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和他的美人师兄》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废柴和他的美人师兄》作者:醒时归 文案 第一次走上戏台,马骁紧张的不行,他说:“不怕,万事有我,跟着我就行了!” 分开的时候他说:“有小瓶子的地方就有沈溪舟,见不到人,心也跟着你呢!” 空袭的时候他竟然一刻也等不了,司机不在,他就牵了匹马骑着,一路快马加鞭的飞到梓园,看着一地的废墟,他撕心裂肺的喊着沈溪舟的名字,他本以为他早就忘记了。在生死面前,马骁才发现,他还在自己的心里,比什么都重要! 英雄末路时,马骁哭着求他离开,沈溪舟说:“我走了,你这半死不活的,谁来管你?” 垂垂老去的时候马骁说:“如今形势好些了,可惜我这腿是不行了,真想回京城去看看师姐,还有父亲和师父的墓!” 沈溪舟说:“走吧!你坐着轮椅,我推你去……”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民国旧影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马骁,沈溪舟 ┃ 配角:很多 ┃ 其它:看看就知道了 一句话简介:从意气风发到英雄末路,一路有你 第1章 夏虫吱吱吱的鸣叫了整夜都没有停歇,夏天的夜很短,天才刚刚有一点亮起来的迹象,大帅府的西角门就“吱呀”的一声打开了。 “快点......轻点......”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穿着一身灰布短衫子从门口探出半个身子,小心翼翼的拉着另一个穿蓝布长衫的少年,迅速的闪身出门。然后轻轻的掩住房门。 阁楼上的窗户轻轻的打开了。马大帅披着丝绸的睡袍,立在八姨太的卧室窗口,默默的注视着那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 两个身影迅速的来到早早等在巷口的黄包车旁。 “少爷.......我害怕.......”蓝布长衫的少年又惊又怕,往后连连退了几步,不想上车。 “祖宗!快着点......一会儿迟了可更引人注意了。”灰褂子的男孩,把蓝布长衫的少年推上车。 “走着!”他嘱咐车夫。完全不理会车上人慌乱的表情。 处理完这些事情的马骁,心情愉快的哼着小曲,踱着方步,朝着前面的小巷子走去。此时东边的天际才见一点亮,蛐蛐巷却已经呈现的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蛐蛐巷,以前是满清遗少们买蛐蛐斗蛐蛐的去处,故而得了这个名。 现如今大清朝早已是陈年的旧事了,斗蛐蛐也被这个时代逐渐遗忘,这个巷子早已成了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之地。 “豆腐脑.....油饼.....”小贩早已准备好了热腾腾的小吃摊,见有人过来便用带着北方口音的喊了一嗓子。仔细打量了一下来者,这个人灰头土脸的,并不像吃得起早餐的人,也就没有喊的十分卖力。 “豆腐脑来一个”马骁倚着摊子说。 小贩有些出乎意料:“您给两个钱儿。”然后便迅速的舀起一碗豆腐脑,递给马骁。“给您多加了料啊!” 他拍了两个钱在小贩的担子上,接过豆腐脑来,大马金刀的坐在小凳子上,稀里哗啦的吃起来。吃完不忘用衣袖,仔细的抹抹嘴,可不能让人看出来他偷偷吃了早餐。 蛐蛐巷出巷口往左边拐个弯,再走个二十来步,就可以看到一个独立的小院子,古色古香, 些许残垣断瓦,透露出颓败的气息。门口挂着一块匾,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也不知是那个时代遗留下来的,上面用隶书写着“梓园”。 天才刚亮里头就传来了“咿......呀......”吊嗓子的声音。马骁轻轻打开门,本想不着痕迹的溜进去,奈何那门年久失修,转轴上锈迹斑斑,轻轻一碰门,就发出刺耳的“吱呀------”一声。引得院里的人全部转过头来,对他行注目礼。 “呵呵呵,各位师兄师弟,来晚了,多有得罪,多有得罪。”马骁连连弯腰作揖。大家一见是他,就觉得有啥可瞧的了,横竖这个人来梓园这大半年,没哪天不是这个德行的。马骁在院子里四处大量了一圈,没没发现危险人物,反而看到了他的大救星!他迅速跑到汪雪莺身边拉拉她的衣袖:“师姐,那个黑面神今天没发现吧!” 汪雪莺戳了一下他的额头:“师兄严厉是为你好!你瞎给他取外号,仔细你的皮!还不快练功!”师姐向来疼他,也是戏班里除了班主唯一知道他底细的人。 “知道了!”他一边说,一边把腿架起,装模作样的在那压腿。 “大家近几日勤力些,过几日万老太太的千秋,大家可要用尽全力给咱们梓园长脸啊!”汪雪莺是班主的独女,生的娇俏玲珑、十分可人,老班主心疼她,不肯让她入这下九流的行当,从小并不让她学戏,只是帮着父亲管理经营戏班。 “莺姐姐,我到时候用不用上场?”马骁有点担心,那万老太太是认得他的。 “你现在上台就跑个龙套还成。”汪雪莺知道他担心的。“不上也行,也不差这龙套。”她拿马骁当弟弟,也知他学戏不过是一时少爷脾气,全因顾念着那一位故人,也就不管他随他闹去。 “小瓶子,今天《琴挑》唱了几遍?”那声音如同冰窖之中冒出来的,大夏里也透着森然的冷气。突然从马骁身后冒出来。 “还......没......”马骁魂都吓掉了一半,那个黑面神就在他后面。 沈溪舟穿一件灰色长衫,手持纸扇,颀长的身型巍然立在回廊边,他的眉骨和鼻梁的曲线如同连绵的山峦一般秀丽,眼眸很深,薄薄的嘴唇总是习惯微微抿紧,给人隐忍而内敛的感觉。若是笑起来那眼眸是最含情不过的。可惜这个人总是轻易不笑的,凶的怕人。 院子里的人见他来了,骤然安静了下来。他是最严厉不过的大师兄,他的戒尺和家法,在场的人几乎没谁可以幸免,都说戏是练出来的,其实全是打出来的。唱得好便少挨几下罢了。尤其是二世祖马骁,听见他的名字都要两股发颤。要不是有他的大救星时时替他打岔开脱。马骁这德行在沈溪舟看来,估计腿都要给他打断。 他和汪雪莺两个人宽严并济,一个黑脸一个白脸,自老班主退居幕后,两人就这样,共同维持着戏班的运营。 “溪舟,今天还要和父亲去万府,快快去吧!别误了!”汪雪莺急忙把他请走,免得某人皮肉受苦。 “都停下来干什么?时间还很多么?唱的很好么?”沈溪舟呵斥着被吓到不会动的众人。“我明天查你的《琴挑》,若还是唱不入流,自己领家法去!”他轻轻咬着牙,对马骁说。 “是......”马骁垂着头,看着那个人的脚步逐渐远去,心里却不想着好好练习,只盘算着怎么逃过明天的一顿家法。 “他有病吧!和我有仇?”马骁和柳桥抱怨道。“你说他一天天的黑着个脸,自己个难受不难受?” “你别这样说大师兄,他这都是为我们好,没有真本事在身上,是生存不了的。”柳桥一边练习,一边说,“我们这些没依没靠的人,若是不下些苦工学些真功夫,拿什么讨生活?所以你勤奋些吧!学成了大小是个角儿,也能成家立业的,不枉师傅一场教诲。” 讨生活什么的他二少爷根本不用考虑,和这群人真的无法沟通。他见管他的人走了,随便糊弄了两下,就不肯练功,一溜烟儿的跑去花厅里躲懒。 “莺姐姐,累死我了,赏我些点心吃吧!”他去缠汪雪莺。 “ 再不去练嗓,有的是竹笋炒肉给你吃!”汪雪莺嘴上说的严厉,却把手边的糕点往他跟前推了推。被他缠着,账本是也看不了了,她索性放下笔墨打量着他。 眼前这个小家伙虽然年纪尚小,骨子里却透着来自父亲的匪气。吃东西也不规矩,一个脚搭在榻边晃着,一个脚屈膝蹬在榻上。眼睛则更像他的母亲。眼尾微微下垂,看起来似有一些不得诉的委屈,惹人怜爱。 “你说你一少爷,大好的书不去读,成天跑来戏班子厮混,像什么话。”汪雪莺问他:“你父亲和大哥若是知道了,咱们戏园估计要遭殃了!” “父亲哪有空理我,大哥知道了更开心,横竖少个人与他争家产,他该躲着偷偷乐呢!”马骁吃着花糕随口应着。 马大帅身边女人无数,这些明的暗的女人为他生了多少孩子,他哪有空一个个管。再说家里的事多有大少爷马骓操持着,那个阴鸷又善于谋算的样子,和他那名门闺秀的老妈如出一辙。自己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他的生母在他幼时便早早离世,留他一个人在那个冰冷的家里。只有戏园让他多少能感受到一些母亲的气息,让他觉得安心。 “你母亲我小的时候也是有幸见过的,天仙一般的人物,可惜红颜薄命啊!”师姐不禁感叹。他母亲是自己父亲的师妹,正是有这一层关系,才由着他在戏班里胡混。“你这小模样,好好唱也不是不能登台。” 汪雪莺从来小生在戏园,长在戏园,耳闻目濡,她对戏曲很是喜爱,她羡慕那些名伶,说这话没有半点轻贱的意思。可惜父亲一直想让她脱了这个行当,打小像个闺秀似的教养着,说将来嫁个好人家才是正经,自己才断了学戏的念想。 “母亲唱戏的样子我还记得,虽然只有几次,我就是打那时候喜欢上昆腔的,婉转低回,如梦似幻。”说起母亲,马骁搜索着记忆中的那些温度。母亲的美,母亲的戏,母亲的死全部涌上心头,这么一来,花糕是吃不下了。 “你就打算这样混着?今天不练嗓啦?你不喜欢唱《琴挑》,好歹把《游园》捡起来,不然别怪我不疼你,大师兄回来你屁股又得遭罪。” “要不你告诉他我是马二少爷吧,就说我是来混日子的,别那么认真!”马骁说。 “那可不行,他要是知道了,肯定早把你赶出去了,父亲说话也不管用,他最忌讳招惹你们这种少爷。”汪雪莺打消了他的念头。“你要想在戏班呆着,你就给我下点功夫好好的唱,让你大师兄看看你的实力啊!” “他能少折磨我点我就心满意足了,哪还敢引起他的注意啊!”想起这个黑面神,马骁狠狠的说:“你说就他这臭脾气,哪天你要是嫁人了,我们这些师兄弟们还怎么活啊!”他脑补着大伙被他活活打死的血腥场面。 嫁人,这两个字触及了师姐的心事,她顿时没了笑颜,兀自发呆,心中不是滋味。 这一头沈溪舟匆匆赶回来,他在万家受了些闲气,心里正闷闷的,回到梓园便径直走到来花厅找汪雪莺说话。此刻他用手里的折扇挑开门帘往里一看,只见马骁大爷似的跨坐在榻上,两个腿还一晃一晃。他素来眼里揉不得沙子,这一看自是气不打一处来! “看来是练得极好了!”让人从三伏天一下坠入三九天的声音再度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好消息,好消息,开新坑啦!开新坑啦! 第二本写的比第一本仔细些,讲到到民国,首先申明,本文不涉及zz,及敏感话题,提到一部分历史也是虚实结合的,主要言情,考究的读者们不喜勿喷。 讲到昆曲,最近真的很喜欢,推荐大家多多了解这个民族文化瑰宝。 由于本人明年要答辩了,年底也是忙着各种结题统计,我随缘更,大家随缘看吧! 感谢! 第2章 马骁才听见那声音就吓得从榻上翻了下来,慌忙俯身作了个揖:“这就出去了!”抬腿就想往外跑。 觉得后脖颈上吃痛,回头见那人竟然抓住了他的衣领。“跑什么,刚才不是还很悠闲么?可见是唱的极好了!”沈溪舟一把将人提过来立在条几边上。自己则好整以暇的提了提长衫,端端正正的坐在藤墩上面。 马骁不敢动了,像被人点了穴一样。不知道怎么的,平时在人前泼皮无赖似的人物,在这个人面前愣是被收拾的服服帖帖,半分也不敢造次。 “把《琴挑》唱与我听,不要你的身段,只听唱腔。”沈溪舟有意要查他功课,不要求他身段已经是法外开恩的事情了,他也知道这个人素来惫懒,一是给个台阶让他下,二是自己也十分不想看他那些不入流的表演。 “月明云淡露华浓,倚枕愁听四壁蛩。伤秋宋玉赋西风。落叶惊残梦,闲步芳尘数落红......”马骁硬着头皮唱着。边唱边看那黑面神的表情,抽空疯狂示意汪雪莺救他。唱得十分不专心。 沈溪舟听着越听眉头越聚得拢,前几句还勉强可以入耳,后面就越发不成样子了。再看他东张西望的神情,怒气腾的一下就上来了!还没等人唱完,他径直走到博古架上取了家法藤条杀气腾腾的就往这边来了。马骁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屁股上就已经重重的挨了两下,火辣辣的钻心疼,他一下伏在地上,抓着师姐的脚踝,眼泪直流。 待他提起藤条还欲再打,汪雪莺已经是将身挡在马骁面前,死死护住。她心想要是打坏了,他一会儿回了大帅府可不好交代。沈溪舟怒火中烧,虽看到是汪雪莺护住了那个小兔崽子,但是手上却来不及收力,师姐还是背上挨了一下。她忍着背上的疼痛,忙劝到:“你听他唱一回《游园》,这出好些。” 沈溪舟见失手打了师姐,登时一阵愧疚涌上心来,哪还有心情管那个兔崽子。只说了句“还不快滚!”便放他走了。 待那个罪魁祸首慌慌张张逃了之后,沈溪舟忙轻声问师姐:“打着了?”他声音温柔了许多。沈溪舟原是个街头的没人管的小乞丐,多亏汪班主可怜他,又看他眉清目秀的是个唱戏的好材料,才把他带回戏班抚养长大。 他与汪雪莺是打小一块儿长大的,不是亲姐弟,盛似亲姐弟。在师傅身体不好之后,两人更是共同挑起了戏班的大梁。这份情谊不能说不深厚。如今自己竟然失手打了她,沈溪舟自是懊恼不已。“疼么?待会儿让小桃给你看看。” 汪雪莺感觉背上火烧一般的疼痛,估计是见血了,怕沈溪舟内疚,于是强忍着伤痛,“不妨事,你手上有轻重,并没打狠。”强撑着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进门就看你脸色不对,是去万家遇上什么不痛快了?”她一向细致体贴。 沈溪舟今天去了万家,为万老太太的生日宴上的戏单最后确认,他和汪师父一进门,就被门上招呼的小子带到偏厅去议事。 万家老太太是前清的格格,派头大得很,他和师父在铺着深紫色蟒缎的红木圈椅上等了半宿,才见到满头珠翠的万老太太,在嬷嬷丫头的簇拥下,缓缓走来。他和师父忙站起来行礼。老太太也不睬,自己向那主位上坐了,不说话,眼睛里也不看人。全凭身边的一个嬷嬷在和他们交涉。沈溪舟这时就有些不快了。虽说在这些人心中戏子与窑姐没什么差别,都不是人而是富人的玩意儿,但也是你府上下帖子请的人,摆出这些谱来给谁看! 谈完了起身离开时,沈溪舟想起自己随身带着的扇子还放在茶几上,于是告知了师父后,回到偏厅,却不想见到了让他更气愤的事情。 两个小子杂役正在更换刚才自己和师父坐过的蟒缎,还打了水来细细的擦洗着。 “徐嬷嬷交待了,一定要换洗干净了,恐防这些戏子不干不净的,脏了咱家的地方。”一个小厮说着。 “知道了,换过这蟒缎,再打水擦个三四遍应该行了吧!”另一个应着。 沈溪舟的脸色一黑,他平生最不愿与这些权贵之人打交道。他们捧戏子,养戏子,做下了多少肮脏污秽之事,最后还嫌戏子脏了他们的地方。 一个懂些人情世故的大丫头忙出来打圆场:“沈老板,那些没眼力见的东西浑说的话,您可别往心里去”回头训斥两个小厮,然后双手捧着他的扇子,恭恭敬敬的递到他手上。 沈溪舟平复了一下心情,这件事情他不想叫其他人知道了寒心,包括师父师姐,这一口气着实难平,又不得不压着。现在师姐问起来他也没打算说,说出来又有何用,两个人一起糟心。 他摇摇头:“不过就是那些个富贵人家狗眼看人低的事,又不是以前没遇到过。”他捧起手中的茶喝了一口,师姐熟悉他的喜好,给他泡的茉莉香片。 “小瓶子,那个孩子,太不像样了些。”他想到了马骁那个不成器的家伙,那个家伙在戏班里隐去真名,用的是他自己的小厮肖平的名字,大伙儿就喊他小瓶子。 “你待他这样宽和,殊不知慈母多败儿,他日他在梨园没有立足之地的时候,就知道那是害了他。” 汪雪莺笑了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那孩子就瞎闹一阵,成不成气候那要看他自己,咱们就算打断他的腿也没用,你顺顺气,别理他,依我看他工小生是不成,可以试试工闺门旦,他那一出《游园》是要比《琴挑》好得多。” 沈溪舟提到这个小瓶子就来气:“空有一副好皮相,他那歪三斜四的样子,哪里有半分闺秀气度,不好好学戏,就这样虚度光阴,依我看还不如不学,安心的当个下人,免得费时费钱。” 汪雪莺忙辩解:“随他去吧!小孩子气,学不成就让他当个小厮吧!反正饿不死。” 沈溪舟本来还想说一些既然学了就该认真的话,但又不忍再与汪雪莺争辩,于是就闭嘴默默的喝茶。 等他喝了茶,出门去了,汪雪莺才匆忙招来小桃。脱了衣裳,只见背上,一片血红。小桃登时就吓到了:“小姐,你是哪弄的这一身伤。”汪雪莺手指竖在唇边示意她别嚷,生怕沈溪舟知道了要难受。“你把那活血化瘀的药膏悄悄的取来,帮我细细涂上,千万莫要声张。” 入夜掌灯时她心事重重,想着日后该拿这两个冤家怎么办,又想着挨了两下的马骁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她背上疼痛难以入眠,夜凉如水,披衣而起,想在院子里散散闷。行至东院,那里住着的学徒们早早的就吹灯睡了,断断续续的有鼾声和梦呓传出来。行至西院,看到了沈溪舟的屋子还亮着灯,便走过去查看,原来他还在屋里默默的练习身段。 汪雪莺心里清楚,这个人有多要强多努力。都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沈溪舟近些年带着他们戏班在梨园声名鹊起,靠的是将近十多年扎实的童子功。别人不知道他,但是汪雪莺知道,他从小学戏受了多少苦,身上被藤条打了多少次。十几年的潜心修习,他的扮相,嗓音俱佳,唯一的瑕疵是身段不够灵动,被师父说过以后他就日复一日的练习,反复走动,反复动作,让这些记忆刻进自己的肌肉里,力求完美。 梨园这一行行行色色的人都有。有的软骨头,自轻自贱的往那些下流路子上走,坏了唱戏的名声。沈溪舟年少成名,自有他的一份骄矜,平日最看不得这些。凡是和戏有关的事,他是拿出十二万分的努力来对待的,有一种誓要为伶人正名的一种劲头。自今天在万家受到的白眼,他要在戏台上用自己的实力讨回来。 屋子里的油灯将他修长的身影映在窗上,他穿着白色的水衣,并未着戏服,举手投足都是俊朗潇洒之意。汪雪莺从小没少看戏,沈溪舟的戏还是让她十分叹服。她就这样坐在石阶上默默的看着那个人。 这些年也不知看他扮演了多少俊逸非凡的角色。在汪雪莺的眼里,那些戏文里写的多情才子,都不及这个人的眉梢眼角万分之一。沈溪舟穿上戏服登台开演的样子,就如同谪仙一般。芝兰玉树,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仿佛世界上所有褒奖美男子的词句拿来形容他都不为过。 第一次见到父亲把这个小孩带到家里的时候她就被他的眉眼惊艳。她像一个长姐一样的爱护他,关照他,陪伴他一起渡过了少年的时光。 现如今,父亲身体欠安,两个人又相互扶持着打理戏班。与他青梅竹马和共度难关的时光是她最珍视的。于沈溪舟而言,汪雪莺有时候像姐姐,有时候像母亲。他的脾气性格,喜怒哀乐,她都了然于心。 经年累月的相处中,要说是感情,沈溪舟对她是敬爱,是对长姐的那种尊重之情,并不含有一丝儿女情长。汪雪莺却不一样,能遇到这样神仙般的人物,她自然从年少时就倾心不已。聪明如她也明白父亲为她做的打算,她的前程绝对不可能在沈溪舟身上。她不能,也不忍说出,积年累月的爱慕之情,怕破坏了眼前的这些美好。她只希望能够默默的守护他,多看着他,就像现在一样,在远处,在心里念着他。 这场单方面的,隐忍的爱恋就像沉疴旧疾一般的伴随着汪雪莺,时而发作,抓心挠肝的令人挣扎不脱,欲罢不能。只待她出嫁那一天彻底死去。 作者有话要说:  很喜欢最好的师姐~~~~ 单向的暗恋真的很苦~~~ 第3章 马大帅今天难得在家,他坐在书桌旁,用笔杆敲敲桌子,并不抬头:“这些天跟着徐先生都学了些什么?” 马骁立在下头,看看肖平,肖平立刻意会,连忙上前:“这几日学到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小人闲居为不善。[1]” “是你去上的学,还是二少爷上的学?”马大帅“啪!”的一声把笔拍到书桌上,肖平立即吓得不敢说话。 “你说这是什么意思?”马大帅又问,语气虽然尚平缓,但已经露出几分不悦。 “就是君子一个人的时候也要严格要求自己,小人才在独处的时候才做坏事。”马骁这个人危急关头,还是有几分小聪明的。 “那你一个人的时候,都干了什么?”马万骉继续问。 “没干什么,就上上学然后回家。”马骁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不信你问徐先生。”他深知自己在家里的地位,料定父亲不会去询问。 “那就好!”马大帅脸色好了一些:“明天晚上李宗章要来我们家做客,戴家的小姐也要来,你两一向投契,好好招呼人家。”马大帅吩咐完就摆摆手,示意他退下了。 “我说父亲怎么突然想起问我的学问,哼!原来是拿我笼络戴家!” 马骁心里清楚,戴秘书长的小女儿从小就仰慕他。小时候就骁哥哥、骁哥哥的追在自己身后。如无意外,这个人就是他未来的妻子。父亲现在与她家正是交好之时,自然要利用这份关系去好好笼络一番。自母亲逝世之后,父亲几乎对他的事情很少过问,马骁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并不敢要求什么。不过是希望这个血脉相连的人,多关心他一些。他怕他问自己的学问,又怕他彻底不管。今天好不容易见父亲一面,却又是为了这事,马骁心里不免失落万分。他十分肯定,父亲这回是用的着他了,才故作关心的询问几句。 “大帅自然是关心你的。”肖平连忙安慰道。 “他关不关心我,我不知道。他十分关心他的仕途经济,我倒是看得明明白白。”马骁自嘲的说。 这几天他称病没去梓园学戏,一是怕了那个黑面神,二是那两记藤条真的把他伤的不轻,他第二天根本爬不起来。 肖平帮他揉着身上的伤痕,马骁疼的龇牙咧嘴。“二少爷,你忍着些,揉开了才好得快。” “该死的沈溪舟,从小到大还没哪个孙子敢这样打老子!”他咬牙骂道“以前随便打打我也就忍了,这次他如此下狠手。迟早有一天我要给他些苦头吃吃!” “二少爷,你可消停些吧!论理是你自己懒惰被师兄教训,论武力值,沈老板是工小生,虽然以巾生[2]最为出彩,但是雉尾生[3]也是不错的,您这小身板估计不够人家打。” “蠢货,我打不过他,这世上难道就没人打得过他啦?”马骁眼睛骨碌碌一转,坏主意就萌发出来了:“肖平,你说那个天桥底下刘三那一伙人,是不是只要给钱啥都肯干?” “二少爷,你这是......”肖平被马骁的这个坏主意惊诧到了,他原本以为少爷只是顽皮罢了,现在竟然动了这个坏主意。 “你过来,你去天桥底下找他们,告诉他们......”肖平听得心惊胆战。 大帅府原本是一个前清政要的旧府邸,中式的院子古色古香,回廊花园俱是精致典雅,极尽奢华。马大帅后又在旁边的花园里新盖了一座西式别墅。今天的聚会在招待的李宗章是留洋回来的人,马万骉自然的把聚会地点定在了别墅里。 此时别墅一楼的客厅之中,水晶灯闪耀着,西洋乐队在西北角,演奏着新近流行的舞曲。宽阔的客厅充当了舞池,各色的红男绿女在舞池中翩翩起舞。 通常遇到这种聚会马骁就称病偷懒,或者找个其他什么事故推脱。其他人也不在乎,总之在这个家里多一他个不多,少一他个不少,并没有啥重要性。但是今天不一样,父亲是事先交待过的,所以他不得不穿了新作的燕尾礼服,规规矩矩的戴了领结,头发梳得油润锃亮。加上那一脸玩世不恭的坏笑,对镜一看,帅气里透着邪气。这模样简直和在戏班里那个“小瓶子”判若两人。 他随着父亲和大哥站在门口迎接客人,李宗章从汽车上下来,父亲和大哥就迎了上去,他虽然不愿意,但事到如今也只得跟着走了上去。“马大帅,好久不见,越发的神采奕奕了!”李宗章虽然位高,但是对军人还是很倚重的。“骓儿,愈发像你父亲的样子了,沉稳了,能干啦!”他大哥跟着父亲在部队里颇有建树,这个年很得父亲和一干政要的赏识。 李宗章拍拍马骓的肩膀,又转向马骁:“这是二公子?好相貌,怪不得我这侄女儿一直惦记。” “李伯伯,你胡说些什么啊!”戴莉丝从另一个车门下来,她穿着一身藕粉色的西式的晚礼服,戴着雪白的西式礼帽,面纱掩映下一张美貌又稚气的脸庞上泛着些红晕,脖颈上戴着一条满是钻石的项链,璀璨耀眼。 马万骉给了马骁一个眼色,马骁立刻会意,连忙上前迎接戴莉丝。女孩儿向他伸出了戴着纱网手套的左手,上面还戴着一个漂亮的红宝石戒指。他遵循西式礼仪,托住她的左手吻了吻。戴秘书长有四个子女,戴莉丝是最小的也是唯一的女儿,掌上明珠一般的疼着长大的。才去了英国游学回来,言行举止都是西式的做派。 “莉丝妹妹,好久不见越发出落的漂亮了,我都看呆了,迎接迟了,你可别见怪啊!”马骁惯会这些取悦女人的套路。 “骁哥哥,你也越发的成熟了,全没有小时候的模样了。”戴莉丝看着这个自己倾心已久,英俊非凡的少年。经年未见真是越发成熟帅气了。她挽着他的胳膊,马骁贴心的为她提着裙子,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走入了别墅。 “总长大人,欢迎您的大驾光临。”陈娴美是马大帅明媒正娶的太太,也是马骓,马骅的生母,她穿着一身锦缎旗袍,戴一串祖母绿的翡翠项链,头发紧紧盘在脑后,打扮得大方得体。 她是前银行行长陈学斌的女儿,从小就博闻强识,见识非凡,当时马大帅还是少将的时候,很得陈行长的心,便将女儿嫁给了他。 马骅是成年子女中的第三个女儿,瘦弱又娇怯,全没得父母的遗传,在大哥和母亲的严厉管教下成长为了一个唯唯诺诺的性子,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洋娃娃。她跟在母亲身后,穿着一套绿缎子旗袍,弯腰鞠躬并不说话。 “马夫人,太客气了。叨扰了!”寒暄过后,父亲和兄长自是陪着李宗章去了书房抽烟谈公事,马骁则是带着戴小姐在家里游玩。 “戴小姐,有几年没见了吧!你和我们骁儿还真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啊。”大太太亲热的拉着戴莉丝。“伯母,你又拿我开玩笑。”脸上笑的开了花儿。 马骁没说话,陪着假笑了一场。他对戴小姐并不反感,刨去那些必须要讨好的原因不提,她是一个纯真可爱的小姑娘。 “要跳舞么?”马骁问她。 “不要,骁哥哥,我们两个去楼上说说话。”她大眼睛里闪烁着期许的光芒。“我跟你讲讲英国的那些趣事。” 两个人上了二楼,楼上尽是些太太小姐们,鲜有男士相陪。 八姨太在人群中穿梭忙碌着,招呼下人及时的补充茶点。“二少爷,戴小姐。”同样是穿了一身旗袍,和大太太却完全不同的感觉,这个人年轻貌美,身姿曼妙,头发也没有挽起,而是作了时新的西式卷发,风姿绰约。 她面容姣好,八面玲珑,是马大帅近几年的新宠,年前才为马大帅生了一个小儿子马骢,在帅府也不能说是没有地位。 “这是我姨娘”马骁向戴莉丝介绍,戴莉丝听了只微微的提起裙子往下屈了屈腿,表示礼貌。 “姨娘,怎么不见骢儿?”马骁问。 “骢儿太小,来了混闹一通,不成样子。我让奶妈带着别处玩儿去了。二少爷,戴小姐,你们玩的开心,想吃什么要玩儿什么,当心下人做不好就和我说。”八姨太虽然受宠,但是依然很明白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 “哪儿敢劳动姨娘啊!您忙您的去吧!我们两自己说话不用伺候。” 