经知晓情况,我和三师兄一起去,你放心。” 二人出了崇安楼,君遥将手上折扇一扔,折扇在空中不断变大,直到能容下两个人大小才停下。 君遥和林秋雁跳上折扇,朝地面上的宋喻之作揖后便飞速离开了。 宋喻之看这两人身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才抬手按了按一直紧皱的眉头,面色凝重,心里担忧他的小师弟。 他的小师弟年龄虽小,但修为极高,这小小的秘境历练,竟然叫他受如此重伤。 想到前去找沈殊微的君遥和林秋雁心才稍微放下一些,君遥平时张扬不着调,百炼峰虽是主炼器,但君遥自身修为不低,林秋雁医术也是在玄天大陆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 寒潭边,顾珩抱着沈殊微,姿势未动,尽管他的胳膊长久保持一个姿势已经僵硬到疼痛,但是他此时却不敢动,不敢去调整姿势,因为一动,沈殊微身上的血会流的更快。 此时他的双手早已沾满鲜血,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淌,连成一道线。 他将眼睛从沈殊微苍白的脸上移开,看了一眼自己满手的鲜血,这都是沈殊微的血。 这满手的鲜血竟如此碍眼,他突然疯狂的想把手上的血擦干净,但是他不敢动,他知道就算擦干净,不一会沈殊微身上的血又会流下来。 他想起上辈子,他的手插进修仙派人的心脏,再拔出来,满手的鲜血还温热着,他只觉得无比的畅快。 现在却只觉得这满手的血,令人心惊,刺眼。 他撇开眼,天已经快亮了,想着仙凌宗的人应该快到了。 他知道仙凌宗有魂灯,也知道一旦魂灯主人遇到生命之危,魂灯就会有异状,宗门之人能够通过魂灯追踪他的位置。 这么长时间应该快有人来了,他不敢细想,万一崇安楼值守的弟子玩忽职守,没有发现怎么办,他现在根本不能替沈殊微清除伤口的魔气,万一…万一没人来,沈殊微会不会就这么死在他怀里? 一想到沈殊微会就这么死了,顾珩以为他应该会很高兴,但是他仔细感受心里乱七八糟的感觉,他发现没有名为高兴的情绪。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奇怪,明明决定这样去做,想要让伤害沈殊微,但是又不想看到他现在满身鲜血的样子。 他不明白,他不懂为什么会这样,内心许多情绪堆积在一块,像是要把他的心口挤炸,他想知道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想从众多情绪中梳理一条路出来,他想斩破他内心的一团黑雾,找到一丝光亮,但是刚撕开一个口子又会被黑暗覆盖。 就像那天晚上,沈殊微抱着一只肥肥呆呆的兔子坐在火光里,暖橙色的火光将沈殊微整个人映的柔和的不像话,那一刻,他想要是一直这么和这样的沈殊微在一起也挺好的,他甚至罕见的发现自己可能对这一世的沈殊微有着一丝眷念的感觉。 但不到一天时间,就在他发现水底有入了魔的黑蛟的时候,虽然整个计划已经完整的在他脑海里了,他能保证天衣无缝,绝对没有人能够发现是他做的手脚,但是他突然有一瞬间的迷茫,他想回忆一下昨天晚上的感觉,因为昨天晚上的自己应该是不想伤害沈殊微的。 但是,昨天的记忆他什么都记得,他甚至记得自己当时在想什么,但是他的内心却毫无波动,他就像一个旁观者,他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滋味,但是他知道昨天的记忆没有阻止他接下来的动作。 重来一世,不仅沈殊微不一样了,就连他自己也变得很奇怪,上一世,镇压魔族血脉的封印出现裂隙,他虽然没有用玄天诀解开封印,但是他体内的流的魔族的血已经对他产生影响。 那时候他只想杀光那些虚伪的修仙者,将那些反抗他的人屠戮殆尽,鲜血能够带给他极大的***,他偶尔在夜晚神智清醒的时候,觉得这样是不对的,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第二天依旧会将手插破别人的胸膛,看着满手温热的鲜血笑得邪肆,他享受碰到鲜血的感觉。 直到听到身后林秋雁的声音,顾珩才从几乎快被体内魔气侵蚀的状态挣脱出来。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 今天把我放了几年的古筝搬出来了,打学过一段时间又搁置了,准备重新拾起来~】 第十七章 回宗门 林秋雁和君遥看着沈殊微面无血色,胸膛上几个大窟窿血流不止,一袭白衣染的血红,两人心中一痛,从来没见过他们的小师弟受过什么重伤,这次居然…… 林秋雁给沈殊微把了脉,发现除了因失血过多导致身体虚弱外,胸口的外伤并无大碍,伤口上虽附着魔气,但他修为高深,身体自动抵御魔气的侵蚀。 反倒是他体内灵气震荡,灵脉受损,这只能等他醒过来自行修习梳理体内灵气,修复灵脉。 林秋雁将沈殊微扶着坐了起来,让顾珩在背后撑着他,不让他倒了,自己盘腿坐在沈殊微对面,施术为沈殊微清除伤口上魔气。 君遥在沈殊微侧边蹲了下来,也不管自己的衣服落在地上沾染了草叶。 君遥将收起的折扇在自己左手心敲了两下,看着沈殊微苍白的面孔,叹了口气:“第一次见到小殊如此虚弱的模样。” 他顿了下,将目光转向沈殊微身后的顾珩,一双含笑的桃花眸无端显得有些冷:“是什么东西将小殊伤成这样?旁边的那头黑蛟?” 以沈殊微的修为,对付那头入了魔的黑蛟,不可能会落得如此境地。 顾珩双手扶着沈殊微的肩膀,像是没有看出君遥眼睛的冷意和探究,他不徐不缓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只是略过了某些细节。 最后顾珩垂着眸子看着沈殊微的侧脸,声音沙哑:“小师叔…是因为救我才受伤的。” 君遥听着没发现有什么问题,这么多年,他也是知道他这个小师弟对顾珩有多在意,他握着折扇轻轻的敲了两下顾珩的肩膀,算作安慰:“没事了,有你林师叔在。” 君遥起身,准备去看看那头已经死掉的黑蛟。 黑蛟上半截身子落在了地上,君遥很快在黑蛟腹部发现了一道被剑刺穿的痕迹,看出来了是洛渊剑留下的。 君遥双指指尖溢出一丝灵力,让灵力顺着洛渊留下的剑痕探进去,却发现黑蛟体内魔丹竟然消失了。 他双眉微微紧起,再仔细探查一翻,还是没有发现。 君遥起身放出灵识扩散到周围,没有发现有其他人或者什么怪物曾在,先前那一战也只有沈殊微和才筑基后期的顾珩在,这黑蛟内丹估计是被他小师弟用洛渊剑粉碎了。 君遥这般想了想,也只能是这样,只是离开的时候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那黑蛟身上的剑痕。 林秋雁为沈殊微处理了外伤,再给他喂了些极品丹药,正要给沈殊微穿好衣服,却被顾珩打断了:“林师叔,我来吧。” 林秋雁便放下了手,退开两步,看着顾珩将沈殊微揽在怀里,小心的为他整理好衣衫,再系上腰封。 林秋雁一边很欣慰顾珩能这般照顾他小师叔,她家小茉儿要是能学学就好了,一边又觉得哪里怪怪的,不过没想出来是哪怪了,正巧君遥走过来了,便问:“有什么发现吗?” 君遥抬手用扇子指了指黑蛟:“就是这东西。小殊怎么样了?” “外伤已经处理了,灵脉受损,体内灵力郁结,只能等他醒过来梳理修复,我已经给他吃了归元丹。”林秋雁环顾一下四周的环境,“还是先将小殊带回宗门吧。” 君遥点点头,准备过去抱着沈殊微,却发现听到他们话的顾珩已经抱起沈殊微走到他们跟前。 君遥细长的桃花眸一闪,深深的看了一眼垂眸站着的青年,却是没说什么。 念着沈殊微有伤在身,君遥没再用他那折扇御行,他伸手在宽大的袖子里掏了掏,翻出来一个手掌大小的船,船虽小,却还是带着厢房的那种。 君遥运起灵气将小船一抛,便像那折扇一样不断变大,变得和一条正常船只一样大小。 林秋雁首先飞身上飞舟,君遥知道顾珩修为低,于是托着他的胳膊,将他带了上去,君遥指了指飞舟唯一的一间厢房:“那有个房间,里面有床,你将小殊放在床上。” 顾珩点了点头,进了房间,将沈殊微轻轻地放在床上,再仔细地为他盖上被子。 林秋雁进去看了一眼沈殊微,没说什么,倒是走的时候又退回两步,拧着秀美,一只白皙的手指点了点顾珩的眉间:“你这里有缕黑气。” 顾珩心一沉,抬起眸子看着眼前在想什么的林秋雁。 片刻便听到她继续道:“应该是你修为低,心志不定,受了那黑蛟魔气的影响。” 她从乾坤袋里拿了个瓷白的瓶子递给顾珩:“这是清心丹,你每日服用,再静心打坐凝神,千万不可让这魔气侵蚀你的灵脉。” 顾珩接过那白瓶子,一双眼睛丝毫没有情绪波动,平静地道了谢。 这飞舟的舒适度比较好,但是这速度和君遥的那把折扇是没法比的,好在他们这一行人回程也不用着急。 当飞舟慢悠悠的停在仙凌宗宗门外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经过大半日的时间,神仙一般的清峦峰沈峰主受伤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宗门,就连那些外门弟子都心系沈峰主的伤势。 就在那巨大的飞舟靠近宗门的时候,早有人去通传。 所以当君遥他们下来飞舟就看到气势宏伟的宗门大门内外扎满了人,内门外门弟子挤成一堆,全都目含关切的望着飞舟的方向。 领头站着的是掌门宋喻之,他见顾珩抱着沈殊微下了飞舟,便赶忙大步过去,仔细的看了沈殊微的情况。 宋喻之是看着他这小师弟长大的,看到他这般模样心疼的不得了,又仔仔细细问了林秋雁和君遥,得到已经没有危险的答案,这才安下心。 宋喻之嘱咐顾珩将沈殊微带到清峦峰好生照看,又让林秋雁先回去休息顺便给沈殊微拿些丹药,最后才带着君遥往云回峰方向去了,应该是要问秘境中的情况。 林秋雁看着她宋师兄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当她不知道那句休息只是顺便的,重点是要给小师弟拿药,他们师兄弟五个,要数宋喻之最疼小师弟了。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 谢谢喜欢和支持】 第十八章 我怀疑他撩我但没证据 清峦峰。 顾珩穿过典雅的木质回廊,廊下的莲花早已凋落,虽有阵法维持着莲叶没有枯萎掉落,但那莲叶也不像夏季那般碧绿,有些没精神。 顾珩用脚踢开沈殊微房间的门,将沈殊微放在床上,转身出去。 不一会儿就端了盆热水回来,盆里还放着一条干净的布子,他将木盆放在凳子上,将凳子搬到床边,然后做到了床上。 顾珩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沈殊微,犹豫了下,伸手解开了他身上沾了血迹皱巴巴的白衣。 他将水盆里的白布拧干,折了几道,为沈殊微擦拭身上的血迹,他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疼了床上的人。 手指不小心碰到身下人的肌肤,如玉的办微凉的触感让顾珩的手一颤,眼中神色加深,晦暗不明的看了一眼那人雪白的肌肤和纤瘦的腰身,要是在这白皙的肌肤上弄上他的痕迹,叫这人被圈在他身下动弹不得,让他那清冷的眸子含着雾气求饶。 一想到这些画面,顾珩双目一红,竟是比见到温热的鲜血还让他激动,第一次清晰的感觉到他对沈殊微的身体有着不可言说的欲.望。 他用仅剩的理智快速将早已准备好放在床边的干净衣服给沈殊微穿上,再给他盖好被子,然后端起那盆被染红的水走出了房间, 出门的时候撞上了来看沈殊微的宋喻之,顾珩叫了声师尊,匆匆走了。 宋喻之一声招呼卡在嗓子里,看着他名义上的徒弟急匆匆的背影摇了摇头,转身就去了沈殊微的房间。 …… 自沈殊微穿过来那次见到顾珩被那些外门弟子欺负后,就把所有伺候的弟子都退了回去,所以这清峦峰上常年只有沈殊微和顾珩两个人。 沈殊微昏迷这几日,顾珩一直仔细照看着,日日给他们爱干净的小师弟擦拭身体,天天都来清峦峰的几人都看在眼里,对顾珩赞赏有加,只有君遥看沈殊微的眼神越来越意味深长。 面对君遥古怪的眼神,顾珩面不改色淡定的予以回视,君遥见状右手一甩打开折扇,笑眯眯的走了。 这天早晨,顾珩刚端着热水准备给沈殊微净脸,进门就发现床上的人坐了起来,靠着床被子盖到胸口下面。 顾珩将水盆放到桌子上,走到床边,一双星目紧紧的盯着他,声音低沉带着担忧:“小师叔,你终于醒了。” 沈殊微转头看他,刚醒来的声音有些沙哑:“我睡了几天了?” 顾珩:“这是第六天了。” 和沈殊微想的时间差不多,刚醒来的时候浑身都是睡太久的酸疼,这身体自我修复能力很好,胸口上的伤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 沈殊微的目光落到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木盆上,这么多天没有洗澡也没有使用清洁术,但是浑身很清爽,这清峦峰上没有其他人,他知道这都是顾珩在照顾他。 他心里因为顾珩的照顾而暖暖的,不过一想到他每天都给自己擦身子又有些不好意思。 顾珩已经不是十岁的小少年了,现在长得比他还高出一个头,身上因为练武而长出一层肌肉,身材挺拔修长,面容棱角分明,一双眼睛仿佛能将人吸进去。 沈殊微知道近两年越来越多的女弟子偷偷看着顾珩脸红,也有胆子较大的女弟子偷偷来清峦峰向他表达钦慕之意,这也是沈殊微无意中看到的,不过顾珩没有要说的意思,他也当做不知道。 顾珩出现的地方总是会围绕着很多人,相比于清冷的沈殊微,他们更愿意亲近不仅长得好脾气也很好的顾珩。 沈殊微一边为顾珩感到高兴自豪,因为如此出色的顾珩是他慢慢看着成长起来的,一边心里也有些酸涩,像是那种自己好不容易养的白白嫩嫩的大白菜最终却要被别人啃了的感觉。 沈殊微轻咳一声,止住自己脑中要向着奇怪的剧情发展的剧本,他一边起身下床,一边对顾珩道:“这几日幸苦你了。” “照顾小师叔是应该的。”顾珩在柜子里拿出沈殊微的外衣,走到他身边,忽略了他伸过来准备接衣服的手。 顾珩掸开衣服举着,示意沈殊微将手塞进袖子里,沈殊微无法,只得照做。 顾珩绕道他身后,替他整理衣服领子,突然微一偏头,凑在他耳边说:“小师叔是为我受伤的,本该由我来服侍小师叔。” 温热的呼吸打在耳边,激得他耳朵都红了,因为声音距离过近而传来酥酥麻麻的震感像是过电般在沈殊微身体滑过,他心跳的快的不像话。 沈殊微一时脑子都空白了,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不容易回过神想瞪一眼大逆不道的主角,偏偏那人一本正紧的又绕到他身前给他系好腰带,一脸无辜的留下一句:“我去给小师叔把一直温着的药端来。”说完就转身走了。 沈殊微站在原地瞪着他离开的背影。 他觉得顾珩在撩他,但是他没有证据。 片刻后,顾珩端着一碗温热的药回来,看到那人正坐在桌边,白皙修长的手上拿着一只瓷白的杯子,纤细的腰身掩在衣服里,不过顾珩知道那衣下的肌肤如玉,手感有多好。 顾珩闭了闭眼,掩去眼底晦暗不明的神色,暗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他恢复前世的修为…… 顾珩将手上的药碗递给他,沈殊微放下手中的杯子,接过碗,端在手上都能闻到苦涩的药味。 沈殊微晃了晃碗,褐色的药在碗里荡了一圈,他前世吃药吃的想吐,有些不愿意喝:“这是什么药?” 顾珩看着他脸上的神色,没想到堂堂殊微真人居然怕喝药,他笑了一下:“小师叔失血过多,这是林师叔亲自送来的草药专给你补血益气的,让我一直温着,等你一醒来就喝了。” 沈殊微看他脸上的笑,毫不怀疑他要是不喝这药,顾珩肯定会向林秋雁告状。 他发现了,他的小主角长大了,也学坏了,再也不是那个乖巧听话的小天使了。 直到后来,沈殊微见到那样的顾珩,他才知道过往种种都是伪装,要不是他才是眼睛瞎的最厉害的一个,他都想给顾珩颁发一座奥斯卡奖。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 你们投的票票都有看到,非常感谢你们的喜欢和支持,希望能看的开心】 第十九章 八卦的君遥 沈殊微无法,只能仰起头一口将碗里的药灌下去,却喝的太快被呛了嗓子:“咳咳咳……”他一边咳嗽一边拍着胸口,重活一世还是讨厌喝药! 顾珩见状走到他身后,轻轻拍着背为他顺气。 沈殊微咳完了嘴里一嘴苦味,他摆摆手示意顾珩好了,想喝杯水去去味,突然,身后伸来一只手,手里拿着一个圆圆的东西,还没看清就被送到嘴边,沈殊微下意识张嘴含住了,咬了一口蜜饯那甜到倒牙的味道充斥了口腔,很好的掩去了药的苦味。 顾珩收回手,坐回刚才的位置,捏了一下指尖,指尖还残存着碰到沈殊微嘴唇柔软的触感。 沈殊微嚼着蜜饯,眼角余光看到顾珩的动作,不自然的撇开眼,本能的觉得现在气氛有些不对劲。 他咻的站起身,丢下一句“我出去走走”就头也不回的快步走了出去,看背影竟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顾珩看那转眼就不见了的白色身影发出了笑声,这样的沈殊微居然有些……可爱。 他拿过沈殊微放下那白瓷杯子,转了个方向放在唇上,一仰头将杯中剩下的水喝了个干净,漫不经心的转着空了的杯子,一双幽深的眼睛落在门外院中的一点。 …… 这边匆匆而逃的沈殊微出了内院脸上的热气才散了一些,他慢悠悠走过木质回廊,莲花早已谢了,少了花朵颜色的点缀,显得有些清幽。 沈殊微走到拱桥上,就看到君遥那红色张扬的身影冬天还摇着折扇而来,君遥一见沈殊微,啪的一下收了扇子,快走了两步到他身边:“你可舍得醒了。” “让你担心了。”沈殊微朝他道。 “我可没担心。”君遥打开扇子,掩在脸上,遮住了不怀好意的笑容,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朝他眨了两下。 沈殊微直觉不好,他这三师兄最是不正经。 果然他声音带着调笑:“你那小师侄倒是担心坏了,日日夜夜守着你。” 沈殊微木着脸瞪他一眼不说话,绕过君遥继续往前走。 君遥被瞪也不恼,追了上去,特自然的将手臂横在沈殊微肩膀上:“三哥陪你走走。” “你这伤是因为顾珩吧。”君遥用扇子点了点他胸口,“我可看了那黑蛟,你三哥我都能打的过。” 沈殊微拍开他的手,含糊的“嗯”了一声。 君遥继续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不正经:“你是不知道,我们到的时候,顾珩抱着满身是血的你,一脸无神的坐在地上。” “后来林师妹给你治了外伤,要给你穿好衣服,那顾珩还不让,偏要自己动手。” “还有你昏睡的这几天,他衣不解带的照看你,每天给你擦拭身体。” 说到劲头上,君遥还放下挂在沈殊微身上的手,越过他半步,用手肘碰了碰他:“我看他看你那眼神可有些不对劲啊,就跟我在山下偷偷买来的话本上写的差不多。” 不用说也知道,他看的不是什么正经的话本。 “我看顾珩对你可不像只是对师叔那么简单啊。” “你说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沈殊微被君遥一番话给震晕了,停了脚步站在原地,这些话就像是特地来印证之前自己那些不切实际的乱想一样。 不过虽然脑子有些懵,沈殊微还能分出一丝精神想他这三师兄思想还真开放前卫。 沈殊微晕乎乎的,“他是不是喜欢你”在他脑海中不断循环,他一面觉得震惊至极,一面又有些不为人知的情绪,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小师叔。”身后顾珩的声音唤回了沈殊微的思绪。 两人竟然一时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来了。 沈殊微回过身,便看到一人身形修长的站在那,臂弯处挂着一件水蓝色的风披,不知道站了多久,也不知道听了多少。 顾珩笑了一下,不待沈殊微有动作,便将手里拿着的风披弹开,给他披上了,还细心的系好了带子。 “小师叔伤未愈,别着了风寒。” 水蓝色风披的领口有着一圈厚实的绒毛,雪白的绒毛被风吹着蹭在沈殊微脸上,有些痒。 刚才君遥八卦的另一个对象突然就出现在面前,沈殊微不自在的别开眼,轻咳了一下说了声“谢谢”。 君遥一双桃花眼泛着笑意在两个人之间扫来扫去,大冷天摇着个扇子呼啦扇着,脸上笑的一脸八卦,嘴里却故作伤心:“唉,怎么就没有人来关心我冷不冷啊?” 沈殊微横了一眼他不正经的三师兄:“师兄要是冷了,这个给你。”说着就要解身上的风披。 “别了别了。”君遥连连摆手,“这是人家顾珩给你的,我可不要。” “走了走了,改日再过来玩。”话音一落,只见那红的耀眼的身影飞身而起,脚尖在墙头一点,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剩下二人相对站着,沈殊微眼见气氛又要往不对劲的地方跑,他安慰自己顾珩可能刚来,什么都没听到,想找个话题缓解下气氛。 “那见月草的果实……”话说到一半,却被打断了。 “君遥师叔说的我都听到了。” 眼前的人一双眼睛坚定的直视沈殊微,眼神交汇的那一刹那,沈殊微感觉脑海中有根绷着的玄咔嚓断掉了。 他不知所措。 顾珩是他笔下的主角,自从他穿到这个世界,笔下的角色变成了活生生的人,所以他对因为自己的设定而经历很多痛苦的顾珩从内心感觉到愧疚和心疼,所以他想对顾珩好,想护着顾珩长大。 只是,一转眼间,那个才十岁的小顾珩就长成了俊朗高大的青年,突然间发现其实在生活中,更多的是他在照顾自己。 其实那几次过于亲密的动作超过了师侄间该有的距离,他有所异样的感觉,但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多想了。 他虽然没有恋爱经历,但是他很早就知道自己可能更偏好于男性,所以他觉得是自己过于敏感,而原本书里的顾珩是喜欢女孩的。 却没想到……剧情已经像脱缰的野马,跑的他拉都拉不回来了。 顾珩显然不想给他逃避的机会,一字一句将那些心思翻到明面上说给他听,只是不知道他自己对这些心思情感又有几分明了。 “小师叔,我心悦于你。” 这么多天,顾珩终于从内心复杂的情绪里找出了重点,他想要沈殊微。 想要沈殊微在他身边,想要沈殊微对他好,甚至还想要沈殊微哭,想要他难过,想要他……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呀 这几章写感情戏想写的甜一点总觉得没法下手QAQ】 第二十章 小师叔跑了 他想起来经常有女修来找他,对他说‘我钦慕你,想要和你结成道侣,想要和你在一起’,于是他想明白了,他想要沈殊微,所以他也是喜欢沈殊微了。 于是他对他说‘我心悦你’。 沈殊微…… 沈殊微他被那几个字砸晕了,晕的七荤八素,差点崩了人设。 好不容易维持住了表情,顾珩见他不答话,顺杆而上:“小师叔,我喜欢你,你不要不理我。” “我知道你肯定也感觉到了。” 声音还带上了一丝委屈。 沈殊微:不…我不知道,我把你当儿子养。 顾珩上前一步,两人的本就很近的距离更加近的可怕,一不小心就会碰上,沈殊微被逼的后退一步。 他见顾珩还想再说出什么把他砸晕的话,所以他脚尖一点,飞身跑了,身后的顾珩连他的衣摆都没来得及抓住。 徒留顾珩一人在原地。 他错愕了一下,实在没想到沈殊微是这般反应,竟然转身就跑了个没影,他以为沈殊微见他这样,会直接甩他一掌再接上一句‘大逆不道’。 顾珩怔愣片刻意味不明的的笑了一下,似乎是觉得越发好玩了。 没想到到了晚上休息的时间,沈殊微还没见着回来,清峦峰上人少,屋殿也不大,顾珩一间房一间房的找了过去,连他那掩在海棠林后的浴池都找了,愣是没找着人影。 他也没着急,出了屋殿,朝一处山林间走了过去 顾珩知道依沈殊微的性子,是不可能去其他峰上的,所以只可能是去后山闭关用的石室了。 顾珩踏着月色,走了几炷香的时间,便到了一个石门紧闭的山洞跟前,顾珩看了一眼地上明显有人来过的痕迹,便知道就是这了。 顾珩靠近石门抬手敲了敲石门,手敲在几尺厚的石门上,发出的声响微不可闻,但是他知道沈殊微能听到。 “小师叔,我知道你在里面。” “小师叔,你是不是在躲我。” “你要是不想见我,我走就是了,你别一个人躲在这里。” 石室内的沈殊微将顾珩的声音听的清清楚楚,心神一直无法静下来,他终是没忍住回了句:“谁说我躲了,本来就是要闭关梳理灵力修复受损灵脉。” 通过灵力将声音传至石室外,听到他这么说,顾珩也没再反驳,只说:“正好那见月草的灵果一直未炼化吸收,那我便在这石室外将它炼化了。” 末了还加了句“正好陪小师叔闭关。” 说完真的安静下来,再没声音。 石室内,沈殊微打坐在寒玉床上,却一直没进行修炼,因为此时心烦意乱一直没凝神,这样修炼很容易行岔路子走火入魔。 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顾珩居然变得这么会撩人了,简直招架不住,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样的顾珩,索性先在这闭关吧。 就这样,两个人一个在室内一个在室外,一个闭关一个炼化灵果,就这样过了八天,这天傍晚沈殊微听到顾珩的声音:“小师叔,我把见月草灵果的灵力完全炼化吸收了。” “不过筑基后期的壁垒还没有松动的意向。” 沈殊微听到并不担心,他的身体一下子接受这么多灵力,还需要时间去消化,将它真正变成自己的。 这天之后,顾珩仍然每天都来这石室外有时练习澜渊剑法,有时打坐静修,有时候就站在门外和他说话,也不管里面的人从没回答过。 沈殊微虽在修习功法,修复体内灵脉,虽然没办法说话,但是他的意识是清醒的,他知道顾珩在洞外的一举一动,这样的顾珩让他有些心软。 期间他还听到临渊、芸茉和晏温等人的声音,应该是结束历练从秘境出来后听到他受伤的消息特地过来看的。 又过了半个月,顾珩过来告诉他说他感觉到筑基后期壁垒已经松动,今日应该就能突破。 沈殊微听到替他高兴又有些着急,但是他现在正在紧要关头,不可突然终止,没办法在他突破历雷劫的时候给他加上层防护。 不过想到顾珩这仅仅是突破筑基后期到达金丹境界,只需经历小雷劫,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便稍稍放下心。 玄天大陆修习之人每突破一个境界,都会经历雷劫,不过这雷劫还分为大雷劫、小雷劫和九天雷劫。玄天大陆修仙境界等级分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大乘—渡劫。 金丹境界之前的突破只需经历九个小雷劫,突破金丹到达元婴境界就需要经历九个大雷劫,而从分神期后每次的突破所历雷劫都是九天雷劫。 境界越高所历雷劫越危险,修炼者若是行岔了路子或是有了心魔折在九天雷劫上的修仙者不计其数。 天道自有法则,那些心术不正沾了魔道因果的修仙者最怕雷劫,一旦被天道察觉,一道九天玄雷直接劈死也是有可能的。 沈殊微却不知顾珩是特意压制修为特意选择今天突破的。 虽然只是由筑基后期到金丹期的小雷劫,但是他很清楚自己仙魔双修是肯定会被天道察觉的,而且又是施了重生禁术重活一世,在没拿到玄天诀解开封印之前是不敢太过冒险。 正好机缘巧合之下听到有人谈论百炼峰有弟子近日要突破元婴后期历九个大雷劫,所以尽管境界壁垒早已松动,他迟迟压制,就是为了和那弟子一同历雷劫,利用他的大雷劫来掩饰自己这边的异常。 顾珩想的不错,天道果然有所察觉。 那一刻天空骤然变暗,乌云卷积,有风雨欲来之势,比小雷劫不知道粗了多少倍紫色闪电一下下劈向地上的人,顾珩死死的扛着,但挨了九道雷之后还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也辛亏是境界比较低,天道没有直接将九天玄雷劈了出来。 顾珩躺在地上,艰难的抬起手臂擦了下嘴角的血迹,一双幽黑的眼睛看着天上那无形无状的天道,大笑出声,脸上还挂着血迹,说不出的邪气狂逆。 天道又怎么样,我欲成魔,谁能阻我! 【作者有话说:突然给顾珩找了个定位:真·白莲花影帝攻,哈哈哈】 第二十一章 魔族作乱 顾珩历劫的地方选的好,与百炼峰的那名弟子只隔着一个小山坡,其他围观的弟子都离得很远,谁也不想死往天雷跟前凑。而只是两个小弟子的突破,并不足以能够让修为高深的人关注。 所以尽管知道顾珩和突破元婴境界的弟子一起渡劫,但是当看到那异常凶猛的天雷,没人会想到是顾珩的缘故,所有人都以为是因为百炼峰的那名弟子。 他们聚在一起谈论那名弟子: “那杨师兄可真厉害啊。” “是啊,那九个大雷劫如此猛烈。” “杨师兄扛过了,后面肯定会更厉害。” “就是啊,我要能也像他这般就好了。” 雷劫是考验也是机遇,雷劫越猛烈,扛过来之后浑身经脉经过洗涤,往后修炼肯定会更加顺畅,这是天赋极高的人才会有的待遇。 顾珩在地上一直躺到天黑,被雷劈过后浑身就像散架了般的痛感才稍稍好了些,他爬起来盘腿坐在地上,调动浑身灵气,在体内运行一周,果然经脉被重塑了一翻,丹田处一颗珠子闪着金光漂浮着缓慢旋转。 往后修炼虽不像以前那般艰难,但也不能像沈殊微想的那么顺畅,只有拿到玄天诀解开镇压体内魔族血脉封印,才能恢复上一世他身为魔族新一代魔尊的修为。 那天在太梵秘境山谷中他对沈殊微说他是顾家私生子的身份其实也没说谎,这确实是他明面上的身份,只是没想到他娘是悄悄怀了上一代魔尊的孩子之后才故意攀上顾家老爷,从那烟柳巷中走出来。 上一世他只知道自己内体流着一半魔族的血脉,还是因为魔族尊主死了,群魔无首魔界动荡,被拥护魔尊的护法找上门来才知道自己是那魔尊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 顾珩收了体内运行的灵气,站起身绕到小山坡另一边,那名九道雷还没接到一半就被劈晕了的弟子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看来一时半会醒不了了,等他醒了自然也什么都不知道,反而会收到很多人的恭维。 …… 顾珩回到清峦峰上的石室外,敲了敲石门,“小师叔,我回来了。” 石室内沈殊微听到顾珩的声音一颗心总算放下来了,鬼知道他下午听到洞外雷声大作的时候有多着急,就怕顾珩根基不稳或者当初在秘境内受了黑蛟魔气的影响而出了什么问题。 好在顾珩像是知道他担忧一般,“没想到今天杨成师兄也是今天渡劫,那大雷劫劈的他到现在还没醒呢。” “小师叔,你什么时候出关?” “我有些想你了。” 最后一句顾珩压低了声音,听着像是在他耳边低喃一样,沈殊微差点灵气走岔,暗骂了声小兔崽子,想着他已经顺利到金丹期了,索性封锁了自己的神识,潜心闭关。 所以也就错过了顾珩要下山的消息。 …… 云回峰正殿。 宋喻之坐在高处的宗主之位上,殿中聚集着来自五峰的十五名弟子,清峦峰算上沈殊微在内一共也就两人,所以来的只有顾珩,而静安峰弟子普遍战斗力不高,所以也就来了芸茉一个,百炼峰那位刚突破元婴期到达出窍期的杨成也在其中。 十五名弟子手持佩剑,站在下方。 宋喻之一向儒雅的脸上浮现了不安的神态,一双眉头皱着:“今日接到鄞州城仙门世家姚家主的求助信,信中说到鄞州城内的一座城镇有魔族作乱,此事在其他宗门境内也多有发生。” 晏温听言上前一步:“师尊,信中可有说那魔族为何犯乱?” “信中并无提及,召你们前来也正是想让你们下山查清此事。” 杨成最近到了出窍境界,醒来后听到好多弟子说他当日的雷劫异常厉害,羡慕他天资异禀,听多了吹捧潜意识里就觉得自己很厉害,所以听到宋掌门这么说,一点也没把魔族放在心上。 杨成高傲的仰着头,嗤笑一声:“自从几年前魔尊暴毙之后,魔界众人就成了一盘散沙,就几个对魔尊忠心的护法在找那魔尊与人间女子生下来的少尊主,这么多年都没找到,不知道早死哪去了。几个小魔族有何惧,我带师弟们去将那作乱的魔族杀个片甲不留。” 其他弟子对这几日到处炫耀得意洋洋的杨成虽然不喜,但碍于修为比不过人家,也只敢在心里吐槽两句,倒是芸茉小丫头性子直,瘪瘪嘴啧了他一声。 顾珩一直安安静静的站在最末端,轻轻抬了眼皮看了一眼说话那人的后脑。 宋喻之并没有理睬底下大放厥词的弟子,他点了晏温的名字:“此去切记要小心行事,一切听你们晏温师兄的安排,一定要查清事情原委。” 众弟子持剑抱拳齐声道:“是!” 杨成不甘心的哼了一声,这次风头又让那晏温抢了! 鄞州城属于仙凌宗境内,鄞州城的姚家就是依附于仙凌宗的仙门世家,仙凌宗到鄞州城的距离并不远,御剑就可到达。 到了金丹境界的弟子皆可御剑,这些弟子除了芸茉其余人修为至少也在金丹期了。 芸茉长得可爱,性格也招人喜欢,所以其他人也都愿意带她御剑,杨成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他蛮横的挤开其他弟子,走到芸茉跟前:“芸茉师妹,我御剑带你下山吧。” 要是芸茉跟他一起御剑,肯定能被很多人羡慕,杨成得意洋洋的想着。 “才不要。”芸茉杏眼一瞪,她一看这个人就觉得不怀好意,毫不犹豫的跑到顾珩身边,拽了一下顾珩的袖子:“我要顾师兄带我!” 她仰头看着晏温,眨巴眨巴大眼睛,朝他卖了个萌:“顾师兄~” 然后凑到他耳边小声威胁:“你要是不带我回来我就向沈师叔告状!” 顾珩平静的看了芸茉一眼,这芸茉虽然烦了点,但也没有太讨厌,于是淡淡地应了声“好。” 杨成愤恨的瞪着顾珩,又是这个人!! 明明修为那么低,资质那么差,偏偏运气好当了掌门弟子,还得了沈殊微的亲自教导!! 凭什么,明明处处都不如他! 顾珩对那如有实质的怨恨视而不见,拔出宗门发的配剑,带着芸茉御剑走了。 众弟子乐得看杨成吃瘪,谁叫他整天到处得瑟,一个一个也都跟了上去,只留他一人阴沉的站在原地。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 第二十二章 平阳鬼镇 从仙凌宗到鄞州城很近,晏温带着剩下十四名宗门弟子御剑很快就到了鄞州城。 修仙者修为到一定境界,脸上是看不出岁月的痕迹的,是以这十几名仙凌宗弟子身着天青色宗门弟子服饰,手持佩剑,飘逸出尘,各个又长的好,一入城便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玄天大陆崇尚修仙,这鄞州城又在修仙派第一宗门仙凌宗境内,鄞州城经常有修仙者出现,何况修仙世家姚家就住在城内,百姓们见多了也就不怪了。 但是他们第一次一下见到这么多仙人,一个比一个长得好,那气势看着就和平常看到的不一样,肯定是特别厉害的仙人,百姓们不由得一边打量这些人,一边窃窃私语。 “这么多仙人来咱鄞州干啥啊?” “不知道啊,不会发生什么大事了吧?” “没有啊,这都没听说有什么事啊。” “嘿,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一个头戴巾帽做说书人打扮的中年男子摇着扇子出声吸引了周围百姓的注意力。 卖糖葫芦的小贩将插着一串串糖葫芦的稻草棒在地上敲了两下:“你倒是快说啊。” 中年男子环顾一周,见吸引了足够的目光,这才满意的晃着脑袋开口:“如今这世道不太平啊,就连咱这被天下第一仙门庇护的鄞州城啊都出了大事咯。” “什么大事啊?” “就是啊,别卖关子啊。”周围人都被吊起了好奇心,不满意的催促卖关子的中年男子。 说书人打扮的中男人“啪”地一下收了扇子,“城南有一座小镇,叫平阳镇,就在前几天魔族妖女带人去了平阳镇,据说将一个镇子的人都变成了活死人,那平阳镇现在就是个鬼镇!” 摆摊卖小挂件的小姑娘吓得脸都白了:“鬼…鬼镇?” “骗人的吧!”有胆子大的年轻小伙儿不信,“要是真发生这么大事,怎么我们一点风声都没有?” “就是啊,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骗你们做什么!”被质疑的中男人一脸不高兴,准备说出更多的事实来证明不是自己胡扯的。 “这魔族妖女在平阳镇作乱的时候恰巧被那姚家弟子看到了,那弟子赶紧回去禀告了姚家主,姚家主亲自带人去了平阳镇,却不想被那妖女打成重伤,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要我说啊,那些仙人就是来处理平阳镇的事,那些人穿的衣服看着像第一仙门仙凌宗的子弟。” 百姓们看他说的有模有样,也就有些相信了,于是脸色大变,人人自危,害怕那魔族继续作乱。 那中年男子是个圆滑的,看大家一副忧心仲仲的模样,他用扇面掩住半张脸,故作神秘道:“那魔族妖女长的比春风楼里的柳姑娘还要美艳呢。” 听到他这么说,那还记得担忧那没影的事,转而一起哄笑那人:“哟,你难道还亲眼见过啊?” “你要是不要命就去那平阳镇找她啊,哈哈。” 且说回顾珩他们这边,芸茉第一次下山,见什么都觉得新奇,东跑西跑被晏温师兄揪回来好几次,这不刚又要去买那街边小玩意就被晏温抓住了,“不要乱跑,跑丢了到时候姚家人来了我们可不管你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几位可是仙凌宗的仙师?” 晏温他们听到身影转身,就见到三名修仙者,为首的那人修为最高,刚到金丹期,晏温将他们上下仔细打量一翻,看到他们腰间挂着的刻有“姚”字的木牌心里有了底:“我们正是仙凌宗的弟子。” 为首那人闻言面上喜形于色,他朝晏温双手抱拳:“我是姚一宏之子,姚显,奉家父之命在此恭候仙师。” 晏温向他回礼:“姚公子,我等都是宗门弟子,当不得仙师之称,叫我晏温就好。” 修仙之人不在乎这些虚礼,听到晏温这么说姚显也不过多坚持,但也不好直呼其姓名,毕竟小小的姚家和第一仙门是没法比的,何况这人又是宋掌门首徒,“晏公子,请先到家中休整一翻,我将平阳镇的具体情况给你们说说。” 晏温和顾珩他们对视一眼,明白了他们和自己想法一样,于是对姚显道:“如今天色尚早,我们想先去平阳镇看看,还麻烦姚公子带路,在路上给我们说说具体情况。” 听到晏温这么说,姚显就算再不想去那鬼镇,也不敢说出来,只好硬着头皮带路。 …… 平阳镇在鄞州城南边,镇子不大,只有几百户人家,而且距离鄞州城中很远,地处偏僻,再加上姚家为了不引起百姓慌乱特地隐瞒消息,这平阳镇变成鬼镇,而鄞州城里还一片繁荣祥和。 在路上,通过姚显的介绍,晏温他们大致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有姚家几个弟子正好在平阳镇附件除邪祟,瞧见了魔族妖女带人进了平阳镇,姚家弟子心知有异便悄悄跟了上去,看清了那魔族妖女就是臭名昭著的妤伶。 别看这人名字听着像个温婉贤淑的女子,长得也十分美艳,却是个真正杀人不眨眼的妖女,手段极其残忍,修为又高,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无辜百姓和修士的血。 看到那领头的魔族是妤伶那个妖女,姚家弟子就暗道不好,但是就凭他们那点修为,上去也是送人头的。 姚家弟子只好先偷偷跟着,看清那妖女到底要做什么,再见机行事。 只见那妤伶带着魔族众人大摇大摆进了一家酒楼,抓住了酒楼众人,一个男子试图逃走,转眼就被一只女子的手插破了心脏。 妤伶收回手,漫不经心的舔了舔手上的鲜血,一双妖艳的美目扫视一圈吓得发抖的百姓们:“谁要是再敢逃,下场就和他一样。” 他们都是普通百姓,在魔族面前弱小的就和蚂蚁一样,见到逃跑的下场,谁还敢不听话,战战兢兢的立在原地。 妤伶满意的笑了一下,美的不可方物,谁能想到这般没人如此杀人不眨眼。 妤伶接过手下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血迹,轻慢的将染红的帕子丢在地上。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呀 谢谢你们的推荐和月票,鞠躬~ 天气冷了要注意保暖,感冒很难受的】 第二十三章 摄取灵识 她双手结了一道复杂的印记,体内魔气流动,顿时浓郁的黑气充斥了整个酒楼,仔细看才知道魔气最浓郁的地方像是一棵珠子的形状,那黑气就是从那珠子上散发出来的。 酒楼外几个偷看的姚家弟子不禁打了个寒颤,就算他们修为低下,见识浅薄,但是也知道里面那珠子是个非常邪气的东西,就这么看着都能感受到珠子散发的魔气和怨气。 妤伶接着划破手指,用魔气将血滴输送到那个珠子里,那颗珠子沾了血果然变得更加邪气,血红色的光芒一闪,随着妤伶的施法,珠子黑的泛红魔气落在酒楼中吓得不敢动的百姓的天灵盖上,顷刻后只见有半透明的东西被魔气从百姓天灵盖上抽出,吸到那颗珠子里了。 吸完之后能感到珠子的魔气更盛了几分,妤伶满意的收回了珠子。 而酒楼中的百姓被抽取了什么东西之后却也没倒下去,但仔细一看,姚家弟子身上冷汗涔涔直下,百姓虽然没有死,但也绝对不算活! 他们眼珠全白,眼睛像是感觉不到酸涩一般,完全没有眨动,他们还能动,但是没有意识,四肢僵硬,在酒楼中游荡。 姚家几个弟子中有一人看的书多,虽然以前没有见过,但是按照书中描述,那被抽取出来的半透明的东西就是人的灵识,被抽取灵识之后的状态也和书中写的一样。 那弟子捂着嘴,战战兢兢的发出气音:“他们……他们都是被抽取了灵识,快去回去禀告家主!” “但是他们被那妖女发现了。”想起那些弟子的惨状,姚显脸上带着明显的恐惧和难过,“只有一名弟子拼死逃了出来,只来个及讲了几句话就断了气。” “后来我父亲亲自带了人去平阳镇,活着回来的就几个弟子,就连我父亲也受了重伤。” “我们没办法进平阳镇解救那些百姓,却也不能让那妖女再残害其他镇子的百姓,所以只能拿了家传法宝布了大阵,将魔族困在平阳镇,再向仙凌宗求助。” “只是那大阵也只能困住他们一时,还好你们及时赶到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平阳镇外,一路过来虽然没有春天春意盎然的景色,但目之所见皆是一片安然,唯独这平阳镇魔气缭绕,透漏出死气沉沉之色。 顺着姚显的指引,果然看到淡金色的大阵笼罩着整个平阳镇,如此大阵想必姚家拿出来做阵眼的法宝是个上品仙器,只是那大阵已经有多处破裂的痕迹,只怕成不了多久了。 姚显将他们带到镇外,一脸惭愧但还是向晏温顾珩他们一拜:“晏公子,我们只能带你们到这了,接下来还请各位小心,我们在外面接应你们。” 晏温知道里面情况很危险,清楚姚显进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他看了一眼芸茉,“姚公子,这是我们小师妹,还请姚公子帮忙照顾一下,等我们出来。” 芸茉一听晏温不打算带她进去,立马就不乐意了:“我不要!我也要去!” 晏温很无奈:“小茉儿,这里面情况凶险,你还是跟姚公子在外门等我们。” “不要!师傅给了我很多防身法宝,不会有事的啦,我来了就要有所历练和收获嘛。” 闻言晏温也无法,只得带她一起进去了。 …… 越过防护阵,进到平阳镇就发现整个平阳镇一片荒凉,了无人声,不宽的街道上到处都是翻倒的小摊子,馄饨铺子的桌子上还放着两碗满满的小馄饨,只是早就凉了,上面漂浮着一片油花。 墙上到处都是早已凝固了的血迹,一阵风吹过,只有枯黄的叶子在地上被吹动的沙沙声,张毅东罗湖等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整个镇子好像就他们几个活人,静的让人头皮发麻。既然姚家布的大阵没有被破,说明妤伶那一群魔族也还在平阳镇里。 杨成也不由自主的出了一身冷汗,但是他可不承认自己是害怕了,故意大着嗓门,骂了句脏话:“什么东西在这装神弄鬼!” 顾珩走到一家酒楼,里面只有一具胸口破了个大洞的尸体,顾珩蹲下仔细看了看,只是普通的死亡。 顾珩出来对晏温摇了摇头,示意里面没有异常。 一行人一处处找了过去,所有屋子里都空荡荡的,别说人,连具尸体都没有,最终在一家量衣铺里发现了一个女子和抱在怀里的孩子的尸体。 晏温上前将那侧趴在地上的女子翻了过来,那一向自诩了不起的杨成见状差点被吓出了声。 顾珩也皱了下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倒是没想到芸茉一个小姑娘胆子挺大,一点也不怕。 只见那被翻过来的女子怀着紧紧抱着一个也早就死去的婴儿,女子和婴儿一双眼睛大张着,眼中只有眼白,女子和婴儿的心脏被一把剑贯通。 晏温指尖灵力顺着女子眉心探入女子身体里,却发现果然没有灵识,那婴儿也是一样。 晏温面色凝重:“果然是被抽取了灵识,她们先被一剑贯穿了心脏,死之前灵识被抽了出来。” “只怕镇中消失的百姓是被人抽取灵识后控制了起来。”顾珩一直站在一群人的末端,始终和他们隔了一点距离,但也不会显得突兀。 此时他侧着身子对着量衣店门外,拔出了佩剑,声音仿佛结了冰霜:“来了。” 众人闻言回身拔剑,只见量衣铺子并不大的门外挤满了双目白瞳之人,有几个正扒着门框,企图阻止他们关门,有玉坤峰符修弟子打出几道符篆在那些人身上,才将门关上了。 门外那些人脸色泛着死人特有的青白,肢体僵硬,但动作却不慢,力气也很大,见门被关上了把门砸的啪啪响,显然是被人操控了。 眼见着这道薄薄的门马上就要被砸开了,罗湖不由自主的把目光落在他们一向很靠谱的晏师兄身上,希望他给个注意:“晏师兄,我们该怎么办?不能就堵在这吧?” 晏温沉思片刻,思考了下现在的局势,最终沉声道:“杀出去,外面都是平阳镇的普通百姓,不难对付,还是要出去找到魔族之人。” “小心不要被他们近身抓破伤痕或者被咬到,否则可能会魔气入体。”顾珩在晏温话落后加了一句。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 第二十四章 魔族妤伶 晏温做出了决定,那些弟子倒是平静了下来,毕竟是仙凌宗出来的弟子。 晏温等人面朝门口,朝守门的弟子点头示意准备好了,守门的弟子见状立马飞身向两边撤去,失去了抵挡的门很快就被撞破,两块门板落在地上,门外那些活死人正要进来攻击活人,却在顷刻间就被几道凌厉的剑气掀翻。 果然想的不错,这些活死人人数虽然多,力气大,但战斗力不高,反而他们除了芸茉,其余人至少都是金丹期修为,晏温和百炼峰的杨成更是到了出窍期。 仙凌宗以剑立派,不管是主药修的静安峰还是符阵修的玉坤峰弟子都修过剑法,他们有剑在手,又事先得了顾珩的提醒,小心着不让他们近身,很快撕开一条口子。 几个玉坤峰弟子符篆阵法齐上,很快将那些还能活动的活死人困在原地。 杨成将剑插回剑鞘,不屑的嗤笑:“这魔族就这本事?也不怎么样嘛!” 顾珩走在后面,闻言眼神闪了闪。 晏温将芸茉护在身后,只说了声:“不要大意。” 旁边的张毅东指着前方,颤着声音:“怎么会有修士!!” 几个修士活死人虽然比普通百姓难解决一点,但是好在这几个修士本身修为不高,很快搞定了。 不过这一行人更加小心了,毕竟在这平阳镇的是妤伶那个妖女,而且照这个情势看,他们肯定不止在平阳镇抽人灵识,操控活死人,那些修士肯定不是平阳镇的。 现在不清楚他们抽人灵识是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控制了多少活死人,如今天色不早,平阳镇变得更加阴沉,众人不敢再轻举妄动,于是晏温决定先在一家无人的客栈里度过这个夜晚,明日再做打算。 他们就近上了一家客栈,平阳是个不大的镇子,平日里来往的人口并不多,这客栈也很小,就几个房间,好在众人也没有心思睡觉,于是上了二楼找了一间比较大的房间,聚在一个房间里。 一进房间,他们便在门窗上打上几层防护阵法。 于是一连几天,他们白天出去寻找魔族踪迹,但是却连个影子都没见到,倒是遇到的活死人修为越来越高。 这天晚上,众人聚在客栈的二缕房间里,一连几天出去跟那些没有知觉的活死人战斗,而且遇到的越来越难对付,不少人脸上都有疲惫之色。 尤其是芸茉,其余人都辟谷了,而她还没有,每天都啃些仙凌宗带的干粮,短短几天都瘦了一圈,身上也狼狈不堪,衣服弄的皱皱的,头发都歪了,但是一双大眼睛却始终有神,看的出来此次下山收获不少。 顾珩报着剑靠在门上,听他们商议应该怎么办。 那妖女如今像是在满镇子逗着他们玩,每天都操控些活死人出来跟他们打,却没有伤他们性命,晏温想要是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最终拍板决定:“明日再去外门找一圈,要还是没有收获,晚上回来给宗门发信号。” 其余人都点头同意。 芸茉见他们商量好了,于是毫无形象的瘫在床上,抱着肚子可怜兮兮的喊饿:“我好想吃点热的东西啊!” 他们面面相觑,晏温也没办法,打架除魔他们可以,做饭是真的不会啊。 芸茉在他们为难的脸上扫了一圈,大眼睛眨巴眨巴开始蓄泪。 晏温头疼的哄到:“小茉儿,再等两天,师兄带你吃好吃的。” 芸茉表示很难过。 顾珩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芸茉,眼底闪过一抹深思,最终开口:“我去厨房看看,这客栈有后厨,厨房可能有饭菜,冬天食物不容易坏。” 芸茉听言开心的从床上蹦起来,表示一点都不介意给顾珩一个感谢的抱抱。 顾珩表示他很介意,出去并关上了门。 进了厨房,顾珩简单找了下,果然看到慢慢一缸的米,还有几颗大白菜,简单炒了白菜,在将米和水放进锅里后,他出了厨房,到厨房后面的一个小院子里。 手上魔气缠绕,眼底红光一闪,寒着声音:“出来!” 一道黑影出现在面前,几乎要和夜晚的黑暗融为一体,却是妤伶。 妤伶面对面前穿着仙凌宗弟子服饰的顾珩,面上却是十分恭敬,丝毫不见前几日的轻慢,她朝面前的人单膝跪地,“少尊主!” “起来。”眼前的顾珩平常俊朗的脸上面无表情,往常幽黑深邃的双眼泛着无机质的光,眼底有着嗜血的邪气,真不敢相信这是顾珩。 “谁叫你们来仙凌宗境内的?”一如往常的声音,却让人听着不寒而栗,似乎要是答案不合心意,能立马结束她的性命。 恶名昭著的魔族妖女妤伶看着面前不大青年,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少尊主,自上次与少尊主联系过后已经快一年没有接到少尊主的小心,最近听闻少尊主已成功到了金丹期,妤伶担心少尊主,所以……” “特地找的都是偏僻的地方,本来是不会传出风声的,之前几次都被隐瞒的很好,却没想到自此正好被姚家弟子看到了。” “请少尊主责罚!”说着又要跪下。 顾珩手上一缕黑气,轻轻托了下妤伶,阻止了她下跪的姿势:“那件事完成的怎么样了?” 妤伶知道自己逃过一劫,立马恭敬的回答:“那魔龙内丹已经抽取了九千生人的灵识,再找两个小镇……” 像是听到什么声音,妤伶立马噤声。 顾珩朝小厨房的墙角一瞥,对上了一双因为震惊和不敢置信而瞪大的眼睛,芸茉躲在墙边,死死的捂住嘴巴,不敢相信眼睛见到的一切和听到的一切,却被那人平淡扫过来的眼神吓出了声:“顾师兄……”。 她没来由的觉得,虽然顾珩扫过来的一眼没有杀气,但是她毫不怀疑他想杀了她。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什么都没看到,不要杀我……” “少尊主……”妤伶看着一眼已经完全暴露出来的少女。 顾珩闭了闭眼,脑海中思绪翻腾,最终给妤伶使了个眼色。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呀 这篇文明天应该是明天上架了,很感谢有小可爱们能喜欢和支持这篇文,其实很早就想把这个故事写出来,一直拖到十二月。 希望我能开心的将脑海中的故事写给你们看,更希望你们能看的开心。】 第二十五章 芸茉身亡 芸茉看懂了顾珩的意思,嘴里呢喃着“不……不要……”,一边不住后退。 收到命令的妤伶左手中幻化出一条黑色长鞭,长鞭一甩便将那准备逃跑的少女的脖子狠狠圈住,拉到跟前,右手成爪状,就要插进少女胸口,却被打断了。 芸茉双手扒着牢牢禁锢在脖子上的长鞭,艰难的喘着气,见状以为顾珩不杀她了,刚然气一抹希望却转瞬更加绝望。 顾珩掐了掐眉心,没有看少女的眼睛,淡声道:“换一个。” 芸茉上辈子似乎是唯一一个在那些弟子欺负他的时候,将那些人给骂跑了,这一世……他本不打算杀她的。 芸茉瞪大眼睛,满眼绝望和不敢置信,却在下一秒被一把弯刀贯通了胸口,至死都不瞑目,大张的眼睛似乎在质问: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会和魔族妖女在一起…… 顾珩揉着眉,正准备和妤伶说什么,旁边又传来一声惊呼。 “啊!!杀人了!!顾珩杀了芸茉!!”原来是杨成刚好过来看见了这一幕。 杨成本就气愤顾珩在芸茉面前抢风头,在芸茉说下去看看顾珩饭做没做好后等了很久都不见芸茉回来,杨成就想下去看看顾珩和芸茉两个孤男寡女做什么,却没想到看到顾珩和一黑衣女子在一起,那女子一刀扎进芸茉胸口。 他怨恨顾珩,就算不是顾珩把刀刺进芸茉胸口的,但是他们两在一起,肯定是顾珩指使的,他更愿意给顾珩找麻烦。 杨成声音很大,一边叫着一边上去喊人,不出片刻晏温听到动静就会带人来,顾珩看了一眼妤伶。 妤伶懂了他的意思,轻轻说了声得罪,便运起魔力,不屑地大喝一声:“不自量力!” 与此同时,妤伶一掌拍向顾珩胸口,将顾珩拍飞在地,再隔空取出芸茉胸口的弯刀,手中方向一转猛地插进顾珩胸口,离心脏只差一寸的位置。 这一幕正好被杨成喊来的晏温等人看到,妤伶在他们眼皮底下飞身离开。 晏温等人赶过来,只见芸茉和顾珩两个人躺在地上,鲜血淌了一地,生死不知,一群人顿时红了眼睛。 罗湖张毅东两个高壮的汉子也忍不住眼里的泪水,拔了剑就想追出去找那魔族妖女报仇。 晏温一双眼通红,忍着泪阻止了要找妤伶报仇的弟子:“别追了,去了也是送死。” 他颤抖着手去握住芸茉摊在地上的手,当手指碰到她的脉搏,发现没有丝毫跳动的时候,将手中的剑握的咔咔直响,恨不得出去砍了那妖女的头。 上一秒还活蹦乱跳的小师妹,下一秒就这么冰冰冷冷的躺在地上,红晕的小脸现在一片惨白,从胸口涌出的血染红了衣衫。 其他弟子发现顾珩还有呼吸的时候连忙叫晏温:“晏师兄,快来,顾珩还活着!” 听到声音的晏温回过神,压下心里滔天的愤怒,强迫自己要冷静,这些弟子大多没经历过什么事,这个时候他不能先慌了。 晏温定下心神,连忙给顾珩看了伤,发现那妖女一掌极其狠毒,几乎将他内脏都震的移了位置,肋骨断裂,最危险的还是胸口上那把刀,要是再偏离一分,就会直接扎进心脏。 晏温食指中指并拢,点在顾珩眉心处,将灵力输送到他体内,帮他护住心脉,然后在顾珩胸口点了几个穴位,先止住血要紧,至于胸口上的那把刀不敢轻易乱碰,一不小心就会致命。 “来两个人小心将顾师弟抬到房间去,我已施了术,小心些就没事。”晏温转头看向地上的小师妹,眼中疼痛难忍,“我带小茉儿上去。” 他走到芸茉身边,动作轻柔的将她抱了起来,生怕弄疼了似的。 杨成疯了似的叫住晏温,手中的剑指着顾珩,旁边弟子生怕他的剑刺到顾珩身上,死死的拉住了他。 “晏温!明明是这小子杀了芸茉师妹,你们还救他做什么?!还不杀了他?!” “杨师兄,怎么会是顾师弟害了小师妹,明明就是那妖女下的毒手啊!”拉住杨成不让他伤了顾珩的弟子不解的劝说。 旁边的弟子很不解他为什么一直说是顾师弟杀了小师妹,明明刚刚大家都看见了,是妤伶把顾师弟伤成这样,要是再差一分那刀就会贯穿他的心脏,也没命了。 怎么想都是顾师弟和芸茉小师妹撞见了魔族妖女,芸茉师妹修为低所以先被妖女杀害了,顾师弟拼死抵挡也身受重伤,那妖女修为高深,就是他们撞上也难逃一劫,更何况不久才到金丹期天资很差的顾师弟和筑基期的芸茉师妹。 杨成没想到居然没有一个人相信他的话,为什么都替顾珩说话,为什么都向着他?! 杨成嘶吼着,用力甩开拉住他的弟子:“我是亲眼看见的!!就算不是他杀的,也是他指使那妖女杀了小师妹,他俩是一伙的!!”说着就要杀顾珩 他已经被愤怒冲散了所有的理智,为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所有的好运都让顾珩这个一无是处的小子占了?!凭什么他能让沈殊微亲自教他天下一绝的澜渊剑法?!凭什么明明一副虚伪的样子偏偏有那么多人喜欢他?!为什么他亲眼见到顾珩和魔族妖女在一起密谈而没有人相信?! tsxdz 晏温拧着眉头,脸色浮现厌恶之色,指尖灵力一点,将杨成的剑打落在地,冷着声音丢下一句:“事情真相如何还轮不到你来定夺!”便抱着怀里没有一丝温度的芸茉离开了。 杨成还维持要刺伤顾珩的姿势僵楞在原地,其他弟子听到有晏温的发话也不再理他,纷纷离他远一点。 这杨成平日里就一副高傲自满的模样,还小心眼,只怕是嫉妒顾师弟想把脏水泼在他身上,毕竟芸茉师妹的死不是小事,要被说成是顾师弟做的,顾师弟恐怕难逃一劫。 罗湖一向看不惯杨成的样子,他挤开杨成,和其他几个弟子小心地将顾珩抬了起来,还不断提醒他们小心些,别碰着伤口。 【作者有话说:晚好~ 更新的话日更是肯定的除非后面卡文了,十二月有些事,一月份周日或者周末双更这样。谢谢喜欢和支持,有票票的小可爱投个推荐呀,鞠躬 比心biu~】 第二十六章 得知消息 当云回峰掌门弟子白云庭来清峦峰请沈殊微去云回峰正殿的时候,沈殊微正在院中练剑,洛渊剑在月光下银光熠熠,随着白衣之人的舞动发出清寒凌厉的剑气。 沈殊微前两天刚从后山石室闭关出来,在石室外发现顾珩留下的字条才知道不远处的鄞州城有魔族作乱,而他随着晏温等人一起下山查探情况。 沈殊微起初有些担心,不过想到他们此去主要是查清情况,再加上有晏温在,晏温行事一向稳妥,要是情况不对肯定不会硬来,这么想着也就放心了。 毕竟……他一时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顾珩,让他下山历练一番也好,这样说不定就没有心思想些有的没的。 听到白云庭叫他,沈殊微收了洛渊剑,走到他跟前:“何事?” 白云庭恭恭敬敬的回答:“师尊请您去正殿。” 沈殊微点头表示知道了,也不耽搁便转身出去了,白云庭赶忙跟在他身后。 不过沈殊微有些奇怪,宋喻之为什么大晚上找他去云回峰正殿,去正殿一般都是有大事要商,宋喻之知道他的性子,平日里有什么事几乎都不会找他,更别说大晚上让白云庭过来请他过去。 他简单问了下是因为什么事。 不过白云庭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师尊接到报信灵鸟送来的一封信,看完就让我来请师叔您过去,也没说什么事,师尊也让人去请了其他几位师叔。” 沈殊微点了点了,也没再说什么,到了云回峰就知道有什么事了,不过不知为何今日到了晚上便一直心神不灵,隐有不安,所以才会练剑定神。 沈殊微进入正殿的时候,发现其他人已经到了,却也没有坐,就连宋喻之都站在殿中。 沈殊微一进去就听到他四师姐林秋雁的哭声。 林秋雁手上紧紧攥着一张纸,平日里一向妆容干练整洁英姿飒爽的她哭的肝肠寸断,满脸泪水,双目红肿,显然已经哭了不短时间了,君遥正揽着她不断安慰,要不是有人支撑着她,只怕连站都站不住了。 沈殊微快步走了过去,宋喻之等人看到他来了,皆是面色凝重的看着他,脸上竟也有伤心之色。 沈殊微将林秋雁被泪水打湿沾在脸上的发丝拨开,轻声问:“四师姐这是怎么了?” 宋喻之张了张口,两次都没能发出声音,最终重重的叹了口气,背过身去。 沈殊微看到宋喻之这样,心底蓦地一沉,那种不安的感觉更加重了,他将目光移到旁边的临渊身上,无声的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临渊一贯温润的声音带了几分沙哑:“芸茉死了,顾珩重伤垂危。” 沈殊微觉得自己好像有一瞬间的耳鸣,没有听懂临渊话里的意思,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听错了,他向君遥求证:“他刚刚说什么?” 君遥一双桃花眼里满是伤痛,不忍的瞥开眼,轻声开口:“小茉儿被魔族妤伶杀了,顾珩也被他打伤,生命垂危。”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轰的一声,震的他差点站不稳,临渊赶忙扶住了他。 每个字他都能认识,但合在一起却让他听不懂了。 什么叫芸茉死了?那一向欢脱可爱的小丫头怎么会死了?他清清楚楚的记得在书里,这个小丫头和宗门的一位弟子结成道侣,是他亲手写的。 顾珩又怎么会受伤?明明到了金丹期,顾珩之后虽然会有小波折,但绝不会有生命的危险。 林秋雁的哭声唤回了他的神智,他不能慌,顾珩还在等着他去救他。 “他们在哪?” 一瞬间他好像又变成了那个清冷的殊微真人,若不是那双清冷淡然的眼中有着无法掩饰的担忧和难过,他们都以为先前慌乱站不稳的的样子是幻觉。 宋喻之又叹了口气才道:“鄞州城,平阳镇。” 听到了地点,沈殊微转身就要走:“我去找他们。” “我也……我要去找我的小茉儿……”林秋雁也回了神,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她不相信小茉儿会死了,她要去找她,把她带回来再也不让她下山,把她一直护在宗门,再也不让她遇到危险。 宋喻之一晚上像是老了好几岁,只有他最清楚芸茉对林秋雁到底意味着什么,沈殊微这么清冷的一个人这么多年有多疼顾珩,他也看在眼里,他不敢想要是顾珩也出了什么事,他这个小师弟会怎么样。 宋喻之作为一宗掌门,自然不能随意离开,君遥和临渊知道他心里担心,“师兄,我和君遥一起去,你放心。” 宋喻之重重的点了点头,目送着四道身影离开。 …… 沈殊微四人赶到平阳镇外,见到了一直守在镇外的姚家等人,姚显虽然不敢进去,但是真的一直守在外面,等着里面的消息,这么多天没有动静,他们也很着急。 一下子见到四位虽然看不清修为但是释放出来的威压差点压的他喘不过气来的大能,他就知道里面肯定是出大事了。 