马骁带着戴莉丝来到露台上。 两个人在露台上坐着,倒了两杯香槟酒,借着星光月色,听着小姑娘跟他说些趣事。 “谁说二少爷一天正事不干只知道胡混,你看人家把戴小姐哄的,啧啧啧……”孟嫂望着露台上的一双人悄悄和八姨太说,她是八姨太亲近的老仆妇。 “这个家谁不精明!”八姨太说,不精明在这个家怎么活?她很聪明,在这个关系复杂的家庭中,她明白自己该做的,也明白自己最终想要的。 “骁哥哥,一会儿我就要回去了,我母亲也好久没见你了,嘱咐我请你去我家玩。”小姑娘依依不舍。毕竟露台的月色太美了,月下立着的那个公子太俊,真怕别时容易见时难。 “去吧,注意安全,我空了必定登门拜访。”他把真丝披肩给戴莉丝披上,送她坐进了汽车,再把车门关好。有时候他还真羡慕她,有个温暖的家庭,有父亲母亲真心的疼爱。 汽车开动了,小姑娘一直朝马骁挥手,直到汽车拐弯再也看不见为止。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大学》 [2]昆曲中小生里的一种,一般是风流潇洒的男士,多为爱情戏的主角。例如柳梦梅 [3]也叫鸡毛生,因扮相上多插有翎羽。例如吕布 第4章 “万家的戏单子定下了,接下来大家这几天就按着这点的戏一套一套的排练去吧!”汪班主难得出面,他给大伙说了一声就回房去了。这些年他难得出房门,有事都是大师姐和师兄料理着。近来越发病得沉重了,声音听起来中气不足,刚过知命之年就驼着背,脸上尽是黑黄之色,哪里还有当年玉面小生的样子。 “万家点的什么戏啊?”马骁今天趁大帅不在府中,又溜了回来。他问柳桥。“师兄让我好好练《闺塾》、《惊梦》,其他的师兄弟又各自有任务。” 柳桥说:“我得勤加练习,这出《惊梦》我的戏可多,师兄只是带我,要是唱不好,我估计师兄能要了我的命。你快去干你的活,别来骚扰我。” 柳桥倒是前前后后登了不少次台,这一出也是常作的,只是早晨师兄和他交待的时候,语气十分严肃,他不得不多用心。 他见众人各自用功,并不理会他,觉得没意思,便去找师姐。“莺姐姐,万家的戏我演什么?”汪雪莺说:“你还不够登台的水准,若是想混着看看戏,你就在后台收拾头面,整理衣箱,递递热毛巾吧!” 马骁说不上自己对戏曲的感觉,说他爱戏不如说想从戏曲中找到一些母亲的感觉。帅府也会请戏班子去演出,但他从来不喜欢那种人多口杂,口蜜腹剑,互相嘘寒问暖的场面。那场面感觉比台上的戏演得都好,父慈子孝,人间真情。大部分时候他都不去参加,实在逢年过节不得已,他也是硬着头皮陪着假笑一场,根本无心去听戏。仔细想想,母亲走了以后,他还从来没有好好的听过一场戏。 “那行,我就去后台打打杂,也不引人注意。”马骁说。 “你这皮猴,我可和你认真说,你玩闹也需要有个度,这场堂会,你师傅和你师兄都是十分着紧的,可别给我闹出什么事儿来,到时候就不是打你两藤条就可以了的事。”汪雪莺说。 “知道了,我心里有数!”马骁对那场演出有些期待了。 锣鼓响,班笛,琵琶款款奏响。 先演一折《闺塾》春香娇憨俏皮,陈最良老眼昏花,杜丽娘端庄持重,看得大家捧腹。 马骁今天生怕撞到熟人,他穿了一件灰扑扑半旧的短衫,还戴了顶旧毡帽,脸上偷偷摸了些黑灰。在后台忙忙碌碌了半天,等大家登台的登台,候场的候场,一一打点妥当了,他才终于歇下来。 这几天沈溪舟忙着准备堂会的事情,无暇料理他,他倒是混得轻松愉快。 接下来便是《游园》《惊梦》,柳桥作的杜丽娘,端庄秀丽,却少了几分妩媚娇柔,唱腔中规中矩,挑不出错来,也不见出彩,比起母亲的神韵身姿可是差得远了。 尽管如此,马骁偷偷倚在戏台边听得有滋有味的,有一种类似母亲的温度,通过这个悠远婉转的曲调传递过来,让他觉得熟悉安心。平时除了他自己不入流的瞎哼哼,他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听过这一出,带有母亲印记的戏了。他才意识到,不知道是不是大太太忌讳他母亲的事情,帅府点戏的时候从来不曾点过这一出。 台下突然掌声雷动,马骁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原来是沈溪舟扮的柳梦梅登台了。和平时很不一样,沈溪舟一上台就仿佛变了个人一样,眼见他手持柳枝,眉目如画,情深款款,他是那个多情的柳郎,是那个杜小姐梦中的人儿。 眼前这情态竟是纵有三千笔墨,也难绘他的绝世倾城。他用力眨了眨眼再睁开,不敢相信那个黑面神在台上是这般光彩。人人都只叹那杜小姐美若天仙,若是在柳郎出场前,她还尚能算是宛如珍珠一般在台上放着柔和的光辉。这个柳郎一出,旁边的杜小姐瞬间就像毫无光芒的死鱼眼珠了。 沈溪舟开口唱到:“莺逢日暖歌声滑,人遇风情笑口开。一径落花随水入,今朝阮肇到天台。”那声音穿云而过,响彻寰宇,通透,脆亮。台下又是一片掌声雷动和叫好声。他唱腔婉转华丽,这些年吸引了许多戏迷。 马骁注意到了他的手,那水袖掩映下露出的洁白纤长的手指。圆润的指端轻轻捏着翠绿的柳枝,格外的柔美动人。以前总是惧怕他的严厉,哪敢细瞧,今天在这台下,他趁机仔仔细细的把这双洁白修长的玉手好好的端详了一遍又一遍。若是这双手长在别的师兄弟身上,自己少不得要想尽法子骗来摸上一摸,幸运的话还可以把玩一番。 偏偏是那个人的,真是可惜啊!可惜! 下台后,马骁赶快到后台替他接了衣裳,伺候着沈溪舟换了戏服。后面是他的折子戏专场,点的是《牡丹亭.拾画叫画》《连环记.梳妆》《长生殿.闻铃》。马骁趁机又盯着那双玉手多看了几眼。在台下不觉得,离的近了才发现那手上有好几块青紫的瘢痕,都是用粉遮了又遮的,远看已经不那么显眼了。 “大师兄,你这手是怎么弄的?”马骁大着胆子问。 “今天出门时,快到蛐蛐巷口的时候遇到一群流氓,纠缠了一会儿。”沈溪舟一心准备着下一出戏,不愿多啰嗦,“没什么大事,别瞎打听。” 实际的情况并不是没什么大事,比起手上的伤,那些打在背上肩上的要更多、更重。沈溪舟忍着伤痛,也不想去纠结是什么人干的,无论如何,今天的演出比什么都重要,先要顾好这一头。 “哦!”马骁立即明白了,这些瘀痕都是拜他所赐。他心里暗暗骂到,这些人真是会挑日子,早几日或者晚几日都使得,为何偏偏选今日。想到此处他心里的萌生了些许愧疚。 沈溪舟收拾妥当便登台亮相,台下仍是一片喝彩。他穿一身穿湖色褶子,茄花彩裤,着厚底靴,戴小生巾,衬着他明艳照人,顾盼生辉。一举手一投足都非常吸引人。马骁开始有些佩服这个人了,他见的伶人也不少,唯独没见过沈溪舟这样的。他身上有一股执拗,仿佛天塌下来也要把戏唱好。这并不是每个伶人都能做到的。 待结束了堂会,马骁和众人收拾了衣箱回到园子里,已经是月上柳梢了。 梓园的众人都是十分疲倦,纷纷告退。马骁也要准备回家了,才抬起脚来,就被沈溪舟叫住了。 马骁做贼心虚,不敢回头,想装作没听见就此开溜。“小瓶子,跑什么,站住!我不过是要请你帮我擦擦伤药,又不会吃了你。”沈溪舟心说反正受伤的事情被他知道了,索性不要惊动别人,让他来给自己上上药。 马骁不便再推脱,只得跟他去了。 沈溪舟拿了伤药,坐在床前的方凳上,解了衣服,顺手搭在床边的衣架上。马骁走近一看,他那背上和肩上本来白净的皮肤上多了些可怖的伤痕。 他心里直骂这些人下手也太狠了,这次他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了。再想想这个人带着这些伤唱了一天的戏,不仅没演砸了,还唱的十分出色。马骁真是对他又添了三分敬畏。 “傻站着干什么?还不给我上药,背上实在够不着,才劳动你的,其他地方的,我自己弄。”沈溪舟把药膏递给他,见他不动,傻头傻脑的站在哪里的样子有些好笑。 马骁连忙上前,用手指沾了些药膏,轻轻的往那些瘀痕上擦去。 “手重点,我不怕疼,得揉开了”沈溪舟嘱咐道,马骁闻言加重了些力道。“我受伤的事情你别和人说,包括莺姐姐。” “嗯”他应了一声,他巴不得谁也不知道才好,怎敢主动和人说。 “对了,前几天因你不争气,打了你,你可好些了?”沈溪舟见他十分惧怕自己的样子,想必是打的怕了,那天自己原也是憋了些气在心头,拿这小孩撒了气,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这个药膏去瘀效果很不错,你把这盒拿回去擦擦。” 马骁听了顿时觉得羞愧无比,心说千万不能让他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沈溪舟见他一直不说话,感觉气氛怪怪的,就随口问了一句:“你最喜欢哪出戏?” 马骁一时心里百感交集,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突然被问了这个问题,来不及多思考,他鬼使神差的答了句:“喜欢你唱的戏。” “哦?”有人喜欢他的戏,沈溪舟倒是毫不意外。意外的是这个小孩子,平时也不见他怎么听戏,自己唱戏也是一塌糊涂的,见了自己就远远躲开,竟然说喜欢他的戏。 “你为什么来学戏?看你整天厮混,也不像想好好学的样子。”沈溪舟说。 “我娘,我娘以前唱《游园》很好听。”马骁实话实说了。 “那你怎么不好好唱?万事最怕认真,只要功夫深,你学好了,也可以唱给你娘听。”沈溪舟一心想鼓励他好好用功。 “她听不到了,她死了。”马骁提及娘亲,眼眶有些红。 “......”沈溪舟一时觉得自己本想缓和下尴尬的气氛,却不料说错了话。“那你更要自尊自强,叫你母亲放心。” “嗯,日后好好学,再不胡混了。”马骁一半是对沈溪舟愧疚,一半是想起母亲,便随口应着。 “这就很好,你回去吧!”沈溪舟起身披上中衣。他打量着那个孩子,见他穿的破破旧旧的衣服,脸上还有些黑灰,眼眶红红的立在哪里,还便生出了几分怜惜。他拿出手绢来,帮他擦擦脸。“过来些,灰头土脸的像什么样子,便是没有像样的衣裳,脸庞总是要收拾体面的。” 那双白皙的手,碰到马骁脸的时候,他感觉热热的,痒痒的,脸登时就红了。那奇怪的感觉是从来不曾有的。马骁只是觉得那手很白很软,希望他多擦一擦。 沈溪舟看他脸红的样子,心想这孩子脸皮也太薄了些,不过说他几句,他脸都红了。他将手帕一并祛瘀的膏药递给他,“你自己擦吧!不早了,回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先奉上四章,感兴趣的多多在评论区留言啊! 欢迎催更!哈哈哈~~~ 第5章 为什么要去梓园?沈溪舟经常打骂他的时候,他也没有过再也不去梓园学戏的念头。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自己并不是真心的喜欢听戏,昆曲给他的记忆全部来自于一代名伶的母亲。小的时候他甚至根本听不懂唱词里说的是什么故事,只是觉得有一种情怀,一种婉转动人的心声,就如母亲一样美艳绝伦,却如梦易醒。也许他去梓园只是为了想知道这个世界上唯一关心自己的母亲,曾经过得是怎样的生活。为什么能唱出那么动人的曲调。 马骁拿着那块手帕和药膏,心里生出一丝丝暖意。脑海里浮现起了,他给他擦脸的画面,沈溪舟那冷着脸没有丝毫表情的样子,竟然与小时候微笑着给自己洗脸的母亲奇异的重叠在了一起。 “小瓶子,你来我屋一下。”沈溪舟在院子的回廊上喊他。 “你死定了,你是不是又干了什么作死的事情了?”柳桥问他。松亭他们也心里不安,以为他又要挨打了。 “没......没有啊?”马骁心里也直打鼓,比起往常他的行事作风,这几天他也安分守己啊,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会不会是雇刘三打他的事情被发现了,真是悔不当初啊!他惴惴不安的来到沈溪舟房门前。 “进来啊,我有东西给你。”沈溪舟指着桌上一堆半新不旧的衣裳说:“这是我前几天收拾的,我以前旧衣裳,也没狠穿过的,看你没什么好衣裳,给了你罢。” “额......”马骁哭笑不得,心想老子的衣裳哪一套不比你给的这些好。他自从打算来戏园就让肖平去给自己寻了几套破旧的衣裳,那天万家堂会上更是怕人认出,干脆扮得像个小乞丐,没成想让沈溪舟注意到了。 “你别觉得不好意思,那些原是我不穿的,你收着吧。”沈溪舟自己是个孤儿,物伤其类,只想着这孩子没了娘亲,也没个人招呼穿衣吃饭,怪可怜见的。却不知,那些衣裳不过平白给他添了些“戏装”罢了。马骁不敢言语,只得收了。 马骁拿了那些衣裳,一边愧疚自己让人把他打得不轻,一边感叹装模作样却换来人家真诚关怀,心里头十分不是滋味。 “师兄,你身上的伤好些了么?”马骁问。 “无妨,不过一些皮外伤。”沈溪舟说:“你快去干你的正事吧!” “师兄,你怎么从来不与我们一起排戏啊?”马骁问,自那日万家的堂会上见了沈溪舟台上的风采,他就一直想看看沈溪舟是怎么练的。见沈溪舟对自己态度好了一些,便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自然是练的,不过不与你们一起罢了。”沈溪舟不想告诉他,他现在的水平还配不上和自己排戏,怕伤了他的心。他准备出门了,见马骁还呆呆的立在那里没有要走的意思。“你还想干什么?” “我就想看看师兄是怎么练的,能唱的那么好?”马骁抬着头有些崇拜的看着沈溪舟,他的眼睛像极了他的母亲,双眼皮,眼尾微微下垂,睫毛又长又密。此时就像只可爱的小巴狗看着主人的样子。 “.......”沈溪舟一时被问得不知道如何回答,看着那个小孩萌萌的样子又不忍心置之不理,他清了清嗓子:“嗯哼!多多用功,自然就可以了,还不快去。”必须拿出点威严的样子,不然不知道被这小孩缠到何时。 “哦。”黑面神的脸又变黑啦!马骁连忙告退。 马骁近来突然变得有些爱看戏了,他求着莺姐姐拿来了好些戏本子,细细的看那些戏文到底讲的什么故事。每当沈溪舟有演出的时候他都偷偷溜去戏园子看。 今天唱的是《桃花扇.访翠》。沈溪舟扮上侯方域,头带文人冠,蓝衣花领,十分干净,散发着温文尔雅的书生气息,这个翩翩公子试图将亡国之悲溺毙在这“梨花似雪草如烟,春在秦淮两岸边,一带妆楼临水盖,家家粉影照蝉娟”的秦淮河中。 只听他唱到“望平康,凤城东、千门绿杨。一路紫丝缰,引游郎,谁家乳燕双双。隔春波,碧烟染窗;倚晴天,红杏窥墙。”台下就响起了掌声。 一个前排的穿大褂的戏迷捋着他那长长的胡子说:“沈老板的巾生是近几年来我听过最好的,唱腔中气十足,抖音转音技巧都十分纯熟。身段又文雅细致,真真的叫人过目不忘啊!” “是啊!前些年还有人妄言,他身段比不上唱腔的,啧啧啧”对面的那个票友,磕着瓜子应着。 “那是他们眼拙。”坐在次一排的一个小姐,听到了两人的议论。 马骁在旁边听着激动的直点头,恨不得跑到两人跟前骄傲的告诉他们,沈老板就是他的师兄。 台上那个人,那形容,那光彩,真真叫人移不开眼睛。马骁没空理会那些闲人,只盯着沈溪舟看。看着他那双玉手,搂着李香君的肩,托着她的手,温柔体贴柔情蜜意的样子。要是也能让那双手,托着自己的手该多好,他暗自下决心,从今往后可要好好学戏了。 “这几天大帅都会在府上,二少爷你收敛点。”肖平在上黄包车,替他去上学的时候担心的嘱咐了一句。 “不相干,他在府上也是忙着管他的姨太太,和他的爱子我的大哥,没功夫管我,你放心。”马骁这几天学戏越发的上心了。天天往戏园子里跑。无非是被美色蒙蔽了双眼。 从那天疗伤之后,沈溪舟不再对他那么严厉。他感觉到了沈溪舟对他的怜惜,就得寸进尺的粘着沈溪舟,“师兄,你给我听听这段。” 沈溪舟见他用心请教,自然是安心不少,心想果然是开窍了,于是便耐心的一一调校着。 “师兄,你给我看看我这手的姿态对不对。”马骁又问 “嗯,有七八分样子了。”沈溪舟仔细端详了一阵,这个小瓶子,平时灰头土脸,泼皮无赖一般的气质,真是埋没了这幅好相貌。若是多加练习,假以时日。这身段,这张俊美的脸,哪还有什么名门闺秀演不得。 他走上前去用手托了托马骁的手,纠正了一下他的手势。又扶着腰,把他的腰摆回去一点,“过了,闺秀就应该端庄些,这腰摆的太过,媚态横生的就不对了。” 头一次被他的手这样触碰,马骁只觉得一阵热流从那双玉手传过来,直冲心间。还碰了他的腰,妈呀,真是要命,他的脸腾的一下全红了。 “多练吧!你这孩子也是奇怪,还说不得你?脸红成这个样子?哪有人一点毛病没有的。”沈溪舟只当他是脸皮薄,经不住批评。“你可以多多请教柳桥和松亭。” “师兄,以后我一定好好用功,争取有机会和你搭戏。”马骁哪里是真的用功,无非是胆大包天的,想趁机偷偷抓抓玉手。 沈溪舟哪里想得到他这些龌龊心思,只当他是那天开了窍,定了性,便鼓励他说:“有志气,等你第一次登台,师兄一定带你。” 吃午饭的时候他和汪雪莺说:“小瓶子那孩子,最近不错啊,肯用功了,游园唱的也不错,身段也练上来了,按这个势头下去,再过些时日,就可以试试登台亮相了。” 汪雪莺觉得奇怪,以前闹得水火不容的那两个人,最近是越发亲密起来了,沈溪舟轻易不肯夸人的,今天竟然破天荒的赞一个初学的臭小子。马骁就更奇怪了,以前逼着他看他不看,现在却变着法的想从她这里,弄些戏本子看。 “你以前不是总觉得他,烂泥扶不上墙么?”汪雪莺问。 “他是个学戏的好苗子,不过没母亲教养罢了,生出了些调皮心性。那日我与他说通了,他就肯用功了。”沈溪舟答。 汪雪莺心想要从这个木头脑袋,这里问出什么来真的难,于是打算问问那个小机灵鬼。下午,她正打算去找马骁,这个人就自己跑了进来。 “莺姐姐,你不知道,我这几天认认真真的学戏,好累啊!给我杯茶吃吧!”他提起桌上的茶壶就倒了一大杯,一口气灌了下去。 “最近转性啦?怎么认真起来了!”汪雪莺直接问他。 “也没什么,就是看你们唱的挺好玩儿的,也想试试。”马骁含混过去。 “你和大师兄,最近怎么关系变好了?”汪雪莺继续问。 “啊?没觉得啊,就是我好好唱戏了他就不打骂我了呗,谈不上好吧。”马骁说。 “他中午还和我说过你。”汪雪莺说。 “啊?他说什么了?”马骁一下子提起了精神,整个人都往汪雪莺这边靠了靠,生怕听漏一个字。 “说你好好唱有希望登台。”汪雪莺回答,他觉得马骁很有问题。“你怎么这么在意他怎么看你?” “也没有啦!我不是怕他打我么。他凶起来那个样子,你又不是没见过。”马骁连忙掩饰,听到沈溪舟对自己的肯定,心里竟然十分开心。 “过几天是你十八岁的生日,帅府那边估计要为你好好的操办,莺姐姐就先把礼物送给你吧!”汪雪莺知道他大少爷啥也不缺,这几天又成天好看这些戏本子,就把一本《牡丹亭》全本的书送给他。 “谢谢,莺姐姐。”马骁开心的收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小瓶子:“师兄,我想好好唱戏” 内心OS我就是馋你的玉手! 沈溪舟:“嗯,加油,师兄看好你哟!” 小瓶子:“嗯!好的师兄!” 内心OS我会加油把你弄到手的! 第6章 “杜鹃,还是把那套香槟色的蕾丝缎面的裙子拿来吧!”戴莉丝站在穿穿衣镜前面,接连换了几套衣服都不太满意,她骁哥哥的生日,她肯定要漂漂亮亮的出现。 杜鹃连忙去拿,她们小姐一早晨接到帅府的电话就开始折腾了,恨不得把家里的几个衣柜都翻了一遍。 “杜鹃,你说是这个蕾丝缎条裙子好看,还是那件浅紫色的长拖尾好看?”戴莉丝问。 “都好看,我们小姐,就像珍珠一样的人儿,穿什么都好看。”戴夫人和大儿媳妇两个人挽着手走进来。 “妈妈,嫂嫂,你们也太会夸人了吧!”戴莉丝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亲昵的倚着母亲坐下。 戴夫人看她对马家二少爷上心的样子,早就明白了女儿的心思。她是唯一的小女儿,她和戴秘书长都是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疼着。“衣服不合心?让你嫂嫂陪你去新作一套吧。”母亲说。 “小妹,我带你去找一个厉害的师傅,量身定做一身,保管你的骁哥哥看了目不转睛。怎么样?”戴家大嫂是大少爷戴凤祚的夫人,纺织世家周董事的千金,精于裁衣选料。 “嫂嫂,你别拿我开玩笑,我不过是不想失礼人前罢了。”戴莉丝慌忙掩饰自己的小心思。 “礼物选好了么?”嫂嫂问。 “父亲哥哥他们自会按着惯例带着礼物去,我不必准备。”戴莉丝说,小女孩天真无邪,从不去想这些事情。 “那怎么能一样呢?你得单准备一份,好叫他每日看见,都想起我们家千金。”大嫂说。 “我从没送过礼物给人,不知道买什么好。也不知道他缺什么。”戴莉丝说。 “他一个帅府的少爷,能缺什么?你就捡那些贴身的,随常的东西买。”大嫂给她支招。“叫他戴了,时时都想到你。” 马骁对于自己十八岁的生日并没什么期待,反而想起来就觉得疲累。这一日少不得又要挨父亲的训诫,以及众人的奉承。并没什么意思,因为生日的原因,他这几天不用上学,也就再没理由跑去戏园了。 生日这一日,清晨早早起床肖平就端了一碗长寿面给他,说了好些吉利话,哄着他吃了,才起床穿了衣裳去了父亲的房间。父亲昨夜在八姨太屋里歇下,此刻八姨太正在伺候他穿衣。马骁去了,隔着屏风问了安。 “父亲,孩儿今日成人,多谢父亲教养之恩。”恭恭敬敬的躬身作揖,然后垂头站着。 “今天你就十八岁了,也成人了,行冠礼,束簪辫,黄发总角,将逝长河。知礼仪,懂感恩,将立于世,将载于人。”马大帅说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哽咽。 马骁站在外头认真听着,点头称是。 “去罢,去见你母亲去。”马大帅穿好了衣服,靴子,看着自己在镜子里的形容,两鬓都有些斑白了,眼角也是布满了沟壑。自己也老了,往事都过去了。他心想,淑君,我们的孩儿成人了,你安息吧。 马骁退出房门,舒了一口气。大概是最近战事并不吃紧,马大帅心情好,并没有责骂。他又去了大太太房里。大太太早已穿戴整齐坐在她房间的沙发上。 “母亲,孩儿今日成人,多谢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快起来吧!骁儿,你虽非我亲生,但是你叫我一声母亲,我就要尽一份养育之责。如今你成年了,且不可由着性子瞎胡闹,必须得好好用功,跟着你父亲哥哥,成为这个家的栋梁。”她说完把早已准备好的红包递给了马骁“骁儿,长命富贵,平安顺遂。” 马骁接过,又说了会儿上学的事,又拜了拜,谢了谢。来到大厅家中的仆妇小子们又拉着他说吉利话。马骁素来不着调,与他那个大哥不同,他不喜欢家里的人,和下人们到是很能玩闹,有不少胆大的亲厚的,缠着他讨要红包。热热闹闹的玩了好一会儿,才回到自己房间。 “累的不行,这生日过的比平时还累人。”他一边和肖平抱怨,一边把领带松了松。 “二少爷,这才开始呢,今天还有得累呢。”肖平说,“您趁空多歇歇吧!” 马骁把皮鞋蹬掉,就爬上床“我躺一会儿吧!早晨起太早,我这还困呢!” “使不得,你这西装要压皱啊!”肖平连忙提醒道。 “最烦穿这麻烦玩意儿了!”马骁起身把衬衣西装脱了,随手从床边沈溪舟给他的旧衣服堆里抽了一件棉布褂子披上,褂子洗的很干净,有皂角清爽的味道,棉布洗旧了反而更加柔软舒服。 这是不是沈溪舟自己洗的衣裳呢?那双玉手会不会自己洗?马骁想着,摸了摸那柔软的褂子,舒服的睡去。 “二少爷,快些,客人马上要到了。”马骁刚刚才睡着,不一会儿耳边就传来了肖平的催促声。 “老子这还没睡多会儿呢!叫魂呢!”马骁不耐烦的挣扎起来,换好衣裳,梳好头发,匆匆下楼。 “骁哥哥......生日快乐啊!”戴莉丝早就在他房间的客厅等着了,马骅陪着她坐在沙发上。 “二哥,生辰快乐。”马骅说。 “嗯,让戴小姐和三妹久等了。”马骁有些不好意思了。 “骁哥哥,你可真懒,都这会儿了还睡觉呢。”戴莉丝笑他。 “今天清晨起得有些早,中午就补眠一会儿。”马骁解释道。 “二哥,你陪着戴小姐吧,我去看看母亲那边有什么事。”马骅知趣的走开。 “骁哥哥,我有个好东西送你。”戴莉丝把礼物盒子递给马骁。 “是什么?”马骁觉得奇怪,这个大小姐怎么还单送东西给他。 见马骅走了,戴莉丝便攀着马骁的手臂,垫着脚尖,靠着马骁耳边说:“你待会一个人的时候再拆,不许给别人看。” 因为是家宴,请了不少父老亲朋,还请了戏班唱堂会。马骁应付完了父亲的客人,家中的亲戚,好不容易才坐下来休息一下。台上的小生唱着戏,底下的人时不时的喝彩叫好,马骁却听得意兴阑珊。若是没听过沈溪舟唱戏倒也罢了,他也不在乎别人唱啥,横竖听个热闹就罢了。可是有那珠玉在前,今天的戏他是听不下去了。 戴莉丝坐在他身边见他眉头微蹙的样子,以为他也不喜欢听戏:“骁哥哥,我也不喜欢这个,我们家就我三哥喜欢,真奇怪。” 马骁笑笑:“是他唱的不好。” “我听不懂,我三哥哥因为总跑戏园还被母亲训斥,说唱戏的是下贱的人,不准我和他们说话。”戴莉丝小孩心性,想到了什么就说了什么。 “戴小姐,你不喜欢的话,可以早点回去。”马骁脸色都变了,扔下这句话,起身就走。听到“下贱的人”他哪里忍得住心里的怒火。出于礼貌才忍着没有直接把戴小姐轰出去。 “骁哥哥.......”戴莉丝当时眼泪就流了下来。她自打认识马骁以来,还从来没有见过马骁如此态度对她。 杜鹃忙上来伺候,把戴莉丝带回客房。“我的小姐啊,你难道不知道二少爷的生母是顾淑君,就是以前唱《牡丹亭》名动京城的那个角儿!你怎么敢当着他的面,说戏子的长短。” 戴莉丝后悔不迭,她每每来马家看到的都是大太太和马骁母慈子孝的景象。虽知道不是亲生,但是在她看来,几乎把大太太当做马骁的亲生母亲。从未去探究,二少爷的生母究竟是何许人也。杜鹃说了后才明白自己竟然干了这等蠢事。这样一来身上漂亮的礼服也白穿了,礼物也不知道会不会被马骁扔掉。她又愧又急,不知该如何应对,伏在沙发上大哭起来。也没心思再留下了,匆匆忙忙的回了家。 马万骉见戴小姐匆匆告辞,肯定和马骁脱不了干系,于是便来兴师问罪。 “你怎么把人家戴小姐惹了?”马大帅把马骁叫到书房。“今天是你生日,我并不想说你,可是你人长大一岁越发的不知轻重的,连女孩子都不知道怜惜了。” “你爱她么?”马骁突然冷冷的冒出一句“我的妈妈,顾淑君,你爱过她么?”母亲的身份,一直是马骁的一个心结。 “......”马大帅沉默了一会儿“怎么突然说这个?你小孩子家的懂什么爱。” 看着马大帅犹豫的样子,更是在马骁心头刺了一刀。马骁冷笑了一下:“我十八岁了,不小了。”然后他气冲冲的走出了书房。 马骁走后,马万骉在书房点了一支烟。他审视自己的内心,我爱她么?他不知道,不过他肯定,顾淑君是爱他的,用尽生命在爱他。 “下贱的人”马骁耳边不断的回荡起这句话,他的母亲嫁给了马大帅,生了他,可是牌位都不能放进祠堂。母亲的牌位,这十年来一直放在自己的房间,他回了房间,望着母亲的牌位出神。他点了烟一支接一支的抽,可是心中的郁闷仍然无法纾解。最后按捺不住烦闷的内心,他不想待在家里,又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肖平见他,一直偷偷跟着他,怕他有什么意外。 他失魂落魄的走到蛐蛐巷口,就像着了魔一样,他想去梓园,想去找有母亲气息的地方。妈妈,我要怎样才能靠你近一点,今天我十八岁了,我非常想您。您会不会也牵挂着您的儿子,妈妈,您知道么,我过的很不开心。堆积的情绪,剧烈的冲撞着他的内心,似乎想撞破一个小口倾泻而出。 眼见已经走到梓园的门口,他按着门环顿了顿,又不敢进去。正在犹豫时,碰到了演完夜戏回来的沈溪舟:“小瓶子,你怎么在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马骁:“师兄我母亲没了”哭唧唧。 