一进到平阳镇里,沈殊微丝毫不顾危险的扩散自己的灵识,在镇中寻找顾珩的具体位置,当一丝灵识发现了他们的落脚之处便立马飞身过去。 加固的法阵的窗户突然被破开,闪入几道人影,将本来就神经紧绷的弟子吓得立马拔出了剑,当看清那四道身影是他们的四位师叔时才真正松了口气。 经过了那样的事,这些弟子也不敢分散开来,这间房里只有一张床,他们便将隔壁房间的床搬了过来。 本来还算宽敞的房间里放了两张床一下子变得拥挤了,一张床上放着芸茉早已凉透的身体,有人为她擦干净了脸上的血迹,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却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另一张床上,躺着呼吸微弱的顾珩,胸口插着一把弯刀,不断有弟子轮流为他输送灵力。 杨成始终站在一旁,不时朝顾珩投去怨毒的目光,此时见到能主事的人来了,就想上去揭穿顾珩和魔族妖女是一伙的,却被晏温狠厉的制止了,他压低声音轻喝:“有事日后再说,现在添什么乱!”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 第二十七章 幸好他还活着 林秋雁眼睛都哭肿了,脸上泪痕未干,一见到躺在床上无声无息的芸茉,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她扑到床上,死死的抱住了芸茉,不敢相信她的小茉儿就这么没了。 他们几个师兄妹感情一向深厚,芸茉又十分讨喜,看到林秋雁这么伤心,他们心里也难过。 沈殊微走到顾珩那边,看到他有着微弱起伏的胸膛,终于卸下了一直悬在心上的那口气,他将灵识探入顾珩的伤口,发现那刀要是再偏一分,顾珩就…… 幸好……幸好他没死…… 他不敢想要是顾珩死了,他该怎么办。 这一刻,他无比清晰的意识到顾珩对于他的意义和重要性。 一开始,他觉得顾珩是自己设定出来的人物,是自己笔下的主角,所以他疼他照顾他护他成长。 但反过来想,顾珩是他在这个世界最亲近的人,他从现代来到这个陌生的玄天大陆,失去了自己的家人,这么多年一直都是顾珩陪在身边,顾珩也在照顾他。 若是没有了顾珩,他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没有一点期望,他不敢想自己在这个世界会怎么样,他不像原身不醉心于修炼,虽然有师兄师姐,但终究隔了些什么。 他对顾珩的感情,在一年又一年一天又一天的相伴中早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当顾珩那天对他说喜欢他的时候,他并没有反感的情绪,更多的是不敢相信,其实他自己没有谈过恋爱,他不明白两个人之间的喜欢应该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是他知道他不能失去顾珩,若这就是喜欢……那…… 沈殊微敛了心神,知道此时不时想那些的时候。 临渊看出了沈殊微要将顾珩身上的那把刀拔出了,想说要不他来吧,话到嘴边却是没有开口,他倒是一时想差了,谁都有可能出错,唯独他这个小师弟不会。临渊的目光始终落在沈殊微身上,眼中的深情深深藏在眼底。 临渊想的没错,沈殊微右手五指张开,悬在刀的上方,有银白流光在手中流转。 他深深看了一眼顾珩的脸便移开目光转到扎在胸口的那把刀伤,神色一凝,灵力不断被调动到右手,灵力的流光越发光亮,他五指微微弯曲成抓物状,猛地往上一抬,没有丝毫停顿,顿时那把刀被隔空取了出来,被沈殊微用灵力丢在地上。 刀被取出后,鲜血从刀口处直直飞溅出来,溅到沈殊微身上,一向爱干净的人连看都没看一眼,手指飞速在伤口周围点了几下,止住了血。 他将调动灵力聚积在之间,双指点在顾珩眉间,不断往顾珩体内输送灵力,护住他心脉,也帮他修复受损的经脉的内脏。 沈殊微修为高深,灵力浑厚,但是总有用尽的时候,而且直接将灵力输送给别人是消耗灵力最快的,对自身也有损。 临渊眼见沈殊微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连双唇都没了血色,额间布满了冷汗,想劝他休息会儿:“小殊,你该停下来了,再继续你会受不住的。” 君遥也看出来他已经快到极限了,“够了,还有我们呢,换我来。” 沈殊微咬牙摇了摇头,声音虚弱的开口:“他习我澜渊剑法,与我灵力最为接近。” 他们都知道沈殊微的性子,看着清清冷冷的一个人,骨子里却是倔的很,决定了的事没人能改变,君遥和临渊也没坚持劝说。 此时的他们并不知道,最是清冷淡然的一个人,轻易不动情,但一旦动了情,那便是这世上最深情的那个人。 他若是将一个人放在心上了,却是会亲手将自己刨开,把自己的那颗心亲手送到那个人手上,将自己的全部信任和依赖都给那人,把生命都给了他。 沈殊微将自己的最后一丝灵力都输送给了顾珩,虽然顾珩还昏睡着,但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伤口已经开始慢慢愈合,呼吸也变得有力起来。 反倒是沈殊微看起来像是受了重伤一般,面色苍白,脚步虚浮,起身的时候身体晃了一下,幸亏临渊目光一直在他身上,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的双肩,将他扶到桌边坐下,给他倒了杯水。 这边沈殊微给顾珩治了伤,那边林秋雁还沉浸在失去芸茉的打击中,虽然没有哭声传出来,但是双眼一直默默流着泪,死死抱住芸茉不撒手。 沈殊微看到他四师姐这般伤心的模样,眼中闪过一抹深思,她四师姐对芸茉的感情,不像简单的师徒之情…… 直到现在,经历了芸茉死亡顾珩重伤这件书中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后,沈殊微是真正抛开了所有的原剧情。 这个玄天大陆其实自从他来的第一天起,就已经是一个独立而现实的世界,所有的事不会按照原书剧情设定走,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他这个外来人员所带来的蝴蝶效应,但他却是再也不会把这个世界当作一本书来看了。 房间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十几个弟子大气也不敢出,全都所在角落里,连呼吸都放轻了。 沈殊微看着伤心欲绝的林秋雁,心中沉闷,好好的一个小丫头,没想到太梵秘境山谷中的一别竟是永别,他别过眼,不忍再看。 君遥也收起了一贯的不正经,不离手的折扇也插在了腰间,他走到地上沾了血的弯刀旁边,弯下腰将那把刀捡了起来,拿到桌子上的烛灯前仔细的看了看,在刀身上看到刻着的“伶”字。 他拿着刀,给沈殊微和临渊看:“确实是妤伶常用的那把弯月刀。” 君遥身为炼器峰峰主,经过他的辨认,自然是不会出错的。 沈殊微没有接过刀,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刀上的字,清冷的眸子浮现出狠厉的杀意。 杨成见他们都认定了是魔族妖女犯下的杀手,他愤怒的推开拦着他的弟子,一把冲向前,在沈殊微他们面前单膝跪下,义愤填膺的指着昏迷的顾珩:“沈峰主!这顾珩和魔族妖女是一伙的,我亲眼见到他们在说话,肯定也是他指使妖女杀了芸茉小师妹!”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 结局HE你们放心吧,其实一开始想这个故事的时候有想过BE或者双结局,但是最终决定HE,因为我自己看文也不喜欢看BE】 第二十八章 是他杀了芸茉 沈殊微听到杨成“揭露”顾珩的话语,清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没有血色的双唇轻轻抿着,浑身带着罕见的虚弱,但是跪在地上的杨成莫名感觉通体冰凉,额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君遥认出来了这人是他百炼峰的弟子,于是拧着眉问他:“你胡说什么?” 君遥的出声让他顿时松了一口气,从沈殊微冷冽的威压下逃脱出来,他急忙向君遥的方向挪了一下,言辞恳切的说明真相:“弟子不是胡说,是弟子亲眼看见的,请峰主相信我!顾珩肯定和魔族暗中有联系,说不定他就是魔族!” 晏温在旁边看着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忍住,上前一步将事情的经过简单说明了一下:“三位师叔,我们到的时候,芸茉师妹已经……但顾师弟一直在和妤伶斗争,最终不敌中了一掌后又差点被刀杀死。” 其他弟子也纷纷出来说话,“是啊,我们都看到明明是顾师弟在妤伶手下拼死反抗。” “你不能因为妒忌顾师弟,就把这么大事安在他身上。” 杨成听到他们不仅不信他还帮顾珩说话,顿时就疯了,顾不得礼仪,他噌的站起来,指着顾珩又指了一圈替顾珩说话的弟子:“他给了你们什么好处!!我第一次下去时候亲眼所见顾珩指使妖女杀了芸茉!” “还有你们!”他将手指指向晏温:“尤其是你!!你还拦着我不让我向几位峰主说明真相,你、你们是何居心!!” “你们是不是也和魔族是一伙的!” 一口大锅被杨成随口就安在了他们身上,这些弟子吓得面色一变,纷纷单膝跪下握剑抱拳:“请峰主明察。” 晏温也是心中一梗差点气的吐血,他拦着杨成又不是故意包庇顾珩,而且他们都看到顾珩差点被杀死,顾珩为人怎么样这么多年他们也是看在眼里,反倒是杨成这人一向小心眼善妒,他们自然不愿意听信他的一面致辞。 “晏温只是觉得不能单听杨师弟一面之词,不知道事情真相的情况下自然是先救人要紧,而且……此时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等回宗门自然是会如实禀报师尊。”晏温不愿意再理状若疯癫的杨成,只是对着几位峰主说明自己的想法。 晏温身为掌门首徒行事如何他们都清楚,临渊示意他们都起来。 杨成见到他们都听信了晏温的话,不甘心的还要再说什么,被君遥喝住了:“这件事回宗门禀过掌门再议。” 杨成再不甘心,此时也不敢再说什么了,更何况沈殊微的威压一直笼罩在他身上,他毫不怀疑他要是再说什么,澜渊剑下一秒就会架在他身上。 林秋雁虽然一直处于伤心中,但是毕竟修为高深,自然也是将他们刚刚那一番对话听了进去。 她将芸茉轻轻放在床上,手指轻抚过芸茉冰凉的小脸,将她散乱的头发整理好,然后抬手用袖子擦干净了脸上的泪痕,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极力想恢复以往日的英爽,但是眉宇间的忧伤和憔悴无法掩盖。 她走到杨成面前一字一顿的问:“你说的是真的么?” 杨成被她盯着反而不太敢说话,他偷偷的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沈殊微,结结巴巴道:“真…真的,我……我亲眼看到的。” 空气突然凝滞了,临渊和君遥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君遥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个是林秋雁最宠的小徒弟,一个是沈殊微愿意为其受重伤的顾珩。 林秋雁红着眼睛盯着杨成看了好一会,看的杨成头一低再低,一瞬间都有点后悔自己之前说的话了,在他想找条地缝钻进去之前林秋雁终于收回了视线。 她绕过屋中的桌子,走到顾珩的床前,手中有紫色灵力的光流转,正要伸出一掌拍向昏迷的顾珩,被沈殊微猛地抓住了手臂。 沈殊微双目一凝,声音带着冷意:“师姐。” 林秋雁手臂一甩,挣脱了沈殊微的手,眼中尽是悲切的神色,哽着声音问他:“你要拦我?他杀了我的茉儿你要拦我?你可知茉儿是我……是我……” 说着悲从心来,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滑落下来,终是没将话说完。 看到林秋雁这样,沈殊微心里也不好过,芸茉这小丫头他也很喜欢,但是不能仅听一个人的话,就让顾珩给芸茉抵命。 “师姐,事情真相未明,我不会让你动他。” “你!你就这么护着他?!”林秋雁狠狠的指着沈殊微。 沈殊微垂眸看了一眼一无所知的顾珩,然后将视线落在林秋雁身上,声音依旧清冷不高,但是不容拒绝:“顾珩现在昏迷不醒,不能就凭一人之言就给他定了罪,等他醒来,我会亲自问他查明真相。” 他顿了顿,按下心中莫名的一丝不安,“若真是他,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林秋雁被悲伤冲昏了神智,现在稍微冷静下来,也知道沈殊微说的有道理,她也知道沈殊微的性子,他说会有查清就真的会。 “最好不是他!”林秋雁冷哼了一声,不再看他们,她将芸茉小心抱起,脚尖在窗上一点,便飞身离开了。 临渊叫了下晏温:“快带几个弟子跟着林师叔一起回宗门。” “我去看着四师妹。”君遥将妤伶的弯月刀收了起来,走之前还不忘拎着躲在后面的杨成。 屋内顿时少了一半人,变得空旷不少。 沈殊微坐在床边,垂着眸子手中拿着一块干净的手帕,轻轻的将顾珩脸上的血迹擦干净。 临渊走到他身边,轻轻叹了口气:“小殊,你别放在心上,秋雁只是一时伤心过度。” 沈殊微将手上的帕子叠了两下,将沾有血迹的叠在里面,就这么拿着帕子也不丢掉,他看着顾珩因为失血而显得苍白的脸,“等他醒了,我会问他。” 临渊对顾珩感觉有点复杂,虽然与顾珩接触不多,但是他总觉得顾珩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不过这么多年也没见顾珩有做什么事。 尤其是顾珩对沈殊微有着隐秘而强势的占有欲,这些沈殊微不知道,但是他却看的一清二楚,因为……他也是,所以他能看的出来。 只是他没想到顾珩在沈殊微心中的如此重要,重要到为他失神而受重伤,重要到为他输送所有的灵力。 临渊压下眼底的晦涩,看着沈殊微问:“他说不是你就相信?” “我信。”两个字没有一丝疑虑,沈殊微答的毫不犹豫。 抛开原书设定,他从来到这个陌生世界的第一天起,就和顾珩一起相伴九年,尽管小时候有着不好的经历,但是他还是一直很努力,没有长歪,他是不可能和魔族有什么联系,更别说还杀了芸茉。 若顾珩真的在朝夕相处中一直骗了他九年,如果不是他瞎,那真的是顾珩演技太好,这么想着沈殊微心里有些想笑,怎么可能呢。 “你信?可别人未必会信。”临渊都有些好奇他这么清冷的一个人,顾珩怎么就入了他的眼了。 “我会给师姐一个交代。” 沈殊微不愿意再多说什么,这件事不查清真相林秋雁是不会放过顾珩的,他心里有数,若事实真是顾珩和魔族有关联,还杀了芸茉,他不会姑息。 但现在谁也不能欺负顾珩不能说话,就把事情推在他身上。 沈殊微闭上眼睛,静坐调息,恢复灵力。 临渊也只敢在沈殊微看不到的时候才表露出深藏眼底的深情,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忍不住的关注这个小师弟。 似乎是他刚来仙凌宗的时候,明明是一个粉嫩的小娃娃却偏偏面无表情装冷酷,每当有人夸他可爱想摸他脸颊的时候,总是会一脸嫌弃的躲着远远的。 小小的沈殊微才入宗门,便被清芜仙尊抱去当徒弟了,各大峰主抢破了头却谁也没抢到,反而被早就放话说不收徒带徒弟太麻烦的清芜抢走了,他们倒是想和清芜抢,但是奈何打不过人家。 于是沈殊微就去了清峦峰,成了清芜仙尊唯一的徒弟。 清芜仙尊虽然是当时修为最高的大能,离渡劫成仙就差一步,但却是个不着调的。 不知道多少岁的清芜仙尊,看着就是个青年的模样,一见到沈殊微就说这小孩长得好看合他眼缘,于是就强行抱走了。 清芜修为高,但性子像孩子,爱玩。 他是个不会带小孩的,小小的沈殊微跟在他后面每天发髻扎的歪歪扭扭,也不管没有半点修为的小孩才一点点大,整天带着小孩上山下水,小孩身上纯白的小袍子一天下来皱巴巴满是泥土。 清芜自己早就不用吃饭,但是小小的沈殊微却是一日三餐也不能少,清芜又不让外门弟子来清峦峰伺候,所以只能自己动手给小孩做饭吃,味道怎么样却是不可言说的。 所以小时候的沈殊微跟着清芜仙尊这个不着调的师傅,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作者有话说:开始日3000啦】 第二十九章 握就握着吧 他们师兄弟五个,宋喻之是一直被当成下一代掌门来教导的,所以忙的很少能见到他,三师兄君遥从小就是个调皮不正经的,经常逗弄粉嫩可爱的小沈殊微,所以小小的沈殊微最讨厌他,而林秋雁一个姑娘家却特别冷酷强势。 所以小小的沈殊微在几个人中最喜欢一贯温润如玉的临渊,也愿意跟在临渊身后,发着小奶音和临渊说话。 临渊入宗门比较早,也清楚清芜仙尊的性子,所以他经常带吃的到清峦峰给小沈殊微吃,再将他乱糟糟的发髻散开重新梳起来。 想到小时候的事,临渊不由得嘴角微微勾起,那么可爱的小孩子自小偏要装的很高冷,结果等慢慢长大了就真的变得很清冷,一天也讲不到两句话。 若是……像是想到什么事,临渊的笑容僵了一下,最终嘴角没了弧度。 若是他不是玉坤峰的人,若是他不是那人的徒弟,他也不会这么多年年年所谓的出去游历,不敢与心心念念的人过于亲近,也不会将那一份感情深埋心底,不敢透露分毫。 临渊眼神突然变得阴翳,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定会…… 房间中,一人昏睡毫不知情,一人床边静坐调息,一群弟子三三两两靠在一起眯着眼睛养神,唯独他靠在窗边睁眼看着天空从墨黑到天明。 …… 经过一晚上的调息,沈殊微灵力恢复了一些,虽然没有恢复完全,但御剑回仙凌宗是没问题的。 他睁眼第一件事就是看了顾珩的伤,因为输送了大量淳厚的灵力,所以顾珩的伤势已经稳定的,虽然人还在昏迷中,但是已经没有危险了,沈殊微终于松下了一口气。 顾珩这边伤势无忧,既然来了平阳镇,外面的事自然不能不管不问。 临渊给这个客栈设了一个防护阵,让几个留下来的弟子就带着客栈,不要乱跑,便和沈殊微一起出了客栈。 平阳镇并不大的街道和晏温他们来的时候并没有太大异处,除了多了一地的尸体。 沈殊微仔细看了地上的尸体,看出来了在晏温他们动手之前,这些人已经不算是活人了,却也不是真正的死了。 “全都被抽取了灵识。”沈殊微手指悬在地上一人的眉心处,一缕黑气顺着他的手指被取了出来,“然后再被魔气操控了。” 他手指一捏,那缕魔气便消失不见了。 临渊面色凝重的看着异地的尸体,发现还有修士,而且是生前修为不低的修士,他莫名有着不太好的感觉,被沈殊微拔出来的魔气不像一般魔族身上的魔气,反而要更加阴邪,他好像在哪感知到过如此邪恶的魔气,却一时想不出来。 “是什么东西抽取了这些人的灵识?” 沈殊微摇摇头,“看不出了,不过应该不是人,就算是修为再高的魔族之人,也不可能一次性抽取了这么多人的灵识,而且还抽取的如此干净。” 他顿了顿,继续道:“但是……一踏入这个镇子,我就感觉到让人很不舒服的阴邪之气,像是上古邪器才有的。” 沈殊微的经脉十分纯净,仿佛就是为了修仙而生的,所以才能在两百多岁就能有如此高的修为,而这世间没有任何人的灵力比他更纯粹,他对邪恶的东西有着比一般人更为敏锐的感知,他说是,那十有八九便是如此。 两个人将这个不大的镇子看了一圈,除了这些被摄取了灵识之人,连魔族的影子都没见到,于是便先回了客栈。 “宋师兄说魔族摄取生灵之事在其他地方也发生了,不少宗门都派人去查,但是每次都晚了一步,现在被摄取灵识的接近万人了。”魔族自魔尊暴毙后,魔界就成了一盘散沙,人人都觊觎那个位置,挣得头破血流,也就很少出来作乱,对百姓和修真界来说算是安分了不少,现在突然又做出如此恶劣的事,临渊心想这修真界恐怕要不得安宁了。 沈殊微一直待在清峦峰上,无事不轻易出去,而峰上有没有其他弟子,所以他对这些事并不清楚,“可知是什么东西做的?” 临渊摇摇头,“听姚家的弟子说,妤伶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珠子,那些人的灵识瞬间就被吸取了,具体是什么并不清楚但十分阴邪。” 原身看的书多,见识广,但是沈殊微顺着记忆翻了翻,没有找到有什么东西能够摄取那么多人的灵识。 二人回了客栈,临渊留下两名弟子去平阳镇外将里面的情况告诉姚家公子,让他们派人来平阳镇将那些百姓好生安葬,其余人则一同回了仙凌宗。 …… 回到清峦峰,沈殊微将顾珩放在床上,给他将沾了血迹的外衣脱了下来,然后在床边坐了会儿,突然想到闭关之前顾珩是不是也是这么照顾他的? 沈殊微虽然性子淡了点,但并不是冷心冷情之人,此时回到清峦峰静了下来,莫名的有一丝迷茫。 自去太梵秘境开始,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不一样了,先是他在秘境中被一头入了魔的黑蛟重伤,他刚伤好出关芸茉和顾珩又出了事,但发生的每一件事又找不出来问题。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沈殊微心中总是隐隐不安,他说不出来缘由,只是觉得以后的生活可能不会太平静了。 至于顾珩……沈殊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相信顾珩,所以在他醒过来之前谁也别想动他, 若真是他……沈殊微轻笑了一下,散去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不会是他的,他们一起相处就九年,怎么会有人演戏演了整整九年,他看了一眼自己脏兮兮的衣服,决定去沐浴换个衣服。 顾珩这一睡就睡了整整半个月没醒,沈殊微天天都来看他,从一开始的担忧到后来发现顾珩真的没事了,这才放下心来静静的等着他醒来。 这半个月里,也发生了一些事。 林秋雁将芸茉带回静安峰,峰中弟子得知她们最疼爱的小师妹就这么没了的消息全都悲痛不已,不少弟子哭着要去找魔族报仇最终被拦了下来。 一向性子强硬的林秋雁在将芸茉葬到静安峰后山后生了一场大病,沈殊微去看了她几次,虽然林秋雁没有再说什么,但是眼神中明明白白的写着若真是顾珩,她是绝对不放过他。 在顾珩昏睡的这半个月里,沈殊微出了一趟宗门,在宋喻之派人过来说有了妤伶的消息后,拎着洛渊就下了山,此后魔族妖女妤伶被仙凌宗的沈殊微生生断了一只右手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修仙界。 若不是那妤伶不知道拿出了个什么妖邪的东西抵挡了一下趁机逃跑了,只怕妤伶的命都会直接交代在沈殊微手上。 不知道多少修仙弟子命丧妤伶的手上,这一消息一经传出,整个修仙界顿时人人称快。 顺带着沈殊微是为了一名被妤伶重伤的弟子报仇的事也不知道是怎么传出去的,顾珩的名字被人熟知,不禁纷纷好奇,这顾珩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竟然能入得了沈殊微这样的人的眼。 魔界中,魔尊宫殿中的一个房间内,妤伶嘴中咬着白布坐在桌子旁,左手狠狠地抓着桌边,在上面留下几道深深的抓痕,脸上满是剧痛所带来的冷汗,一双妖艳的眸子充斥着怨毒,却见右手处自肩膀开始空荡荡一片。 一个懂医术的魔界弟子正小心翼翼地给妤伶处理伤口,不时抬手擦下额头上的汗,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妤伶就被一刀砍了。 那弟子将妤伶带回来的胳膊仔细看了看,顿时脸色大变,战战兢兢颤着声音开口:“左……左护法,这只右手经脉全部被剑气震断,骨头粉碎,这……这接上去了也不能用了啊。” 妤伶闻言大怒,一脚将他踹飞在地:“废物!滚!” 那弟子连滚带爬逃似的跑了出去。 妤伶一掌将桌子拍散,脸上尽是恨意,该死! 该死的沈殊微!!偏偏少尊主不准,要不然她早就用那上古魔龙的内丹将该死的沈殊微的灵识都抽了出来! 虚伪的修仙者有什么好的,少尊主还不让人伤他! 总有一天,沈殊微要是落在她手里,定叫他生不如死! 顾珩醒来的时候是一个上午,沈殊微正在给他输送灵力,却突然发现放在床边的另一只手被人轻轻抓住了。 沈殊微愣了下,就见睡在床上的人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刚醒来的人沙哑着声音轻轻叫了声:“小师叔。” 微哑的声音传到沈殊微耳朵里,让他心中一颤,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抓着他的手温热,让他有些不自在,想将手抽出来,却不想刚有动作顾珩便加重了点力道,不过可能是睡太久身体还很虚弱的原因,这点力道在沈殊微眼里算不得什么,稍微用点力就能轻而易举的挣脱出来,不想抬眼却对上了顾珩带了些委屈的眼睛。 沈殊微心中一软,也没有再坚持,被顾珩抓着的手渐渐放松了,握就握着吧,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受这么重伤,随他去吧。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呀~ 接下来几章应该是比较甜的,为了发点糖,差点给自己愁秃了TAT】 第三十章 可是你做的 感觉到沈殊微的顺从,顾珩变本加厉,将手覆在他手上,握住了整只手。 在沈殊微瞪他之前,他睁着一双星目,露出委屈和后怕的神色,哑着声音开口:“小师叔,我好想你,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闭关躲着不见我,我要是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沈殊微被这直白的话弄的脸一红,眼睛不敢落在顾珩脸上,偏偏顾珩就像看不出来似的,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沈殊微轻咳一声:“胡说什么呢,这不是好好的吗?” “这次是我运气好,万一真的死了,死之前都没有见到你一面,我死都不甘心的。” “你答应我,以后不躲着我,好吗?”顾珩握住沈殊微的手轻轻晃了下,竟有种撒娇的意外。 生的高大俊朗的青年撒起娇来却十分自然,毫不掩饰眼中的倾慕和霸道的神色,叫沈殊微有些招架不住,沈殊微别过眼睛不看他,眼角余光扫到桌子上摆着的茶壶和水杯,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他道:“我给你倒杯水去。” 看出来沈殊微又想找借口溜了,顾珩偏偏不让,这时手上有了力气,将作势起身的沈殊微猛地一拉,沈殊微一时不查差点压在顾珩身上,他怕压到顾珩胸口的伤,连忙将另一只手越过顾珩的胸膛,撑在床上。 这么一来,两个人的距离变得非常近,一不留神就会碰到彼此的鼻尖,沈殊微挣扎着要起来,顾珩偏不让反而将距离拉的更近了,两个人四目相对,都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纠缠。 顾珩轻轻呼吸了两下,便觉得有一股清冷的香气自沈殊微身上传来,说不出是什么味道,但是非常好闻,此时顾珩不自主的松了一口气,明明所有事都是他设计好的,他知道妤伶下手有分寸,不会真要了他的命。 但是,直到醒来睁开眼看到眼前人的那一刻,他突然有些后怕,若是出了差错,他就再也见不到这人了。 沈殊微如玉般白皙的脸颊染上一层薄红,不好意思的连眼角都红了,生生让这一贯清冷的人变得妖艳诱人。 沈殊微心跳快的不可思议,感觉要是再快一点就会从胸膛里蹦出来似的,他听到顾珩问:“好不好?小师叔。” 过近的距离,顾珩说话胸膛的起伏传到他身上,像过电一般,让他一瞬间失了神。 顾珩见他不答话,眼底浮上一丝真切的笑意,压低着声音:“嗯?” 沈殊微没想到顾珩这小崽子段数这么高,这么会撩人,让人无法招教只好妥协了,只盼着顾珩能够放开他:“好好好,你快放开。” 顾珩这才满意的轻笑一下,松开了手。 沈殊微得了自由刚想夺门而出,便听到后面慢悠悠来了一句:“小师叔,我口渴了,想喝水。” 他只好止了脚步,转到桌子上,倒了杯水,端着走到床边的时候顾珩已经坐了起来靠在床上。 沈殊微把杯子递给他,他却不接,反而问他:“你刚刚是不是又想躲我?” 沈殊微哪敢承认,佯装镇定淡淡道:“没有,你看错了。” 顾珩看他故作淡定的样子笑出了声,惹得沈殊微瞪他:“你喝不喝。” “喝。”他笑看着沈殊微,顿了一下,一个字一个字慢着着声音说:“我要你……喂我喝。” 见沈殊微站那不动,光站那看他,似乎在说你没长手吗,顾珩还装模做样的抬了抬手臂,然后装作无力的样子摔在床上,“小师叔,我没有力气。” 说着还向他眨了眨眼。 沈殊微无奈,只好向前走了两步,微微弯下身子,将杯子送到顾珩唇边,一头青丝随着他的动作倾覆而下,有几缕落在的顾珩的肩上。 顾珩满意的将一杯水喝尽,在顾珩起身的时候,微倾斜了身子伸出一双手将沈殊微圈在怀里,他将头轻轻落在沈殊微胸膛上,“小师叔,不要离开我好吗?我想要你,想要和你在一起。” 沈殊微顿住了,心中复杂,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顾珩对他有了这样的感觉,他自己在顾珩受伤的这段时间也想了很多,或许他自己对顾珩也……那就这样吧。 他缓缓抬起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抚上顾珩靠在他心口的头,“好。” 听到回答的顾珩心脏猛的跳动了两下,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掩住了眼底偏执的神色。 你答应了,就不要再试图离开我了好吗? 我突然发现重来这一世我好像离不开你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世的你变了那么多,又为什么会对我那么好,但是你既然给予了让我贪恋的温暖,那便永远就和我在一起,永远不要离开我。 否则……我会把你关起来,废了你的修为,挑断你脚上的经脉,把你锁房间里,让你这辈子只能见我一个人。 这一世,我或许真的喜欢上你了,只要你一直和我在一起,一直这么对我好,只对我一个人好,我就不会杀你,但是其他人,上辈子该死的这一世还是得死。 …… 顾珩醒了的消息在第二天便有人知道了,于是静安峰便来人请沈殊微与顾珩一同去云回峰正殿。 静安峰弟子来请的时候恶狠狠的瞪着顾珩,顾珩见状愣了一下,问沈殊微:“小师叔,可是因为芸茉师妹的事?” “嗯。”沈殊微点了点头,淡淡的扫了一眼那静安峰的女弟子,在沈殊微的目光下女弟子瑟缩了一下低着头,退下了。 沈殊微不再看她,他将目光转向顾珩,一双清冷的眸子直视顾珩的眼睛,淡着声音问他:“你告诉我,可是你做的?” 被沈殊微直视着,顾珩眼神没有一丝偏移,就那么直接迎着他的目光与他四目相对:“我说不是,你可信我?” 沈殊微见他眼中确实没有一丝心虚和动摇,轻轻点了点头,“我信。” “走吧,别怕。”说完他抬步向外走去。 顾珩留在原地顿了一下眼中神色一闪,片刻后追上沈殊微,不由分说的牵住了沈殊微的手,和他并肩而行。 还好顾珩还有分寸,到了云回峰便放开了沈殊微的手,让他松了口气,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正殿,宋喻之、临渊、君遥、林秋雁还有杨成晏温都已经在了,以及当初一起去平阳镇的其他几个弟子。 宋喻之看了一眼面若寒霜的林秋雁,又看了一眼一贯清冷的沈殊微,重重的叹了口气,示意杨成把他见到的说一遍。 杨成的话和那天晚上在客栈说的差不多,无非是说顾珩和暗中和魔族联系,指使魔族妤伶杀了芸茉,最后故意受伤洗脱嫌疑,还说这次魔族作乱到处摄取百姓灵识的事也是顾珩做的。 面对杨成的职责,顾珩不见慌乱,一字一句的向宋喻之等人说明情况:“那头晚上芸茉师妹说她饿了,想吃些热食,当时只有我会下厨,于是便去厨房给芸茉师妹做些吃的。” “后来芸茉师妹过来说看看饭有没有好,我与师妹在厨房说话的间隙,发现有人进了院子,我同芸茉师妹一起出去看看,发现是魔族之人。” “她见到我们不由分说就动手,她看芸茉师妹修为低,便首先朝她下手,后来……后来我也被她打伤,后面的事就不知道了。” 见到顾珩一本正经的说出这些话,杨成又跳起来:“你胡说!!明明就是你指使的!!你肯定是和他们一伙的!” 听到杨成这么说,顾珩转向他,不慌不忙的反问:“敢问杨师兄,我一个小小的弟子是如何能指使恶名昭著的魔族妤伶的?” 杨成自己也不知道,但是他就是想在这件事上咬死顾珩,依林秋雁对芸茉的重视程度,一旦坐实是顾珩做的,林秋雁绝对不会放过他,“因为你也是魔族!!” 闻言顾珩嗤笑一声,却是不再理他。 众人见状,相比于看着就像急于给顾珩定罪的杨成来说,他们是更愿意相信顾珩一些。 但是这件事其他人相信没用,得林秋雁相信才行。 其他弟子的说辞也是站在顾珩这边,他们也是将自己见到的实话说了出来,但是杨成一口咬死是他第一次一个人下来的时候亲眼所见,当时除了已经死了的芸茉和妤伶,现场只有顾珩和杨成两个人。 两个人各执一边说辞,总不能把那妤伶抓过来问他们谁说的是真的吧,所以宋喻之他们也很头疼,不知道说什么。 林秋雁沉默片刻,走到顾珩面前,冷声问他:“当真不是你杀了芸茉?” 顾珩一字一字回答:“不是。” 林秋雁又问:“他说你是魔族,你是吗?”她指了指杨成。 “不是,”顾珩反问:“林师叔看我像是修魔的吗?” “看着是不像,但到底是不是,谁知道呢?你要如何证明?” 她不等顾珩答话,便接着道:“不如让我的神魂进入你的金丹探查一翻,有没有魔气,是不是魔族,一探便知分晓,如何?” 【作者有话说:习惯性错字TAT每一章发之前都会看个两三遍 今天构思后面剧情的时候,我自己都想打爆顾珩的头QAQ】 第三十一章 你可愿信我 听到林秋雁说要将神魂深入顾珩体内去探查顾珩的金丹,沈殊微顿时就冷了脸色,“四师姐。” 用神魂进入另一个人体内,深入到金丹,是一件极其危险而私密的事,若是被进入的那一方潜意识里有一丝不愿意,那么双方的神魂都会受损,而且……丹田处一旦结了丹,那金丹便有了自主意识,就像是主人的一个分身,等到了元婴境界,金丹便会修成小人形。 用自己的神魂去触碰另一个人的金丹,不亚于是道侣间的神魂双休之法,是极其私密的事。 林秋雁为了芸茉能不顾一切,他却是不愿顾珩遭受这些。 “怎么着?就你心疼他,那我的茉儿呢?我的小茉儿难道就该死的这么不明不白?”听到他阻止,林秋雁顿时就怒了,一想到芸茉,一双眼睛又红了。 宋喻之坐在上首叹了口气,没想到林秋雁会提出如此的方法,确实过分了些,但是一想到芸茉与林秋雁的关系,他又觉得林秋雁会这样是正常的。 眼见着沈殊微冷着脸,不退步分毫,宋喻之无法,走了下来,走到沈殊微身边,将他带的远了一些,轻声和他说:“你就退一步吧,唉。” “其实,芸茉是四师妹的女儿,亲生女儿。” 沈殊微诧异的睁大眼睛,虽说心中早有猜测芸茉和林秋雁不只是师徒那么简单,却也是没想到芸茉居然是她亲生女儿,也没听说林秋雁有过道侣。 宋喻之看出了他的疑惑,缓缓向他解释:“其实也不算是道侣。芸茉的父亲其实是个普通人,并非修仙者,是秋雁当年下山游玩的时候遇到的,两个人在一起几年,后来那男人生病死了,秋雁就把芸茉带了回来,名义上是师徒,其实是亲母女。” 沈殊微听到宋喻之一番话,沉默了半晌,最终走到顾珩身前,轻声问他:“你可愿信我?” 顾珩点了点头。他若不是特意释放出魔气让人知道,谁也无法察觉,但他也不愿随意让人的神魂进入他体内,但若是沈殊微,他倒是不介意,反而有些期待了。 看到顾珩同意,他又转向林秋雁:“师姐若信我,可否让我来?” 林秋雁也同意了,不管怎么样,她了解这个小师弟的性子,若顾珩真的有异,他也定是不会隐瞒,自然是相信他的。 林秋雁同意了,其他人自然没话说,只有临渊神色莫名,却也没说什么。 沈殊微与顾珩就地盘腿相对而坐,他们四目相对,眼中只有彼此的身影,顾珩朝沈殊微勾起一抹安慰的笑容,轻声道:“没事的。” 沈殊微抿了下唇,缓缓闭上了眼睛。 沈殊微分出的一缕近乎透明的水蓝色神魂离体,从眉心处进入顾珩体内,他有些紧张,那缕神魂进入顾珩体内后并没有动作,似乎是在试探顾珩对他有没有排斥感,他神经紧绷着做好准备,一旦感知到顾珩排斥他的进入,就会立马撤出来。 顾珩不仅没有丝毫排斥,反而在沈殊微的神魂进入他体内的那一刻,心神激荡,一种奇异的酥麻感传遍全身。 极淡的水蓝色神魂发现没有阻拦后,小心翼翼的顺着顾珩的灵脉往下走,最终停在了下丹田处,沈殊微的神魂在顾珩的炁海里飘荡一圈,除了一颗散发着金色光芒的金丹外,并没有发现丝毫魔气。 而且那颗金丹力量虽然不算强大,但是很纯净,没有被什么东西污染。 沈殊微心里有了底也松了口气,正想从顾珩体内出来,那颗金丹似乎是察觉了水蓝色神魂要离开,于是它在丹田里上下浮动着,使劲让身上的光变得更亮些,想要吸引它的注意。 沈殊微的神魂自然察觉了,心底一笑,带着些小心思飘到那颗金丹跟前,像是把顾珩的金丹包裹起来似的围着它转了一圈,然后顺着进来时的路径飘了出去,最终归于沈殊微体内。 他睁开眼睛,发现顾珩正看着他,眼中带着只有他们懂的笑意。 顾珩一手撑地首先站了起来,然后伸出一只手递给沈殊微,沈殊微抬头看了他一眼,将手递给他。 林秋雁从他们睁眼的那一刻就开始神色焦急的看着他们,见沈殊微起身就上前一步问:“怎么样?……是他吗?” 沈殊微敛了脸上神色,认真而严肃的看着林秋雁:“师姐,我于顾珩炁海中只发现一颗正常的金丹,并没有被魔气侵蚀的痕迹。” 而后他将视线落在杨成身上,“不管你是带了何种心思,若是今后再听到你造谣顾珩,就做好对战洛渊的准备。” 杨成神色大变,沈殊微冰冷的目光,让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已经是死人了,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的,听到沈殊微这番话,却是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林秋雁在听到沈殊微的回答后,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不是顾珩的话,那些害了芸茉的魔族她自然不会放过他们,但若真是顾珩,她反而不知道怎么办了。 既然已经证明了顾珩的清白,林秋雁也不再对顾珩冷着脸,她性格一向干脆英爽,也不摆姿态,向顾珩道了歉。 顾珩微向前倾行了一礼,“林师叔也是为了小师妹,顾珩理解。” 林秋雁看了他一眼,率先离开了。 沈殊微与顾珩也一起往外走,还未出殿门便被临渊叫住了,顾珩视线往后移,看到临渊追了上来,他朝沈殊微道:“我在外面等你。” 沈殊微点了点头,转身看向临渊问:“二师兄,有什么事吗?” 临渊掩住了眼底的晦涩,语气里有一丝期冀:“小殊,我要下山了。” “你……可愿意与我一起?” 沈殊微有些疑惑,记得之前他说过近期都不会再出去了,“为何又要出去?马上就是除夕了,不是说今年会在宗门内过除夕吗?” 临渊眼中恨意一闪,他收敛了情绪,状态如常的开口:“近来魔族作乱,修仙界不太平了,我想去看看。” 这自然是借口,若不是……若不是那个人,他的师尊传了信过来,他多想能和小殊一起过一个除夕,一起守岁。 “你愿意与我一起下山吗?一起游历。” 沈殊微沉默了片刻,最终摇了摇头,“顾珩伤未愈,又出了这些事,现在下山我不放心。” 似乎是早已预料到答案了,所以临渊居然没有丝毫意外,只是胸口处不断跳动的东西就像是被什么极为粗糙的东西狠狠的揉过似的,疼的厉害。 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是他陪在小殊身边?凭什么那个顾珩可以离小殊那么近,而他不行? 明明就是他先认识小殊的,是他看着小殊从一个小团子长成如今这般模样的。 为什么…… 临渊内心深处突然升起滔天的恨意,这一切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柳隋,他的那个好师尊!他恨不能杀了他! 临渊办低着头,垂着眸子,顾珩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觉得眼前这个二师兄有些不对劲,他试探的叫着:“二师兄?” 听到声音,临渊猛地回过神,抬起头又是那个温和儒雅的公子,“嗯。我明天就走了,又有好长时间不能与你一起饮茶了。” 沈殊微轻轻笑了下,“二师兄想我峰上的茶了,可以随时回来。” “好。”临渊也扬了笑容,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他深深的看着眼前一直藏在心底的人,道了声:“我先走了。” 临渊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此时阳光斜射进大殿,落在他身上,将影子拉的很长,沈殊微迎着光看去,翩翩君子身形修长缓步而行,沐浴在阳光里,明明是一副极暖的景象,他却莫名的觉得临渊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 沈殊微没多想,只觉得大约是临渊今年除夕又不能与大家一起,有些难过。 他心里感慨,以前总是在文字里看到“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在见到临渊后,他便真正读懂了这句话。 沈殊微出了殿门,便看到顾珩正站在那儿等他,顾珩没有问临渊找他什么事,两个人目光相接后便并肩而行。 君遥落在后头,还摇着他那把折扇,一双狐狸眼笑眯眯的看着前面两人极为般配的背影,今天见到他小师弟和顾珩,就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与之前不一样了。 之前总是能看到顾珩看着他小师弟带着占有欲的目光,如今这种感情似乎是得到了回应。 这边沈殊微和顾珩出了云回峰的演武台,两个人也没有直接御剑回清峦峰,而是转向右边的一条小道上,走了没一会儿,便看到一座将云回峰与清峦峰连接起来的吊桥,吊桥上有几根极粗的铁链被牢牢的固定在山体上。 两峰直接距离极远,吊桥一眼望去看不到头,被掩在弥漫的云雾中。 仙凌宗几座山峰十分的高,峰与峰之间距离很远,所以每座山峰之间都有这样的吊桥相连,为的就是方便那些还不会御剑的弟子行走。 【作者有话说:迟来的元旦快乐!! 20年,希望新的一年大家都能去做想做的事,比去年过的更加开心出彩!】 第三十二章 天琅与洛渊 沈殊微和顾珩并肩走上这座看不见尽头的吊桥,吊桥极长走上去却不见丝毫晃动,显然是有阵法维持。 沈殊微走到一半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子,双手轻轻搭在吊桥的铁链上,垂眼向下看去,其实什么也看不到,眼前只有氤氲的雾气,白茫茫一片,只有抬头看向远方,才能看清一点绿色的山峰。 云雾很浓,就连身边人都变得有些飘渺。 顾珩落后了他两步,就在刚刚,他在后面看着那一袭白衣的身影伫立在吊桥边上,好似眨眼间就会飞远不见了,莫名有些心慌,他加大步子,停在沈殊微身边,一把握住了他扶着吊桥的手。 沈殊微被他突然的动作弄的一惊,但没有甩开他的手,微微偏过头看着他:“怎么了?” 顾珩没回答,反问:“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沈殊微摇了摇头。 刚刚只是突然想起了芸茉,想到了失去亲生女儿的四师姐……只是这些不能说。 顾珩双眼看着他的面容,其实心里猜到沈殊微大约是想起来芸茉,只是他不愿意说,顾珩因为某些原因也不想再提起。 顾珩双手扶着沈殊微的双臂,让他与自己成了面对面的姿势,之后也没将手拿开,而是面带笑意撒娇似的看着他:“小师叔。” “今年除夕我们一起下山可好?” 高大的青年笑起来如霁月清风,看的沈殊微心里一暖,吹散了藏在心底的忧愁,他勾了下嘴角,虽然极淡但是能看出来笑意,“好。你想去哪?” 一如既往清冷的声音,却让顾珩心中一定,这是才感觉到眼前这个人还是在这的,不像方才有种他欲乘风飞去的虚幻感。 这一世……是你引诱我让我贪恋上你给予的温暖,所以别想离开我,死也不行。 顾珩放开握着沈殊微双臂的手,右手顺着手臂滑下来,准确的牵住了他的手,而后与他并肩看向飘渺朦胧的云雾。 顾珩的声音从身边传过来,“去云州。” “云州?”沈殊微觉得这个地名有些熟悉,片刻后想到了,他侧过头,以前小小的少年,如今看着他都需要仰着头了,“云州是你出生的地方?” 顾珩也看向他四目相对,眼中仿佛有星光,“嗯。我想带你去看看。” 沈殊微心中一软,紧了紧与顾珩交握的手,轻轻道了声:“好。” …… 他们离开仙林宗的那天阳光正好,清峦峰上被宋喻之派弟子过来强行挂上了几个红灯笼,平添几分暖意。 沈殊微生活上一向比较大意,顾珩先是去沈殊微的房中给他梳了发,插上他惯用的青玉簪,简简单单的青玉簪没有过多雕刻,却是非常适合他。 沈殊微刚来的时候,顾珩第一次帮他束发,他随手拿的也是一根青玉簪,不过那根簪子被他不小心摔断了,后来顾珩下山给他买了根青玉簪,一戴便是这么多年。 沈殊微在身后拿着梳子给他梳着发丝,沈殊微对着铜镜左右看了一下,想起来以前的事,笑了一下,“还记得你刚来清峦峰的时候,每次帮我束发都会扯掉好几根头发。” 顾珩拿着木梳的手微不可见的一顿,自然的接着先前的动作,将手上那缕头发梳到发尾,而后将木梳放在桌子上,“那时候手生,现在不会了。” 话音落便转身去给沈殊微收拾了几套换洗衣服装在乾坤袋里。 沈殊微疑惑转头看他,顾珩正背对着他在叠衣服,刚刚顾珩好像有些不对劲。 顾珩将衣服收拾好,转身看的沈殊微正看着他,于是一笑,“怎么了小师叔,这么想着我呀,时刻都要看着我。” 沈殊微疑惑的目光转为一瞪,看来是他想多了,哪有什么不对劲。 顾珩站在门口朝他道:“走吧。” “等等。”沈殊微想起什么似的,站起身分出神识进入自己的须弥芥子中翻找。 于是顾珩就看他站在那儿眉头微皱的模样。 片刻后,沈殊微眼睛一亮,一把长剑出现在他手上。 长剑剑芒凌厉,一看就是一把极品宝剑,剑柄雕刻着繁复的纹路,剑神刻有“天琅”二字,天琅剑一眼看去与沈殊微的洛渊剑极为相似,只是较洛渊的轻薄要显的稍微厚重一些。 沈殊微手上灵力一动,那把剑便朝顾珩飞去,顾珩一把握住剑柄,细细的将长剑从头看到尾。 “给我的?” “嗯。”沈殊微点头,走到他身边,看向被顾珩拿着的剑,“本来早准备在你突破后就给你的,拖到现在,差点忘了。” 顾珩手指摩挲着剑身的刻字,字迹一看就知道是沈殊微亲手刻的,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沈殊微见他看着剑身上的字不说话,以为他不喜欢,“字是我闭关的时候刻上去的,你要是不喜欢可以重新起个名,这个可以用灵力抹掉。” “不。我很喜欢。”顾珩一双深邃的星目注视着他,眼中仿佛有光,“只要是你给的,我都喜欢。” 沈殊微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没有像以前一样逃避般的别开眼,既然已经从心底重新认知了他们的关系,自然也会坦然面对,于是朝他笑了。 两个人一同来到殿外,顾珩以前练剑的那片竹林,拿着天琅剑使了洛渊剑法中的一个招式,注了灵力的天琅剑剑芒更加凌厉,扬起的竹叶落下时全部拦腰断成两半。 顾珩以前练习剑法的时候用过沈殊微的洛渊剑,于是一个招式下来,便发现这天琅剑和洛渊几乎一模一样,只在薄厚上有着轻微的差别。 顾珩收了招,提着剑走到沈殊微跟前问:“这剑和洛渊?” “嗯。”沈殊微点了点头,“天琅与洛渊用同一种材料建造出自同一名铸剑师之手,洛渊较天琅更为轻薄,更适合我,所以便将天琅收了起来。” “澜渊剑法难习,一是因为剑法本身,二便是因为对所用之剑要求极高,天琅于你应该适用。剑法招式你已经熟练,往后可注重于领悟剑法精髓。” 世人都知道由天下第一铸剑师也就是君遥的师尊铸造出了绝世灵剑洛渊,却不知还有一把与洛渊一样极品的天琅与洛渊一同出世,却被蒙尘多年,如今终于寻得他的主人。 “我们走吧。”沈殊微站在前面转头看向顾珩。 宋喻之看到沈殊微送过来的报信灵鸟,得知他们下山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且不说看到信的宋喻之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这边沈殊微和顾珩御剑下山后便收了剑,一路或步行或骑马,每路过一座城必然会去城里最好的酒楼里吃上一顿,这是顾珩提议的。 这么多年下来,顾珩发现沈殊微对吃的有着莫名的执着,不过自己脸皮薄,不好意思说,于是顾珩便会拉着他去,说是自己想吃。 不过次数多了沈殊微就看出来了,每次喊着要吃的那个人总是吃的很少,大多时候都是看着他吃,所以也就不会再不好意思了,很坦然的尝遍美食。 他们还路过了鄞州城,平阳镇的事似乎没有被进一步扩大,鄞州城内的还如往常一般热闹,沈殊微在鄞州城中最好的酒楼吃了一顿据说是当地最地道的海味。 他们也不赶时间,入了夜若是在城镇中便就去客栈,若是在野外,晚上幕天席地也别有一翻风景。 这天下午,两个人一路向西南方向走,骑马路过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庄的时候被几个村民拦了下来。 村庄很小,看着就几十户人家,房子挨的很近,一条小河自村庄中横穿而过,将不大的村庄分成两边,由一座简陋的石桥相连。 说是拦也不准确,他们骑马慢悠悠的正要从村庄旁边绕行过去的时候,几个穿着粗布衣衫的村民在马前面跪了下来。 沈殊微与顾珩立马勒住了马缰,两人对视一眼,顾珩率先下了马,将几位村民扶了起来。 明明两个人站在一块儿,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村民一个劲的只拉着顾珩说话,沈殊微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只得站在一旁看顾珩与他们交流。 那些村民拉着顾珩一个劲的叫仙君,让顾珩帮帮他们,乡野村民声音比较豪迈,半晌的功夫这个不大的小村落都知道来了两位仙君,看来似乎这个村子是出了什么事,听到响声的村民呼啦一通全都围了过来。 马上就要除夕了,冬天农忙本就少,大多数人都在家中,于是几乎一个村子的人一个传一个都跑到这边来,将顾珩与那几位为首的村民围了起来。 沈殊微看到那架势,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于是就被挤出来了,他一人站在河边,顾珩身量高长得又好,即使被层层围住也能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他。 沈殊微看着有些不厚道的想笑,顾珩就想感知到了似的,朝他这边投过了一个无奈的眼神,沈殊微更是没忍住轻笑出声,还能听到顾珩在那边喊“一个一个慢慢说。”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呀 划重点——记住两把剑,以后考试要考的,哈哈 努力想写的甜一点,因为后面…… 有没有小可爱觉得太平淡看着好无聊的呀?】 第三十三章 小团子 突然腿部被什么东西冲撞了下,像个小炮弹似的撞在他腿上,差点没留神被撞的掉下河里。 沈殊微稳住身形低头下去看,才发现是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团子,穿着红色小袍子虎头鞋,面料虽然不是特别好的,但是却是一针一线仔细缝出来的,想来是个家里宠着的。 小团子长的白白嫩嫩,头上用红绸扎着两个小球球,右手小小一节大拇指含在嘴里,左手揪着沈殊微的衣服。 小团子眨巴着两个水灵灵的大眼睛,说话也不将大拇指放下来,就这么举着在嘴边,居然也不怕清清冷冷的沈殊微,奶声奶气的叫着:“哥哥。” 沈殊微低头对上小团子亮晶晶的大眼睛,有些手足无措,长这么大还没有和这么小的小孩子相处的经历,当年见到顾珩的时候他也已经是十岁了。 奶声奶气的叫着他的这声哥哥让他心里萌了一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含糊的应了一声。 应了之后小团子还不走了,一只手紧紧攥着沈殊微的衣服,另一只手又放回了嘴里喊着,仰着头一直看着他,沈殊微朝顾珩那边看了一眼,顾珩这回没有及时感应到,那些围着顾珩说着正欢的村民也没发现谁家孩子丢了。 沈殊微收回视线,发现小团子还在仰着头盯着他,也不知道脖子酸不酸。 四目相对,站着的一人俊美非凡,一人粉嫩可爱,这画面意外的和谐。 沈殊微忍了又忍,最后实在没忍住,弯腰伸手将小团子含在嘴里的那只手给拿了出来。 被强行不让含手指的小团子也不哭,正好两只小手齐上,被拿下来的那只手也攥上了沈殊微的衣服。 攥着衣服的两只小手晃了晃,嘟囔着小奶音:“哥哥,抱抱。” 正在沈殊微犹豫到底要不要伸手抱起来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声低笑,酥酥麻麻的很好听,抬眼果然发现顾珩站在旁边抱着胳膊看他笑话。 也不知道顾珩是怎么说的,那些村民正一个个散去。 沈殊微横了他一眼,看在小团子这么可爱的份上,抱抱就抱抱,就是不太会抱。 刚要伸手去抱起这个小团子,小团子的娘出现了,看来是终于发现自家孩子不见了。 小团子的娘是个年纪二十多岁的姑娘,虽然穿着很朴素的衣服,但是一眼看上去就是个美人,气质温婉。 小团子的娘将小团子的手扒开,抱了起来,跟沈殊微连声道歉:“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一没留神就小宝就跑出来了。” 小团子看着就很可爱,沈殊微也不讨厌,于是浅笑道:“没关系。” 小团子的娘亲再次道了歉,抱着小团子要离开,却没想到小团子不干了,他朝沈殊微伸着两个小小的胳膊,做出要抱的姿势,嘴里也喊着:“要哥哥,抱抱。” 水灵的大眼睛开始蓄泪,大有再走一步就哭给你看的架势。 小团子的娘深知小团子的脾性,顿时头疼起来,她微红着脸,朝他们道:“我家小宝从小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人,见着了就走不动路。” 沈殊微没想到这么小的小孩子就开始看脸了,有些哭笑不得,顾珩凑到他身边,微低着头在他耳边道:“这么小的都知道小师叔最是好看了。” 沈殊微悄悄红了耳朵,掩饰似的朝小宝张了张手。 小宝见状咯咯笑出声,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张着手往沈殊微怀里扑,小宝的娘只好放了手,小宝一到沈殊微怀里就把两只小短手圈着沈殊微的脖子,牢牢的抱住他,然后一脸傻笑的盯着他的脸看。 顾珩在旁边看着都笑出了声。 小宝的娘叫阿素,住在河那边,小宝的爹是在城里做木活的,家里在这个村庄中是条件比较好的,阿素让他们去家里坐坐吃个晚饭再帮村里处理事情。 阿素在前面带路,沈殊微抱着小宝与顾珩走在后面。 沈殊微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所以动作比较僵硬,小宝也不嫌不舒服,圈着沈殊微的脖子笑的露了几个小牙齿。 顾珩在旁边逗他也不恼,“为什么要这个哥哥抱?” 小宝的眼睛终于舍得从沈殊微脸上离开一下,转向了顾珩,眨巴着眼睛认真道:“哥哥,好看,小宝喜欢。” “嗯。”顾珩也认真点头,“好看,我也喜欢。” 沈殊微将小宝换了个边,让他远离顾珩,别被带坏了,“别瞎说。” 小宝不在了,于是顾珩离得他更近,几乎贴在了他耳边低声道:“小师叔,没瞎说,心里话。” 而后压低声音,“小师叔,要是你生的我们孩子肯定比小宝更可爱。” 像是被火烧了一样,沈殊微脸颊和耳根都染上了一抹薄红,使得清冷的人儿看起来添了几分丽色。 心里骂了一声顾珩,越来越不正经,生什么生,他是男人! “胡说什么!你闭嘴!” 顾珩看着沈殊微都羞红了脸,知道不能再说了再说估计又要跑了,于是收敛了笑容,只是眼睛里笑意依旧明显,假正经的轻咳两声,与他说起村民跟他说的事。 “马上过年了,这村里家家户户杀了很多家禽做腊味,一开始各家放在外门晾晒的鸡鸭都丢了一些,有人看到动物的脚印但又没抓到,没办法只能防着些。” 顾珩停顿了下,捏了捏小宝肉肉的脸颊,小宝也不生气,冲他咯咯的笑。 “然后呢?”沈殊微问。 “后来,一夜之间整个村子里不管是活着的还是已经杀了的家禽一夜之间全部不翼而飞。” 沈殊微听言拧了下眉,偏头问他:“如此看来不是普通的动物所为,伤人了吗?” 顾珩也是这么想的:“没有伤人,我听村民的描述有点像黄大仙。” “黄大仙?” “黄鼠狼。”顾珩笑着道。 说话间走在前面的阿素停在一户人家门前,示意到了并请他们进去。 小宝的家并不大,但是看起来非常干净整洁,推门进去就是一个小院子,院子里应该是种着一些花,不过冬天叶子都落了,看不出来是什么花,屋前檐下放着一个木头做成的小木马。 沈殊微怀里的小宝看到小木马便指着小木马要过去,沈殊微将小宝放在地上,他摇摇晃晃的扑到小木马跟前,手脚并用的想往上爬。 沈殊微看他扑腾半天也爬不上去,眼底染上笑意,正想过去帮他一把,一个大约三十岁的男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蹲下来抱着小宝左右亲了两口,哈哈笑着将小宝放在了木马上。 小宝一坐上小木马就非常开心了,啪啪的拍着小手,高兴极了。 男人笑着逗了小宝玩了一会儿才看到他们,“两位仙君快里面请,里面坐一会,素娘去做饭了,很快就好。” 男人看起来相貌并不出众,但是一脸忠厚老实相,看小宝的眼神和提起阿素的时候,中年汉子的柔情让人看的动容。 进屋后男人介绍说他姓李,顾珩叫了声李大哥,之后又说起了村子里发生的怪事,也就是家禽一夜之间全部不见了的事。 李大哥面带愁容,在这个偏远的小村庄李,家禽都是家家户户幸苦养出来的,就盼着过年杀了吃,结果一夜之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全弄没了,虽然说这一次没了也没办法了,但是就怕那东西盯上了他们村,万一再伤人可就不好了。 “我们村子偏远,也找不到人来看看,幸好二位仙君路过。”说着男人憨笑了一下,“其实我们也不知道二位仙君是做什么的,就是看着不和我们普通人不一样,所以就大着胆子拦着二位的马。” 李大哥感激的看着顾珩,眼角印着深刻的细纹,“这位仙君说你们能帮忙,真的太感谢了。” “我们正好路过,举手之劳。”顾珩其实并不喜欢也不擅长与这些淳朴村民打交道,这会让他觉得很不自在,但是相较于清冷的沈殊微,他们更愿意与这个看起来温和很多的年轻人说话。 于是他问:“我们方便在屋子里看看吗?” 李大哥连声道:“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顾珩与沈殊微起身,也没有往其他屋子里去,只是在院子里和用栅栏围起来原本圈养家禽的地方转了一圈。 沈殊微手上运起灵力,果然在栅栏上发现了法术波动的痕迹,并不强大,想来是成了精不久的。 顾珩看着从怀中拿起一道符篆递给他,沈殊微接了在符篆里注入灵力,那符篆就变成了几点晶莹的流光渐渐散去。 晚上他们也没有推辞,一起在小宝家吃了晚饭,阿素手艺很好,饭菜又都是自家种出来的。 沈殊微吃的很满足,趁人不注意摸了摸稍微有些饱胀的肚子,却不想被顾珩看到了,他尴尬的放下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顾珩看了一眼正在喂小宝吃饭的阿素他们,然后轻声走到沈殊微身边坐下,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 沈殊微的手和他这个人一样,常年都是微凉的,手指白皙纤长,十个指头指甲修剪的光滑圆润。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 第三十四章 思绪 顾珩的手就和他的不一样,虽然也是十指修长,但是比沈殊微的手看起来更有力量,也更温暖一些。 顾珩的手一覆上去,沈殊微立刻感觉到他手心传来的热度,仿佛要烧到他心里去似的。沈殊微想悄悄将手抽出来,却又不敢太大动静,被坐在对面的李大哥和阿素看到。 顾珩才不放手,还时不时捏捏沈殊微的手指头,面上却是一副正经的模样。 还是等小宝吃完了饭,又奶声奶气的要漂亮哥哥抱的时候才被放了手。 沈殊微已经用符篆顺着在栅栏旁发现的法力的痕迹找了过去,待会儿直接就能去那黄大仙的老巢,所以这会儿也不着急。 小宝连他娘亲都不要,就紧紧扒着沈殊微,一放手就哭,于是他们索性等到小宝耐不住睡意睡了过去才走的。 入了夜,不大的村庄显得更加安静,只有透过窗户印出来的昏黄的烛光,冬日里连虫鸣都没有,虽然显得有些寂静,但那家家户户一方小窗户里透出来的暖黄色,无端让人觉得有些暖意。 沈殊微偏头看了一眼身侧的顾珩,却发现顾珩也在看他,沈殊微眼里染上笑意,马上就除夕了,是他来这里的第十年,也是与顾珩相伴的第十年了。 一切就像梦一样不可思议,不仅获得了新生,还得一人相伴,只希望往后的多少个除夕都能和顾珩一起守岁。 皎洁的月光下,那人沐浴在光下,微微偏着头带着笑意看他,眼中仿佛有细碎的星光,那一瞬间,顾珩甚至想不管什么上一世什么封印什么魔族,就想和身边这人过着这样的生活,走遍玄天大陆,带他尝遍美食,累了就回到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清峦峰。 只是这样的念头才一生起,脑中便像被钉子钉进去似的一疼,那念头就像从未出现过似的消散在脑海中,顾珩甚是想不起来自己刚刚想到了什么,只是有着模糊的印象,想象中很美好,美好到他发自内心的想笑,但他想不起来了甚是怀疑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这是不对的……顾珩莫名的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像是有什么在控制他一样。 美好的画面如烟云般消散的无踪无迹,心底涌起嗜血的邪气,迫不及待的想要拿到玄天诀,重回魔界做回上一世的魔界之主。 沈殊微看到顾珩面色一瞬间煞白,一双眉头狠狠的皱着,冬夜里额间沁出了冷汗,沈殊微紧张的问:“怎么了?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听到他的声音,顾珩猛地回过神,死死压住差点压制不住的魔气,眼神恢复了清明,笑了下:“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我们走吧。” 沈殊微以为他是想起来小时候不好的经历,见他真的面色恢复如常,点点头,与他一起御剑追着符篆指引的方向而去。 没有人知道,甚至就连顾珩自己也不知道,刚刚那一瞬间若是顾珩能够始终记得他在脑海中描绘的他与沈殊微两个人的生活,那么后面的事或许也就不会发生。 他们真的能一起游遍玄天大陆,时而像今天一样伸出援手帮朴实的村民除邪祟,更多时候是看这座大陆四季不同的景色,吃着各地特色美食,有时候还能自己动手做给那人吃,走累了就回清峦峰,一起精进修为,有一天一起飞升或者一起死亡。 不过假设始终是假设,一人记不得自己所想,一人不知道身边的人想了多美好的画面。 …… 沈殊微与顾珩御剑上了一座山,停在了一个洞口前,洞穴不大但是应该是极深的,一眼看不到底。 沈殊微用灵力探查,果然发现了与在小宝家一模一样的法力波动的痕迹,不过要明显的多,他道:“就是这了。” 只是个成了精的黄鼠狼,沈殊微并没有动手,站在一旁看着顾珩。 顾珩召出天琅剑,剑身流转着灵力的银光,顺着顾珩灵力的指引咻的一下往洞穴中飞去,然后又回到顾珩手上。 片刻后就听见洞穴深处发生轰隆一声闷响,一个什么东西随着灰白色的烟雾涌出来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啊!!疼死了疼死我了!” 浓烟渐渐散去才淡道在地上打滚叫唤的是一个黄鼠狼,原本油亮滑顺的皮毛染上灰尘,身上多处被开了口子流着血,不过并不严重,应该是被天琅的剑气所伤。 虽然还是黄鼠狼的模样,却是开口说着人话,仰躺在地上两只漆黑的圆眼睛里印着两个倒着的人影,意识到刚刚就是这两个人做的。 不过这个黄鼠狼是个精明的,知道这两人捏死它就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于是立马收住了尖嚎声,一个打滚从地上起来,两只后腿立在地上,前爪抱拳有模有样的做了个揖:“两位仙君来此地是有何事呀?” 沈殊微看的挺有趣,这黄鼠狼修炼成精开启灵智不久,但资质还行,手上也没沾过人血。 顾珩直接开门见山问:“山下村庄家禽一夜之间全部消失,是你做的吧。” “是是是。”这黄鼠狼见他们能找到自家洞门口来,自然是已经知道是他做的,于是也没有狡辩,“不过两位仙君,我嘛只是贪图那些家禽,可没害过人呀。” “你把所有家禽都偷去了,你让那些村民怎么办?”顾珩手上灵力聚积,作势要拍向它。 黄鼠狼被吓得往后蹦了两步,然后将前爪放下来伏在地上,连声求饶:“仙君饶命,我这就把剩下的都送回去。” 沈殊微清冷的目光落在它身上,“天亮之前,在谁家偷的挨家挨户归还,下次不可再犯。” 黄鼠狼浑身颤抖,被他身上强大的威压压的支不起身子,四肢无力瘫软在地上。 这白衣人相貌极美有些清瘦,只站在一旁也不说话,身上气息平静看不出他的修为,所有它并没有放在心上只顾着和顾珩讨饶,却没想到看不清修为是因为他的修为高到不是它能看出来的。 它艰难的张口,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是……是……再也不会做了!” 这才感觉到施加到它身上的威压消失了,它大口大口喘着气,艰难的站起来,一溜烟的窜进空穴里,不一会儿带着一圈烟尘又窜出来了,身后还拖着几个很大的储物袋,从他们面前哒哒哒的跑远了,边跑还边喊:“我这就还回去!” 沈殊微看着被它带起的一圈灰尘,没忍住笑出了声。 可能是被月光笼罩着的林间景色太好,也可能是这是笑得太美,笑进了他心里,顾珩心脏猛跳了两下,向前走了两步与沈殊微面对面贴的极近。 沈殊微似乎意识到他想做什么,有些站不住脚,甚至想跑,不会他压住了想和那只黄鼠狼一样一溜烟跑了的念头,他答应了顾珩,不再躲他。 纤细白皙的手指无意识的攥紧了袖子,黑白分明的眸子仿佛盛了星光,望进顾珩幽黑深邃的眼中。 顾珩用视线勾勒沈殊微的脸上的轮廓,从一双星眸到颜色稍淡的薄唇,一点一点仿佛长到他心里似的,相伴近十年,上一世恨之入骨的人这一世越来越让他冷硬嗜血的心不住的悸动。 顾珩双手环过眼前的人,将他略显纤瘦的腰身圈在怀里,缓缓低下头,吻在那人如一片羽毛般不断颤动的眼睫上,轻轻的颤动仿佛在他心里投入了一颗石子,荡起一圈涟漪。 他突然发了狠似的,圈着沈殊微用力将他往身前一带,身体相贴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传到彼此的身上,顾珩双唇狠狠的吻上他略薄的唇上,在他唇齿间扫荡。 沈殊微心里猛地一颤,双眼紧闭着,颤动的睫毛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双腿虚软有些站不住了,他松开被攥出痕迹的袖子,双手缓慢抬起来,有一瞬间瑟缩,不过最终下定决心似的环上顾珩的腰,紧紧的揪着他的衣衫。 顾珩的吻用力而凶猛,他被吻的有些喘不过气来,紧咬的牙关开出一条缝隙,从嗓间发出一声低吟甜腻的喘息声,传到顾珩耳中仿佛是一把火要将他整个人都烧着了,眼神暗沉下来,舌头发了狠似的顺着那缝隙钻了进去,将他完全打开。 唇齿相交发出来的声音以及被吻得喘不过气来让沈殊微面色潮红,沁出来的生理性泪水挂在眼角,一缕月光穿过林木枝叶撒在上面折射出晶莹的光。 仿佛是过了很久,在沈殊微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而死的时候,顾珩终于放开了他,浑身酥麻酥软脱力的他身子一软,被顾珩拦腰揽住撑着他才堪堪站稳。 他缓缓睁开眼,一双眸子仿佛被水浸染过似的雾蒙蒙的,还带着没有从刚刚那凶狠的吻中走出来的朦胧感,眼角挂着泪珠眼尾有一抹红色,说不出的绮丽诱人,哪还有往日的清冷淡然,让人忍不住想亲吻。 顾珩也就这么做了,他轻轻吻上他的眼角,而后微微低头与他额头相抵,声音低沉沙哑显得有些性感:“小师叔。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的,好吗?” 沙哑的声音传入他耳中,让还没从那一吻的余韵中走出来的他更是心上一麻,他虽然不明白顾珩为什么像没有安全感似的反复问他这个问题,但是每次他都是认真而坚定的给他肯定的回答,这次也一样。 “好。”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 明天双更】 第三十五章 云州城 小村庄的人即使没有农忙也习惯了早起,天刚亮陆陆续续有村民打开门发现家里丢失的家禽都回来了,活的呆在栅栏围起的小棚子里,杀了腌制过的整整齐齐摆在屋檐下,只有个别人家的少了几只,其余全部原样回来了。 小村庄的人高兴坏了,奔走相告,都在感谢昨天遇到的两位仙人。 李大哥也发现自家丢失的家禽一只不少的回来了,高兴的进屋把好消息告诉阿素:“素娘,那两位仙君真的把我们的鸡鸭都找回来啦!” 人未到话音先至,进屋却发现阿素像没有听到一样,一手拿着小宝的衣服,一手拿一块白色的玉佩,脸上表情似欣喜与感激,衣服穿到一半的小宝扒在床上,伸手想去够阿素手上的玉佩。 李大哥走到阿素身边,一手揽着阿素的肩,满眼柔情的问:“素娘,怎么了?” 阿素将手上的玉佩递给他,“在小宝衣服里发现的。” 虽然李大哥只是一个普通的木工,没见过什么市面,但是这个玉佩拿在手上就知道是个是个顶好的东西,“是那位白衣仙君给小宝的吧。是小宝的福分啊。” “你给小宝带上,我们也不要。”阿素接过玉佩点点头,将小宝穿了一半的衣服穿好,却不想小宝拿过她手上的玉佩紧紧的握着,脸上咯咯的笑出声。 阿素有些无奈的笑着摇摇头,这傻孩子有傻福。 他们不知道,这简单的玉佩上面有着沈殊微亲手雕刻上去的法阵,佩戴着能避免邪祟保一生平安。 七八岁的小宝像其他男孩子一样调皮捣蛋,生长在这山野间无拘无束,整天上山下河疯玩。 有一天和几个同龄玩伴一起去山上打山鸡,误入了林中深处半天没出来。 几个孩子吓得也不敢进去,又担心出事,于是下山喊来了大人才把小宝找出来,小宝出来的时候有些不对劲,像是被什么东西吓掉了魂,回去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烧。 小宝他爹去城里找了大夫给小宝喝了好多药都不管用,阿素担心的整日以泪洗面。 李大哥也满面愁容,突然想起来几年前那位仙君送的玉佩,因为怕小宝疯玩把玉佩弄丢了,所以阿素给他收起来了。 “素娘,小宝的那块玉佩呢?赶紧拿过来给他。” 阿素猛然回过神,擦了擦眼泪,连忙将收在柜子里的玉佩拿了出来,放在小宝手上,小宝一碰到玉佩就像小时候一样牢牢的握住了,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小宝就真的好了,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 那天晚上沈殊微与顾珩并没有再回到小村庄,而是继续往西南方向走,到达云州的那天,正好是除夕。 他们进入云州城的时候临近中午,一入城便能看到街边家家户户门前都挂上各种形状的灯笼,大多都是红艳艳的,也有粉色的莲花灯,沿街的商贩收起了往常摆卖的东西,换成了具有除夕气氛的花灯等小玩意。 街上的行人不算多,但是气氛很热闹,这么多年沈殊微第一次下山,以前在仙凌宗虽然也会一起过除夕守岁,但毕竟是仙门,气氛较这城中要淡的多。 他停在卖花灯的小摊前面,伸手轻轻拨弄了一下被扎成一条小鱼形状的花灯,这花灯做的十分精致,还用画笔勾勒出了鳞片的形状。 卖灯的小姑娘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人,忍不住出声问:“公子可要买一盏?” 沈殊微牵起唇角,笑着摇摇头,转身就看到顾珩手里拿着个油纸袋过来了。 刚靠近就闻到一股甜腻的花香,“买了什么?”他身子前倾凑到顾珩跟前,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拨开袋子。 “鲜花饼。”顾珩打开袋子给他看。 “好香。”说着就要伸手进去拿,顾珩却将袋子收了回来。 沈殊微有些委屈的瞪了他一眼,虽然没说话,但是明显在问为什么不给吃。 顾珩笑了一下,把袋子扎紧不让他闻到香味更想吃了,悄悄捏了一下他的手指,“先吃了饭再吃。以前记得云州最有名的酒楼是聚云楼,不知道这么多年了还在不在。” 听到要去吃饭了,沈殊微这才讪讪的收回了手,但是还是有一点没能吃到鲜花饼的不开心,于是用余光瞥了一眼顾珩……以及他手上的袋子,轻轻哼了一声,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顾珩虽然知道沈殊微偏爱吃食,但是没想到没有吃的想吃的东西的他会有这般可爱的表现,没忍住哈哈笑出声,惹得旁边行人纷纷侧目。 没走远的沈殊微自然也听到了,绷着脸却红了耳根,走的更快了,扬起的衣摆随风打了个卷。 顾珩连忙收住了笑声追了上去,但是脸上笑意未散。 幸好顾珩说的聚云楼这么多年还好好的开在云州城,并且因为是除夕的缘故,吃饭的人并不多,所以很快就给他们上了一桌特色菜,沈殊微吃满意了才给了顾珩一个正眼。 又略带遗憾的看一眼放在桌子上的鲜花饼,感受了一下自己的饱腹程度,吃不下了呢。 酒楼吃饭的人少,店里的小二也就比较空闲,一个店小二手上抓了把花生,凑到他们这桌,十分热络的聊天,“二位公子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说着还把手上的花生递给他们,示意他们吃。 顾珩摆摆手表示不用,“我们是特地过来玩的。” 那小二“嘿”的一声拍了一下大腿,另一只手上的花生都掉了两颗在地上,小二捡起了地上的花生这才继续说:“二位可是来对地方了,我们云州的除夕是最有特色的,尤其是晚上花神祭,那叫一个热闹好看啊。”。 顾珩十岁之前在顾家过的不如下人,连吃饱都是问题,除夕夜能出去看什么花神祭更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虽然听过但是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 沈殊微听着有些兴趣,“什么是花神祭?” 小二听到有人问更加来了兴致,花生也不嗑了,将花生全部放在桌子上,自己拖出一条凳子坐下了,“我们云州啊,自古以来每年除夕夜都会有花神女祭天,以祈求上天保我们云州来年平安顺遂风调雨顺。” “你们不知道吧,这花神祭最出彩的就是那祭天的神女啊。” “一个大花神两个小花神都是前一年在这云州城选出来的,被选中的都是最好的未出阁的女子,选中的女子焚香一年吃不得荤腥,还必须每日用鲜花沐浴,就是为了吸收花中灵气。” 两位听客虽然没有再问他什么,但是看表情是听的极认真的,所以小二很是满意,要不是这两位公子看着就太过高贵,他都忍不住想把腿架在凳子上了。 虽然没有翘着腿,但是他还是说的很兴奋,尤其是提到神女,眼中都快放光了,“当过花神的女子,各个高门大户都抢着要娶。” “唉,更别说今年的大花神是那修仙世家顾家的三小姐,那顾家小姐是这城里一顶一的大美人,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年的花神祭可……”热闹咯。 小二话未说完,却被拍桌声猛地把话吓了回去,不知道是自己那句话惹到了那个一直看起来温和俊朗的公子。 顾珩一张脸阴沉的能滴出水来,满眼厉色,小二见状哆嗦了一下,站起来跑了,连桌子上的花生都没记得拿走。 好一个知书达理的顾家三小姐,当年的顾云慧比他还要小上两岁,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那么小的孩子居然会有如此恶毒的心,直到被她诬陷偷她东西被打的半死还在祠堂罚跪,被她推下水却偏偏说成是他要推她反而自己不小心掉下湖差点死了,他才知道一个人的恶能狠到什么程度。 沈殊微知道肯定是小二提的顾家三小姐勾起了顾珩不好的回忆,他也没有在意这是在外面,伸手覆在顾珩握拳放在桌上的手,像他经常做的那样轻轻捏了下他的手指。 顾珩抬眼,对上沈殊微带着担忧与安慰的眼神,他扬起笑容,眼中恢复清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没事,我们走吧。” 留了银子放在桌子上,他们起身下楼,酒楼的楼梯不宽,堪堪够两个人并肩而行,下了几步楼梯,碰上几个富家子弟打扮的人。 沈殊微与顾珩正在说接下来去哪,一时没留意上来了人,及时停住脚步差点与上来的人撞上。 他们才下了几步,而楼下上来的人已经快走上来了,理应是他们给上来的人让步,却没想到刚要转身上楼,就听到为首走在前面的人嚣张叫骂:“那个不长眼狗的敢挡爷的路。” 本来他们都没有仔细看来的人,听到那人嘴里吐出的不干净的话,沈殊微掀起眼皮,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顾珩看清来人,将他肥胖油腻的样子与上一世被断掉四肢扔在雪地里活活冻死的那人重合起来,眼中泛起杀意。 来的正是刚刚提到的修仙世家顾家的人,顾家二公子顾元。 【作者有话说:晚上七点多还有一章哦】 第三十六章 所谓顾家 顾二公子仗着家世在云州城横行多年,哪个见到他不都得远远的避着,没人敢挡他的路,今天还是第一次见着有人这么不长眼,他都出声了还不滚开。 顾二公子顾元终于舍得屈尊降贵把目光赏给这两个不知好歹的,却没想到一看到那自上而下睥睨着他的白衣人就挪不开眼睛了,把卡在嗓子里的污言秽语硬生生憋下去了。 狂妄自大不可一世的表情换成了猥琐的笑,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泛着淫.欲的光,显得那张油腻的连更加让人恶心,沈殊微看着有些反胃,神情一冷,要不是他们只是普通人,只怕早就出手了。 那群公子哥一向猖狂惯了,没把他们放在心里,倒是对顾元了解的很,一见顾元眼珠子都贴在那白衣人的身上了,纷纷打趣道:“哟,这模样真是生的不错,这云州都找不到比他好看的,顾二公子要是看上了就带回去啊。” 王公子也是他们其中一人,经常和顾元一同寻欢作乐,什么事没做过,他也对这人起了不好的心思,要是顾二得手了他还怕分不到一杯羹嘛,于是他对沈殊微道:“你知不知道顾二公子是谁?他可是顾家的,你跟了二公子后半辈子都不愁了,还不从了他。” 沈殊微被这些污言秽语污了耳朵,一瞬间冷的吓人,眼中仿佛结了冰霜,正准备动手,被顾珩握住了手腕,“不用你动手。” 顾元在他眼中本就已经是个死人了,今天居然还敢对沈殊微起了恶心的心思,顾珩一瞬间就想当场捏碎他们的头颅,眼底嗜血的杀意一闪而过,不过仅存的理智克制住了动作。 顾元会死,而且很快,但不是现在。 拦住沈殊微只是不想让这人脏了他的手,名义上的兄弟相隔十多年再见面,顾珩没有叙旧认亲的打散,运起灵力一掌将他们全部拍飞,顺着楼梯滚下楼,哄的一声砸在地上,砸坏了不少桌椅。 幸好今天酒楼里没有什么人,没有造成太大轰动,不过还是将正在吃饭的几桌人以及掌柜的吓坏了。 尤其是掌柜的,一看到几个摔倒在地哀嚎不断的人正式城里几个富家公子,其中还有一个居然是顾家二公子,掌柜的眼前一黑,要不是被小二扶住了,只怕也很想在地上晕一晕。 不管其他人是个什么反应,扫掉了碍眼的东西沈殊微终于觉得舒心多了,二人若无其事的下楼。 顾珩之前握住了他的手腕,一直没有放手,从刚刚那些人的话语中他大约是知道了为首那人的身份,顾珩握着他手腕的手有些用力,不过沈殊微没有将手抽出来,也没说什么,由他抓着。 几个人摔的有点狠,以顾元最为甚,不过看的出来顾珩只出了一点力,不然早就晕过去了,哪还有力气骂骂咧咧。 顾元被掌柜的扶了起来,应该是摔坏了半边身子,右腿没法用力,被掌柜的和小二一人一边撑着才能站起来,嘴里叫骂着及其难听的话,还让他们等着,等他回了顾府要他们好看。 沈殊微与顾珩就像没听到一样,无视了他,走到掌柜跟前,顾珩丢了一锭银子给他,当作砸坏桌椅的赔偿。 就这么会儿,顾元努力瞪大被直接砸到地上肿了而显得更小的眼睛,活见鬼似的瞪着顾珩,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是……是你,你居然没死。” 顾珩脚步一顿,转过身,向看个死人一样看着他,“没死你很意外?” 顾元被吓得一抖,不过一想到顾珩小时候是给他当马骑的,就算侥幸当年没被弄死又怎么样,还不是跟以前一样就和他那个短命娘一样是个下贱命,这么想着他的优越感与高高在上又回来了,“就算你命大没死又怎么样,谁给你的胆子今天敢跟本少爷动手,等我回去告诉爹,看他不打死你!” 顾珩幽黑的眸子一动,似乎在看了什么,又像是随意落在空中一点,最后回到顾元身上,他扯了下嘴角,“呵……我等着。” 随后与沈殊微并肩走了出去,还说了句什么话将沈殊微逗的笑出了声,一看就是没把方才的威胁放在心上。 …… 虽然是顾珩说想来云州,不过顾珩好像对云州城也了解的不多,或是时间太久忘了抑或是小时候根本没有机会出来,两个人没有目的的顺着街道一路闲逛着,时而停下来看些摊子上摆卖的小玩意,闲适而惬意。 冬日里的天黑的很快,他们走到碧菱湖的时候夜幕以经升起,各种样式的灯笼都被点亮,将整个云州城全部笼罩在红色的烛光中,吃过晚饭的人纷纷出门,一片欢声笑语将冬夜里的寒冷都冲散了。 碧菱湖晚上似乎有什么趣事,好像全城的百姓渐渐向碧菱湖靠近,将原本远远站在湖边的沈殊微与顾珩带着顺着人潮向湖岸靠近,顾珩知道沈殊微不喜欢与别人贴的太近,于是用手揽着他,为他撑起一片独立的空间。 幸好这些百姓各个很兴奋的往前挤,没人注意道两个男人的姿势过于大胆亲密。 顾珩带着沈殊微找了个人比较少的地方站着,虽然不算靠前,但是他们身量高,能越过前面百姓的头顶,清晰的看到湖中央竟然搭着一个圆台。 圆台是木头做的,面积还挺大,圆台中间有三个被雕刻成牡丹花模样的台子,中间的最大,左右两个稍小些,似乎能站人。 因为圆台上挂满了灯笼,所以即使在黑夜中也能看的轻轻楚楚。 “花神祭就要开始啦。” “是啊,今年的大花神可是顾家三小姐顾云慧啊。” “……” “……” 身旁百姓的交谈让他们知道原来花神祭就是在这里,沈殊微略感兴趣的看着湖中。 突然百姓们发起一阵惊呼,沈殊微与顾珩顺着他们视线看过去,只见对面岸上飞起了几个身影,为首的女子人穿着华丽繁复的裙子,纱裙上坠着各种花,左右也有两个打扮精致华美的女子,三个女子身边各站着两个穿着黑衣的男子,身后还有几个挽着花篮的女子,不过她们都用薄纱蒙着面。 只见对面那些人凌空飞起,女子纱裙在空中飞舞,花瓣飞扬而下,落在圆台上的牡丹台中,看着真像是花神下凡。 围观的百姓自发鼓起掌。 沈殊微被这热闹的气氛感染了,与顾珩对视一眼抿着唇,轻轻笑了,那些普通的百姓看不出来,以为是那些神女被花神赐予了法力,从天而降,不过他们知道那几个黑衣人是有灵力的修士,带着那些女子飞过去的。 三个神女一舞过后,双手合十跪下来祭天,那些百姓全都跟着跪下,就剩顾珩与沈殊微两个人站着,幸而百姓们祭天神情专注,他们站的地方人也比较少,所以也没人发现。 祭天的百姓嘴里不断说着祭祠,看起来一时半会结束不了,他们也看过了花神祭,于是也不打算在这呆着。 两个人轻声走了出去,夜晚的云州城说不出的好看,因为百姓们都在碧菱湖,所以街道上空无一人,显得有些静谧。 顾珩拉着沈殊微转到一片街角,街角悬挂着一个红彤彤的大灯笼,微暖的红光似乎将沈殊微的眉眼都照的软化了,顾珩将他圈在怀里,将脑袋架在他肩膀上。 自那晚山上一吻过后,顾珩时不时就会做些亲密的动作,沈殊微虽然性子淡,但不是个古板的人,不像真正的古代人那样,再加上他对顾珩似乎有着莫名的包容与妥协,久而久之也习惯了他时常的温存。 顾珩时隔多年,再次回到这个地方,又遇见了给他带来不好记忆的人,心里应该是不平静的,沈殊微抬手覆上他的背,安慰的轻拍两下。 顾珩于他额间印上一吻,一触即分,望进他盛着星光的眸子,“小师叔。” 顾珩似乎总喜欢叫他小师叔,他让他直接叫名字,他不愿意。 沈殊微:“嗯。” 顾珩:“小师叔……” 沈殊微再次应了声问:“怎么了?” 顾珩像个大孩子似的笑了起来,朝他眨眨眼睛,“没什么,就想叫叫你。” 沈殊微被他孩子气的眨有逗笑了,明明是一贯清冷的人,似乎与顾珩在一起笑得比过去几年都要多。 两个人食指相扣,顾珩温热的掌心贴上沈殊微微凉的掌心,好心情的转身却看到厌恶至极的人。 顾元中午被摔的重,回去即使找了大夫,右腿还是疼的厉害,走起路来一瘸一瘸的。 回去应该是告了状,后面跟了七八个五大三粗的家丁,成半圆形将他们堵在街角。 身后带了人,顾元底气更足了,抖着一身的肥肉,浑浊的眼中像是看到什么好东西似的泛起淫.邪的光:“原来这小美人是你的人啊?你把他给本少爷玩玩,本少爷今晚就放你一马。” 顾珩脸色一瞬间阴沉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第 二章~】 第三十七章 又见妤伶 这顾二公子顾元虽出生修仙世家,不过自己却是个不学无术的废材,整天仗家世欺人,自己连筑基修为都没到。 即使顾珩中午给他拍飞了,他也看不出来顾珩与沈殊微身上的修为,又是在他自家地盘上,一点没将他放在眼里,“怎么着?等把你打趴下了,你这小美人也是我的。” 说着向后面挥了挥手,“上!打死本少爷兜着。” 顾珩放开了沈殊微的手,道:“去边上等我。” 他召出天琅剑,眼中杀意明显,都没有使用灵力,光使出澜渊剑法的招式便将八个家丁全部撂倒了,也没有下杀手。 顾元没想到顾珩这么厉害,一边瘸着腿往后退,一边磕磕巴巴指着拿剑对着他的顾珩道:“你……你……你敢动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顾珩拿剑指着他,一双眼睛泛着杀意,闻言反而轻蔑呵笑一声,收了剑走到沈殊微身边,“走吧。” 沈殊微“嗯”了一声,但是没有迈开脚步,他手指微动,就见顾元像是被人左右开弓扇了两巴掌似的捂着脸倒在地上,一只手捂着嘴喷出一口血,血里似乎和着几颗牙齿。 不理会顾元发出的猪叫般的声音,他走到顾珩身边,主动扣上他的手,像之前一样十指交握。 顾元被沈殊微扇了两巴掌本就肥胖的脸颊高高肿起,到真像个猪头,且不管他嘴巴漏风一瘸一拐回家怎样告状的。 这边顾珩与沈殊微看了会儿街景,等花神祭差不多结束街上热闹起来的时候,找了家客栈投了宿。 客栈老板也是刚从碧菱湖那边回来,憨厚老实的脸上挂着笑容,逢人就道新年好。 顾珩与沈殊微刚迈进屋子,老板眼尖就迎了出来,“二位公子过年好啊,可是要住店?” 沈殊微点点头,“两间上房。” 老板一边往柜台后面走,一边道:“这大过年的很少有人住店,我这客栈就二位公子要住,我给二位打个折,迎个喜庆。” 老板收了银子记了帐,给他们指路,“二位公子上楼左转第一间和第二间就是嘞。” 他们道了谢之后便上楼了,沈殊微推开第一间房门,站在门口对顾珩道:“早些休息。”便推门进去了,没看见顾珩眼神闪了一下。 这房间位置好,不临街外面的热闹穿不进来,客栈又没什么人,所以显得格外安静,沈殊微静坐调息了会儿,没听到隔壁顾珩有什么动静应该是睡了,他看时间也不早了,便也去床上休息了。 他不知道在他陷入睡梦的那一刻,隔壁黑暗中睁开了一双眼睛,顾珩自黑暗中站起来,也不曾点灯,分出一丝神识悄悄探入沈殊微的房间,确定那人已经睡了过去。 他轻轻推开窗户,从窗子里飞身出去,也没有动用灵力屏蔽声息。与沈殊微在一起这么多年,早就清楚了沈殊微睡觉的时候从来不设防,用了灵力反而更容易被他发现。 顾珩出了客栈一路从屋顶为飞跃而过,奔出几里之外在一条小河边停了下来,冬日里天气寒凉,河水已经结了层薄冰。 顾珩:“出来。” 一个近乎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顾珩面前,看妙曼的身形应该是个女子,只是那女子右手处似乎空荡荡的。 妤伶单膝跪地,“见过少尊主。” 顾珩并未出声,一贯含情的眼神此刻邪气四溢,冷冷的自妤伶空荡荡的胳膊上扫过,最终移到她脸上,冰凉的目光盯着她,似乎是要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波动,“沈殊微断你一臂,恨么?” 妤伶本就被他盯得心里发寒,闻言脸上一僵,努力克制住脸上的表情,紧紧抿着唇,不敢答话。 顾珩将妤伶眼中一闪而过的怨毒看在眼里,面色更加阴冷,他弯下腰,伸出一根手指将妤伶的下巴狠狠得抬了起来,妤伶不敢反抗,接触到顾珩看似古井无波的眼神,猛然头皮一麻。 顾珩语气平淡的问她:“想杀他吗?哦,对,你应该打不过他。” “所以想用那东西也将他的灵识抽了去?” 妤伶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魔丹仿佛为什么东西狠狠的捏住了,不断捏紧,仿佛要硬生生将她的魔丹捏爆,剧烈的疼痛自丹田处升起,仿佛是脱水良久的鱼儿又被狠狠掐住了头,冷汗自头上溢出,疼的她想抱着丹田在地上打滚,但是放在她下巴上的手指让她再疼也不敢动分毫。 她几乎要将一口牙齿全部咬碎,艰难的从嗓子里吐出带着血腥的几个字:“妤……伶,不敢!” 顾珩似乎是满意的了,轻笑一声收回手,“起来吧。” 妤伶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发着抖站了起来。 “上古魔龙内丹如何了?”顾珩背过身,越过结冰的河面,看向更远处荒芜的田野,不知道在想什么。 妤伶在身后恭敬的答道:“吸取了万人的灵识,现已大成。” 顾珩像是一时走了神,没听到似的,久久未见回答。 魔丹已吸够了生人灵识,现在只差玄天诀,距离恢复上一世的修为以及成为魔界尊主的日子越来越近,马上就可以杀尽想杀之人,将虚伪的修仙界踩在脚下,本应该满心畅快,却不知为什么有些不安。 就像是一旦踏上高位成为一界之主后,就会失去那些以前从未拥有现在想珍重爱护的东西。 脑子里似乎住了两个人,相互撕扯。 一个眼珠像是染了血般猩红,不屑的说只要用玄天诀解了封印恢复魔尊血脉,再用吸了上万人灵识的上古魔龙内丹代替现在体内弱小的金丹,就可以恢复上一世身为魔尊的修为,到时候修真界没人是你的对手,就连沈殊微也不行,到时候可以先灭了顾家,再率领魔族搅乱修真界将他们踩在脚下。 若是对沈殊微还没有失去兴趣,那就废了他的修为断了他的脚筋,将他圈养在身边,到时候想怎么就怎么样,你忘了上一世的沈殊微是如何清高自傲对你不屑一顾的吗?将这样的人***亵玩,不是很爽吗? 双眼浸了血的人似乎占了上风,在他脑海中邪肆大笑,那些念头一想就爽的浑身都在发抖。 这时,脑中一角突然响起了一道悲伤的声音,那人一双黑眸满是悲切,他说你不能这样,你要是这么做了,你就会失去那个人,失去他给予你的所有温暖,你是喜欢他的不是吗?这一世的他和上一世不一样,他那么好,你怎么忍心让他难过,怎么忍心伤害他…… 另一道狂傲的声音打断了他,你忘了你杀了芸茉吗?你已经回不了头了,一旦他们知道你杀了芸茉,你说你的小师叔难道不会杀了你吗? 会。顾珩听到自己这么回答。 那个悲切的声音最终没有再响起一句。 过了很久,久到妤伶以为他不会有回答的时候,顾珩开了口,声音像是从远方飘来的。 “嗯。你带着魔丹去裂冰崖等我。” …… 客栈内。 沈殊微昨天晚上睡得很好,一觉醒来天已经亮了,施了清洁术后推开门出去看到顾珩的门还是紧闭着。 他走过去敲了敲门,“顾珩。” 过了一会儿里面才传来带着未睡醒的沙哑声,“插销没有插上。” 沈殊微闻言轻轻推了下门,门吱呀一声开了,进去一看才发现顾珩还睡在床上,睁着惺忪的睡眼看着他。 他走到屋子中间就停下了,“起来了,带你去个地方。” 顾珩躺在床上不动,哑着声音道:“要小师叔拉着才起来。 略带沙哑的声音撒起娇来挺要人命的,沈殊微耳根一热,心里暗骂这小狼崽子撒娇粘人越来越熟练了,心里骂着身体却很诚实的走到床边,微弯着腰,朝他伸出一手,掌心朝上,那手皮肤白皙细腻常年温凉,手指纤细修长。 顾珩将手搭了上去,却是没有借力起床,反而暗中使劲,用力一拉将沈殊微拉到身上,再伸出一手箍住了他纤细的腰身,将他牢牢圈在怀中,两具身躯紧紧贴着。 沈殊微莫名的觉得顾珩今天好像格外的粘人,将头埋进他的颈窝,像个小崽子似的抱着他也不讲话,久到他觉得四肢有些酸麻了。 他眼中带着无奈,一手撑着床,拉开点距离,微凉的薄唇在顾珩额上印下一吻,“好啦,起来了,我带你去寻玄天诀。” 那一瞬间,沈殊微觉得顾珩的脸色变得十分复杂,是他从未见过的,未等他仔细看清,顾珩便恢复如常,脸上带着温柔俊雅的笑,仿佛他刚刚那一眼只是错觉。 但沈殊微知道虽然那只是一瞬间的是,但是那样过于复杂他说不出来的表情从未在顾珩脸上出现过,他没有看错,没来由的感觉出来顾珩今天过于反常。 他心中泛起疑虑,犹如平静无波的湖水被人突然丢进了一个小石子,石子很小,但依然让湖水荡起一圈圈波澜。 他正欲问顾珩怎么了,可是因为顾家的人……双唇突然被人含住了。 一吻结束,沈殊微觉得脑子有点热,完全不记得要和顾珩说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 唉TAT】 第三十八章 雪隐山 云州城继续北上,便是雪隐山,雪隐山有几座终年不化的雪山,雪山之下有一悬崖,叫裂冰崖。 据说裂冰崖深不见底,原本是那里是一片冰原,不知多少年前,玄天大陆发生震动,冰原自此裂开几丈宽的口子,将冰原分成两半,形成现在的裂冰崖,裂冰崖崖壁都是极厚的冰。 早有传闻裂冰崖下面藏有上古留下来的数不尽的极品法器、绝世功法以及金银财宝,但是由于雪隐山气候环境极其恶劣,合体期以下修为进去都得丢了半条命,就算进去了,也不知如何下到裂冰崖,更别说不知崖底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所以传闻传了这么多年也还只是传闻,不是没人被传闻里的绝世功法吸引去尝试的,要么进去了就再也没出来,要么出来也成了半个废人。 上辈子顾珩自高空被人打落意外掉进裂冰崖,奇迹般的没有死,经脉尽断修为全废只留了一口气,手边一本破破烂烂的功法,只能勉强看清是玄天诀三个字,成了他漫天绝望中的一缕微弱的希望。 他甚至想就这么躺着不动,不过几炷香的时间,就会被活活冻死,但是他不甘,不甘心就这么死在这了,不甘心……所以他捡起了那本书籍,打开了他。 此后便从裂冰崖出来了一个嗜血厉鬼,成了魔界之主。 他们在新年的第一天,离开了热闹温暖的云州城,北上前往入目只见苍茫白色的雪隐山。 …… 这个除夕夜,有人携手相伴悠然行走在被红红的烛光笼罩着的小城里,看了一场花神祭,虽然没有看到最后,但能与街角红红灯笼下于身边人落下一吻也不觉可惜。 有人在宗门大聚于云回峰一起吃年夜饭的时候一双眼变得猩红,身上魔气四溢,残忍杀害数名同门子弟,被抓住之后哈哈大笑自尽而亡,一月前静安峰峰主林秋雁最爱的小徒弟芸茉之死水落石出,原来是百炼峰的杨成勾结魔族残害同门。 至此,事情真相“水落石出。” 也有人奔波数地,于除夕之夜赶到一个充满血腥和恶臭味的山中石室内,屈辱的跪下一人脚下,低垂着的眼中是滔天恨意。 临渊的剑放在脚边,银色的剑身此时沾满鲜血,不是还有豆大的血珠滴落在地,他整个人仿佛刚从血池里出来一样,浑身都是血气,尽管他在怎么注意,天青色的衣衫上还是沾了血迹,印出了深深的暗红色,温润如玉的公子变成了一块浸了血的白玉。 他温顺而低下的跪在身穿黑袍之人的脚下,那人浑身被漆黑的袍子包裹的严严实实,一张脸看上去竟然十分俊美,三十来岁的模样,只是那俊美中又带了股阴邪之气,令人看上去不寒而栗,脖颈露出一块未被黑衣遮住的皮肤,那块皮肤却不像脸上那般光滑细腻,反而布满了血色的裂纹,只一眼便让人不敢往更深处探究。 临渊自怀中拿出一个乾坤袋,用染了血的手递给身前站着的那人,“师尊,这个月所有修士自秘境所得的灵植丹药都在这了。” 临渊的师尊,玉坤峰峰主柳隋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没有接临渊手上的乾坤袋,似安慰般的用手抚着他的发顶,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浑身发冷。 “我的好渊儿,我这身体撑不了多久了。” 他伸出一根显得有些青白的手指,拨开自己的领口,里面的皮肤看起来十分骇人,浑身上下除了裸露出来的脸和双手之外没有一块好的,就像一块刚高温烤出来的陶瓷被丢入冰冷的水中嗞出密密麻麻的裂纹,不过柳隋身上的裂纹是血色的,较深处甚至能看清表皮下的血肉。 玉坤峰峰主柳隋,与清芜仙尊同辈,宋喻之沈殊微等人都要叫一声师叔,上一代峰主,只有柳隋未将峰主之位交给自己的徒儿。 一句身体撑不了多久落在临渊耳中,像是一道惊雷劈在身上,温润儒雅的脸在昏暗的烛光下都印的煞白,他语气急促似祈求般,“师尊,请你再给我些时间,我一定能给你找来更多灵草,过几天又有一方秘境要开,我……” “唉。”柳隋怜悯的叹息一声打断他的话,伸手将跪在地上的临渊扶了起来,“你这是何必呢,你与小殊是师兄弟,要多与他亲近,将我交给你的蛊毒下在他身上,我就可以碾碎他的灵识,占据他的身体。” “这样你就不必抢夺其他修士所得灵植丹药,多危险,要是被人认出只怕连宗门都护不了你了呀。” 尽管听到这些话语,听他一遍一遍说要占了小殊的身体,他就恨不得一口咬碎他的喉咙,但是他不能,不仅面上要表现出顺从恭敬,心里更不能有一丝反抗的念头,明明很想站在小殊身边,天天与他饮茶看他舞剑,但只能尽可能减少与他接触,要让他的师尊觉的他与沈殊微关系疏远! 因为这个人,他的师尊是疯子! 他不仅想要侵占师侄的身体,更给自己徒弟下蛊,控制他残害其他修士夺他们手上的灵植丹药,给修补因修习邪术而被魔气撑的快要裂开的身体。 所以他只能低着头,顺从的再次将乾坤袋双手递上,若是有一天他真的要动小殊,他一定…… 柳隋阴冷似毒蛇般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突然一掌将临渊打飞在地,猛地吐出一大口血,乾坤袋随之掉在地上。 “不中用的东西。”看来他得自己动手了。 …… 一路从云州城北上前往雪隐山的两个人,越往北即使有灵力护体还是能感受到刺骨的寒凉,迎面扑过来的风里仿佛都夹着冰碴子,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 沈殊微修为高深,不过他不仅自身体温较别人要低也畏寒,所以还是能感觉到丝丝凉意渗进骨头缝里似的。 相比之下顾珩就更加惨了,毕竟才金丹期修为,那点灵力根本抵御不了雪隐山的寒冷,等远远看见雪隐山白茫茫的山尖的时候,顾珩脸被冻的青白,嘴唇渐渐发紫。 一路上沈殊微一直紧紧握着他的手,用自己的灵力笼罩着他。 他们绕过一个山坳,雪隐山和裂冰崖的全貌展现在眼前。 入目便是几座高耸的山脉,山脉上覆着终年不化的白雪,白茫茫一片,看久了仿佛连天地都是白色,雪隐山风很大,风里卷着从山峰上刮下来的细雪。 从几座山峰往右看,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冰原,只是冰原仿佛被拦腰斩断,中间多了一条黑漆漆的缝隙,因为距离较远,所以看上去就像一条黑线将冰原断成两截。 他们站在山坳口看向苍茫一片的雪隐山,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直到一阵凌冽的风刮了过来,冷的沈殊微打了个寒颤,他连忙将顾珩拉进山坳避风处。 “你在这等我,我去拿到玄天诀就回来。”说着给他施了一道御寒的法阵,刚要走就被顾珩拉住了手。 “裂冰崖从未有人去过,你……”顾珩语气罕见的有些急促,像是想阻止他又像不是。 沈殊微安抚似的反手捏了下抓住他的手的手指,掀起唇角道:“放心,没事。”既然他敢下去,就有把握上来。 顾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是拉住他的手指一根根松开,最终完全放开了那白皙修长的手。 沈殊微又来到了山坳口,他站在那里回头看,却是看不到顾珩的身影了,被挡住了,心中莫名轻叹,转过身直面雪隐山。 雪隐山夹杂冰雪的狂风像是厉鬼在他耳边哀嚎撕扯,声音凄厉刺耳,他召出洛渊,迎着狂风踏上洛渊,凌空而起,御剑飞向裂冰崖。 白色纤细的身影仿佛融入了茫茫天地间,只能看到被狂风卷起的青丝相互缠绕,他不知道身后一双属于顾珩的双眼注视着他的离开,看他义无反顾的扑向藏着恶魔的深渊。 等那道与雪融为一体的白色身影自冰原上消失,进入裂冰崖,顾珩收回复杂的目光,转身进了山坳。 妤伶像是已经在那里等了许久,等顾珩过了,她将一个魔气与阴邪之气四溢的黑色珠子交给了顾珩。 顾珩两只手指捏着黑气缭绕珠子,想到这吸食了上万人灵识的上古魔龙内丹马上就要溶入他体内,代替那弱小的金丹,他于这苍茫的天地间发出哈哈大笑声,笑声疯狂肆意。 马上……马上他就能解了封印,重回魔界,登顶至尊之位,这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单凭这颗魔丹就能在顷刻间要了一名渡劫期修仙者的命,更何况解开封印,完全吸收这颗魔丹的他。 他似乎都已经想好了顾家人的死法,不能让他们像上一世一样死了那么简单,他要抽了他们的灵识,让他们在魔界做最下等的奴仆。 这一刻的顾珩,仿佛换了个人似的,一双幽黑深邃的双眸像是浸在了温热的鲜血里,眼底一片猩红,脸上疯狂嗜血的笑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厉鬼,一双鬼手刚刚扎进人的心脏,将不断跳动的心捏爆,鲜血混着皮肉低落在地,溅起一小片灰尘,又慢慢归于寂静。 没人知道在顾珩拿到那颗魔丹的那一刻,封印他体内魔族血脉十几年的封印上一道细小的裂痕又扩大了一点,但是还是很细小的让人无法察觉。 一缕极细的血红色的魔气,自那被封印之人都一无所知的裂痕中溢出来,顺着他体内经脉向上游走,最后停在他的脑海中,不断侵蚀他的神智。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呀 差点给这张起名魂断裂冰崖,我忍住了敲键盘的手 大概还有两章我觉得你们可能得骂我了,想骂的时候忍住我们一起骂顾崽子 后面可能有些高能,怕会被锁,我会注意些要是万一被锁了千万不要捉急呀!】 第三十九章 恭喜少尊主 仿佛过了很久,久到顾珩平息了嗜血大笑,猩红的双眸归于平静的黑色,又成了俊朗的公子模样。 一道白色身影终于深不见底的裂冰崖出现,停在山坳口的时候,差点站不稳,拿在手上的洛渊撑在地上才没有倒了,嘴角溢出血迹,一袭白衣仿佛被人用乱刀割了似的,全是沾了血的口子。 顾珩听到动静走了过来,沈殊微朝他露出一抹虚弱的笑,一双眼睛却是亮晶晶的,他自怀中拿出一本看着马上就要掉页的书递给顾珩。 拿着书的手,原本应该是肌肤如玉般细腻无暇,此时那只手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流着血的口子,那是被利刃般的风割出来的,就连用灵力护体也没用。 顾珩的手像是年久失修的木轴缓慢且迟钝接过写有玄天诀三个字的书,他将书随意放在怀里,想去将沈殊微脸上的血迹擦干净,却不成想,他的手还没碰到沈殊微的脸,他便眉心一压,皱着眉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 沈殊微从顾珩身上感觉到一股很不舒服的气息,似曾相识,他问:“你去哪了?怎么身上沾了魔气?” 顾珩悬在空中的手顿住了,脸上的笑仿佛僵住了,他闭了闭眼,重新挂起了温暖的笑,深邃的眼睛看着他,仿佛带了点惑人的意味。 他摊开手掌,伸在沈殊微面前,低沉着声音道:“小师叔,到我这边来。” 沈殊微看着眼前明明和往常一样的顾珩,心里徒然升起一股怪异,他皱着眉,轻轻摇了摇头,“你身上的气息让我很不舒服。” 顾珩维持着摊手邀请他过来的姿势,正待在说些什么,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恭喜少尊主拿到玄天诀。” 还算悦耳的声音传入沈殊微的耳中,让他心神巨震,怎么可能…… 直到那道身影完全出现在他面前,他眼中一黑,妤伶。 怎么会是妤伶,她怎么会在这里,他刚刚叫顾珩什么? 少尊主……?妤伶为什么会叫顾珩少尊主?! 那芸茉…… 沈殊微理不清自己在想什么,无数念头一股脑涌进他脑中,挤得他整个人仿佛要炸掉。 他不自主的后退后退再后退,眼睛仿佛在盯着顾珩,又仿佛看向虚无,刚才还盛着星光的眼睛,一瞬间暗淡下去,失去了神采。 他轻轻摇着头,“你骗我……” 微弱的仿佛被风轻轻一吹就要散的声音传到顾珩耳中,他收回伸着的手,眉眼一压,带着杀意扫了一眼妤伶。 妤伶低下头,嘴角却扯起邪恶的笑容,你断我一只手,我要让你百倍千倍还回来! 看到顾珩拿出那颗充满邪气的珠子,就是断妤伶手臂时看到的那颗,他竟然一点也不意外,只是一颗心仿佛被扔进了雪隐山裂冰崖下,被千年寒冰包裹了起来,致命的寒凉,让那颗心再也无法跳动。 他真是天底下最眼瞎的人,空有一身修为,被朝夕相处的人骗了十年。 是了,他怎么没想到,明明没有告诉顾珩玄天诀在裂冰崖下,他却知道了。 他扯起一抹凄惨的笑,在被顾珩手上的珠子震晕失去意识陷入黑暗的那一刻,他甚至在想,你若要成魔,我可以陪你入魔,只要不作恶,是仙是魔在他眼中并无区别,只是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为什么……要杀芸茉…… 你杀了师姐的女儿,你让我怎么办? 沈殊微像是一片薄薄的白纸,被雪隐山独有的寒风卷积着就要吹向不知名的雪地里,却突然被一双有力的手接住。 顾珩半跪在地,低着头吻去他眼角的泪水,冰冷而苦涩,与情动时的泪珠的味道不一样。 他心中突然发了狠似的,狠狠的含住了沈殊微冰凉的双唇,一手掐着他的脸颊逼他张开口,蛮横的将舌头伸进他的口腔扫荡纠缠,好像这样就能掩饰的心中仿佛要失去这人的恐惧感。 不是说好了么,再也不离开我? 入了魔你就要对我避之不及了? 想都别想,是仙是魔就真的那么重要?我会让你无处可去,最终只能待在我身边,这辈子是生是死都别想离开。 不断有猩红的魔气从封印的细小裂缝里溢出来,仿佛收到了什么鼓舞,变得十分兴奋。 …… 上一代魔尊爆亡,新一代魔尊还未出现,魔族内部各大势力争夺不休,这十几年里修仙界少了魔族的干扰,不断壮大,人界也一片祥和。 平静的了十几年的玄天大陆,自新年伊始便被打破。 先是有修士发现百年来无人踏足的雪隐山发生异动,血色魔气冲天,随后魔族左右护法拥上一代魔尊之子登上魔尊之位,这魔尊不知其名不知何貌,但修为极高手段极其残忍,那些觊觎魔尊之位的各势力首领一夜之间死法各异,自此动乱割裂的魔界重归一统。 其二便是魔界动乱之际不少小修仙宗门趁机打压,新一代魔尊平定魔族内乱后,率领魔族大军踏平那些修仙宗门,其中以汕南金玉宗最为惨烈,一宗上下几百条人命无一活口。 最后一件怪事就是那云州城顾家一夜之间惨遭灭门,却不是魔族下的毒手,云州城属清源宗境内,顾家出事手清源宗特派宗门长老下山查看。 清源宗长老仔细探查了顾家人身上的剑痕,吐出一个令人震惊的名字。 …… 一间客栈内。 床上的人似乎睡得极不安稳,紧闭着的眼睛不断颤动,嘴里轻声呓语让人无法听清。 突然片羽似的眼睫不断颤动,一双清眸缓缓睁开。 沈殊微睁开眼睛,对上头顶木质的房梁,一瞬间不知道自己深处何处,脑袋一片昏沉,他缓缓撑起身子,下意识喊:“顾珩……” 顾珩……心脏猛地一缩,陷入黑暗前顾珩身上的魔气,那颗邪恶的珠子以及一双猩红的眼睛一幕幕在脑中重演。 心像是被针扎了似的密密麻麻的疼,整整十年,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换了种关系他都以真心相待,他也看的出来顾珩说喜欢他不是假话,但是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顾珩会入魔。 下了床他眼前一黑,是被那颗魔丹震伤了还未完全恢复,他走到窗前,推开窗户,街上热闹的叫卖声交谈声传了上来,这里是仙凌宗山下的一座小城镇,也不知是昏睡了多久。 顾珩……又去了哪里? 御剑回到宗门时,一个云回峰的弟子一直在门口候着,见到沈殊微的身影远远的就叫着:“沈峰主!!” 沈殊微御剑自他身边停下,“何事?” 那小弟子看到一贯清雅超然的殊微真人面带憔悴,顿时心疼不已,不管外面怎么说,他们仙凌宗都相信不是他做的。 “掌门叫我在这候着您,让您一回来就去正殿,清源宗的长老也来了。” 沈殊微昏睡了好些天,对外界事并不知晓,虽然疑惑清源宗来人为何等他去,但也淡淡点头应了。 “顾……”那小弟子想到近来的传闻,默默把师兄两个字咽了下去,“顾珩没有和您一起回来吗?” 听到顾珩两个字,沈殊微脚步顿了一下,没有答话继续走了。 进了云回峰正殿,之见峰主宋喻之居于上座,左边时君遥晏温云庭等人,右边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带着几个弟子,应该就是清源宗的人。 沈殊微一入殿,宋喻之还未说话,那清源宗长老便走到殿中朝沈殊微道:“殊微真人可让我们好等啊。” 沈殊微目光落在他身上,淡声道:“何事?” 君遥也站了起来,走到沈殊微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薄怒看着那长老:“小殊现在回来了,张长老有事不妨直说,别耽误小殊休息。” 外面的事早已传开了,仙凌宗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么做就是摆明的要维护沈殊微。 张长老苍老松弛的皮肤扯出一个冷笑,“自然是为了我境内顾家几百口人命来的!” 没有将张长老凌人的样子放在眼里,只是他话中的意思却是让他脸色一白,如今他自然知道顾珩对顾家不可能是像他说的那样不恨了,他怕……怕顾珩又做出什么事,“顾家……怎么了?” 张长老将沈殊微的苍白的脸色看在眼里,心里更加有把握了,也就更加得意起来,仙凌宗是天下第一宗门,清源宗便是底二,修仙界既然有门派排名自然也有相互竞争,清源宗年年被仙凌宗压上一头,自然心中有怨恨,如今抓到把柄更是打压的好机会。 “殊微真人可是敢做不敢当?敢杀了顾家满门却不敢承认,这就是天下人人敬仰的殊微真人的做派吗?”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脑中炸开,沈殊微瞳孔一缩,隐隐有些猜测,却不敢置信。 君遥更是黑了脸,最近这些传沈殊微杀了顾家几百人的风言风语他们自然有所耳闻,但是均相信不是沈殊微做的,如今哪轮得到别人上门叫嚣,“我们小殊好好杀顾家做什么?!没有证据就别乱说!” 没想到听到君遥说证据,张长老更是兴奋了,嘴角一咧,朝身后弟子说了句什么,不一会儿几个弟子抬了一副蒙了白布的担架上来,身边还跟着个普通百姓打扮的男人。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呀 快了快了】 第四十章 临渊 张长老亲自蹲下身子,迫不及待的掀开白布,指着地上尸体脖子上的一道剑痕,冷笑道:“这世上除了洛渊还有哪一把剑能留下这样的剑痕?!” 宋喻之从上面走下来,对着尸体上的剑痕仔细查看一番,最后于君遥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无奈,剑痕看着确实像是洛渊。 沈殊微在看到尸体的那一刻,竟然没有一点意外,别人不知道,但是他能一眼就看出那剑痕与洛渊的区别,世上还有另一把剑能留下这样的剑痕。 他亲手送给顾珩的天琅剑。 沈殊微抿着唇不答话,宋喻之与君遥最是了解这个小师弟的性子,这般残忍的事肯定不是他下的手。 看到宋喻之还这般维护,张长老冷哼一声,示意那个普通百姓打扮的男人上前一步,“将你看到的如实说给宋掌门听听。” “是。”那人畏畏缩缩上前一步,还回头看了一眼张长老,“小人是常年给顾府送菜的,那天一大早天不亮,小人将新鲜的蔬菜送到顾府后门,像往常一样敲门,一般敲三下就会有小厮来开门,那天敲了半天没人开门,但是见到一个穿白衣的人从屋顶上飞了出去,手上……还拿着把带血的剑,和那位有些像。” “我发现不对劲,推门进去才发现,全死了全都死了!”说着男人还看了一眼沈殊微。 君遥看到清源宗有备而来,人证物证俱全,就想坐实沈殊微灭了顾家满门的事,脸都黑了,一双桃花眼泛着冷意,“你看清脸了吗?剑痕若是有意模仿也不是不能像洛渊,准备这么充分,谁知道是不是贼喊捉贼?” 张长老被君遥一顿说一口老血哽在心头,张嘴要说什么却被宋喻之打断了,“晏温,快带张长老下去休息。” 温和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还朝晏温使眼色,示意赶紧弄走。 晏温抿着笑道:“是。” 几个弟子半强硬的将张长老一群人带走了。 正殿里终于清净了,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宋喻之面带愁容看向沈殊微,问:“小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看那尸体上的剑痕确实像洛渊剑。” “不是洛渊,是与洛渊同时出世的天琅。”沈殊微闭了闭眼,沙哑着声音开口,将天琅剑的事讲与他们听。 君遥听着一脸复杂,犹豫半天还是开口问:“是顾珩做的?那传言新继位的魔尊就是顾珩也是真的?” 君遥比宋喻之更清楚顾珩与沈殊微之间的事,一开始也是他向沈殊微点出顾珩的感情,十多天前魔族新一代魔尊继位,没人知道这个魔尊是从哪冒出来的,但是继位后的一些残忍手段确实传遍了玄天大陆。 就在几天前,顾家被仙凌宗的沈殊微灭门,以及心狠手辣的魔尊就是沈殊微亲手教养出来的顾珩,这两件事像是烧着的野草被有心人的风吹燃了整个大陆。 外界人人都在议论沈殊微跟顾珩一起堕了魔道,清雅高洁的仙人手上沾满了鲜血,依附清源宗的小门小派受了指使经常来仙凌宗要说法。 君遥听到这些消息震惊不已,他对沈殊微了解但却并不了解顾珩,依沈殊微对顾珩的感情,要是真的该有多伤心。 沈殊微白着脸点点头。 “我先回去了。” 宋喻之还想拉着沈殊微问些什么,被君遥阻止了,他看着沈殊微单薄的背影重重的叹了口气。 清冷惯了的人,一旦动了情,便会亲手将心和命捧在手上送给那人,顾珩便是他的劫。 …… 清峦峰上空无一人,寂静中透着几分寂寥,风将竹叶吹的飒飒响,仿佛还能看见小小的孩子拿着小木剑于竹林中练剑法,然后那孩子慢慢长大,长成高大俊朗的青年,青年收了剑对他一笑,走到他身边圈住他的腰于额间印上一吻。 “小师叔。”清朗的声音带着些独有甜腻缠绵仿佛就在耳边,带着些寒意的风吹起了散在背上的发丝,也吹散了眼前的画面。 沈殊微伸手将吹在脸色的青丝抚了下来,转过身不再看满是回忆的竹林,推开门穿过前殿,便是走过不知多少回的莲花池与木质回廊,似乎有一个比他还要高些的青年臂弯处放着一件水蓝色的风披,含着笑对他说‘我心悦你’。 他放在木质栏杆上的手捏紧,因用力显得手指泛白,艰难的扯出一个悲凉的笑,原来这地方太小也不好,处处都有以前的回忆。 十年前,他从现代来到这个陌生的大陆得以新生,那个时候以为是上天眷顾,还能得一人相伴;十年后,再次只身一人回到这里,待了十年的地方明明该是一草一木都很熟悉,如今却觉得更加陌生,陌生的可怕。 他终究没有踏上连着回廊的拱桥,因为他知道走过回廊后面便是两间相对的房子,他和顾珩一人一间,房子中间还有一个院子,不大,但很好看。 如今不过短短的几个月的时间,竟已物是人非,不敢踏足。 清峦峰处处都是两个人的痕迹,竟无处可去。 清峦峰山顶有一笔直陡峭的悬崖,一眼望不到底,沈殊微白日里于这悬崖边立足三日,晚间于静安峰林秋雁院门外驻足三夜,未曾等一门开。 这一日,日落星显,夜幕降临繁星点缀,他自清峦峰离开,于静安峰林秋雁门前跪下。 “师姐,对不起。” “顾珩做下那种事,是我没教好,我自他十岁开始带他,与他相伴十年,竟不知他心中所苦所求,才让他变成现在的模样,是我的错。” “如今他已犯下错事,仙魔两界都视他为仇敌,他固然有罪,但我不忍他一错再错也不忍他将来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我要下山去找他,将他带回来,与他一起给师姐赔罪,只求师姐留他性命,我……带他离开,不再回来。” 白色身影于院门前沙砾地上长跪不起,一头青丝披散在背上,天空黑幕上星星闪烁,只有风儿吹动树叶的声音,连一只鸟鸣也没有,寂静的让人心中沉闷。 “玄天修真界剑修第一大能,名动天下的殊微真人如今可真是大出风头啊。”未见人影,只听见邪肆的声音自寂静的夜空中响起,但静安峰上的人全部就像陷入沉睡一样,没有一点动静。 沈殊微眼神一寒,站了起来,冷声道:“出来。” 一个全身被黑袍包裹隐于黑夜中的人影出现在沈殊微面前,那人身后跟着一人竟然是临渊。 沈殊微蹙眉道:“二师兄?” 心里大致明白这黑袍人应该就是没见过几面的玉坤峰峰主柳隋。 临渊一贯温润如玉的面容阴沉如水,没有回应他。 柳隋一把将头上的兜帽扯了下来,脸上血红色的裂纹在月光下看着十分骇人,“我的好师侄,学澜渊剑法配洛渊神剑,惹得修真界多少人为之敬仰,可如今不仅发狂屠普通修仙世家满门,还养出了杀人如麻的魔界尊主,可真是厉害的狠。” “不知外界所传你与原先的师侄如今的魔尊有见不得人的私情可也是真的?” 阴邪的声音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将他心上欲盖弥彰蒙上去的布砍的粉碎,露出里面流着血的伤疤,这么多天他不愿想不敢想的事情一幕幕被人强赛进脑中,眼前一阵发蒙,像是有人在拉扯他的神经,沈殊微握拳的指甲狠狠刺进掌心,鲜血顺着惨白的指尖滴落下来。 掌心的刺痛让他从恶魇中挣脱出来,他勉强稳住心神,眼中恢复清明,只是多日心中积压的郁结让他心中更是一沉。 “你到底要做什么?!” “做什么?!哈哈哈哈…”柳隋仰头大笑,过大的幅度使他脸上裂纹变大,露出里面的血肉,像是地狱里最恶的鬼。 “你看看你做的事,你养出来的好师侄,杀了多少修真人士残害了多少普通百姓,你还有脸活下去吗?” “不如将你的身体交给我!”说着自宽大的黑袍袖中伸出长着尖锐指甲的手,向沈殊微袭去。 那些话像是能够蛊惑人心,被施了术似的不断往他心里钻,企图扰乱他的心神,他皱着眉狠狠的摇摇头,像是要把那些被挑起的思绪给抛走,睁眼柳隋的厉爪已经到了眼前,他眼中一冷,召出洛渊与柳隋缠斗在一起。 柳隋与清芜仙尊同辈,实力自然不容小觑,但沈殊微在他手下并没有被压制,游刃有余甚至还能分出心神看了一下静安峰的动静。 他与柳隋在外面闹出这么大响动,没有一个人出来查看,就连林秋雁也没听到一样,只怕是被动了手脚。 几招之下,柳隋被沈殊微剑气震开差点撞到墙上,他用手擦掉嘴角的血迹,眼中阴邪一闪而过,再次飞身上去。 “你看看你做出来的好事,你还有脸面对宗门先祖吗?” “你师尊清芜知道你与男子有私情还会认你吗?那人还是你的师侄啊!” “你杀了顾家几百口人,你手上沾满了鲜血,晚上不会做噩梦吗?” “你不想活下去,也没脸活下去是吗?把你的身体交给我吧。” 我……杀了顾家人…… 我对不起师尊…… 我不想活了…… 像是有什么人不断在他耳边低声呢喃着这些话,沈殊微清冷的眸子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手上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遥远的地方仿佛有人在喊他,一声一声像是一道剑光破开他眼前的迷雾…… “小殊……” “小殊……不要听他说话!!” “不要听!” 那道剑光已经近到眼前,只要再近一点便能彻底撕开迷雾,却是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更浓厚的雾气一拥而上,眼中再也看不到光亮。 因为违逆柳隋出声唤醒沈殊微的神智被发现,柳隋催动了蛊虫,临渊一口乌黑的血喷出,跪倒在地,用手狠狠揪着心口,那皮肉下面像是有几千只虫子一起啃食那颗跳动的心脏。 擦掉血迹抬眼,那缓缓倒下的白影让他目眦欲裂,他召出剑,趁柳隋正在施法想要蚕食沈殊微神魂之际,一剑从背后狠狠刺入他的心脏处,柳隋不可置信睁大眼睛,却连头都没有回过来便没了气息。 明明是用剑刺了别人,临渊就好像自己也被人一剑捅了心脏似的,虽然胸口没有伤痕,但嘴角大口大口溢出血迹。 临渊擦掉血迹,眉目温柔的守在沈殊微身边等他醒来,尽管心脏像是被破了个口子又被虫子噬咬痛得恨不能马上死掉,但是他还是撑起温润的笑容,像是在等他醒来便一起饮茶似的。 苟延残喘这么多年,手上沾了那么多血,其实早就该死的,但是总是舍不得再也见不到他的小殊,于是便一直忍着活着,早就料想到有这么一天,也没什么遗憾的,就像是终于解脱了一样,只是有些舍不得罢了。 施法的主人身死,沈殊微很快恢复神智,醒来的时候正对上临渊温柔的目光,“二师兄。” “嗯。”临渊温声应着,将他扶了起来,“没事了,一切都结束了。” 沈殊微垂着眸子没有再问,这么多年对柳隋修习邪术有所耳闻,但并不清楚,临渊不愿多说他也不会多问。 临渊伸手将他斜掉的发簪重新带好,就像小时候常给他梳发一样,“小殊,去吧,我知道你想去找他,不管外界怎么说,我们师兄弟都是你的家人。” 沈殊微心中一暖,走出几步后,突然回身像小时候那样,抱了抱临渊,叫了声:“二哥。” 临渊颤抖着手抚了抚他的发顶,将眼中的雾气忍了下去,温声道:“快走吧,天快亮了。” 临渊朝他摆摆手。 沈殊微一袭沾了血的白衣,于黎明即将来临之际,披着几点暗淡的星光,孑然一身踏出静安峰,回首时再也见不到站着目送他离开的身影。 也不知道站得笔直如常的人,自他离开后再也撑不住仰倒在地,溅起地上的尘土再慢慢归于沉寂,缓缓闭上的眼中印着一袭白衣身影。 再也听不到一声‘二哥’,也再不能开口道一声刻在心上的‘小殊’。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呀~这章有点长,没有分开了。 在评论看的有小可爱说火葬场都不行,得给顾珩扫墓了,扫墓这个词用的好哈哈。 