沈溪舟:“小瓶子,我父亲母亲都没了。”面无表情。 马骁:“来小瓶子抱抱。” 沈溪舟:“来师兄抱抱!” 甜甜蜜蜜发狗粮~~~ 第7章 沈溪舟这几日都不见小瓶子来缠他,便问汪雪莺,她只说是家中有事。今天一看,见那个人神色不对,一双好看的眼睛泫然欲泣,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顿生怜悯之心:“出什么事情了?”他上前拉着马骁询问。 看到沈溪舟关切的样子,马骁一下子没绷住,哭了起来。他在帅府不敢哭,不能叫人知道他的软弱和畏惧,他一直忍着。这个人温暖的声音和关切的目光,仿佛一下子刺破了他满腹愁肠,那些累积的负面情绪瞬间争先恐后的挤着要出来,让他有种想倾诉的愿望。 看他这个样子沈溪舟更是着急了,以为他家里出了什么大事了。两个手抓住他的肩膀,让他面对自己,又低下头去看他,只见他泪眼迷蒙的,细密的睫毛全部哭得湿漉漉的。“到底什么事?你说出来看看,师兄能不能帮你?” “师兄,我想妈妈了。”马骁扑到沈溪舟怀里,双手圈着他的腰。 沈溪舟被他这一抱,弄的楞住了,手也不知往哪放,也不敢贸然然推开他。听他如此回答,半信半疑的说:“就因为这个,你就哭成这样?”觉得又好笑又可怜。“你几岁了还想妈妈?丢不丢人?” “今天是我十八岁的生日,妈妈生我不易。长大成人了,妈妈,却看不见了。”马骁说的情真意切。 沈溪舟拍拍他的肩膀,无声的安慰着他。他好歹还有母亲,而自己只是记得姓沈,连母亲是谁都不知道。他没有过这种思念母亲的感觉,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一时无言,只得静静的由他抱着,竟生出了些许相依为命的感觉。 两个人挨的很近,马骁比他稍微矮一点,靠在他肩膀上,头发堪堪蹭到沈溪舟的下巴。沈溪舟轻轻一呼吸,就闻到了来自这个人身上很特别的烟香。他忍不住深深闻了闻,想训斥几句,抽烟坏嗓子之类的话。但是如今这个情景,实在不适合批评他,他愣是把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马骁心中悲戚难当,泪水涟涟,挨在沈溪舟身上就更止不住了。等他情绪稍稍平复下来,就觉得沈溪舟的肩膀很好靠,衣服上还有和自己身上那件褂子一样的皂角味道。闻着这个味道就有一种能安心入睡的感觉。他靠着、抱着不愿撒手。 圆圆的大月亮趴在青灰的屋檐上,默默看着,立于门边的一双人。一人穿着水色的长衫,一人穿着白色的褂子黑色的裤子,凉凉的月色浇下来,为这幅画镀上了一层模糊暧昧的效果。夏虫在他们身边此起彼伏的鸣叫着,又为这幅画添上了几分生趣。 静静的抱着站了一会儿,沈溪舟觉得肩上湿乎乎的,“喂,你小子是不是把眼泪鼻涕抹到我衣服上了?” “啊?”马骁如梦初醒,他松开沈溪舟一看,他身上那件水色竹叶暗纹的长衫肩头已是一片濡湿。 完了,完了。马骁心想,自己一心依靠着。竟然忘了自己还带着泪。沈溪舟素来谨小慎微,衣服是纤尘不染,纹丝不乱。这下沈溪舟怕是要要了他的命吧。他松开沈溪舟垂着头,恭恭敬敬的站着,不敢抬头看他,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等候着他的发落。 沈溪舟原本不愿责备,看他这个样子可怜又可笑,却着实让人想欺负一下。他素来洁癖,却每每因为这个孩子,破例弄脏了自己。想发话让他替自己洗衣裳,却又害怕这孩子毛毛躁躁的,恐洗了也洗不干净。正犹豫该如何处置时,脸上一湿,凉凉的雨点措不及防的落了下来。 “师兄,我没伞。”马骁说。 “......”沈溪舟不知道该拿这个孩子怎么办。“进去拿把伞,然后回家。”说着推开了大门,见马骁还呆呆的立着又催促道“待会雨大了,你不回去,你父亲该着急了。” “我父亲不管我的。”马骁说了实话,然后他抬起头期待的说:“师兄,我今天不回去了可以么?雨那么大,也不安全。你就收留我一晚吧!” “......”这个孩子,惯会顺杆爬粘着他。沈溪舟自己的东西不喜欢别人碰,收留他,更是破天荒的举动。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拒绝吧,又觉得小孩子也可怜,答应吧,又没下决心。夏天的雨势头很足,并没给他考虑的时间,就由淅沥沥,变成了哗啦啦。沈溪舟也没对他说好还是不好:“快进来,待会该湿透了。” “哦!”应该是可以了!嘻嘻嘻!马骁奸计得逞,心里暗暗喜不自禁,面上努力压抑着不能笑出来。 他跟着沈溪舟到了他的房间。他进屋仔细打量着,屋内陈述及其简单,一张红木雕回纹书桌,一个红木单靠椅。书架的格子里放着各种戏本子,书法字帖。桌上收拾的干干净净的陈列着文房四宝并一个白玉插瓶,里面插着一茎水灵灵的莲花。马骁自小长在富贵之家,这些供花供果也不是没有见过。但这样古朴的房间,这样风雅的陈设,还是让他眼前一亮。“好漂亮的莲花啊!”他忙凑上去仔细赏玩。 “不过是应个节气罢了,春插柳,夏养荷,秋赏菊花,冬折梅。捡些时新的花卉添几分雅趣。”沈溪舟说。 “师兄,你的房间真漂亮,仙人洞府一般。”不知怎么的,看到着枝莲花,他便想到了大太太参拜的佛堂里那些画上菩萨手执莲花的样子。想着沈溪舟那白玉般的芊芊十指,若是捏着这茎莲花,可能比那画上的菩萨还要好看。 “别瞎说,外头雨下的大了,你现在也回不去了,就先在我的房间安顿下来吧。”沈溪舟听了这话,心里很是受用,决定破例让他在这留一晚。他边说边把身上的长衫换下来,换了一件居家的褂子。又拿了几件衣服丢给他说:“你快去洗漱干净,换了衣裳,才准上床。” “师兄,那你?我们一起......”马骁开心极了,他发自内心的感谢这场雨,竟然直接让他爬上了沈溪舟的床。 “我去师父房间那张榻上睡。”沈溪舟收拾出了一套简单的铺盖,回头严厉的对马骁说“要是弄脏我的被褥,我就罚你连着我这件衣服一块洗了。”说完他就出门了,轻轻的关上房门。 马骁前一刻还在想着可以和师兄一起的美好夜晚,下一刻就被沈溪舟严厉的话语打破了他所有梦想。不知道该说什么,忽喜忽悲的情绪搞得他有些晕。 他一边洗漱,一边思量,总的来说,能睡沈溪舟睡过的床,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啊!想到这点,他放下了不能一起睡的遗憾,仔细打量着沈溪舟的床。 他不是没来过沈溪舟的房间,可上一回总带着做贼心虚的惴惴不安,哪敢仔细看。沈溪舟的床是一张红木六柱式架子床,挂着梅花暗纹的素色帐子,铺着松花色的褥子和被子,一个蚕沙枕,整整齐齐的放在床上。 马骁开心的扑到了床上,两下蹬掉脚上的鞋。是沈溪舟睡过的床,他开心极了,鼻子仔细的嗅着那些属于沈溪舟的气息,仔细分辨似乎有些茉莉花的香气。马骁贪婪地想把他们都吸到自己身体里面。他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这不是梦!不是梦!这真的是师兄的床。 他开心的睡不着。想着那双好看的手整理这床铺的样子,想想沈溪舟睡在床上的样子,他心里美的冒泡,翻来覆去的折腾。他打开帐子,望着那书桌上的莲花,莲花并没什么香味,可是马骁此刻觉得很香很软。在这般不是温柔乡,却甚似温柔乡的景象中,马骁慢慢的步入梦乡。 “小瓶子,小瓶子”模模糊糊中,马骁听到有人唤他。他四处去寻找,到底是谁在喊他。 “小瓶子”马骁一回头,只见沈溪舟穿着柳梦梅的衣裳,在喊他。手中并没有柳枝,而是捏着一支莲花,翠绿的茎秆衬的那只手,洁白如玉。 “师兄,沈师兄。”马骁有些痴了。只见沈溪舟另一只手伸过来,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脸。那手指凉凉的,正好解了些连日来的暑气。 沈溪舟那一双眸子本就顾盼生辉,令人难忘,如今含着几分情意盯着马骁看,简直有勾魂夺魄的魔力。马骁忍不住拉着他的手,往自己心口上放。“沈师兄,我可不可以不叫你师兄?”他盯着沈溪舟的眼睛看,这个人总是板着脸,现在这般温柔的神色太难得了。“我想叫你哥哥。” “哥哥。”马骁见沈溪舟不言语,仍是含笑看着自己,于是便喊了。马骁估摸着沈溪舟的态度应该是应允的,于是他大着胆子牵起那只手,凑到唇边准备亲吻。 “小瓶子,你胆大包天!你干什么!”沈溪舟脸色一变,抽回那只手,严厉的骂道。 “哥哥,师兄!”马骁心头大骇,自己惹恼了沈溪舟,正想着怎么解释道歉,将人哄回来,四下寻找了一遍,却再也找不见沈溪舟的人影。 “师兄,哥哥!”马骁又急又慌,口里胡乱叫着,急出了一身汗,猛的从梦里醒来。 他定了定神,大口的喘着气,慢慢的平静下来,一时庆幸幸好是梦,师兄并没生气。一时又遗憾,那样温柔含情的师兄竟然不是真的。回过神来,他忽然觉得自己下身一片湿滑。 这是沈溪舟的床!他来不及害羞,赶紧跳下床,仔细检查。所幸自己并没有脱裤子就睡着了,没有弄到床褥上,这才松了一口气。沈溪舟是个男的,自己竟然梦着他就直接......马骁也想不通,自己是怎么了? 这样的绮梦太短暂,太美好。他不得不承认,沈溪舟在他心里,已经无法只是师兄而已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马骁:嘴甜的孩子有床睡! 沈溪舟:我爱吃甜的,给我尝尝甜不甜。 马骁:么么哒! 第8章 “骁哥哥,我还以为你不肯接我电话呢!”戴莉丝琢磨了好久,她不像传统的中式女子那般矜持,她喜欢他,所以她愿意主动去争取。没必要端着小姐的架子,固执于那些面子,而错失了两个人相处的时光。 “怎么会呢,你骁哥哥我,哪有那么小气。”马骁事后想了想觉得自己那天也是莽撞了,唐突了佳人。戴小姐的心性如何他是再清楚也不过的了,她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想说什么,张口就来,没有一点心眼。他笃定这女孩是无心的。虽然那些话到底是戳中了他的痛处,让他一时失了方寸,但他也是有愧的。 “骁哥哥,我错了,我年幼没见识,说错了话。今天我做东,请你出来玩儿,给你赔礼道歉好不好?”戴莉丝听了马骁温柔的声音,心里郁结了很久的阴霾一下子清光了,心情大好。 “嗯!”马骁应承了句,这几天大帅在府上,他不便常常逃学去梓园,闷的发慌,想寻个玩乐之处,这到是个不错的选择。他穿了一件随常的浅灰色衬衣和黑色哗叽西裤,休闲中又不失礼仪,又不那么庄重。他看看镜子里那个清秀的少年,十分满意。然后马骁便带了肖平出发了。 他们约在太平大剧院门口见面。戴莉丝穿一套香槟色的蕾丝长裙,手上依旧是带着纱网手套,杜鹃给她撑着西洋伞,遮着那毒辣的日头。在众人都穿着黑灰白为主的中式衣裳的街头,她显得非常显眼,像一颗璀璨的钻石,熠熠生辉。 她正在焦急的左顾右盼,突然眼前一亮,看见了她的骁哥哥。 “骁哥哥!”她的嗓子甜美细腻,还未脱女孩子的稚气。她一边挥手一边喊。 马骁见状也笑着和她挥挥手,他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像两枚小小的月亮,微微弯着,好看极了。 “今天来这是玩什么啊?”马骁问,他很好奇这个小姑娘安排了什么节目。 “你跟我上楼来就知道了。”戴莉丝故作神秘,挽着马骁的胳膊慢慢的爬上剧院的二楼。 太平大剧院二楼是雅间,马骁跟着戴莉丝走到中间正对舞台的一间,打开房门,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 “哟!二少爷,好大的派头,我家的掌上明珠都得亲自下去迎接。”说话的男人高鼻深目,穿一身湛蓝色的西装,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这是戴鹏祥,戴莉丝的三哥。 他说话就是这样带刺的,他在家里大哥二哥光芒太盛,妹妹又是最受宠的,自己反倒是最没人待见的,于是养成了个尖酸的性子。他一直见不得自己如珠如宝的妹妹看上的这个小白脸,在他看来马骁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 “三哥,见笑了,我哪儿敢叫你家明珠久等,这不急忙赶过来了嘛。”马骁自小在戴家也是常客,喊一声三哥也不为过。他知道戴三哥这脾气秉性,也没把他说的话往心里去。只是奇怪,戴莉丝为何要把这个煞风景的人带到这里。 “快过来坐吧!好些日子没见着,二少爷最近在哪儿玩呢?”说话的是个有些微胖的少年,倒是生了一副极为和善的面孔。他是纺织厂周董事的公子,戴家大嫂的亲弟弟,周礼安。他和马骁年龄相仿,自小便是一处玩耍的酒肉朋友之一。 “也没什么好玩儿的,父亲这几日在家,一直老实上学,没太敢出门。”马骁挨着周礼安坐了,戴莉丝则坐在了马骁的另一边。 “听妹妹说你近日迷上了昆腔?”戴三哥点上了烟,也不看马骁,就这样问他。 “嗯,也不是太懂,因为母亲的缘故,略感一些兴趣。不如三哥你懂戏。”马骁忙应承到。 “我今日特地请了三哥,凑了一个顶好的戏班,唱上一回《玉簪记》给骁哥哥赔罪。”戴莉丝说着,吩咐杜鹃叫底下的戏开场。 戴莉丝那日得罪马骁后,回去便十分难过,在母亲和大嫂问明了情况后,大伙合计着,最后决定让懂戏的老三来解了这一桩事。戴鹏祥和马骁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自然不能爽快的应下来。戴莉丝少不得为了马骁,在家里缠了三哥许久,又许了他很多好处,三哥才答应的。 “说起昆腔么,你们在座的几个都不及我,我是十足的戏迷了,这一出《玉簪记》妙就妙在......”戴三哥见马骁夸奖他懂戏,心里面不免有几分快慰。便开始传授他的戏经。 “骁哥哥,这是我烦我三哥组的局,唱的很不错的,你喜欢么?”戴莉丝往马骁跟前凑了凑,小声的说。 “嗯!”马骁此时心思全不在这些人说的话上,就随口应了一声。他心里头想,进门没看水牌,都不知道今天请的是谁。千万别遇到梓园的熟人,特别是沈溪舟,要是被他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那就不好办了。他有些紧张,盯着戏台子,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 直到扮演潘必正的小生登台,他仔细辨认了一番确实不是沈溪舟才松了一口气。 “骁哥哥,你很热么?”戴莉丝把手帕递过来。 “哦,不是,没有很热。”马骁放松了下来,他没有接手帕,端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 “骁哥哥,你很喜欢这个茶?”戴莉丝,见他喝得那么快,有些诧异。 “哦,还行。”马骁只是为了缓解紧张的情绪,实际上那茶啥味道他根本没细品。 听了一会儿戏,又听了三哥哥喋喋不休的说了会儿话,在座的都觉得戴三哥有些聒噪,有不好意思打断,只得硬着头皮忍着。及至陈妙嫦登台,戴三哥突然安静了下来,默默的盯着那人瞧,又跟着低声的唱着,十分入迷的样子。 依马骁看来,台上的陈妙嫦也没有很出彩,唱功技巧还不如柳桥,但妙在举手投足间却有一种出尘脱俗的气质,清丽雅致。这种感觉很熟悉,就像,就像......马骁仔细想了想,就像梓园的松亭师兄。 有了这个念头,他再仔细去看那人,听他的唱腔,他的身段,越听越像。他几乎肯定这个人就是松亭了。 原本放松的神经又紧张起来,原本他只想到沈溪舟这样的梨园翘楚,会被邀请出来和别的戏班搭台唱戏。万万没想到没遇到沈溪舟,却遇到了平时低调又普通的松亭师兄。 他环顾了四周,周礼安和戴鹏祥是坐在包间的外侧最靠近舞台的位置,他和戴小姐则是坐在后一排,若不仔细看应该认不出。况且没人会把小瓶子和马骁联想到一起。 他慢慢放心下来,不知不觉间,又喝了好几盏茶。 等到《玉簪记》唱完了以后,又安排了一些各式各样的折子戏,大家看的颇有兴趣,三哥一直跟三个不太懂戏的小朋友讲解着,那两个是真不懂戏,听得云里雾里的。马骁是懂一些,却又不敢被人发现,也装着一起认真的听。 “失陪一下。”三哥欠了欠身,站起来离席去了。“讲了半天我也累了,你们继续看啊!” “我也去方便一下。”马骁喝了太多的茶,此刻也坐不住了。肖平本想跟着,但是马骁一摆手示意他不必,自己去了。肖平就乐得清闲的继续看戏。 太平大剧院后头是一个小花园,马骁从茅房出来,看着金鸦已经有些西沉,天际尽是一片绯红,就看了一会儿。又见花园里的一条小径,两旁尽是各色花卉,十分可爱。于是沿着小径走了进去。 “我这几天实在没办法,我也想你,今天趁着妹妹的局才得见一面。”树林后面传出了一个人讲话的声音。 马骁没太在意,又往前走了几步。他看见树荫里有两个人紧紧的依偎在一起,想必是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他不想搅扰了别人的好事,于是转身准备离开。 “我们这样,算什么?”另一个人说,声音里带着些哭腔。这个声音好熟悉。 马骁忍不住停下来,往树荫那边看了几眼。只见一个穿湛蓝色的西装的男人,搂着一个穿棕色西服的男人,高个子男人吻了一下怀里的人说:“我会想办法和你一起的,你等我。” 这下马骁彻底看清了,湛蓝色西装那个是戴鹏祥,而他怀里的人竟然是梓园的松亭师兄! 他心中大惊,又怕被两人发现,用手捂住了,无声张大了嘴巴。轻轻的从树林里退了出去。 回到座位上,他再也无心听戏。心里全是两个人的身影,两个男人,怎么能在一起?何况还是身份地位那么悬殊的两个人。他虽然也算的上是京城的纨绔子弟,平时几个酒肉朋友,在一起不过是吃喝玩闹一场,他对女人不是很感兴趣,风月场中的事情了解的不多,更不知这同性之间的秘辛。 不知为何,他想到了沈溪舟,心头仿佛吃了一枚陈年的苦橄榄,又苦又涩,回味时泛起一丝丝的甜。一时间众人和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只是在那肖平的提醒下,随便应付着。 过了一会儿,戴鹏祥回来就坐,神色如常。恍惚间连马骁都不禁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走吧!我们去皇冠饭店用饭吧!”戴莉丝对大伙说。 “嗯,你们在门口等我一会儿。”戴鹏祥说。 “你等我。”马骁想起了在树林里听到的那句话,他再次确定,那个人就是戴三哥。 “骁哥哥,你是不是不舒服。”戴莉丝见他面色不对,神思恍惚的样子,有些担心。 “可能是着了有些风寒,不用担心。”马骁辩解道。“莉丝妹妹,我就不和你们去吃饭了,谢谢你的邀请,今天我过的很愉快。”马骁满怀心事,匆忙的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马骁:我怎么感觉我挺羡慕戴三哥和松亭师兄的啊? 沈溪舟:本集我没出场,我不说话。 第9章 “夜深沉,独自卧, 起来时,独自坐。 有谁人,孤凄似我? 似这等,削发缘何? 恨只恨,说谎的僧和俗” 松亭专心致志的唱着《思凡》,并没有看见马骁正在盯着他仔细打量。 松亭在梓园很低调,像一只离群索居的动物,总是远离是非八卦,远离人们的目光所及之处。一个人默默的在角落里做自己的事情。没有什么存在感,马骁一直都没有注意过他。也许是因为这些,这个人在唱戏的时候才能散发出那种骨子里的与众不同,疏离的气质。 可经过昨天的事情,他很好奇,很想和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师兄聊一聊。 “松亭师兄,练着呢?”马骁厚着脸皮上去说话。 “有事么?”松亭往后退了一步,他习惯和大家保持距离。他觉得奇怪,小瓶子向来是不与自己说话的,今天这是唱的哪出?自己和他生活上毫无瓜葛,要是问戏的事,他一贯是去缠大师兄的,这嬉皮笑脸的来主动搭腔不知是何事。 “你和戴家三少爷是什么......唔......”马骁不想绕弯子,上来直接开门见山。话还没说完就被松亭捂住了嘴巴,带到回廊后堆杂物的柴房边。 松亭看看四周,这个偏僻的角落。这个时间,应该是没什么人会过来。 “你怎么知道他是戴家三少爷!?”松亭吓的脸都白了,声音也颤抖着,脸上写满了惊慌失措。他一直小心翼翼,怎么却被这个小子发现了,而且还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 “你先松开!”马骁被他捂的气都要喘不上来了。 松亭到底还是心太实了,都不知道推说不知道,或者你看错了什么的,而是直接问你怎么知道的。这样一来,更是坐实了他俩的关系。 松亭把手松开,头上都紧张的冒汗了。“你回答我!”他拽住马骁的衣服领子,眼睛都急红了。他知道大师兄一向最看不惯他们与这些少爷走的近。要是他知道了,自己肯定是不能在梓园了。 “你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我是知道了!我和你保证,我绝对不会和除你我之外的第三个人说你的秘密,也不会利用这个秘密威胁你要挟你,我只是想知道,你们究竟是在干什么?”马骁信誓旦旦的说完,松亭这才放下了他。 “干什么?我也不知道算什么。”松亭自嘲的笑了一下。“我大概是昏了头,中了毒吧!” “你......喜欢他?”马骁问他。 “喜欢,发了疯一样的喜欢。”松亭那些深藏在心底的秘密,从来无人问津,也没处诉说。现在有个人可以倾诉,松亭索性不管不顾的都说了出来。 “可他是男的,你也是?”马骁讲出了心中的疑惑。 “那有什么关系呢?我喜欢的是这个人,管他是男是女。”松亭那高瘦的身体,斜斜的倚着柴垛。平时看起来有几分病弱的气息,这时候却又觉得他的胸膛中似有无穷的勇气。 马骁听了这句话如同醍醐灌顶一般,对啊,我喜欢他,为什么要在乎他是男是女!? “ 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些?”松亭看他的样子也不是要威胁他告发他,也没有嘲笑歧视的意思,越发的不解了。 “不如我们两个来交换秘密吧!”马骁想问更深的东西就应该取得松亭对他的信任,于是把心一横干脆也把自己不可言说的那份爱慕告诉了松亭。“我可能喜欢上了一个男的。” “哦?谁?我认识么?”松亭顿时放下了戒备,非常难得的对别人的事情表现出了感兴趣的样子。 “你倒是说呀,不是说交换秘密的么?”他看见马骁欲言又止的样子,心想真的知道了他的秘密的话,两个人都能安心些。 “沈溪舟。”马骁小声的说,不知道为什么,经过那一夜的绮梦之后,马骁再说这个名字的时候脸竟然红了。 “噗......谁?”松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大师兄那种刻板无趣的黑面神有什么地方值得别人喜欢的?殊不知在他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马骁也觉得戴鹏祥那种尖酸刻薄的男人有什么地方值得别人喜欢? 爱情这个玩意儿就是如此的神奇,无论你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在爱人的心里你都是最好的,最值得爱的,就如柳梦梅之于杜丽娘,潘必正之于陈妙嫦,彼此都是对方,万中无一的存在。 “是大师兄么?还是我听错了?”松亭确认了一下。 “嗯,是师兄。”马骁说“你会对三少爷有那种感觉么?”彼此建立了信任,马骁决定继续寻求松亭的帮助,解决自己心中的疑惑。 “什么?”松亭说。 “妄想着能触碰他,他的手他的脸......还有更多。”马骁说,他回味着那个梦境里的沈溪舟,多希望沈溪舟能像梦里那样温柔多情。 “......”搞半天这个小子是拿自己当恋爱咨询了。松亭这才想明白这个鬼精灵的小瓶子,今天来找自己说这些话的目的。不过也挺好的,松亭觉得,有一个这样稀有的同伴也不错。 “你们到哪一步了?”换松亭问他。 “没......还没开始。”马骁说,沈溪舟应该还不知道。是啊,目前这只是一场单方面的暗恋。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不喜欢你,怎么办?”松亭说。 马骁垂着头咬着嘴唇,说不话来。怎么办,他也不知道。他不敢想,要是自己表明心意,师兄会不会想梦里一样大骂自己。 “......你只是想?你没有碰过他?”松亭又问。 “就偷偷碰了手......只是碰了一下,很短的时间就拿开了。”马骁开始支支吾吾,说起这个事情来他有些羞涩,连自己也说不清他想拿沈溪舟怎样,或者说压根不知道能怎样。 “哟......你还会害羞。”松亭见他平时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这会儿却羞涩的像个小姑娘一样,连耳朵都是红的,好笑极了。 “松亭师兄,你和三少爷平时在一起,都是什么样的?你们会......拉手么?”马骁好奇宝宝,继续追问夫夫相处之道。 “当然拉手,普通夫妻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松亭觉得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其他的,小伙子你就自己领悟吧! “啊?你们怎么......怎么做?”提到夫妻,马骁猜到了一些,又想不明白。 “你真想知道?”松亭有些为难,有些事情明白归明白,非要嘴上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嗯嗯嗯!”马骁诚恳的点着头,期待的看着松亭。 “你附耳过来。”松亭只好在他耳边轻声一一说了。 不知道时还好,只是妄图那人的一双玉手。松亭这么一说,他更是胡思乱想的厉害,脑海里全是沈溪舟的样子,又幻想着自己把人弄到手后,这样那样的画面,也不知道沈溪舟那个时候会是什么模样,越想越觉得脸红气喘的厉害。 “停,你先冷静下。小瓶子,现在还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你先去探明他的心意要紧。要是他在意你,你方可徐徐图之。若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那些巫山云雨,终是春梦一场。不可强求。”松亭见他心绪不宁,面红耳赤的,及时打断了他的绮梦。 “那我要如何得知他的心意呢?”马骁仍是不解。 “我也不知道,这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很难说得清。”松亭确实是这样的感觉,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开始泥足深陷到这段禁断的恋情当中的。 究竟是从第一次见到那个人对着他笑的时候,还是从那个人说他就像一个仙子的时候,还是第一次让那个人吻上了他的唇的时候?说不清算不尽,喜欢这种东西天生就古怪的很。 “小瓶子,小瓶子。”柳桥叫他,一边喊一边往这边走了过来。 “师兄,我刚才唱的有进步了么?”马骁连忙向松亭示意。 “嗯,比之前好了一点,但是还要多练。”松亭连忙应承着,两个人反应都极快。 “你们两个说戏不到院子里,跑柴房这儿来做什么?”