不过对于沈殊微的感情想做一下说明,他对顾珩的感情并不是简简单单的爱情,在两人挑明前,他也全心全意护着守着顾珩,只是这种感情后来变成了另一种爱,虽然顾珩现在做了这些事,但是现在的他是不会放弃顾珩的,他想将顾珩拉回来。 至于后面顾珩怎么作死,沈殊微的情感也会有一个变化,但是他对顾珩的爱是到骨子里的。顾珩也爱沈殊微,只是他的爱一开始是爱而不自知,后来是因为神智被影响,等他清醒之后……】 第四十一章 疯魔 踏出宗门的那一刻,沈殊微想,过不了多久他便会将顾珩带回来,带回来给师姐赔罪,废了修为也好不管怎么样也好,只要留他一条命,他便带他离开这里,于玄天大陆寻一僻静之地相守一生。 却不知道有些东西一旦走出后,便再也回不了头。 他以为他能唤醒顾珩,却不知道他此去会遭遇什么,他以为他还能回来,却不知后来他宁愿不能回去。 沈殊微到魔界入口的时候身上还沾了星星点点的血迹,正当他要拿剑破了入口结界的时候,一个妖娆妩媚的身影自里面出来。 妤伶脸上挂着虚假夸张的笑,眼中却满是愤恨的神色,她朝沈殊微盈盈一欠身,道:“尊主可等您很久了。” 妤伶恨沈殊微废她一只手,沈殊微也对她厌恶至极,忍住了才没动手,寒声道:“带我去见他。” 妤伶冷哼一声,“希望你过几天还能这般讲话!” 说着便率先在前面带路。 沈殊微一进魔族地界,便被那股魔气和邪气冲击的很不舒服,走了很长一段路,才到一座宫殿前。 妤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沈殊微站在殿前台阶下,抬眼看向相隔几阶台阶的那人,不足一月未见,变的让人不敢相认。 若说清峦峰上的顾珩是沈殊微心中霁月清风的朗朗少年,那这殿前身着金丝绣边黑袍的顾珩像是从浓浓黑雾中踏出来的魔主之主让他心中充满了可怕的陌生感,脚步无意识的后退,踩到台阶边缘的悬空感让他回过神停了步子。 立于黑暗厚重的宫殿前的顾珩双手背在身后,看到熟悉的白色身影眼中红光一闪,心中有着他终于来了的满足感,那些许忐忑不安终于消散。 十年来第一次这么长时间不能见到他的面容,不能听见他的声音,原来竟是如此的想念,虽然知道沈殊微终是会回来他身边,但一到夜晚就差点忍不住想去将他抓回来,关起来。 顾珩有些高兴,脚步轻快的走下台阶,来到他身边,立在他面前笑着说:“小师叔,你终于来了,我等了好久。” 疏朗的笑容,以及叫他时声音带着点独有的甜腻,让他一阵恍惚,仿佛还在清峦峰上,他闭了闭眼,眼角出现的是魔宫阴沉厚重的屋檐,而不是清峦峰清雅别致的小院。 “我来是要……” 顾珩眼中一沉,片刻后又恢复如此,有些急切的打断他的话,“小师叔,累了吧,我先带你去休息。” 说着自然的抓起了他的手,十指相扣玉质的温凉感传到他手心,让他下意识握的更紧。 沈殊微抿着唇,顾珩现在的样子让他心中一痛。 他犯下的杀戮让修仙界恨他入骨,半路杀出来在魔界打压割据的势力一统魔族,侵占了别人的势力多少人想食他血肉,他一人独居高位独享孤寒。 顾珩带他穿过诺大的宫殿,后面竟然有一汪池水,水上是木质长廊,长廊后面是一座小院子,除了水中没有莲花,其余与清峦峰一模一样。 沈殊微看着眼前的一幕,没有被握住的手狠狠掐住掌心,心中酸涩,顾珩原来也是想清峦峰的,可是又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 感觉到身边人停下了脚步,顾珩也停住了,他侧过身子,一双眸子紧紧盯着他,似乎想在他脸上看出喜不喜欢这些,“小师叔,你看,这里是不是和清峦峰一样?只是这里种不活莲花,你若喜欢过些时间我一定将它种出来。” 顾珩拉着他的手将他往长廊尽头的小院子里带,“你的房间也和以前一模一样,你看看喜不喜欢。” 小小的院子里摆着一方石桌,两个石凳,一颗绿色的树,两间相对的房子,要不是时刻环绕着让他不舒服的魔气,他几乎都以为自己是在清峦峰。 顾珩推开其中一间屋门,拉着他进去,坐在屋中的桌子上,沈殊微仅仅扫一眼就知道和清峦峰上他的房间一模一样。 顾珩坐在他身边,一双幽黑深邃的眼睛看着他,讨好般的问:“小师叔,喜不喜欢?这院子里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你就当作还是在清峦峰,就在这陪我好不好?” 沈殊微咬了下下唇,别开眼看向院子里的树,道:“你跟我回去吧,我带你回宗门,然后……” 随着他的话,顾珩眼中见到他的喜悦和温柔消散殆尽,眼神慢慢变冷变得阴翳,似乎还有邪气闪过。 他猛地站起来,走到门口又回过身狠厉的目光居高临下落在他身上,寒声道:“够了!” “带我回去?带我回去受死?” “哈哈哈!!高冷如谪仙的殊微真人大义灭亲,亲手将我压去给那些虚伪的修仙人定罪么?怎么?你还没有看清那些人虚伪的面目吗?顾家的事露出点虚无的证据,就不遗余力往你身上按,你还没有看清吗?” “……” 眼前这双目猩红,脸上挂着狂妄邪肆的笑的人还是顾珩吗? 沈殊微眼睫颤动,眼中寒着心疼和悲伤,不……这不是顾珩,这像是一个丧失理智的疯子。 他走到顾珩身前,按住他因为情绪大动而肌肉颤动的手,清冷的声音想让顾珩冷静下来,“顾珩!” “顾珩,停下来,你听我说!” 顾珩就像没有听到一样,口中用尽极恶的话语去说着修仙派的虚伪,沈殊微无法,用力的抱住了顾珩,微微踮起脚尖,在顾珩耳边轻声道:“顾珩……冷静下来,我不是要将你交给他们,冷静下来,你听我说。” 清冷的嗓音像是一阵清风吹散了浓雾,也吹走了顾珩眼底的血红色,一双眸子归于幽深的黑,顾珩皱着眉有些痛苦伸手按住了太阳穴,似乎刚刚剧烈的情绪波动引起了头痛。 看顾珩冷静下来,沈殊微放开了他,顾珩也放下按住太阳穴的手,似乎在等他说话。 “我不是要将你交给他们。可是……芸茉是师姐的女儿,你杀了她,我不能不给她一个交代。” “哼,交代?什么交代,以命换命么?”顾珩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眸子仿佛又有风暴将起。 沈殊微见状一把抓住他的手,让他冷静下来,“不管怎么样,我会陪你一起,我会求师姐留你性命,到时候我带你走,去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建一个像这样的院子,只有我们两个人,好不好?” 还有一些话他没有说出来,看到顾珩如今的模样,他怀疑顾珩所修的魔族功法对他的神智有影响,到时候他再将顾珩体内的魔气拔除。 他也是个自私的人,原本就怀疑顾珩突然性情大变是有原因的,如今更是怀疑是魔气侵染了他的神智,让他变了个人似的,顾珩手上沾了血,犯下了罪孽,他做不到为了那些不认识的人将顾珩交出去抵罪,但也不能让顾珩继续下去。 只是……对不起他的师姐,所以他必须带顾珩回去给他师姐赔罪。 顾珩心中像是被人轻轻捧着放在了温水里很温暖,原来……原来他没有想杀了他,没有嫌弃他…… 顾珩面上表情渐渐软化,眼神也变得清明疏朗起来,就在沈殊微以为他马上要答应的时候,顾珩狠狠的按住了太阳穴,柔和的表情也瞬间变得冷厉起来,大手一挥推开他,一言不发大步走了出去。 沈殊微追上去却发现房间被施了结界,带着浓郁魔气的结界一触碰便让他心中泛起不适,顾珩如今修为大增,他布下的结界如今连他也没办法破除。 顾珩用结界将他关在这间屋子里一天都没再出现过,沈殊微心神不宁的在桌边坐了一天,夜幕降临时,院门才有了被推开的动静,沈殊微有些心乱的站起来,走到门边等顾珩推开这扇门。 顾珩打开门时,看到沈殊微就站在门口等他,心中竟然想到就像是等夫君归家的妻子,嘴角扬起一抹笑容,仿佛回到了以前,不再像白天那般状若疯狂。 他反手将门阖上,撒娇似的将那人抱在怀里,将头埋在他颈间,熟悉的冷香充斥着整个鼻尖,莫名让他心中感到宁静。 他在他颈间蹭了蹭脑袋,低着声音叫:“小师叔,陪着我好不好?” 熟悉的相处方式,却让沈殊微心中感到酸涩,他终是抬手在他背上轻轻的拍着,“好。但是你跟我走好不好?我们不要留在这里……” 听到熟悉肯定的回答,顾珩双手抓着他的肩,微微低头垂眸看着他,高兴的连眼睛都亮了,但是后半句话却让他一瞬间冷了下来,似乎又有发狂的趋势,被他狠狠拧着眉忍了下来。 他一言不发紧紧攥着沈殊微一只手腕,将他丢在床上,在他挣扎着要起来的时候,溢着魔气的手在他身上快速点了几下,封住了他的灵脉,让他无法使用灵气。 沈殊微没想到顾珩突然将他摔在床上,这一摔给他摔懵了,随后又被封住了灵力,心中的不安扩大,他撑着床想往后缩,“顾……顾珩,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呵……”顾珩一双有力的手掐住他纤细的腰将他往前一拖,翻身而上将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他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腰封,扯开绣着金丝边的衣襟,露出线条均匀的腹肌和带着力量性感的胸膛,他伏下身子,压在沈殊微身上,在他耳边呢喃般的轻语,“做我再一次见你时就想做的事啊。”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呀~ 如果明天被锁了就看公告,不要捉急! 第一次写没有经验,不知道到什么程度会被锁,所以尽量写的比较委婉。】 第四十二章 纠缠 顾珩声音轻柔,明明像有情人温存时轻声爱语的声音却让沈殊微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极恶之语。 一只有力的手将床上挂着的床幔放了下来,遮住了一室春意。 …… 顾珩身上传来的体温快要将他融化了,可是他却觉得冷,真的好冷,他想伸手抱住自己,却发现手被绑在了床上,眼泪不断滑落,将发间浸湿,他扯出一个凄惨的笑,不是没有想过两个人会在什么情况下亲密结合,可能只是在一个普通的夜晚,那晚星星很亮很好看,他们情到浓时,他亲手将自己交给顾珩,在他耳边轻轻说一句“请怜惜我”因为他其实很怕疼,却从来没有想过竟是这样。 他都不知道,眼前的这个顾珩,到底是不是他爱的那个顾珩啊…… 抱着沈殊微,顾珩的心像是找到了一处港湾,那里没有鲜血没有杀戮,没有一切不好的东西,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和宁静。 他紧紧的抱着身下不断颤抖的人,动作轻柔的抹掉眼角的泪,在他眼睫上印下一吻,轻声哄着:“不疼了,马上就不疼了。” 顾珩眼中满是柔情也有着疯狂的偏执,满眼都是眼前的人,用眼睛勾勒他脸上的轮廓,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刚重生回来见到这人的时候,他心里只有满满的恨意,只想作弄他,想看到那不可一世的殊微真人狼狈的模样。 一开始实力过于悬殊,他不敢被沈殊微察觉不对,所以他只能偷偷给他找些不痛快,后来,在太梵秘境遇到了那头入了魔的黑蛟,魔气啊,他多熟悉,所以他一开始就察觉倒了。 但是他没有说。 反而利用沈殊微对他的担心,让他分了心神被黑蛟所伤,他想看他痛苦的模样。 但是后来他便后悔了。 再到后来,那个与上一世一点都不一样的沈殊微竟然渐渐走到了他心里,他开始贪念他身上的温暖。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只要沈殊微一直待在他身边就会。 他知道自己不对劲,但是没关系,只要他的小师叔能一直陪在他身边。 沈殊微是他的药。 顾珩轻柔的在他眉宇间落下一吻。 小师叔,我爱你,不要离开我。 沈殊微晕了过去又醒过来,每一次艰难睁开眼的时候,顾珩还在不知疲倦的动作,意识混乱间仿佛有人动作轻柔的将被汗打湿而沾在脸上的一缕发丝拿开,然后在他耳边轻轻说着“我爱你。” 沈殊微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阳光穿过开着的窗户洒在脸上,有些刺眼,头昏昏沉沉的,他想抬手遮挡阳光却发现浑身被巨石碾过一样酸痛无比,掌心向上放在床上的手指无意识颤动了两下,白皙的手腕处有一圈圈红痕,像是被什么绑过一样,裸-露在外面的如玉般白皙的皮肤上一片青紫。 他睁着眼看向床顶纯白色的床幔,眼里的光慢慢聚到一起又被什么东西冲散了,眼尾还微微泛红,眼眶也是红的,像是哭过了一样。 他突然想,是不是不应该来,不来就不会被如此对待,他自嘲的扯了下嘴角,不会的,重来一次他还是会来想带走顾珩,因为他舍不得顾珩此后几十年几百年守着一个至尊之位被天下人敌视,身边没有一个人能陪着他,独享无边孤寂。 因为他是顾珩啊…… 他对顾珩的感情很复杂,以前顾珩是他想全心守着护着的人,后来顾珩是他满心爱着的人,他情感淡薄,但一旦对一人动了心,不到死地绝不回头。 虽然顾珩做了很多错事,可能在他身边整整伪装了十年,但他总觉得顾珩变成这样是有原因的,他不会忘记路过一个小村庄被村民拦下来后,顾珩被他们层层围住一直很耐心的听他们说话,不时对他投来一瞥无奈一笑。 他还记得那个两三岁的小娃娃,他抱着小孩儿,顾珩走在他身边,不时逗着小孩儿发出童真的笑声,顾珩笑得眼里仿佛有光,还有月下那温柔的一吻。 一缕孤魂来到这个陌生的修真大陆,他没什么飞升成仙的追求长生不老的奢望,也没有除妖伏魔的豪情壮志,捡了一条命,他想过过上辈子不因为身体原因不能过的生活。 谁知道来的第一天,在那个月色正好的夜晚看到他笔下瘦弱的主角正在受欺负。 当笔下描绘的角色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看到面黄肌瘦的小孩,他心里有着愧疚,这世界是他笔下的世界,他的三言两语决定了一个孩子凄苦的童年,当小小的主角站在他面前时,他心疼了。 于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他有了第一件想做的事。 他想将小小的主角好好守着护着将他养大,等他长成霁月清风的青年,等他走上正途成为别人倾慕的朗朗君子后,他便捡着这一身高深的修为,走过这异世大陆的一山一脉,吃以前想吃而不能吃的东西。 好不容易将他的主角养大,长得比他都要高了。 但没想到长得越发俊美明朗的青年,嘴角噙着温暖的笑意,在他转身的时候对他说“我心悦你”,吓得他第一次失了分寸转身就跑了。 后来的后来,其实也没过多长时间,他养的好好的没吃过什么苦的主角,竟然重伤,生命垂危。 看着呼吸微弱的人,他心脏像是被人狠狠的揪了一下,那一瞬的慌乱心悸,难受的比他上一辈子心脏病发作将死的时候还要难受还要恐惧。 于是他想……就这样吧,等他醒了,只要他醒过来,那就在一起吧。 以后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他也能得一人相伴左右,有人知他冷暖,有人在意他的心情,多好。 可是……他看着长大的人,能狠心杀了芸茉,能丢下他入了魔,他有些看不懂,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一个人,转身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顾珩一时失了神智,但是他想叫醒他,因为他不愿意看到当真的无法回头时,顾珩追悔莫及的模样。 他心里念着顾珩的好,想拉他回头,所以他来找他,想带他离开这个充满阴暗和血腥的地方。 顾珩走错了路,是他的错是他没教好,所以他来这里想带他回家,带他去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 他其实很自私,顾珩已经做下的错事,他做不到让顾珩以命相抵,但是他不能不带顾珩去求得四师姐的原谅。 他算好了他们后面的路,可能会走的很艰难,但是两个人一起并肩谁也不放弃,他不会让顾珩再发狂杀人,也不会让人来伤害他。 他想到了所有,但是没想到顾珩会这样对他。 他……真的好难受啊,身体很痛,心更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刺骨的疼。 一滴泪珠顺着眼角滑落,在阳光下折射出一掉晶莹的光,然后再慢慢隐于如墨的发丝里。 他咬牙双手撑在床上,艰难的爬起来,下床双脚落地的那一刻差点摔倒在地,双腿虚软无力,他闭了闭眼,牙齿将下唇咬的泛白,不敢低头看浑身令人羞耻的痕迹。 昨天穿的衣服被丢在地上,素白的衣角上有着星星点点的血迹,那是从静安峰上带下来的,如今还沾了些灰尘,显得有些皱巴巴的。 一向爱干净的人也没有在意,有些艰难的弯下身子捡起地上的衣服,没忍住发出一丝轻微的抽气声。 他哆嗦着微微发颤的手,将衣服穿了上去。 沈殊微拖着步子慢慢走向门口,每走一步双腿都在不停的打颤,他将指甲刺进掌心也要逼得自己走的自然些,拉开门耀眼的阳光徒然照着眼睛,有些刺痛,他抬起一只手遮了遮刺目的阳光,缓了一会才放了下来。 然后便发现门外站着两个做魔族侍女打扮的姑娘。 沈殊微心中一紧,昨天来的时候,小院空无一人,不知道她们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有没有听到……昨夜的动静。 他冷着脸走出去,堪堪抬脚出了门,就被两个侍女阻拦,两个侍女伸着胳膊,小声说着:“您不能出去。” 这两个侍女不知为何会有这般惊恐的模样,但是虽然害怕,她们还是不敢放下胳膊。 沈殊微见她们是魔族人,心中更是厌恶,眉眼间都是寒意,伸手挥开了她们,冷着声音道:“滚。” 两个侍女下来一跳,讪讪的收回了手,她们可能得了什么吩咐,虽然面色为难的想阻拦他,却始终不敢近身,只能急匆匆跟着他的脚步。 沈殊微还未走到院门,门便从外面被人用力推开了,沈殊微对上门外顾珩含着怒气的双眸。 “你要走?”顾珩看到他一双黑眸瞳孔一缩,接着一股怒气从眼底溢了出来,疯狂的怒气在他眼底聚积,隐隐间似乎还能看到一丝猩红的血色。 “我……”沈殊微刚发出声音便被顾珩一把打横抱了起来,不仅他身后有两个侍女,顾珩又带来了三个侍女,这么多人,他竟然……他又气又惊,压低声音怒道:“你做什么?快放开!” 顾珩一言不发,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抱着沈殊微往屋子里走,五个侍女低着头战战兢兢跟在后面,帮他们把门关上了。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呀】 第四十三章 红衣 顾珩没有像昨天晚上一样把他直接丢在床上,而是自己先在床上坐下,掐着他的腰,强制让他他坐在自己身上。 隔着衣衫灼热的体温传到沈殊微身上,让他双腿一麻,就想挣开他的钳制,却反而被顾珩掐着下巴逼迫他仰着头承受他凶狠的吻。 来不及吞咽的津液顺着嘴角滑落,口齿交缠的水声让人面红耳赤,外面还站着几个侍女,沈殊微又气又难过,眼睛都红了,趁他不注意狠狠的推开了他,站了起来,“顾珩!你是真疯了吗?!” 顾珩突然邪肆一笑,右手拇指将嘴角水渍暧昧的蹭掉,站起身缓缓向他逼近,然后一把揽住他的腰,“是啊,我早就疯了,上辈子就疯了,要是你上辈子也是这样,说不定我就不会疯了呢。” 奇奇怪怪的话让沈殊微蹙眉问:“什么上辈子?” 顾珩却并不回答他,用一种如毒蛇般阴冷的声音在他耳边道:“既然你不愿意留在这里好好的当我的小师叔,那便在我的魔宫当我的魔后吧。” 不等他作出反应,顾珩再次出手封了他马上就要冲破禁制灵脉,然后朝外面冷声道:“进来。” 五个侍女小心的低着头走了进来,两个侍女双手都端着一方黑木方盘,上面似乎放了什么东西。 于人前这般暧昧几乎贴在一块的站着,让沈殊微十分不自在,又羞又怒,却挣不开顾珩的手。 “想想每次都要封了你的灵脉太麻烦,长时间下来也容易导致经脉堵塞,所以我给你准备了这个……”顾珩从侍女手上托盘中端起一碗散发着腥味的药,抵在沈殊微唇边,“小师叔,乖乖把这药喝了。” 沈殊微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和伤痛,抿着唇不住摇头拒绝。 顾珩似无奈般的微微叹息,用像哄怕喝药的孩子一般温柔的语气道:“这药不伤身体,只是会暂时话去你的修为,停药后半月就可以恢复,不苦的,乖乖喝了就好了。” 嘴里说着轻柔的话,手上却用力掐着他的脸颊,逼他张开嘴,另一只手蛮横的将药灌进他嘴里。 带着血腥味的药呛进了气管里,沈殊微弯腰不停的咳嗽,咳的眼泪都出来了,顾珩见状要给他顺顺气,却被他一把打开了,发出清脆的响声,五个年轻的侍女秉着呼吸,大气不敢出,就怕那位可怕的魔尊将怒火撒在他们身上。 手背被打红了,顾珩不但不生气,反而笑出了声,顾珩轻柔的将他有些散乱的头发整理好,温声道:“既然当了我的魔后,小叔叔身上的衣服也该换了。” 顾珩伸手指着一个侍女手上捧着的衣服道:“这是我精心为小师叔准备的,你穿上一定很好看。” 沈殊微顺着他手指看过去,顿时一阵气血在胸口翻滚,声音都因为强烈的伤心和愤怒而变得颤抖,“你竟要这般折辱我?!” 那侍女手上的衣服还能叫衣服吗?!只是一层红色的薄纱,青楼女子都不屑穿的东西,顾珩竟然拿给他穿,他把他当成什么?! 沈殊微愤怒的情绪似乎让他心情很好,“希望我晚上回来的时候能看到小师叔穿着这一袭红衣在这里等我,小师叔穿这件衣服一定很好看,红色很适合你。” 走到门口时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回身指着站着的五个侍女道:“这五个女子都是从普通百姓人家抓来的,我特地找来伺候小师叔的,要是她们不能让你穿上这衣服,那留着她们也就没用了,不过小师叔也不用担心,我再去为你找来其他更尽心的来服侍。” “如果小师叔能狠心让这些女子因为你而死,那我就去将仙凌宗的弟子绑过来,就从内门弟子开始,你走出院门一步,我杀一个!” 说着便出去,还顺手将门关上了。 沈殊微一口气血卡在胸腔,上不来下不去,急促的喘了几口气平复情绪,却发现是徒劳,顾珩竟然……竟然…… 一身修为被那一碗腥苦的药散去,沈殊微现在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失去灵力抵御寒气,其实他很怕冷,早春的天气还有些寒凉,风从窗子里吹进来吹的他浑身发冷,但他分不清到底是身上冷还是心里更冷。 那些普通的女子突然被人抓到魔界,本就心惊胆颤怕的要死,现在将魔尊走之前的话听了进去,心里知道眼前长得像个仙人一样的公子就是她们的救命稻草,虽然这个公子看起来很可怜很伤心,但是在命面前,她们还是选择想活下去。 但是这个公子一看就是魔尊的心上人,虽然不知道魔尊为什么要说那些令人难过的话,但是她们都看的出来这个人对魔尊非常重要,所以也不敢对他动手。 于是她们就低着头安安静静的跪在他面前,年轻的脸上带着恐惧和祈求,用无声的哀求和无辜的生命来逼迫他放下尊严,亲手穿上那薄薄的红衣。 沈殊微闭着眼颤抖着手去拿那红衣的时候,他第一次后悔了,他不该来,这样可怕的顾珩……还是他的顾珩吗? 红的刺眼的薄纱穿上去其实没有过于暴.露,穿在身上薄纱下面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红色的腰带紧紧束在身上,勾勒出优雅而惑人的线条,衣服有意没有做的过长,露出一节晶莹剔透的脚踝,让人忍不住将用手抓住那玉白纤细的脚踝,在上面留下痕迹。 一袭白衣清冷傲然的仙人换上似火的红衣,长至腰间的青丝用一根白色的绸带简单的绑着,清冷的眸子平添一份摄人心魄的艳丽。 沈殊微动作麻木的换上令人羞耻的衣服,一贯淡然的他第一次对几个普通的姑娘发了脾气将她们赶了出去,几个姑娘却是死活不敢走出院门,求着他让她们留在门口守着。 他闭了闭眼,将年轻姑娘恐惧卑微的求饶声摒弃在外,带着寒意的冷空气透过没有丝毫御寒作用的红衣往他骨子里钻,冷的牙根都在打颤,他避开因为昨晚的事而变的十分凌乱的地方,缩在床的一角,紧紧的抱着被子靠在墙上,一双暗淡无光的眼睛看向窗外远处的天空。 今天天气应该很好,远处天空的一角很蓝。 难道就这样了吗? 面对如疯如魔的顾珩,让他不知道自己的坚持是不是对的,万一这个才是真实的他呢?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也不知道顾珩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他怕自己会崩溃会接受不了他守着爱着的人像疯子一样羞辱他。 可是顾珩用这些才十几岁女孩的命和仙凌宗的人来将他困在这里,他不是什么圣父,但是他也做不到让这些人因为他而死,又被顾珩用药散去了修为,没办法找出顾珩失去神智的原因,他该怎么办? 顾珩出去一个白天都没来再来这座小院,直到天已经黑了很久才回来,门被推开的时候,一直抱着被子靠在墙上的沈殊微有些怔愣的抬眼看过去的时候,让他心里猛的一缩。 顾珩反手把门关上,把月色关在门外。 顾珩的头发重新束起,用一顶金色镶红玉的发冠固定在头上,退下一身繁复厚重的绣金黑袍,换上正红色用金线绣着飞龙的喜袍,身上带着些淡淡的酒气,一双眸子阴郁邪气尽消恢复清明透着欢喜,脸上带着和煦明朗的笑,像是新婚之夜散了宴席后迫不及待回到房间见妻子的夫君。 他的骨节分明的手上端着一只金色的杯子,杯子里透明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触到杯沿又落入杯中,撞出一圈圈细小的波纹。 他缓缓走到床边先将白色的床幔放了下来,再掀开被子,将呆愣的沈殊微抱着轻轻放倒在床上,彼此似火的红衣交织在一起,屋中燃烧的烛火灯芯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小师叔,你是我的。” 顾珩今晚格外的温柔,温柔的吻过他的眉眼,轻轻咬了一下有些微凉的薄唇,缓缓加深了这个吻。 这一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温柔,轻轻挑-逗那人的舌尖,在发现他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时候,还会停下来让他呼吸,沈殊微面上染起薄红,显然已经情动,在他的带领下学着去回应。 “嗯……” 延长而细密的声音,让顾珩额角一跳,隐隐的有鼓起的经脉将皮肤撑出一个凸起的弧度,缓缓加深了这个吻…… 显然被照顾的很好,沈殊微蹙起的眉心渐渐舒展开来…… 轻薄的白色床幔外面,一盏刚刚燃烧一点的烛台在黑夜中不顾一切的燃烧自己,红红的火光将这个有些寒冷黑夜照映出一分温暖。 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伸出床幔外,那纤细白皙手的主人仿佛在承受着什么极致强烈的事,五指狠狠的揪着白皙的床幔,用力的有些泛白。 门外两个留下里守夜的姑娘,悄悄猫着步子挪到院子中间,要不是不敢,她们只怕要夺门而出。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呀晚点还有一张章 这篇文好像在参加新科,看的开心喜欢这篇文的小可爱麻烦投个月票哦,感谢~】 第四十四章 暖池 折腾到半夜,沈殊微早已经晕了过去,身上都被汗打湿了,如墨般的青丝凌乱的沾在颈边,面色潮红带着未消的余韵,顾珩将他颈边的发丝拨开,拿起自己的衣服给他裹上,将他打横抱起,开门出去。 院子的另一边墙被开了一个洞,做成了一道拱门形状,碧绿的藤蔓紧紧贴着拱门生长,像是给它添了一道装饰,平添几分生机与雅致。 走出拱门是一个由光滑圆润的石头铺成的一人宽的小道,顺着石子路走过去,尽头是一圈到人大腿高的绿草,温暖氤氲的雾气自绿草围成的圈中缓缓蒸腾而起。 走过去才知道是一方暖泉。 清峦峰上也由一方暖池,温暖的泉水自山石中倾泻而下,暖池边有假山遮挡,所以不用担心会被人远远的看见,要走到暖池需要先绕过假山再走过一条小道,只是那小道两边是一片海棠林,在海棠花盛开的季节,时常会不小心在发间或者肩上沾上几片海棠花瓣,这时身边的人就会含笑轻轻捻下那花瓣。 一模一样的院子,院子后面也精心做了暖泉,因为他知道那人喜欢泡在暖泉里,只是再用心,也做不到完全一样,就算将假山搬过来,再种上海棠,也终究不是那一个。 顾珩可能也是想到了这些,喜悦的眉眼变得有些低沉,他抱着怀中的人缓缓进入暖泉,温暖的泉水瞬间轻柔的将两人包裹着,睡梦中的沈殊微发出一声舒适的轻叹。 顾珩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一手揽着他的腰,小心不让他滑了下去,沈殊微无意识发出细碎的哼声。 怀里的人肌肤如玉,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晶莹剔透,背脊上的蝴蝶谷微微凸起成一个性感的弧度,均匀的线条下面是纤细的腰身。 顾珩心里有些发热,虽然还想再来,但是他记着沈殊微现在没有修为,就跟普通人一样,再来肯定吃不消,所以克制住了。 将他身上洗的清清爽爽后,再将他抱回了床上,床上床单皱皱巴巴,还沾了不可描述的东西,他施了术将床上整理干净才将沈殊微放在床上。 顾珩自己也躺倒床上,侧着身子一只手揽着他另一只手伸出一只手指来回轻轻扫着他弯弯卷卷的睫毛,玩不厌似的,眼睛始终落在他脸上,不时于他脸颊落下一吻。 顾珩隐隐有些觉得自己的心神和情绪不太对劲,其实上辈子解开封印后变得嗜血喜欢杀戮的时候他就有所察觉有什么东西随着封印一起被解开了,但是就算察觉到不对劲他也并不在意,反而更加享受那种极致的疯狂和血腥带来的快意。 可这一世,他有了在乎的人,他不想哪一天醒来发现自己的手上沾了那人的血。 让他变得疯狂,侵蚀他神智的东西因该就是被封印的魔族血脉里带来的,每一代魔尊都像个疯子,都逃不出一个暴毙而亡的下场,如今知道原因似乎有些晚,但他并不后悔,也没关系。 顾珩轻轻吻上沈殊微的眼睛,因为小师叔就是他的药。 只要他永远陪他,永远带在他身边,他就不会完全变成一个疯子。 你说过的,不会离开我,如果你想离开我,我不知道自己会对你做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顾珩一直在他脸上动来动去,还是感觉到他过于直白热烈的目光,沈殊微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眼睛微微泛红,含着睡意,于顾珩的眼睛对上后,慢慢变得清醒,眼中流露出一丝哀伤,缓缓侧过身子背对着顾珩,不愿看他,悲切的眼睛仿佛水洗过一般,无意识的看着快要燃尽的烛台。 顾珩胸膛的热度透过薄薄的衣服传到身上,在这个有些寒凉的夜晚带给他一些温暖,再加上身体虽然没有什么痛感,但是累的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他也没有矫情什么,享受这难得的宁静。 因为他背过身子,顾珩在他脸上勾勒描绘轮廓的手滑落了下来,他也没有生气,反而顺势用两只手紧紧搂着他的腰,仿佛要将他嵌进身体里一般,头搁在他的肩上,两人的黑发纠缠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 分明是一场爱的欢愉过后,一对有情人慵懒的抱在一起温存的场景,应该有不需要言语去表达的爱意在彼此之间静静流淌,甜蜜而又温暖,一人在另一人耳边轻轻说着心尖上的话,或者轻柔的于他耳垂落下一吻,一起闭上眼睛,陷入有彼此的梦中,分明是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可是沈殊微心中只有无边的悲凉,他好像看不到与顾珩的未来,他一缕孤魂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第一次想好好守护一个人,也是第一次爱上一个人,他没什么好给的,只有这一捧真心和这条捡来的命。 若是哪一天着颗心累了跳不动了,那能给的就只有这条捡来的命了,可是他走了,顾珩怎么办呢? 他抬起手轻轻抹掉眼角沁出来的水珠,索性闭上了眼睛,将满眼哀伤和忍不住的泪水关了起来,两片羽毛似的弯弯的眼睫不安的颤动着。他不是个爱哭的人,可是这两天将他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尽了。 可是真的好难过啊,他这两辈子太过顺遂,前一世除了身体虚弱了点,一直被家人护着长大没有经历过风雨,这一世虽然孤身一人身处意识,但是身边的师兄姐就像他的家人一样,还能得一人相知相伴十年。 可是如今爱着的人好像生病的了,有时候就像疯魔了一样,有时候又像还是那个他,他想将他拉回来,可自己修为被散,又被禁锢在这里,好像走到了绝路上…… 顾珩……你要争气点啊,我也是个普通人,我也会疼,也会累,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沈殊微张了张口,将原本想说的话咽了下去,他隐约也知道顾珩的逆鳞是什么了,魔尊之位对他仿佛有什么致命的吸引力,不能提带他离开,更不能说让他自己走,一旦提及肯定又会发作,没了修为的他被连续折腾两天,真的很累的。 因为一整夜不断地叫喊,他的嗓子隐隐有些发疼,声音也变得沙哑,他带着难堪轻声道:“顾珩,我……不想穿那件衣服。” “好,明天让人给你换一件。”顾珩扣在他腰间的手紧了紧,头在他耳边蹭了蹭,很轻易就答应了,他带了些笑意道:“不过还是红色的,小师叔穿红衣好看。” 得到想要的答案,不用穿那件令人羞耻的衣服了,沈殊微不再说话,双眼紧闭呼吸平稳浅淡,就像睡着了一般。 小师叔没有再说要离开,是不是不会再走了,就留在这陪他了? 顾珩有些高兴,脑子里一直惹他头疼的东西好像也平息老实了,他想再在那头柔软的青丝上蹭蹭,但是怕他睡着了吵醒他,所以忍住了,只是悄悄贴紧他,将头埋在他颈间,汲取他身上的冷香,淡淡的说不出是什么的香味总是能让他心神平静下来,顾珩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过了好一会儿,怀里的人缓缓睁开琉璃双目,眼中分明没有一丝睡意,眼睁睁看着烛台的光越来越微弱,最终燃尽,看着天空开始渐渐泛白,才挡不住睡意睡了过去。 顾珩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自从回到魔界后,他第一次睡得这么安稳,醒的这么迟。 他嘴角挂着笑,满眼温柔带着爱意的看着床上安安静静睡着的人,也不着急起床,看着日光洒在他脸上,刺激的他有些不安的皱起眉头,顾珩有些宠溺的笑了下,轻轻伸出一双修长的打手,手掌张开悬在他脸的上方,替他挡住刺眼的阳光。 阳光被挡住后,沈殊微乱颤的眼睫平静了下来,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他睡觉很老实,不知道什么时候由侧着身子变成了平躺,手老老实实的放在身体两侧,也不乱动。 顾珩就这样撑起半边身子,伸出一只手帮他挡着洒在脸上的阳光,眼神含笑看着他的睡颜,直到太阳移转,阳光再也照不进床上的时候才动作轻缓的起了床,穿戴整齐后站在床边看了他好一会儿,最后轻轻在他眼睛上落下一吻才打开门出去。 门外几个年轻的侍女听到开门声心中一跳,战战兢兢的就要行礼,生怕惹得喜怒无常的魔尊,结果还没开口就被他制止了,据说嗜血残忍的魔尊尊主脸上带着明朗的笑意,轻轻竖起一根食指在嘴边示意他们噤声,“小声点,别吵醒他。” 说着还回眸看了一眼门,仿佛是想透过那扇轻薄的门,看到门里面的人。 几个侍女忙不迭的点头,目送高大俊朗,眉目含情看着不像魔尊的人离开,其中一个甚至忍不住悄悄红了脸。 【作者有话说:晚安呐】 第四十五章 宫殿 她们五个人都是突然被几个穿着黑衣满身戾气的男人抓了过来的,听说那些人居然是传说中食人血肉的魔族,她们怕的要死。 几个姑娘都只是普通的百姓,才十几岁的年纪,并不知道修仙界魔界的事,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她们都是家世清白,虽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是家里人都是性情温和善良之辈。 她们被抓回来被关了十多天,以为要被吃掉或者被抓去遭人侮辱,有胆小的姑娘都想要去寻死了,还是被稍微胆大冷静的绿莠给死死拉住了,几个小姑娘哭哭啼啼抱在一起,等待未知的下场。 结果除了一日三餐定时有人给她们送饭,没有任何人来叫她们,让她们好吃好喝待在一个屋子里,就在几天前,带人抓他们的那个男人又出现了,带她们去见了一个人。 她们第一次见到了魔界尊主。 魔尊穿着一身阴暗的黑袍,却是意外的年轻俊美,她们听说魔尊是个杀人如麻的疯子,她们本以为等待她们的是非人的折磨,结果年轻的魔尊好像心情非常好,甚至还对他们笑了笑,说过几天他的爱人就要过来,只要她们好好服侍他,就不会要她们的命。 几个姑娘又惊又怕忙不迭的说是,绿莠悄悄抬头看,她看到传说中嗜血可怕的魔尊带着一丝喜悦一次期待一次忐忑的看向不知名的方向,像是在期待爱人的归来。 终于,两天后绿莠见到了魔尊神秘的心上人。 那时候她跟在魔尊身后,手上端着一碗闻起来充满腥味的药,院门推开后,她悄悄看了眼院中站着的白衣人,只一眼虽然都没有看的十分清楚,便让她惊艳万分,还隐隐有点眼熟,但是不敢再偷偷抬头看。 那人一袭白衣,虽然好像刚刚经历了什么,身体看起来有些虚弱,但是不掩他一身风华,就好像天上迷失的仙人误入的凡尘,与这个阴暗血腥的格格不入。 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很爱他的魔尊要对那个人说出羞辱威胁的话,惹得那个仙人如此伤心。 昨天晚上是她在门外守夜,结果听了一夜暧昧的声音,让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脸红的像火烧了一样,刚刚看到日上三竿才开门出来的魔尊,笑的明朗满眼都是未散的爱意,哪像个魔尊,就像他们民间心疼妻子的夫君一样。 绿莠悄悄看了一眼门缝,心里算是明白了,魔尊到底是像传闻中一样残忍嗜血还是像她们刚刚看到的那样温柔明朗,是要取决于这座在阴暗厚重的魔界显得格外清雅别致的小院的主人。 临时建造起来的一方小池,池里是用阵法引来的魔界最清澈纯净的泉水,池上是典雅精致的回廊,将清雅的小院与压抑沉重的魔族宫殿隔开,廊前廊后,像是两个世界。 走上几阶低矮的台阶便是魔族宫殿的正殿,两扇黑色厚重的大门此时已经向内打开,门上有牌匾刻着黑色描红的三个大字——“玄龙殿”,门匾上似乎一左一右雕刻着两条小龙,看的不真切。 玄龙殿一眼看去就给人一种压抑感,殿内有四个需要两个成年人才能环抱起来的柱子高至殿顶,柱子上雕刻着盘旋而上的巨龙,巨大的龙首两两相对,殿中高处摆着一黑木桌椅,那宽大的椅背上也有刻成的浮雕龙,龙尾自左端椅背而起,整个龙身顺着椅背雕刻,龙首在右侧凹下去又凸起来,正好能让人将右手搭上巨,巨大的龙头居高临下睥睨着下面众人。 一个魔族的宫殿居然到处都是龙的元素,只是细看却发现这里雕刻的龙似乎有些不同,龙角似乎断了一只,铜铃大的眼睛用血一样的鲜红色点缀,少了龙的瑞气和凛然正气,反而与龙眼对视的时候,能感觉道一股阴冷的邪气自龙身上溢出。 玄龙殿雕刻的龙就是顾珩体内那颗上古魔龙内丹的主人,传说上古有一神龙自毁神格,堕入魔道,是为魔族先祖,传闻是否可靠不得知,但是魔族皆以魔龙为尊,魔族宫殿名称也是由此而来。 此时已接近中午,玄龙殿里魔族将领聚在殿中,分两列而站,魔尊之位下手左右站着两位护法,其中一人身姿妙曼面容妖媚,只是右臂处空荡荡,正是妤伶,失去右手的她将带着倒刺的长鞭挂在左手方便拿取的地方,另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腰间插着两把大刀,是另一位护法枭远。 他们已经在这殿中等了本该早就出现的魔尊将近两个时辰,但是上至两位护法下至各位将领没有一个人敢露出不满的情绪,全都恭恭敬敬站在下首。 迟迟而来的魔族尊主终于从殿后出现,行至高台上的黑木宽椅上坐下,右手随意搭在龙首下方,一双看不出情绪的眸子扫视着下面。 等候已久的魔尊将领与护法纷纷单膝跪地恭敬的行礼,“恭候尊主。” “起来吧。”魔尊今天似乎心情不错,声音淡淡的,少了往日骇人的压制感,殿中的人不由得纷纷松了口气,只是妤伶一双眼睛似乎更加阴翳。 魔尊心情好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那个***。 殿中右列一位将领向中间跨了一步道:“禀告尊主,近日修仙界不少门派宗门联手打压我族势力,过几日还要举行誓师大会,准备一举进攻我魔族境内。” 顾珩一听似乎挺有兴趣,右手摩挲着雕刻的细纹,声音带着笑意问:“哦?那家起的头?誓师大会又是几日?” 明明是再温和不过的声音,那答话的魔族将领脸上滑下豆大的冷汗,也不敢去擦,心里一咯噔,暗道魔尊要是发怒那还好些,这样漫不经心的样子才更可怕,心里忐忑,面上还是恭敬的答道:“誓师大会在十日后清源宗举行。是清源宗及其附属门派主动去联系其他宗门,本来很多宗门皆是畏惧尊主您的实力,不敢与我魔族作对,但是清源宗似乎有十足的把握,后来不知说了什么,他们纷纷同意了。” “清源宗?”顾珩觉得有些耳熟,似乎大肆传顾家的事是他小师叔做的有它的一份力,如今还蹦跶着想要进攻魔界,顾珩觉得可以将两件事一起算了。 虽然当初是他故意用天琅剑穿着白衣灭了顾家,想逼小师叔回到他身边,清源宗那么做也正好促成了他的意愿,但是既然小师叔已经回来了,那么当初趁机污蔑打压小师叔的账可以算了。 “不劳烦他们远赴千里来我魔界,十日后我自去欣赏一下他们的誓师大会。”顾珩朝外看了一眼日头,大约快中午了,小师叔应该也快起来了,“还有什么事?无事便退下吧。” 于是各将领苦等将近两个时辰,说了几句话就这么退下来。 将领纷纷好奇今日魔尊迟来将近两个时辰,有这么着急走,怕不是有什么好事? “你还不知道吧,咱们尊主从修仙界掳来了一个美人,那好看的叫一个无法形容啊,总之就像个仙人似的。” “不对吧?我怎么听说是个男人……” “男人怎么了,男人才够劲呢。” “你怎么知道,你试过啊?” “哎……” “……” 其他人都退下了,只剩妤伶与枭远站着未动。 顾珩刚站起身,看见他俩杵着不动,又坐了下去,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们有事就说。 妤伶与枭远对视一眼,然后枭远上前道:“尊主,南边的冥南王一直以来竟然是面上假意投诚,暗地里与清源宗勾结,清源宗此次信心十足集结各大修仙派攻打我魔族,正是因为冥南王答应他们里应外合。” “冥南王派手下偷偷溜去准备见清源宗的时候正好被属下撞见了,属下见他鬼鬼祟祟便抓来拷问一番,几鞭子下去就全都招了。” 枭远和妤伶都有些忐忑,毕竟当初魔尊继位后以雷霆手段统一了魔族,反抗不从的全部杀尽,识相投诚的魔尊也并未为难他们,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暗地里与修仙界勾结,觊觎魔尊之位。 “嗯,条件是什么?”顾珩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似乎没有放在心上。 “清源宗要求冥南王事成后魔族收缩势力,五百年内不准侵犯修仙界,不准伤害修仙界一人,有秘境开放灵宝出事魔族也不准插手。”枭远顿了一下继续道:“而清源宗要助冥南王登上……” 后面半句话枭远没有说出来,而是用眼睛看了一下顾珩坐的黑木宽椅。 顾珩不屑笑出声,眼中嘲讽之意明显,“冥南王好大出息,为了这个位子,连脸都不要了。” 妤伶左手捏紧了鞭子,似乎下一秒就要抽出挂满倒刺的长鞭将冥南王的头绞了下来,“尊主,可要属下先去将那冥南王杀了?” 顾珩不答反问,“这事可有其他人知道?冥南王知道你抓了他的人吗?” 枭远摇头,“这是只有属下和妤伶知道,至于冥南王的手下还在地牢里关着。” “嗯。将他放了,让他回去告诉冥南王,事情已经办成了。”顾珩站起身,眉宇间有着一丝着急,似乎想赶快回去。 “冥南王就当做大礼,在五日后的誓师大会上送给他们。”匆匆丢下一句,就大步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呀 我要改哭了,42-44章已大改,群里有改之前的,群号在公告】 第四十六章 海棠 床上的人无意识的发出一声嘤咛,翻了个身。 一只手手随着翻身的动作手腕搭在了床沿上,骨节分明的五指微微蜷缩悬空着。 突然食指轻轻抽动了一下,手指的主人随之睁开了眼睛,一双星子一样眼睛里带着惺忪的睡意,透出一丝微弱的脆弱与迷茫,随着轻轻眨动两下又恢复清明,仿佛刚刚只是错觉。 床边一抹红色闯入他的眼中,那是一件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沈殊微坐起身子靠在床上,伸出一只玉白的手去够那件衣服。 叠的整齐的衣服随着他的动作散在床上,虽然是明艳的红,但是好歹是正常的衣服,和他常穿的白衣有些像,沈殊微心里松了一口气。 红衣款式简单飘逸,穿戴完毕腰封一束,将他纤细的腰身线条展露出来。 临窗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了一叠书,书没有码成一摞平放在桌子上,而是竖着放在桌前,左右两侧用上面雕刻着海棠花的木块卡着,让它们不会倒了,书脊上贴着用毛笔写的书名,方便看的时候能够一眼就能找到想看的书。 那竖起的一排书里有诗词歌赋、有民间话本也有地理山河志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又杂又乱,但都是沈殊微喜欢的。 沈殊微看着那些书和卡着书的木块,心里微怔。 刚来清峦峰的时候,清峦峰上只有他和顾珩两个人,除了指导顾珩剑法,就没有什么事做,他不像原身,对修炼一点兴趣的没有,所以显得有些无聊,于是他就去搜罗了很多书。 但是清峦峰上院子很小,没有单独的书房,他的房间也不大,再摆个书架就显得拥挤,于是他将书放在一个箱子里,挑出要看的基本摆在临窗的书桌上。 但是堆在一块拿一点也不方便,所以他就想和现代一样把书竖着放,不过就是容易倒。 那天顾珩看他有些烦闷,就问他怎么了,他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于是当天晚上小小的顾珩就按照他说的用木头做了两个固定书的小物件,还在上面雕刻了一朵海棠花。 那时候顾珩才来清峦峰不久,十岁大的孩子又矮又瘦,看着比同龄人都要小几岁。 小胳膊小手第一次拿着刀子在木头上雕着海棠花,雕刻出来的海棠花歪歪扭扭,不说都看不出来它是朵花,还把手上弄了好几道口子,让沈殊微好是心疼。 沈殊微伸出手指顺着雕刻出来的弧度描绘海棠花的形状,眼神一闪,记忆里的画面飞快旋转将里面的人物景色拉扯变形,最终变成一个点,慢慢消散在眼前。 这朵不大的海棠雕刻的极好手法成熟,鲜嫩的花蕊,花瓣上细小的脉络都清晰可见,栩栩如生。 说不清道不明的各种思绪自心底蔓延上来,心中五味杂陈,沈殊微的手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以下似的,有些慌乱的收了回来垂在身侧,微微蜷缩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手上似乎还残留着凹凸的触感。 他从竖起的一排书中随意抽出一本,倚靠在窗边将书摊开一只手握着,心不在焉的看了两个字,窗外一抹青翠的绿色闯入他的眼角,他索性将书合上,抬眼看了过去。 墙角原来中了一排观赏竹,竹子并不高,才到人膝盖处,竹身纤细却立的笔直小小的竹节处透出点青黄色,竹叶碧绿青翠泛着生机。 顾珩推门进来的时候,那人一身似火的红衣将侧脸映着更加晶莹如玉,手上拿着一本未翻开的书,倚在窗边看着窗外,像一副时光悠然岁月静好的画卷,竟让他不忍打破这一室的宁静。 推门声沈殊微自然听到了,也知道是谁,但刚刚那朵海棠和按照他的习惯摆着的都是他喜欢的书触动了他的心弦,还有一直积压在心底的担忧与无措,让他感到疲倦的很,心上像是绑了快巨石,无比的沉重,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所以他静静倚在窗边,像没有听到一样。 进来的人也没有说话,脚步轻轻,然后一双手自背后圈住他的腰,温暖的热度自后背传来,一股温热的气息扑向他的颈窝,顾珩下巴放在他的肩上,偏头亲了一下他看了好久的侧脸。 顾珩抬手将他手上的书抽了出来,放在书桌上,含着笑意问:“饿了吗?” 拿书的手空了出来,沈殊微愣了两秒才将他放下来,悬在身侧,并未答话。 “饭菜在外面,我们去吃饭。”没有听到回应,顾珩也不恼,他就着圈住沈殊微的姿势稍稍用力将他往外带。 沈殊微顺着身后的力走了两步,突然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股烦闷。 一边是顾珩从整个院子到书案上的小物件事事都复刻清峦峰上的一切,像往常一样腻在他身边,做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一边是既成的事实,顾珩越是这样越是让他更清楚的看到已经刻下的痕迹。 沈殊微停住了脚步,顾珩跟在他后面也停了步子,轻声问:“怎么了?” 沈殊微伸出右手搭在顾珩环在他腰间的双手,微微用力,“放开吧。” 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疲倦。 顾珩双手一僵,眼中闪过一抹无措,顿了两秒松开了紧紧圈住了他的手,沈殊微挣脱了束缚,就抬步向前走。 身后的顾珩双手狠狠的握成拳,又立马松开了,眼底情绪一扫,扯起嘴角又挂上了明朗的笑。 他快步追了上去,走到他身侧不由分说的抓住了他的手,握的紧紧的,将他往院中的石桌带。 门口守着的姑娘被他遣了出去,小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我给你带了你喜欢吃的。” 顾珩双手轻轻按着他的双肩,让他在石凳上坐下。 石桌上放了一个三层的食盒。 顾珩就站在他身侧,将食盒最上面一层打开,一股熟悉的苦腥味飘了出来。 沈殊微微凉的目光落在上面,眼神暗淡。 顾珩已经将那碗药端了出来,送至他跟前,是准备要喂他喝下去的姿势。 沈殊微抿着唇,不说话也没有动作,但是浑身清冷的气息都在说着他不想喝。 顾珩看出他的抗拒,有些无奈又带着些委屈的哄他,“小师叔,这里关不住你,如果不散了你的修为,你肯定会立刻就离开我的。” 端药的手纹丝未动,眼里虽有柔情,也有不容拒绝的坚硬。 沈殊微别开眼不愿再看他,一只手拿起他手上的碗,眼睛一闭一口惯了下去,然后将碗放在石桌上,碗与石桌相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又苦又腥的味道自舌尖蔓延,然后充斥了整个口腔,一路顺着喉管流进胃里,似乎整个胃都变苦了,沈殊微好看的眉头难受的蹙起。 顾珩脸上笑意僵了一瞬,随后又恢复如常,将放在石桌上的药碗装进食盒,盖上盖子,似乎是想要将那腥味一起盖住。 他打开食盒的下面两层,将四碟精致的小菜和两碗饭端了出来,将沈殊微最喜欢吃的辣口摆在他面前,将筷子递在他手边,等他接了才坐到对面。 “都是你喜欢吃的,尝尝好不好吃?” 沈殊微拿筷子的手一顿,这菜他吃过太多次了,是顾珩亲手做的,他夹了跟前的一道菜放进嘴里。 明明是白吃不厌的菜,是他喜欢的辣味,如今吃着竟然觉得泛苦。 啊……那药竟然这么苦,这么久都不能消散。 沈殊微没说好吃也没说不好吃,就着四盘菜吃完了一碗饭。 虽然没有听到沈殊微说好不好吃,但是看着他每盘菜都吃了,还将碗里的饭吃完了,顾珩眉宇间都染上欢喜,一直看着他,看他夹哪盘菜,他就跟着后面夹。 两个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将桌上的菜吃了个干净。 顾珩不知道自始至终就他一个人吃的欢心,对面那人味同嚼蜡。 顾珩有些高兴的叫院门外的人进来将碗筷收了下去,然后又进来两个男人,他们抬着一个有两人宽的竹子编织成的躺椅,他们将竹椅放在顾珩指着的地方,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还将小院的门关上了。 他从屋子里拿出一个淡青色的小被子,抱着沈殊微躺在竹椅上,竹椅很宽大,两个人并肩躺着也不嫌挤。 早春的阳光带着温暖的热度,但并不灼热,洒在身上让人生了睡意。 心里装了很多事心累身体也很累,虽然才刚起来不久,沈殊微没有刻意去抵制袭来的睡意,缓缓闭上了眼睛,在暖洋洋的光里睡了过去。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一睁眼就对上顾珩的目光,他双眼清明,好像不曾睡去一般。 “醒了。”并不是问句,似乎就是想和他说说话,顾珩伸手将被微风吹到他脸上的青丝抚了下去,然后问:“想放风筝吗?” 沈殊微刚醒来,睡多了脑子里还是迷迷糊糊的,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以为顾珩会带他出去放风筝,虽然很累一点也不想动,但是能出去总比待在这里好。 于是轻轻的点点头,“嗯。”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 42-44已解锁是改过的,后来的小可爱要想看原先的幽灵车可以看公告进群看。】 第四十七章 不知道叫什么 顾珩手穿过他的脖颈揽着他的肩,说是放风筝却也不见起身,反而左手双指溢出一丝黑气飞向小院外。 沈殊微看见他手上浓郁的魔气眼神一暗。 过了一会儿,小院墙外的天空上缓缓升起各种颜色艳丽形状各异的风筝,越飞越高。 顾珩问他:“好看吗?” 沈殊微一时无言,原来所谓的放风筝就是躺着看别人放的风筝…… 各色的风筝被一根细细的线牵引着,翱翔天空,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挣脱束缚。 他轻轻点了点了头,勾了下嘴角,顾珩看到眼睛都亮了。 沈殊微眼神追逐着风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像是在问顾珩,又似乎是自言自语,“不知道二师兄怎么样了。” 顾珩揽在他肩上的手突然变得麻木,五指微微弯曲,呈现出一个僵硬的弧度,脸上表情也十分不自然。 沈殊微自然察觉到顾珩的异样,一种不安惊惧的猜测自心底而起。 他猛然偏过头,顾珩却避开了他的目光,沈殊微抓住顾珩的手臂,手指用力,“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顾珩看到他担忧仓惶的模样,像被人打了一拳似的又闷又疼,原来那些人在他心里是这么重要的。 他顿了一下,有些艰难的点点头,揽着肩的手向上弯曲,轻轻摸着他的头,像是在安慰。 “那天你离开静安峰之后,临渊师叔就走了。” 心里的猜测被证实,沈殊微才发现他其实并没有太大惊讶,他闭了闭眼,本来就不好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那天明明感觉到了临渊不对劲,可是他一心想着要去找顾珩…… 他不该就那么丢下临渊走的,要是他能留下来,说不定临渊就不会…… 顾珩猜到他在想什么,轻声说:“不是你的错。” “临渊师叔被他的师尊柳隋下了蛊,母蛊在柳隋身上,他一死临渊师叔活不了的。这么多年,他被柳隋逼着做了很多事,他活的并不快乐,走了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沈殊微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他的话,就这么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一般,顾珩也没再说话,只是等到太阳快西沉的时候,将他抱到床上,替他盖好被子。 这一晚,沈殊微身上溢出的悲伤将顾珩压的快喘不过气来,他什么也没做,就这么抱着他静静的睡了过去。 一连几天,顾珩白天会出去,但是每到饭点必定会带着亲手做的饭菜来陪沈殊微一起吃饭,还有那一碗药。 晚上有时候顾珩会安安静静的抱着他睡觉,有时候会忍不住对他做些什么,但都是温柔的。 这一天,顾珩抱着沈殊微,轻轻温着他的嘴角,额间有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他身上。 沈殊微眼尾泛红,手指在顾珩手臂上留下抓痕,脑中一片空白,眼神迷离。 …… 在顾珩快要到了的时候,沈殊微眼中恢复一瞬的清明,顾珩兴致很高心情应该是好的,所以他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阿珩……我不想再这样了……” 有些沙哑的声音被冲击成断断续续的,顾珩浑身都冷了下去,身上溢出浓郁的黑气,眼中似有风暴瞳孔变得猩红,他停下动作,五指成爪猛地掐住了他的咽喉。 “呃……”沈殊微溢出一声痛苦的声音。 颈间不断收缩传来骨头间碰撞的声音,挤压的他快喘不过气来,那一瞬间他的眼睛看不到其他任何色彩,只有茫茫的一片苍茫的白。 他慢慢闭上眼睛,一滴透明的水自眼角滑落。 这样也好…… 那一滴泪水仿佛自沈殊微的眼角滑入了顾珩的心间,仿佛要将他的心给灼伤了。 身下的人看不到一丝生气,双眼紧闭,惨白的面容上带着一种解脱的神色,顾珩脑袋一阵刺疼,眼中瞳孔慢慢变黑,他猛地收回手,手上似乎还有那人有些微凉的皮肤的触感。 看着他白皙的皮肤上印着清晰的勒痕,顾珩眼中闪过一抹无措和悔恨,他都做了什么…… 他竟然差点杀了他,他怎么能差点伤害他?! 他不敢再看他,张皇失措的抽身下来,颤抖着手抓起地上的衣服随意披在身上,夺门而出。 就在沈殊微感觉快要死去的时候,脖子上的用力的大手突然松开了,然后便听到门被用力摔上的声音。 光果的身子躺在床上,身上离了那人的温度一瞬间变得浑身冰凉,他闭着眼不愿睁开,缓缓蜷缩起身子,喉咙上的痛意让他没忍住捂着嘴咳嗽了两声,随即口腔里传来腥甜的血腥味,张开的掌心里落下几滴刺目的红色。 自那天晚上顾珩逃一般的出去之后,他再也没踏进小院一步。 每到饭点,绿莠便会拎着食盒进来,食盒里装着一碗药和他喜欢吃的菜,只一眼便知道那菜不是顾珩做的。 沈殊微好像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绿莠送来的药不用她开口说什么,沈殊微就会端着一口喝尽,绿莠光闻着就觉得苦的药,被沈殊微像喝水一样喝了,就像是尝不到苦味似的。 送来的饭菜也都会安安静静的吃了,只是吃的越来越慢越来越少。 短短几天的时间,他就瘦了一大圈,好好的一个修为高深的剑修,竟然生出几分弱不经风的感觉。 起初几个被抓来名义上是伺候实际上是威胁沈殊微的姑娘,还担心他会趁魔尊不在想闯出去,她们不敢拦,但要是真让他跑出去了,只怕她们会有比死更可怕的下场。 却没想到她们是白担心了。 沈殊微不仅没有出院门,自那天晚上后,他连房门都没有踏出一步,以前还会打开窗户倚着窗看书,如今连窗户也不开,就这么坐在屋子里。 以前顾珩在的时候,沈殊微还会说几句话,如今一连几天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脸上没什么表情,无悲无喜,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 绿莠一天天见着心疼不已,顾珩不再的时候,她经常偷偷打量这个让她觉得眼熟的人,如今终于想起来在哪见过他了,一时间心里更加难受了,才过多久,好好的一个人,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绿莠看看蔚蓝的天空,阳光洒在她身上,让人觉得暖洋洋的,她深吸两口气,大着胆子推开那扇紧闭的门。 沈殊微一袭红衣,安安静静的坐在书桌后,也没有看出,悄无声息的,要不是那一身刺目的红衣,一时间都会以为屋子里没有人。 听到推门的声音,他也没有一点动静,连眼睛都没有抬。 绿莠一鼓气,一把推开了紧闭的窗户,温暖的阳光倾泻进来,洒在他身上,仿佛给他度了一层虚幻,看着就像马上要消散似的。 绿莠心里咯噔一声,。 还好因为阳光突然照进来,沈殊微有些不适的抬手遮了遮眼睛,等适应了才放了下来。 不然绿莠真的以为他要消失在阳光里。 虽然他看着清冷,但是绿莠不仅不怕他,反而心疼他,她指着外面道:“公子,你看今天天气多好,天上都没有云的。” 沈殊微顺着她的手指看了出去,蓝色的天空倒映在他眼底。 绿莠见他看了出去,顿时就高兴了,她去柜子里拿那床绿色的小被子,一边找一边道:“这么好的天气,就应该出去晒晒太阳,老这么待在屋子里对身体不好,您看看您这几天瘦的,晒晒阳光心情好,心情好了身体也就好了,不然魔尊回来看到您这样多心疼啊?” 绿莠一时嘴快,最后一句话说出口就后悔了,却也没办法收回来,她一脸懊悔,打了一下自己的嘴。 呸……瞧你快的。 绿莠抱着被子,讪讪的转身,还好沈殊微没有什么反应。 