柳桥埋怨道“叫了半天没人应,我还以为你又去师姐哪儿躲懒去了,寻了大半天!” “柳桥师兄,对不住了,我和松亭师兄在这说着戏,没听见你喊。”马骁忙说:“有什么事么?” “大师兄找你呢!他在花厅坐着,好像是有事情派你去。”柳桥说。松亭这个人平日里从不与人亲近,怎么和小瓶子这家伙这样亲厚起来。柳桥有些讶异,但看两人确实是在说戏,师兄指导后辈也没啥奇怪的。 “哦!这就来了。”马骁回答后,见柳桥走远了,还想和松亭说什么,正想开口,松亭先说话了。 “现在我们都知道彼此的秘密了,一定要守口如瓶!若你下次还想问什么,尽量别在梓园里头,容易让人起疑。你照这个地址来我的私宅就好了。”说着给了他一张名片。 松亭接着又说:“去吧!真心实意的对他好,他会感觉得到的。” “好!”马骁收了名片,便不再耽误,匆匆离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马骁:勤学好问是好事! 松亭:...... 吃瓜群众1:快告诉他!让他掌握这门技术! 吃瓜群众2:顺便教教沈师兄啊喂! 松亭:......黑脸离开~~~ 第10章 “听柳桥说,你在向松亭请教。”沈溪舟坐在花厅的八仙桌前,端着一个白瓷的茶盏细细品着茶。那薄唇轻轻嗑在雪白的茶杯边,红润润的,看得马骁口干舌燥的,真想此刻就这么不管不顾的把人抱住,把那红唇吻住。 “嗯。”马骁垂头立着,偷偷抬头看着沈溪舟。明明这个人穿着立领的衣服,扣子扣的好好的,连喉结都看不见,这样端端正正的打扮,却散发着一种别样诱惑的味道。在了松亭师兄的点拨下,他明白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之后,更无法直视这个人了,仿佛他浑身都散发着诱人犯罪的气息,必须要远离一点才能保持清醒理智。 “很好,以前我就说,你要多多向柳桥和松亭师兄学习,看来你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沈溪舟一副大家长的模样,放下茶盏说:“今天叫你来是问你,我明天要去城北搭台唱一场,那里缺一个后台帮衬的人手,老板还不错,给的酬金也不薄,你愿意跟我去么?” 沈溪舟是想有个杂活给他赚点钱,免得见他过的紧巴巴的。自那回得到沈溪舟的怜惜之后马骁越发的穿的破旧了,沈溪舟问,不是给了你好些衣服么,怎么不穿。他就装腔作势的说不舍得穿,卖惨卖的可以说十分有水平。 马骁听见“你愿意跟我去么?”就已经十分开心了,忙不迭的点头称愿。“我去。” 正发愁怎么夺获芳心呢,大好的机会怎么能不去? 答应了过后,沈溪舟又交待了一些注意的事,马骁都认真听了。待沈溪舟走后,马骁便缠莺姐姐去了。 汪雪莺在库房清点各色戏服和头面首饰,哪些旧的该修补,哪些新的该添置都是她一个人操持着。 “莺姐姐,向你打听个事儿!”马骁跟在她身后。 “你说吧。”汪雪莺正忙着,并没有看他。 “莺姐姐,你和我说说大师兄,他平时喜欢吃些什么喝些什么。”马骁在她身后装模作样的帮她拿着那些戏服。 “你问这个干嘛?”汪雪莺停下手中的活,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怕他怕的要命,这会子怎么反倒问起这个来了?” “我就是怕的厉害,才问么,明天要和师兄去城北,万一伺候的不好了,少不得又是一顿藤条。”马骁说的像模像样的。 “大师兄,他要带你去?”汪雪莺把手上的那件旧衣整理出来,递给马骁。 “嗯嗯,师兄说见我过的紧巴巴的,可怜,让我去做了这个肥差,好赚些钱贴补。”马骁接过那件衣裳叠了叠抱在怀里。 “我的二少爷啊,怎么不见你在台上唱戏唱的和你平时演戏一样那么好?”汪雪莺笑道。 “我这不是还没有机会上台唱么,要是给我机会我也能唱好!”马骁嬉皮笑脸的。 “你就嘴上说说罢了,最近也没见你用功!”汪雪莺看差不多整理完了。 “你手上的,放这箱子里。”两个人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汪雪莺能感觉到马骁身上那种纯真的孩子心性,这样的富家少爷也是十分难得。他俩就像寻常姐弟一样坐在衣箱上聊着天。 “劳动二少爷,去把茶给我倒上一杯,我再与你细说。”汪雪莺整理了半天,又疲累又口渴的。 “哎!”马骁得了令忙不迭的去倒茶。然后捡了一个小板凳坐下,一只手托着腮,认真的听汪雪莺说话。 “溪舟,幼年时随我们戏班在苏州,素来吃惯了苏州的茶饭,茶是最爱茉莉香片,如果能配上各色小点心就更好了,饭食自然也是喜欢鲜甜口味的。”汪雪莺说,她又喝了两口茶,想到了幼年时的沈溪舟,就觉得十分玉雪可爱,不禁勾了勾唇角。“你别看他那么严肃的一个人,其实一直喜欢吃各色苏式甜点,像个小孩子。” “大师兄他一直都是这么严肃么?”马骁问。 “也不是,他小的时候,也很缠人,和你现在一样,莺姐姐,莺姐姐的叫。”汪雪莺回忆着那段青梅竹马的时光。 “那他是啥时候变成黑面神的。”马骁问,他只恨自己没早点认识沈溪舟,错过了他温柔缠人的样子。 “大概是父亲病了以后,戏班的负担开始渐渐沉重的时候吧!”汪雪莺的神情由微笑转为了落寞。 “以前有父亲依靠,我们还可以做个无忧无虑的孩子,现在那座可以依靠的山倒了,他便坚强起来,变成那座山,让我们依靠。”汪雪莺带着些许内疚和遗憾。“这几年好多了,你不知道那几年难的时候,要不是大师兄的努力,我们梓园可能早就不存在了。” “......”马骁觉得沈溪舟才是那个应该被怜惜的人,自己从小虽说没了母亲,在帅府也是锦衣玉食的过着,哪里知道什么人间疾苦。以前马骁从来没有想过,沈溪舟这样的孤儿,是怎么变成如今的沈老板的。他只看到了他最风光照人的时刻,并不知道这些的背后藏着多少不愿言说的隐衷。 汪雪莺见他低头不说话,知道是自己把话题引到了沉重的方向,连忙打岔:“你明天要和师兄去城北,怎么还不去替他收拾衣箱,整理明天要用的东西?” “啊?还要干这个?”马骁没去过,自然不知道。 “快去吧!”汪雪莺催促他。 其实也不是必须的,以前这些事情沈溪舟都是自己一个人打点的,第二天雇个车子一并送去表演的地方就可以了。论理像沈老板这样的角儿,请一两个小子丫头帮忙料理事务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可他身边并没有这样的人。一是沈溪舟为人洁癖,不愿旁人动自己的东西,二来也是不便奢华的意思,整个戏班除了做饭的几个大妈,就只给汪雪莺雇了一个小桃。其余的琐事就只是师兄弟几个人互相帮衬着就过来了。 以前遇到沈溪舟要去演出,汪雪莺也想从旁协助。只是碍于男女大防,又不好过于亲密叫人说了沈溪舟的闲话。每每这种时候都是差小桃去问,需要什么。沈溪舟自然回答不必费心。知道他的脾气,日后汪雪莺便不去叨扰,让他自便罢了。 难得这次他叫了马骁同去,那不如让他帮着料理料理,自己也好放心。 马骁熟门熟路的来到沈溪舟的屋外,轻轻扣门“师兄,是我。” “进来吧!”沈溪舟一边收拾着衣物,一边说。 马骁走进屋子,只见沈溪舟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穿着长衫,而是穿了一件短褂子,弯腰整理着东西,活动间,那段劲瘦的腰身,在褂子的边缘若隐若现,他的皮肤真白呀!马骁不禁看住了,想起自己生日那天趁乱搂过他的腰,他就后悔当时怎么不趁机偷偷摸一摸。 “有什么事么?”沈溪舟觉得奇怪这个人进屋又不说话,呆呆的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师兄,我来帮你整理吧!”马骁说着,就上去把床上的衣服拿到衣箱里。 “等一下!”沈溪舟一把抓住了马骁的手,阻止他碰自己的衣服,说:“你洗手了么?” 马骁只觉得两只手肌肤相接的地方一股热流涌入心口,整个世界都是空白的,哪里听得见他说了什么。 沈溪舟见对方面红耳赤的,想了想自己说的话似有嫌弃的意思,就放缓了语气说:“你去把手洗洗,再来整理。”这才把他的手放开。 “哦哦!”马骁忙跑到门外的水池边匆匆洗了手,又在衣服后面擦了擦,这才进了屋。 沈溪舟见他后背两边都是湿湿潞潞的水印子,就知道他是怎样擦的手了。 “以后别拿衣服擦手,拿手绢擦。”沈溪舟递过来一块手绢,白白的手绢叠的方方正正的,上面绣了几枝竹。 “师兄,上次你给我擦脸的那块手绢还没还你,你又给我这个。”马骁有些不好意思,不敢接那手帕。 “拿着吧,两块儿都给了你去用吧!”沈溪舟说着,把手绢放在他手里,继续整理。 “嗯,谢谢师兄。”马骁好好的将手绢收入衣服袋子里,想想又觉得不妥,他拿出来,放在胸前的那个口袋里,贴着自己的心口放好。 “师兄,你平时都自己洗衣服的么?”马骁问。 “??难道你的衣服不是自己洗么?”沈溪舟觉得他这个问题很烂。 “当然洗。”他赶快说。“这么说你给我那些也是你自己洗过的咯?” “??我没洗干净么?”沈溪舟越发摸不着头脑了。 “不是不是,很干净。”马骁连忙说,他下定决心,回去要搂着那些衣服睡! 两个人默默的收拾着东西,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着,沈溪舟觉得很温暖。 从来没有人帮他一起做过这些。他一个人向来独来独往,独自收拾,独自去搭戏,又独自回来。为了支撑戏班,为了在梨园立足,他一个人独自走了太久。仿佛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在他二十年的生命中,除了师父会交待:“溪舟,我们明天要去......”同辈的师兄弟中,从来没有人向小瓶子一样离他这么近,笑嘻嘻的说“师兄,明天见,明天我们一起去。” 他的屋子,他的心,慢慢的有了这个人的温度。 一起去,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马骁:师兄,你给我洗衣服么! 沈溪舟:你怎么自己不洗? 马骁:你见谁家的少爷自己洗衣服了? 沈溪舟:......默默收拾衣服退下。 第11章 回到帅府,马骁便积极的准备着明天陪沈溪舟去演出的事情。他差肖平去准备上好的茉莉香片,又差人去杨氏点心铺去买几样甜点。 “买最好的!”他对家里的下人说。 “是,二少爷。” 待人正要出门,他又把人喊回来,“捡四样,普通的,好吃的买。”买太贵了岂不是暴露身份。要是明天沈溪舟问起来钱的事情,他便推说是莺姐姐给的就好了。马骁心里盘算着,莺姐姐肯定会认。 肖平这边买了茶回来,“少爷,金骏眉也给你买了些,我这事办的可以吧!”他一脸讨好的笑,等着表扬。 马骁却用手上的杂志卷起来,敲了他的头一下,“可以个屁!你知道我买茶干什么?你就自作主张?” 肖平揉揉头嘟嘟囔囔到:“怎么不知道,我可都看见了,是谁抱着人家不撒手。”肖平嗲声嗲气的学着马骁带着哭腔的样子说:“师兄,我想妈妈了!” 马骁的脸腾的红了,“你小子那天都看到了?”他丢下手里的杂志,有些紧张。 肖平见他羞了,更得意了“我还以为你夜不归宿的,是早就把人吃到嘴里了。” 马骁又羞又气,抄起手边的杂志就一顿猛打。“什么?你这个小流氓,我明天和大太太说,辞了你算干净!” 肖平边躲闪边笑闹着说:“你去呀,你去我就和大太太说你的秘密,说你捧上戏子了!” 马骁把他抓过来,狠狠的揍了几下,“你小子是胆大包天了呀!看我不撕了你的皮!” 肖平见躲闪不过,恐要遭殃,于是便打岔:“二少爷,二少爷,你仔细手疼,打我事小,耽误了你明天的大事可怎么好啊!” 马骁便停下手来:“还好意思说,是谁涎皮赖脸说浑话来着!我看你就是皮痒欠揍!” 肖平连连称是,又把买好的茶递给马骁过目。 “嗯!是上好的金骏眉,只是这个太贵重了,不合我在戏班的身份。算了吧!先放着。”马骁说。 “二少爷,你当真要捧那个黑面神?”肖平问。“你以前不是挺讨厌他的么?怎么突然......” “你懂什么?”马骁白了他一眼,“再说了,我的事情,我自有主张,你插什么嘴!” “是是是。”肖平见自己失言了便不敢做声了。 马骁心说,我看上的人,就一定会弄到手! “啊......”马骁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好久没起那么早了。他早早的来到梓园,和沈溪舟一起把那些衣箱和自己带着两个硕大的食盒搬上车。累出了一身汗,虽然是夏天,清晨还是有些凉,此时小风一吹,把他凉了一个激灵。马骁从瞌睡中彻底醒来了。 “带这么些东西,干什么!”沈溪舟白了他一眼,“车上都快装不下了,你不知道要轻装出行才便宜么?” “是是是,师兄交待的是,我记下了。”马骁低着头答应着,心里暗暗骂到,还不是为了哄你开心,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时至夏末秋初,晨晚间添了几分凉意。坐在车里,身上出了汗的衣服还有些湿,马骁一直觉得冷,哆哆嗦嗦起来。也怪自己没有早起的经验,直接穿一个薄棉褂子就出门了。 “披着吧!”沈溪舟见不得他可怜的样子,把自己身上的马褂脱了,给他扔了过去。 “哦!”马骁接过来披上,马褂上还带着沈溪舟的体温,暖暖的。这一大早的,值了! “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知道个冷热!”沈溪舟说。 沈溪舟这个人真可恶,总是前一秒还甜蜜温馨,下一秒就冷酷无情! 说着到了剧场,马骁就下车,和剧院的余老板打过招呼,然后和其他几个帮杂的伙计一起把几个箱子搬下了车。 “沈老板,久违了!”一个穿着浅蓝色半袖连衣裙的漂亮小姐走了过来。 “李小姐,别来无恙。”沈溪舟拱手行礼。 马骁感觉这个女子有点眼熟,却又说不上是在哪儿见过,反正是铁定见过的。 “前几次,沈老板都是匆匆忙忙就卸妆走了,未曾有机会说话。今日知道你在这里演出,特地早早的来恭候大驾。”李芷衡非常温柔,声音也是软软的,似是叶底黄莺婉转啼。 “对不住了,沈某总是俗务缠身,怠慢了小姐。”沈溪舟始终彬彬有礼,温柔谦恭。两个人就像戏文里的才子佳人初见面,一个弱质芊芊娇小姐,一个文质彬彬穷书生。 “唉!那个和沈老板一起来的。”余老板叫到“快过来!” “来咯!”马骁不得不过去,心里却十分不快意。这个李小姐的出现,让他心里堵的慌。 又是整理东西,又是给化妆的师傅帮手,给大家准备热毛巾卸妆。倒全是他在戏班常干的活。只是心里有事,十分介意那个李小姐。一有空,他立即溜到前台去盯着李小姐在做什么,又看看沈溪舟唱什么。 “唉唉,是不是特别漂亮?”一个一起帮杂的小伙计,见他一直看着李小姐,以为他喜欢人家。 “嗯。”马骁混乱应着。 “别想了,癞哈蟆想吃天鹅肉。”伙计讪笑道“人家是沈老板的戏迷,好多年了,沈老板的演出,她从不缺席。” “......”你才是癞哈蟆,你全家都是癞哈蟆。 “再说了,她是李总长的亲侄女,咱也高攀不上。”伙计拍拍他“走啦,兄弟,别想那些没用的,我们呐,干活捞饱肚子是正经。” 原来是李家的小姐,是在总长大人家见过,还是在戏园里见过,马骁猜测出了觉得她面善的原因了。他心里不舒服,又说不上是哪儿不得劲。算着沈溪舟差不多该下来了,他把茶泡好,稍凉了一会儿,就放在保温的盒子里温着。 他忍着心中的郁闷,见沈溪舟下来了,立刻忙着去换衣服,又贴心的倒了茶。 沈溪舟抬起茶喝了一口,便不动了。 “怎么了,不好喝?”马骁见他那个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便问“还是茶烫了?凉了?” “谁泡的茶。”沈溪舟问。 “我。”又怎么了这个人性子也太难捉摸了,不会是又生气了吧。 “嗯。”沈溪舟把茶喝完,匆匆的上台去了。 嗯,是什么意思,到底是开心呢还是生气呢?? 三场戏下来,沈溪舟总算可以休息片刻了。马骁给他续上茶,又拿出点心来。他准备了四样点心,梅花糕,海棠糕,百果蜜糕,枣泥拉糕。四种糕点分别放在四格里,拼在一起精巧好看,让人食欲倍增。 马骁把筷子递给沈溪舟,沈溪舟也不言语,接过筷子,把每样点心都尝了一点。 “杨氏点心铺买的?”沈溪舟问。 “是。”要不说这个人嘴毒,这也能尝出来。 “你哪来的钱?”沈溪舟眉头微蹙,似有不快。 “莺姐姐给的。”马骁早有对策,便依计行事。 “你吃过了么?”沈溪舟又问。 “没。”他一向不喜欢吃这些甜东西。 “那你也吃点。”沈溪舟把筷子递给他。马骁依言夹了一块儿,又香又甜,松软油润还不错。 “想吃你就多吃点。”沈溪舟见他吃了觉得还不错的样子,眉头舒展开了。没想到这个孩子,平时大大咧咧毛刺刺的一个人,伺候起自己来尽然十分用心。 喝茶时,他觉出了那是茉莉香片,便有些讶异,不仅茶的味道合他的心意,就连冷热也是恰到好处。每每在外搭台唱戏,哪里讲究得了那么多,不过是有什么茶就喝什么,不好喝就忍着少喝几口,没茶就喝白开水,就这样过来的。茶的冷热也是难掌控,谁知道什么时候泡的茶,续的水。赶上才泡的,烫的下不了嘴,赶上搁时间长的又早已凉透。 始终身边没个合心意伺候的人。他从不愿要求什么,免得招人话柄说他沈溪舟拿架子,装腔作势的。 那些点心也是他素来爱吃的,他平时不愿多买,总觉得不是正经吃食,浪费钱。但是私心里还是很想念那种甜丝丝的味道。每次吃到这种家乡味,就让他想到小时候和师父师姐在苏州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那时候多好,不用为唱不好戏懊恼,不用为生计考虑......路边卖一块糕,就能从口里甜到心里。 想想今天这些香茶和点心,心中熨帖舒爽。头一次有人这样细心的为自己打点着,头一次有人在乎自己的喜好,在他冰冷而孤寂的心中,融入了一点点的欢欣。 “那个李小姐和你早就认识了?”马骁见沈溪舟似乎心情不错,便问出口了。 “问这个做什么?”沈溪舟又夹了一块儿糕。 “我看她,很喜欢你的样子。”马骁一步步试探着。 “她只是喜欢我的戏。”沈溪舟说,“你不要乱想胡说,人家是一个姑娘家的,名声要紧。” “那你喜欢她么?”马骁又问“你偷偷告诉我,我绝不告诉第二人。”说着附耳上去。 “喜欢!”沈溪舟见他这幅样子,好笑的很,忍不住逗他一下。 “啊!”马骁大吃一惊,他立下的一定要把人弄到手的雄心壮志,到底还有没有可以实现的一天?心中正在七上八下的时候,耳朵上一阵剧痛。 沈溪舟揪着他的耳朵狠狠拧了一把,“我就喜欢拧这些爱瞎打听八卦的耳朵!” “师兄,我错了,撒手,耳朵要掉了!”马骁疼的龇牙咧嘴。 沈溪舟松了手,起身要走。 “那到底喜不喜欢么?”马骁还不死心。 “怎么,另一只耳朵也不想要了?”沈溪舟冷冰冰的说。 “要的要的。”马骁忙捂住另一只耳朵不敢再多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师兄:哼!我可不是几块甜点就可以骗到手的男人! 马骁:那你还吃了那么多? 明明是口嫌体正直 师兄:“......”我只是单纯的喜欢吃甜的!和你没关系! 马骁:“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真香怎么写!” 第12章 从那以后,沈溪舟每次要去单独演出,必定是带着马骁一起去。他就像是沈溪舟雇的伙计,为他打点各种琐事。马骁也开心,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小瓶子,最近很开心嘛?”莺姐姐见他这几天都欢欢喜喜的,也不躲懒,也不找她抱怨。 “嗯,最近跟着师兄常看演出,师兄又给我说戏,我进步了不少。”马骁近日可不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么。他跟着沈溪舟外出演戏,两个人关系亲密不少。候场时,沈溪舟也会对他唱戏指点一二。他便理所当然的该蹭蹭,该拉手拉手,占尽便宜。 “哦?你是真的喜欢上唱戏了?”莺姐姐觉得马骁和以前不一样了,人也勤快了,每天也能早起了。时不时还能在院子里看见他练功和吊嗓了。 “嗯,是真的喜欢了。”马骁说。是真的喜欢上沈溪舟了。这些日子的相处让马骁也摸准了这个黑面神的脾性。他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嘴上总是不饶人,心里却是最疼人的。看马骁忙前忙后的,他也不落忍,总是偷偷的在剧院老板给的薪酬中,又添上一些。 他以为马骁不会知道,却不知道伙计们领了钱自然是会互相通气的。别人都是直接找剧院老板拿的,只有马骁的是剧院老板,连同沈老板的那一份一起给沈溪舟,然后马骁再找沈溪舟拿。这多出来的部分,是哪来的,马骁自然一下就清楚了。 趁大伙都吃中饭的时间,他又拉着松亭,去柴房边,说了近日他和沈溪舟的事情。 松亭边听边笑,半晌只说了两个字,“有戏!” “那个李小姐,是个麻烦的事。”马骁近日唯一苦恼的就是这一件了。 “有你在他身边守着,那个李小姐又近不了身,怕什么?”松亭白了他一眼。沈溪舟还没答应他什么呢!这家伙到先护起食来了。 “那个李小姐长得漂亮,又很有学识的样子,还很懂戏。”马骁说着,心头泛起了酸涩的滋味。是啊,同样是富家子弟,怎么自己就这么不学无术呢!“我要是师兄,我也选她了。” “哟!醋坛子翻了!”松亭笑道。“你放心吧!我说有戏就有戏!” 吃过中饭,马骁正准备回去,出门就看见李芷衡,带着另一个西裤、衬衣打扮的女孩进门了。真是白日里不能说人啊,怕什么来什么。 “你找谁?”马骁挡在了门前,非常不高兴的样子。 “你是沈老板身边的小伙计吧!”李小姐笑盈盈的说。“我们在剧场见过的。” 马骁怕李小姐识破他的真实身份,忙偏过头去,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脸,摆手道:“不认识,不认识。” “咦?我没看错啊!”李小姐觉得奇怪,“我们找沈老板有事,他在么?” “不在,不在,出去了,小姐们请回吧!”马骁想速速把人赶出去。他才不想让她们见到沈溪舟。 “李小姐,怎么亲自上门了,有事么?”沈溪舟在花厅里,听见了门口的说话声便走了出来。 “沈老板,原来你在呢?”李小姐见了他,立即展露了笑颜。“这是我的好朋友陈思敏。她也很喜欢昆曲,可惜很小就跟父母在国外生活,没多少机会好好听戏。听说了您精于此道,又是业界的翘楚,便央求我带她来拜访您。” “沈老板,你好,久仰大名。”陈思明主动伸出手来。沈溪舟是传统的人,见到对方此举,略显得尴尬。初次见面就握人家女孩子的手,似乎不太合适,不握又显得没礼貌,于是便虚虚的碰了碰对方的手,迅速的收回了。 “不敢当,不敢当!李小姐过誉了,两位快里面请。”沈溪舟把人迎到了花厅。 “.......”马骁在一旁完全被当成了透明人,而且那个陈小姐竟然握了沈溪舟的手!他当然不能回家咯!眼见快到嘴边的肉,还能让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抢了不成?就算是冒着被李小姐认出来的危险,他也要去盯着沈溪舟。 马骁跟着他们三人来到花厅,给他们倒上茶,拿了点心。也不退下,就在一旁冷眼看着。 “沈老板,我听的昆曲不多,只是记得有一支袅晴丝什么的,特别有韵味。” “嗯,你说的是《牡丹亭.惊梦》里面的一段。”沈溪舟看着小瓶子没走于是便说“小瓶子,你唱一下步步娇。”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马骁也不扭捏,这几日他确实有用功,这又是练熟了的,于是张口就来。 “哇!你原来会唱戏?”李小姐觉得很惊奇,他一直以为马骁只是个干杂活的小伙计。哪里能想到,这人唱戏也那么好听。 “真好听,这位老板贵姓?”陈思敏又朝马骁伸出手,准备和马骁握手。 “他是我的小师弟,还没登过台,陈小姐太抬举他了。”沈溪舟上前拱手行礼,把陈思敏拦了回去。 “我觉得昆曲好美好美,可又说不上来,是哪美?”陈思敏说。 “昆曲之美在于唱词中的意境,他将环境和人物的心境合二为一,景由心生,心随景动的感觉最美不过。”沈溪舟说。 “沈老板,我们已经在周园订好了茶席。那里湖光山色,美不胜收,最适合谈这些风雅趣事,不知道沈老板肯不肯赏脸。”陈思敏说。 沈溪舟想婉拒,自己一个大男人和两位小姐同坐,有些不好看。 “沈老板,您就赏个光,我这位好姐妹,可是真心的喜欢昆曲啊!”李小姐又说。 别去啊!沈溪舟!马骁心里念着! “这位小师弟,要不要同去,我还想听你唱几个其他的。”陈思敏又说。“如果沈老板不方便,那么小师弟去也可以啊!” “不必了,我去吧!就不辜负两位小姐的美意了。”沈溪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不希望马骁单独和她们在一起,一听要带马骁去,他就不乐意了。 三个人坐上了汽车走了。汪雪莺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问马骁:“这是什么人哪?他们干什么去?” “师兄的追求者。”马骁垂头丧气的,“师姐,我回家了!” “唉?你怎么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巴巴的?”汪雪莺见他无精打采的“是病了?” “嗯,可能被中午的毒日头晒蔫了吧!”马骁正在心头不爽,不想多说。 这些年不乏有戏迷,追求者上门,汪雪莺见的也不少。沈溪舟向来都是礼貌而疏远的婉拒了对方,没见和谁相约出去过。对方又是教养不俗的两个小姐,可能是溪舟自己也有几分意思,才会破例。自己心里酸涩难当。他希望沈溪舟有个好人相伴一生,又害见到沈溪舟真的爱上什么人。自己坐在花厅里出了一会儿神。 “二少爷,你这是病了?”肖平看着灰溜溜回到家的马骁说。 “嗯,我困,躺一会儿吧!”马骁趴在床上。 最近的天气真的变幻莫测,刚刚还烈日骄阳的,不一会儿就电闪雷鸣下起了大雨来。 一个惊雷把马骁从梦中惊醒。他首先想的是,糟糕!沈溪舟没带伞,他怎么回去! 算了,没准人家已经回去了。他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可还是放心不下。周园,也不远,要不然去看看? 想到这里,他爬起来,捡了一套沈溪舟给他的衣裳穿上。匆忙下了楼,拿了两把伞就准备出门。想了想,他又放下了一把伞,决定只拿一把伞。 “二少爷,下雨了,你这是去哪儿?怎么不用车啊?”肖平追在他后面问。 当然不能用车,这不暴露了么。“不用跟我,我很快回来!”马骁说完打开伞,冲进了雨中。 周园门口,三个人正准备各自回家。抬头看见乌云蔽日,少倾,幕天席地的雨丝,密密麻麻的在天地间织满了一张大网。 “下雨了!要不我们等雨停了再走吧!”李小姐说,他想多陪沈溪舟一会儿。 “我们不是还有车么,先把沈老板送回梓园吧!”陈思敏说。 “不敢劳动两位小姐,你们先回吧!我等雨停再走就可以了。”沈溪舟自然要为女士考虑:“下这么大的雨,小姐们还不回去,家里面该担心了。” “那沈老板怎么办?”李小姐不免有些担心。她抬头看看那些稠密的乌云,估摸着这场雨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停。 “劳你挂心了,我一个大男人,没什么好担心的。即便是淋点雨,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快上车吧!”沈溪舟再次推让。 三个人正在为难,只见雨中一个人打着伞,朝他挥手喊道:“师兄!” 细密的雨丝让人看不清楚,可是声音不会听错。是小瓶子!他竟然冒雨来接他!沈溪舟心头一暖。 李小姐仔细打量着这个小伙计,从未见过如此尽心尽力的伙计。 “小师弟!你来啦!”陈思敏伸手和他打招呼,又转身对沈溪舟说:“你师弟人真好,看见下雨了,还知道来接你。” “两位小姐放心!请上车!”沈溪舟说。见马骁打着伞来了,那二人道别之后,就放心的上车走了。 小瓶子渐渐走近了,他打着一把大大的纸伞。衣裳倒是没湿,脚上的布鞋和裤脚却全部湿透了。 沈溪舟黑着脸对马骁说:“真是个傻瓜!冒着这么大的雨来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师兄:“下这么大的雨怎么不知道拿两把伞?”内心又暖又心疼 马骁;“那两把伞怎么能和师兄亲密无间呢?” 师兄:“你个鬼灵精!” 第13章 “我就是想起来,你出门时没带伞!”马骁委屈极了,冒雨走来,鞋都湿了,也讨不着一句好话。 “你傻呀!”沈溪舟又感动又心疼。“不是有汽车么。” “你不是不愿意坐么?”马骁说。 沈溪舟看着伞下的那张清秀面孔,丹唇轻启,明眸善睐,真好看。因为跑的匆忙,头发乱乱的搭在光洁的额头上,有些傻气。 沈溪舟伸手,轻轻把他那几缕调皮的头发拨到耳后:“走吧!” “哦!”沈溪舟比他略高一些,马骁把伞举起来了一点。 “你就带了一把伞?”沈溪舟问。 “嗯,没多余的伞了。”马骁抬头诚恳的望着他。 “......”沈溪舟无话可说,也受不了他这种目光,便走进雨伞,一起走了。 两个人同撑一把伞,靠的极近。马骁怕沈溪舟淋着雨,一直把伞倾斜到他那一边,自己的大半个肩头都淋湿了。 “你过来一点!”沈溪舟看着他淋湿的肩头说。 “好。”马骁依言靠近了几分。 “再过来点!”沈溪舟又说。 “......这,怎么过来啊!再过来就靠你怀里了!”马骁不是不想过来,他也很为难。 沈溪舟听他这么说,干脆把靠近马骁的那条胳膊抬起来,搭在他肩上。这样两个人基本都不用淋雨了。 马骁的脸刷的红透了。这回真的是靠在沈溪舟的怀里了。他的后背挨着他的胸膛,那只觊觎了很久的玉手,此刻就放在他肩头,只消稍稍的一偏头就能蹭到自己的脸。这个亲密的距离,真是妙极了。他不禁感叹自己出门时,只带一把伞,这个英明的决定。 “脸那么红干什么?你上次不是还直接往我怀里扑了么。”沈溪舟不忘逗他。 其实自己也好不到那去,这个姿势马骁的后背靠着他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衣料向他传递着属于他的温度。他只要一呼吸,马骁身上的那种混合着独特烟香的气息就扑面而来。他的脸也红了,只不过马骁不敢抬头看他,才没发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沈溪舟对这个小瓶子也有了些不一样的感觉。他那么仔细的伺候他,那么贴心的照顾他,沈溪舟不是没有感觉。他开始觉得奇怪,渐渐地习惯、喜欢马骁照顾他的这种感觉。时间一长,他甚至不喜欢看到马骁在剧院帮杂的时候,去照顾其他演员。他喜欢欺负他,常常逗得他脸红,自己就会觉得很得意。他的小瓶子只是他的,他只能对他那么细心,那么照顾,也只能被他一个人欺负。 保持这个暧昧的姿势,两个人各怀心事的走了一段路。沈溪舟和马骁都屏住呼吸,气氛有些紧张,谁都没有说话。沈溪舟放在马骁身上的那只手也有些发酸。他连手指头都不敢乱动,生怕引起马骁的不适。 “师兄!”马骁喊道。 “怎么了?”沈溪舟生怕他说出,师兄你别搂着我了,或者说师兄你的胳膊搭在我的肩上不舒服等话。 “我的手酸了,你能不能撑一会儿伞。”一路上一直是马骁撑着伞,他是实话实说。 “......”沈溪舟依言接过伞来,长舒了一口气。 马骁空下来的两只手不知道该怎么放。他想偷偷摸摸的搂搂沈溪舟的腰,又害怕他训斥自己,把好不容易的亲密时光给破坏了,只好老实的抱在胸前。 这时迎面走过来一对情侣,男孩子搂着女孩的肩,女孩的手搂着男孩的腰。看起来甜蜜又自然,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与他们擦肩而过。 马骁盯着他们看了看,又抬头看看沈溪舟。他觉得他们两个男的在雨中这别扭的姿势实在是傻透了。 “干什么?”沈溪舟察觉到他异样的目光。 “不干什么。”马骁回答。幸好自己没有搂沈溪舟的腰,不然多尴尬呀! “你可别想搂着我的腰,那样看起来也太傻了!”沈溪舟说。他也说不清是不想让小瓶子搂着他,还是希望小瓶子搂着他。 “.......”谁那么想了!马骁心想,然后依旧老老实实的把手抱在胸前。沈溪舟就这样心满意足的把他半搂在怀里,一路走回了家。 到了梓园门口,马骁见沈溪舟进去了,就转身准备回家。 “等一下!”沈溪舟看着他湿漉漉的肩头和鞋子裤子,又叫住了他“你把湿衣服换了再走。”人家为了他雨中送伞,他怎么忍心看着他穿着湿衣服就走。 “好!”马骁也觉得湿衣服贴在身上不舒服,就跟着沈溪舟进去了。 沈溪舟打开衣柜,找出了一套自己以前的衣物,和他给马骁的那些差不多大小,应该合身。他递给马骁,“换了吧!”然后自己出门去了。 他去找汪雪莺报平安,免得师姐担心。又说自己已经吃过晚饭了,不必准备了,然后回到自己的屋子。 屋门虚掩着,他便开门进去了。只见马骁在里面接了盆水,光着背正拿湿衣服沾水擦背。 沈溪舟看到那个情形,心中一惊,迅速的退了出来,把门关上。并对着里面的人生气的说:“你换衣服都不关门的么?” “师兄,你回来了!”他迅速的套上衣服,把门打开,笑着说,“只是露个背,没人会看的,再说大家都是男的有什么关系呢!” “......”是啊,大家都是男的,有什么关系呢?沈溪舟也觉得自己很奇怪。为什么自己看到那场面就生出一种非礼勿视的感觉来?“让你换个衣服,你怎么擦上背了?” “我怕把你的衣服弄脏。”马骁说,他知道沈溪舟这个洁癖的性情。 “换好了?”沈溪舟问。 “嗯。”马骁回答,他把水盆里的水倒了,又干干净净的洗了几遍盆,才放回盆架上。 “我回去了!师兄。”马骁把湿衣服整理了一下,拿着伞准备走了。 “去吧!” “谢谢师兄的衣服。我会洗干净还你的!”马骁笑着挥挥手,露出了洁白整齐的牙齿。 沈溪舟立在门边朝他挥挥手就转身进了屋。回到屋里,他好不容易才平复了自己的心绪。为什么最近他时常觉得小瓶子特别好看。那个笑容,那双眼睛,真好看。那个人笑嘻嘻喊自己师兄的样子,闭上眼睛就会出现在他脑海里。沈溪舟觉得,他大概是着魔了吧! 才到家门口,马骁就看见肖平在门口徘徊。 “二少爷,你总算回来了!大帅回来了!”肖平见他回来了急忙迎了上去。 “知道了!把我的衣服拿来吧!我换了就下去。”马骁快速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换过衣服,就下楼去了。来不及处理的那些湿衣服,被匆匆扔在了床边。 下楼一看,一家人齐聚在桌边,只有他的位置空着。这样的画面非常难得,马大帅总是忙于公务,很少能和大家一起坐下来吃餐饭。 “怎么才下来!”马大帅有些不悦。 “父亲,我刚回来。”马骁只得说实话。 “去哪了?”马大帅说。 “和朋友们玩了一会儿。”马骁低头说。 “哪个朋友?下雨天,怎么不叫司机跟着。”马大帅说。 “周礼安他们。”马骁只好说,问到这个份上,他觉得马大帅不会在深究什么了。 马大帅神色稍霁,示意下人摆饭。一家人开始吃饭。 “前日我见到戴秘书长,他还提到你。有时间你上他家去看看戴夫人。”马大帅吃起饭来。 “嗯,我会打电话联系的。”马骁答应着,从戴莉丝回国以后自己的确还没去过戴家。 “周公子也是承袭祖业,在纺织厂学着做经理,你对自己以后就没有点规划?”马大帅说。 “哦,听父亲的安排。”马骁回答。马大帅在家里是说一不二,现在这么问也并不是想征求马骁的意见,只不过是要传达自己的意思罢了。 “我看你也是时候跟着我去部队锻炼锻炼了!”马大帅说。 “骁儿还小呢!不急不急!”大夫人笑着说“部队太艰苦!大帅也舍得!” 马骁心里清楚得很,大夫人这话听起来是心疼自己,其实是最不愿意自己去部队的,怕他分了大哥的权。 “骓儿也是十八岁就去的部队!你怎么不心疼!”马大帅也不是傻子,大夫人棉里藏针的这一套,他清清楚楚。“可见你是个偏心的了。” 大夫人低头吃饭,也不言语了。马骓马骅两人更是不敢言语。 “依我看,也不必装模作样的读书了。他成日在家游手好闲,和那些纨绔子弟一块厮混,有什么好的!”马大帅讲起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有些生气了。“听说你最近还喜欢上了听戏?” “哪的话儿,并没有的事!”马骁吓得腿软,不知父亲知不知道他偷偷去戏班的事。 “收收心吧!咱们军人和那些政客不一样,人家靠的是三寸不烂之舌,纵横捭阖的权术。我们要靠自己的血汗,才能闯出一片天地。”马大帅教训到,“你也不小了,不敢说叫你建功立业,好歹要有个自己安身立命的地方。” “我知道了!”马骁赶快应承着。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师兄:“最近时常觉得小瓶子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 马骁:“师兄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师兄:“我没有,我不是,别胡说!” 内心十分惊慌! 第14章 吃完饭,回到屋里,马骁正准备把那些湿衣服拿去清洗。他明明记得自己放在床边的,怎么吃个饭的功夫,衣服就不见了? “肖平!肖平!”他急的大叫! “二少爷,我在这呢!”肖平见他着急,赶快跑了过来。“出什么事了!” “我衣服呢?”马骁火急火燎的,一边问,一边还在床边翻找。 “什么衣服?”肖平也摸不着头脑。 “就我穿着回来的衣服,我刚刚扔床边了。”马骁说。 “哦,刚才王妈妈过来收拾屋子,我去问问她!”肖平说。 “我和你一起去,赶紧的!”马骁随着肖平急匆匆的来到下人们洗衣服的地方,找到了王妈妈。 “那堆湿衣服啊!湿乎乎皱巴巴的!我还以为少爷不要了,就捡到我这里来了。”王妈妈把那堆湿衣服拿出来。 “少爷,这衣服你还要?”王妈妈问“我洗干净再给你送去吧!” “不用了,快给我吧!”马骁一把夺过衣服。 肖平和王妈妈两个人诧异的看着他们的二少爷。 “我要自己洗!”马骁立下了又一个雄心壮志! 这些天都忙着跟沈溪舟去各处演出,马骁很久都没睡懒觉了。今天难得不用去,他睡到了太阳晒屁股。 “二少爷,你忘了昨天答应大帅的事情了么?”肖平提醒他。 “嗯??什么事情?”马骁睡得头昏脑涨的,昨天晚饭的时候说了那么多话,谁记得他答应了父亲什么。 “去拜访戴家啊!”肖平说,“你不趁着今天去,过几天你又要去追你的好师兄,啥时候能去?” “是啊!我这就去给戴小姐打电话吧!”肖平说的在理。 “慢着,可不好空手去别人家吧!”马骁还没忘记这茬儿。 “早备好了!都说我办事可以了!”肖平说。马骁觉得肖平最近机灵了很多。 “哪位高人指点的你啊?怎么这么懂事了!”马骁说。 “秘密!”肖平嬉笑着说。又催促他打电话去。 戴夫人接到电话自然是很开心,关怀备至的询问有没有用过饭,怎么过来,要不要去接等等一些话。马骁自然是礼貌的一一回答,小时候他就时常去戴家,与戴夫人也是十分亲密的。戴莉丝12岁左右时就和戴夫人一起去了英国,不久前才回来。马骁也是好几年没见到这位和蔼可亲的伯母了。稍作准备,他就要了车,准备去戴家。 “大哥!”下楼时就遇到了马骓,马骁主动和他打招呼。 “二弟,这是要去哪儿?”马骓问。 “去戴公馆,看看戴夫人。”马骁说完准备走。 “昨天父亲与你说去部队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马骓拦着他继续问。 “不怎么想,听父亲安排。”马骁并不想和他多说,况且司机已经在楼下等候多时了。兄弟二人平日里并无交集。不过是井水不犯河水维持“兄友弟恭”的表象罢了。 “二弟,部队可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大可不必为难自己。”马骓拉住马骁的手臂,依旧不放马骁走。 “大哥,这个事情,我没有选择的权利,你不是不知道,这个家一切都是听凭父亲的安排的。”马骁挣脱了马骓的手。 “二少爷,您下来了么?”肖平在楼底下喊道。 “大哥,我再不走要迟了。”马骁说着,就赶快下楼去了。 马骓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睛里透着精光,忽明忽暗。 戴公馆是一座新建的巴洛克风格的小型城堡式的别墅。高高的立柱撑起拱形的回廊,回廊顶部有大量精美的雕塑。马骁不管来几次都不免感叹这戴公馆的美妙华丽。 门口的守卫一看是大帅府的车,便打开了大门,绕过喷泉池,汽车直接开到了大厅的门口。 “骁哥哥,你来啦!欢迎,欢迎!”戴莉丝高兴极了,她和以前一样早早的等在了大厅的门口。 “莉丝妹妹,让你久等了!”马骁下车。肖平把准备的礼物,递给了戴府的下人。 “骁哥哥,我们上去吧!”戴莉丝挽着马骁的手,走进大厅。两人顺着大厅两边的楼梯来到了二楼的客厅。 “伯母!下午好呀!许久不见,您还那么健康漂亮!”走进客厅马骁就看到,戴夫人坐在正面的沙发上,便上去鞠躬问好。 “快过来我身边坐!”戴夫人拉他坐下:“骁儿呀!我时时在家念着,你虽不是我家的孩子,却叫我牵挂得紧!”戴夫人疼爱这个漂亮乖巧的孩子,还因为是深知这是自己掌上明珠的心上人,爱屋及乌,怎么能怠慢了他。 “母亲,你好偏心啊!怎么不见你这样疼我!”戴鹏祥坐在左边的沙发上酸溜溜的说。 “老三,你都多大了!还要缠着母亲?”大嫂说。 “大嫂,不是我拈酸吃醋,你来咱们家的这些年,哪儿回看见母亲如此对我过?”戴鹏祥愤愤不平。 “三哥,别恼,我替母亲疼你还不行么?”戴莉丝乖巧的坐在了戴鹏祥旁边。 “算了吧!你人在我身边,心早就飞你骁哥哥哪儿去了!”戴鹏祥笑她。 “三哥......”戴莉丝娇嗔道,握着她的粉拳,狠狠的锤了戴鹏祥几拳。 “唉,老三,你可别怨母亲偏心,你难道没听说过,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的俗话么?”大嫂调笑着。在两家人心中,马骁和戴莉丝的早就是一对了,只等年龄到了便宴请宾客,昭告天下。 戴夫人坐在沙发上,乐呵呵的看着一众子女闲谈玩笑,享受天伦之乐。 “二嫂,你看他们可坏了!总是拿人家开玩笑!”戴莉丝跑到二嫂身边撒娇。 戴家二嫂是戴鹤祺的夫人,出自诗书之家,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闲事不理,一心只看她的书,温柔娴静的冷美人。 “四妹妹,你别生气,尝尝今天的饼干吧!”她微微一笑,把桌上放着曲奇饼干的盘子,递了过来。 戴夫人摩挲着马骁的手说:“看你们和睦,我很高兴,我说件旧事给你们听。”几个人便安静下来,都看着戴夫人。 “以前啊,我怀孕的时候时常爱吃酸,他们四个孩子都是这样。”戴夫人说。 “是这样的,我怀我们枫儿时也这样,还听说有人爱吃辣的,有人爱吃甜的。”大嫂说。 “四个孩子里面啊!有一个孩子啊,最特别。怀他的时候,就恨不得把醋缸子都喝空了,还嫌不够。”戴夫人接着说。 “是谁,是谁?”戴莉丝眨着眼睛问。 “你们猜是谁?”戴夫人看向他们。 “不会是凤祚吧!以前没听说啊?不过也有可能,一般都是头一胎,特别一些。”大嫂说。 二嫂不说话,只是笑笑。马骁更是猜不出。 大家都疑惑着,戴夫人说:“是鹏祥!” “哈哈哈哈.......”大嫂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就笑的前仰后合。“怪不得老三成日里爱吃醋,原来是娘胎里就带来的了!” “哈哈哈哈......”马骁也没绷住,他自从知道三哥和松亭师兄的事情后,来到戴家就一直偷偷打量这个三少爷。这下没白来,他心想一定要偷偷的把这个笑话告诉松亭师兄。 戴莉丝笑的不行,想到马骁在场,放开了笑有点不雅,于是便用手绢掩着口。 二嫂则还是那副样子,只是陪着礼貌的笑了笑。 “母亲!!!到底是真的,还是你玩笑编的!戴鹏祥从沙发上站起来,又羞又恼。 戴夫人也不理他,拉他坐下:“玩笑了半日,大家都用些茶点吧!”于是吩咐下人们倒上茶来。 “我和你们小妹在英国是,也学着他们喝下午茶。这茶叶就是从英国带回来的。你们品品,是咱们的茶好还是他们的茶好。” “骁哥哥,你尝尝这个。”戴莉丝把盘子里的圆饼干,拿了一块儿递给沈溪舟。 “这是什么?我以前没见过这样的。”马骁拿起饼干左右看看,然后尝了一口,又甜又香,沈溪舟肯定喜欢这个味道。 “这是cookie,英国人喝下午茶喜欢吃的一种小饼干。好吃么?”戴莉丝问。 “嗯,可以给我一些带回去么?”马骁问. “你喜欢么?骁哥哥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吃甜的么?”戴莉丝觉得有些奇怪。 “哦,我想带一些给家里的长辈尝一尝。”师兄也算长辈吧!马骁想。 “喜欢吃就好,我们骁儿还很有孝心的!”戴夫人心情大好。“我吩咐下人给你车上装上一盒。” “谢谢,伯母!”马骁也很开心,又搞到好东西哄他的冰山美人,能不开心么? “怎么不见大哥和二哥?”马骁这才想起来。 “他们和你伯父都是大忙人,哪有空陪我们。”戴夫人说。 “是啊,只有像三哥这么不受待见的,才有空来陪二少爷,不是人人都这么有空的!”戴鹏祥说。 “老三就这脾性,你莫见怪!”戴夫人白了戴鹏祥一眼。“骁儿呀!你也不小了,就没想着以后做点什么事业?” “父亲说了,要我去部队。”马骁回答。 “骁哥哥,什么时候去啊?”戴莉丝一下急了,以前从没有问过他,小女孩想着二人总归能在一处时时相处着就行,并没有考虑过马骁以后要干什么。 总听父亲和哥哥们说时局不稳,环境复杂。戴莉丝虽不懂这些,但也是知道最近外面还是兵戈未止,各处佣兵自重,占山为王的人物层出不穷。去部队有多危险,她还是能猜到一些的,她心里非常担心,不愿意他的骁哥哥去。 “傻孩子,男人总是要建立功业才能成家的,你别担心,你骁哥哥的父亲和哥哥都在部队,还会让他受了委屈不成。”大嫂见她急红了脸,忙安慰道。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去,等父亲的安排。”马骁说。 喝完茶,几个人就识趣的散了。留下戴莉丝陪着马骁坐在露台上,露台上垂下了些紫藤花的枝条,上面开满了花,像一个大大的帘幕将两个人笼在花阴底下。 “骁哥哥,你真的要去部队!”戴莉丝还是担心马骁。 “嗯,始终是要去的。”马骁捻着花枝说。花枝下的人面如冠玉,微微一笑,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戴莉丝却低头不语。马骁见她不开心,就主动找一些其他的话题和她说:“莉丝妹妹,你说今天咱们吃的那个饼干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古可?” “是cookie!”戴莉丝笑着说,她拿过笔来写在纸上给马骁看。“这是英语。” “哦!很有趣啊!”马骁说。 “你还想知道多一些么?”戴莉丝见他感兴趣,心情又好转了一些。 “嗯,你给我讲讲吧!”马骁说。 两个人,一个讲,一个学。马骁可能要去部队了,戴莉丝心里一时高兴,一时忧伤,这样一起并肩立于花下的场景,不知道以后要多久才能再遇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马骁:“师兄,虽然这集你没出场,但是我还是想着你!” 大师兄:“不要乱想,我沈溪舟不是你能轻易得到的男人!” 马骁:“走着瞧吧!” 第15章 “师兄!在么?”午饭后的时间,马骁趁着人少,轻轻敲了沈溪舟的门。 “有事么?”早晨起的早,夏日的白昼又长,沈溪舟才换了衣裳,正准备小憩一会儿。 “师兄,我可以进来么?我有东西要给你。”马骁在门外说。他怀抱着从戴家得来的那些西洋点心。 “你等下啊!”沈溪舟坐起来,整理了衣服。又照照镜子,一切打点妥当后,才去开门。 “师兄,这是给你的。”马骁笑眯眯的走进屋子,把一个食盒子放沈溪舟的桌上。 “是什么?”沈溪舟问。 马骁打开食盒,捡了一块儿曲奇饼,往沈溪舟嘴边递:“是一些西洋点心,你尝尝看。”马骁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这个喂食的动作让沈溪舟很尴尬,他愣了一会儿。 “你尝尝,很好吃的,真的!”马骁说,把饼干往他面前送了送。 沈溪舟见那饼干香酥可口的样子,忍不住接过来吃了了一口。 “好不好吃?”马骁趴在书桌上,托着腮,盯着他看。 沈溪舟坐在椅子上把饼干吃完,只觉满口松脆香甜。 “嗯。”沈溪舟鼻子一哼。见马骁那样盯着自己看,他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把身子侧了侧。 “嗯,是什么呀?到底好不好吃?”马骁随着他转到过去,依旧看着他的眼睛,等待着他回答。 “好吃。”沈溪舟说,声音很低很低,不凑近一点,根本听不到。他感觉脸上热辣辣的,此刻他就像个害羞的大姑娘。他有些恼恨,他一个当着几千人登台唱戏也面不改色的人,现在竟然这么没出息! “师兄,你脸好红啊?是哪儿不舒服么?”马骁那双天真无辜的大眼睛眨了眨,望着坐立不安的沈溪舟,伸手准备摸他的额头。 “没有!天热,着了些暑气。”沈溪舟慌忙把他的手打开,“这些糕点,你哪儿来的?” “府里太太赏的。”马骁说“我看见这东西就想着,你八成爱吃,所以就给你留下来了,刚做出来更好吃,这搁了一宿,可能有些回潮了。” “你大中午顶着这毒日头跑来,就是为了给我这个?”沈溪舟问。 “嗯,我平时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看你吃着好吃,我心里就高兴了。”马骁设法把话说得有几分暧昧又不失分寸。 沈溪舟转过身去,不敢看马骁。他表面上平静,内心早已波涛汹涌。你觉得好吃,我心里也高兴。这句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他的喜怒哀乐,居然牵动着那个人的心!他一直背对着马骁,他怕自己再看小瓶子一眼,就会忍不住把人紧紧揽入怀中。 “师兄,我走了!”马骁见沈溪舟的背对自己,有些失落。他的师兄还真是个冰山美人,自己热乎乎的一颗心,就这样被他晾在一边。 “师兄,你的衣服,我还没洗好,过几天再给你拿来!”马骁说,他望望沈溪舟,不知道他转过身去干什么了。 原来这个立下雄心壮志的人,压根不会洗衣服。他把肥皂胡乱的擦了一通,在肖平的指导下,搓了几下就觉得手疼,手酸。要不是念着这是沈溪舟的衣服,他早撂挑子不干了。好不容易咬牙洗了半天,发现那些水印子还是没洗掉,然后他就气的把衣服扔在一边了。 “嗯。”沈溪舟仍是鼻子一哼。马骁自觉无趣,便转身走了。 沈溪舟这下是睡不了午觉了,他站在书桌前,提起笔来想写写字,静静心。竟然鬼迷心窍的写下了“心悦君兮君不知”。等他回过神来,看仔细了自己写的什么,又气急败坏的把那张纸揉成一团,扔进废纸篓。这个人就像是在他的心中下了蛊,解不掉,思还乱,闷无端。 没过几日,莺姐姐又叫了马骁过来:“你想不想登台唱一次?” “想啊!”马骁近日来,在唱戏上很是用功,进步也很大。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去部队了,他格外的珍惜练习的时光。有机会登台,就再好不过了! “过几天我们戏班答应去周园那个戏台子上为大伙演一场,柳桥家里有事告了假,你正好可以顶上。”汪雪莺说。 “我行么?”马骁心里没底。 “我问过大师兄了,他说你可以了。”汪雪莺说,她也觉得最近这个孩子不错,进步的很快。 “啊!那我唱哪出啊?和谁唱啊?”马骁听到沈溪舟肯定了他,心中有些欢喜,又有些担忧。 这些日子他也不是没努力,陪他到处演出,知冷知热的照顾着。松亭说的真心相对,他也自问尽心的做了。他一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从来没有任何一件事情让他这么用心,这么耐心的去做。可是,怎么看沈溪舟都是面无表情,不为所动。这几天在戏园里碰上,他笑盈盈的喊师兄,可是沈溪舟却有些不想搭理的意思。他寻思是不是自己太过殷勤,反倒使沈溪舟嫌恶他了。对于这第一个雄心壮志,也渐渐放下了,算了吧!果真只是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 “唱《惊梦》当然是和大师兄了,他不是答应过你,你第一次登台,他带你的么?”汪雪莺说。 “哦!”马骁想,能和沈溪舟同台演出,那么在他离开戏园子后就真的没什么遗憾了。少年时的爱恋就像青涩的梅子,明明知道它酸涩难当,可是还是忍不住尝试。日后想起来,也许还是会觉得甜蜜吧!他爱慕过一个人,是那样的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这几天,沈溪舟的心都很乱,他决定在冷静下来想清楚之前,都不去找马骁。每每碰面时,便有意避开他,独自去和其他人排练,有什么事情也是通过汪雪莺告诉马骁。 今天他在房里为了下一场演出练习了很久,汪雪莺几次来叫他吃饭,他都推辞说等会儿。 等练习完毕了,天都黑了。他已经饿的有些晕了,就自行去饭堂用饭。吃过饭他心情舒畅不少,走到院子散了一会步。月光皎洁,照得院子里亮堂堂的。院子的西北角上传来一两声吟唱声。不知是那个刻苦的师弟还在练习,沈溪舟顺着声音找了过去。 见一个人对着角落里的矮梨树唱到:“想幽梦谁边,和春光暗流传?迁延,这衷怀那处言!淹煎,泼残生,除问天!身子困乏了,且自隐几而眠。” 那人唱的不错,情态上也有个九分相似。声音听起来也不错,但细究上来还有些生涩。 听到了沈溪舟的脚步声,唱完这句,那人便转身看了过来。 万万没想到,竟然是马骁。 “你怎么还没回去?”沈溪舟有些诧异,在他看来小瓶子和勤奋是绝对不沾边的,他简直怀疑自己看错人了。 “师兄,过几天我们要一起演出了,你可不可以抽出点时间来和我排练一下啊?”马骁厚着脸皮说。 “......”沈溪舟看着马骁那个可怜兮兮哀求自己的眼神,别说陪他练戏,就是要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无法拒绝。“你接着练吧!我跟你搭。” 于是两个人在这个寂静的角落里练习起来。 沈溪舟说:“小姐,和你那答儿讲话去。” 马骁低头害羞状:“那边去?” 沈溪舟唱到;“转过这芍药栏前,紧靠着湖山石边。” 马骁问:“秀才,去怎的?” 沈溪舟搂着马骁的肩含情脉脉的瞧着马骁唱:“和你把领扣松,衣带宽,袖梢儿揾着牙儿苫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 后面本该是两个人的合唱,可是马骁就像被沈溪舟这温柔的眼神摄了魂一般,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个人。