她用一只手搂着小被子,一只手隔着衣服拉着沈殊微的手臂,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来往外带。 他浑身筋骨就像散了一样,提不起力气,脚步虚软的被绿莠拉着走,又被他扶着躺在竹椅上。 两个人的竹椅,一个人躺在上面显得有些空寂。 绿莠将被子搭在沈殊微身上,也不走,就在旁边蹲下,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公子……我想来我以前见过你和……”她顿了下没说魔尊两个字,“顾公子。” 沈殊微没有反应,一双眸子紧紧盯着院墙外的天空。 没有得到回应,绿莠也不气馁,自顾自的说:“也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当时您顾公子路过我们村子的时候被拦住了,请你们帮忙解决我们村家禽全部消失的事,结果第二天我们丢的全都回来了,肯定是你们帮忙的。唉,我当时离的远,只远远的看了你们一眼,不然早就认出来了。” 眼前仿佛浮现了当时在那个偏远的小村庄里的画面,沈殊微眼睛里浮现一丝笑意,微微偏头看向绿莠,“记得。” 绿莠眼中闪过一丝惊艳,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不过她向来心大,只是单纯的觉得好看,没什么其他心思,反而因为沈殊微开口说话变得更加开心。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呀,下雪了。 标题实在不知道写啥…… 没有存稿,这几天比较忙,省略号的车先不写了,等空闲了再写】 第四十八章 灵力 十几岁的小姑娘装作老成的叹了口气,“你们那个时候多好啊,就像一对神话里神仙眷侣似的,明明才过几个月的时间,怎么就变成这样呢?虽然我年纪小,但是我看的出来,顾公子是喜欢你的,怎么会这样呢?” 沈殊微伸出右手,五指微微张开掌心朝外,阳光从指缝里泻了出来,他轻声道:“嗯。他生病了。” 他将手背过来,掌心对着自己,不抱希望的微微用力,指尖突然溢出一丝微弱的流光。 沈殊微瞪大眼睛,猛地坐起身,被子随着动作滑了下去也没有注意。 没有看错,真的是灵力,虽然微弱的仿佛下一秒就熄灭,但是指尖上真的是灵力的流光。 就像是在绝望的死地里突然看到生的希望,沈殊微原本黯然的眼中恢复了神采,仿佛装满了光。 虽然绿莠只是个普通人,但是她隐约知道那个就是修仙人身上的灵力,那碗药就是为了散去他身上修为的,绿莠由衷替沈殊微感到高兴,“你……!” 刚出声绿莠就意识到不能出声,虽然这里只有她们两个人,连她都知道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还不知道有所少人守着,所以她硬生生将出口的声音憋了回去,用力过猛都快破音了。 她双手用力的捂住嘴,激动的连脸都红了。 沈殊微轻轻笑了一下,束起一根手指竖在嘴边,对她悄声道:“嘘。” 绿莠捂着嘴连连点头。 沈殊微也是有些惊讶的,没想到这身体居然能自动消散药效,虽然现在的灵力微弱的连烛火都点不着,但是只要能不但净化药效,再过不久,这药对他就会失去作用。 一旦灵力恢复,他就可以探清顾珩疯魔的原因了。 如果……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他可能在拉回顾珩之前自己先崩溃了,幸好,幸好这一丝微弱的灵力给了他坚持的力气。 看到了希望,沈殊微一扫之前的黯然,但是也没有太明显,还是面无表情的模样。 不能让顾珩察觉到那药对他没用了,不然他不知道顾珩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第二天一早,绿莠送药进来的时候将药碗从食盒里拿出来,双手捧着却不给沈殊微,反而悄悄凑近他,用气音问:“这个药要是不喝的话,你是不是会恢复的快一点?” 那是自然,沈殊微点点头,身体消散药力很慢,但若是能不再喝,恢复的会越来越快。 绿莠看他点头,咧嘴一笑,在沈殊微还没来得及阻拦的时候,一口将药喝了下去,一边拿着空空的碗底给沈殊微看,一边吐着舌头,无声的说苦死了苦死了。 “你……”你怎么能就这么喝了呢? 沈殊微眼睛都瞪大了,一副错愕的模样。 一股又苦又腥的味道难喝的要命,也不知道沈殊微是怎么面不改色的喝下去的,绿莠眼泪都快出来了,一时没理他,跑到桌子上抓着杯子倒了杯温水喝了下去,才缓了过来。 “好难喝啊!”绿莠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跑到沈殊微身边悄声道:“放心吧,我从小跟大夫学药理,虽然不知道这个药为什么会让你没有那什么灵力,但是这里面放的药材对身体没有坏处。” 说着还俏皮的对沈殊微眨眨眼睛,“不仅没有坏处,还是补药呢。” “以后都我给你喝了!”她拍拍小胸脯。 沈殊微闻言才放心了,笑着点点头,“谢谢你。” …… 魔界最南边,地上四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沼泽地,沼泽地里咕噜咕噜的冒着带着黑气的泡,这一片的天空仿佛被浓郁的黑气笼罩着,日光透不进来,整片地界都是一片昏暗。 不远处一座宫殿灯火通明,有靡靡之音自内传出。 殿中有穿着暴露的美丽女子伴着乐声偏偏起舞,榻上躺着一个男人,男人的手不断在坐在旁边的女子的腰伤抚摸着,那女子随着动作不时发出娇笑声。 那男人正是冥南王,他五官并不丑,但是因为常年沉迷于酒色中,眼神浑浊,面上尽是油腻之色。 妖娆的女子摘了一颗葡萄往冥南王嘴里送,却他被制止了,“你应该用这里喂我。” 手指落在女子的唇上。 那女子从善如流的将葡萄***,俯身下去。 突然门窗紧闭的屋内平地生气一阵狂风,吹的屋内悬挂的纱幔乱飞,烛火忽明忽暗,跳舞的女子们发出尖锐的叫声,纷纷停下曼妙的舞姿瑟瑟发抖的抱在一起。 “有……有鬼啊!!” 冥南王身边的女子显然也被吓到了,本来应该送进冥南王嘴里的葡萄抵在了他油腻的鼻头上。 就在这时风突然停了下来,烛火丝毫没有晃动,仿佛刚刚正是错觉。 冥南王被那些女子的叫声吵得心烦,有被葡萄抵了鼻子,顿时就黑了脸,一脚将那女子踹下高台,“滚,鬼叫什么,都给我滚!” 几个女子忙不迭的退了出去,冥南王坐了起来,自己摘了颗葡萄塞进嘴里,暗骂她们没见识不就起了个风,大惊小怪,扰他兴致。 又一阵狂风突起,这次将所有紧闭的门窗都吹开,发出嘎吱的响声,挂了满屋的纱幔被吹的绞在一起,烛火不断闪烁,映着整个殿堂里忽明忽暗,却偏偏没有熄灭。 “谁在装神弄鬼?!来人那!”冥南王头上的玉冠被吹的斜向一边,他一边扶着玉冠,一边喊人。 外面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给他回应,反而吃了一嘴自己的头发。 冥南王浑浊的眼中浮现一丝恐惧,他这殿外守了几百个属下,此时就像全都死了一样。 他跌跌撞撞的从高台上走到殿中,转着圈朝空荡荡的宫殿嘶喊:“是谁?谁在装神弄鬼?滚出来!” 宫殿里回荡着他的声音。 就在他越来越恐惧的时候,一道黑影踏破屋顶,落入殿内。 冥南王看清那人面容的时候,仿佛向看见了鬼一样,眼睛瞪到极限,满眼都是恐惧的神色,双脚一软跌坐在地上,结结巴巴道:“魔……魔尊大人,来……来这里可是有什么事啊?” 顾珩仿佛听到什么好听的笑话,笑出声了,他弯下腰凑近冥南王,一双猩红的双眸冷冽如冰,将他的惊恐收入眼底。 “我来为了什么……冥南王难道不知道吗?” 冥南王浑身一摊,双手都在不停的发抖,他张了张口想说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但是始终没能吐出一个字。 从魔尊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魔尊全都知道了,他也知道魔尊有多可怕,所以他完了……一切都完了。 顾珩仿佛欣赏够了他绝望又丑陋的神色,满意的直起身子,轻飘飘吐出几个字:“别急着想怎么死,今天不杀你。” 冥南王闻言一松,一口气还没松到底,便被破风而来的黑色鞭子卷了脖子,鞭子上的倒刺扎进皮肤,鲜血流了下来。 冥南王不顾倒刺扎手,死命的扒着圈在脖子上的鞭子,想拉出一丝缝隙出来。 在冥南王已经翻了白眼,就差没背过去的时候,妤伶才将鞭子松了松,带着冥南王走了。 宫殿里恢复了平静,除了少了一个人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 仙凌宗,云回峰正殿内。 宋喻之端坐在上首,温和儒雅的面容上染上了憔悴和愁意,都说修仙之人身上的时间是停滞的,以宋喻之的修为,岁月已经不能在他脸上留下一丝痕迹。 但是现在的宋喻之看上去仿佛比几个月之前老了好几岁,眉宇间萦绕着不散的担忧和哀愁。 殿中坐着的君遥换下了一贯张扬的红衣,穿了一身素白,脸上没了肆意的笑容,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泛着冷意盯着对面的人,厌恶之色十分明显。 这段时间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他们师兄弟几个,如今只有宋喻之和君遥能好好的坐在这里。 林秋雁自那件事后,就将自己关在静安峰,再也没有踏出一步。 而原本看着一切正常的临渊却在沈殊微走的那天于静安峰上走了,那天晚上的静安峰仿佛是一个死地。 峰里面的人睡死了一般,没有听到一点动静,而所有的事所有的悲剧都被隔绝在院外那一小片天地,没有传出一丝一毫。 第二天天光大亮,静安峰的女弟子推开院门才知道柳隋和临渊已经身亡。 宋喻之和君遥得知消息的时候,好像听到了什么玩笑话一样,不可置信,等他们赶到静安峰,看到临渊倒在地上没有一丝呼吸的时候,又觉得仿佛是老天在和他们开玩笑。 临渊走的时候很轻松,僵硬的嘴角还带着一丝弧度,闭眼的那一刻似乎还在笑,手指呈向前伸的姿势,像是在等什么人拉上他的手。 君遥在临渊身上找到一封信,心里道明了一切,他这么多年所杀的修士,他对沈殊微的感情,一字一句写清了一切,却在最后说‘不用让小殊知道’。 那一刻,一直是几个师弟的支柱,一宗之主的宋喻之痛哭出声。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 第四十九章 誓师 沈殊微离开宗门只身一人前往魔族,君遥遣了无数灵鸟前去魔族边界,但沈殊微一直未有回信,所有肯定是出事了。 回想到近日来发生的这么多事,君遥脸色更不好看了,眉心一压,冲对面仙凌宗一群人没好气道:“你们清源宗整天就吃饱了没事干吗?天天往我们仙凌宗跑,莫不是想拜入我宗?” “你!”清源宗坐着的也是一位长老,面相上看着不大,他一拍桌指着君遥,后来又想到了什么将怒气压了下去,换上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宋掌门,君峰主,我这次来可是带着要事来的。” 上位的宋喻之一脸疲惫的掐着眉心,君遥不等他开口,就冲他们道:“有事就说卖什么关子。” 清源宗长老嘴角一僵,压着怒气,朝身后站着的弟子摆摆手。 弟子双手盛着东西,走到殿中,晏温见状接了过来交给宋喻之。 宋喻之看到脸色更加不好了,又没办法发怒,于是抿着唇阴沉着脸,坐在上面。 那长老见状眼中闪过一抹恶意,“贵宗果然不愧是修仙界第一大宗,连魔族的魔尊都能养出来,不仅如此,就连站在云巅上的殊微真人也为了那位魔尊自甘堕落。” “贵宗不分是非,有意包庇,但我们清源宗做不到眼睁睁看着魔族残害我仙门百家,所以由我宗广招天下修仙之人同仇敌忾直捣魔族,手刃魔尊以祭奠死在他手下的同门!” “五日后将在我宗召开誓师大会,所以特意前来给宋掌门送来拜帖,邀请仙凌宗前去参加誓师大会,然后与我等一起打进魔族。” “不知宋掌门是否赏脸参加?”清源宗长老故意顿了顿,“还是要冒天下之大不讳,继续置身事外?” 清源宗来不仅是故意嘲讽一翻,还有故作姿态的意味。 他们与魔族冥南王勾结,所以对攻下魔族信心十足,其实他们还真不想仙凌宗参与进来,这样的话,一旦成功杀了魔尊顾珩,那么他们清源宗就是最大的功臣,拥有最高的话语权,到时候便可以借题发挥。 所有宗门以及修仙世家同心协力对抗魔族,唯独你们仙凌宗置身事外,是不是故意包庇是不是暗地里与魔族同流合污? 尽管仙凌宗是第一宗门威望极高,但是他们已经损失了一个最强的沈殊微,再联合其他宗门一起讨伐他们,墙推众人倒,任他以前再厉害,在悠悠众口之下,也只能沦为蝼蚁。 但是该做的姿态要做足,不能让人找到话柄,这不派宗门长老亲自上门送拜帖了么? 宋喻之面沉如水,君遥听了他一番话,差点忍不住撸袖子将他们丢出去,但是他们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将清源宗的恶意看的门清,所以有火不能发,只能硬生生的憋着。 过了好一会儿,宋喻之沉着声音重重的开口:“去,怎么不去。” 然后看向君遥,对他使了个眼色,“君遥,你去挑两百名弟子,即日启程,前往清源宗参加誓师大会!” “是。”君遥起身走到殿中,对宋喻之双手抱拳,然后转身准备出去点人。 那长老没想到他们这么能沉住气,居然真的要去,但是又不敢站起来说你们不能去,所以只能找刺,“你们只带两百名弟子,怕不是是要去看戏的吧?” 君遥听到这话,停下脚步,头也不回道:“我们仙凌宗一名弟子抵得过你们十人,两百人够了。” 清源宗长老被怼的噎住了,嘴角直抽。 君遥很快点了两百名弟子,云庭和晏温找到君遥也要跟着去,说是到时候万一有什么事,有他们也能帮上些忙。 君遥一思忖觉得他们说的也有道理,就将他们带上了。 清源宗这么多年一直被仙凌宗压了一头,早就怀恨在心,现在都敢上门玩恶心的,只怕还有更恶心的在后面等着。 其实主要还是担心沈殊微。 他们走的时候,在宗门前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林秋雁只身一人站在宗门前,看样子已经等了不少时间。 见到君遥,林秋雁上前两步,君遥见状抬手让弟子们等在原地,自己大步走到林秋雁跟前,“四师妹,你怎么来了?” 林秋雁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少了以前的神采,眼中带着担忧,她对君遥道:“我知道你们此去要做什么,你若是……若是见到小殊,替我告诉他,师姐从来没有怪过他,仙凌宗永远是他的家。” “还有……”林秋雁背过身子,山上的风吹乱了她的发丝,“还有顾珩,让他在小茉儿坟前磕满三个响头,从此以后不要出现在静安峰,以前的事就这样算了罢。” 淡淡的声音仿佛被风一吹就要散了,轻飘飘的几句话语,却是让她说的很艰难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谁也不知道她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对杀女仇人说出算了两个字。 将林秋雁的话听了下去,君遥喉咙一紧,鼻子发酸,他朝林秋雁渐渐离去的背影长长一拜,“我替小殊,谢谢师妹。” …… 清源宗的一座山峰上,有着一块巨大的校场,平日里空旷的校场上塞满了人,穿着各色衣服的人成列状,整整齐齐的站着,站在最前面的人双手举着大旗。 山顶的风很是强劲,将一排旗子吹的发出猎猎的响声,仔细一看才发现大旗上并没有字,而是画着各修仙宗门的族徽。 校场最高处的石阶上,清源宗掌门面朝下面的各家宗门弟子慷慨激昂的发表着此次誓师大会的誓词,一一列出大魔头顾珩所坐下的丧心病狂的事。 有些事确实是顾珩做的,但是有些事却是强行安在顾珩的头上。 下面听着的人也不是傻子,他们知道清源宗掌门说的绝大部分的事都不是顾珩做的,有些犯事的人早已被诛杀,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汕南金玉宗确实是遭到了顾珩的屠杀,做了一件和做了一百件又有什么区别呢? 只要他做错了一件事,成了异类,那么剩下的所有恶事都可以尽情的推到他身上,这样才能让他们这些仙门世家更加团结,同仇敌忾。 顾珩实力强大的骇人,早就被这些名门正派深深的忌惮,仿佛只有这样一遍遍说着顾珩有多么残忍多么可怕,留着迟早是个祸害,才能衬托出他们这些正道的修仙者是多么的高风亮节,他们讨伐顾珩是正义的是为了修仙界未来百年的安定。 只有这样才能更加清楚明白的显示出他们与顾珩的不同,他们为善,而顾珩是恶,他们是正义,而顾珩是邪。 清源宗掌门已经好几百岁了,才堪堪修到分神期,分神期的修为已经不能维持他的容貌了,脸上皮肤蜡黄松弛,呈现出老态,须发全白。 他用灵力将自己的声音传遍校场的每一个角落,此时正说在兴头上,振振有辞,吐沫横飞,激动的老脸都红了,仿佛如果顾珩此刻出现在他面前,他能立马撸着袖子将顾珩绑起来千刀万剐或者直接丢尽油锅。 底下众人也被掌门激昂的声音感染力,一个一个心中生起一股莫大的自豪和有感,面上一片激动,仿佛下一秒就会给清源宗掌门递上结实的绳子和削铁如泥的刀子,再就地生火架上油锅。 但是,在一群群雄激昂的正义之士里有着一个极为突兀的存在。 在校场的一角,两百多名穿着淡蓝色内门弟子服饰的人三三两两围在一起,不时发出唏嘘和哄笑声,宗门大旗也不拿,就那么随意的插在地上,旗面被风吹着直接卷在旗杆上也不管,在一排排站的笔直的宗门世家里显得极为显眼。 更加惹眼的是,一个红衣似火的人盘腿坐在地上,地上摆着一壶酒和几个杯子。 君遥一手摇扇,一手端着盛满酒的杯子,他朝晏温和云庭举举杯子,示意他们喝,“喝啊,虽然这清源宗不怎么样,但是他们这的酒倒是不错,比咱们那的就少了一份绵柔,要更烈一分。” 晏温和云庭一脸难色的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为难,他们不敢像君遥一样,懒散的坐在地上,只好半蹲着。 晏温纠结了下,还是开口劝道:“君遥师叔,咱们这样是不是做的太过了?” 君遥将酒一口喝尽,边拿壶倒酒边漫不经心的说:“过什么过,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天天往咱们宗门跑,明里暗里嘲讽,说是送拜帖,其实巴不得我们不来。” “既然来了就是要给他们添堵,就喜欢看他们生气又不敢说什么的样子。” 君遥将喝完的酒杯放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似乎很认真很疑惑的问他俩:“你说他们听着那老头说的那些话,真的不恶心吗?” 晏温和云庭对视一眼,默默的做了下来,很认真很诚实道:“他们恶不恶心不知道,我们是真的恶心到了。” 突然,一阵狂妄的笑声响彻整个校场。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呀 嗯……有几句话想小声bb,这篇文刚开始的时候,我其实很忐忑,但是很幸运能遇到喜欢这篇文的你们,我很感激你们的喜欢和支持,也都记得,但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若是哪一天你们不喜欢小殊和顾崽子了,那么就取消掉那颗小心心,不用特意来告诉我一声,我们有缘寒武再见。 另外关于本文的故事线,早已在脑海中勾勒好了,其实我想写就是小殊将走错路的顾崽子拉回来的故事,很简单的,若是这个故事让你觉得厌烦了,那么我努力以后能写出更好的故事。但是如果发现bug了,欢迎大家提出哦。 嗯bb完了。】 第五十章 见面礼 万里无云的天空里突然涌入了大片乌云,黑压压的卷积在校场上空,仿佛下一秒就会压下来,厚重的黑云遮住了阳光,天空阴沉的给校场上修仙者带来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口若悬河的清源宗掌门见情况不对早就停下了正讲的激动的话,满是皱纹的脸上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浑浊的眼睛不断环顾四周,仔细看还有一丝恐惧。 场下的修仙者下意识拿出自己的武器,摆出防御的姿势。 君遥皱着眉站了起来,见仙凌宗的弟子也要拔剑出来,他抬头看了眼阴沉的天,明显能能感觉到溢出的浓郁魔气,他顿了一下,然后抬手示意弟子们将剑收回去。 晏温略带紧张的问:“是那个顾珩吗?沈师叔会不会也来了?” 君遥面色凝重的摇摇头,示意先看看再说。 校场上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没有人敢先有什么动作,一个个如惊弓之鸟,摆出防御的姿态。 气氛压抑的让人窒息。 终于有人承受不住,拿剑指着天,发狂的在原地转圈,惊恐的大声嘶吼:“装神弄鬼的滚出来!!是魔头顾珩吗?!我知道是你,滚出来!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你吗?!” 场上其他人包括清源宗掌门听了他的话,脸色一僵,心底无声暗骂。 他们敢召集宗门世家进攻魔族,很大的原因是仗着与魔族冥南王达成交易,里应外合,如今若真是魔尊顾珩出现在了誓师大会上,那只怕他们的计划已经暴露了。 其他人只是畏惧魔尊的实力和手段,而清源宗的恐惧较他们要更深,毕竟与魔族勾结是他们暗地做的。 清源宗的人尽管心里怕的要死,但是还得死撑着不能丢了面子,清源宗掌门硬着头皮,用灵力扩散自己的声音,“顾珩小儿,还不出来受死!” 声音浑厚有力,响彻整个校场。 校场上的众位修仙者听到清源宗掌门的放话,心里也有了底气,纷纷叫嚣,“是啊,有本事就出来与我们一战!” 卷积着的乌云仿佛被什么东西破开了一个口子,顾珩的身影渐渐显露出来,还是那一身繁复厚重的黑袍,浑身散发着狠厉的气息,身后跟着魔族两大护法。 见到只有三个人,低下人多势众的修仙者顿时就觉得胜利在望了,好像下一秒就能轻易拧断魔尊的脖子,从而扬名整个修仙界。 在场有好几百岁的修仙者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伸手缕着自己的白胡子,一脸鄙夷的仰头看着半空中的人道:“果然是青楼出来的人,从根子里都是坏的,就算进了仙凌宗也成不了我正道人士。” “是啊,他娘是青楼的还不要脸勾搭上上一代魔尊,才有了他,这样的人我连跟他说话都嫌脏。” “呸,亏我之前还羡慕他能得到殊微真人的教导!” “说到仙凌宗的沈殊微,你说他是不是早就知道顾珩是魔族还故意袒护他?!” “谁说不是啊,说不定传闻是真的,他们啊,早就私底下混在一起,是那种关系啊!” “咦,真恶心……” “那顾家也说不定是被沈殊微和顾珩联手灭了,真是倒霉,白白给人家养了好几年的儿子,末了还被养大的白眼狼屠了满门。” “……” 这些正道人士从叫骂顾珩说到顾珩的出生,顺便踩了一脚沈殊微。 空中的顾珩一双瞳仁变成了妖异的红色,浑身魔气像是失控般的翻滚着,散发着可怕的气息。 身后的枭远和妤伶面带痛苦的后退了两步,顾珩身上传来的骇人的压迫感才稍微减轻了几分。 一字一句的污言秽语从所谓的正道修仙者嘴里吐出来,像是一个尖锐的针往他脑海里钻,脑子里仿佛进了鲜血,侵蚀了他的神智,将来之前百般提醒自己不要伤人性命的想法湮灭了。 眼前一片血红,顾珩抬起修长的五指轻轻抚弄着喉咙处,喉间突然升起一股痒意发干,竟觉得有些口渴,需要鲜血的滋润。 顾珩微微偏着头,嘴角勾起,扯出一个妖异的笑,向后抬了抬手。 枭远见状,手上拎着一摊肉似的东西飞身向前,仔细看才发现那一坨肉是活生生的人,只是脸上青白一片,翻着白眼,口水关不住似的顺着嘴角流了下来,身上好好的衣袍满是鞭痕,还能看到被抽的翻出来的肉,几乎要看不出来冥南王的样子。 突然像什么东西砸到了地上的一身巨响,打断了校场上正骂大魔头骂的尽兴的修仙者,一个个面色惊恐错愕的看向响声来源的地方。 一坨黑乎乎的肉突然砸在了清源宗掌门面前,掌门被吓得跌坐在地上,双手撑着地,细小浑浊的眼睛仿佛要将眼角撑裂似的瞪大,衣袍下面的双腿不停的颤抖。 地上的那一坨肉浑身抽搐了两下彻底没了声息,紧接着一大摊血从他身下漫延出来,流到清源宗掌门跟前,将摊在地上的鞋跟染红。 那人的头偏向他,清源宗掌门努力聚着老眼的光,从那人散乱的头发的缝隙中,看到被头发遮盖的面容和……一双大张的面色瞳仁。 清源宗掌门被吓得发出一声难听沙哑的叫声,双手撑着地不断往后退。 高空中传来枭远的声音,“冥南王是我魔界送你们誓师大会的礼物,诸位可还满意?” 下面的其他修仙者一头雾水,但是清源宗的人都知道完了。 清源宗掌门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是正在听到冥南王这个名字的时候,更是满脸恐惧绝望。 原本以为下一秒枭远就会冲下来,清源宗掌门绝望的在心里计算自己对上魔族的护法有几分胜算,却没想到枭远转身就飞回魔尊身边,好像真的就只是给他送来一个冥南王。 在众人怔愣错愕的瞬间,顾珩有了动作,却不是冲高台清源宗掌门的方向去的。 不过眨眼间,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原先一直骂顾珩出生和沈殊微的老者被顾珩一把钳住了喉咙。 五指成爪,紧紧锁住了他的脖子,连一句求饶声都没有发出来,只能徒劳的睁大眼睛,被顾珩一只手提着脚尖渐渐离了地,眼睛开始翻着白眼。 周围的人吓了一跳,纷纷拿剑指着顾珩,想要趁机伤他,却被顾珩身上魔气震的飞出几丈远,紧接着枭远和妤伶赶到,与他们纠缠在一起。 妤伶鞭子缠在了一人脖子上,眼中满是杀气,左手将鞭子手柄捏的咔咔响,就在拽着鞭子要将那人活活勒死的时候,被枭远在打斗中分出心神警告的看了她一眼。 “别忘了魔尊的吩咐,不准杀人。” 妤伶脸上愤恨神色一闪,忍了又忍,最终还是一鞭子将那人甩远,还活着没有死。接下来招招狠辣,虽然没有要人性命,但被伤的人也去了半条命。 顾珩扯起嘴角,五指不断收紧,就在即将捏断那人脖子的那一刻,双眸突然一闪,眼前竟然出现了沈殊微的面容。 沈殊微面带悲伤,满眼悲切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你这样,你让我怎么办? 顾珩脸上笑意一僵,眼神恢复清明,五指渐渐松开,一掌将那人拍倒在地。 那人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后,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呼吸,眼神里满是恐惧,哪还有先前那一副仙风道骨正气凛然的样子,连滚带爬的跑远了。 偌大的校场,成千上万名修士,在顾珩和魔族两位魔族护法面前,竟然被打压的毫无还手之力。 顾珩一掌能带走好几人,身上魔气浓郁摄人,压根就没人能近他的身。 虽然这些修仙者受伤惨重,但始终没有一人死亡。 校场的角落里,仙凌宗的弟子在他们打起来的时候就纷纷将剑横在胸前,以便在他们打过来的时候,拔剑抵御。 却没想到顾珩他们就像没有看见他们似的,无差别横扫所有修仙者,就是没有动他们。 神经紧绷了半天的仙凌宗弟子也看出来了,顾珩应该不会伤他们,也就将剑放了下来,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角当隐形人。 君遥修为高,虽然离得远,但是将场上的状况看的一清二楚,眉头微挑。 晏温和云庭也看出来了,有些不确定的问,“他们虽然下手重,但是好像没有杀一人?” 君遥眼神微闪,点了点头。 顾珩修为深不可测,沈殊微全盛时期都无法与之抗衡,枭远和妤伶修为也高,所以满场修士对上他们三个人竟然完全敌不过,变成了一场单方面打压。 临了,顾珩带着枭远与妤伶离开之前,于半空中回身俯视着满地哀嚎的正道修仙者,腥红的双眼冷冽的看着他们,扯了个没有温度的笑,“以后若是还想要我的性命,不用劳烦诸位大老远赶去魔界,传个信我亲自来找你。” 在他们走后,天上乌云渐渐散开,日光破出云层,洒满了整个校场,落在躺了满地的修仙者身上,将他们狼狈不堪模样暴露的一干二净。 仙凌宗的人始终像看戏一样站在一旁,戏看完了,君遥单手甩开折扇,摇着扇子姿态闲适的冲弟子们摆摆手,“走了走了,没我们的事,回去了。” 这些参加誓师大会,信心十足的宗门世家,不知道自家宗门,有他们口中的大魔头送给他们的更大的礼。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 第五十一章 雾月岭 顾珩他们三人出了清源宗地界,顾珩的脸色依然不好,浑身戾气未散,红色双目中带着浓浓的杀意。 他停住脚步,回身对枭远和妤伶二人道:“你们去吧,按照计划行事,别忘了我说的话。” 顾珩着重看了一眼妤伶。 妤伶咬着牙低下头不语,她当然知道顾珩说的是什么。 自古修仙与修魔势不两立,修仙的看不起魔修,修魔的最是厌恶修仙界那副道貌岸然自诩正义的嘴脸。 这次出发前,妤伶原本以为能够放开拳脚,杀他个尽兴,却没想到在快到清源宗的时候,尊主突然放话,将他们重伤到什么程度不管,就是不准致命,谁要是杀了一个人,自己拿命来抵。 妤伶是被老尊主一路提拔上来的,在魔族也是元老级的人物,头一回听到与修仙界对战不准杀人。 她也猜得到尊主做这个决定是因为谁,所以当场就不乐意了,被顾珩沉着脸警告了一眼又被站在身边的枭远拉住了,才一脸不忿的忍了下去。 她将这一切都归咎在沈殊微身上。 都是因为这个人,堂堂魔界尊主,连杀个修仙界的人都畏手畏脚起来,这要传出去都惹人笑话。 魔族之人没有善恶之分,一切随心,想杀就杀,那些修仙派为了彰显自己的正义,时常举办围剿魔修大会,杀了多少魔族。 从上一代魔尊往上数,哪个不是带着他们狠狠的杀回来,偏偏到了顾珩手上,为了一个沈殊微,倒像是变成了心慈手软之人,简直是笑话。 顾珩交代完转身就要走,妤伶原本以为他是要迫不及待地回魔界找那个人,却不想看他走的方向不是去魔界的,没忍住急切的问:“尊主,您这是要去哪?让属下跟着您!” 顾珩转头没什么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片刻后就消失在视线里。 血红色双目中透出的没有温度的光落在妤伶身上,将她整个人冻在了原地,浑身上下冰凉,好一会儿才从那种可怕的感觉里挣脱出来。 她知道尊主已经对她不满了,她刚刚的话并没有越界之处,作为一个下属想为尊主分担事情,并没有什么过错。 顾珩那一眼只是为了警告她,从雪隐山开始甚至更早的时候就不应该针对沈殊微。 妤伶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只是脸上不甘的神色十分明显。 枭远重重的叹了口气,作为妤伶多年的搭档,给了她一个提醒,“尊主……虽然不轻易发怒,看着比老尊主温和的多,但是我总觉得他比老尊主更可怕,他的底线是什么,你我都清楚,不要试图去触碰,不然我也保不了你。” 枭远言尽于此,要不是看在与妤伶一起在魔尊坐下共事这么多年,他也不会多嘴,至于她有没有听进去,就看她自己了。 在清源宗参加誓师大会的宗门世家以为魔尊亲自出手,就是给他们的报复了,却不想自家宗门有更好的惊喜在等他们。 众多宗门世家都将自家宗门绝大部分能力较强修为较高的弟子带到清源宗,准备参加完誓师大会后一举进攻魔尊,所以留守宗门的都是些灵力低微的小弟子。 谁也没想到,魔尊亲自来誓师大会搅局,暗地里派魔族将领率领魔族大军直击他们的老巢,那些留守的弟子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全部被重伤,除此之外宗门设下的阵法被毁于一旦,秘籍法宝被洗劫一空。 除了没有人员伤亡,所有宗门世家元气大伤,几十年内恐怕都没有力气再蹦跶,这一手确实狠毒。 那些参加誓师大会的掌门家主拖着重伤的身子回去的时候,迎接他们的就是眼前的一片狼藉,好多心理承受能力不好的,被活活气的吐血,导致内伤又加重了。 那些宗门世家的遭遇很快就传到清源宗,清源宗的人忐忑不安了一下午,派弟子四处巡视,加强防御,结果等到了天黑也没什么动静。 清源宗掌门长松一口气,以为他们宗门躲过了一劫,今天一天受到的惊吓比往常许多年都要多,于是他终于安心的回房休息了。 警惕了一下午的清源宗弟子神经绷紧了也累了,所以放松了心神。 却没想到,就在凌晨他们最松懈的时候,枭远和妤伶亲自带着大军杀回了头,清源宗成了损失最惨重的那一个。 那么多宗门世家,唯独仙凌宗完好无损。 不仅参加誓师大会的人安安全全的回了宗门,也没有一个魔族去侵犯仙凌宗。 那些损失惨重的宗门敢怒不敢言,有微词也只能自己憋着,以前有清源宗撑腰,还能蹦跶一下,如今清源宗不知道多少年才能恢复元气,仙凌宗不仅自己实力强劲,魔尊顾珩对他们的态度简直不能太明显,他们哪还敢再说什么。 君遥回去将今天看的戏一一说给宋喻之听,宋喻之听罢面色复杂,嘴角轻微的翘了一下,似乎有一丝得意,转而又压了下去,看着君遥欲言又止。 君遥自然知道他师兄想问什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有见到小殊,如今看来只怕是被关在了魔界。” “我今日见那顾珩,就觉得他身上不对劲,好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似的,瞳孔都变成了红色。” 宋喻之闻言脸上忧愁之色更重了,“有传闻,魔族魔尊其实是上古魔龙一脉,身上留着魔龙的血,虽然传闻不知是真是假,但是这么多年来,每一代魔尊体内的血脉都会慢慢侵蚀他们的神智,让他们变的狂躁嗜血,最后都落得一个自爆而亡的下场。” “我只怕他会控制不住自己,伤了小殊。” 君遥手拖着下巴,眼睛看向虚空沉思着。 他倒是觉得顾珩可能会是个例外,只要沈殊微在,顾珩没那么容易失控。 顾珩有多在意别人拿他母亲说事,今天他亲眼看着顾珩有多想捏断那嘴欠的老头的脖子,却在最后关头硬生生忍住了。 除了沈殊微,他想不出来有什么其他人能让他停手。 …… 雾月岭是玄天大陆十分特殊的一个地方,它地处魔界与修仙界的交界,雾月岭地如其名,常年被浓雾笼罩,雾月岭上都是高大的树木,枝繁叶茂,日光根本透不进来,所以整个雾月岭雾蒙蒙一片。 它最特殊的地方不在于雾,而是在于它的地理位置,因为处于仙魔交界处,所以成了一个三不管地带,于是就成了那些穷凶极恶之人最好的落脚处。 那些在外面犯下血案,人人得而诛之的人在雾月岭相处的倒是相安无事,互相进水不犯河水。 这天,雾月岭诡异的平静终于被人打破,一个黑袍红眸之人突然闯了进来。 原先他们并不在意,只当又进来了一个同类,见惯了的人连个正眼都没有给这个新来的同伴。 只是下一秒那个一身黑袍的人一声不吭便开始动手,像是疯了一般,出手狠辣招招致命。 以雾月岭为安身之地的众多恶人虽然彼此之间没有说过一句话,今天却默契的联起手来一致对付这个入侵之人。 雾月岭上的人都不是等闲之辈,一个个的名头说出去也都是让人闻风丧胆之辈,联起手来对付这个黑衣人竟也觉得不轻松。 顾珩原本是想解决了清源宗的事就回去找沈殊微,这么多天没有见到他,很想他。 但是在想回魔界的那一刻,硬生生的止住了自己的脚步,朝另一个方向飞去。 可能在清源宗校场上被激起了他嗜血的欲望,忍不住的想去杀人,想亲手将人还在跳动的心脏狠狠的捏爆。 他怕控制不住自己伤了他的小师叔,用尽了最后的神智,驱使自己来到雾月岭。 顾珩红着眼睛,身上浓郁的魔气失控般的乱撞,徒手咔的一声将一个人的脖子捏断,嫌弃的丢在地上,似是感到无趣似的轻笑,伸出一小节舌尖舔掉溅到嘴角的鲜血,又是飞身而起,一脚狠狠踏在一人天灵盖,将那人硬生生踩得膝盖都陷进土里。 雾月岭上的人多,各个都有手段修为也不低,更是团结一致对付他,顾珩虽然杀的多,但也受了伤,被人用大刀砍在肩胛骨,深得都见到骨头了,但是他就像感觉不到痛似的,回身就是一脚踢到那人丹田处。 雾月岭这一场屠杀不知道要经过多久才会停歇,地上躺了一地的尸体,血腥味冲天,那浓浓的雾气中都微微泛着红,似乎是被浓郁的鲜血侵染了。 魔界小院中,熟睡的沈殊微仿佛梦到什么可怕的东西,眉心狠狠的皱起,浑身冒着冷汗,墨黑的头发被冷汗打湿,黏糊糊的贴在后颈,难受的蜷起身子,手紧紧的揪着自己的胸口。 过了一会,他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靠在床上大口大口喘着气,用微弱的灵力点着了屋内的烛火。 昏黄的烛光照亮了这个不大的屋子,暖暖的光照在床上靠坐的那人身上,略显单薄的身子上冷汗涔涔,中衣紧紧的贴在身上其实并不好受,又湿又冷,但是他显然没有心思在意这些。 沈殊微抬起一只手覆在眼睛上,擦了下眼睛上的湿汗,才缓缓放,一双眸子在烛光中显得有些无措和脆弱。 心里又慌又乱,他已经半个多月没有见到顾珩了,总觉的要出什么事,只是可恨现在灵力恢复的太慢。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 原谅我今天没有双更啦,年前实在太忙了,不过这篇文应该没有多少了,正月在家多写点,鞠躬~】 第五十二章 希望之后是绝望 顾珩自那天晚上离开后一直没有回了,沈殊微一边庆幸这样可以更快的恢复灵力,一边又担心顾珩会出什么事也担心他又会做出什么事。 但是整个小院子在魔界像是单独开出来的一片天地一样,什么风声也传不进来,他不是没有尝试过出去,只是刚踏出院门半步,就有黑衣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现拦住了他。 绿莠拿着药和早餐进来的时候,就见到沈殊微坐在书桌边,拿着本书但是一看就知道没有在看书。 绿莠自顾自像以前一样将药喝了,才将食盒里面的饭菜拿出来摆在桌子上,见沈殊微还没有动静就去喊他,走近看到他的脸色就吓一跳,“公子……您这么脸色这么差,这是一晚上没睡吗?” 沈殊微怔了片刻才将书放下,轻轻点了点头,昨天晚上突然惊醒后,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一直坐到天明。 他走到桌子上坐下端起一碗熬的浓稠的香菇粥,不知怎么的,碗突然从手中滑落,嘭的一声摔在地上。 绿莠被吓了一跳,先是手忙脚乱的将摔碎的碗片捡到食盒里,又着急出去给沈殊微重新拿一碗,却被他拦住了。 沈殊微看着洒在地上的粥还冒着热气,眼睛闪了闪,“不用了,吃不下。” 绿莠知道他心里装了事,也没有再说其他的,安静的将地上打扫干净,然后将桌上一口未动的菜装好,提着食盒就退了出去。 原本以为会出什么事,却没想到又风平浪静的过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沈殊微灵力已经恢复了一小半,所以心情还不错,只等恢复过大半就能找机会出去了。 这天午后,阳光并不是很强烈,沈殊微拿着本书坐在院中,一边扫两眼手中的话本,一边分出心神听旁边的绿莠说着他们村庄里的趣事,突然门外传来了几声敲门声,打断了绿莠的话。 绿莠一脸疑惑的嘀嘀咕咕,说着也没听说顾公子回来了呀,还有谁会来这里,一边走去开门。 沈殊微听了轻笑了一下,又将目光放回话本上。 绿莠手还没碰到院门,门就被人大力从外面踹开,冲力将让绿莠摔倒在地,手掌被地上石子磨破了皮,还没等她从地上爬起来,就被人按住了肩膀跪在地上。 沈殊微自门被踹开的那一刻就沉着脸站了起来,走到院中,门口站着的人就出现在他眼前。 门外妤伶左手捏着鞭子,身后还跟着五六个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的男子。 沈殊微看了一眼被钳制在地上的绿莠,再将冰冷的目光落在妤伶沈殊,冷着声音问:“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妤伶扭着水蛇腰靠近沈殊微,却被他嫌弃的躲开,“我能做什么?当然是奉尊主的命令带你去个好地方啊。” 绿莠听到奋力挣扎,急切的冲沈殊微道:“公子别听她的,魔尊压根就没有……” 话说到一半,被身后的人猛地踹了一脚,打断了。 妤伶朝那人使了个眼神,那人便将绿莠哑穴点了,绿莠不能说话,就拼命冲他眨眼睛,左手有什么东西一闪。 沈殊微不是傻子,自然看出来妤伶来者不善,但是目前以他现在的修为,是肯定打不过妤伶,所以不敢轻易暴露自己已经再慢慢恢复灵力的事实。 他走到绿莠身边半蹲下,手扶着她的手臂,安慰她,“别担心,没事,你在这等我回来。” 手却悄悄顺着手臂滑了下去,自绿莠手中接过了那个尖锐的东西,藏在袖子里,然后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淡然的冲妤伶道:“带路。” 不知道是不是沈殊微不管出于什么境地,永远都这么一副淡然的样子,戳中了妤伶心中某块痛处,让她怒火中烧,一张妖娆妩媚的脸变得扭曲起来,手中蓄着魔力,一巴掌甩到沈殊微脸色。 那一巴掌打的极重,又蕴含着内力,脸上清晰的印着五根红痕,嘴角血迹流了下来,绿莠看到立马就哭了。 沈殊微眼神暗了暗,没什么表情的抬手将嘴角血迹擦掉,冷冷的目光落在妤伶身上,似乎再说你就这本事么? 妤伶愤恨的捏紧了鞭子,顿时就觉得手有些痒,转而想到现在的沈殊微没有灵力,跟个普通人一样,那么接下来有的他受的,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冲身后的汉子招招手。 两个健壮的男人一左一右钳着沈殊微的肩膀将他带出了小院。 绿莠身后的人也将绿莠放了没在管她就走了,徒留一个小姑娘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心里着急沈殊微的安危,但是她一个人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希望顾公子能快点回来,也希望递给沈殊微的簪子能有点用。 沈殊微被人带着走了很远,妤伶一直走在前面,她在间屋子前停下了脚步,微微前倾身子在沈殊微耳边道:“尊主特地吩咐的,你可要好好享受,不能辜负尊主的心意。” 话落沈殊微便被人推进了屋子。 一进屋就有一种特别甜腻刺鼻的香味扑面而来,沈殊微迅速捂住鼻子,却已经吸进去了那香味,他的眼睛落在屋中的冒着烟的香炉上,转而又落在屋内。 里屋走出了四个男人,他们赤果着上身,身上肌肉虬扎,但是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红,眼神迷离,看见沈殊微像是看见了什么法宝一样,眼神发亮朝他走过来。 沈殊微眼中充斥着杀意,脸色冷如寒冰,想转身开门出去却发现门已经被人在外面锁住了,他转去开窗,就在这瞬间,那四个男人已经走到他身边。 他们像疯了一样扑向沈殊微,他蓄起全身灵力拍向其中一人,却只能堪堪将他打退几步。 沈殊微眼眶发红,满是戾气,他不愿去想妤伶话中的意思,什么叫顾珩的心意?但是眼前的是什么状况却是将一切都说的明明白白,这四个男人修为高深,而且还中了药,要是修在在身,沈殊微能一招解决四个。 只是现在…… 他藏在袖中的手捏紧了绿莠偷偷递给他的簪子,不断往后退,却觉得双腿虚软,心里像是有把火在烧,呼吸渐渐变得粗重起来。 一颗心像是被无数的针狠狠的刺了进去似的,疼的要命,他自嘲的扯出一个悲凉的笑,这是生怕他能逃了出去么,还在香炉中放那种药? 被人抵到墙上的时候,沈殊微绝望又迅速的将簪子插到身上那人眼中,那人捂着眼睛发出一声嚎叫,“啊!!!” 见到同伴被伤,剩余三人眼中像是冒了火,不知道是谁先出手一巴掌将他打的摔倒在地,“溅人,你还敢动手?!” 摔在地上的沈殊微动作迟缓的伸手捂住被打的那边耳朵,眼前冒着金星,屋子里的画面有一瞬间的虚化又恢复正常,右耳轰鸣,像是听不清东西了。 接下来似乎有人扑在他身上,扯他的衣服,有人钳制住他的手。 那一刻好像就这么死过去了一般,沈殊微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好像什么东西都看不见,什么声音也听不清。 就这么死了也好……太累了…… 以为希望就要来了,却没想到后面等着的永远是更加深的绝望…… 真的好累,已经没有力气去想这到底是不是真的是顾珩的意思,是不是都无所谓了,他慢慢闭上眼睛。 身上衣服被扯得破破烂烂,就在有一只肮脏的手要碰到他身上的时候,右手微微发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努力呼唤他。 是洛渊剑。 洛渊剑自出世后一只跟着沈殊微,早已人主生出剑灵,此时他感觉到主人的意识正在渐渐消失,所以拼命抖动自己,企图唤醒主人,它做到了。 沈殊微感受到洛渊剑的呼唤,意识渐渐清醒过来,他缓缓睁开眼睛。 是了。 就是死,也不能死的这么不干不净。 身上这点灵力压根就召唤不出来洛渊剑,但是有什么关系呢?就算会毁了根基,于身体经脉有损又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他燃烧神魂之力,召出了洛渊剑。 接下来的一切都变得非常模糊,沈殊微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杀了他们,要出去,不能落在这些肮脏的人手里,出去去哪他不知道没有力气想了。 尽管有洛渊,但是沈殊微现在状态实在太差,修为才恢复一小半,以一敌四,还是四个神经异常兴奋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下来的,全身都痛,拿着洛渊的手臂一直在颤抖,鲜血顺着五指流了下来,被撕裂的红衣上染了血变成了暗红色。 沈殊微醒来的时候是躺在地上的,意识已经是模糊的,眼睛上像是蒙了一层雾,看不真切,一只手紧紧的攥着洛渊。 他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起身的动作将自上而下贯穿了整个背的剑痕扯动了,本来已经鲜血已经有些凝固了,又有新的鲜血从伤口里流出来,看着十分骇人,但是他好像感觉不到痛似的,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 第五十三章 所谓归处 沈殊微满身鲜血的站在屋中,透过眼前的雾模模糊糊看到地上躺着的四具尸体,扯出一个带着血的笑,死了都死了。 他拿着洛渊,洛渊整个剑身上面染着浓郁的血腥气,茫然的站在一地血腥中,眼前始终像是蒙了一层白纱似的,右耳有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耳蜗流了下来。 他颤着手用尽全身力气破开门,迷蒙中看到天空已经微微泛白,天边出现一些暖黄色的光,他看的不太真切,隐约觉得应该是快天明了。 原来已经过了一夜啊…… 沈殊微走出门外,看了一会儿天上黎明的微光,半晌才垂下眸子,眼睫不安的颤动,眼神中透着迷茫,似乎在想他应该去哪,又能去哪。 这地方好陌生,眼前浮现出一个典雅精致的小院子,似乎在和他说,你可以来这里,这是你的归处。 ……归处吗? 他轻轻笑了一下,无所谓了,他好像记得路,那就去罢。 …… 绿莠在院门外焦急的走来走去,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沈殊微被带走后,绿莠一直担心妤伶会对他做什么,她来势汹汹一看就不怀好意,明明魔尊没有回来,却偏偏是奉魔尊的命带走他。 绿莠都急哭了,哭过后又想起来光哭有什么用,于是一抹眼泪跑出了院子,她一个普通小姑娘,在这个魔界简直就像蝼蚁一样,她也不敢做什么。 不过好在绿莠一向机灵,悄悄偷听到魔族之人的谈话,得知魔尊顾珩今天下午就会回来。 她高兴坏了,跑回院子里坐立难安的等顾珩回来,让他赶紧去救沈殊微回来。 左等右等,等到天黑才传来院门被推开的声音。 绿莠焦急的迎了过去,嘴里的话还未出口,先是被顾珩一双红眸吓了一跳,下一秒就被一股怒火涌上心头。 顾珩还是一身黑袍,身上血腥气浓的连绿莠都能闻出来感到不舒服,不知道是杀了多少人才能这样,不过绿莠没有心思在乎这些。 她第一次不顾魔尊的威慑,眼睛因为滔天的愤怒都变红了,她瞪着跟在顾珩身后的白衣女子。 女子长的是极美,绿莠总觉得有几分熟悉,那女子见绿莠瞪着她,还故意上前一步,挽住了顾珩的手臂。 顾珩皱了皱眉,刚准备抬手将她的手甩了下去,头又一阵刺痛,脸色越来越差。 “你!!你怎么能这样呢?!”绿莠都气哭了,也不管眼前的人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尊,一边哭一边指着他骂,“你知不知道沈公子他……” 顾珩只觉得叽叽喳喳的吵的他脑袋疼,他不耐烦的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有一瞬间的恍惚,他用力敲了一下头上疼的狠的地方,然后阴翳的眼神扫了一下绿莠,冷声道:“滚出去!” 绿莠被那可怕的眼神看的仿佛全身都冻住了,一瞬间噤了声,然后同手同脚的走了出去。 等院门在她身后“砰”的一声关上,她才回过神来,然后蹲在地上抱着膝盖一边哭一边骂自己,“你怎么这么不争气,你怎么这么怂,你这样沈公子怎么办啊……呜呜……” 哭够了她趁着黑夜将能去的地方都去了,大部分都被人冷着脸拿刀子不让靠近,绿莠没有办法,又怕沈殊微会自己走回来,而院内的样子他要是看到…… 所以在天快亮的时候,绿莠就跑回来院子外等着。 她一直低着头,像是不累一般来回走着,转身的时候,一双被染红了的白色靴子闯进了她的眼睛,她顺着鞋子往上,看到暗色的红衣,再往上是还在滴着血的剑…… 绿莠咻地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眼眶开始泛红,眼泪在眼睛里打转,那人沾了血的头发凝固打结了,乱糟糟的头发遮住了大半的脸,走的时候好好的一副此时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身上有被剑划出来的口子,有被刀砍伤的痕迹,还有鞭子抽出来的印子,整个人像是被浸在血里一样。 好好的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一天一夜的时间,怎么会变成这样? 多疼啊…… 绿莠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抖着手将那人遮住面容的头发轻轻拨开…… 沈殊微看到有人靠近,下意识握紧了洛渊,脚步往后退了半步,但这个人居然又跟着上前,固执的用袖子擦他脸上的血迹。 他手指动了动,感觉到这人没有杀意,才放松了下来任她动作。 看着她豆大的眼泪一直往下落,他想,哭什么呢又不疼,即使被不小心扯动了伤口,他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一直静静站着不动,等到绿莠收回手,他才轻轻绕开她,准备去推门。 绿莠却连眼泪都忘了抹,忙张开手臂挡在门前拦着他。 沈殊微看她嘴巴张张合合,右耳轰鸣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他抬手捂了一下右耳,左耳才听清她一直在说着不要进去……不要进去…… 他无奈的笑了一下,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呢? 我也不喜欢这里,可是我好像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地方可以去了…… 他似乎是累极了,想找到一个不那么陌生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所以他轻轻将绿莠阻拦他的手臂按了下了,沾满血污的手轻轻推开院门。 绿莠攥着一副跟在他身后,手足无措,她现在根本不敢碰他。 沈殊微右手拿着洛渊,拖着步子走到熟悉的门前,伸出左手按在门上,就要推开的那一刹那…… 屋内女子娇媚的声音传入他的左耳。 推门的手顿住了,绿莠在他身边打转,却发现他的脸上竟然没有一丝表情波动。 “叮”的一声,手上的剑突然滑落掉在地上。 屋内的人似乎听到动静兴致更高了,女子一声声越来越高亢的声音传出门外。 他收回放在门上的手,背过身子靠着门抱着膝盖缓缓坐了下来,他竟然有些庆幸他的右耳除了轰鸣听不到任何声音,可是屋内女子一声声吟哦像是有意识一般顺着他完好的左耳往里钻,似乎想要一直钻到心底,狠狠的缠绕着他那颗已经很累的心,然后不断缩紧。 他伸出双手,紧紧的捂住耳朵,想要把那些声音全都摒弃在外。 不想听,不想听,不想听…… 耳朵捂住就好了,捂紧一点就听不到了,嗯,再捂紧一点就听不到了。 手掌心狠狠的用力贴在耳朵上,弯曲的五指上缠绕着一缕缕被用力揪下来的头发,指尖扎进头皮里,刺出了血。 他仿佛走到了一片雪地里,入目皆是一片雪白,就连天空都是白的,整个天地仿佛就只有他一个人似的,万籁俱寂听不到一点声音,他走了很久很久,始终都逃不出这一片雪的世界。 可他已经很累了,已经走不动了,这里好冷,每一份空气都是寒冷冰凉的想要往他骨头里钻。 他依稀记得自己进来是想将一个不小心迷路的人带回去,可是他真的找了好久好久,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找,那个人却一直躲着他,不肯让他找到,不肯让他带他出去。 怎么办呢? 我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路,你为什么不肯迈出一步呢? 他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似的,再也不能支撑他站直身子,他张开双手仰倒在雪地里,缓缓闭上了眼睛。 顾珩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色一副的女子躺在他身边,嘴里发出奇怪的叫声,自己的衣袍也被解开,顿时脸色一沉,坐了起来。 那女子看他醒了也立马讪讪的闭了嘴,有些害怕的往后缩了缩。 顾珩一手按着疼的要命的头,一脚将那女子踹了下去,“谁派你来的!” 女子摔在地上大概是被踹疼了,一双美目中泪水滑落,也不哭出声,好一副美人落泪楚楚可怜的模样。 “公子救了小女子一命,没有让小女子落入那帮强盗手里,我没有什么能报答公子的,只盼能好好伺候公子……”女子轻轻抬眸,娇羞的看了一眼顾珩,似乎是看到顾珩脸色越来越不对,于是又忙说,“昨晚进了房公子就睡着了,我只帮公子简单洗漱了一番想让公子睡得舒服一些,可是没想到自己太困了,所以才在旁边睡下了。” “小女子什么也没做。” 顾珩按着头,皱着眉似乎是想起来了。 他在雾月岭杀了个尽兴,人没了还有入了魔的妖物,像是吸血鬼一样引够了血才平复下来自己内心躁动和让自己的头没那么疼。 清醒之后发现他居然将小师叔一个人丢在魔界一个多月,于是立马飞身往回赶,在路上听到女子呼救,他本不想多管闲事,可是随意一瞥中看到那女子竟然与沈殊微神似。 于是他动了恻隐之心,不愿让与小师叔有几分相似的人遭到那几个劫匪的糟蹋,所以动手将人救了下来,那女子说自己家中只剩她一人,要跟他走,所以顾珩就顺手将她带了回来,看小师叔愿不愿意留着伺候在身边,若是不愿就随意安排在魔界某个地方。 他回了魔界后头又痛了起来,一觉醒来就是这样的情况。 后面的事虽然不太记得了,但是自己身体情况自己清楚,那女子说的不管是真是假,但是确实没做什么事。 但是他还是寒着脸,红眸中有着怒气,竟然敢进这座院子,还敢睡在床上,他扯着被子扔到地上,冰冷的眼神落在女子身上,没有一丝温度,“滚出去!”。 头还是很疼,他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猛然站了起来,满脸担忧和无措,小师叔呢? 沈殊微呢?! 他大步往外走,脚步不稳还差点绊倒屋内的桌子,强烈的惊慌与不安自心底升起,直到他拉开那扇门。 【作者有话说:剧情日渐奔向狗血,笑哭QAQ】 第五十四章 无神 门刚刚被那女子跑出去的时候已经打开了,现在是半掩着的,顾珩伸手一拉就开了,门口坐着的人闯入了他的眼睛里。 首先引入眼帘的就是背上那自上而下贯穿了整个背部的刀口,血肉外翻,有些比较深的地方还能看见白骨。 顾珩情绪焦躁,拉门的动作并不轻,木门发出嘎吱一声响,但是他好像没有听到一样,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耳朵。 头上常戴的那只青玉簪也不见了,一头青丝干枯且乱糟糟的打了结,不复往常的柔顺,好好的衣服有些是被人手撕裂的有些是被刀剑划破的。 顾珩的手硬生生将那一块门框掰了下来,碎木刺进手心恍然不知,咽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的掐住了,令人窒息的难受。 怎么会这样? 竟有人敢伤他?! 他将手中的木块捏的粉碎,在原地平复了一下情绪,收敛身上的杀意,像是怕吓着他。 他轻轻走到沈殊微身前,看他没有反应后,顾珩单膝跪在地上,保持能与他平视姿势。 只一眼,便让顾珩浑身冰凉,僵硬在原地。 沈殊微的眼睛很漂亮,眼珠颜色有些淡,像琉璃一样,眼睛上的睫毛很长,他的眼睛和他整个人一样,看上去很清冷,眼里一般没有太多情绪,淡淡的落在人身上会给人一种冷淡的疏离感。 但是顾珩知道,他生气的时候眼神也会变得很冷,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微微弯起,看他的时候眼睛里像是盛满了星光,亮晶晶的,他最喜欢沈殊微满眼都是他的感觉。 这是这样一双好看的眼睛此时失去了所有的神采,暗淡无光的看着眼前的一个点又像是什么都没看,被顾珩挡住了视线也没有转动眼珠,视线更是没有落在他身上,无神的看着他与顾珩之间虚无的一个点。 五个红痕在他白皙无暇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眼,脸上还沾着绿莠怎么也擦不干净的血迹。 顾珩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总觉得自己冥冥之中已经失去了什么。 他伸出双手搭在他的双肩,却明显感觉到他瑟缩了一下,顾珩像是想到了什么,着急的解释,“小师叔,我……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你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没有半点反应,连眼睛都没动。 他想应该是小师叔把耳朵捂得太紧,所以听不到他说话,他和那个女人什么事都没有,等他好解释给小师叔听,小师叔这么好肯定会相信他,不会再生他的气,到时候小时候想怎么罚他都可以。 所以他双手离开沈殊微的双肩,向上,按在了他捂着耳朵的手腕。 他眼里流露出心疼和歉意,小师叔真的很生气了,抓住的双腕都因为用力而微微痉挛。 他想,等解释后,小师叔揍他骂他都可以,要是想离开这里,他也可以陪着他一起,只要他不再生他气了。 顾珩这样想着,心越来越难受,他努力忽略心底的悲凉,勉强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然后轻轻拉着沈殊微的手腕,想将他的手放下来。 却没想到他捂的是那样的紧,竟然一时没有拉开,没办法,他只能稍微用点力。 终于,紧紧捂着耳朵的手被拉开了,手指因为惯性微微蜷缩着,顾珩心疼的一只手拖着他的右手,另一只手轻轻掰开他僵硬的手指,想给他揉揉放松一下手指。 手指掰开后,手掌已经凝固的一摊暗色的雪刺痛了他的眼睛,心里有一种不好的猜测,他抬起手想轻轻碰一下他的右耳,却最终不敢碰,他看到了耳朵里流出来的血。 那一瞬间,心疼、自责、悔恨、愤怒种种情绪充斥了他的心脏,他恨不得现在就去将所有伤他的人全部撕成两半,却硬生生阻止了嗜血的杀意,至少不是现在。 顾珩偏头去看他的左耳,竟有些不敢将目光落在上面,怕又看到刺目的红,顿了片刻才终于将视线移了上去,幸好,幸好左耳没事。 顾珩一直是单膝跪地的姿势,他将所有的心疼和杀意都死死的按在心底,他担心沈殊微会生气不理他,所有有些急切的想和他解释,但是又怕他听不清,所以说的很慢。 他看着沈殊微暗淡无光的眼睛,心像是被人一把掐住了,他哑着嗓子哄他,“小师叔,不怕了,我回来了,耳朵很快就能治好,不愿怕。” “对不起。”顾珩红了眼眶,声音变了梗咽起来,他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我怕你要离开我,那天晚上我控制不住自己所以生气了,但是走了之后我就不气了我很想你。” “修仙界那群人要找我麻烦,我不想他们来吵到你,所以我就去找他们,但是我没有杀人,一个人都没有。” 沈殊微的目光落在顾珩张张合合的嘴唇上,虽然耳朵里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但是顾珩说的很慢,能看的出来他在说什么,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在意的字眼,他平静的眸子动了动。 顾珩眼睛一直盯着他,自然看到他很细微的动作,由心底产生一种庆幸,庆幸当时克制住了自己没有杀了那些看不顺眼的人。 