眼前这个人眼里只有他,心里只有他。管他是不是戏真情假,这一刻都太美好了。马骁怎么舍得发出声音去打破这份美好。 人家说灯下看美玉,月下看美人,果然有道理。月光下的马骁美的动人心弦,那光洁的皮肤折射着月亮的光辉,宛如一颗明珠。挺拔的鼻梁在沈溪舟的颈间逡巡。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两片薄唇,在月光下宛如两颗带着露水的樱桃,散发着诱人的香甜气息,让人忍不住想尝一尝味道。 沈溪舟口干舌燥的,下意识的咽了一下口水,喉头上下滑动。马骁盯着他的喉结看,似乎也十分按捺不住想要咬一口。两个人就像在比赛谁的忍耐力更好似的,都在等对方先动。 终于还是沈溪舟忍不住了,他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耳边有个魔鬼在对他说,想要就去吧!他俯身嗪住了那两片诱人的嘴唇。 沈溪舟的唇热热的软软的贴过来的时候,马骁只觉得很舒服,仿佛一个在沙漠中找水的人,历经千辛万苦才得到一瓢甘泉。沈溪舟的呼吸间中散发着茉莉的香味,马骁只是轻轻嗅了嗅,就觉得脚下发软。 沈溪舟头昏脑胀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似乎很久之前,就想吻这个人了。他不满足于仅是唇瓣的触碰,于是动了动舌头,轻轻从马骁的唇齿间掠过,那滋味好甜,好甜,他的心都醉了。 片刻之后,两人才舍得分开。清醒过来的沈溪舟非常尴尬,他一向自制力都很好,从不沉迷爱/欲。怎么遇到了这个人却毫无半点自控能力,竟然吻了人家!这等行径简直就和轻薄了良家妇女的登徒子,没什么区别。虽然马骁也不是什么良家妇女。“对不起,我......”他赶紧为自己的冲动行为道歉。 马骁整个人都懵了,这是什么情况?他呆呆的站着不会动了。沈溪舟,他竟然吻了自己!是真的么?不是在做梦吧!他使劲掐了掐自己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马骁:“你不说你不喜欢么?”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嘛! 师兄;“真香!” 第16章 “回去吧!”沈溪舟强行镇定下来说:“不早了!”他看见马骁呆呆的,显然是被吓懵了。“别多想,我可能是一时入戏了。”他慌忙找了这个烂借口来掩饰。 “哦!”这句话把马骁一下子从天堂打入地狱。他心里说不出的复杂滋味,明明接吻的时候他能感觉到沈溪舟心跳加速,他明明是温柔的、香甜的,可他却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他真的吻了我,但他只是入戏太深。 两个人回到家里都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沈溪舟忍不住不断回味那两颗樱桃的滋味,真甜。然后又反复的责备自己,生出这种邪恶的念头很不应该!小瓶子那一脸懵的样子,是不是被我吓到了!沈溪舟妄你平时恭敬有礼,进退有度,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小瓶子还是个孩子,而且还是男孩子。沈溪舟你真的着魔了!着魔了!他陷在深深的自责中,痛苦挣扎。 马骁觉得一切太突然,太意外了!前几天话都不想跟他说的那个人,竟然主动亲我了!我的男神,我的第一个雄心壮志,他亲我了!!可是,他却说只是入戏。他在逃避什么?他怕什么?他有没有一点喜欢我么?还是他不喜欢我?这两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激烈的交战,无止境的厮杀。弄得他就差一点就要摘一朵花,数花瓣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马骁就躺不住了,这段时间父亲都不在家,没了管束,他就像脱缰的野马,自由自在。演出在即,马骁也顾不上昨夜的尴尬了,好不容易可以和沈溪舟同台,他不想给沈溪舟留下不好的记忆。别人怎么看他,他一贯不在乎,废物就废物吧!可是在沈溪舟的眼里,他不希望自己那么没用,至少日后回忆起来,这个师兄还记得曾经有个小师弟,肯为了他改变,变得更好。 收拾妥当后依旧去了梓园排练。他来的太早,见沈溪舟还没来,就先独自练了起来。过了许久,沈溪舟才慢慢的来了。马骁悄悄的瞄了他一眼,见他穿着白色的水衣,花领蓝褶子。依然是冷着脸,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仿佛昨天晚上的事情还都没发生一样。往日这个时候,他早就起身了,只是因为昨夜实在煎熬,快天亮的时候才昏昏沉沉的眯了一会儿,这才起迟了。 “师兄!”马骁恭恭敬敬的打了个招呼,也不敢细瞧沈溪舟的表情。 “嗯!”沈溪舟鼻子一哼,故作平静,其实心里乱如麻的,他低头看着马骁的发旋,心想也不知道这个人昨天回去后怎样想的,有没有相信他那个烂借口,是不是觉得自己太过分被吓到了。 此时琴师笛师到位了,两个人又像平时似的练了起来。马骁一直不好意思看沈溪舟,他一见这人心里面便浮现起昨夜的画面,脸红心跳的,他脸皮薄,脸一红马上就会被发现,他可不想被沈溪舟嘲笑。于是老老实实的唱着,眼睛盯着戏台上的地缝数了一遍又一遍,才能平静的把戏文唱完。 马骁低着头,沈溪舟看不清他的眼睛,他皮肤很白,映衬着那两片红唇更加红润显眼。沈溪舟老忍不住盯着他的嘴看,就像着了魔魇。他战胜不了心魔,干脆把头扭到一边,不看他,对着空气唱他的词。刚好小桃过来找沈溪舟,见他们在排戏,就在在戏台边上看了半天:“大师兄,小瓶子,你们两个这唱的什么戏啊!不想是《惊梦》倒像是仇人见面的似的。我都看不下去了!” 被个小桃埋怨,沈溪舟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故作严厉:“小瓶子,你认真点,你老是低着头,我怎么和你搭戏!” “师兄,我昨天没睡好,眼圈太黑了,不敢让你们看见......”马骁掩饰到。 沈溪舟听到他昨天没睡好,平静的心里竟然有一丝慌乱。他也没睡好,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和我一样也在意昨天的吻,还是说他是真的被我吓着了呢?他想望一望那个人的眼睛寻求个答案,可是那人铁了心不让他看,背过身去,和琴师说话。 “大师兄,待会再练吧!”小桃说:“小姐找你有要事相谈,劳驾你去一趟花厅。” “你好好练啊!待会我再回来检查!”沈溪舟严肃的说,他眉头微蹙,似有怒意。 马骁感受到了他声音中透出的凉意,转过身来应了一声,就继续认真的练了起来。 沈溪舟去了花厅,汪雪莺已经久候多时,她拿着一份单子给沈溪舟看:“哟!今天来的有些迟,这个点才开始排练,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么?” “嗯,没什么事!昨夜睡得不好,起得迟了些。”沈溪舟接过单子来细细看过。 汪雪莺便指着单子,把明日的流程,戏单,人员和物品的安排和沈溪舟说了。 “是遇到什么事了么?”说完正事,汪雪莺还是忍不住问。不知怎么的,总觉得这个人眉梢眼角都和往日不同,似有什么心事。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就这样准备就可以,明天戏台上我会看好。那些地方,还劳师姐费心了!” 转眼到了周园的堂会,周园今天很热闹,听说有戏班子要演出,大家都争着去看,还没开场就坐满了宾客。入口处过道处到处挤得水泄不通。汪雪莺忙着安排人手,忙的满头大汗。小桃比他们小姐还忙,又呀递手绢,送茶水,又要防止别人挤到他们小姐。人群中来回几趟,汪雪莺是没事,小桃的发髻都叫人挤歪了。汪雪莺急匆匆的走在前头,一边回头和后面的小桃说着话,并没有注意脚下。眼见前面就要下楼梯了,小桃待要提醒时,汪雪莺已经一只脚迈了出去。 “小姐,担心脚下!”小桃几乎惊呼道。 此时,一个正在上楼梯的青年眼看汪小姐要摔下了楼梯,赶快把手中的书丢开,上前及时的扶了一把。 汪雪莺吓的失神,那一脚要是踏空了,能顺着楼梯直接滚到底下去。 “这位少爷,多谢了!”小桃扶着汪雪莺,连忙道谢。 那青年有些怕羞的样子,也不答话,推推眼镜笑了笑。他穿一身立领的西服,戴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稳重踏实的样子,低头收拾着他散落一地的书本。 在后台准备妥当的马骁,偷偷跑到台子边上,拉开幕布向外看了一眼。看到外面密密麻麻的坐满了宾客,他原本就非常紧张的心,此时跳的更快了!他赶快把幕布拉上,倚着墙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才稍微平复了一点。 “准备好了么?”沈溪舟看他一人立在门边慌张的傻样子,忍不住欺负一下。过道很窄他们两个离得有些近,马骁都能闻到他身上的茉莉花香气。 马骁被吓了一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下意识的想后退,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却发现后面是墙,竟然退无可退,轻呼了一声:“师兄!” 沈溪舟趁机仔细端详着他的小瓶子,勾了脸,换上戏装,真真是一朵娇花照水,美艳不可方物。这出戏沈溪舟不是没和别唱过,可是却没有哪个杜丽娘像小瓶子一样,让他方寸大乱,心跳加速。 “我......准备好了。”昨天回去,马骁又细细的练了几遍才睡,丝毫不敢懈怠。 此时开场的戏已经开始登台了,后面的人也去候场了,这个狭窄的空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师兄......我紧张。”马骁偷偷和沈溪舟说,他第一次登台,心里完全没底。 “......”这语气在沈溪舟听来就好像在撒娇一般。今天见他这个动人的样子,沈溪舟本来就在极力的自持,才克制住要把人搂到怀里的冲动。这个人却时时挑衅他忍耐的临界点:“不怕,万事有我,跟着我就行了。”沈溪舟温柔的和他说,让他安心:“你上台直管看着我,不要管下面的观众,把他们都忽略了,这样就不紧张了,知道么?” 马骁的心一下子就沦陷了,那么温柔的沈溪舟,是真实的么?他楞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中回荡着那句话:“跟着我,跟着我......”迷迷糊糊间仿佛看到沈溪舟拉着他的手穿越了悲欢离合,生死契阔。等回过神来沈溪舟早已走了。 很快就到了《惊梦》,马骁这些日子也确实下了苦功,上台也看着像模像样的,有些工架。他人一直聪明,什么事情一说就会,一点就通,只是不肯好好钻研。 “这个小姐真漂亮哇!”台底下的人纷纷被台上的美人吸引到。 “是生面孔,好像以前没见过。”一个梓园戏班的老观众说。 “唱得还不错,有意思!”一个年轻小伙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马骁看。 等到沈溪舟上台时,底下更是掌声雷动。马骁谨记着沈溪舟的话,眼睛一刻也不离开他。沈溪舟怕他紧张,用眼神不断地回应,让他镇定下来入戏,谁知道一来二去,自己被马骁深情的眼神勾的也再难移开眼睛了。他们都入戏了,台上已经没有什么马骁和沈溪舟了, “你看沈老板,那个眼神......哇.......”连观众都感受到了他眼睛中满满的爱意。 “我看呀!他也被漂亮的杜小姐迷住了!”台下的人说。 李小姐作为沈溪舟的头号票友,此刻也坐在台下捧场。她几乎看过沈溪舟的所有戏,却从没见过沈溪舟今日在台上的这种反应。她万分惊讶看着沈溪舟那不同寻常的眼神。她回想着前几次与这两个人见面的场景。她素来心思机敏,查觉到了沈溪舟对这个小瓶子的态度,和对其他人的那种礼貌和疏离是不同的。李芷衡默默坐在台下不说话,心里不断的在思量,这个人对于沈溪舟来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马骁:“师兄,你到底怎么想的!” 师兄:“我想吃樱桃。” 马骁:“想吃就要大胆说出来呀!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师兄:“我高冷的人设不能倒!你以为冰山美人那么好追啊!?” 马骁:“........” 第17章 两个人入戏太深,谢过幕下台的时候,沈溪舟还舍不得放开他的小瓶子,一路牵着走下来。 马骁自是不愿松手,趁势紧紧的握住心仪已久的玉手。沈溪舟还以为自己是柳郎,自然是彬彬有礼牵着小姐下了楼。 “小姐,我扶你下楼去。”沈溪舟带着戏腔唤到。后台的化妆师父正在喝茶歇息,听他这么一叫,笑得茶都喷了出来:”噗......还叫小姐呢!柳郎,演完了!你快醒醒!” 沈溪舟才发现两个人的亲密样子被人撞见了,尴尬极了,匆匆放开马骁。马骁穿着那长长的裙子,又带着那么些头面首饰,沈溪舟突然一放手,他重心一偏就要摔倒。 沈溪舟看见了,此情此景也顾不得面子了,伸手去抱,把人一把揽在怀中。两个人胸膛紧贴着,都感受到了彼此剧烈的心跳。四目相对,炙热灼灼,沈溪舟的唇蹭到了马骁的鼻梁,那熟悉的温度,柔软的触感,和身上散发的茉莉花香味,让马骁迅速的想到了那个月光皎洁的夜晚。马骁竟然有了反应,此时他紧贴着沈溪舟,生怕对方察觉出自己身体的变化,他又羞又急,慌慌张张的将他推开,提着裙子跑了。留下沈溪舟一个人独自承受着化妆师父的大笑。 这场演出意外的成功。连汪雪莺都对这个纨绔二少爷刮目相看。“小瓶子,你还真是个唱戏的好苗子。”汪雪莺在台下看他的时候,终于看到他身上有了几分顾淑君当年的影子。扮相瑰丽动人,唱腔如泣如诉。 “师姐你过奖啦!承蒙各位师兄弟的关照!”面对众人的褒奖,马骁也很开心。这大概是他生平第一次因为自己的努力而受到别人的肯定。他眼睛盯着沈溪舟,想听到他的肯定和赞许,可是沈溪舟却四平八稳的坐在一边,自己卸着妆,马骁不免有些失望。 “沈老板,今天的戏不错啊!”一个中年男子坐在后台等了很久,见沈溪舟卸了妆便走进来和他说话。 “李管事!你好”沈溪舟礼貌的应了一句,但是眉眼之间有掩饰不住的厌恶。 “上次和你说过的松岛君的邀请,你考虑的怎么样了?”那男人小声的和沈溪舟说。 马骁见有人和他师兄说话,自然留心,竖着耳朵听两个人说什么。 “早已经告诉你了,我不去。”沈溪舟说:“若还是为此事,您就请回吧!无论您来多少次我都不会改变主意的。” “沈老板,您是聪明人,为什么不肯转变一下思想呢?”那管事点了一支烟:“都是传播文化艺术,还在乎什么民族,什么国家,太狭隘了些!” “我的心意不会改变的,你请回!”沈溪舟说:“请您不要吸烟,我们不习惯这个气味!”这个人来缠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都趾高气昂的,他有些生气。 “我师兄都说他不愿意了,你怎么还不走!”马骁见沈溪舟流露出厌烦之色,知道他不喜欢这个人,便跳出来说。他才卸了妆,衣服也没换,头发还没拆,一眼看上去还是个小姐模样,却像流氓土匪一样插着腰,看起来很滑稽。 “哟!这个小娘子俏生生的样子,怎么发起火来了!”李管事见了他的衣服好模样,就起了些歪心思,伸手想要往马骁脸上摸。沈溪舟见状,哪里还坐得住,立即上前死死拉住那人的手,让他动弹不得。他手劲很大捏得那李管事直咧嘴:“哎哟哟哟......放手,放手!” “请回!”沈溪舟松开手,再一次严肃的送客。那李管事看沈溪舟的样子估计今天是谈不成了:“沈老板,你再考虑考虑!我会再来的!”灰溜溜的走了。 “来什么来!还不快滚,少来烦我师兄!”马骁还想追出去骂,沈溪舟拉着他,对他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马骁问:“他是什么人?” 沈溪舟并不想让马骁知道这些烦心事,只是叹了口气:“哎!是个大麻烦,总之不要得罪就好!” 演出过后马骁算是了结了心愿了,他依依不舍的告别了沈溪舟回到家中。这几天马大帅都在家,他不便总往戏园子跑,加上他认定沈溪舟对他无心,一起演出完,对这个事情也就没那么多执念了,老老实实的去上了几天学。 沈溪舟几天不见他,心里非常想念,习惯了那段一起演出,一起排练的日子。马骁不在身边,他觉得心里空空的,竟然饭也不想吃,觉也睡不好。他心里时时牵挂着那个人是千不该万不该的事情。道理在心里说了一百遍,他是他师弟,按梨园行的规矩来说,他不该喜欢师弟。他们都是男人,按普罗大众的看法,他更不该喜欢他。可是翻来覆去的想了那么许多遍却扛不住心中的悸动。就像一根羽毛在不断的拨动着自己的心弦,时时在小声的弹奏着喜欢,思念的歌,它可以很小声很小声,但却无法完全安静下来。 心里的歌再怎么压抑还是要传出声音的,喜欢和思念很难掩饰。凡是有人从门口经过,沈溪舟就赶快抬头看一眼,看是不是小瓶子来了。发现并不是他,眼睛里就写满了失望。柳桥和松亭都觉得他很奇怪,柳桥便问他:“师兄,你在等人么?” “没有!”沈溪舟大声的说,声音越大越是心虚:“继续唱你们的,别走神!” 中午吃饭的时候,沈溪舟也是闷闷的,他心中的结打不开,又不能同人诉说,这些天都是这个样子。 “溪舟,溪舟!”汪雪莺见他神思恍惚的样子,就喊了他两声。 “嗯?”沈溪舟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心不在焉的随意扒拉着碗里的饭,扒过来,扒过去的好几回,就是不往嘴里送。“有事么?” “饭菜不合胃口?”汪雪莺看他最近饮食都不好就问道。 “没有!”沈溪舟掩饰似的,慌忙扒了几口饭到嘴里。 “你身体不舒服?”汪雪莺担心的问他。 “没有,师姐不必担心了!”沈溪舟说,然后回过神来好好吃了几口饭,像是在安慰师姐。“小瓶子真的没和你说家里是什么事?”他忍不住还是问了。 “没事,不用担心,过几天就回来了!”汪雪莺心想,他个小少爷准是被父亲逮回去念书去了,过今天父亲去了部队自然就回来了,能有什么事啊! “他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沈溪舟又问。 “没说。你若是出去演出需要人,就带上小桃吧!她也挺乖顺的。”汪雪莺以为他要用人。 “那倒不必了!”沈溪舟也不知道他这无边的思念何时是个尽头,这样的见不得光的暗恋却在心里深深的扎下了根,拼命的疯长。 这天沈溪舟排完戏,经过院子正要去花厅吃饭,就看到了马骁和柳桥他们在墙根那一块儿说笑。 柳桥靠着墙根有些得意的说:“我家已经给我说下亲了,这些年我也攒了一些钱,要是以后像师兄一样唱得好了,估计我就能在京城买个小房子,然后带着我娘和小媳妇一起来京城住。” 马骁见他那个样子就想逗逗他,于是开玩笑说:“我家也给我说下亲了,可是人家什么都不要,就愿意嫁过来!” 柳桥不屑的瞥了他一眼说:“哼.......骗谁啊!你这样的,谁家姑娘嫁给你。”在他心里马骁不过是大帅府一个下人,戏还唱的很烂。根本不会有人愿意嫁给他,除非瞎了眼。 马骁认真的说;“真的!她看见我这英俊的模样,就什么都不要了!”马骁他还把前额的头发往后捋了捋,看起来十分潇洒帅气。“说不定还要倒贴嫁妆给我呢!” 柳桥见他那样子,又问:“那我猜那姑娘肯定长的粗苯貌丑!” 马骁哈哈哈的大笑:“那你就猜错了!样貌美极了!可以和师姐有得一比!” 柳桥不敢相信的张开大嘴:“那也太漂亮了吧!你小子怎么摊上这好事了!” 沈溪舟一听着,心酸的厉害,他是个孤儿,自己孤独终老也与人无尤。可是马骁不同,他始终是要和别的姑娘成亲的,不能耽误了他一辈子。他们这些话生生的将沈溪舟心中的琴弦割断,发出了悲戚的一声哀鸣。他和自己说,沈溪舟你真的错得离谱,如今他也定了亲,你也该死心了,莫在胡思乱想了。 “师兄?”马骁回头看见倚在回廊上眉头微皱的沈溪舟。“你怎么在这?” “师兄!”柳桥也对着沈溪舟行了个礼。 “唔!”沈溪舟心里不痛快,并不多说话,微微点了点头就朝前走去。柳桥打过招呼自然就走了去干别的事情。马骁好几天没见到沈溪舟,他也不敢跟太近,就在他身后一直默默的看着他。 沈溪舟走了一段,只觉得胃里不舒服,心口微微发疼,就坐在回廊上歇了歇。 马骁看他走着走着突然坐下了,连忙跑上前去扶住:“师兄,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第18章 沈溪舟也不说话,蹙着眉,捂着心口。这么个样子到让马骁觉出了几分西子捧心的美妙。 看他头上泌出细细的汗珠,马骁就抬手用袖子帮他轻轻的沾走那些薄汗:“难受的厉害么?先回屋吧!在这里这么坐着可不行。”说着就把他的手绕上自己的肩,穿过腋下扶住他的腰,把他扶起来。 “别,我自己能走!”沈溪舟把手收回来,微微屈着腰自己走在前头。马骁被他拒绝心里头一阵失落,站在原地站着看他的背影,果然师兄还是不喜欢他。即便如此可是自己还是喜欢他,心疼他,怎么放心的下,只好一直默默跟着他。他知道沈溪舟这个人素来不愿劳动别人,自己再难受也是死撑着,十分担心他因为这样憋出了大毛病。 沈溪舟胃痛的厉害,心里头又难过,进屋就躺床上去了。马骁紧跟着他进了屋,把门带上。 “师兄,你到底哪难受?厉不厉害?”马骁趴在床沿上问他。沈溪舟背对着他也不说话。 马骁急死了,这个人真是的,问十句也不答一句,像是和自己在置气。于是干脆大着胆子把手伸进被窝里,轻轻的按着沈溪舟的肚子:“这里疼么?” 沈溪舟一把打开他的手,还是不说一个字。马骁又厚着脸皮按按他的胃口处:“这里疼么?” 沈溪舟被按的疼了,嘶了一声,马骁知道他是胃疼了:“中午吃的什么饭?几时吃的?吃过后觉得怎么样?当时就不舒服还是过后才难受的?”他连珠炮似的问了几个问题,沈溪舟仍是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师兄!你到底怎么了?我惹你不高兴了,你打我骂我都使得。一直不理我,我心里头好难受啊!”马骁委屈极了,他轻轻推推沈溪舟抱怨道。 “出去,我要休息了!”沈溪舟终于说了一句话。 “哦!”马骁垂头丧气的退了出去。沈溪舟听见关门的声音,转身望了一眼床边,见人果然走了,心里一阵剧痛。他想他想了那么几天,日日在院子了望着门口希望看到他进来,多希望他能在自己床边陪着自己说说话,可是自己却又把人赶了出去。他生气的用拳头敲了几下床板,也未能发泄自己满怀的抑郁,只觉得胃更疼了,难受的直冒汗。 这时,小桃过来敲门:“沈老板,小姐请您过去用饭。” “小桃,我已经吃过了,有些累了就先歇下了,你替我转告师姐吧!”沈溪舟并不想汪雪莺担心,想自己躺一会应该就没事了。 小桃应了一身就走了。沈溪舟一个人翻来覆去的躺了半天,胃疼还是丝毫没有好转,反而更厉害了。 过了半晌,屋子的门吱呀一声又开了。沈溪舟见马骁捧着个食盒子又来了。心里头泛起了复杂的滋味:“你怎么又来了?” “师兄,我给你弄了和胃顺气的汤药来,你喝了再睡!”马骁把食盒子打开,端出两个碗来。 马骁将沈溪舟扶起来,拿枕头垫在背上,让他倚靠在床边。然后端来一碗稀米汤,坐在床 边:“我猜你没吃过饭,就去厨房给你弄了点热米汤,你先垫垫,再喝药。”他用小勺舀起米汤,吹了吹,喂到对方嘴边。 沈溪舟一张嘴,就喝了进去,就这样一个细心的喂,一个乖顺的吃,一会就把那碗米汤吃干净了。马骁又端来了黑黑的汤药,照样细细吹过,用小勺喂给他。这次沈溪舟没那么乖了,头一偏,嘴抿的紧紧的。 “师兄,生病了就要吃药,可不能因为怕苦就不吃啊!”马骁看他像个小孩子一样任性,忍不住逗他。 “不是怕苦!”沈溪舟强行挽尊:“喝了米汤好多了,不必再喝药了!”其实他最怕苦,好在从小很少生病。小时候有一次咳嗽,咳得气都喘不上来了也不肯吃,后面师父没办法,只好吓唬他,要是再不吃,咳坏了嗓子,以后就不能再唱戏了,他才哭哭啼啼的自己捏着鼻子灌了下去。那滋味,苦到灵魂深处,他这辈子也忘不了。喝完药后,偷偷吃了好几个蜜枣才慢慢缓过劲来。 “师兄,这个药不苦,我熬的时候加了好多蜂蜜,挺甜的!”马骁早看破了他的那点小心思,也不点破。他端起药来尝了一口:“真的,很甜,我尝过了。” 沈溪舟看他的样子,半信半疑的,他吃的药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治胃疼的药和那些药不同,真的是甜的。马骁又舀了一勺,喂到嘴边:“试试?” 沈溪舟张开了嘴,马骁趁机迅速的把药灌了一大勺进去。“呜呜.......”沈溪舟含着那药才知道自己上了当,哪有一丝甜味,苦的要命。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只能难受的呜呜叫。 马骁也不知怎么想的,就趁势捧过他的脸来,嘴唇贴上沈溪舟的嘴唇。没想到这招果然有效,沈溪舟喉结上下滑动,那些汤药终于顺利的咽了下去。 “干什么!”沈溪舟被吓的差点呛到。 “谁让你含着药不咽,我帮你一下。”马骁脸红彤彤的,也学会了找借口。 “你骗我,那药苦死了!”沈溪舟有些生气。 “师兄,我骗你了,你看怎么罚我吧!”马骁见他药也吃了一大口,目的达到了便任君处置吧!他垂着眼帘,浓密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浅浅的影子,鼻梁提拔锋利的向下延伸,下面是红润的嘴唇。 “......”沈溪舟看他这个模样,不禁回味那唇瓣又软又甜的滋味,心痒难耐,不敢再盯着看,生怕心魔又被撩动起来,便背对着他躺下睡了。 “师兄,现在有没有好一些?”马骁见他躺下了,依旧趴在床边,和他说话。那双手轻车熟路的摸到沈溪舟的肚子上:“还疼么?” 沈溪舟也不说话,装作睡着了的样子。马骁就轻轻的用手揉着他的胃口:“师兄我这样给你揉揉好不好?” 沈溪舟觉得他揉的很舒服,也没说话,一时困意袭来,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马骁听见他平稳的呼吸声,就脱了鞋,爬到床里面看他,见他闭着眼睛,眉头也是松开的,应该是不疼了。沈溪舟睡着的样子像个小婴儿一般,纯真静谧,马骁忍不住用手轻轻的摩挲他的脸。他的手指顺着他的眉峰,翻越到他的鼻梁,再轻轻拨了拨他的眼睫,最后游弋到他微微抿起的薄唇上。忍不住又偷偷亲了一口,沈溪舟的睫毛颤了颤,马骁怕把他弄醒,于是安分下来,就这样侧躺在他旁边,盯着他的睡颜,慢慢的也睡着了。 沈溪舟这一觉睡了很久很久,见不着小瓶子的日子,他夜里总是睡不安稳,时常梦见小瓶子和他说话,又梦见小瓶子哭了说,师兄救我!半夜惊醒十分担心。 模模糊糊间,他好像听到有人吹唢呐,是迎亲嫁娶的样子,便起了床,走出了梓园。街道上到处张灯结彩的,红绸飘摇,好不热闹。一队人马抬着十里红妆,浩浩荡荡的走过来。他心想这是谁家娶媳妇,好气派啊!就站在街角看住了,只见新郎骑着高头大马,胸前佩着红□□直朝他走来。走近一看那新郎双眸剪水,唇红齿白,俊朗不凡,不是小瓶子又是谁呢? “小瓶子,怎么是你?”沈溪舟吃惊的往后一退。 “哥哥,我娶你好不好?”小瓶子对着他笑,伸出了双手,要拉他上马。 “你娶我?是不是你喜欢我?”