沈殊微微弱的回应让顾珩欣喜,“后来,我是想回来见你的,可是我头很疼……我控制不住自己,我不敢回来,我怕会伤害到你,也怕会吓到你,怕你会怕我。” “我和那个女人真的什么都没做,我回来后头疼的快要晕过去,小师叔,你在信我一次,不生气了好不好?” 沈殊微这回像是失去了兴致一般,将目光从顾珩唇上移开,呆愣的看向虚无。 顾珩心下一沉,他不是傻子,他回来路上巧合的遇到一个和沈殊微有几分相似的人,生出恻隐之心顺手救了,沈殊微一直待在被保护的很好的院子里居然受了这么重的伤,又撞见了那个女子,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手段虽然拙劣,一眼就能看破,但是胜在有用,沈殊微果然生气了不想理他,这是想让沈殊微自己受不了离开魔界。 能在这座院子里将人带走,又重伤他,能做到这种事的人没几个,想这么做的人就更少了。 顾珩几乎就在一瞬间就能想到是谁伤了他,心里的杀意如波涛汹涌的江水在他胸中翻滚,但是他不敢表露出来,怕吓着他,只是一双红眸无法克制的暗了几分。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那个人对他放在心尖上的小师叔真正做的是多恶心的事。 沈殊微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顾珩都不敢下手碰他,他将所有的阴暗都关在心里,之余满眼的心疼,他轻轻拖着沈殊微的手臂,将他带了起来。 然后手往下移,紧紧的握住了沈殊微的手,像是他怕就这么不见了一样。 他牵着他,将他往屋内带。 沈殊微转了身却不肯在往前一步,他看着里面的屋子,明明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但是那女人的声音像是化做了一根尖锐的长刺,往他耳朵里扎然后一直扎到他心上。 耳朵好疼,右手被抓住了,他忍不住又抬起左手去捂住左耳,眉头狠狠的皱着,很难受的模样,顾珩看到心中一窒,垂在身侧的手狠狠捏紧,手上青筋毕露。 他扯了嘴角装作若无其事的笑了下,“我们去另一间,那边干净,不脏。” 整个小院上的格局和清峦峰上的一模一样,两间相对的屋子,一间属于沈殊微,一间是顾珩的,只是另一间房从来就没有住过。 顾珩牵着他,将他带到对面的屋子里,让他坐在床上,转身出去端热水。 不等顾珩吩咐,他刚走到门口就看到端了一大盆冒着热气的水走了过来。 绿莠心疼沈殊微,对顾珩的气还没消,只是敢怒不敢言,她大着胆子无视顾珩伸着的准备接过水盆的手,从他旁边绕了进去。 绿莠将盆搁在桌子上,将盆里放着的干净的白布捞出来拧的半干,拿着还未走到沈殊微跟前就被顾珩高大的身体挡住了路。 顾珩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没有被绿莠刚刚的大胆惹怒,只是淡声道:“给我。” 绿莠被他突然出现在眼前吓了一跳,虽然她很想再无视他一次,但是她很没出息的怂了,那着温热布巾的手瑟缩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在了伸过来的手上。 她刚刚端着盆无视顾珩已经用光了她所有的胆子,现在冷静下来想想从昨天晚上开始她已经在这个可怕的魔尊面前无礼了很多次,要真将魔尊惹怒了,她都不够他一个手指头捏的。 此时想想还真有些后怕,绿莠缩了缩脖子,在退出去之前,她还是没忍住扒着门框,小声喊着:“顾公子……” 顾珩正在给沈殊微擦脸,听到这个许久未曾听到的称呼愣了一下,他将视线落在绿莠身上。 绿莠狠狠的掐着自己的大腿,让自己声音不要抖,“你……你小心点啊,沈公子怕疼,那么多伤该多疼,一定要轻点啊……” 说完绿莠就一溜烟的将门带上跑了,生怕自己多嘴惹怒了那个红眸的魔尊。 顾珩闻言眼神闪了闪,看着紧闭的门,似是回应般轻轻“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 又一碗狗血QAQ 谢谢喜欢看的你们,只是这年前好多事,每天保证一章,在这里给大家鞠躬~ 另外关于顾崽子的转变需要一个过程,看的时候不要捉急呀】 第五十五章 无感 沈殊微的皮肤又白又细腻,所以右脸上的伤痕看着格外骇人,顾珩心疼的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突然想起来在太梵秘境沈殊微因为他分了心神被黑蛟重伤奄奄一息的模样,那个时候的他没有看清自己的心,只是很享受沈殊微担忧他的感觉,看到沈殊微为了他受伤,他的第一感觉居然是原来他真的在意我担心我。 可是如今他舍不得伤的人被人伤的这么重,顾珩的怒火几乎压抑不住,床幔无风飘动。 冷冽的双目落在沈殊微无悲无喜的面容和那双黯淡的眼睛上,一下子就软化了,他拿着温热的布巾,动作温柔的将他嘴角的血迹擦干净,然后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我轻轻的,要是疼你就说,不想说眨眨眼睛也行,好吗?” 被他注视的人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听不到他的话,也看不到外界的一切,他将自己锁在了那个一片雪白的天地里,走不出来,别人也进不去。 顾珩拿着布巾的手狠狠的捏紧,水被挤出来落在地上滋起水花才猛然反应过来,他装作若无其事的对沈殊微轻轻笑了一下,在转身的那一刻脸上的笑意像是挂不住似的落了下来。 他闭了闭眼,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让他喘不过气来,他被压弯了背脊似的身体前倾,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呼吸。 小师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直起身子,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桌边,将手上的布巾放进木盆里,顷刻间一盆热水被染红。 骨节分明的手没入水里,将布巾捞起来拧去水,在回身的那一刻,脸上又刻着温柔的笑。 他在沈殊微身前弯着腰,一只手将他散乱的发丝抚在脑后,一只手拿着布巾轻轻将他脸上伤痕处的血污擦干净,手因为过度紧张而发出细微的颤抖。 顾珩这一世重生以来,几乎没有按照上辈子的路走,除了两辈子都灭了顾家,但是与上一世的心境和目的是不同的。 他怀着对这个世界的恨和报复施了禁术,让自己带着所有的记忆回到十岁,他所有的筹划都在那个夜晚被那个披着月色而来的人打乱了。 他恨让他受尽欺辱的顾家,恨仙凌宗嘲笑他打骂他在他身上找存在感的所有人,恨明明有着一副丑恶嘴脸却天天喊着伸着正义的修仙者,原先……他也是恨在宗门大会上看都不看他一样的沈殊微,是他看不起他,所以才让他被那些同是外门弟子的人嘲笑。 他怀着恨意而来,他誓要将那些人一个个踩在脚底下,将顾家人扒皮抽筋看他们在他脚下苦苦求饶的丑样,他要坐在仙凌宗的宗主之位让那些弟子还有看不起他的沈殊微跪在他脚下,像上辈子一样。 可是,那个一向自诩高洁无心无情的沈殊微,对他轻轻的笑着,然后教他剑法,为他要来上品丹药,为他修为进阶去秘境为他寻找见月草,从此没有人敢欺凌他,看着他的目光都是带着羡慕的。 虽然这是一世他并不怕这些,但是被他护着的感觉未免太好,沈殊微给了他两辈子都没有过的温暖。 他从一开始的怀疑不信任,到贪恋他的守护、他给与的热度、他对他的笑,他害怕沈殊微发现他真实的样子会像上一世那样厌恶他离开他,所以他逼他诬陷他让他在仙凌宗呆不下去,只能来找他,如果他不来,那么他还有更多的手段逼他过来,逼他只能待在他身边。 谁也不知道,他在台阶上看到沈殊的那一刻,有多高兴。 既然来了,就再也别想离开我身边了,顾珩这样想着,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于是他将他关在刻意为他准备的院子里,那一小片天地,他尽可能的复刻了清峦峰上的点点滴滴,只为他能愿意留在这里。 只是他的小师叔太厉害了,他若是不在身边,他的小师叔肯定能很快的逃走,逃的他再也找不到。 怎么能呢?沈殊微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温暖,他走了,他的世界又像上一世一样只有刺骨的寒冷和令人作呕的血,那样他又会变成一个真正的疯子。 所以他每天给他喂一碗药,虽然有些难喝,但是对身体没有一丝伤害,只是会暂时消散他的修为,等他不会再想离开了,停了药修为又会回来。 他是这么想的,甚至觉得自己的办法很好。 可是…… 一滴温热的泪水滴在沈殊微满是伤痕的背上,他像是被烫着一般,背脊轻微抽动了一样。 顾珩连忙抬手擦了擦眼角,眨了眨眼睛,将手上的药粉小心翼翼地撒在那个最深最长的刀痕上,“疼吗?要是疼我再轻些,别怕,马上就好了。” 一样的没有回应。 其实也已经没有办法再更轻些了。 可是…… 就是他所谓的两全其美的办法,让他的小师叔变成这般模样。 若他还是那个殊微真人,若他的修为还在身上,这偌大的魔界,除了他还有谁能伤他小师叔? 顾珩上好药,将药瓶放在一旁,拿过绿莠先前送进来的纯白的纱布。 那刀痕实在太长,只能从肩膀处斜着向下,再绕过胸膛这样才能绑起来,顾珩在他腰间打结的时候不小心蹭到腰上上了药的剑痕。 他是拉扯纱布的时候,小拇指那一侧掌心不小心直接擦过了他的伤口,那一下不轻,直接蹭到了里面的血肉,顾珩仿佛是自己被刺了一刀,疼的心都揪了起来,他连忙松开手。 他满脸心疼和自责,轻轻吻了一下沈殊微的眼眼睛,然后在他左耳边小声道歉,“是我不好,弄疼你了。”然后薄唇印在他耳垂上。 眼角余光一直落在沈殊微脸上的顾珩,一颗心像是坠入了寒冰。 他知道的,他的小师叔在人前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但是他其实不仅怕喝苦药,他还怕疼。 可是……眼前的人,脸上表情没有一丝波动,就像是被弄疼的人不是他一样。 一股从最深处蔓延上来的绝望将他整个人笼罩住,一双红眸深处是心疼和无措,他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脸,绝望又偏执的吻着他敏感的耳垂。 沈殊微的耳朵最是敏感,以前凑近他在他耳边轻声说话,都会让他白玉般的脸上染上一层薄红,十分好看,有时候做的过分了,他就会趁人不注意推开你,然后一转身就跑了。 可是没有反应。 顾珩的眼睛没有自他脸上移开分毫,他的脸上始终是一片虚弱的苍白。 顾珩心里难受的喘不过气来,离开他的耳边,看着坐着一动不动的人,他该怎么办? 沈殊微的头发已经被打理干净,恢复了以往的柔顺,像是墨色的绸缎一样,安安静静的披散在白色的中衣上。 他的眉眼还是那么好看,少了几分平日里的清冷,多了几分虚弱,看着格外惹人心疼,嘴唇一直是苍白的,只是那双眼睛暗淡无光,像是对外界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他不愿分出心神去看一眼。 他在自己的心上画了一个圈,将自己禁锢在里面,他太累了,只想躲在里面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他不愿打开心门,任何人也走不进去。 即使那人是他曾经一直守护的人,即使那人是走错了路他也不愿意放弃的人。 顾珩在他身前蹲下,握住他搁在身侧的手,然后放在他的膝盖上,他像以前一样,捏着他细白的手指,期望他能给他一丝一毫的反应,哪怕是看他一眼,哪怕是打他骂他,可好过这般无悲无喜仿佛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 他仰着头看他,一双瞳孔是红的眼眶也是红的,一字一句怕他听不清一样,说的很慢。 “小师叔……你和我说说话好不好?” “我错了,我再也不会将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我……我不会再给你喝药,等你伤好了以后,你要是不想带在这里,我就带你离开,你想去哪就去哪,好吗?” “但是你要带着我一起,我以后不会再做你不喜欢的事。” “只要你不要离开我……” “小师叔……沈殊微……你理理我,好不好?” …… 沈殊微被他握在手心里的双手轻轻抽动了一下,轻轻的像是没有力气一样,但是又是那么的坚决,一点点从顾珩紧握着他的手里慢慢抽了出来。 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浮现出疲惫之色,他将眼睛从顾珩嘴唇上移开,不再看他。 他动作有些缓慢,慢慢的躺倒在床上,拉着被子把自己盖上,眼睛紧紧的闭上,眼皮轻轻颤动了两下,最终归于平静,像是睡着了一样。 他的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最严重的是背部的刀伤,怎么睡都会压到伤口,但是就这么躺在床上是最会压到背部伤口,是最疼的。 上了药的伤口还没有愈合,一股温热的液体自裂开的伤口里流了出来,打湿白色的纱布。 顾珩……顾珩像是被一颗钉子狠狠的钉在了原地,蹲着的姿势,手臂悬空手掌还保持着握住那双素白的手的姿势。 过了好一会儿,浑身已经僵硬了他才站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呀 今天在厨房泡着,差点没来得及写】 第五十六章 心疼 顾珩站在床边,巨大的恐慌将他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身体像是被丢进了千年寒潭,从脚尖开始一点点带走他身上的热气和温度,手脚冰凉,竟觉得比上一世在裂冰崖还要冷。 他的小师叔……不再和他说话,不愿让他触碰。 小师叔这回是真的生他气了,那么好的沈殊微不理他了。 他要怎么办? 啊……对了,伤害你的人还没有得到惩罚,你肯定是气我没有替你报仇,你等我,你所经受的,我会让她一点一滴全部还回来。 顾珩妖异的红眸闪过一抹厉色,他俯下身子,在沈殊微眉心落下一吻,才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绿莠坐在门外的台阶上,双手撑着脑袋,听到开门声忙站起来转过身,“沈公子怎么样了?” 顾珩立住了,朝她道:“睡着了,劳烦帮忙照看一下。” 绿莠连连点头答应了,有些意外顾珩能这么对她说话。 顾珩其实也很意外,他的小师叔看着对人很疏离,却能在短短时间内让一个害怕他的姑娘为了他的小师叔顶撞他。 他的沈殊微是那么的好…… 想到沈殊微现在的样子,他眼神阴翳起来,带着凌冽的冷意大步走了出去。 …… 玄龙殿偏殿里站着五个人,为首正是枭远和妤伶,其余三人也都是魔尊麾下最得力的下属。 妤伶站在最角落处,低着头左手把玩自己的鞭子,脸上神色不停变换。 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沈殊微现在的模样,看到他被四个人轮番伺候之后的样子,看看他还能不能在她面前摆出那一副清雅高洁的姿态,可惜她昨天连夜赶去找枭远,刚刚才回来,没能亲眼看着沈殊微被人***的样子。 如果尊主看到他的好师叔被人糟蹋了,变得无比肮脏,尊主肯定会一脚踹开他,看都不愿看他一眼,而沈殊微自然也不会还有脸跟在尊主身边。 没有了沈殊微的尊主肯定能和老尊主一样,万事随心,不会再有任何顾及,带领他们扩大魔族势力,杀上修仙界,将那些正道人士如蝼蚁一样踩在脚下。 想想都令人浑身热血沸腾。 妤伶发出一声诡异的笑声。 枭远看到妤伶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心里疑惑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 他们在这里是等着向魔尊汇报冥南王后续事宜,以及商议冥南王那一处势力该如何处置又由和人接手。 清源宗誓师大会后,他们奉命去重伤仙门世家元气,在确保他们几十年内都没有力气再蹦跶的之后,枭远和妤伶本该直接去魔界最南边处理冥南王的事,但是半途中,妤伶突然说有要事先回一趟魔族,让他直接去冥南王处,她随后赶来会合。 枭远想着魔尊一时半会儿估计还来不了,于是走到妤伶身边,正好看到妤伶脸上还未消散的怪笑。 他心中疑窦更深,“在想什么事这么高兴?” 妤伶抬起头朝他一笑,“想冥南王的事被解决了,又有一个势力完全归于魔尊麾下,难道不值得高兴么?” “你只是在想这个?”枭远还是有些怀疑,想冥南王的事值得笑得那么……诡异? 枭远和妤伶一同在老魔尊麾下共事多年,虽然关系没有过于亲密,但是好歹搭档多年,彼此之间还是比较了解的,他头一回见到妤伶这样笑。 “当然。” 妤伶话音刚落,紧闭着的两扇门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震开发出一声巨响,偏殿内的五人纷纷转头去看。 门外的人周身有浓郁的黑气缭绕,释放出的魔气威压硬生生将殿内的人震出内伤。 顾珩一双眼睛红的像在滴血,他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像是刚从无间地狱厮杀归来的万鬼之王,浑身嗜血的杀意未消。 在踏进殿内的那一刻,一阵凛冽的风起,顾珩转眼间就出现在妤伶跟前,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妤伶被一只无形的鬼手掐住脖子,脚尖不断离地,整个身体全部悬空。 妤伶一张妖娆妩媚的脸因为强烈的窒息感而变得非常扭曲,嗓子里挤出嘶哑难听的声音。 其他四人被魔尊突如其来的架势弄蒙了,三个将领面面相觑均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恐惧,然后不约而同的缩起身子低下头不敢开口。 还是枭远愣了一下,然后开口问道:“尊主,您这是?” 顾珩冷哼一声,那只无形的大手徒然撤开,妤伶自半空中狠狠的摔在地上,她顾不上右手断臂处砸在地上的剧痛,伸出左手不停的顺着脖子,蜷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妤伶缓过劲来,从地上爬起来,在顾珩面前单膝跪下,“不知尊主因何事要责罚属下?” 顾珩冰冷似刀的视线落在她身上,闻言寒声道,“因为什么你不知道么?” 妤伶不慌不忙,像是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做一般,“属下不知。” “不知?”顾珩低沉着嗓音反问,然后一脚当着妤伶的胸口踹了过去,仿佛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妤伶倒在地上,舔了舔嘴角血迹,她突然笑了起来,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用一种不合时宜的异常兴奋的语气道:“尊主,您都知道了?” “那沈殊微趁您不在竟然不知羞耻的去找其他男人,而且一找就是四个,哈哈哈他和四个中了药的男人在一个屋子里待了一夜……” “尊主,那个沈殊微表面上看着冰清玉洁其实骨子里溅的很,您就是一时着了他的道,如今他被四个人一起碰过了,他那么脏您还会要他吗?” “我等这一天很久了,等您恢复正常带领我们魔族大军狠狠的杀上修仙界……” 惑人的声音变得异常尖锐,一字一句像是心底最恶毒的嘶吼,既疯狂又兴奋。 妤伶的话像是一道惊雷砸在了顾珩的身上,他一丝一毫都不会相信妤伶说的沈殊微去找…… 但是却听出了掩藏在她话语里的事实,想到沈殊微满身拼死搏斗而留下的伤痕,想到那被鲜血染的暗红的衣服以及衣服上的裂痕。 他渐渐拼凑出他的小师叔在他不在的时候到底经历了什么。 原来他的沈殊微不仅仅只是被人狠狠的欺负了,而是被人怀着最恶毒的心思竟然想用这种恶心的方法去侮辱他。 他不敢想他的小师叔在没有修为的情况下对上四个人浑身浴血的跑回来,结果看到有女子从他房间里跑出去的时候该有多绝望多难过。 不敢想……一想就心疼的快要死过去一样。 顾珩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悔心疼过,安安分分束起来的长发因为发冠被震的粉碎而披散下来了,狂乱的飞舞着。 “哈哈哈哈哈……”偏殿中那个不可一世的魔族尊主做之手狠狠的揪着自己的心口,像是心疼到不可自己的模样,自心底最深处发出的带着血的悲凉笑声却像是在哭泣一般。 身上溢出来的魔气像是疯了一样乱窜,将殿内站着的几个人全部震倒在地,枭远难受的跪在地上,手上和脸上裸露出来的皮肤像是被利刃割开一样,冒着血珠,其他三个修为较低的将领更是直接晕死过去。 妤伶五脏六腑都被狠狠的挤压,一张娇柔的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刀口,鲜血覆盖了整张脸,她猛地喷出一口血,那血落在地上隐约可见五脏内腑被挤碎带出来的碎肉。 枭远抬头看着殿中疯狂的魔尊,心中顿时一颤,年轻的魔尊散着头发,发出泣血的笑,眼睛红的像是直接被鲜血浸染了,他几乎都以为自己看到的是老尊主,而且是老尊主彻底控制不住自己彻底失去神智沦为一个疯子的模样,那也是老尊主暴毙之前的模样。 顾珩像是站在炼狱的边缘,向前一步是满池的鲜血,还温热着,只要向前一步就可以饮个尽兴,从此不再有喜乐不再会像现在一样心疼的快要死了的感觉,只有疯狂的快-感。 在他抬步准备踏过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清冷的呼唤,他在说:“回来,顾珩。” 疯狂的笑声一顿,但是偏殿中还回荡着之前的声音,疯狂又绝望。 枭远感觉到身上凌冽骇人的威压终于消失,顿时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魔尊会真的直接疯魔。 顾珩一步一步走到奄奄一息的妤伶面前,声音似冰,“你是我族护法,当初也是你找到我,在我势弱的时候带着自己的势力和忠于魔尊这一脉的势力拥我登上尊主之位,你的忠心和拥护我都看在眼里,所以不管你做出什么我都不会跟你计较。” “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他,不该伤他,我捧在心间上的人,被你害的浑身是血,你这是自己在找死!” 妤伶没有心思去想顾珩的话,在一旁的枭远却是很奇怪,明明是尊主自己找的他们,而且尊主用雷霆手段收服打压了所有不服的势力后才登上尊主之位,不管其他人心里怎样不忿,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明面上挑衅,哪来的势弱的时候? 枭远不知道,顾珩说的其实是上一世的事。 【作者有话说:迟了一会儿,嘿嘿 除夕夜快乐呀,鼠年大吉,各位小可爱要万事顺遂哦】 第五十七章 不语 在枭远怔愣间,顾珩身形快的只剩下几个残影,眨眼间出现在妤伶面前,她的眼睛因为过于惊恐而挣的非常大瞳孔紧缩,下一秒她不可置信的感觉到在自己体内的那颗魔丹变得粉碎,她的修为像是被丢在汹涌漩涡上的一根浮萍,不断被见卷进漩涡最深处,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妤伶捂着自己空荡荡的丹田,在自己身上感觉不到一丝魔气,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直到自己真的太蠢了。 她对沈殊微的愤恨和憎恶冲昏了她的头脑,竟然想要用这种方法来报复他。 不,不仅是这样,她还真的相信他们魔族人都是没有心的,她不明白也不懂为什么魔尊会真的在乎一个修仙界的人。 她悔恨,恨自己当时没有直接动手杀了他。 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她的左手和双腿脚踝处同时传来一阵剧痛,随后她的左手摔在地上抬也抬不起来,手筋脚筋皆已经被挑断。 做完一切,顾珩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地上狼狈不堪的妤伶,偏殿门外进来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钳着妤伶的肩膀,她大半个身子都拖在地上。 “把她带下去,扔到大军中,想怎么玩怎么玩,别玩死了,三天后把她丢进魔渊。”顾珩朝那两个下属交代完,便抬步要走。 枭远闻言面上浮现一丝不忍,他知道妤伶这回是真的完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踩了尊主的底线。 听到妤伶方才的疯言疯语,知道妤伶对沈殊微多了什么,他就知道妤伶这条命是该交代在这了,但是这个处罚对妤伶来说,未免太过残忍。 妤伶性子傲慢易怒,平日里对那些下属很是严厉,动不动就是一鞭子,军中不少人对她积怨已久,若真是落在他们手上…… 还有魔渊……那地方是整个魔界最可怕最黑暗的地方,他已经很久没有去过这个地方,但是一听到还是有一股凉气从脚底往上窜。 他上一次去,还是奉老尊主的命将一个落在老尊主手上的剑修丢进去。 落在魔渊的人,最后悔的就是为什么没有先死了,他们往往会被割掉舌头,全身筋脉尽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生不如死。 他和妤伶到底共事多年,还是有感情在的,不想她到头来落得如此下场,所以他膝行跪到顾珩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枭远恭敬的低下头,哀声祈求,“请尊主看在妤伶跟在尊主身边这么多年的份上,给她一个痛快!” 顾珩一脚将挡在他前面的枭远踢开,声音冷的仿佛自炼狱深处传出来的,“她还想舒服的死了?魔渊都便宜她了!” “尊主……”枭远还想求情。 顾珩一声怒吼,“滚,再说你就陪她一起进魔渊!” 走出偏殿后,顾珩只觉得头很疼,心更疼,被千万根针扎了一样的疼,一想到他的小师叔经历了什么就心疼的无法呼吸。 他走到那间半扇门直接被剑劈开的门前,看到完好的半扇门上挂着的巨大的铁链,手一抬便将铁链捏的粉碎。 他几乎都能想象到中了药的沈殊微,看着朝他围过来的不怀好意的人一步一步后退,在开门的那一刹那却发现门被人在外面用铁链狠狠锁住时,是多么的无助。 走进屋子,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地上是凝固的血迹,四具尸体横陈在地上,一具尸体的眼睛上被一个簪子插破了眼球。 顾珩看了一眼,就没有办法再往里走,他退了出来,这一片所有的屋殿在他身后粉碎倒塌,然后从内部窜出熊熊烈火,映红了这一片的天空。 顾珩回到小院的时候,绿莠一直守在门外,见到顾珩,便朝他摇摇头,“公子一直没有醒。” 顾珩即使成了魔尊,但是在他正常的时候,应该说他只要在沈殊微身边的时候,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的世家公子,身上有股无端的贵气,身量修长,俊朗无双。 现在的顾珩面上罕见的染了疲惫无措的神色,身上萦绕着一股很特殊的气息,像是两种极端的情绪在他身上撕扯,一端是天堂,一段是地狱,尤其是他一双红眸,隐隐有种快要把控不住的疯狂。 绿莠来这也有一段时间了,从没见过这样的顾珩,她心里竟有种害怕的感觉,不是对他的恐惧,而是害怕他哪一天会走到覆水难收的境地。 顾珩轻轻朝她点了点头,伸出推门的手顿了一会儿,才将门推开。 绿莠见顾珩在这,她自觉的退下了,去准备有助于伤口愈合的药,等沈殊微醒了端给他喝。 顾珩走进门,那人安安静静的睡着,眉眼间都带不安的神色,眉心处有皱起的痕迹。 顾珩坐在床边,伸出手指轻轻抚平他眉心,微皱的眉心在他的手指下慢慢舒展开,浅色的薄唇微微开启一条缝,露出瓷白的牙齿。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沈殊微身上,坐在床边,手找到沈殊微搁在身侧的手,想紧紧的握着,但又怕力道太大惊醒他,所以伸出另一只手,双手松松的将他的那只手笼罩在手心,像是怕他消失一般。 顾珩怕,真的怕。 他怕小师叔真的生他的气,怕他不理他。 绿莠一碗药从天亮熬到天黑,拿着把蒲扇蹲在药灌前看着火,端了几次那扇屋子的门仍然紧闭着,药凉了拿火温着,时间太久了又倒了重新熬。 绿莠后半夜也去休息了,第二天再去的时候,那扇门终于开了。 顾珩在床边坐了一夜,第二天中午十分,睡着的人才有了动静。 沈殊微浅浅的眼皮滚动了两下,下意识的想动动手,却发现左手像是被人拉住一般,他缓缓睁开眼睛,眼中还带着刚睡醒时的迷蒙。 入目便是顾珩那张俊美的脸,在他那双红眸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顾珩脸上疲惫一扫,换上小心翼翼的温柔,压低声音问:“伤口还疼吗?你的右耳已经没事了,饿了吗?我让人给你端……” 那只有些微凉的手缓缓从他手心里抽了出来,顾珩剩下的话哽在喉咙里,他愣了一下,无措的收回手。 沈殊微垂下眼皮不再看他,躺的太久身上的伤口压的疼得很,他撑着床,自己坐了起来,一直垂着眼,没有分一个眼神给顾珩。 沈殊微的冷淡疏离,让顾珩整个人都慌张了起来,心口闷的难受,他仓皇的站了起来,嘴上说着,“我去给你端吃的。” 然后脚步不稳的往门口走。 绿莠无法感同身受的体会到顾珩难受复杂的心情,拿着个食盒刚到门口就见到顾珩把门打开了,于是欣喜的问,“沈公子醒了吗?” 沈殊微的冷淡让他心疼难受,所以匆匆逃似的跑出了缓解自己的情绪,却被绿莠堵住了路,于是他冷冷的“嗯”了一声,接过绿莠手上的食盒,转身进了屋,顺便反手将门关上了。 顾珩将食盒放在屋中的桌子上,先把药端了出来,走到床边。 顾珩还未说话,沈殊微余光里看到他手上的药,他掀起眼皮,一言不发的将药一口灌了下去,然后把空掉的碗放回他手上,像是无数次这样的动作已经成了一贯一样。 怕苦的人喝惯了苦涩的药,终于不再怕了。 顾珩捧着药碗,感觉喉咙像是喝了一碗十分苦的药,苦味从心底蔓延上来,嗓子里发干发堵。 他的小师叔原本是怕极了苦味的,生病了不愿喝药需要哄着逗着才喝,喝完了还得给他喂上一颗甜的腻人的蜜饯。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手用你的捏着药碗,陶瓷做成的碗不一会儿就从碗底伸出一道裂纹,他像是没有发觉一样,哑着嗓子艰难的开口,“这……这不是之前的药,这只是治伤的药,那种药,我以后再也不会给你喝了。” “小师叔,你信我好不好?” 沈殊微垂着眼皮,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没有回应……从昨天开始,沈殊微就像看不到他这个人,听不到他的声音,没有给他一个注视的眼神,每次不小心对上也会很快的移开,没有和他说一句话。 顾珩怕极了这样的沈殊微,他想和他说,伤害他的人已经让她生不如死,想和他说,之前都是他的错,再也不会给他喝药。 其实,直到后来他才知道,真正伤害他的小师叔人始终都是他自己,知道后来,他才知道,他的小师叔对他有多好。 顾珩将已经碎成两半的碗放到桌上,端上那晚还冒着热气的走,坐在床边,手上的勺子里撑着鲜香软糯的粥,递到他嘴边。 沈殊微垂眸看了一眼,将勺夹着鸡丝的粥***咽了下去。 顾珩见他喝了,面上一喜,继续喂了起来。 一碗粥喝了近一半的时候,沈殊微紧紧的闭了下眼睛,然后又张开,浅淡的眸子里盛着寒光,心底泛出一股怒气,他狠狠的抬手,将顾珩手上的碗和勺子挥到地上。 清脆的声音响起,未喝完的粥洒了一地。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现在疫情很严重,一定要做好防护,注意保护自己! 另外感谢十柒、阿滢、澹台青砚、Eatlemon、花漫里、秦悫桐、论取名废的养成、嗯哼这几位小可爱的打赏,之前一直没有说,这里一起说一下,大家能看文我就是最开心的,不用打赏,不管是这篇文还是以后有缘再见都是一样,投个票票点个心就是最大的支持,虽然折合成钱是真的没什么,但是一百多充币可以看好多章呢,笔芯~】 第五十八章 疏离 屋子里的时间和空气仿佛被人扔了一道静止符,一时间安静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这是十年来沈殊微第一次对顾珩发火。 他躺倒在床上,拉过被子牢牢盖住自己,然后侧过身子,只留一头墨黑的青丝对着顾珩,顺滑的青丝上好像散发出冷淡疏离的光。 顾珩在碗被摔在地上的那一刻就站起了身子,垂在身侧的手在神经的牵制下发出细微的颤抖。 他用力握紧拳头随后又松开,用这种方式去平息指尖的颤抖,不过显然没有成功。 顾珩蹲下去间破碎的陶瓷片的时候,被一块锋利的碗片在手上划了一道很深的口子,那碗片是斜着划上去的,左手食指上那块肉都差点被削了下来,血珠连成线落在地上。 他毫不在意,像是没有感觉到痛似的,随意在袖子上擦了下血迹,不过显然没用,擦掉了又有新的流出来,于是他便不再管,将地上碎片收拾起来。 不是不痛,只是这点痛比不过他心里的痛,更是不及他的小师叔所承受的痛苦,他恨不能割的再深点,血留的再多点。 若是以前,这点伤口他也是在意的,因为会有人比他更在意,那人会一脸紧张的抓住他的手指,问他痛不痛碍不碍事,却忘了他们都是有修为了人,那么一点细微的伤口能有多痛,又会有什么事。 可是他喜欢被沈殊微在意关系的感觉,所以他会捧着手指递到他面前,装作很痛的样子,还不让他用灵力帮自己止血,非得逼着他红着脸,伸出一小节粉嫩的舌尖覆在那小小的伤口上。 如今那个会关心他爱着他满眼都是他的人,被他狠狠的伤了心,不愿意再理他,也不会担忧的问他疼不疼。 他将视线落在流着血的手指上,他自虐似的手用力攥成拳头,伤口因为用力而崩的更开。 所以疼不疼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站在原地,被一人疏离却仿佛被全世界都孤立了,红色的双目中浮现迷茫与无措。 他应该怎么做他的小师叔才会不生他气了? 他已经让妤伶生不如死了,他也不会再给他喝药了,他会好好护着他,不让他再受到一分伤害,甚至等他伤好了他愿意跟他离开,去哪里都行。 可是为什么这样了他还不愿意原谅他?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他到底应该怎么做?! 顾珩仿佛陷入了魔障,头上的神经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了,显得异常兴奋,他抬手按住头,希望以此缓解头部的剧痛,眼中迷茫之下有疯狂的血色在翻腾,在彻底失去理智之前,他逃似的夺门而出。 守在外面的绿莠被浑身萦绕着浓郁黑气的顾珩吓了一跳。 …… 鸟儿飞上屋顶,细细的爪子紧紧抓着黑色的瓦片,开始张开尖喙,发出啼鸣声。 时间从初春滑到初夏,绿莠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已经待了几个月,一被抓来的几个小姑娘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这个小院子里了,不知道是不是被送走了,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几个月的时间,从一开始的恐惧害怕慢慢转变到现在竟然觉得一直待在这里也不错,自从认出沈殊微和顾珩就是曾经路过她的村子的两位公子,她对顾珩也渐渐不再害怕了。 只是,这段时间绿莠年轻的脸上总是带着担忧。 沈殊微的外伤愈合的很快,他没有像之前一样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伤好了之后会披着衣服在院子里晒晒太阳,看看书。 除了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之外,看着又像是变成了那个清冷淡雅的仙人。 但是绿莠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那个清冷的人以前还会弯起眉眼,笑得清浅但是极为好看,眼睛里仿佛包含着星辰,可是自那天带着满身血回来后,他再也没有笑过,眼睛里的星辰被蒙上一层厚厚的雾,黯然无光,浑身萦绕着让绿莠很害怕的气息。 她不能准确的说出来那种感觉,但是就像是这世间没有什么让他想要的东西也没有想要做的事,好像或者对他来说就仅仅是或者,活几十年是活着活一天也是活着,在他眼里,时间没有任何区别,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这样无语欲求的活着,或许只是时间还没到,或许冥冥之还有他必须要做的事在等他。 更令绿莠忧心的还是顾珩,若说沈殊微现在活成了一池无波的水,那么顾珩现在就像是走在刀尖上。 面对不言不语的沈殊微,顾珩再也没有像以前一样会控制不住自己变得暴戾,他会亲自下厨做沈殊微喜欢吃的菜,当发现他不愿吃他做的菜的时候,顾珩也只是很温柔的笑了笑,温和的对绿莠说,让绿莠准备饭食重新端上来。 沈殊微在院中看书的时候,他会安安静静的陪在身边,当沈殊微坐着什么都不做的时候,他会轻声在旁边和他说话,即使他从来没有回应过。 顾珩整个人都是温柔的,至少在他的小师叔面前没有说过一句重话,做的最偏执的事那便是每天晚上,他都会固执的搂着沈殊微,即使感受到他的挣扎和不愿也从来没有松过手。 绿莠看到的是这样的顾珩,但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顾珩就像是一个只会饮血的疯子,他收敛的所有的悔恨所有的心疼,都只敢在沈殊微看不到的地方发泄出来。 他一步一步走进整个魔族都恐惧害怕不愿接近的魔渊,他看着那些丑恶的怪物对他张大嘴,齿缝间还可以看到残留的血肉,嘴角轻微上挑,勾勒出一个邪肆又疯狂的笑容,竟说不出谁更可怕。 第一次进去的时候,顾珩是带着满身的伤出来的,走出魔渊,他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心里想着小师叔那个时候是不是比这要更疼? 应该是吧,他小师叔那么怕疼。 那天晚上,顾珩将自己泡在水里,冰冷的水冲刷着新鲜的伤口,将伤口泡的泛白,他却始终没有动一下,直到身上闻不到一丝血腥味的时候,才慢慢从水里走出来,披上衣袍回到小院的时候又变成了那个温柔的顾珩。 只是那脸色白的骇人,没有一丝血气。 这天,小院的门被敲响了,院中的绿莠跑去将门打开,无人造访的小院,这几个月来时常被有人来敲门,来的人其中一个都是枭远。 沈殊微的右耳其实并没有很严重,只是一时受到重击,造成短暂的失聪和轰鸣,顾珩那天给他上完药就帮他治好了。 他在沈殊微耳边说话时,他从来没有给过回应,起初他以为是小师叔不愿理他,所以才装作没听到。 可是有一天,绿莠在沈殊微背后喊他,一声没有回应绿莠便喊得更大声,但是他也没有转过头看她。 顾珩正准备进门的脚步顿住了,在门外看到这一幕,他几乎快站不稳,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密密麻麻的疼。 过往的一幕幕走马灯似的在他面前闪过,怪不得每次他说话的时候,小师叔总是会有意无意将目光放在他的嘴上。 原来……原来他是真的听不到他说话。 他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走进去的,他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看起来什么也不知道,阻止了面露疑惑要说什么的绿莠,他像往常一样和沈殊微说话,只是每次都会将语速放的很慢。 他不相信仅是那一次的冲击就会让沈殊微耳朵听不见了,更何况他的左耳是没有问题的。 他不敢想是为什么,只是自那天后,每隔十天半个月枭远总是会带着各种各样的人来治沈殊微的耳朵,有民间的大夫有他们魔族医术高强的人也有修仙界药修。 大多数人都是被暴力抓来的,心惊胆颤的给他把脉,却纷纷摇摇头,说没有问题耳朵是好的,可以听见。 这天听到敲门声的时候,顾珩便从屋子里面走出来,果然看见门外站着枭远和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老者的手腕上被手指粗的绑了几道。 老者身量不高,背脊微微弯曲,脸色满是岁月刻下的痕迹,只是一双眼睛看起来精神矍铄,身上是大着补丁的布衣,斜肩背着一个四方形的布袋子,虽然被枭远绑了手,但是一脸傲然不屈。 看到站在院内的顾珩,老者用眼斜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哼,我告诉你们,就算你们是要了我老头这条命,我也不会给你们这些恶人看病!” 顾珩视线从老者脸色扫过,并未生气,最后将目光落在枭远身上。 枭远立马恭敬的将老者的身份告知与他,“尊主,这位是民间济春堂的徐大夫,有回春圣手之称,每年一半时间在回春堂坐诊,其余时间游历各地给那些地处偏僻之地的人诊治,属下之前就在找这位徐大夫,只是他行踪不定,这次出去才找到。” 这位济春堂的大夫顾珩也有所耳闻,医术确实过人,脾气也古怪的很,看不顺眼的人不治,魔族的人不治,品行不端的人不治,既然枭远能将他带回来,那便会肯定能让他出手。 只是……顾珩抬手捏了捏眉心,他心底隐隐觉得这位回春圣手只怕也不能医好他的小师叔。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 感谢你们的票票!!! 看到有小可爱说虐顾珩这样的看着难受,嗯,咋说呢,虽然这几天一直在撒狗血,但是就我个人的看法来说,它可能和大流的虐攻虐受文不一样,之前说过这大概是类似于一个救赎的故事,小师叔拉回顾珩的故事。也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看出来,捂脸】 第五十九章 回去 果然老者听到枭远说的话立马吹胡子瞪眼,下巴上的白胡须都气的直抖,“你们就是把我徐老头抓回来又怎么样,我说不治就不治,这一条老命也活够了,杀了我也不治!” 枭远也没有拿刀架在徐大夫脖子上逼他,他看着老者,淡淡的吐出一句,“你留在桃源村的养女现在在我们手上,你只要老老实实的看完病,我就把她完好无损的放了,你若是不在乎她的命,我现在就放你走。” “你!你们!!” 徐大夫一口气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憋的老脸通红,也可能是被气的。 怎么能不在乎呢? 徐老头一生行医救人,人到中年时还是孑然一身,游历的路上捡了个弃婴,从此以后就当自己亲闺女养着,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他这一手医术是福也是祸,所以只敢把养女偷偷寄养在桃源村里,不敢透出一点风声。 若是不在乎又怎么舍得把闺女放在离自己很远的村子里,每年只能借着游历行医的名头偷偷去看她。 若是这些魔人要了他这条命他也不在乎,可谁想到竟然被他们找到自己的养女,拿她来威胁自己,所以徐大夫再多的不忿也只能忍了下去,不敢拿养女来做赌注。 枭远见徐老头老实了下来,于是一只手从背后抵着他的背,跟在顾珩身后进了院子里,走到屋子檐下,枭远将徐老头手上的麻绳解开了,然后恭敬的退在一旁守着,并不进门。 徐老头被顾珩领着进了门,被人威胁着给人看病的感觉并不好受,他心里正十分不忿。 顾珩走快了两步,走到安安静静坐着的人身边,徐老头这才看到屋子里的另一个人。 无声坐着的人一身白衣,气色很不好,以他行医多年的经验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人恐怕身体上没什么问题,心里上可就不好说了。 他看着和他一路走来看到的那些魔族和这里阴沉晦暗的气息格格不入,不像个魔人倒像是个仙人。 顾珩走到沈殊微身边,微微弯着腰,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他,一字一句说的很慢,“小师叔,这是济春堂的徐大夫,回春圣手就是他,你应该也听说过,医术很好的,让他帮你看看好吗?” 沈殊微抬眸对上顾珩小心翼翼的眼神,心里叹了口气,治不好的。 见他没有太大的抵触情绪,顾珩松了口气,朝他安抚的笑了下,然后站直身子,背对着沈殊微。 他换上一副谦逊的表情,双手交叠微曲弯腰行礼,随后压低声音道,“烦请徐大夫帮我小师叔看看,他的右耳之前受过冲击,本应该早就治好了,却一直听不到声音。” 想了想他又继续道,“我知老先生从不给魔族人治病,只是小师叔……他不是我魔族的人,他本是仙凌宗修仙界的,是被迫留在这里,还请先生尽心医治。” 徐大夫并不待见顾珩,鼻子里喷出气朝他冷哼一声,绕过他走到桌边坐下,示意沈殊微将手放上来。 顾珩拉着沈殊微的手放在桌子上,细心的将袖子向上叠了几道,露出玉白的手腕。 徐大夫一手缕着自己的白胡子,一手搭在沈殊微的手腕上替他把脉。 片刻后,徐大夫徐大夫松开手,面露严肃的走到沈殊微右耳边,也不动手,就凑近了眯着眼看了两眼,然后又做回原位继续把脉。 只是这回把脉时间长了很多,表情疑惑中又露着点凝重。 顾珩紧张的站在一旁,抿着唇也不敢开口,之前那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匆匆把了两下脉然后诚惶诚恐的说没有问题,徐大夫是第一个看了这么长时间的。 三个人中只有沈殊微一人表情很淡然,他知道去自己身体上没有病,只是心累了,不想说话也不想听见任何声音,整个世界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很好。 过了许久,徐大夫才收回手,顾珩忙将沈殊微的袖子放下来,遮住瓷白的手腕,“我小师叔怎么样了?“ 徐大夫继续顺着自己的胡子,缓缓开口道,“公子的耳朵确实没有问题。” 顾珩心里咯噔一声,顿了两秒才说,“可是……他确实是听不到。” 徐大夫摇晃着头,缓缓道,“公子也确实听不到,不过啊,他这病因不在于身体更不在于耳朵,他这是心病。他打心底不想听到任何声音,一直告诉自己不想听不想听,于是就真的听不到了。” 然后一双老眼中发出严厉的光,落在脸色越来越难看的顾珩身上,“他这应该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才会变成这样吧?” 顾珩脸色的血色一寸一寸退下,越来越白,不正常的那种白,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他害怕的事,将他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 他突然想到,那天早上,他神智还不清醒的时候听到的女子发出的奇怪的声音,而他打开门后,就看到他的小师叔死死捂着耳朵…… 是他……原来都是他造成的…… 小师叔在遍体鳞伤回到他最熟悉的小院,最需要他的时候,却听到自己的房间里传出那般不堪入耳的声音,他该有多难过多绝望,对他又有多失望? 顾珩脸上似悔恨似疯狂的表情让沈殊微心里一怔,无力的叹了口气,那些所谓的医者每次来的时候说的不都是一样吗,为什么会有这样难过的表情呢? 有什么好难过的呢?这样挺好的,什么都听不到,想听的不想听的都听不到,没有什么好期冀的,也不会听到那让他心痛的不可自己的声音,多好。 他不想看到顾珩这样的表情,不想看到顾珩后悔心疼的样子,很多事情都已经成定局了,又有什么好后悔的。 沈殊微脸上浮现厌倦的神色,站起身从顾珩身边绕了过去,背着手走到院子里和绿莠一起晒着太阳发着呆。 顾珩哑着嗓子,尝试了几次才发出声音,“那……还能治吗?不管有什么代价都可以,只要能让他重新听见!” 徐大夫眯着眼睛摇摇头,“老朽只能治身上的伤,这心里的伤啊,老朽是无能为力。” 心里的伤……极端的痛苦绝望和无措几乎要将顾珩逼疯。 在他几欲疯狂的时候,又听到徐大夫苍老而有力的声音慢慢说道,“这位公子的体质,老朽行医这么多年来从未见到过经脉如此纯净之人,就像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这样根骨的人就算老朽只是个普通人,却也知道是天生的求仙问道的人。可如今这一块纯净无暇的白玉,被人放在了阴暗浑浊之地,日日夜夜被浓郁的浑浊之气环绕,不断侵蚀,这其中的痛苦可想而知啊。我虽不知这位公子为何被关在这里也不知他遭受了什么,但是他心中郁结也有一部分与这有关,心结打开了,人才会好。” 徐老头活着几十年已经半截身子都入了土,事事看的透彻,他并不管闲事不深究为什么一个修仙界的人为什么会被关在魔界,有些话也并不说透,只是点到为止,听的人有没有听进去,听过了会怎么做,那就不是他能做的事了。 一席话说完,顾珩立在原地许久一动不动,脸上表情面幻莫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他亲自把徐大夫送出去,嘱咐枭远将徐大夫的养女放了,拿了许多金银财宝当作诊金给徐大夫。 顾珩一个人在沈殊微背后站了很久,看着他越来越单薄的身形,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步一步走到他跟前,半蹲下来,拉着沈殊微的双手,习惯性的捏了下他的手指头,然后嘴角上挑,勾起一抹温暖的笑,他仰着头,眼里倒映着的全是他的样子。 为了让他的小师叔能够看清他在说什么,所以他一个字一个字说的很慢,“我们回清峦峰,好不好?回去了,再也不回来了。” 沈殊微清冷的眸子落在他的唇上,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眼中闪过疑惑,似是不敢相信。 顾珩将他的疑惑看在眼里,轻笑出声,“回清峦峰,我们一起。” “……”这一回他确定顾珩说的是回清峦峰,沈殊微沉默了好一会,轻轻点了点头,“好。” 回应的声音轻的像是气音,他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话,声音微哑,他的世界寂静无声,不知道自己开口应该发出多大的声音,所以他下意识说的很小声,小声到一旁的绿莠都没有听到他说话。 但是再细微的声音,满眼都是他的顾珩却是没有错过。 实在太久太久没有听到小师叔开口和他说话,一抹狂喜涌上心头,眼眶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他紧紧攥着沈殊微的双手,声音都带着颤抖,“好,我们回去,现在就带你回去。” 沈殊微双目轻轻眨动了两下,平静的心突然一动,轻轻抽出自己的手,用中指指腹轻轻将顾珩眼角溢出的水珠拭去。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 大概后面还有一个事件……或者说一盆狗血,捂脸笑QAQ】 第六十章 归来 沈殊微突然稍大声的喊了一声绿莠,旁边的绿莠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了,转过头来对上他平静的眸子,才知道真的是沈殊微在说话。 她放下手里正在剥着的豆子,小脸激动的问,“公子你终于肯说话啦!!怎么啦怎么啦?” 她的语速过快其实并没有看清楚绿莠在说些什么,不过能猜到,沈殊微嘴角轻挑了一下,将目光落在顾珩身上,开口道,“把她送回家吧。” 绿莠一头雾水,但是顾珩却立马就明白沈殊微说的是什么,他点点头,朝顾珩道,“好,我马上派人送她回去,放心,该给的不会少。” 绿莠闻言知道这事跟自己有关,不然沈殊微也不会特地叫她,她疑惑的问,“回去?我吗?回哪去?” 顾珩点头,眉目温和的朝她道,“我会派人将你送回家,你照顾小师叔这几个月的报酬也会一并给你。”他突然笑了一下,继续道,“我和小师叔要回清峦峰了。” 绿莠愣住了,说不上是舍不得回去,但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得劲,或许是已经做好了一辈子都回不了家的心里,乍然一听马上就可以回去了,其实还是有一点不可置信,从一开始每日每夜心惊胆颤想回去,到现在已经渐渐适应在这个小院的生活,虽然说魔界很可怕,但是她真的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不过能回去还是开心的,毕竟与家人分离那么长时间。 她收敛好情绪,极为开心的笑出声,“好哇,我可想家了,好久没见到爹娘可想死他们了。” 沈殊微被她的情绪感染,也极为浅淡的笑了一下。 绿莠说着说着突然垮下脸,深深的看了一眼沈殊微,欠身行了一礼,“往后绿莠不能照顾公子左右,望公子此生再无伤痛,得偿心中所愿。” 然后抹着眼角,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小院,年轻的姑娘乌黑亮丽的发丝随风飘动,浅绿色的裙摆在空中滑下一道弧度,然后渐渐走出视线。 漫长的人生就是不断的遇见再分离,虽不会有多难过,但每次别离总会在心中刻下一道印记,引起淡淡的伤感。 此次分别,往后只怕不会再遇见,善良的姑娘一定要得一心相印之人相伴左右才好啊,不需要大富大贵,也不需要多好的容貌,只盼此生能知你冷暖。 顾珩说着现在就回清峦峰,却是消失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一早才赶回来,看着刚苏醒的沈殊微温声道,“我们回去。” 他们回清峦峰的时候并没有走宗门,而是御飞舟直接落在了清峦峰上。 顾珩的那把天琅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了。 他们到清峦峰的时候,整个仙凌宗显得特别安静,就像是没有人能发现有人突然闯进来一样。 沈殊微垂眸站在刻有清峦殿三个字的门下,他该想到顾珩不会什么准备都不做就直接回到修仙者的地界,他回到清峦峰宋喻之和君遥不会不知道,只怕这整座清峦峰已经被包围的严严实实,他们想来也来不了。 他按下复杂的思绪,伸手推开紧闭的这扇门,进门是一个不大的前殿,虽然许久未打开过门窗,但因为有阵法加持,屋内空气还是很清醒,并且没有一丝灰尘。 走过前殿便是连着木色回廊的一座小巧的拱桥,走上拱桥便能看到回廊下整个莲花池的全貌。 山上的气温比山下要显得微凉些,所以池中的莲花有些已经完全绽放,有些却是含苞待放的模样,娇艳欲滴的花朵儿给这个清幽的环境添上几分温暖的色彩。 沈殊微伫立在回廊上,手上是木质回廊栏杆上雕刻的纹理的触感,看着一滴水珠在碧绿的荷叶上来回游荡,却始终没有滴落下去,心中浮现处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走的时候是两个人一起,那时候荷叶凋落显得有些打蔫,再次归来的时候,他将那个人带回来,却已经到了荷花绽放的季节,碧绿的荷叶生机勃勃。 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将那人带了回来,平静无波的心中荡起一圈涟漪,搅的他心下难安。 拇指指腹轻轻顺着栏杆上的雕刻纹路划过,凹凸不平的触感清楚的印在指腹上,他的视线从满池鲜嫩的莲花上移开,目光上移看了一眼远处绿色的山峰,末了手指从栏杆上拿了下来垂在身侧,继续顺着回廊往里走。 顾珩一直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抿着唇不说话,却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 这是他与沈殊微一起生活了十年的地方,是他这一世重新开始的地方,走到这一步他其实之前并没有想过还会再回到这里,如今再次踏足,他的内心也是不平静的,但是更怕他的小师叔会伤心难过。 清峦峰上这座小院的门常年都是开着的,院子里的石桌上飘着一片不知道风从哪里吹过来的梧桐树叶。 沈殊微走入小院后边朝着自己那间屋子里走去,走进屋子里后反手将门关上了,顾珩在门外垂着眼眼睛站了片刻,手用力握紧又放开,这才一步一步转身走到对面的房间,关上了门后,他就走到对着院子的那扇窗户前,伸手推开了窗门。 两扇窗户是相对而开的,果然看见那人站在临窗的书桌前,低垂着眸子两扇片羽又长有卷,墨色的青丝从一侧垂下来,入眼的一方侧脸白的像一块无暇白玉,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山上的日子其实一直都是很寡淡但又非常闲适的,沈殊微不是喜热闹的性子,山上这样悠然闲适的生活正适合他,山间的岁月都是慢的,以前他都能安安静静的看一下午书,如今的他更是不愿意动,尽管那些文字看不进去,他也宁愿就这样坐一天。 沈殊微在窗边坐了多久,顾珩就站在对面看了他多久。 清峦峰上的时光和在魔界那座小院里并没有多少区别,沈殊微虽然也很少说话,还是像以前一样好像听不到任何声音,但是他脸上的神色肉眼可见的明朗了起来。 君遥和宋喻之始终没有上来清峦峰,他也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不管白天沈殊微对他会怎样的疏离,会怎么样的将他关在门外,他都是一副宠溺温柔的样子,在能看到他的样子静静的看着他,但是每天晚上会强硬的拥着他入睡。 顾珩曾经站在这间房中,手上拿着他温顺的黑发,对他起过一些邪恶的心思,想着以后会在这间房子里这张床上将他欺负的红着眼眶求饶,如今却只敢抱着他入睡。 清峦峰上悠然的岁月让沈殊微神色渐渐开朗起来,顾珩内心最深处却在这样的时光下,一日比一日更加压抑,神智被侵蚀对鲜血和杀戮的渴望在他脑子里不断搅动,他视为解药的小师叔始终没有对他打开心扉,看着他冷淡疏远的背影,可望而不可得的奢求成了他疯狂的催化剂。 一边是想不顾一切发了疯的想要亲近他压着他,咬破他脖子上拿薄薄的一层肉,让腥甜温热的鲜血流尽嘴里,抚平他内心的燥热,一边是对真的这样做了他将永远失去小师叔的恐惧,想要疯魔的念头和疯狂的压制,两种极端的情绪在他脑海里,在他心里不断挤压碰撞。 顾珩的一双猩红的双目最近愈发变得更加红艳,就像是染了温热的血一样。他最后的理智让他不敢再动他的小师叔分毫,所以他每天都会在身旁人睡熟后悄悄起身出门,总是会过了两个时辰才会回来。 有一天晚上,身边微凉的温度让沈殊微慢慢睁开眼,无神的看着黑夜中的床幔,慢慢伸手用力捂住自己的胸口。 睁着的眼睛在听到细微推门声的时候才缓缓闭上,不一会,一个带着些夜的微凉的怀抱贴了上来。 沈殊微的脸埋在他的胸口,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眼睫不安分的乱动,正显示这主人内心极大的不平静。 这是一个雨后的下午,天上乌云未散,将日光牢牢的遮住,雨后的山间总是格外清新,不大的一片竹林里散发出竹子的倾向,透明的水滴顺着竹叶滑落下来,没入湿润的泥土中。 许久没有下雨,夏日一场雨后有着不一样的清爽。 沈殊微用灵力将石桌和石凳上的雨水清理干净,石桌上摆着一套白玉茶具,温润的杯子里盛着一杯清亮的茶水。 沈殊微素白的手拿着那小巧精致的白玉杯子,说不出的好看,只是他的眉宇间罕见的染上了一抹忧愁。 他已经好久没有有过这样的神色了,这几个月来,他就像一池死水,平静无波,没有什么事会让他在意,也没有什么事会让他泛起涟漪。 在雨前,天空黑压压最阴沉的时候,顾珩突然冲到他面前,红着一双眼睛狠狠的盯着他,身上魔气失控的乱撞,在他以为顾珩会对他做什么的时候,他突然飞身不见了踪影。 他也很久没有见到顾珩这般疯狂的模样,不管每天夜里消失去做了什么,又问什么会带着血腥味回来,但是顾珩在他面前总是温和明朗的。 顾珩的状态很不好,沈殊微心中的担忧又加重了几分,压在心里沉甸甸的,闷得很。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 谢谢你们的推荐票和月票!!鞠躬~】 第六十一章 雨后 玉白色的杯子被一只手握着递到嘴边,唇舌还未浅尝到杯中清亮的茶汤,眼前一道阴影带着迫人的气息压了下来。 沈殊微握住瓷杯的手猛地僵住,动作缓慢的将手中的杯子搁在石桌上,然后才轻轻掀起眼皮,抬眸对上一双暗流汹涌的双眼,红瞳周围似乎溢出实质的血色细线在眼底翻腾,身上魔气全部外放,刚被雨水洗涤的青竹疯狂抖动笔直纤细的身子,青绿色的竹叶落了一地。 沈殊微站起身来瞳孔紧缩,顾珩怎么会…怎么会变得这么严重,像是彻底疯了一样…… 不,其实也没有太多意外。 顾珩每天夜里消失,回来时带着一身伤,虽然每日顾珩在他面前会努力压制内心的疯魔,但其实也是能看得出来顾珩他的状态一日比一日差。 沈殊微修为已经恢复差不多了,回到青峦峰后他也在找让顾珩恢复神智的方法,却意外发现自己特殊的体质,或许是可以救顾珩的,但他没有还没有把握,而且这种方法的代价…… 他想救顾珩是真的,他对顾珩的感情从一开始就牢牢种在他心底,再也拔不出来。 但……他不是圣人,他对几个月前的那个夜晚,对那件事他心底是在意的,他不蠢,不会听信被他断了一臂的妤伶的一面之言,他了解顾珩,他再疯狂,也绝不会让四个人来侮辱他。 