沈溪舟心中震动,握着小瓶子的手问他。 “喜欢,我喜欢哥哥!”小瓶子依旧笑着,那双手紧握着他的手,温暖的触感直击沈溪舟的心。沈溪舟被他拉上马搂在怀里,心甜丝丝的。 他回头正想吻他,这时候跟在后面的轿子到了。轿子边的媒人跳着脚,指着沈溪舟骂道:“成何体统!两个男人还想成亲!” “我们互相喜欢,我就要和他成亲!管他男的女的!”沈溪舟羞愤的辩解道。 轿子落地,新娘出来了,蒙着红盖头:“夫君,你怎么和他一起骑马?你不娶我了么?” 沈溪舟回头看小瓶子,此刻他温柔的样子完全不见了,表情严肃的说:“师兄,你下马吧!我要成亲了,你日后别来找我了!” “小瓶子,我喜欢你,你不要成亲,我们两个去个没人的地方一起生活,好不好?”沈溪舟舍不得放开他,尽放下身段,苦苦哀求到。 “师兄,你是个男的,我也是,就算我不娶她,也不可能和你成亲,你走吧!”小瓶子把沈溪舟放下,又把他的新娘子拉上马,便骑着马去了...... “小瓶子,小瓶子!”沈溪舟心痛的厉害,追着他的背影,大声疾呼。 “我在!我在!”马骁被他喊的惊醒了,以为他又胃疼了,便轻轻的给他揉着:“师兄!好些没?好些没?” 沈溪舟醒来看见小瓶子还在他身边,赶快一把把人搂在怀中,紧紧勒住不愿撒手,生怕人跑了。此时他还深陷梦中的场景,眼泪都急出来了:“你不要成亲好不好?” “?”马骁觉得奇怪,怎么突然说这个?:“好,好!我听师兄的!我好好学戏,不成亲!” 沈溪舟这才从梦中慢慢醒过来,他定了定神,慢慢将小瓶子放开。马骁看他眼角还有些泪痕:“做噩梦了?” “没事了!”沈溪舟又恢复寻常的神色:“回去吧!我好多了!” “是梦到我了?”马骁又问!他心想肯定是和他有关,不然怎么醒来就这样叫他,心中暗自窃喜。 “并没有!”沈溪舟脸上冷冷的,把他推下床:“快回家去!” 作者有话要说:  曲阑深处重相见,匀泪偎人颤。 第19章 马骁回到家刚进屋,就被马大帅叫到了书房。 “明天一早你就收拾收拾,跟我去部队。”马万骉说,他的语气强硬,就像是在和下属直接下命令。 “啊?明天就要去了么?”他习惯了沈溪舟在一起,此刻突然间叫他分来,他受不了,舍不得。 “嗯!明天一早!”马大帅交待,根本不给马骁分辨的机会,商量的余地。 “可父亲......”马骁还想说什么,他才开口。马大帅就摆摆手手示意他退下了。 “我晚上要去李总长哪里商谈事务,你早点休息,我会让司机明早送你去部队的。” 去部队这个事情不容他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可是他舍不下沈溪舟,也不知道要怎么和他解释。想了半天,到傍晚的时候他又偷偷的翻墙出去,来到了梓园。 他来到梓园,还以为大家都睡下了,没想到四下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汪师傅坐在花厅,披着披风愁眉不展,汪雪莺坐在旁边悄悄抽泣,小桃默默的给她递着手绢,唯独不见沈溪舟。 “师父,师姐?出什么事了?”马骁看着样子不太对劲。 师姐见他来了,眼睛一亮,向看到救兵一样:“小瓶子,你快救救你师兄,他被那个李管事,带了几个人来弄走了,也不知弄哪去了。我们正发愁呢,你求求你父亲,应该有办法。” “父亲出门去了,不便打扰。”马骁悻悻的说。汪雪莺难受的哭了起来,眼中希望的光辉又暗淡了下去,她转过头对着父亲抱怨道:“都怪你,早就和你们说,平时就不该由你们固执,当什么梨园的清流!”见沈溪舟被人带着心急如焚。“早和你们说,想在这京城立足就该笼络些权贵,人家也欺负不到我们头上来!如今,该找谁去!” 汪玉麟无计可施,只有扶着额头不住的叹气。 “师姐,你别急,我去想办法,一定把师兄平安带回来!”马骁的心也不比汪雪莺好多少,他牵挂着沈溪舟,想着他白天还胃疼,这会儿被人强行带去,也不知道有没有可心的饭食,有没有闹胃疼,心里担心的要命:“你先把那李管事和他的主子的事,细细告诉我!我自有办法!” 原来那个李管事,是一个日本商人松岛正光的管家。那个日本人一直喜爱中国的传统文化,自称是个中国通。他自从听过沈溪舟的戏之后就念念不忘,每次都去捧场,并且差了这个李管家三番四次的去请沈溪舟,想让他过府一叙。沈溪舟虽是戏子,却也深知民族大义,日本人这些年一直在北方蠢蠢欲动,他自然是厌恶至极。沈溪舟一再拒绝,并没有让这家伙死心。这个松岛见他不吃软的,便来了硬的,听说他今天没有夜戏,就强行把人从梓园掳走。 马骁回家后立即让人查明了松岛家的地址。自己带上了肖平和三四个小厮就风风火火的杀到了松岛家的别墅。 他们的人来势汹汹,松岛家的家仆自然是拦在门外不让他们进去。 马骁说:“告诉他们,我是大帅府的人,今天马大帅要听沈老板的戏,还不快快放人出来!” 那些下人也不敢怠慢,就匆匆的跑进去回了。少倾李管事才摇摇摆摆的出来,陪着笑说:“沈老板并不在这儿?像是误会了?大爷,您往别处寻寻去?” 因为上次见马骁,马骁穿着戏装,这次马骁穿了一身黑西服,李管事倒是没认出来。 “哼!少和我打马虎眼!我从梓园过来的!都说沈老板是被李管事请走的!”马骁说。 “这位爷,是我糊涂了,并不是有心欺瞒。”这李管事脑筋转的可快了,顺着马骁的话往下编:“在下的确请过沈老板,不过此刻人已经走了,您再回梓园看看?” “放屁!你还敢跟我玩这一套!”马骁说:“开门,我要进去看看!” “这位爷好大的口气!我们松岛先生,也是京城有头有脸的商人,他的私邸岂是你想进就进的!”李管家见他不好忽悠,便拿起架子来想把人吓走。 “我是马大帅身边的副官!若是今天没有见到沈老板,大帅必定不会罢休!你今天敢在此阻拦我,我看你们松岛会社是不想在京城开下去了!”马骁也不怕他,父亲如今在京城深得总司令的垂青,又掌这京畿的兵权,势头真是如日中天,谁不敬畏两分! “那您一个人进来吧!”李管事心想这些军人咱们可得罪不起。“您的同僚就不必了吧!” 心想,我们松岛家也不是吃素的,你小子独自一人进来,也掀起不起什么风浪。不如让他看一看,死了这条心,便打发他回去。 马骁跟着李管事来到松岛家的大厅,大厅里安安静静的,只有些仆人在忙碌着,收拾打扫。他看见桌上有两个茶杯,里面装的是沈溪舟喜欢的茉莉香片,一杯喝了一些,一杯还没有动过,他肯定沈溪舟就在这里。 在客厅转了一圈,李管事就开始赶人了:“这位军爷,你看到了,此处并没有你要的沈老板!你可以去别处找了。” 马骁四处张望,心里盘算着,沈溪舟会被藏在哪里。趁他不注意噔噔噔的顺着楼梯爬到了二楼。“哎!那上面是我们老板住的地方,你怎么吓闯啊!”李管家慌忙跟上去。 马骁随便推开一道门,只见一个戴眼镜的人坐在书桌前,安安静静的看书,见他进来不慌不忙,继续看他的书。“什么人!” “沈老板呢?你把他藏在何处了?”马骁猜测此人便是松岛正光。 “哪个沈老板?是卖布的还是卖米的?”那人眯起眼睛,目光从书页上稍稍移开,打量了一下马骁。 这主仆两个都是一个德行,奸猾的不得了,再这样下去和他们胡搅蛮缠,师兄还不知要受多杀罪!马骁走到他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枪来,顶着松岛的脑袋:“是唱戏的沈老板!”原来他出门的时候就做好了打算,便把父亲书房抽屉里的□□偷偷带上,以防万一。 李管事吓得大叫一声,门外冲进来了许多人。看见此情此景也不敢轻举妄动。 松岛脸色大变,举起了双手站了起来:“我要是死了,明天就会见报!中日两方的关系会迅速改变!战争一触即发!你敢杀我么?” 马骁本来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才不理他说的这些,他只知道沈溪舟就是他的命,必须把他带回去:“我不把沈老板带回去,大帅就会要了我的命!你说我敢不敢!”说完他扳下了□□上的保险,作出一副随时都可以取他狗命的样子。 “把沈老板带出来!”松岛被迫无奈。 李管事得令,赶快把关在密室里的沈溪舟带了出来。沈溪舟被他们带到这里,打定主意是绝不吃喝,也不开口唱戏的。松岛见他如此顽固,便想把他关起来折磨几天。此刻沈溪舟又饿又累,胃也还疼着,脚软的走不了路,被两个大汉架了过来,马骁看见心疼的要命。 “把他送到外面我的汽车上去!快点!”他挟持着松岛。 松岛只得用日语嘱咐那些下人把沈溪舟送到车上。马骁也跟着慢慢的退了出去。等他坐上车,便一脚把那个日本人踹开,迅速的关上车门,嘱咐司机开车。 李管事才赶快上前将他的主子扶起来。松岛揉着自己被踹的生疼的屁股问:“这是什么人?” 李管事扶着他:“说是马大帅的副官!” 松岛说:“往后别去招惹他们了,我们的身份特殊,要低调。” 李管事头点地小鸡啄米似的:“是是是是!” 马骁将沈溪舟送回梓园,汪雪莺见沈溪舟憔悴的模样,喊也喊不答应,心里乱的像一团麻,一直掩面啜泣。马骁让小桃陪她回去,又告诉师姐,他会亲自照顾,让她放心。马骁陪在沈溪舟身边,给他大略洗漱了一下,扶到床边,喂了半盏银耳羹,准备再给他喂一次药。沈溪舟晕乎乎的不清楚,可是一闻见那中药味就紧紧的抿住嘴唇,怎么弄也不行。 马骁着急了,就把药含在嘴里,吻了上去,用舌头撬开沈溪舟的唇齿,把药渡下去。这招十分有用,沈溪舟的唇被他一吻住立即变得松动,还下意识的吮吸着马骁的舌头。很快一碗药就喂了下去。马骁帮他擦嘴时,他还十分不满足,微微张着嘴想是在索吻的样子。马骁忍不住这种诱惑,又轻轻吻了一下,他原本打算轻轻一碰就分开的,没想到才吻上去,沈溪舟就伸出舌头狠狠的把他的舌头勾到自己嘴里,根本不放开。又把人紧紧的搂住,也不知道是真晕还是装晕,结结实实的把马骁吻的头晕眼花,腰酸腿软。 “师兄......我喘不上气了!”马骁抱怨的,他轻轻的推开沈溪舟,嘴唇都被亲的有些红肿,他心花怒放,趁机问沈溪舟:“师兄,你是不是喜欢我?” 沈溪舟这下到是乖了,倒头就睡,一言不发!马骁轻轻推推他:“师兄,师兄!”他也不理。 哼!把人欺负够了就睡了!讨厌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马骁;“师兄,吃药药了!” 沈溪舟:“不吃,滚粗!” 马骁:“我喂你么......嘴对嘴喂,好不好!” 沈溪舟:“那勉强可以考虑一下!” 第20章 马骁因第二天还要去部队,不敢耽误,他见沈溪睡了,他把他安置妥当,在他书桌上留了一封信,匆匆的回去了。 沈溪舟一直昏昏沉沉的睡了几天才慢慢醒来,他也不记得发生了些什么,汪雪莺告诉了他大概的来龙去脉,他才慢慢将那些零碎的片段拼凑起来,慢慢回忆起来。恍惚间,他记得他又吻了马骁,马骁好像并没有推开他。记不得是幻还是真,可是那种心潮澎湃,爱意汹涌的感觉十分清晰。 在松岛家中,沈溪舟一度以为自己会死,他几乎都看到黑白无常来拿着锁链来了找自己索命了。可一睁眼就看到马骁单枪匹马的来救他,他第一次觉得马骁是如此的英勇可靠。自师父病了以后一直都是他在承担责任,照顾梓园的众人。从没想过那个顽劣不堪的小瓶子既然会照顾自己。其他的他记不清楚了,但去清楚的记得,回去的路上他依在马骁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安心的不得了。此处便是他的墓冢,便是他此生的依托。雨中送伞,病中照料,英雄救美,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早已说明了小瓶子的心,他喜欢他,甘愿为他,冒雨甚至冒死。他想他明白了马骁的心。人生苦短,若是那天马骁不来,可能他早已经死在了松岛家的密室里,那么此生彼此就这样错过了,小瓶子再也不会知道自己的心意。他下定决心,不管他接不接受,要让他知道。他问汪雪莺:“小瓶子呢?我想谢谢他!” “他父亲让他去部队了,以后都不来梓园了。”汪雪莺告诉他,又把信拿来递给沈溪舟:“他给你留了信,你看看吧!早点休息。” 信上的字非常漂亮:“沈师兄,展信佳 ,家严帮我在部队谋了差事,明日起就不来梓园打扰了。我在梓园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承蒙您照顾。我品行不端,懒惰顽劣。师兄每每劳心教导,深感愧疚。日后定当谨记师兄教诲,勤恳做人,望师兄千万保重身体。勿念!” 沈溪舟心里一紧,难过的说不出话来,这封信写的规规矩矩客客气气的,丝毫没有一点亲密之情。小瓶子写的时候,料到会有很多人看到,不便写什么亲密的话语,只交待了自己要去部队的事情,留了部队的地址,就没提其他的了。 此刻沈溪舟后悔自己的怯懦,早在第一次吻他时就应该承认自己喜欢他,说不定小瓶子也喜欢他。两个人能天天见面,诉说衷情,再怎么好过现在,人不在身边了,徒留无尽的遗憾和思念。也不知道他在部队怎么样,到底是要去那个部门,会不会有生命危险。沈溪舟胡思乱想着,无法入睡。于是披了件衣服起来,决定给他写信。 他提笔写到: “小瓶子,我喜欢你!”这样的话当然要当面说,他把信纸撕碎,扔到废纸篓里。 有写到:“小瓶子,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很想念你!”人家才去部队,这样岂不是让他不安心!不好!不好!他又把这张撕掉。 思索了半天:“肖平师弟,展信佳,得知你去部队,十分欣慰,望,努力上进,勤恳踏实,为国家人民作出贡献。为兄肠胃之疾,俱已康复,勿念!保重!”又看了几遍,终于决定把信寄了出去。 马骁被父亲和今年新招募的兵放在了一起,提前也没告诉大家他的身份,中层以下都不知道马骁的真实身份,意在让他得到锻炼。马骁从小娇惯在家,初初来到部队也是非常难熬。 他从小就和马骓不一样。马骓从小就知道自己要继承父业,又有大夫人在旁相助,于是很早就开始学习了很多军队的知识,又去了军校学习。在大夫人和父亲的帮助下,在部队建立了人脉。等自己来到部队的时候也早已经是万事俱备了。 马骁呢,从小无人管教,上学也是得过且过的混日子。马大帅也是无暇管他,十分看不过去了,就骂两句。等马大帅管不过来的时候,就又是该啥样就啥样了,想干什么干什么,家中无人敢管。他初初开始训练,站也站不住,坐没坐样,不会叠被子,不会洗衣服。吃了不少苦头,挨了多少打,他第一次清楚的认识到自己虚长了十八岁,多么没用。 这天部队的通讯兵在他们营房门口问:“哪个叫肖平?有信来了!”马骁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沈溪舟给他写的信,忙说:“我的我的!”那人看看他,有些不信:“你不是叫马骁么?” “哎呀!小名小名!家里怕难养活就寄到了肖家挂名,反正以后有肖平的信,你就拿来给我就对了!” 他竟然收到了沈溪舟的来信,这让他惊喜不已,虽然信上都是些不冷不热问候,可是他还是十分开心。无论如何,他知道,他的师兄心里还是记挂着他的。他也给他回信,一开始只是恭恭敬敬的写师兄保重身体,勿念等等,后来沈溪舟总是问他什么时候能回去,他也觉察出了沈溪舟有想他的意思,便慢慢在信里叮嘱,一日三餐要好好吃,勿吃生冷的东西,甜食也不可多吃,坏胃口等等,又暧昧不明的说,部队好辛苦,想念在梓园陪师兄一起演戏的时光。两个人就这样一来二去的鸿雁传情,以解相思之苦。 好不容易挨过一天的训练,马骁已经疲惫不堪了,准备解散后去喘口气。 “马骁!”教官蔡家强喊他!他是一直在部队里带新兵的,还从来没见过哪个兵向马骁一样的没用。每天一看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到!”马骁连忙立正,回答。他本来就年纪小,这些年又学了戏,声音有些细。 “没吃饭啊!”蔡家强大声训斥。 “到!”马骁偷偷白了他一眼,故意压低了声音大吼一声。 “刘志涛!”蔡家强点到。 “到!”答话的是一个瘦瘦小小的青年。这个倒霉鬼比马骁稍微有用一点,他们两个总是一起挨批评,被责罚。 “其他人解散!”蔡家强说。“我们队里,就数你们两个最弱。体力不如人,今天训练完以后,去操场加跑十圈。” “教官,我今天没犯错,凭什么叫我加操!”马骁这几天也看出来了,这个教官不是罚他站军姿,就是罚他洗衣服,整理厨房,洗碗,这个蔡教官压根就是讨厌他,要整他。说不定就是他大哥的人故意派来难为他的。 “没为什么!我是教官,我说了算!军令如山知道么!”蔡家强说。 “我不跑,我跑不动!”马骁少爷脾气上来了,干脆不管不顾一屁股坐在地上。刘志涛是则不敢说话,乖乖的站着不动。 “十五圈!”蔡家强吼到!“再废话就二十圈!” 刘志涛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别说了,跑吧!”他可没有马骁的坏脾气和资本,本就是实在没饭吃,勉强符合征兵条件才来部队混口饭吃的,他有什么都只得忍着。 马骁也没办法,他暗自骂了蔡家强几句,只有忍着身上的酸痛去了跑步。 等他们跑完步,回到宿舍的时候早就没饭吃了!刘志涛气的眼睛都红了。马骁也无所谓了,他总说,部队的饭堪比猪食。反正部队的伙食差到难以下咽,一些咸菜疙瘩,一些粗粮饭,有时候是稀的像水一样的粥和粗粮馒头,他堂堂二少爷怎么吃得下去。 他独自坐在床上,揉着酸痛的肌肉。他把沈溪舟送他的两块儿手绢随身带着,熬不住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想到沈溪舟,就觉得再怎么苦也有盼头。他要熬过去!他要去见沈溪舟! 他也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从这个鬼地方回去一趟,有时候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去见他。、 到了晚上他和刘志涛两个人实在是饿的受不了了。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马骁想着因为自己害的人家多跑了五圈,还没了饭吃,他也不落忍,于是便主动说去厨房转转,看看能不能寻摸点吃的来。 马骁想部队的厨房也不小,每天要供应这几百人的饮食,肯定有一些存货。他趁黑偷偷的溜到了厨房,打开壁橱看看,空的。心里不免有些失望,打开灶上的锅看看,也是空的。绕道后面去,忽然看见一个炉子上亮着,上头的蒸屉冒着蒸汽。他打开笼屉一看,四个馒头香喷喷的,真幸运,本想着能捞两个冷馒头就不错了,这还是新鲜出锅的。他也没仔细想不大晚上的为什么有人蒸馒头,饿急了只管先往嘴里塞一个,然后另外三个拿在手里就要走。 “小毛贼,站住!好大的胆子,敢偷你爷爷我的东西!”一个矫健的身影追上来,抄起扫帚就是一下。 马骁躲闪不及,背上吃痛。慌忙跑路! “小贼!哪里跑!”那个人身手敏捷,手中的扫帚一扔,就把马骁绊倒了!那人上前就按住马骁的右肩将他的双手扭到身后。 “啊!老混蛋!拿你几个馒头而已,你至于么!”马骁手被扭得生疼,气得直骂! “......你是谁?”那人看见马骁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厉声问他。 “老子是你爷爷!”马骁骂到,趁他走神一把挣脱,踢了那人一脚,爬起来就跑! 作者有话要说:  开启了部队的新篇章,两个人也慢慢步入正轨了!这个是我的弱点,我尽量查资料好好写!欢迎大家批评指正。 第21章 马骁惊魂未定的跑回宿舍,偷偷的把那两个馒头塞给刘志涛。刘志涛赶紧抢过来塞嘴里,忙不迭的吞咽。等馒头吞完才问他:“哪儿弄来的?” “厨房那边。”马骁说。 “没人发现吧!”刘志涛有些害怕。 “挨了一下,没事!”马骁心想,再怎么说他也是马大帅的儿子,总不至于因为偷四个馒头就能把他怎么样了吧! 刘志涛深表感激的看着他,马骁这个家伙,讲义气! 第二天训练还是照常,除了蔡家强,也没有谁来找他的麻烦。真幸运! 入秋以来汪班主的病就严重起来了,这几日梓园中都是汤药不断。汪雪莺也是分身乏术,无暇照管戏班,一概大小事务全部交给沈溪舟料理。她专心照顾父亲,事必躬亲。 “莺儿,咳咳咳,我这一世人,最幸运的便是有你这个女儿。如果在我去之前,你能找个好人家,那么我便可安心了。”汪班主卧在床塌上,拉着汪雪莺的手说。 “溪舟啊!你替你师姐谋划着,找几个合适的人家,相看相看,若有你师姐中意的,合适的人,你也替师父把把关。不枉费你我的师徒之情,父子之义。”他交待沈溪舟。 “师父,你安心养病,我会替师姐看着,定要让她有个好归宿,让你放心。”沈溪舟跪在床前说。如果没有师父,说不定自己早在哪个街头饿死了。师父的嘱托他必定是会做到的。他只希望师父安心好好养病,能多多陪伴他一段时间。师父和师姐给了他童年的快乐时光,教了他一份在这个世界可以生存下去的技艺。他们是沈溪舟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两个不是亲人的亲人。 汪雪莺闻言只能倚在床边握着父亲的手,默默流泪。之前父亲就反复催促过婚事,她早已到了年龄。只是舍不得沈溪舟,舍不得梓园的众人。好几次有人给他提出相看,她总是推辞。说是戏园里事务多,没办法去。现在她怎么忍心让父亲再为难,她最不愿面对的那一天终究还是要来到。父亲交待她的心上人,给她找个好归宿。此刻心中多少苦闷惆怅,都不得与人说道,化作泪千行,无语向东流。 沈溪舟第二天问过师父,师姐的意见,就去了报社,登了征婚启示。 “某,家中独女,芳龄二十一,秀外慧中,贤淑小姐,能持家务。求,品质纯良,职业相当,身体壮健,对于女子的情爱,专而不滥,诚而不欺,具有新思想并富有爱国心者。符合条件的有意者请联系报社。” 终于熬到了月底,马骁可以回家一次了,也不等马大帅的车来接,他坐着部队的车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到了家,别的先不论,先叫厨房做了好几样自己喜欢吃的鱼肉端上来,大快朵颐。然后再好好洗了澡。趁马大帅还在军中还没回来,马骁和家人吃完饭后,就赶快溜去梓园。 去到梓园,他朝思暮想的师兄沈溪舟竟然不在,他有些失望。见到汪雪莺师姐,于是拉着她坐在花厅,说了自己去部队的事情。 “师姐,真的很辛苦,我觉得我早晚有一天没死在战场上,都要死在了操场上。”马骁说起他的部队生活,简直像是有倒不完的苦水。 “哪有你说的那么可怕啊!你再怎么说也是二少爷,你父亲只是想锻炼你一会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让你出来啦!想必未来也是将帅之才。” “师姐,你就别笑话我了,我这样的人,什么德行你不是不知道!”马骁自嘲了一下,的确用一句话形容自己就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剩。 “怎么会呢?你不要妄自菲薄,你之前和师兄唱的那场《惊梦》就很好啊!”汪雪莺说,那次过后好多人都上梓园来打听,想再请他和沈溪舟唱一次。 “师兄,他什么时候回来啊?”提起师兄马骁又是满腹的思念。 “他去了李家,谈戏单子。”汪雪莺说。 “李家??哪个李家?”马骁急了,不会又是那个李家吧! “就上次来找他那个李小姐啊!李芷衡。”汪雪莺说“说是请了你沈师兄去唱折子戏。” “......”马骁心中一阵酸楚,难道自己猜错了,一直都是自己做多情,师兄其实心仪的是李小姐! “李小姐好像很喜欢溪舟,就是不知道她们家里,会不会接受你师兄。”汪雪莺这些日子里和沈溪舟日夜照顾父亲,身心疲累。沈溪舟自己也才大病初愈,一边照顾病重的父亲,一边独自操持戏园的事情。还要去报社给自己打听相亲的事情。汪雪莺也希望他身边有个人贴心的人,能在忙的时候累的时候帮帮沈溪舟。“要是他俩能在一起,倒也般配得上,算得上是一段金玉良缘了。”说完她觉得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呸呸呸!什么金玉良缘!”马骁气的直跺脚。 “你急什么?难道人家李小姐还配不上你师兄?”汪雪莺觉得他的反应也太怪了。 “就是不般配!”马骁也觉得自己的反应过激了,他坐下来,平复了一下心情。 “什么般不般配?在给谁说亲呢?”沈溪舟依旧用折扇挑开门帘,走进了花厅。 马骁一见他,本来有无尽的思念想倾诉,可是没料想听到了他去李家的消息后,醋得厉害,见到他反到拿个冷面孔,扭过头不看他。 沈溪舟见他来了,心脏像是被谁揪着猛的跳了一下,内心藏了千百句话要说,脸上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可是再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要盯着他看。 介于汪雪莺在场,两个人都只好按捺住心中的情绪。 “哟!说曹操曹操到!”汪雪莺说“正说你呢!”她像往常一样为沈溪舟倒了茶,递过去,又准备把他手上的东西接过来放下。 沈溪舟却说:“不必劳动师姐。”然后一一自己动手做了。他不想让小瓶子看到自己和别人有亲密的举动。 汪雪莺看他这样心里很难受,想是知道自己早晚要嫁与他人,便与自己生分了。也许是和李小姐两人早已两情相悦了也未可知。她心里头不舒服说了两句之后就推说有事,叫二人自己坐会儿,闷闷的独自走了。 留下两个人,都不言语。 马骁扭过脸不看他,沈溪舟见他气呼呼的,也摸不着头脑,他盯着马骁看了半晌,见他比之前黑了,也瘦了,知道他在部队肯定受了不少苦,耐不住心里思念的狂潮:“小瓶子!你在部队还好么?” “你去李家,见李小姐了!”马骁仍是冷冷的说。 “是见了,不过是谈演出的事情,并没有别的。”沈溪舟说,心想原来是吃醋了,成了醋瓶子:“不是单独见的,还有上次那个陈小姐也在,李家的长辈也在。” 马骁还生气,故意说:“师兄,不必说这些,日后等你做了李家的乘龙快婿,我再去恭喜!” 沈溪舟见他吃醋吃成这样,自己却浑然不知,心中不禁好笑,索性再逗逗他:“当真要去恭喜?” “当然要去!我去大闹你们的喜宴!叫你不得安生!”马骁难受极了,气的拍了桌子。 “为什么要去闹,你想娶李小姐?”沈溪舟步步紧逼。 “因为我喜欢你!”马骁急的冲口而出。话说出来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吐露了深藏多时的心声。 “我知道!”沈溪周心疼的把他搂在怀里,轻轻的抚着他的背安慰他。“我知道!”他又强调了一遍。“不会让你去闹的!”沈溪舟拉起了他拍桌子的手,捏在掌心揉了揉。“我不成亲!” 马骁抬起头来望着沈溪舟:“师兄,我们都不成亲,一直在一起,好不好?”说完在沈溪舟的脸上轻轻啄了一口。 沈溪舟登时就失控了,他伸手把人紧紧的搂在怀里,就像他一直肖想的那样。他把下巴靠在对方的肩上,把头深深的埋在对方的颈间。 马骁轻轻推了推沈溪舟,让他抬起头了看着自己。“师兄,我......”话还没说出来就被狠狠的吻住了唇。 沈溪舟终于再次把他渴望的红樱桃吃到了。这次马骁张开了嘴,任对方的舌头自由发挥。两个人都渴望着对方,舍不得,分不开。或许是这样的场景他期盼了许久,或许是沈溪舟的爱意太过汹涌,或许是自己心中的思念早已决堤,马骁竟然流下了眼泪。 两个人还想说话,一个打扫厅房的大妈走了进来。马骁赶快推开沈溪舟,眼泪一时半会儿也收不回,依然是微微啜泣着。 杂扫的大妈见了沈溪舟,鞠了个躬:“沈老板,我进来收拾一下,顺便取个东西。” 沈溪舟点点头:“请便。” 