但是心里对顾珩还是有怨的,毕竟妤伶是顾珩忠心耿耿的下属。 沈殊微声音有些低哑的开口,“顾珩……” 话未说完,顾珩猛地欺身向前双手攥着他的胳膊,偏着头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 一阵尖锐的刺疼让沈殊微皱紧了眉,他伸出一只手抵着顾珩的胸膛,“你清醒一点!顾珩,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顾珩闻言离开他的脖子,只见白皙的皮肤上印着一圈牙印,很深但并未见血,他比沈殊微身量要稍微高一点,所以微低着头,邪肆的笑出声,“沈殊微,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我忍了好久,已经忍不住了!” 他一把抓住抵住胸口的手腕,空出来的手往石桌上一扫,精致的白玉色杯子落在地上,应声成了一地碎片。 顾珩将他顺势压在石桌上,牢牢牵制住他的手,极为温柔又疯狂的吻上了贪恋已久的唇。 然后双唇下移,落在白皙脆弱的脖子上,眼中闪过一抹嗜血之色,猛地张口咬了上去,牙齿刺过薄薄的皮肤,温热腥甜的血液顺着唇齿漫入他的口腔里。 血红色的血液带着点淡淡的甜味,比那些怪物的血更能抚平他内心的疯狂和躁动,此刻的顾珩像是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吸血鬼。 沈殊微睁着双眼,看风卷起乌云吹向一边,黑沉沉的云层破开一道口子,日光冲缝隙中穿过来,明亮的光芒洒在他脸上,颈边的双唇发出超乎寻常的热度,几乎要将他的皮肤灼伤,牙齿刺开的口子并不会伤及动脉,几乎感受不到血液从身体里抽出去,除了刚开始尖锐的疼痛,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顾珩与他而言是唯一,是最特殊的存在,是爱也是相守,此生他不会再对第二个人有这样的感情。 不管在他被雪隐山凌冽的寒风割的遍体鳞伤,拿着那本玄天诀从裂冰崖出来,笑着递给他,却看到魔族妖女站在顾珩身后喊他少尊主的时候,他有多难过被欺骗的痛苦几乎如潮水将他淹没,但是他没有想过放弃顾珩。 在知道顾珩杀了芸茉,而芸茉是他师姐的女儿,对顾珩变成魔族的不解和失望与他对师姐的自责和愧疚几乎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但是他还是没有想过要放弃顾珩,他做好了与顾珩一起承担一切的准备,他不会让顾珩一个人走上一条永是黑暗的不归路。 相伴十年,他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顾珩不全是假的,好好的一个人不会突然变成一个善恶不分的魔头,他想将顾珩带回来。 于是,他只身一人来到魔界,亲眼看到顾珩疯狂的样子,他更加确信顾珩变成这样是有原因的,所以尽管被禁锢在小院里,尽管被散去修为,但是他始终没有放弃他。 那一天,他拼死杀了那四个男人,浑身失血回到小院,却听到属于他们的房中传来女子不堪的声音,那一刻,他没有力气再去想这一连串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巨大的失望和心寒以及连日来的抑郁和无措几乎要将他压的窒息,那一刻他在想想,不如就这么死去好了,因为他实在太累了,心里像是装了千斤巨石,要将他压垮。 甚至他想,会不会这个世界其实就是他做的一场梦,死了下一秒真开眼他又是那个心脏不好的沈殊微。 可总是舍不得,他若是走了,那顾珩这漫长的一生无边的岁月里不再知人间冷暖,不再有任何欢喜和希望,留给他的只有化不开的黑暗和无边的孤寂。 但他也是人,也会伤心也会累,他心里也是有怨的,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所以他一日日将自己的心关起来,躲在纯白无暇,不再有任何烦恼的天地里,却终是抵不过对顾珩的牵绊。 不知道是不是带着血甜味的鲜血真的能安抚他疯狂躁动的神经,顾珩眼睛恢复清明的那一刻,首先闯入眼睛里的便是白的有些脆弱的一节脖颈,唇齿间温热细腻的触感提醒着他自己此刻正在做什么。 他仿佛直接被一道九天玄阿雷劈在身上,巨大的恐慌一寸寸从指尖脚上冷到了他心里。 狠狠抓住沈殊微手腕的手变得僵硬无比,指节一根根的就像刚从石化中解脱出来但又未完全挣脱出石化,五根手指一根根好似年久失修的木轴,缓慢而又不自然的张开,露出手心里被掐红了的手腕。 唇齿离开那块细嫩的皮肤,便能看到狠狠陷进肉里的牙印,有血丝从牙印中渗透出来。 顾珩压制住自己心底的恐惧和害怕仓惶的抬起头,本以为会看到一双满含怒气或者冷冰冰的眼神,却没想到对上的是一双平静而又清冷的眸子,没有愤恨也没有责怪,甚至隐隐有着心疼和担忧。 顾珩不知道他是更希望沈殊微能够狠狠的打他骂他,还是更希望就像现在一样,尽管让他又伤害了他,但是他的小师叔还是会包容着他。 或许是前一种吧,顾珩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沈殊微很平静,他伸手推了推顾珩,却发现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动不动,于是他出声道,“起来。” 清冷的声音传入耳中,顾珩猛地从他身上起来,收敛了疯魔的脸上有着自责和伤痛,他朝沈殊微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的姿势。 沈殊微却没有顺势将手搭在他的手心借力起来,他单手撑着石桌,自己站了起来,没有开口责备顾珩一句,只是伸着几根修长的手指整理了胸前的衣服,然后从顾珩身边走了过去。 顾珩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那道白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内,他挺直的背脊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弯了,他双手握成拳,狠狠的敲打着自己的太阳穴,一双眼眶变得通红,不断喘着粗气。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又一次,又一次失控伤到了他的小师叔。 明明是要好好护着的人,到头来偏偏是他伤他最深最终,这一次是失控的咬了他的脖子,那下一次呢? 为什么会没用,明明每天晚上都会去与那些怪物厮杀来满足自己嗜血的欲望,可是为什么会没用,为什么会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 顾珩自虐般捶打着自己的头,红红的眼眶里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水。 有这一次,那便很快就有下一次,为了不再伤害到小师叔,他应该走的,应该离得远远的,可是他舍不得,舍不得再也见不到他的小师叔…… 顾珩将见证他罪行的石桌拍的粉碎。 清峦峰上有一处陡峭的崖壁,深不见底,一眼望去只有云雾弥漫。 沈殊微坐在山崖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手上拿着一根刚折下来的叶子,递到嘴边却吹不出好听的调子,于是无奈的笑了笑,将青草拿在手上把玩。 清峦峰极高,站在这处山崖上,看着面前的天空就好像近在眼前似的,有星星的夜晚肯定更美妙,伸手就能摘到星星的感觉,沈殊微知道晚上确实很好看,天上的星子就在眼前闪烁,似乎一伸手就能碰到,因为他曾经在这里站了很久。 雨后的夕阳极为绚烂,天上的乌云几乎全部消散殆尽,暖橙色的夕阳为天边的云朵染上绚丽的颜色,也为沈殊微镀上一层暖光,除去了他身上清冷的气息,整个人看着暖的不像话。 他看着天边即将西沉的太阳,缓缓勾起一抹唇角,笑得极为绚烂,将手上那根青草叶子扯成两段,打着卷儿落在地上,躲进一地的绿色里。 他站了起来,最后重重看了一眼即将消失的夕阳,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然后闲适又决绝的转身,留给最后一抹霞光一个浅淡的背影。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 感谢推荐和月票!鞠躬~】 第六十二章 暖色 清峦峰上不见沈殊微的身影,但知道沈殊微没有离开清峦峰,他自私的想留在他身边,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一直到夜幕挂上天空,看到他房间的烛火还未点燃才寻了出去。 绕过假山顺着海棠林间的一条小路走了过去,远远的就能听见水流倾泻而下的声音,氤氲的雾气笼罩着一个光洁的背影,如墨青丝漂浮在散着热气的水面上。 顾珩哑然顿住脚步,掩住眼底的暗色,不敢上前。 水中的人似乎听到了脚踩落叶的声音,慢慢转过身,水流划动响起涟漪。 朦胧的月色下,沈殊微看起来好看极了,他像是没有被下午的事惹怒,反而面色沉静还带着些轻松。 伸出一只挂着晶莹水珠的手,朝顾珩招了招手。 顾珩似乎有些惊讶,在发现自己没有看错后,他脱下外袍没入水中,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像一只做错了事的大型动物,垂着头低声道,“小师叔,下午……对不起,我……我没有控制住。” 沈殊微勾了下嘴角,清浅的笑在月光下显得亮极了,一双清冷的眸子似乎都变得温柔了,含着极深的柔情还有一丝隐藏着的不舍。 他踮着脚,抬手摸了摸顾珩的头,素白细腻的手顺着脸颊的轮廓描绘下来。 顾珩还小的时候他身上就能摸到的头,如今却需要踮着脚才能够到。 对上顾珩诧异又小心翼翼的眸子,沈殊微笑着没有说话,一双手环上他精瘦却有力的腰,微一用力向自己身前一拉,踮着脚吻上顾珩的双唇。 顾珩一双红眸瞪大,看着那双紧闭的双眼上的睫毛在他脸上轻轻扫动,一股巨大的欣喜从心底涌了上来,不过很快就没有心思想其他的事,他闭上眼掌控了这个吻的主导权。 唇齿交缠的声音让月儿都羞红了脸,躲进了云层里,却又耐不住好奇悄悄探出半边身子。 耳边是水流落下而发出的清脆的声音,迷蒙的水汽将两个人牢牢的笼罩住。 沈殊微白皙的脸颊不知道是因为水的热气还是因为什么而染上一层红晕,眼尾处微微泛红染上薄薄的魅色,格外惹人怜爱。 长长的一吻结束,顾珩低着头,垂下来的眼中是极致的温柔,额头与沈殊微额头相抵,看着他红晕着脸喘着气,顾珩笑着满是柔情的伸出大拇指轻轻的擦拭了一下他的嘴角。 感受到他灼热如火的视线,沈殊微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伸手想遮住他的眼睛,“别看了。” 顾珩却笑出声,趁机抓住了他的手腕,一只手环住他的后背,将他紧紧的按在怀里,将头搁在他的肩上。 那是许久许久都没有过的温情,顾珩笑着笑着就红了眼眶,沙哑着声音在他耳边一声一声的喊,“小师叔……” 沈殊微眼中也渐渐蒙上水汽,明明是再柔情不过的氛围,天上月色半遮半掩,氤氲的水汽缭绕,却总是有一种忧伤萦绕其中。 沈殊微长长的叹了口气,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我在呢……” 还能陪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唤我,我还能说一声在呢,若是真的不在了,可怎么办。 明明长的比他都高了,修为比他还要厉害,还成了魔界尊主短短时间内统一魔界势力,在他面前却幼稚的不行。 “好了,回去了。” “好。” 顾珩不舍的放开他,首先上了岸,衣服上的水落在地上,他弯着腰,朝暖池中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 这次沈殊微没有忽略这只手,将手搭在他的掌心上,顺势上了岸,却没想到还未站稳便背顾珩打横抱了起来。 沈殊微不自在的动了一下,却没有挣着要下来,手心贴在顾珩会的身上,灼热的温度从手心传遍全身。 在顾珩抱着他进门的那一刻,屋中的烛台应声亮起。 顾珩一步一步走到床边,动作轻柔的将他放在床上,他保持着弯着身子的姿势,双手撑在他两侧,在他眉心蜻蜓点水的落下一吻,然后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可以吗?” “可以。” 顾珩一怔,却不是因为他的回答,而是他才注意到沈殊微自始至终看的都是他的眼睛,暖池中他被沈殊微的主动和暖池的水雾迷了眼,也乱了心,竟一时没有察觉。 他眼中闪过欣喜,但又有些忐忑,他迟疑的问,“小师叔,你能听见了吗?” 沈殊微在暖色的烛光下勾起一抹温柔的笑,轻轻点了点头,“其实一直能听见,只是以前不愿听所以就听不到罢了。” 顾珩高兴极了,眼中隐有水色,现在想听了愿意听了,那是不是说他的小师叔已经原谅他了? 床上了床幔未落下,屋中的烛火也未熄灭。 烛光下的沈殊微好看的不可思议,褪下了一身清冷,整个人披上一层暖色,眼尾处红红的,眼中迷蒙一片,没有焦距,脸上是难耐的神色。 顾珩身上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滑下,滴落在他白玉般的胸膛上,像一把火一样将沈殊微烧的一颤。 在顾珩缓慢动作的时候,沈殊微咬住嘴唇,强忍着极致难耐的块感,突然伸着微颤的手抵住他的胸膛。 在顾珩诧异的眼神中,他将顾珩按在床上,白皙颤抖的双腿分别在他身侧,一只手撑着他手感十足的腹部肌肉缓缓坐了下去。 沈殊微的主动将顾珩整个人都点燃了,红色的双目中是既疯狂又隐忍的神色。 “小师叔……你今晚怎么这么热情。”顾珩的声音低哑的不像话,隐隐有着克制,却又是无比的缠倦。 沈殊微的喘息声都是破碎的,闻言瞪了他一眼,却没有一点杀伤力,含着水色的眼睛看着反而更像是娇嗔。 时间在这一室的春情中渐渐流失,红烛都燃烧的矮了一大截,沈殊微的意识已经有些涣散,上位的姿势能够到达极深的地方,他全靠顾珩掐着他的腰撑着,不然早就软倒在床上。 终于顾珩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起来,眼睛红的吓人,沈殊微却在他的动作中稍微恢复一点神智,他咬着自己的舌尖,尖锐的疼和血的味道让他渐渐清醒过来,他抓着顾珩有力的手臂,在上面留下一道道痕迹。 “等……等一下!”声音被撞的支离破碎。 顾珩闻言硬生生止住动作,额间暴起青筋,却始终不敢在动一下,哑着嗓子担心的问,“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沈殊微眉头因难耐而蹙起,墨色青丝披散在背上,脸上红潮未散,他又咬了一下下唇,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的声音早就变得沙哑无比,清冷的声音哑哑的更加惑人,他含着水雾的眸子紧紧的盯着顾珩,一字一句的问,“我想问你,那件事是你让妤伶做的吗?你和那个女子有什么吗?” 虽然心里已经知道答案,或许有些矫情,但这是他心里的一道梗,最后的时候,他想亲口听到顾珩的答案。 像是突如起来的一盆冰水将顾珩内心灼热的火焰压了下去,但是看到沈殊微并没有生气和责怪的神色,才没有彻底冷了下去。 他反问,“我说不是你便会相信吗?” 沈殊微回答,“我信。” 熟悉的问题熟悉的回答,顾珩仿佛回到了以前,他的小师叔说,你说不是我便信,于是他轻而易举吐出的谎言,被他一只深深相信着,并且不顾一切的维护他,只因为他说不是。 顾珩心里腾起莫大的酸楚和心疼,心疼他的小师叔,也恨自己。 鼻子处酸的不行,眼中似乎有什么关不住要溢出来,在一颗泪水顺着眼角滑落的时候,他哑着嗓子开口,“不是。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骗你。” 沈殊微笑了,极为认真道,“我信你。” 他想了想,又继续问,“你要告诉我,你变成……变成魔族,是不是什么东西影响的?还有你……是不是越来越压制不住体内的东西,所以才会失控?” 顾珩怔住了,他从没想过,他的小师叔会觉得自己变成大魔头是有原因的,他一直不敢想,他一直以为他的小师叔会从心底把他看作一个从里到外坏透了的人。 他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好。 他仿佛听到另一个自己在说,你的小师叔从来就没有真正怪过你!!不管你做了什么事,他始终没有想过放弃你,他一直陪在你身边,想拉你回去,你看到了吗?! 这么好的小师叔,你看到自己都对他做了什么吗?! 是啊……这么好的沈殊微,他怎么能忍心这么伤他。 顾珩红着眼睛,声音有些哽咽,他说,“我后悔了……我不想变成这样的,可是我已经回不去了,我也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忍不住的想去杀人,想去触碰温热的鲜血,想看的他们在我手里渐渐失去呼吸的样子。 你信我你再信我一次,我……我没有再杀人,我怕你不要我怕你失望,我没有再杀过人,雾月岭上的那群人都是罪大恶极之人我才杀的,后来我真没没有杀人了,你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沈殊微眼中满是悲伤和心疼,他轻声道,“我信你。” 顾珩这才觉得自己还能喘出气来,“可是我现在越来越失控,我怕我总有一天会伤害了你,但是我不想离开你,我舍不得。” 沈殊微心疼极了,俯下身子,像顾珩常做的那样,吻上他的眼睛,有些咸味又带点苦涩的味道沾满唇齿。 他顺着顾珩的头发,轻声说,“没事了,很快就没事了,别怕。” 沈殊微再次吻上他的唇,他的吻带着安抚,顾珩渐渐占据主导。 他翻身和沈殊微换了个位置,将他压再下面,继续刚刚未完成的动作,沈殊微眼中的清明渐渐散去,喘息声带着诱人的感觉,他伸出双手环上顾珩的脖子,带着鼓励的意味。 顾珩闷哼出声,彻底释放出自己,却在下一秒颈间一痛,失去意识。 【作者有话说:双手合十求不suo 有几个字是特地打错的,捂脸 我尽力了TAT】 第六十三章 玉芽 沈殊微托着顾珩的颈间,将他放倒在床上,他双腿打着颤从床上下来,抓过一边的衣服穿上。 他俯下身,伸出手指将顾珩因为不安而紧锁着的眉头揉舒展开,目光一寸寸描绘顾珩坚硬俊朗的面容轮廓,眼神如春风化雨般轻柔,也有些难过和不舍。 最终,他两片弯卷的眼睫扫过一个细微的弧度,将眼里的思绪关住,于顾珩舒展开的眉心轻轻落下一吻,再起身的时候,眼中只留坚决和无悔。 沈殊微紧紧闭上眼睛,思绪全部放空,进入一个空灵的世界,四周万物全部渐渐变得虚幻透明,从他身边消散,他运起灵力于体内流转一周,身上散发着玉般莹润的光。 那白色的灵力流光好像有了生命,顺着经脉跑遍身体每一个地方,最终停在了丹田处。 沈殊微的丹田不像其他修仙者一样,是一颗金灿灿的珠子,也不像魔族那般黑气缭绕。 他的炁海里是一片玉色的光芒,无比纯澈没有一点瑕疵,而光芒的来源是炁海中间的一颗叶芽形状的白玉,叶芽很小,它的根茎只有小拇指一个指节的长度,根茎上面上两片舒展开的小芽,两片芽儿不是纯粹的白,反而带着点淡青色。 小叶芽待在它的炁海里,大多时候是安安静静的,无聊了会在炁海中浮浮沉沉,像是漂浮着和自己玩耍一般。 那缕玉白色的灵力滑入炁海,顺着小叶芽打转,安静久了的小叶芽对它的到来感到兴奋极了,在白色灵力的圈里跟着它一起打转。 那一缕灵力突然变成一条直线,要往炁海外面跑,小叶芽还没玩够就发现它的新玩伴要走,芽儿一急便无知无觉的跟着那缕灵力的尾巴后面跑。 随后,便看到沈殊微眉心处突然发出耀眼的光亮,玉色的小叶芽漂浮在他的眉心前,似乎发现自己的玩伴不见了,正着急的打转。 沈殊微身上萦绕的莹润光芒渐渐暗淡下去,随后消散不见。 他睁开眼睛,便看到那小叶芽,这种感觉奇妙极了,玉色的芽儿在他体内与他一起共存两百多年,为他源源不断的提供最为纯净的灵力,它仿佛变成了一个独立的生命体,第一次在体外于它面对面的见面,彼此之间有着一种最深的牵绊,熟悉极了。 小叶芽看到他似乎开心极了,将刚刚的小玩伴抛掷脑后,围着沈殊微转了一圈,然后又停在他的面前。 它似乎有些害怕,但又忍不住想亲近他,它小心翼翼的伸出带着点淡青色的叶芽,慢慢飘近他,轻轻的蹭了一下他的脸。 沈殊微轻笑出声,那小叶芽像是做了坏事被发现一般赶紧缩了回去,随后又兴奋不已的上下飘着。 沈殊微等它玩了一会儿,才伸出一只掌心,那小叶芽乖乖的落在他的手心上,两片叶子上下浮动。 他伸出一根手指,柔软的指腹轻轻抚摸了一下其中一片芽儿,入手的触感就像是玉一样,被抚摸的那片芽儿都高兴的打起了卷,而被冷落的那片伤心极了,悄悄叹着头往沈殊微手边蹭,沈殊微好笑的也摸了摸它,这下两片芽儿都打了卷儿,兴奋的左摇右晃。 沈殊微敛了笑意,托着小叶芽将他放在顾珩的眉间,小叶芽离了他的掌心两片芽儿都绷直了,若是个小孩他的样子定是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疑惑的看着他。 在小叶芽要飞回来的时候,沈殊微垂下眸子,看着不安的它,“帮帮他好吗?我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我不愿他混沌不堪的过完一生,你帮帮他,好不好?” 小叶芽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两片芽儿抖的飞快,它飞到沈殊微面前,伸出芽儿蹭了蹭他的脸颊,然后又不舍的飞回顾珩眉心上,在原地转了两圈,似乎在和他告别,最后依依不舍的没入顾珩眉心里,消失不见。 沈殊微一双眸子亮亮的,仿佛有光溢出来,他想勾起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却在笑容未完成的时候,浑身的生气被抽取赶紧一般,无力的倒在顾珩身边。 陷入昏迷的顾珩恍惚间似乎感觉到有一股熟悉的微凉的气息进入他的体内,很舒服,就像压在他身上,心里已经脑海中的那些混沌又疯狂的血色,全都被那股清凉的气息全部洗涤干净,他两世都从未如此轻松过。 他不知道有一颗晶莹剔透的小叶芽自他眉间进入他体内,他浑身萦绕着和之前沈殊微身上发出的一模一样的光。 小叶芽儿一进入他体内,就被那浑浊的黑气和难闻的血腥味逼的想后退,若是个小人,它这是肯定会伸着白白嫩嫩的小手捂住鼻子,眉头也会小大人般的皱起,那个好看的人有些哀伤的面容浮现出来,小叶芽打消退意,试探性的伸出一片芽儿触碰了下那浑浊之气。 随后小叶芽小小的身体爆发出强烈耀眼的玉白色的光,有些微凉,但是纯净至极,好像是无人到访过世间最纯净之处的一方冷泉中的水,将顾珩体内的浓郁黑气冲散。 小叶芽冲出一条路来也不管其他,直接顺着筋脉往最让它感到不舒服的地方飞。 顾珩的脑海中似乎看不到其他,只有夹杂着黑气的一片血色,浑浊又厚重的压迫甚至控制了他所有的神经与思维,试图将他整个人都变得和那些血色一样疯狂又骇人。 小小叶芽身上莹润的光照亮了这一片血色,那些浓郁的黑气在它的光芒下渐渐消失。 小叶芽似乎有些嫌弃,但是还是勤勤恳恳的用自己来净化这些浑浊,解决了脑部,它又顺着经络滑向丹田处。 顾珩的丹田与沈殊微的相比,就像一个是纯粹的陷阱,一个却是最黑暗邪恶的抵御,小叶芽对那颗黑乎乎的珠子异常嫌弃,它委屈了,一点也不喜欢这里,想回到之前的地方。 小叶芽迟迟不肯动,那颗邪乎的黑珠子却发现了入侵者,主动对它发起攻击,小叶芽感受到莫大的恶意和挑衅,顿时不干了,扇着两片芽儿毫不畏惧的就怼了上去。 与小小的叶芽相比,那颗显得有些巨大的黑珠子却渐渐落了下风,不一会儿就被小叶芽制服了,一道莹润的光将黑珠子紧紧的缠绕包裹起来,小叶芽围着它转了一圈,然后落在它头上,蹦跶了两下,像是在表达将它踩在脚底下的意思。 那珠子是上古魔龙的内丹,又炼化了上万生灵的灵识,其魔气和邪气无比浓郁,将它们彻底净化干净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是小叶芽已经彻底清洗了魔族血脉里那些影响他神智的东西。 顾珩似乎于一片虚无中重归人间,然后落在了云端之上,四周是白茫茫一片,但又不是想在冰天雪地那般纯白,这种白仿佛带着点雾气,既飘渺又朦胧。 视线里看不到其他东西,但是他却觉得轻松无比,像刚出生的婴儿,不识人间疾苦,也不知善恶与哀愁。 但是他是有自己的意识的,知道自己并不是婴儿,而是活了两世的魔尊,意识却又是不完整的。 这种轻松又纯粹的干净他或许在孩提时有过,又或者没有,他只知道自他有意识起,他的世界只剩黑暗和疯狂的杀戮,压的他喘不过气来,浑浑噩噩的过了两世。 如今似乎有一道微凉的光,照亮了他黑暗的世界,那丝缕凉凉的白色流光将体内那些浑浊的阴暗洗涤干净,所以他才有如在云端的感觉。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突然涌起一股莫大的悲伤,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溺毙。 顾珩紧闭的双眼滑下两行泪。 似乎过了很久,在天光大亮的时候,床上的顾珩才有了动静。 他缓缓睁开的双眼中不在是刺目的红,而是像是天上寒星一般清澈又幽深,带着些刚醒来的迷茫。 头上的压迫和侵蚀般的痛苦消失殆尽,丹田处溢出来的有些微凉的灵气顺着经脉通向四肢,洗涤他体内藏着的每一丝灰暗,通体舒畅的轻声和体内微凉的感觉似乎在提醒他刚才的一切并不是梦,他能感受到体内浑浊浓郁的魔气一丝丝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纯粹无比的灵力。 紧接着,他的双目瞪大,眼中尽是不可置信和痛苦。 他想起了颈间一痛随后自己失去了意识,他想起了那股熟悉微凉气息,明明是他的小师叔独有的。 身边似乎躺着一个人,无声无息,眉宇间皆是淡然,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那一瞬间,他终于知道自己恢复的代价是什么了。 那是沈殊微……他的小师叔。 顾珩将他抱在怀里,放到他鼻间的手抖着不成样子,在感受到那里没有呼吸的时候,顾珩崩溃大哭出声,紧紧的搂着他,似乎下一秒还能听到他的小师叔微红着脸,明明是不好意思极了,偏又装作冷淡的叫他放开。 可是怀里的人没有再睁开眼睛看他一眼,明明看着就像睡着了一样,手上也就像之前一样带着点微凉,怎么会不再睁眼和他说说话呢? 【作者有话说:作者:小师叔卒,全文完。 顾珩:提着四十米大刀正在赶来的路上】 第六十四章 终识人间冷暖 顾珩紧紧搂着他的小师叔,巨大的悲伤和恢复神智后他以前所作的一幕幕向他扑面砸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搂着沈殊微的双手因为激烈的情绪波动而青筋毕露,从心底发出最绝望的哭声,眼泪全部没入沈殊微的发间,却没人能轻轻替他擦拭掉泪水,似无奈的道一声“好了”。 活了两世,他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清醒,可这清醒的代价太过沉重,他宁愿继续混沌过一生。 他不蠢,体内魔族血脉对他神智的影响以及丹田处那不属于他的纯澈的灵力属于谁自然一清二楚。 他的小师叔……怎么可以这么好…… 可……可他都做了些什么? 刚重生回来以最邪恶的心思来揣测他,秘境中故意使他重伤,杀了芸茉至他于两难之地,禁锢他散他修为…… 都是他顾珩亲手犯下的罪,是他亲手施加到沈殊微身上的痛苦。 虽然有体内血脉的影响,但他并不是无辜的。 沈殊微这一世对他的好,给予他的温暖,他没有那一刻比现在更清醒的意识到。 顾珩一寸寸吻着他的眼睛,脸上悲痛欲绝状若疯狂,眼中却是无比清醒。 上一世,刚出生的顾珩也是干净的,像一张空白的纸,却在还没有人教他善恶是非的时候,儿时的遭遇在他心里埋上了恨,在他的那张白纸上用黑色的笔墨书写了一个大大的“恶”,从此再也没有办法能洗掉,后来也没有人教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何为善何为恶,从此他的世界里没有是非对错,只有在鲜血里的疯狂沉沦。 顾珩想,他的人生从上一世开始就已经踏入了最邪恶最阴暗的路,这一世是他的小师叔死死的拉着他才让他没有落得和上一世一样爆体而亡,最后却还是用沈殊微的命换了他的一世清明。 他醒悟的太晚,上一世只想再最后关头逆转时空重生回来早日取得玄天诀,却不知道体内血脉对他的影响才是最致命的,他终是逃不过一个疯狂致死的下场。 可是这一世他遇到了他的小师叔,不是上一世的那个冷血的殊微真人,而是对他好护着他信着他的沈殊微,他用自己的命,换了他的结局。 他的小师叔让他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让他识得人间冷暖,给予他温情和最真挚的爱,却也给了他两世都没有过的绝望和痛苦。 “啊……为什么啊……”顾珩紧紧抱着他,似乎像他把他嵌进自己的骨血里,绝望的嘶喊,“你走了,我醒来还有什么意义!!” “你不能叫醒我,让我才知道什么是温暖什么是爱的时候就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人世间,往后千百年你让我一个人怎么办?” “没有你的路……我该怎么走,还不如疯了……” 顾珩的发丝从根部开始一寸寸变得灰白,满头青丝瞬间变白,顾珩却毫无知觉。 …… 崇安楼。 在二楼值守了一天一夜的弟子本应该有其他弟子来接替他,却不知为何今天轮值的人来没来,他也不敢走,他打了个哈欠,没忍住坐在门口打瞌睡。 程尚本是轮到他值守崇安楼二楼,来晚了一步已经过了轮换的时间,他进门就想先跟换班的兄弟道个歉,却没想到推门进来就发现清峦峰沈殊微的魂灯瞬间熄灭。 他脸色大变,也不管道不道歉,就将门口坐着的弟子喊了起来,他们走到魂灯前却发现那盏熄灭的魂灯灯芯处又突然亮起了一个微弱的火星,紧接着火星变成一个豆大的小火苗,暗淡又微弱,看着就像马上要灭了一样。 程尚揉揉眼睛发现没看错,让那个弟子继续在这看着,自己拔腿就跑了出去,幸好他过来的时候远远看见宗主和君峰主都在校场上。 他修为不错,出了崇安楼就直接御剑朝宋喻之的方向赶,见到他们来不及收剑,就将情况向宗主禀明。 宋喻之一听脸都白了,差点没站住,被君遥扶了一把,君遥脸色也变了,沉声问,“你看到魂灯熄灭又亮了起来?” 程尚连连点头,“弟子亲眼所见,沈峰主的魂灯却是灭了,过了片刻才缓缓亮起,虽然亮了但是十分微弱,沈峰主至今还没有回来是不是出事了?!” 宋喻之和君遥脸色闻言更加不好,这些小弟子们不知道沈殊微在哪,他们却是清清楚楚的知道沈殊微此刻就在清峦峰上,和那个顾珩在一起。 宋喻之一脸后悔,“当初小殊回来的时候,我就不应该顾及整个宗门直接打上清峦峰将小殊带回来,现在……现在……”宋喻之一瞬间苍老了好几岁,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君遥在听到魂灯又亮了后要比他镇定一点,但是还是很担心,他对宋喻之道,“师兄,你先去清峦峰,我去找四师妹。” 若沈殊微真出了什么事,只有林秋雁能帮上忙。 “好!我……我这就去,叫晏温带上所有金丹期以上的弟子,若遇魔族阻拦,见一个杀一个。”宋喻之满身肃杀之气,坚决的转身离开。 君遥也甩出折扇飞往静安峰。 君遥在静安峰只看见了一众弟子却并未看到林秋雁,他拉着一个正在晒草药的弟子问,“你们师尊呢?” 那弟子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还是连忙回答,“师傅这会儿正在药田呢。” 静安峰上有一大片药田,种着的都是上好的灵植和草药,在一片碧绿的灵植中果然看到一道紫衣身影正在打理草药。 林秋雁察觉到君遥的到来,直起身子看着焦急的他诧异的问道,“三师兄?什么事这么着急?” “小殊可能出事了,你快随我去看看。”君遥没有寒暄,直接说明来意。 林秋雁闻言颜色一变,浑身怒气大涨,“我就知道顾珩这个……东西!!” 显然也是知道沈殊微在清峦峰。 林秋雁跟着君遥往清峦峰赶,出了药田却突然道,“我回去拿个东西。” 她飞身到自己的炼丹房,在一个珍贵的盒子里拿出一颗丹药,放进白玉瓶揣进怀里。 君遥这么急着找她,沈殊微出的事肯定不是小事,还魂丹是刚练成的,就这么一颗,不知道有没有用,先带上再说。 静安峰到清峦峰要比云回峰过来近得多,他们在小院门外刚好遇到了赶来的宋喻之。 推开沈殊微屋子的门,三人齐齐愣在原地。 屋中,满头灰白发的顾珩跪坐在地上,怀中抱着一个安静的像是睡着了一样的人儿,满是泪痕的脸紧紧的贴着怀中的人的面容,听到推门声仿佛生了锈一般缓慢的抬起头,露出的眼睛满含痛楚,一眼望去都让人心生绝望。 林秋雁也怔了,片刻后想到那个人是顾珩,要不是他,芸茉不会死沈殊微也不会变成这样,脸色顿时变得冰冷,她大步走过去,蹲在沈殊微身边,一把将顾珩推开,“滚!” 顾珩收了浑身的防备,轻易被推到在地,手中失去了沈殊微微凉的温度,像是疯了一样扑到沈殊微身边,从林秋雁手里抢过他,紧紧的抱着,脸贴在他的脸上,绝望又决绝。 在林秋雁又要发怒的时候,君遥在背后拍了拍她,叹声道,“先给小殊看看要紧。” 他将顾珩的悲伤看在眼里,心里长叹,但是因为沈殊微现在的样子对他没有好气,冷声道,“你这样怎么让秋雁给他看!” 顾珩的一根神经仿佛被触动,松了手但仍然是将他抱着。 林秋雁冷哼一声,不再看不顾,带着治愈系的灵力将沈殊微整个人笼罩起来。 时间一分分过去,君遥和宋喻之都焦急担忧的看着他们,顾珩的手却是不自觉的颤抖着。 林秋雁面色渐渐变得越来越凝重,仿佛又有些疑惑,她收了灵力,顾珩张了张口却没能发出声音,还是宋喻之着急问,“怎么样了?” 林秋雁没有卖关子,沉着脸说道,“有些奇怪。你们也看的出来,小殊看上去就不像死了。” 顾珩闻言猛地抬头,他实在是……实在是被无边的绝望和痛苦冲昏了,竟没有察觉…… 还未等他高兴起来,林秋雁接着道,“但是,小殊确实没有心跳也没有呼吸,我刚刚用灵力查探了他全身,发现他的炁海里空荡荡,更为诡异的是他的全部修为和灵力全部都在。” 其余三人听言也是震惊不已,不管是修仙者还是魔族,炁海里都有一颗内丹,没有了内丹,那再高深的修为和灵力也会全部消散。 “小殊现在的样子,不是……”林秋雁不忍说出那个死字,继而道,“更像是……怎么说呢,大概就像我练的一味丹药,少了其中一个药材虽不是关键药材,它还保留着基本的药性,却没法达到原本的作用,而小殊则是失去了某个东西,却没办法再醒过来。” 君遥疑惑出声,“什么意思?” 林秋雁沉吟道,“我也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但是小殊体质特殊,他的神识、修为和灵力全部都是完好的,但是没有意识也没有呼吸,我没有其他方法可以解释这些。” 顾珩的仿佛听不到其他,只知道他的小师叔没死,他的小师叔还活着。 他不顾林秋雁对他的厌恶,放下全部姿态,哀声祈求,“小师叔是为了我变成这样的,他丹田里的东西在我身体里,我取出来给他是不是就好了?!” 林秋雁气得发抖,她就知道小殊变成这样是因为这个人! 但是为了沈殊微,她还是将灵力探向顾珩,确实发现了和沈殊微很气息很近的东西,但不知道是什么,她寒着脸摇了摇头,“取不出来,就算取出来,我也没办法将他放回小殊丹田里,就算放进去了,也不一定有用。” 像有一块巨石砸进他心里,疼的要命,顾珩有一瞬间的眼前一片空白,突然又回过神来,状若疯癫的哀求,“怎么会不行呢?林师叔我求求你,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芸茉师妹,但是小师叔是无辜的,我求你救救他,哪怕是用我的命来换!” “怎么会取不出来呢?怎么会呢……”他疯了一样抓着林秋雁的手伸向自己的丹田,“你把这刨开,刨开了就能取出来了,一定有办法的,取出来就一定有办法还给他的……” “我求求你们……” 【作者有话说:一个狗血老套路献上 本章又名我的白发魔尊以及魔尊为何一夜白了头】 第六十五章 余生的路 “救救他啊……拿我的命跟他换……”抱着沈殊微的顾珩觉得连呼吸都是痛的,空气吸进去就变成了锋利的刀子,一刀刀扎在心上。 绝望的无助的声音让屋内三人都心生不忍,林秋雁红着眼眶,又气又难受,没好气的瞪着他,“小殊还没死,他付出这么大代价帮你,你要就这么死了怎么对得起他。” 顾珩像是突然被她的话触动了心弦,他抱起沈殊微,一步一步向床边走去,因为脚步不稳踉跄了一下,但是没舍得惊动他半分,将他牢牢锁在怀里。 他将沈殊微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给他盖上,将几缕凌乱的发丝抚至脑后,喃喃道,“对,小师叔会没事的,我会好好的,等着你醒过来。” 宋喻之悄悄抹了抹眼睛,沉重的叹了口气,才朝林秋雁道,“师妹啊,你看小殊这样可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让他一直这样啊?” 林秋雁看了一眼床上面色白皙如常的沈殊微,无奈的摇摇头,“我确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若说小殊病了受伤了,甚至灵石受损我都能对症下药,可小殊现在身体没有任何问题。我甚至将刚练成的还魂丹都带来了,可如今也是没用。” 君遥握着折扇,沉默片刻看向宋喻之,沉吟道,“四师妹都无能为力,只怕没人能有办法救醒小殊,除非……” 君遥似乎有些为难,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林秋雁急道,“除非什么?师兄你快说啊。” “除非能找到清芜师叔。我以前就没想通,清芜师叔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突然收了小殊做徒弟。” “他肯定知道小殊的情况。” 宋喻之和林秋雁先是一喜,随后想到一百年前就一声不吭离开宗门的清芜仙尊,再也没有他的踪迹和音讯,以清芜仙尊的修为,已经渡劫成仙了都有可能,他们去哪找他,忧愁随即又染上他们的眉头。 宋喻之满含愁意道,“不管怎么样,我们先放出消息,清芜仙尊若还在看到定会回来,”他转向林秋雁,继续道,“师妹你也看寻寻古书,看看能不能弄清小殊的症状,再想其他法子。” 屋中渐渐变得寂静无声,宋喻之和君遥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还帮他们把门带上了。 顾珩坐在床边,深深的看着恍若睡着的沈殊微,眼中有着眷念,更多的是哀伤。 沈殊微的面容仿佛陷入沉睡,更是因为此而收敛了全身的冷意,变得柔软毫无防备,脸上的棱角都被暖化了,长长的眼睫安安静静的一动不动。 顾珩拉着他白皙柔软的手,一寸寸按着他的五指指节,低声说,“原来这才是一个正常人才会有的七情六欲和感知,你让我看到了什么是像家人一样的温情和关心,宗主他们和你这样的才是真正的亲人间才会有的情感,你也让我知道了你有多傻,我以前怎么会觉得你连血都是冷的呢?” “你是怎么会这么傻,怎么会对一个人这么好?” “可也是你让我知道了什么是绝望什么是心痛至极了滋味,你才刚刚让我尝过了这人世间最温暖的感情,就睡着了不理我了,你不怕我再走错路吗?” 带着点威胁意味的话语将顾珩自己都都笑了,笑着笑着笑容就变了味,苦涩不已。 他掌心贴在沈殊微的手背上,五指从他的指缝中弯曲紧紧扣住他整只手,然后带着他的左手放在自己的心脏上,手心低下的那颗心脏从来没有如此刻般鲜活过。 “你放心吧,你好不容易把我从地狱门口拉回来了,此生只会跟着你走,便不会再走错路了。所以啊,你要快点醒过来。” “嗯……我知道你是累了,所以想休息了,没关系,你好好睡着,这次换我等你,你睡够了就要醒过来哦。” …… 枭远已经许久没有听到魔尊的音讯,刚好听到围守清峦峰的下属向他禀报,他们奉命围着清峦峰,一直没有人出入清峦峰,在他们放松时却突然被仙凌宗掌门带人攻上山,他们没有魔尊命令不敢轻举妄动,于是试图联系魔尊,却只是没有回应。 枭远听到的时候正好将一个试图冒头的小势力给按死了,于是便亲自来了一趟清峦峰。 当看到那木色的回廊,和清雅别致的小院的时候,枭远才知道为什么当初魔尊刚回魔界,就令人推倒原本的宫殿,开挖小池,建造与魔宫格格不入的院子。 他不敢私自走进这座和魔界里十分相似的小院,原先准备用魔力先联系尊主,却发现他与尊主的魔力牵连和感应十分微弱,所以只能先敲了门,然后恭敬的等在一旁。 过了一会儿,小院的门才被人打开。 顾珩看到门外的枭远有些诧异,更多的是恍若隔世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受丹田里的小东西的影响,他对枭远身上浓郁的魔气竟感到有些不适。 若说顾珩看到枭远是惊讶,那么门打开后,枭远看到站在院内的顾珩,便是震惊不已,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站在门内的人一只手还扶在门框上,那是刚打开门顺手放上去要将门再推的开一点的姿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到门外的人所以并没有再推开门,而是保持这放在上面,似乎准备随时将门再关上。 扶着门的人,一身素雅的收腰白衣,头发用白玉发冠高高束起,身量笔挺修长,眉宇间不再是阴翳和疯狂,而是一片清明中带着哀伤,见到他的一瞬间浑身溢出深厚却又纯澈的灵力,再也不见一丝浓郁又阴暗的魔气,看上去当如清雅俊朗的公子。 枭远似乎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将原本要和顾珩禀明的事都抛掷脑后,过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尊主……您这是?您身上的魔气为什么没有了?” 顾珩状似随意的将手放了下来,嘴角上扬扯出一个明朗的笑,没有回答他的话,却是道,“你来的正好,原本也是准备要找你的。” 枭远闻言立马双手抱拳,恭敬的低下头,“请尊主吩咐!” 顾珩伸出一只手再枭远的拳头底下轻轻一托,阻止了他的行礼,继续道,“我是要告诉你,我往后不会再踏入魔界一步,也不会再是魔族尊主,魔族的一切事我不会再过问,以后若是魔界与修仙界有冲突,我也是站在你们对立面的。” 一字一句十分清晰明了却也是无比很绝,枭远直接被砸懵在原地,顾珩话中的意思让枭远变得十分急躁,他似乎想摇着顾珩让他变得清醒一点,他第一次在顾珩面前失了态。 “尊主!您怎么会突然说要放弃魔族?!您登上魔界尊主之位短短的时间,却是我魔族势力最强大的时候,也让魔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统一,正是壮大我魔族最好的时刻,您怎么能……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甚至……甚至站在修仙界这一边?!” 顾珩听着枭远的质问,并没有生气,他转头看了一下院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能看到从竹椅中漏下来的一片白色衣角,那一刻,他的眼中柔情似水,亮极了。 顾珩回过头,笑着说,“因为啊,我有更重要的人要去守护,往后的路也要和他一起走,那是我愿意用性命去扑救的路,只要他喜欢。” 说完顾珩没有再看他,转身在门即将关上的时候,留下一句,“将这里的魔族都撤走吧。” 然后那一扇木门在枭远面前紧紧阖上。 枭远在原地站了很久,然后双膝跪地,对着紧闭的门长长的拜了下去,起身后,他决然离去,留下一个坚决的背影。 枭远在最初的震惊激动过后,渐渐冷静下来,却发现他其实对顾珩的决定并没有太多惊讶,更多的是一种意难平,或许在第一次见到那个名动天下的清峦峰沈殊微的时候,他早就预料到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不是魔族的顾珩,实力修为却更甚从前,虽然原本想跟着他壮大魔族让魔界翻身将修仙界踩在脚下的满腔抱负还未开始就落了空,心中不忿,却也无法阻止顾珩的决定。 他向围守清峦峰的魔族子弟传了消息,飞身出了仙凌宗,往魔界方向行去。 顾珩可以放弃魔族,但是他却不可以,他生长在魔族,自幼跟着老尊主,魔族是他的家也是他所肩负的责任。 小院里摆了一个竹椅,是顾珩亲自砍了山前的竹子做成的,竹椅上躺着一个双目紧闭睡着了一般的白衣人,明明是炎炎夏日,但是一走进竹椅,却有一股湿润的清凉迎面而来,原来竹椅上方笼罩着一个小小的阵法,挡住了灼热,却又能让降了温度的阳光透进来。 顾珩端着石桌上的杯子,用小勺子给沈殊微嘴唇沾了些水,放下杯子吻了吻他的眼睛。 院中的一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开辟出来,种上了一片上好的灵植,上面布有一个小小的凝雨阵法。 灵植还没有完全长大就已经散发出浓郁清香的灵力,等完全长成不知道要引得多少附近成了精的馋的流口水。 不过若是仔细看去就能发现,那一片灵植都是能做成菜直接食用的。 突然,一株稍微大些的灵植像是被什么东西拱动了,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有一丝微弱的叫声。 【作者有话说:快啦,没多少了】 第六十六章 白团子 顾珩正在给沈殊微揉手上的穴位,以便他不至于因为睡太久而不舒服,听到那一小片灵植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他先疑惑的看了一眼,然后才将沈殊微的手放好,起身向那处走去。 他走到那株长得比较好的灵植前,伸出一根手指挑起一片叶子,却意外的怔在原地。 顾珩双眼对上一双浅绿色的水灵灵的大眼睛,那双眼睛看到有人过来立刻惊惧的瞪得圆圆的,短小的四肢下意识往后腿却撞上了墙。 四只嫩呼呼的小肉垫里伸出小小的厉爪,不断的扒拉着地上,背脊绷得直直的,毛都炸了起来,摆出防御的姿势。 顾珩眼中闪过惊讶,原来是只小奶猫。 小猫通体雪白的毛上沾了灰扑扑的尘土,硬是染成了小花猫,很小的一个,也就只比他手掌大一点,嘴边有几根白胡须,此时炸毛的状态看着一点都不吓人,反而奶呼呼的。 顾珩视线里看到那一小片灵植的叶子都有被啃过的痕迹,地上却有很多碎叶子,想来是饿极了咬了这些灵植,却发现不喜欢吃。 这小奶猫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跑进来的。 顾珩眼中闪过笑意,看着奶呼呼却又浑身防备的小奶猫,莫名的觉得有些像他的小师叔,外表装着冷冷,却不知揭开那层伪装,私底下又暖又软。 若小师叔醒了看到这小奶猫想必也是喜欢的。 顾珩这样想着,然后收起浑身的威压,释放出温和无害的气息,眼睛看着小奶猫缓缓蹲下身子,果然看到小猫儿小小的爪子又往后缩。 顾珩伸出一只手,轻轻伸到它面前,小奶猫圆圆大眼睛看了一眼跟前的大手,又看了一眼笑得温和的人。 顾珩并不着急,他知道小猫儿在观察他,他一只保持着伸手的姿势。 终于,过了片刻,小奶猫试探性的伸出一只嫩爪,收起了锋利的指甲,只有柔软的肉垫,粉色的肉垫举起小心翼翼的碰了一下顾珩的指尖,然后又飞快的收了回去。 反复几次之后,似乎是确定了眼前庞大的人类对他没有恶意,此时顾珩将另一只手也摊在它面前,小奶猫后爪用力,直接蹦进了顾珩的掌心。 顾珩温暖的手掌缓缓合起,托着小奶猫然后站了起来。 “咪呜……” 小奶猫头蹭着顾珩的手心,发出又奶又暖的叫声。 “咪呜……咪……” 顾珩摸了摸它瘪瘪的肚子,知道它是恶狠了,于是带着它去喂羊奶,然后又给它洗的白白静静。 小奶猫太小了,顾珩不敢直接用水洗,而是直接给它用了清洁术,毛色白的没有一丝杂色,蓬松又柔软。 顾珩抱着它回到院子里,小猫喝的饱饱的打着奶嗝,顾珩将它放在沈殊微身上,手轻轻给它顺毛,“小师叔,睡好了就醒过来罢,我们一起把它养大,好不好?” 沈殊微没有回应,小猫却奶呼呼的“咪呜”,似乎在肯定他的话。 小奶猫一开始见到顾珩还是小心翼翼的防备,这会被放到沈殊微身上却没有害怕,反而看上去很喜欢他,迈着短小的四肢,伸出粉嫩的肉垫将沈殊微的一只手拨开,摆成抚摸自己的姿势,然后就将自己团进他的手心。 小奶猫伸出一小节粉嫩的舌头,在沈殊微的手上舔了一下,然后安安静静的窝着,不一会儿圆乎乎的眼睛就开始泛起了迷糊,将自己团起来睡着了。 白白的一团在沈殊微的白衣上要不是被风吹动的绒毛,几乎看不出来他身上有个毛团子。 就像是夏日午后抱着自己的小奶猫舒服的睡上一觉,醒来时就能看到爱着的人温柔又宠溺的眼神。 画面太过温馨,顾珩心中甚至升起了几分渴求,期冀着下一秒就能看到他的小师叔睁开迷蒙的睡眼,怀里的毛团子也跟着奶声奶气的叫着,然后会伸出小短腿要他抱。 眼前的画面像是一池平静的池水被人丢尽一块小石子,最终在他眼中一寸寸破碎。 顾珩笑着笑着却觉得眼眶湿润,满眼哀伤。 墙上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我说小殊啊,你要是再不醒,你墙角的那些灵植我可眼馋好久了,不行拔了给秋雁炼药也是好的,就是不给你吃。” 顾珩听到熟悉的声音敛了情绪,转头果然看到坐在墙头,一身红衣拿着他那把不离手的折扇。 这断时间宋喻之、君遥和林秋雁经常会过来看沈殊微,宋喻之一般看过就走,林秋雁会给他查看身体情况,但心里对顾珩还是又恨又气,却也是嘴硬心软的,顾珩给沈殊微捏穴位的手法也是她教的,除了沈殊微的事,林秋雁没有好眼色对他。 若是以前的顾珩,不会在意他们,但是现在的他却是心中亏欠。 唯独君遥几乎每天都会过来,有时候还会对顾珩说些安慰的话,只是每次都不会好好的走门,不是翻墙就是在屋顶上。 顾珩闻言笑了下,他知道君遥只是开个玩笑,也并没有接话。 君遥一双狭长的桃花眼一眯,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手中折扇一收,飞身从墙上跃下,眨眼间就到了沈殊微的躺椅跟前。 他将折扇塞进袖子里,伸着一双修长的手,一左一右轻轻捏着小奶猫的短腿将它提了起来,跟它来了个面对面。 小白团子才睡下不久,就被君遥的动作弄醒了,圆圆的眼睛中有着雾气,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怎么睡得好好突然腾空了。 终于它似乎意识到不对劲,浅绿色亮晶晶的眼睛猛地瞪着君遥,小短腿乱踹将尖尖的指甲都伸出来,龇牙咧嘴的瞪着他,“咪!!咪呀!!” 应该是生气愤怒的声音听着却是又软又奶,君遥简直要被它萌化了,强行将它团在手心抚摸它光滑柔软的毛,“这是哪里来的小猫,清峦峰居然还有这么软的小东西,不如跟我回百炼峰吧,我给你做一个最好的窝!” 小奶猫一直想从他手里挣脱开,却奈何对方实力太过强大,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这个坏人要将它抱走,它伸出厉爪,在君遥手上留下四道深深的抓痕。 君遥顺毛顺的正开心,没注意被它抓了个正着,痛的一声惊呼,顾珩怕小团子被他摔了,赶紧接了过来。 白团子到了顾珩手里就立马收了尖爪,粉嫩的肉垫踩着顾珩的手,“咪呜咪呜”的像是在撒娇。 顾珩摸摸它的头,无奈的笑了,明明也是刚刚才将它找出来的,这时候却无比依赖他,怎么这么软? 就像他的小师叔一样。 君遥一边揉着手一边眼馋的看着顾珩手里白白的一团,恨不得再抢过来团一下,只是顾珩是肯定不会给他的。 君遥这个人,长得明艳似火,性格也像,十分张扬肆意,喜欢他的女修不少,甚至还有魔族女子倾慕他,这样一个人却是个猫憎狗嫌的,成了精的小动物离他远远的,未修成灵识的也不乐意他碰,至于那些入了魔的妖物都成了他手下残魂。 小团子刚刚实力告诉他,他自己是多不得猫待见,君遥只能放弃。 “你看吧,我都说了不要转道去蒙城,耽误了去找凝玉雪山。” 年轻的声音听着有些急躁,却没有责怪的意味,声音像是从遥远的飘渺之处传来,尾音落下的时候这声音又像是近了很多。 声音可以从如此远的地方传过来,却又在一句话的时间里出现在近处,足以见得来人的修为有多高深,这人的实力连顾珩都不敢掉以轻心。 顾珩将重新睡着的小团子放在沈殊微手边,面色凝重的站了起来,那一瞬间衣袂无风翻飞,是将所有灵力调动起来,威压外释的缘故。 顾珩摆出防备的姿态,君遥却是拧着眉在想什么,总觉得这个声音,这个语气有些熟悉。 紧接着一道因为高深修为变得浑厚的声音在他们耳边炸响,“我只是提了一句蒙城的烧鸡是一绝,是清芜你自己忍不住要去的。” 声音里满是宠溺,带着些无奈,显然这样的甩锅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 另一道声音没有响起,却在天边看到一道淡青色的身影和一道黑色身影飞快朝着小院的方向一动,他们脚下没有任何灵器和法宝,是真正的御空。 君遥仰着头看着两道身影,猛地一拍头,“是清芜师叔!!” 顾珩不可置信的看过去,浑身防备全部卸下,转而是无边的欣喜,“是……是小师叔的师尊?” “嗯!”君遥重重的点点头,“那个矮一点的就是清芜师叔,旁边那个倒是不认识。” 话音刚落,两道人影就出现在他们面前,轻悄悄的没有带起一丝波动,紧接着君遥的头就像是凭空被人一巴掌打偏了,“你说谁矮呢?” 明明不疼,君遥还是装模做样的揉了揉脑袋,能伸能屈的低下头,“我矮我矮,清芜师叔,你会来的正好,你快给小殊看看。” 清芜一眼就看到躺椅上的徒儿,淡淡的扫了一眼陌生的顾珩便没有看他,倒是他身边的一身黑袍的高大男子用那双像是一座千年古钟般古朴厚重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那轻轻的一眼却让顾珩差点关不住心头涌上的那口血,浑厚的威压如大钟般他整个人笼罩住,顾珩的撑起的防御瞬间被他碾碎,他死死的咬住牙关,身形微不可见的摇晃了一下,却是没有任何退缩,终于那黑袍人似乎对他的反应感到满意,撤去了威压。 旁边的君遥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顾珩笑着摇摇头。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哇 小师叔不会睡很久的哦 这章的白团子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下一篇文的主角受的一半 想写个软乎乎的受,又萌又软,会撒娇的那种哦】唯西是帅哥哥 第六十七章 愿意 清芜早就奇怪他回了仙凌宗他的小徒儿居然没有出来迎他,一进小院就注意到竹椅上的沈殊微。 顾珩看到他的视线便往旁边侧过身子,露出被他挡在身后都沈殊微。 清芜站在原地未动,两指间溢出灵力从沈殊微眉心探了进去,他面色微凝,对沈殊微这样奇异的状况没有丝毫惊讶,只是似乎有些没想到不仅是时间提前了,而且他身体里的小玉芽直接消失了。 清芜朝散发着熟悉的原本属于沈殊微的纯澈灵力气息的顾珩投去别有深意的一瞥,顾珩自然察觉到他的视线,他抿着唇乖顺的微微低下头。 小师叔的师傅,应该就是他师祖,可是为什么更像是见到了家中长辈的感觉…… 突然,似乎有一阵轻微但极为强大的灵力波动,顾珩看到一个近乎透明的法阵将君遥,清芜仙尊和那个黑衣人笼罩起来,能看到清芜仙尊先是问了什么,然后君遥开口回答,那个黑衣人一直现在清芜仙尊身侧,不开口却能看出强势的占有欲和守护的意味。 法阵外的顾珩却是听不到一点声音,他眉梢微动,对他们在说什么并不意外,也不在意。 窝在沈殊微身上的白团子睡着睡着就开始往下滑,眼见着就要从竹椅扶手处掉了下去,它可能是察觉到有危险,两只小短爪下意识紧紧的扒拉着沈殊微的手指,那一双圆眼睛却还是闭着的,看着还是在睡觉。 顾珩轻笑了出声,伸出一只手从下面将拉成一个长条的小奶猫兜住了,然后给它放好,小奶猫似乎有些被惊到了,无意识的发出小奶音,“咪呜……”。 顾珩拉着沈殊微的手,将他两手摆成以后拢起来的姿势,然后将小奶猫放进去,看着就像是睡在他的手心里一样,果然小奶猫不再叫了,安心的接着睡。 面对清芜的疑问,君遥自然不敢隐瞒,从十年前顾珩住上清峦峰开始一五一十的说起,自然也包括沈殊微和顾珩之间的情愫。 他们师兄弟几个,恐怕只有宋喻之还没怎么看出来,其他人早就心里一清二楚,尤其是君遥,至于向他清芜师叔这么机灵的人,不说只怕也早就察觉到了,还不如老老实实说清楚。 当说到沈殊微为顾珩做的那些事,包括因为顾珩变成现在这样的时候,清芜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正守在沈殊微身边的顾珩,倒是没有什么责怪的意味,也没有生气自家小白菜徒儿就这么被人拱了。 没一会儿宋喻之和林秋雁赶了过来,他们是在清芜仙尊进了仙凌宗才察觉到的,进了小院先是赶紧对清芜行了一礼,“拜见师叔!” 清芜对身侧的墨岑也就是黑衣人使了个眼色,墨岑手指微动收了隔声法阵。 清芜一向没什么没什么架子,对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多礼。 他凑到宋喻之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下巴,将他上下打量一眼,将宋喻之看的浑身不自在的时候才缓缓开口道,“一百多年没见,喻之似乎……”他眨了两下眼睛,将即将出口的话在嘴里绕了一圈,换了种说法,“似乎……长大了不少。” 然后又若无其事的站回了墨岑的身边,全然不管自己的话给宋喻之弱小的心灵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君遥和林秋雁嘴角抽了抽,宋喻之脸色一塌欲哭无泪。 神奇的“长大了不少”,以为这样说他就听不出来他清芜师叔就是说他老了不少吗? 宋喻之嫉妒的看了一眼一百年不见越发年轻好看光彩照人的不知道多少岁的师叔,他难道想变老吗?他不也想向清芜师叔和小师弟一样拥有高深的修为吗? 可是他早早的被当成下一届宗主培养,相比潜心修习,他更多的是学着怎么当好一宗之主,在修为方面自然落下不少,再加上当了宗主整天劳心费神的,看着更加显老了。 宋喻之心里有话想说但是他不敢,因为他打不过他清芜师叔,再加上旁边站着的那个看起来很不好惹的黑子男子,所以他选择自己默默心里流泪。 他抹了把脸,把话题从自己身上扯开,“师叔,您还是快说说小殊的情况吧。” 君遥赶紧收了幸灾乐祸的笑,顾珩也面色凝重的站了起来,等清芜开口。 清芜仙尊修习天赋极好,修为深不可测,但是用的来说他不是个正经的修仙者,至今还有不少老一辈对他为什么有这么高修为抱有疑惑。 修仙者最需要的是能静心,摒弃外界一切,比如上一世沈殊微那样。 但是清芜却是个性子十分欢脱的,君遥他们还小的时候没少遭他祸祸,静安峰养的一些极品灵植和入药的灵物不少都被他当成野味直接烤了,惹得林秋雁的师尊满宗门的打他,却始终追不上。 清芜这样一个人连他自己的照看不好,也早就说了不会收徒,却突然把还是个小团子的沈殊微抢了回来,这本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只不过当然他们都只是以为清芜仙尊一时兴起想把那粉嫩嫩的小团子当做新乐子,再加上这么多年沈殊微虽然历经波折但好歹全乎的长大了,而且长的很好,于是也渐渐没人过问了。 如今细想起来,他不会无缘无故收了小孩做徒弟,只怕当时就看出来沈殊微体质特殊。 清芜走到石桌旁坐下,墨岑始终都跟着他,十分自然的将手搭在他肩上,清芜抬头对他一笑,露出一对酒窝,才缓缓开口道,“嗯……小微儿,严格来说其实不是个人。” 顾珩:“……” 他接着道,“你们应该听说过凝玉雪山的传闻,传说那是整个玄天大陆最纯净的地方,天地都是白的,那儿只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整座山终年覆盖着积雪,而在山顶却长着一颗看上去是玉做成的树,玉树上没有叶子也不开花,却每从树心上长出一颗拇指大小的玉髓,这也是凝玉雪山名字的由来。” 听着的人都点点头,确实听过这个传闻,但是从来没有人证实过是不是真的,顾珩拧着眉问,“前辈,这凝玉雪山和小师叔有什么关系?” 君遥也说,“这就是个传闻吗?从来没有人看到过。” “嗯哼……”清芜得意挑眉,对上墨岑宠溺的眼神,他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太好意思,收敛了自己小小的得意。 “我以前以为这就是个飘渺的传说,但是五百年前因为一次意外闯入了那里,直到飞上雪山之顶,看到那颗通体泛着莹润的光的玉树才敢确定那就是凝玉雪山。 那里极冷,以我当时的修为都没办法抵御那种寒冷,直到飞上山顶却反而没有那么冷,只是有些微凉。那玉树树心处正长着一个玉髓,玉髓上散发处无比纯净的灵力,静静笼罩着整片山顶。 我当时并没有在意,也不想去动那颗玉树,就让它们好好长在那里,却没想到两百多年前,我在清峦峰再次感受到与那玉髓极为相似的气息,寻了过去才发现那气息就是从豆丁大的小孩子身上传出来的。” 君遥目瞪口呆,“小殊原来是块玉??” 顾珩回首满目温柔的看了一眼沈殊微,怪不得他的小师叔如此至纯至静。 “嗯。”清芜点点头,“我也没想到短短几百年,小小的玉髓居然修成了人身,怕他被你们师尊糟蹋了,所以就要来做个小徒儿了。” 君遥、宋喻之以及林秋雁:“……” 谁祸祸谁还不一定呢,小殊能好好长大纯属自己耐抗。 “本来看他长得好好的也没太在意,没想到十几年前突然测算到小殊可能不是自己长好从玉树上脱落下来的,少了点东西,算到他不就久后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却没想到提前了这么多。”清芜瞥了一眼顾珩,也不主动说少了什么东西,要如何救他小师叔,更是绝口不提自己回啦之前特地去了凝玉雪山的事。 果然,话音刚落,顾珩直直在他面前跪下,敛了所有傲气,“小师叔……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请清芜仙尊告知如何才能救他,需要什么东西顾珩愿意倾尽所有寻找,哪怕是以命相抵。” 清芜眼中闪过一抹深意,他站了起来,垂眸看着顾珩问,“你真的想救他?” “想。” “哪怕要了你的命?” “是。” “好。”清芜沉默片刻道,“若要救他,我需要寒冰莲、烈焰草以及千毒花。寒冰莲生长在雪隐山后面的雪山之巅,你需要翻过整座雪隐山,那里比雪隐山恶劣百倍,且不能御剑。烈焰草是玄天大陆最南边炎阳山才有的,炎阳山一只兔子扔进去就能马上拿出来吃了,而烈焰草则长在炎阳山中的炎火中。而千毒花,则是长在西南边的毒雾林里,毒雾并不是最可怕的,那里有玄天大陆最毒的妖物盘踞。” “若你愿意去,那么我今天就将小殊封进阵中,而你需要在三年里取得这三种东西,三年后的今天,你需要带着它们回到这里,晚一天都迟了,我不要你的命,但是你有没有命取回它们则要看你自己。” “如此,你还愿意去吗?”清芜明亮的眸子带着些审视的意味落在顾珩身上。 墨岑听完清芜的话,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他,似乎在想这些东西和救他徒儿有什么关系,随后幽黑的眸子一闪,好像想到了什么,略带同情的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顾珩。 “我愿意去,三年后定将这三样东西带回来,还请仙尊救他。”顾珩俯身下去行了一个大礼,说出口的话没有分毫犹豫,尽管清芜说出的每一个地方都万分险恶,他没有丝毫怯意,也没有想过自己万一拿不到回不来怎么办。 就像他说的,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只为换他小师叔回来。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呀 清芜的故事会简单带一点,因为不在计划内,若是想看可以写一丢丢哦,不会很多,不然篇幅会拉很长。 另外有个脑洞——若是顾珩这次因为不小心挂了,小师叔被师尊救好了,那么小师叔又转头救顾珩然后又挂了,再然后顾珩又去救小师叔又挂了,如此……本文完不了了。 哈哈开个玩笑】 第六十八章 长跪 “呀,这小家伙终于醒了。” 小奶猫迷迷瞪瞪睁开眼睛就看到一根细白的手指伸在嘴边拨弄它的小胡须,它小短爪扒拉两下身下柔软的衣服,很喜欢抱着它的人身上温和包容万物的气息,于是它伸出一小节粉嫩的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嘴边的手指。 清芜眼睛都亮了,越发喜欢这奶呼呼的小团子,举着要给墨岑看。 墨岑冷硬的面部线条对上清芜的那一刻都被软化了,满眼柔情和让人沉溺其中的宠溺,他其实对这些毛绒绒的小家伙没有什么兴趣,但是在清芜注视下还是伸手抚摸了两下小奶猫的背脊。 却不想小奶猫一接触到墨岑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身上都因为害怕而不断打颤,扭头就往清芜怀里缩,拿着小屁屁对着墨岑。 “咪!!”小团子嘴里发出呼呼的嘶叫,那并不像是见到生人的害怕,更像是小动物的敏感纤细的神经接触到强大同类时的恐惧。 清芜自然是知道为什么小猫儿这么害怕,是他自己一时忘了,就像把小猫儿给墨岑看看,他一边轻轻拍着小猫的背脊给它顺毛,一边瞪了一眼墨岑。 墨岑被他瞪的很无辜,自觉站远了一点,然后尽力收敛身上骇人的气息,他朝那间亮着烛火的屋子投去一眼,在比他更惨的顾珩身上找了点安慰,心里舒坦多了。 屋内的顾珩刚给沈殊微擦完脸,一个小小的清洁术就可以解决的事,他却更愿意亲手去做。 将杯子一角捻好,顾珩深深的看着他,似乎想将他的面容刻进心里。 “等我回来。”顾珩于沈殊微眉心落下一吻,然后便决然的离开。 不能回头,一回头就舍不得离开他了,也不能想太多,因为一想到他那么傻的小师叔,心就被扎了一样的痛,他要用尽全部的精力,寻来清芜仙尊所需要的三样东西。 顾珩拜别清芜后,却并没有飞身离开仙凌宗,而是于夜幕中上了静安峰。 静安峰上都是女药修,修为高的很少,顾珩上来没有惊动一个弟子。 静安峰的夜晚静悄悄的,整个峰上都飘散着一股清新的药香。 一处风景娟秀的地方立着一个坟茔,石碑上刻有芸茉之墓几个字,顾珩垂眸走到坟前掀起衣袍,双膝跪在满是细小石子的地上。 清醒过来后,他才真正明白当小师叔知道他杀了芸茉之后是有多失望多难过,芸茉是他敬爱的师姐的女儿,他因为自己一句不是,便不顾一切护着他。 他一边沾沾自喜享受沈殊微的信任,一边对一条年轻的生命死在他手上毫无悔过之意,却从没有想过真相揭露出来的那一个,他的小师叔该是怎样的伤心自责和愧疚。 一边是自己全心全意护着的人对他的欺骗,一边是一只疼爱他的师姐对他的失望,顾珩从未想过他小师叔夹在中间是多艰难的处境,甚至一听到沈殊微要带着他去像林秋雁赔罪就会愤怒到失控,却没有想过他的小师叔是下了多大决心才会到那般地步都没有放弃他,陪着他一起承担一切。 如今醒悟已经晚了太多太多,芸茉不会再活过来,他诚心悔过,不求林秋雁原谅他,只求她不要责怪沈殊微,只求他的小师叔不再那么难过,三年后回来他愿意承担一切。 月华如流水般倾泻在跪在坟前的人身上,他跪的笔直,一头灰白的头发在月光下格外刺眼,山间清凉的晚风吹着衣袂翻飞,他始终没有动摇过。 月亮渐渐被更光亮的晨曦遮掩住,天边泛起了白,身后传来脚踩落叶枝桠的声音。 顾珩并未回头看来人,他垂眸开口道,“……芸茉师妹的事,是我犯下的罪孽,待我寻了东西回来,林峰主要如何处置顾珩绝不反抗。只是……小师叔是无辜的,当初是我故意欺骗他,只求你不要责怪他。” 脚踩枝桠的声音渐渐逼近,却是直接越过顾珩,走到石碑旁,将上面的树叶扫了下去,片刻后才冷冷的开口,“我从未怪过小殊。若不是小殊……我真拼了自己这条命也要你给我的芸茉陪葬!” “如今你也在这跪了一夜,那就像之前说的,此事便罢了,只是日后我这静安峰你也不要踏入一步。” 顾珩俯身下去一拜,随后起身离开,沾了露水的衣摆扫过地上青草,留下青绿的草儿原地摆动。 天光大亮的时候,君遥和宋喻之聚集在清峦峰,清芜揉着腰从前殿的屋子里出来时还不忘瞪一眼墨岑,然后指挥着君遥抱着沈殊微跟他走。 沿着后山走了好一会儿,清芜才停在一块光秃秃的石壁前,在他们疑惑间,清芜手上灵力的光一闪,就见眼前石壁上出现一个巨大的淡青色的法阵,随着法阵渐渐消失,石壁变成一个石门慢慢打开。 他们跟着清芜进去后才发现这里面居然是一个巨大的石室,石室中间是一个圆形的水池,有一条呈细线状的水流从石室顶端流下了,水池中冒着凝成白雾的冷气,水不知道从哪留下来的,流进池中池里的水却从不见涨。 清芜手上结了个法印,就见一个巨大的寒玉床出悬空在水池上方。 说是石室还不如叫冰室,清芜和墨岑面不改色,君遥和宋喻之却冻得牙根都在打颤,君遥抖着声音问,“是要将小殊放上去吗?” 清芜看着脸都冻白了的君遥,挑眉笑了笑,从他手上接过沈殊微道,“我来吧,你们过去恐怕要被冻坏了。” 清芜轻松一跃便将沈殊微放在了那张寒玉床上,寒玉床立马腾起冷白的雾气紧紧包裹着他,这石室内仿佛变得更冷了。 清芜瞅了一眼嘴唇都乌紫的宋喻之,挥手赶人,“好啦,你们都出去吧,这里的寒气你们受不住,待久了不好。” 君遥比宋喻之好一点,但是再待下去他可能就会被冻起来了,于是也不逞强,拖着宋喻之就走了出去,石室的门在他们身后紧紧闭上,青色的光一闪,再次变成平淡无奇的石壁。 清芜收起脸上的笑意,面色渐渐凝重起来,墨岑十分默契的退到一旁,抱着手臂靠在墙上,他似乎很喜欢这里的阴冷气息,显得非常惬意。 清芜手上出现一个黑木小方盒,方盒打开的瞬间,一阵莹润的流光撒满了整个石室,石室内的温度骤然下降,池水凝起一层薄冰,那玉色的光仿佛感知到熟悉的气息,将悬浮再水面上的寒冰床紧紧环绕住。 清芜飞身跃起,凌空在寒冰床旁边盘腿坐下,两指溢出灵力,黑木盒中的东西随着他灵力的引导飞了出来。 那是一个和沈殊微体内的小玉芽十分相似的东西,一节玉色的枝干要比之前的大一些,顶端是两片带点青绿色的叶芽,只不过沈殊微体内的叶芽是舒展开的,而这个的两片玉芽向上竖着紧紧合拢在一起,就像里面包裹着什么,叶芽也更大。 清芜双手结了一个十分复杂的法阵,小小的叶芽从眉心没入沈殊微体内,瞬间沈殊微沈殊散发着莹润的流光,只不过比之前稍显暗淡。 小叶芽进去后清芜并未就此收手,而是闭着眼睛凝神为沈殊微护法。 玉髓未完全长成意外脱落又修成了人形,体内的小玉芽并未成熟,这次若不是他将玉芽引出救顾珩,过不了多久也会像现在这样陷入沉睡。 清芜为他取回来的便是一个完全长成的玉芽,玉芽进入沈殊微体内前半个月需要修为深厚的人为他结阵护法,一面出现排斥的情况,甚至还要用灵力去疏导它,过了半个月等玉芽稳定下来,便需要它在沈殊微的丹田里渐渐与他融为一体,直至唤醒沈殊微。 …… 顾珩首先去的便是雪隐山,去寻找那株长在比雪隐山更加严寒的寒冰莲。 御剑去雪隐山不出半日便到了,比当初与沈殊微步行前去不知道快了多少倍,那时候,和小师叔一起就像个普通人一样,或骑马或不行,走走停停,悠然又闲适。 如果……如果没有后面的那些事,就这样和小师叔一起过这漫长的一生该有多好。 顾珩看着这一片雪白的眸子里满是哀伤,即使是大夏天,雪隐山仍是白雪皑皑,呼啸的寒风像厉鬼的撕嚎,刮过来的风刃能直接割破人的皮肤。 他御剑飞到裂冰崖,看着里面黑色的深渊,身上的衣服早已被峰划破,他当时究竟有多狠心,在他的小师叔穿过刀一般的寒风为他寻来玄天诀的时候,让他知道自己原来一直都在欺骗他。 顾珩自虐似的在裂冰崖上站了很久,回过神来后便朝着那几座连在一起的雪山飞去。 飞的越高便越发寒冷,好在顾珩修为身后,还能勉强抵御一翻,等飞上雪山顶的时候,他的面色越发苍白,呼啸过来的风刃在他脸上割了一道口子,血刚溢出来便凝成了血色的冰。 顾珩注视着前方,面色凝重,从雪隐山上远远的看过去,是更加刺目的白,远处是一座比雪隐山更加高耸的雪山,天空阴沉沉的下着大雪,地上是厚厚的积雪。 雪隐山上似乎有一座无形的屏障,跨过去一步,顾珩差点被裹着寒冰的峰卷下去,此时的修为已经完全无法抵挡那极致的寒冷,嘴唇上的血色瞬间全部褪下,手指关节仿佛被冻住一半变得僵硬,但是顾珩心里却像是腾起一把火,烧的竟让他觉得很热,想脱掉衣服。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会反常的觉得很热,但是他直觉不好,僵硬的手指紧紧握成拳,调动起全身的灵力以至于不让自己冻僵在这。 过了那无形的屏障,虽然身上修为还在,但是却是无法御剑,只能召出天琅剑握在手上,一步步走下这一侧的雪隐山。 【作者有话说:要不要猜猜清芜的那位是个什么物种……】 第六十九章 墨岑 吹过来的横风恍若锋利的刀子一寸寸隔开他的衣服划破他的皮肤,手几乎要与握着的天琅剑冻成一体,雪隐山背面山峰没有高大的树木,全都是矮小的灌木丛,被厚厚的积雪覆盖。 顾珩再高深的修为在这一刻也显得无力,只能靠一把剑作为支撑,不让自己从山顶直接失足滑落下去。 灰白的头发上落满了雪花,穿着一袭白衣,几乎与这一片纯白融为一体。 不知走了多久才下到一半,顾珩咬紧牙关停在半山腰上,用力搓了下僵硬无比的手,转而面色坚毅的继续向下。 再恶劣的境地他也不会有一丝退缩,因为他的小师叔还在等他回去。 这里的天好像不会有什么变化,顾珩行至山脚的时候感觉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但是天色不曾黑下来,一直是阴沉沉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塌下来。 顾珩站在山脚下的时候已经狼狈不堪,脸上满是血痕,四肢已经失去了知觉,感受不到痛,在想把天琅剑收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剑柄已经和掌心的皮肉连在一起了,将剑拿下来的时候带下来一大块皮,顾珩脸色都未变一下,反而小心的拿着衣服擦了擦剑柄上的血迹,看实在是凝住了擦不掉才作罢。 这里的雪好像比平常的要更冷更硬。 雪隐山和眼前的地面之间泾渭分明,雪隐山山脚下的积雪还只有几寸厚,而地面上的积雪却足有半人高。 顾珩紧抿着唇,抬脚踏了上去,却意外的没有塌陷下去,这里的积雪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年的沉淀,压的十分厚实,但这积雪的厚度好像也从未变过,仿佛不管多少年都只会有这么多,不会再增加也不会减少。 一眼能看得到头的路,却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头,这里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天空永远都是阴沉沉的,永远都落不完的白雪和永远不会停歇的寒风。 一座雪隐山相隔,仿佛将世界分成了两半,这个无名的地方似乎有着自己的时间流速。 当真正踏上这片冰天雪地里的时候,顾珩才真正明白为什么清芜仙尊会给他整整三年的时间来寻找这三样东西。 顾珩黑色双眸闪过一抹沉思,隐隐有些担忧在第一个地方就耗费太长时间,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之余义无反顾的坚决,将仿佛坠了千斤巨石的脚步迈的更快。 …… 同一时间,清峦峰上的那间寒室里,清芜收回自己的灵力,调匀气息后缓缓睁开眼睛。 半月时间已过,清芜特地从凝玉雪山寻回来的玉芽已经很好的待在沈殊微的丹田里,只等头顶上那两片叶子舒展开,长出花蕊后沈殊微便可清醒过来。 清芜一坐半个月,腰酸背疼的,他先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一眼竟然没有看到墨岑的身影。 他飞身落在地上的时候才发现圆形水池旁盘着一条通体漆黑的黑色大蛇,大蛇身量太长一圈圈盘踞着几乎快占满了整间寒室。 鳞片漆黑的大蛇抬起蛇头,朝清芜吐了吐殷红的蛇信。 清芜自知将这条粘人的大蛇冷落了半个月,肯定是不高兴了,他带着哄人意味的笑了笑,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正准备伸手摸摸蛇头安抚一下,却被那条坏蛇一声不吭的卷了起来,清芜发出一声惊呼。 坚硬的鳞片卷在身上有一股冰凉的感觉,如果不是在这间寒室里,那在炎热的夏日肯定是非常舒服的。 被大蛇卷着清芜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十分惬意的放松自己,浑身骨头都软了下来,靠在蛇身上。 寒室的师门半个月后第一次开启,大蛇卷着清芜飞了出去。 这半个月虽然损耗的灵力并没有什么,但是一直需要精心凝神,这对清芜来说是非常艰难的,因此现在觉得累得很,眯着眼靠在墨岑怀里休息。 他迷迷瞪瞪的睁开眼,却发现墨岑一直往上飞,他拍拍墨岑问,“你这是要去哪?” 墨岑真身吐出来的声音更加浑厚古朴,若是修为不够的人听着只怕会心神震荡,“我感应到这山上有一处冷泉,于我有益。” 清芜听着点点头,这清峦峰灵气在整个玄天大陆都算是比较浓郁的,这山上确实有一处天然冷泉,墨岑下去泡泡的确有好处。 清芜原先想的好,墨岑下去泡冷泉,他就在旁边睡一觉,毕竟他可不想去冷水里。 却没想到墨岑飞到冷泉上方盘旋着,蛇身突然松开眯着眼打瞌睡的清芜。 “噗通”一声是清芜从半空中被丢入冷泉的声音,溅起一大簇水花。 清芜整个人都被砸懵了,冷泉很深,所以就算半空中被丢下去也没事,他沉入水底不一会儿就漂浮了起来。 清芜愣愣的站在水里,从头湿到脚,丝绸般的墨发湿哒哒的粘在背上,清芜抬手抹了抹满脸的水花,气的手都在抖,他伸出一根手指气呼呼的指着半空中的黑色坏蛇,还没来得及开骂,那黑色就飞快俯冲下来,一圈圈从脚将他卷起来,伸出蛇信舔了舔他举起的手指。 手指被舔的痒痒的,清芜飞快收回来,另一只手将那根手指握了起来,他悄悄瞥了一眼那坏蛇,想了想觉得还是气他把自己丢水里了,“你个坏蛇,你自己泡不就好了,干嘛把我丢下来,我又不喜欢这冷冰冰的。” 不知道那个字眼惹到了这条坏心眼的大蛇,浑身气压都低了,清芜觉得这冷泉变得更冷了,就听那坏蛇压低着声音问,“哦?你不喜欢?” “当然不……啊!”清芜突然发出一声惑人的叫声,下身被一个坚硬的东西顶了一下,整张脸都红了,他想伸手打这个坏透了的蛇,却又下不去手,又羞又怒,“你……你快给我收回去!!” “你再说一遍喜不喜欢?”坏蛇不仅没有听他的话,反而在顶弄了一下,伸出蛇信舔着清芜的耳蜗低沉着问。 清芜面上像是染了一层霞光,双腿虚软全靠坏蛇撑着,就连声音也变得软乎乎的,“喜欢喜欢,最喜欢了!” 清芜就恨自己刚刚一时嘴快,这条坏蛇心眼也太小了,一时气糊涂忘了这条大蛇也是冷冰冰的,夏天最喜欢抱着他真身睡觉,就像抱了大冰块一样,凉爽的不行。 坏蛇听到满意的答案后,蛇身消失,人形的墨岑出现在清芜面前,缠着清芜亲够了才放开他。 墨岑从身后抱着清芜,任由他懒散的靠在自己身上,“你这半个月都没有看我一眼。” 明明是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清芜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委屈。 他就知道这小心眼的蛇不高兴了,就像已经见惯了一眼,他靠在墨岑的怀中,眼睛都不睁,张嘴就哄道,“我这不是要给小殊护法嘛,自然没办法睁眼看你,但是我心里可一直想你呢,每天都在想,恨不得马上就结束到你身边,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嘛?” 漫不经心的话一听就是随口扯的,说多了连犹豫都不带的,却对这条粘人的蛇意外有效。 墨岑一双幽黑的眸子仿佛都亮了一下,他偏过去亲了亲清芜的脸颊,想装的一本正经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欢喜,“感觉到了。” 清芜点了点头,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着圈在自己身上交叠着的那双手,“嗯,知道了吧,我最喜欢你了。” 清芜没想到自己这轻飘飘的一下直接哄过头了,墨岑一贯冰冰凉凉的身体腾的一下热了起来,那热度在这冰凉的冷泉水里都传到了清芜的身上。 墨岑这么多天没有跟清芜亲昵,本就想的紧,看着他实在累得很所以一直压制着自己的欲念,但是听到他说‘最喜欢你了’先前的苦苦抑制瞬间白费。 虽然这句话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但他还是喜欢听清芜这样说,每次听到心里总是满满的像是要炸掉一样。 蛇性本yin,既然没办法压制,那边索性不再压制。 墨岑圈在清芜身上的手开始不正经起来,在感觉到腰带被扯开的那一刻,清芜才掀了掀眼皮,抓住了他作乱的手,“会有人来的,再说用力小殊还在这峰上。” 墨岑亲了亲他耳垂才道,“已经设下结界,没人进得来,你的徒儿也听不到。” 听到这话,知道不会被人围观后清芜就松了手,任由他动作。 他知道这坏蛇在这方面一样强烈的很,动了手就别想他半途歇下去,再说他也不讨厌,自己只需要躺着享受就好,一根手指都不要动,就能被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与坏蛇待久了他觉得自己也变坏了,不然怎么也觉得半个月没有亲密还怪想他的。 坏蛇原本也不是坏的,原本他也是一条什么都不动的大蛇,但是自从被清芜砸到之后,他就从一条懵懂的大蛇,变成了一条坏蛇,天天缠着清芜,想和他做那些事。 要不是清芜不让,这条坏蛇恨不得天天用自己长长的真身卷着他,让他只能待在自己怀里。 清芜的衣服被这条坏蛇像剥蛋壳一样扒掉了,只剩白白嫩嫩的蛋白,他显然被伺候的很舒服,眉宇间都是慵懒的春意,浑身骨头酥酥软软的,要是少了支撑只怕会软了下去。 坏蛇在即将要将自己送进去的时候,突然声音哑着声音在清芜耳边问,“……我可以变成真身吗?” 短短的一句话让清芜从里到外都清醒了,眼睛瞪得圆圆的,鼓着嘴道,“不要!不准!上次你用真身,我足足五天没下床走不了路!!” 墨岑低低的笑了笑,怕真给怀里的人惹毛跑了就不好了,他没再提变回真身的话,反正时间还多着。 【作者有话说:就是条大蛇啦 真的快到尾声了,后面可能会断一下,想想结局和后续的一些事】 第七十章 正文完结 一座雪隐山相隔,外面的世界昼去星来,时光轮转,而山的另一侧却像是被世界遗忘的一角,没有白昼黑夜交替,身处其中不知今夕是何夕。 茫茫的一片雪地里,一道连头发都是白色的身影几乎要与这终年不会停歇的雪融为一体。 顾珩吸取之前将剑沾在手上的教训,这回没有直接握着剑柄,而是先扯了衣摆在手上缠了几道才拿着剑。 一双剑眉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花,眉下双眼闪过一丝迷茫,那座山峰明明就在眼前,却给人一种永远也走不到头的感觉。 他的双腿仿佛惯了铅,重的几乎抬不起来,纵使有深厚的修为,却还是有累到极致的疲惫感。 即使会不时刮过来一阵强风,若不是拿着天琅剑牢牢扎在厚硬的雪里,他几次都会被风吹倒,即使这里十分寒冷,手指僵硬的像是木轴,他心里始终都是无惧的。 可是尽在眼前却始终都走不过去的绝望将他压的喘不过气来,一开始他还能隐隐知道自己进来几天了,可渐渐的,这苍茫一片的白,落不尽的大雪和那阴沉沉仿佛悬在头上的天,让他失去了时间。 自己在这里耗费的时间越久,他的小师叔就越危险。 当走完这无比漫长的一段路,外面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走到那座长着寒冰莲的山脚下的时候,几乎想就这么躺在地上,实在是太累了,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又有多少次摔倒再爬起来,可是他不敢休息。 眼前的这座山上似乎没有什么树木,只有矮小的灌木被厚厚的雪覆盖在下面,了无生机,没有树木也就意味着这陡峭的山峰没有东西可以借力上去。 顾珩咬着牙,将天琅剑深深的扎进山体里,一步一步往上爬。 无数次摔倒滑下去,又无数次爬起来继续,当在快到山顶处的一块崖壁缝隙里看到那株通体雪白灵气浓郁纯净的莲花时,顾珩几乎红了眼眶。 他的十指鲜血淋漓,额角挂着已经凝固了的长长的血痕,他怕手上的雪沾染了那朵寒冰莲,将双手扎进厚厚的雪里,使劲揉搓,想洗尽手上的血迹,不管有多累多疼,他脸上始终带着笑。 当将那株寒冰莲小心收起来,下山的时候,顾珩突然想,他走过来的这段路是不是和他的小师叔有些相似? 不,远远及不上。 沈殊微不顾一切下山去魔界找他的时候,应该比他走过来的这一段路更加漫长和绝望。 明明知道他的顾珩骗了他变成了一个大魔头,但是他却始终想将他拉回来,带着未知和渺茫的希望,孤身一人走进魔界,其实他那个时候心里应该是很害怕的吧,害怕顾珩会一路走到黑再也回不了头,但是受了再多苦即使被伤透了心,他心里却从没有真正放弃过他。 顾珩笑着笑着却痛哭出声,撕心裂肺的声音在这苍茫天地间回荡。 他的小师叔怎么会这么温柔,怎么可以这么好,原来他从一开始就一直被他的小师叔守着护着。 沈殊微守他一世安稳,护他这一生再无蹉跎,用轻轻冷冷的外表下最温柔的那颗心教他什么是这人世间的温情,用尽自己全部力气和所有的真心来爱他,最后甚至用自己的性命将他从黑暗的地狱里拉回来。 可恨他醒悟的太晚,恨他被上辈子可笑的恨意影响,恨他意志不坚定被那东西影响神智,伤害了这世间最好的沈殊微。 漫长的余生,那便换他来守护他最温柔的小师叔。 …… 清芜遇到那条大蛇,纯属意外。 那是一百多年前,将小小的沈殊微拉扯大,看着自己唯一的小徒儿漂漂亮亮的没长歪,修为也很了的之后,在山上待了几十年,快憋出病来的清芜终于没忍住某天晚上给小徒儿留了信之后拍拍手走了,归期未定。 清芜下山可不是想要历练,毕竟他的修为已经完全不需要了,也不是雄心壮志去斩妖除魔,他下山就是为了玩,哪有热闹哪有好吃的去哪。 一个大户人家正在办喜事,一对新人在拜高堂,他突然从天而降,差点被当成来闹事的给打出去,还是他自己看情况不对赶紧飞身遛了。 那天他不远千里跑去了一处古老的森林里,只是为了想尝一尝烤子狸,子狸长得很像狐狸,肉质十分鲜美更是食之对修习有益,但是子狸从几百年前几乎快销声匿迹,清芜这次听说那片千年古林里有自己活动的踪迹,他不惜横穿几乎整个玄天大陆跑去那片古林。 他找了几天连个影都没见到,在快要放弃的时候,看到一个小小白色身影一闪,他想也没想就追了过去,看着那个小东西慌不择路跳下山崖的时候,他脑子一抽就扑了过去,然后就和那白色小东西一起掉了下去。 一时没来得及开灵气护体,却没有预料中被摔疼,不知道掉什么地方了,身下触感硬硬的里面却是软的,清芜掉在上面还轻微的弹起来了一下。 真的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蠢到直接扑下来,盘着腿坐在摔下来的地方,脑子还是懵的,在他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一个巨大的蛇头凑到他跟前,距离近得都快贴在他脸上了,“汝……” “啊!!”清芜冷不丁被吓一跳,立马飞身起来,条件反射的运起十成灵力一掌拍了过去。 却不想那蛇居然毫不畏惧,瞬间化了他的掌力,清芜眼中升起一起兴味。 一人一蛇莫名其妙的打了三天三夜,分不出胜负,最后还是清芜打累了修了战,然后又莫名其妙的被这条很厉害的大蛇缠上了,在清芜不耐烦要甩开它的时候,这条蛇突然变了人形,抓了一只子狸递到他面前。 墨岑这条聪明的蛇用一只子狸,换了回一只清芜,想想都觉得划算。 墨岑不知道自己在这片林中待了几千年,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是一条细细的小黑蛇,懵懵懂懂间开始了修炼,一千年前终于能够化成人形,但是他很懒几千年都不曾出去过,化形了也不想出这片森林,觉得蛇生无趣极了,索性变成蛇身,一睡一千年。 却不想,睡得好好的被一个贪吃的人给砸醒了,那人在他原形面前显得小小一只,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小窝特别好看,却偏偏修为和他不分上下,墨岑觉得他的蛇生从此找到了乐趣。 他会变成原形让清芜坐在上面去看云海,会给陪着贪嘴的清芜一起去寻觅好吃的,会站在人群中默默守护着看热闹的清芜…… 往后多少年,清芜身侧总是会站着一个身量高大的黑衣人,那人眼里仿佛只看得到清芜一个人。 三年的时间,有人独身一人深陷险地,几次在鬼门关前游走一圈却又生生挺了下来,只是因为还有人等着他带着药回去叫醒他,心中有无比坚定的决心,所以并没有觉得时间漫长,也有人失去了意识,睡了最长的一觉,对流失的时间毫无察觉。 清峦峰山顶上,盘踞的一条黑色的大蛇,蛇上躺着一个人,那人翘着一条腿,嘴里衔着根叶子,惬意的眯着眼。 清芜很闲适的倚着墨岑的原身,可是苦了窝在他头上的小奶猫。 小猫三年过去了,才长大了一点点,还是小小的一只,此时它正窝在清芜的头发里,用粉嫩的肉垫紧紧的扒拉着他的头发,害怕自己掉下去砸到那条可怕的大蛇,但又不敢伸出小爪子,怕抓疼了清芜,圆呼呼的大眼睛里似乎都能看出委屈来。 终于,清芜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小奶猫的可怜,从墨岑身上站了起来,墨岑随即化成人形站在他身侧。 清芜用手扶了下小猫,让它窝在自己头顶,侧身看着墨岑说,“回去吧,小殊也该醒了。” 清芜和墨岑下去的时候,君遥、宋喻之和林秋雁早已等在寒室门口,只等着清芜过来。 沈殊微醒过来的时候看着一圈人尤其是看到他师尊的时候,脑子还有点转不过圈来,他的记忆还停在将玉芽送至顾珩体内的那一晚,面对几位师兄师姐的关心,他从寒玉床上下来,疑惑的问,“这是怎么了……师尊怎么也回来了?” 宋喻之围着沈殊微转了好几圈,眼眶都湿润了,一直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 君遥一言一语将所有的事讲给他听,沈殊微才知道自己居然昏睡了三年。 晕晕乎乎回到小院中,沈殊微才拉了拉清芜的袖子,迟疑道,“师尊,顾珩……在哪?” 清芜想到自己三年前为了给徒弟出气,将人骗去三处险地给沈殊微找药的事,他摸了摸鼻子,将头上奶声奶气叫着的小奶猫塞到沈殊微怀里,才将自己做的事给他说了。 沈殊微:“……” “师尊……”沈殊微想瞪他师尊,却被旁边那个气场十足的黑衣男人扫了一眼。 沈殊微一听顾珩去了比雪隐山更险的雪山,去了炎阳山和毒雾林,整颗心都提起来了,手有一下没一下顺着手里的小团子,“你怎么能让他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清芜本来有些心虚,但是有墨岑在身边底气又足了,“让他去那怎么了?瞧他做的那些事,不得让他吃吃苦头嘛。” 沈殊微知道清芜是为了给他出气,所以明明不需要那些东西,偏偏给他找些罪受,他心里升起阵阵温暖,但又却时担心顾珩。 在听到顾珩应该今他就会回来之后,他便抱着那只奶乖奶乖的小猫,站在院门口,想第一眼能够看到归来的人,他从白昼占到星子挂满夜空。 从一开始带着久别重逢的期待渐渐变成了揣揣不安,眉宇间都染上了担忧,就在他转身准备将小猫放回去,出去寻顾珩的时候,一声带着哭音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小师叔……” 带着千万种情绪的声音传入沈殊微耳中的时候,他的背脊都僵直了,酥酥麻麻的悸动直达心底,小奶猫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他手上悄悄跳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转身。 三年未见的人,一双眼中满是彼此的身影,竟觉得恍若隔世。 眼前的顾珩满脸泪水,一双漆黑的眸子却好像将天上的亮晶晶的寒星都盛了进去,眼中的光都溢了出来,褪去一身血色的魔气,明明衣衫上还带着被烧焦的痕迹,浑身脏兮兮的,却像个霁月清风的朗朗公子,让沈殊微心中一软,这才是顾珩,是他心中的顾珩,是真正的顾珩。 他的顾珩,终于回来了。 顾珩跋山涉水从炎阳山赶回来却差点晚了,他连在山下洗漱打理一翻都不敢,灰尘扑扑的回到清峦峰,在看到沈殊微的那一刻,这三年所有的苦累,悲伤和绝望,连带着这一身的疲惫全部被洗净。 在看到那人一身白衣站在门前等他回来的时候,他觉得一切都值了,即使这三年的寻来的东西没有用上,但是只要看到他小师叔好好的站在那,什么都值了。 他这两世,疯狂过,成魔过,曾嗜血过,也曾犯下过错,但幸好重来这一世让他遇到了这世间最好的沈殊微,教他识得人间冷暖,也让他体会过什么是心痛和绝望,洗尽一身铅尘,归来时那个在他疯魔时一直没有放弃他的人,依旧在等他回来。 沈殊微一头青丝用一根簪子随意的竖着,一身白衣随着晚风荡漾,月光沐浴在他身上,整个人美的不可思议。 他站在月下,好看的眉眼都弯了,嘴角带着温暖的笑,他朝那个踏过千难万险风尘仆仆归家的人张开了双臂,“欢迎回来。” 幸此生遇得世间最好的沈殊微,才不枉这一生来人世间走一遭。 【作者有话说:魔尊这篇文到这里正文部分已完结,十二月份开的文,到今天也已经两个多月了,一直想写的一个故事却迟迟不敢写,第一篇文有今天的成绩是非常开心的,特别特别感谢一直支持的你们,鞠躬。 这个故事真的很简单,写不出来很大的世界观,所有里面剧情不复杂人物也很少。 其实故事的本质和现实有点关系,社会中确实存在一些人因为不好的经历而失去是非观善恶观,又缺少正确的引导而最终走上不归路,有些类似于反社会型人格的人,而我想写的就是一个走错路的人,却一直有人能够陪在他身边拉住他,不让他坠入最深的黑暗的故事,现实中很难得事,所以想在文字中写出来。 后面还会交代一些后续和小番外 最后再次感谢你们的支持和喜欢!!】HXSXD 第七十一章 番外一 夏日的天空仿佛水洗过一般,干净明亮,蔚蓝的天空中穿过一条细细的云做成白线,伸到遥远的天际。 炎炎烈日高悬,夹杂着热浪的暖风将山顶繁茂的碧草绿叶吹的摇摆不定,那让风穿过一个看不见的透明屏障后却变成了夹杂着丝丝凉意的清风,一个简易的阵法挡住了灼人的热意,给阵法笼罩下的人在这烈日中送去惬意的清凉。 一大早,清芜便推开小院的门,将沈殊微和顾珩叫了起来,心血来潮的说晚上要在清峦峰吃饭,还指使君遥带着晏温和云庭下山买酒买菜。 仙凌宗最外围的一处山峰的山顶上有着一个天然的湖泊,被弟子们放了好些鱼苗,吸收了仙凌宗浓郁的灵气长出来的鱼肉质十分鲜嫩,片出来的鱼肉入口即化。 此时,他们四个人正坐在山顶,沈殊微和清芜一人手上拿着一根刚做出来的细长竹竿——钓鱼。 明明有好几种方法将鱼弄出来,清芜却偏偏选择这种最费时间最复杂的方式,沈殊微心中颇为复杂但又不好违逆师尊的意愿,所以此刻他盘腿坐在草地上,手中拿着一上午都没动过的鱼竿。 鱼竿是顾珩亲手砍的两根又细又长的竹子,鱼线用的是千年鲛绡中抽出来的线做成的,鱼钩是君遥从百炼峰临时打磨出来的,在沈殊微准备动手将它折弯的时候,被清芜拦住了。 “别折弯,钓鱼就得用直钩,这样钓上来的才是真正愿意被我吃的,吃起来才香。” 沈殊微:“……” 他有时候真的很想敲开清芜的头,看看里面是不是多长了或者少长了点啥。 师尊为大,所以此时他手中的鱼钩是直的,且没有鱼食,然后他就这么坐了一上午,鱼竿动都没有动一下。 但是清芜显然一点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即使身边的鱼篓里连一根鱼苗都没有,他窝在盘成一个圆的墨岑的怀里,一只手贴在冰冰凉凉的鳞片上,微微眯着眼睛,舒服的都快要睡着了。 在第一次看到墨岑真身的时候,沈殊微和顾珩都有些吃惊,他们只感觉到这个黑衣高大的男子十分深厚,在看到变成蛇形的墨岑后,他们才知道这是条修了几千年的蛇,这条蛇灵窍开的早福泽深厚,而且手上没有沾过血,只怕已经是个半仙了。 沈殊微毕竟是从一个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穿过来的,在看到墨岑的原形之后,非常不合时宜的想到很久之前在网络上看到的文字片段,据说蛇是有两个……他甚至想拉过清芜问问是不是真的,但是好奇会害死猫,清芜和墨岑其中任何一个他和顾珩加起来都打不过,于是死死摁住了自己这危险的好奇心。 顾珩坐在离他大概一个身位的地方,手上拿着几根长长的叶子不知道在摆弄什么,灼热却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目光让沈殊微无法忽视。 沈殊微心中微叹,将手上钓不上来鱼的鱼竿搁在地上,偏过头看他。 顾珩一对上沈殊微那双清清冷冷的眸子便立马地下了头,就像是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忍不住偷偷去看他,却被他发现一样。 顾珩垂着眼,看着手上刚做成的小玩意,顿了一下才站了起来,抬眸后却发现沈殊微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竟没有收回去。 于是他便在沈殊微的注视中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朝沈殊微伸过来掌心里放着用几根叶子编出来的小东西。 沈殊微将目光落在上面,眼睛微微一亮,伸手拿过了那只编的惟妙惟肖的小兔子。 小小的一只浑身绿色的兔子,连三瓣嘴都编出来了,就是应该是血红色的眼睛变成了小黑洞。 乖乖窝在沈殊微推上的小奶猫似乎对这只颜色亮丽的小兔子十分感兴趣,它伸出一只受了指尖的爪子去扒拉他手上的小兔子,奶声奶气的咪叫,“咪呜……” 在发现绿色的小兔子安安静静待在沈殊微手上,没有凶它的时候,似乎更开心了,圆乎乎的眼睛都亮了,用两只小前爪去抓那只小兔子,却不小心被它弄得掉在地上。 “咪!!”绿色的兔子混在草地上不仔细都看不到,小奶猫显然急了,立马从沈殊微身上跳下来,小小的身子立马被长长的绿色草叶淹没了,只能看到草丛里时不时闪过一抹白色。 沈殊微眼睛追逐着小白团子,嘴角笑意未消,然后重新将视线落在顾珩身上,他含着笑,朝顾珩伸出一只手。 顾珩看着眼睛那只掌心朝下的素白纤细的手,眼中闪过一抹欣喜,他忙不迭站了起来,然后握住那只手,将沈殊微拉了起来,他却没有将手放开,反而将五指插进他的指缝,十指紧扣,在看到沈殊微带着笑意看穿他的小心却没有一丝不高兴的时候,顾珩整颗心都像是被泡在温水里一样。 他们顺着这一片草地往前走,走到悬崖边的时候才停了下来,山顶的风很大,素白的衣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灰白的发丝和如墨的黑发交织在一起。 这座山并没有太高,从这里看过去,正好能看到清峦峰,沈殊微唇舌轻启,“你好像不太高兴?”然后他侧过身子正对着顾珩,一双清冷的眸子满含温情和无声的包容,“是有什么心事吗?看你回来后,似乎一直恍恍惚惚。” 仿佛沈殊微的那一双眼睛能看到他心里,将独属于沈殊微的温柔默默传递到他的心中,轻轻抚平他的忐忑不安。 顾珩竟又觉得眼中酸涩,总是这样,他的沈殊微总是会这么温柔。 “我没有不高兴,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只是……我只是有些害怕,害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害怕眼前站着的待他温柔如初的沈殊微是假的,害怕那晚站在月色下张开双手的沈殊微是假的,害怕这段时日的生活其实只是他做的一场梦。 在那三年里,每一次他阖眼后,都做过这样的梦,梦见他的小师叔好好的站在他面前,带着笑意轻声唤着他的名字,他真的很怕,怕这只是做的一场好梦。 他想时时刻刻都站在他身边,抓着他的手,抱着他亲吻他,却害怕看到他带着厌恶的眼神。 “顾珩。”带着叹息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看着我。” 顾珩顺着声音望去,撞进一双像天上寒星一般清亮纯澈的眼中,随后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一触即分。 “顾珩,这一切都是真的,你回来了,我也醒了。以前的事我是有怨过你的,虽是有神智受血脉影响的缘故,但并不能说你是完全无辜的,你确实有过,可我也知道有些事你也是不想的。如今事情都过去了,我们的时间还太漫长,过去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如果一直被禁锢在过去,那往后还要怎么过?” “所以,答应我,我们一起放下好不好?不过以后你要是再做出什么,那我可就真的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理你了哦。” 眼中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的滑落下来,顾珩一颗心又暖又心疼,他的沈殊微怎么会那么好,他原来什么都知道,知道如今拥有正常心绪的他对自己做下的事放不下走不出来,知道他害怕他的沈殊微往后和他变成陌路人。 他将一切都说给他听,说他曾经怨过他做的事,说往后漫长的余生愿意陪他一起,用这种如水的温柔荡平他的自责和不安。 顾珩将他紧紧圈住,双唇吻了上去,强势又温柔的顶开他的牙关,占据他全部的气息。 他们回去的时候沈殊微如玉莹白的脸上还带着些红晕,顾珩像是褪去了所有不安的神色,温柔又带着些强烈占有欲的站在沈殊微的身侧。 清芜看着他们,一双灵动的眼睛在他们身上扫来扫去,一脸坏笑,最后被一手拿着两个满满的鱼篓的墨岑无奈的拉走了。 两根鱼竿静静被遗忘在地上,那两鱼篓的鱼一看就知道不是清芜正正经经钓上来的。 沈殊微弯下腰,将在草里打滚玩耍的小白团子抱了起来,还不忘拿起那只小兔子,让小白团子用两只前爪握着。 他们回到清峦峰,将要吃的几条鱼处理好之后,便听到一声张扬肆意带着笑的声音远远传来,“清芜师叔,小殊,我们回来了!” 片刻后清峦峰上便出现了三道身影,是下山买菜回来的君遥、晏温和云庭,每个人手上都拎着几个装的满满的布袋,君遥腰间左右两边还各挂着两个酒坛,还未启封就能闻到浓郁醇厚的酒香。 沈殊微和顾珩住的小院子里是没有厨房的,只有前殿有一个许久没有使用过的厨房,厨房前还有一个前院,他们将买来的东西堆在院子里,打开一看,沈殊微觉得他们把山下所有能买到的估计都买来了,几天都吃不完,甚至还有冰糖葫芦和做好的葱油饼。 沈殊微被那飘香的葱油饼勾起了食欲,悄悄扒开袋子拿了一只出来,刚吃进嘴里就对上顾珩含笑的眸子,似乎是想到在云州城沈殊微为了一袋鲜花饼和他置气的趣事。 沈殊微显然也想到了,白了他一眼。 这一屋的人包括还没来的宋喻之,除了顾珩应该没人会做饭,清芜一听就不高兴了,瘪瘪嘴道,“我会啊,我可会了,我来帮你!” 顾珩沉默半晌细想这段时日和清芜仙尊相处以来他不靠谱的点点滴滴,于是他坚决而又不失礼貌的拒绝了清芜,并向墨岑投了个求救的眼神。 【作者有话说:我想写个生小包子的番外!!我现在还不知道咋弄免费章节,等我问了编辑,要是写小包子的话,弄成免费的,并且在标题标注小包子,不想看的要注意哈。】 第七十二章 番外二 小包子1 那天晚上,顾珩做了一大桌菜,在竹林旁支了一个原木桌,仙凌宗五个师兄弟却只坐了三个人,林秋雁在沈殊微醒来的那天便出了宗门,归期未定,而临渊…… 加上清芜和墨岑以及晏温与云庭,刚好坐满了一桌,将君遥带回来的酒喝了个干净,明明可以用灵力化去酒气那便与喝水没什么不同,可没有一人愿意这样,任凭酒力一点点麻痹自己的神经,似乎这样能够更好的面对接下来的离别。 喝完最后一杯酒,清芜和墨岑首先起身告别,没有说往后再会,只怕以后再也不会再有相见的时日,说不定哪天在这人世间玩累了就双双踏破虚空,渡劫成仙。 沈殊微与君遥对视一眼,双双起身,对宋喻之和君遥长长一拜,“师兄,我们也要走了……” 宋喻之一手捏着那只空了的酒杯,一手抹了把泛红的眼眶,偏着头不愿意看他们,朝他们挥了挥手,带着酒气的声音哽咽道,“走吧,走吧,都走吧。” 晏温和云庭喝的晕乎乎的,像是猛地被人拍醒了一样,手上拿着的筷子掉落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他们垂着头不说话,热闹欢快的气氛一瞬间凝滞,转而染上了别离的伤感。 沈殊微眼睛也酸涩不已,朦胧的水汽迷了眼眶,垂在身侧的手被另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了,他顿了下轻声道,“我们会回来的。” “嘿,搞这么伤感做什么。”君遥手上折扇在桌子上敲了下,他一双绮丽的桃花眼眼尾染上了薄薄的红晕,脸上也带上了酒气的薄红,于月光下显得艳丽不已。 他一手揽过沈殊微的肩,带着张扬的笑意偏着头朝宋喻之轻快道,“小殊都说了还会回来的,就当他出去玩一段时间,这是他的家,累了还不得回来,我去送送他们。” 他揽着沈殊微就像是挂在他身上一般,顾珩跟在他们身后半步怀里抱着懵懵懂懂的小猫,眼中思绪万千全都汇成对沈殊微的柔情和怜惜,也有对仙凌宗这一群人深深的感激和歉意。 他的沈殊微本可以一直和宠他爱他的师兄师姐在一起,一直这么纯粹的住在清峦峰上,凡尘中的所有阴霾和纷扰都不能侵染他分毫,却是最终为了他踏入俗世。 虽然一直不曾说过,可是谁心里都明白,只要沈殊微和顾珩在一起,那么他们就没办法一直留在仙凌宗。 虽然顾珩舍了魔尊之位,清了魔族血脉,但是他曾经以魔尊身份做下的事,那些遭受打压的宗门世家不会轻易放下,虽然他们可以待在仙凌宗的庇护之下,那些宗门畏惧仙凌宗的势力不敢做什么,但是终归是对宗门名声有损,日后也可能被人抓住庇护魔族的把柄,被人群起而攻之。 宋喻之为了沈殊微可以不顾宗门,但是沈殊微和顾珩本就对仙凌宗受到牵连心里万分愧疚,自然不愿再拖累宋喻之,只有他们离开才是最好的。 宋喻之自然也明白沈殊微的心意,只是心里万般不舍。 看着君遥送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宋喻之重重的叹了口气,好在小殊说还会回来的! 君遥将他们送下山,重重的抱了一下沈殊微,也没在说什么,只是带着笑意道,“走累了就记得回来,我和师兄在家里等你。” 而后他放开沈殊微,半威胁似的朝顾珩道,“要好好照顾小殊,你要再看欺负他,看我不揍你。” 话音刚落,他便转过身头也不会的往回走,伸出一只手朝他们挥了挥。 顾珩双手交叠,朝君遥离去的背影俯身一拜,无声道,不会再让小师叔受到一点伤害的,请你们放心。 顾珩一拜结束转身便撞进了沈殊微满目星光的眸子,双手交握,一双白衣身影在月华下渐行渐远。 …… 一个小小的山谷,一年四季温暖如春,两侧并不高的山坡上是郁郁葱葱的树,而谷中长满了淡蓝色或粉色或白色的绣球花,成片成片盛开着,谷中微风吹着一簇簇花做的小球儿在枝叶上荡漾。 在绣球花中,竖着一个不大的木屋,只有两三间房,木屋前种着一颗海棠树,树下放着一个小小的原木桌和两个木凳,桌子上摆着一个精致的白玉壶和两个杯子。 山谷中没有人声的喧闹,耳边只有虫鸣鸟啼,鼻间萦绕的是草木的清香和一丝夹杂其中的花的甜香味。 有人自山林间走过来,一头灰白头发在这满眼翠绿间显得无比刺眼,他一手提着装着鱼的鱼篓,一手抓着一只扑腾的山鸡,嘴角带着明朗的笑意,眉宇间尽是温柔和暖意。 他走近那小木屋,先是将手中的山鸡放在圈起来的栅栏里,再把还是活着的鱼倒进旁边的水缸,最后才洗净了手,走进那间安静的小木屋。 推开卧房的门,看见床上果然还在睡的沈殊微,顾珩轻轻摇头笑了笑。 床上的沈殊微薄被搭在胸口,一只素白的手放在被子外面,纯白的中衣衣袖被蹭的露出了一节白皙的手臂,清丽的眉宇轻轻蹙起,似乎睡得有些不安稳。 在他的头边,一只纯白的小猫倒是睡得十分惬意,不知什么时候翻了个身,亮着软软的肚皮,四只爪子朝天竖着,微张的嘴巴里发出小小的呼噜声。 顾珩见它睡的那么舒服,顿时觉得牙有些痒,忍不住伸手在它敞开的肚皮呼撸了几把,果然将它弄醒了,迷迷瞪瞪的张开一只眼睛,见到是熟悉的人,它“咪呜”了一声,翻过去拿脑壳对着顾珩,继续睡了过去。 这小猫几年下来就长了那么点个,看起来是长不大了,虽然个头不大,但是精力明显见长,天天晚上不睡到处乱窜,白天倒是睡的香。 沈殊微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了,总是神情恹恹的,也不愿意好好吃饭,以前喜欢吃的烤鸡看了几眼就别过头,却是对买回来的冰糖葫芦有几分兴趣,还必须要把那甜腻腻的糖衣剥了才肯吃,若不是这山谷里不冷也不热,看起来就像是犯了暑气。 明明睡得时间不少,却总是嚷着要睡觉,晚上顾珩缠着他想做些什么的时候,沈殊微总是恹恹的,用带了一丝虚弱的声音说着不想做,不舒服,顾珩一听心都疼了,哪还敢做什么。 顾珩原本看他嗜睡,让他多睡会儿,却见他越睡越不安稳,伸手难受似的扯开被子,眉头也蹙了起来,嘴里甚至发出低低的嘤咛声。 顾珩看他睡得难受,赶紧将他叫醒了,“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刚醒来的沈殊微眼中还蒙着一层雾气,但是确实难受的紧,心里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升起了一丝委屈,伸出一双手圈住正扶他起来的顾珩的脖子,头轻轻蹭着顾珩的颈间,整个人都变得软软的,“难受……” 沈殊微很少有这么粘人的时候,除了在床上被顾珩逗狠了才会这样,沈殊微这么一蹭,让顾珩心都化了,某个地方更是抬起了头,不过他知道沈殊微现在很不舒服,自然不敢乱动,他亲了亲他的脸颊,低声问,“哪里不舒服?” 沈殊微整个人都被顾珩圈在怀里,他抓着顾珩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带着一丝委屈眼睛水蒙蒙的说,“肚子难受……” 顾珩就着姿势轻轻给他揉了揉肚子,想着这段时间也没有吃坏什么东西,这段时间沈殊微的样子在他脑中一幕幕闪过,整个人都猛地僵住了,脑中有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但是一想到这个想法,他心中突然升起一抹喜悦,万一是真的呢? 他沉默了一下,才开口道,“你是不是……有了?” 沈殊微猛地抬头,一张脸都气红了,也是羞的,顾珩这几年在床上越来越放肆,竟然……竟然还说这种话,他抬手想打他,心口却突然腾起一种反胃感,他连忙推开顾珩,扒在床边干呕。 若说刚刚只是怀疑,现在顾珩的怀疑更多了几分,虽然极度不可思议,但是他隐隐期盼是真的,不过看到他的小师叔难受的样子更是心疼坏了。 顾珩连忙将他抱在怀里,也不怕真的吐他一身,轻轻给他顺着背。 这天下午,顾珩带回来一个被蒙着双眼的大夫过来,在沈殊微的怒视中带着笑意朝老大夫道,“烦请您帮我妻子把把脉,他最近不爱吃东西,精神也不太好天天觉得睡不够,刚刚还恶心干呕。” 那老大夫听了顾珩的描述突然哈哈大笑出声,一边说,“还是得把把脉再说。” 他将手搭在沈殊微手腕上,一手抓着自己的胡子顺着,“这脉象虽然有些奇怪,但确实是喜脉啊,恭喜恭喜啊!” 顾珩将老大夫送了出去,回来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沈殊微有了他们的孩子!! 他甚至想在这山间大吼出声。 在回来看到将自己蒙在被子里的小师叔,他努力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兴奋,毕竟……他的小师叔现在可能有点混乱。 沈殊微何止是混乱,他简直怀疑人生了,在二十一世纪也不敢这么玩的啊!! 第七十三章 番外二 小包子(完) 林间山谷,一缕袅袅炊烟在清晨的微光中缓缓升起,眉目淡雅清雅绝尘的仙人挽起宽大的袖子,生疏的拿着一个瓷碗舀进一把颗粒圆润的米,想了想又伸手抓了一把,看着有半碗米的样子才满意点点头。 厨房带着个小院子,院子里有山上引来的山泉,通过一节节刨开的竹子流到小院中,终年流淌不歇。 沈殊微暖着盛着米的碗,走到水流前洗好米再回到小厨房里,将米倒进锅里,加上适量的水。 之前洗米加水虽然太久太久没有做过不太熟练,但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但在生火的时候沈殊微却忍不住蹙眉。 将顾珩准备好的柴火塞进灶台里,在几次用打火石点火失败后,沈殊微指尖灵力一闪,灶台发出一声闷闷的轰隆声,一大簇火苗从里面扑出来,虽然沈殊微及时躲避,脸上还是沾的灰扑扑的。 他别过头猛地咳嗽几声,白色衣口上沾了黑灰,显得有些狼狈,他扇了扇呛人的烟,过了一会灶台里的火势渐渐稳定下来,他才松了口气。 在柴火的加热下,锅中的粥开始沸腾,沈殊微掀开盖子用木铲轻轻滑了几下,一股软糯稠香扑鼻而来,他将盖子盖上,把火熄了一些,用小火慢慢熬着,这才出去再用泉水洗了洗身上的灰。 洗干净了他才推开了门,走进那间小木屋。 床上顾珩睡得十分的沉,木门被推开发出的吱呀声都没吵醒他,他睡在床中间,靠床边的那只手习惯性的摆出一个揽着的姿势,像是怕什么东西不小心掉下床。 顾珩的眼下有一大团青色,即使在睡梦中,脸上也带着深深的疲惫之色。 他的枕边是一只睡着四仰八叉的小猫,胸口上趴着一团软软糯糯的小娃娃,小团子看起来只有一岁多一点,皮肤又白又嫩,软的能掐出水来,小手小脚都肉嘟嘟的,眉目间能看出来沈殊微的影子,鼻梁却和顾珩一样高挺,紧闭双眼上的睫毛有长又卷。 他睡得十分香甜,粉嫩的小嘴微微张着,一小节大拇指习惯性塞在嘴边,浑身冒着一股奶香味。 他是倒着趴在顾珩身上的,头在他胸口上,一双小小的嫩脚抵着顾珩的下巴。 小团子睡着睡着突然脚往下蹬了两下,整个人都往顾珩胸口缩了缩,沈殊微眉眼弯弯极为温柔的笑了笑,想走过去将他放在嘴边的大拇指拉下来,却见那小娃娃将已经在顾珩嘴边的一只小肉脚顺着顾珩微张的嘴塞了进去,顾珩睡得迷迷瞪瞪的,嘴里软软的肉感让他下意识砸吧了两下嘴。 看了全程的沈殊微噗嗤笑出声,弯着腰一只手抱着笑疼了的肚子,另一只手擦了擦校笑出泪花的眼角。 顾珩对他的声音十分敏感,即使累的想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的,但是一听到沈殊微的声音,他艰难的睁开沉甸甸的眼皮,准备开口叫他的时候发现嘴里有一块软乎乎的东西。 他疲倦的眼角睁大了一些,微微抬起头就看到一只小脚,粉嫩的五个脚趾都塞他嘴里了,看着这让他如此疲惫的罪魁祸首睡得这么香甜,顾珩顿时恨得牙痒痒,报复性的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小脚脚,虽然气,但是那一下轻的连牙印都没烙上去。 顾珩将脚扒拉出来,把压在他胸口的小团子抱过来塞进在自己旁边,给他盖好被子,最后还是没忍住在他脸上掐了一下。 这时候沈殊微才止了笑声,擦擦眼泪走过来,脸上还是揶揄的笑意。 顾珩颇为哀怨的看他一眼,有气无力道,“你还笑,早知道这小子这么烦人,当初就应该……” 沈殊微一挑眉,有些幸灾乐祸道,“怎么的?你难道还想给他塞回去?” 顾珩接触到他的眼神,浑身像是过电一样猛地一弹,求生欲爆棚,将沈殊微拉倒在自己身上,双手圈着他的背,鼻间萦绕着他身上的冷香,舒心的让顾珩的睡意又袭来,眼皮忍不住重新落了下去,断断续续道,“没有……我自己要的儿子,我自己乐意带……” 当年沈殊微骤然得知自己肚子里有个一个小生命,虽然心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但更多的是难以接受,无法接受自己一个男人会怀了孩子,但是顾珩高兴的那几天走路都是飘的,又不敢在沈殊微面前表露出来。 在沈殊微跟他说要想办法把孩子不要了的时候,顾珩左哄右哄,撒娇带威胁,装可怜,什么办法都用了,最后时间久了一种血脉相连的奇异牵绊让沈殊微心软了。 小娃娃沈殊微给他取名叫顾初,男孩女孩都叫这个,最后来到他们身边的是个男宝宝。 顾初出生的时候就像是个剥了壳的鸡蛋,白白嫩嫩的,身上没有一丝褶皱,沈殊微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看到他的那一刻,心里软的不像话,庆幸让他来到这个世界。 顾初模样生的特别好看,眉宇有沈殊微清雅绝尘的影子,也有顾珩的明朗帅气,一双眼睛亮的水灵,也特别乖,不吵不闹的,顾珩晚上给他喂了羊奶就乖乖睡觉,饿了就哼唧两声,吃饱了接着睡,沈殊微和顾珩喜欢的不行。 顾初特别聪明,长到一岁的时候就开始能学走路,会迈着小短腿在顾珩的保护下摇摇晃晃的扑进前面张着手等他的沈殊微的怀里,然后自己拍着小巴掌咯咯笑出声,露着才冒出一点点牙尖。 在沈殊微千百遍的教导下,小顾初学会了叫顾珩爹,叫他自己爸爸,他无视了顾珩不解的眼神,一遍遍教小团子叫自己爸爸。 小顾初最喜欢的是身上香香的爸爸,爹是要排后面的。 顾珩对这个儿子的热度因为自从有他出现后,霸占了沈殊微所有的时间而渐渐退却,很久没和沈殊微做某些不可描述的事的顾珩,有时候忍不住强势的抱着沈殊微亲热,总有一个惹人烦的小顾初吮着大拇指眨巴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着他们,这个时候沈殊微就会气喘吁吁的红着脸推开他,顾珩箭在弦上,但是被那双水灵灵无辜的眼睛看着怎么也做不下去了。 顾珩气捏着小顾初的后颈,将他丢到另一边,自己睡在中间揽着他的小师叔,沈殊微看他和才一岁的小孩子赌气,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顾珩在爸爸身边带着好好的,突然被揪着离开了爸爸香香的怀抱他愣住了,大拇指含在嘴里都忘了动,眨巴两下眼睛才意识到什么,然后一声响亮的哭声在这个寂静的山谷里回荡,被沈殊微抱在怀里哄也止不住哭声,哭的沈殊微心疼不已,给欺负小顾初的顾珩来了一下,顾初看到爹爹被打了,立马不哭了,咧嘴笑。 这还远远没有结束,小顾珩再大一些的时候,精力好的不行,天天晚上不睡觉,要被抱起来玩,还喜欢迈着摇摇晃晃的步子追着小奶猫,总之就是不睡觉。 沈殊微陪着熬了几天,眼睛下面青了一片,顾珩心疼沈殊微,所以顾珩将院子里点满了灯,亮堂堂的,每天晚上左手夹着猫,右手抱着顾初,拿着他的小玩具到院子里陪他玩。 顾初一般不和顾珩玩,自己跟自己找乐子,但是一定要顾珩看着他,每次顾珩想偷偷眯一会,顾初一定能发现,哒哒跑到他身边,揪着他的衣服,用无辜的大眼睛看他,奶声奶气的说,“爹爹,玩,看初初玩。” 乖巧的不行。 要是顾珩想装作没听见,那下一秒小顾初就会下金豆子,然后吵醒沈殊微,所以顾珩木脸瞪了他几秒,然后伸出双手,在顾初双颊捏了一下,用快要熬去到世界另一边的声音道,“小祖宗,我是欠了你的。” 顾初听不懂他的话,被掐了脸还当是顾珩在和他玩,高兴的咯咯笑,伸出小手手拉着顾珩的一只手指,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来,“爹爹,要玩喵呜喵呜。” 喵呜喵呜是沈殊微带他玩的,就是躲猫猫,小顾初玩了一遍就乐的不可收拾,经常要玩。 顾珩拖着脚步被他拉在院子里,然后小顾初就用自己的一双小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奶声道,“爹爹,躲!” 顾珩一点都不想玩,熬了好几天的他就想躺在地上睡一觉,他木着脸,桑桑的走到院中的海棠树后面,靠着细细的树干,毫无感情的说,“喵呜。” “喵呜”是多好了的信号,小顾初一听就立马放下遮眼睛的小手,毫不意外的看到躲得一点都不走心的顾珩,小顾初不知道他爹的敷衍,只当自己很厉害,还特地走的轻轻的,一摇三晃的走到顾珩身边,扑腾一下抱住顾珩的大腿,高兴道,“初初找到爹爹啦,爹爹,笨!” 顾珩弯下腰将自己的小祖宗抱起来,顾初笑得眼睛都弯了,吧唧一声亲在了自己笨蛋爹爹的脸上,顾珩被亲的心都化了,打起精神来和小顾初再玩幼稚的不行的“喵呜喵呜”。 自己要的儿子,熬死了都得宠着。 沈殊微被顾珩揽着最后实在腰酸的不行,忍不住推了推睡香了的顾珩,“先起来,我腰酸。” 顾珩蹭了两下才将他放开,眼睛都还是眯着的。 沈殊微看顾珩疲倦的样子有些心疼,也没有再叫他起来。这时候被顾珩放在被子里的顾初醒了,小手揉了揉眼睛,看到沈殊微立马开心的笑了,伸出两只小手,奶声奶气的要抱抱,“爸爸,抱抱初初。” 沈殊微被软软的小顾初甜到了,立马将他捞起来,在他脸上香了一大口,被爸爸亲了一边脸,那另一边脸肯定是要爹爹亲的,他伸着手指指着睡着的顾珩,“爹爹,也要,亲亲初初。” 沈殊微将他的指着顾珩的手指握住,轻声哄到,“爹爹晚上陪初初玩累了,爹爹要睡觉觉,初初先和爸爸吃粥粥好吗?” 小顾初懵懵懂懂的点点头,听到要和爸爸吃粥可高兴了,“初初要吃粥粥。” 奶乖奶乖的小顾初简直让沈殊微喜欢的不行,亲了亲顾初的额头,将乖乖的顾初穿好衣服,抱着他去喝粥。 小火熬的粥软糯香甜,顾初最喜欢喝了,被沈殊微喂着喝了小半碗,喝碗粥又开始要找爹爹。 沈殊微无法,就将顾初抱到房里,小顾初被放在床上后,手脚并用的爬到他爹身上,小手在他爹脸上捣乱,硬是把顾珩给弄醒了,顾珩一把捉住两只小手手,气的将顾初整个人都塞进被子里,连头发都看不到的那种。 然后,他坐起身睁开眼,撞进沈殊微那双如星子一般晶莹明亮的眼中,一把扣着他的颈间,交换了一个深长的吻。 【作者有话说:我要和你们道个歉,之前说过小包子的番外是免费的,我还问了怎么设置免费章节,也点了免费,但是昨天晚上看到的时候才发现是收费的,蠢作者也不知道怎么搞得,非常抱歉,鞠躬~ 我也不知道这章能不能成功,如果还是收费的,我晚上十点半的时候发个红包,你们记得领一下,请原谅作者太蠢了QAQ 最后这本书正是完结了哦,感谢喜欢和支持,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