阿姨打量了一下还在哭的马骁,以为又是沈老板在训人,毕竟她见过被沈老板训哭的人也不少,没多想,拿了东西就走了。 “小瓶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要不然我去找你吧!你告诉我你家的地址。”沈溪舟说。他们两的关系,也不是能被大家接受和祝福的,沈溪舟不希望被人说长道短。他想知道马骁的情况,他是认真的想好好照顾他。 “......”马骁一下子停住了哭泣,该怎么说呢?他突然想到,沈溪舟现在都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现在告诉他会怎样?可是一直瞒着也不是办法。 沈溪舟见提到去他家,马骁就脸色变了,心说自己是不是太急了点:“你是不是怕家里面的人见到我。” “哥哥,我还没准备好,你再等等。”马骁一时也没下定决心,怎么向他坦白。 沈溪舟一听他叫他哥哥,顿时想到了自己的那个梦:“你家是不是已经给你定过亲了?” “没有的事!”马骁诚恳的说,紧紧的拉着沈溪舟的手。 “嗯,好,那我等你回来。”沈溪舟用手绢擦擦他的眼泪,心疼的抚摸着他的脸庞:“我看你黑了,也瘦了,很辛苦是不是。” “嗯!哥哥,很辛苦也很想你!”马骁一直握着他的手,不愿放。花厅一向不关门,只挂了个帘子。两个人不敢再靠近了,感觉随时都会有人进来。 “这些你拿着。”沈溪舟拿了一些银元放在他手里,“想买吃的喝的就买,哥哥给你钱。别委屈着自己!” “......”马骁心里又感动又羞愧,说不出话来。他不敢向沈溪舟坦白自己的身份了。如果他不是马骁,是真的小瓶子,他根本不想去什么部队,他什么都不想要,只要沈溪舟。 “下次什么时候能回来?”沈溪舟问。“我能不能去部队看你?”沈溪舟没敢告诉他,其实自己有一次看了他的信见他过的很苦,心里十分不放心。想他想得特别厉害的时候,他按着信上的地址去找过,但是门口的卫兵告诉他这里没有一个叫肖平的人,就没让他进去。 “我也不知道,部队的话,就算是探亲也是有规定的,不能随便去。”马骁眼看也差不多要回去了,不想让沈溪舟挂心:“哥哥,没事的,我会照顾好自己,我保证一回来一定去找你。” “保重,我的小瓶子。”沈溪舟依依不舍的放开他的手。 “保重,哥哥。”马骁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表白了,表白了!我好开心,终于修改完毕! 第22章 回家后马骁立即找来肖平,吩咐他在帅府和梓园之间的这一片地方,找套普通的房子租下,置办些简单的家具,布置得像个小家。万一日后沈溪舟再问起他家的事,也能有个退一步说话的地方。 马大帅念着马骁是去部队后第一次回家,推了好多事情,赶在晚餐的时间回来,一家人一起围坐着吃饭了。 “在部队这个几月呆的怎么样!?”马万骉问马骁。 “不怎么样!”马骁提起部队来,本来心里就有气,压根不想好好说话。 “什么叫不怎么样!”马大帅脸上挂不住,哪有人敢这么和他叫板的。 大夫人忙劝到:“别生气,孩子在吃饭呢!有什么事吃了饭再说吧!” “我不喜欢部队,我不想去了!”马骁干脆大着胆子说出了心声。 “马骁!”马大帅有些震怒! “你只是叫我去,也不问我喜不喜欢,愿不愿意!我在部队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你也不闻不问!是不是要把我弄死在操场上,你才满意!”马骁也火冒的厉害,干脆一股脑儿,把怨气都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你不去部队,能干什么?难道一辈子窝在家里,当个废物!”马大帅吼道,这个儿子可真是不省心。 “废物!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废物!”马骁一拳打在桌子上,咬着牙狠狠的说,“你不如当初别生我!不如让我跟我娘一起去了才好!免得现在当个废物碍了你的事!”马骁扔下碗筷,独自回房去了。 听他这些诛心的话,只觉得的心里疼痛难当。大夫人扶他坐下,马大帅勉强坐下来,定定神。自从马骁日渐长大以后,他一直忙于军务,根本无暇和他好好聊聊天。这个孩子成了如今这样,是自己疏忽了。 第二天一早,马大帅依旧坐车和马骁一起去了部队。马骁昨天该骂的骂了,该说的说了,也不敢真的忤逆马大帅的意思。车上父子两个都不说话。离部队不远的地方,马大帅让司机停下了车,自己下车和马骁说话。 他点了支烟递给马骁,算是有几分道歉的意思。“部队里不让抽烟,只能在这里让你过过瘾。”马大帅看他乖顺的接过烟去:“骁儿,不是我逼你,形势永远都是在变化的。你不会知道明天会怎样,还会不会有大帅府,还会不会有我。” 马骁深深的吸了一口烟,默默的吐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听着父亲说话。 “ 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怎么样?”马大帅望着即将升起来的太阳,若有所思:“太阳会升,就会落。” “我.......”马骁真的没想过。他以为纸醉金迷的日子可以过一辈子,什么都不用考虑,一切都有父亲扛着。 “骁儿,你不去部队,我真的不知道你能去哪?万一有一天我不在了,你的母亲,你的大哥,你认为他们会怎么对你?到时候该怎么办?”马大帅认真的问他。别看他几乎不回家,可是家里谁怀着什么心,他都清楚得很。“骢儿还有母亲,你姨娘也是个精明的人,我不担心,我只担心你。” 马骁从没听过他父亲说过这些软话。他怀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父亲,那样一个在沙场上杀伐果断的铁血男儿竟然会说,我只担心你。 “父亲,我昨天气头上说了错话,您原谅我吧!”马骁听了父亲对自己说的真心话,也十分动容,父亲并不是不在乎他,不管他。 “骁儿呀!我从小由着你的性子来,没有好好管教你,我有愧。”马万骉说话间有些哽咽。马骁从来没有看见父亲这样过。父亲总是高高在上,英雄一般的人物。其实说起儿女来,他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中年人。“当兵辛苦,打仗要命。可是人生的苦又何止是这些。你现在吃一些苦,以后苦的时候才挨得过。” “知道了!”马骁是真的被父亲的话点醒了。不能再碌碌无为下去,至少要自己支撑住自己,让父亲放心,让沈溪舟放心。 “去吧!”马大帅把行李给了他,目送他离开。看着那个还有些瘦弱的背影,他想,希望即便没有我,孩子啊,我也希望你能安安稳稳的在这世间行走。除了马骁,谁都没见过马大帅温柔的这一面。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所有的孩子在他心里都没有马骁重要,所有女人对他都没有顾淑君那么重要。 回到部队后的马骁果然听话了不少,该锻炼锻炼,蔡家强罚他,他也不多话,咬牙坚持着。 “马骁,你回家一趟,这几天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刘志涛打量着他说。 “是么?可能懂事了吧!”马骁说。 他不再抱怨后,意外的发现,其实在部队的时光也没那么难过了。他看了很多戏文故事,性格又活泼爱玩闹,不端架子。闲暇时就和战友们讲讲,时不时还唱几段。大家由一开始嘲笑他啥也不会,到慢慢的发现他的优点,喜欢和他玩。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故事?”,“你唱的真好听。”这是他最近在部队里经常听到两句话。 写信给沈溪舟的时候他也少了抱怨,多了收获。学了步操,还学了一套拳。他慢慢适应了部队的生活。 明天部队要开拔!南下去剿匪,新兵营也要去!蔡国强把这个消息通知了众人。 “呜呼!”队伍里的人都欢呼起来。 “唉唉唉!这是真的要去作战,会死人的!你们怎么那么开心?”马骁觉得很奇怪。 “你不知道,打土匪我们最期待了!”李世杰和他说,“土匪没什么装备,就几把破烂砍柴刀,充其量有些盒子枪就不错了,哪能跟我军比。”他一脸骄傲的说。 “最重要的是,土匪那儿有好多好东西,吃的用的都有。每次打完就有一顿好吃的。” “哦!”马骁心里明白了,所谓的“剿匪”其实更像是一场持强凌弱的掠夺。 第二天先锋部队就已经出发了,他们新兵跟在后面,和其他一些辎重,押后出发。 行军四天,终于接近了既定的营地驻扎。马骁自小生长在帅府和京城,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繁荣和安定的。他以为整个国家到处都是这样的,完全没想到,一路上见了那么多,因为战乱流离失所的人。看着军队过来,那些衣不附体食,不果腹的人,大着胆子过来想讨些吃的。 “那些人太可怜了吧!要不咱们把吃的分一点给他们。”马骁和蔡家强说。 蔡家强瞪了他一眼,“想什么呢?嗯?要分你自己分,这年头饿死的人多了去了!你管得过来么你!” “总不能见死不救吧!”马骁还是于心不忍。 “乱世如此,各凭本事吧!”蔡家强说,“你如今可怜他们,他日我们战死沙场的时候,谁又来可怜我们?” 宁为太平狗,莫作离乱人!什么时候才能停兵止戈,有一方太平的天地啊。 这些日子梓园陆续收到了报社发来的一些有意相亲者的资料。沈溪舟和师姐师父三人仔细看了看,挑选了几个今天到饭店去见面。 小桃陪着汪雪莺就坐在屏风后头,沈溪舟则坐在前面。请了条件相符合的三个男士来相见。 头一个进来的是一位二十二岁左右的青年,他穿着一套西服,看起来精神奕奕的。想必是在家里花了心思打扮了一番。 “怎么不见小姐?”那人进来坐定便问。 “我家小姐在屏风后头就坐。这位先生不要着急,我先代表我家小姐和你谈谈。”沈溪舟说。 “哟!有些派头,是个千金小姐的样子。”那人说。 那个人耐着性子回答了沈溪舟几个关于父母,工作的问题,便又忍不住问:“让小姐出来看看么,都不知道长什么样?这算怎么回事啊?” “先生,我得问问我们小姐愿不愿见你。”沈溪舟绕道屏风后面询问小姐的意思。 少倾,沈溪舟出来说:“对不起,先生您自便吧。” “哼!都不知道这个小姐是不是样貌丑陋,不敢见人。”那个人生气的走了。 汪雪莺本来就无心相看,又草草打发了第二位相亲者。她巴不得早点结束,快点回家。 最后一个相亲的先生进来了。他穿着一身深褐色的衫子,戴一副黑框眼镜。他坐定以后有些紧张的望着沈溪舟。“请问,帘子后头是梓园的汪小姐么?” “你怎么知道?”沈溪舟觉得奇怪,他们并没有向报社提供小姐的身份。 “能让沈老板亲自操心相亲的,应该只有那一位了吧!”那些人说着对沈溪舟笑笑,温和亲切。 “原来是位戏迷朋友。”沈溪舟拱手行礼。 “算不上,略听过几场您的戏罢了。”那人取出名片递了过来。 沈溪舟双手接过名片看了看,上面写着,瑞丰银行经理高恪筠。“原来是高经理。” 高恪筠说:“我家父母俱在,我是家中的第三子,上又一个姐姐一个哥哥俱已成婚,不在家里住。家父是陈学斌行长的学生,现也在瑞丰银行供职。只有我母亲一名发妻,并无妾室。母亲性情温和,不难相处。”他没等发问便自报家门。“我每个月薪水有50个大洋,愿尽数交给小姐打理。” 汪雪莺听到这里不由得笑了出来,这个人好老实,好像自己铁定要与他结婚一样。“你要交给我,也得看我愿不愿意打理!” 她从帘子后头走了出来,到想好好看看这个傻里傻气的人长什么样。 小桃一见那个人,就觉得好生面熟:“怎么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叮咚,师姐的缘分上线~~~~~ 第23章 汪雪莺今天穿了一件立领鸾凤织金袄子,下着妆花缎面璎珞裙,大方典雅,令人见之忘俗。时下女子大多是旗袍和改良的简易立领衣裙,要不就是西式的连衣裙,很少看到这样复古的中式打扮。 高恪筠看着她,眼睛都不会眨了。沈溪舟见他有些失态,于是便清清嗓子提醒他。“嗯哼!高经理,这是我们家小姐。” “哦!上次在周园,高某有幸见过了。”他这才回过神来,对着汪雪莺行礼。 “高经理,我就说你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小桃说,“上次多谢你了!” “多谢了,高先生。”汪雪莺也说,小桃扶她坐到了圆桌边。 “汪小姐,我是诚心的,我的情况你还想知道什么,我是必定会坦诚相告的。”高恪筠坐在汪雪莺的对面,目光灼灼。 “高先生,你是个实诚的人,我也就对你说实话了。我父亲是梓园的班主,你是知道的,母亲在我小的时候已经去世了,沈老板是我的师弟。”汪雪莺见高恪筠是实诚人,便也不愿有所隐瞒。“我原本是不愿相亲的,只因父亲病重,这才遵父训,登了那则启示。” “嗯!”高恪筠其实在那日周园一见,这个姑娘料理事务,利落能干,生的又国色天香,就对汪雪莺十分中意。便着人打听了,知道是梓园的小姐后,真在发愁如何联系,贸然去拜访是不是太突兀了。起初他并没有特别注意,报上的启示,是他那个报社的朋友告诉他,启示是沈老板来刊登的,他便猜到是定是替汪雪莺征婚。这下真是瞌睡遇人送枕头了。便趁此机会来到这里,期待有缘能牵起这条红线。 “高先生,我知道你们高门大户,看我们戏园出身的人多少是有些看不起的。父亲从小没让我学戏,但是我始终是戏园长大的。如果要谈及婚嫁,务必对您家中双亲坦诚相告。” “我父母是开明的人,不会有这种旧思想,汪小姐放心。”高恪筠说。“我有很多不好的地方,如果你不喜欢我就努力改。汪小姐,你愿意和我相处看看么?”他诚恳的望着汪雪莺。 “小姐,人家问你!”小桃倒是看这个高先生十分顺眼。见汪雪莺不言语,便有些着急。 “溪舟,你觉得呢!”汪雪莺问沈溪舟的意见。 “高先生,不如你留个地址给我们吧!我们回去问过师父,再和你联系。你看这样可好?”沈溪舟觉得他人倒是十分实诚,但是总觉得他有些心急。他决定先缓缓看,然后再查查他到底是什么人。这是师姐的终身大事必须要谨慎。 “好,好。沈老板,我家的地址和电话名片上都有。我就回去静候佳音额。”高恪筠说。“汪小姐,在下告辞了。”他站起来深深的鞠了一躬,临出门口还依依不舍的看着汪雪莺。“再会!” “师姐,你觉得那个高先生怎么样?”沈溪舟等高恪筠出门就问她。 “说话倒也老实,只是家境未免有些太好了。”汪雪莺始终担心。 “嗯,先回了师父吧!我再着人细细打听打听他的为人。”沈溪舟说。 马骁到达营地,驻扎了一天,迟迟不见先头部队下来。蔡国强觉得情况不对,便向上级汇报。带兵的是李国平,他是个谨慎的脾气,见先头部队一反常态,也未见支援的信号发出,便按兵不动,与众人商讨对策。 “直接带队上山恐太冒进,我们该派个人去打探一下!”李国平说。可是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 “我去吧!”马骁自告奋勇,“我看起来最不像部队的人,乔装打扮也容易,面孔也生。” “对对对,他还会唱戏!”刘志涛说。 “你......行不行,你还是个新兵。”李国平有些不相信,上下打量着他。 “我试试!如果明天我还没消息,你就再派一人。”马骁说。李国平看他瘦瘦白白的,确实是他们队伍里最不像兵的人。不妨让他试试,便把土匪的情况和他说了。 他心里也没底,空有一腔热血。话已经说出去了,那他只能进不能退了!他换了一身破烂衣裳,又抹黑了脸,顺着小路上了山。他一路上打量着四周,那个土匪聚集的小村庄,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小村庄。并没有什么异常,一些流浪汉在村里晃荡,村民们还是各自忙活着,并没有看到先头部队的影子。 村子旧衙门的门口有些匪兵守着,应该就是李国平告诉他那个土匪的据点。他在土匪窝附近晃荡,心里也没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办,时不时的唱上两句戏,给自己壮胆。 “小叫花子!”门口的匪兵注意到了他。 “这位军爷,您在叫我么?”马骁赶快凑上去。 “你会唱戏?”那匪兵问他。 “戏班子打过杂。”马骁说。 “想不想吃顿好的?”匪兵问他:“我带你给我们当家的唱一段儿,赏你肉吃!” “那再好不过了,我这饿了几天了!”没想到他们有人爱看戏!真是好极了!马骁趁此机会混入了匪窝。 他被带进了院子,进门就看到了院里堆放的一些枪支,马骁认出那是属于他们的先头部队的装备。这下看来真是凶多吉少了。 “别瞎瞅,担心我一枪崩了你!”那个匪兵看马骁到处乱看,便骂道。“滚这边来!” 马骁连忙点头称是,低着头跟他来到里面。进了二门,到了后院的一间屋子边,那个匪兵敲敲门。 “当家的,我找到个会唱戏的小叫花子,让他给你唱一段儿解解闷。”这个匪兵显然是要拿自己来讨好当家的。 “哦!带上来我看看。”匪兵打开门,带了马骁进去。只见一屋子坐了四个人。首座上坐了个戎装打扮的男人,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马骁:“会唱什么?” 马骁就选了《惊梦》的一段唱了。也许是他最熟悉,也许是带着沈溪舟和他的回忆,他唱的时候想到沈溪舟,让他安心了很多。 “哦?没想到还真的唱的不错啊!?”那个人有点惊诧,这小叫花子肮脏破烂的唱起戏来还真不赖。“啧啧啧,可惜没装扮,有副嗓子,何至于流落至此啊?”匪首质疑到。 “我原是戏园打杂的,因为偷了老板的东西,所以被赶出来了。别的又不会,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这世道,不是没办法么。”马骁解释道,末了还叹了一口气,演的有模有样的。 “大哥,依我看晚上让他准备下,给大伙唱上几段,也算是奖励这几天的收获!振奋军心啊!”坐旁边的一个穿衫子的土匪说。 “嗯,留着吧!晚上好好唱,给你饱饭吃。”匪首说。“带下去!看好咯!” “是是是。”马骁忙跟着那个匪兵离开。 “你在这屋待着,换上这衣服。”那个匪兵把他带到一处柴房里,扔了一套干净的衣裳给他,锁上门就走了。 马骁换过衣裳,心里有些着急,一早上就这样过去了,还什么都没探到呢。这里也不知道出不出得去。正寻思着,门开了,一个伙房的伙计来拿柴。马骁想再不抓住这个机会就没机会了,于是果断打晕了人,把人拖进柴房,用自己的脏衣服略绑了绑,又塞了嘴,不让出声。他从伙计身上拿了钥匙,然后再好好的把柴房锁住。 马骁顺着昏暗的小路,一路躲过匪兵的视线。凭着记忆来到匪首的那个房间外。“哈哈哈哈,那些傻大兵,还以为咱们那么不堪一击!”他们说笑着。马骁猜到先头部队可能被他们用什么计谋挫败了,还被缴了枪囚禁在某处。 一时半会儿打探不出,他心想得下山一趟通知在营地的同志们前来营救。他顺着墙边走,走着走着摸到一片围墙上,砖头有些松动,就悄悄的拆了个小洞钻了出去,照样把砖头填回去,叫里面的人看不出破绽。然后铆足了劲,一口气跑到山下。 李国平见他一个人去了也不放心,随后又让刘志涛也同去,在半山腰上打探着,一有消息立刻回报。 马骁才到半山腰就看到刘志涛在哪里徘徊,估计是来接应他的,真是太好了。他迅速的把山上的情况告诉了刘志涛,让他速速回去通报。 “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刘志涛问。 “不了,我还要演好今晚这场戏,好为你们助力。”那个在柴房被打晕的伙计,一旦被发现自己就暴露了,土匪们肯定就会提高警惕,到时候想搞个突然袭击就不容易了。 马骁又飞快的跑了回去,照原路回到了柴房。他现在非常感谢蔡家强每天罚他跑步,如今他能快速的完成这一趟来回,真得感谢他近几个月的折磨。柴房门依旧锁得好好的,马骁估摸着他去的时间不长,还没人发现。他拿出钥匙打开门,见那伙计略微有些醒转,上去就给他补了一下,把人弄晕,又把钥匙放回那个伙计的身上,给他松了绑。 他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四周没什么破绽,这才打开柴房的门:“来人呐!有人晕倒了!”引来了门外的匪兵。 “这位军爷,你快来看看,他进来拿东西,不知道怎么就晕了!”马骁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很容易便让人相信了。他们派人将那个伙计弄走了,依旧锁了柴房门。 消息传递出去了,马骁也安心了不少。现在就只等着天黑了,他专心策划着晚上的精彩演出。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匪兵甲:小叫花子,你到底偷了戏园老板什么东西才被赶出来? 马骁:“大概是偷了他的心!” 匪兵甲:“!!!” 第24章 眼看天色渐渐黯淡下去了,快到晚餐的时间了,院子里陆陆续续有很多人行走以及来回走动搬东西的声音,像是在搭戏台。马骁看不到外面的情形,猜测着他们是在为晚上的宴会准备着。 柴房门开了,一个匪兵给他拿了一碗饭,里面有几块做得黑不溜秋的肉块和一些土豆。“快吃,吃完给咱们好好唱一出。” 马骁便埋头吃饭,其实那些饭做的很难吃,但是为了演出饿了几天的小叫花子的样子,马骁还是狼吞虎咽的把饭吃了。 那匪兵年纪小,又活泼。他见马骁长得好看,便对马骁十分感兴趣,缠着他问他会唱什么戏,这个戏讲的是什么故事,戏园子是什么样的一堆问题。 马骁一一对他说了。马骁和他混的有点熟了,就大着胆子问:“这位军爷,你们这是有什么喜事么?今天把我弄来唱戏?” “抓了一些大头兵,还缴了枪!当家的能不开心么?”匪兵已经认定马骁是个小叫花子,就没防备。 “真厉害!可得把那些大头兵看好了,要不然一会儿出了什么纰漏,跑出来一两个就完了。我可最怕当兵的了!”马骁装作很害怕的样子说。 “你放心,当家的把他们押在村里的关帝庙,离这里远着呢!”匪兵说。 “哦!那我就放心了。”马骁见打探出了关押的位置于是便安心了。又问了当家的喜欢什么戏的一些问题,把谈话的重点转移了一下。 吃过饭,马骁就被带出了柴房,依旧来到那天的房间。这次在房间门口聚集了不少人,房间里也坐着五六个人。那五六个人围坐在喝着酒,开怀笑着,正是吃到了开心的地方。那个匪首抬眼见他换过干净衣裳的样子,清秀可人,便看住了。 穿长衫的那人,见他这个样子,忍不住调笑:“哟!这还是个当压寨夫人的好材料啊!” 匪首问他:“准备好了么?” “军爷,小的只是个干杂活的小伙计,学艺不精,便捡几套相熟的戏给你们演吧!” “嗯!只管演你熟悉的便可以了。”他说,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马骁。 “在这儿演么?”马骁问。 “去外头院里吧!这样大伙都能听得到啊!”匪首指了指外头的场院。 “除了当值的,其他的人院子里集合!咱们一起乐乐!”匪首坐下的那个二当家之类的人发了命令。 一会儿,匪兵们就齐聚在院子里。马骁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也开始了他的表演。他说自己学艺不精,倒是事实,他会唱的戏也十分有限,于是他故意唱的缓慢,拖延时间。其实他心里慌,头上也泌出细细的汗珠。他演出的经验就一次,本来唱戏也紧张,再加上心头还想着怎么能智取匪窝,连带着手上也湿乎乎的。新兵随部队出征,头一次就遇上这种大事,也不知道李国平他们有没有带兵上来。 虽说马骁那戏唱的并不出彩,可他那清秀的模样和身段,他嗓子一般,身段可好着呢,行动如雨打金枝,风摆荷叶。台下的一众匪兵无一不被他勾得三魂不见了七魄,都不记得身在何处了。 李国平,蔡家强他们,接到了刘志涛带回来的消息,就按照马骁的意思谋划着,打算趁土匪们聚在一起听戏时,便来个“奇袭匪窝”。于是带了人马早早的埋伏在了村子里,等到夜幕降临,看准时机,便悄悄的派了几个擅长暗杀的,干净利落的对门口的守卫匪兵下了手。大部队随后便在李国平的带领下如入无人之境,轻松潜入了匪窝。 匪兵们正在听马骁唱戏,听的专心。谁都没发现看守已经一个个被暗杀,连收缴的武器也被夺去了。等李国平带人冲进场院里的时候,土匪们已经毫无还手之力。 匪首倒是反应快,他直觉马骁有问题,便很快拿下马骁,紧紧箍着马骁的脖子,拿起手中的枪指着他,咬牙切齿的说:“小叫花子,原来是你使的诈!老子今天走不了!你也别想活!”李国平立即拿枪和他对峙,大声吼道:“放下枪,我们留你一条活路!” 马骁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他脑子里只是想着要是自己就这么死了,就再也见不到沈溪舟了。他必须活下去,他还想见他,还没好好爱他,怎么能死。 “放屁,你那些鬼话,拿去哄鬼吧!”匪首一边挟持着马骁,一边走,他想着带着马骁逃离出去便一枪把他结束了。 马骁自然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无奈自己又打不过他,挣扎不脱,只能拖拖拉拉的不肯走。 “老实点!再磨蹭,我立马在你脑袋上开个窟窿!”匪首骂道。 李国平看匪首要逃,马骁危险,当机立断便一枪把他们抓住的那个二当家的结果了。匪首被枪声引的转回头去看,见到自己的兄弟被杀立刻乱了方寸。 就是现在!趁这个机会,马骁果断给他一个肘击,将手/枪击落在地,其他人马上冲上前和马晓按住了匪首。 接下来大队人马便势如破竹的攻陷了整个村庄。拿下了一干匪徒,又解救了先头部队的人。 原来土匪们早知道他们要来,于是在和先头部队交锋之时,便佯装打不过,边打边退,意在诱敌深入。先头部队有些轻敌,以为剿匪之事,已经十拿九稳,看匪徒退走便忙着搜刮财物。没想到中了对方的计。 “马骁,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挺有勇有谋的么。”回到营地后李国平称赞他。他当时开枪打死二当家也是实在没有办法的办法,要不是马骁反应快,能和他迅速的配合。那么被激怒的匪首分分钟就要了马骁的命。 “李营长,你谬赞了!我其实什么都不会,多亏蔡连长平时对我的严格训练。”马骁说的是实话。 “马骁,我都对你刮目相看,没想到你这没用的小东西,还是有点小聪明的嘛!”蔡家强也说。 带着收缴的物资,带着俘虏的匪兵,部队又回到了京城。这次的初战使马骁在部队里迅速的出了名。连马大帅也听说了这件事情。回到家中他便忍不住在饭桌上夸奖了马骁。 马骓有些坐不住了:“父亲,让二弟去前线也太危险了。你看这次要不是李国平他们及时去支援,二弟恐怕就有生命危险了!” 大夫人也跟着附和:“大帅,骁儿的身体要紧。” 马大帅自然清楚他们想什么,他也恐怕马骁在部队的锋芒过盛,容易被针对。于是便对大家说:“这样吧!骁儿休假回去后我就让他去后勤部看看吧!都了解一下也好,那里也安全。” 这才平息了大房那边的声音。马骁是愿意上战场的,可是他也明白家中现如今这个情况,父亲还有很多地方都要倚仗着大夫人和马骓,虽清楚他们的用心,但也没办法一口回绝。便也不多说话,低头吃饭,心中不免有些郁闷。 好不容易可以休假几天,马骁自然是要去见沈溪舟的。他见大帅他们都安顿下来了,便偷偷溜出门去,直奔梓园。 大门已经上锁,他不便惊动众人,于是便翻墙进了西院,然后摸到沈溪舟屋外。 “哥哥,哥哥!”他站在门口轻轻的叫。 沈溪舟正准备休息,听到了他的声音,心中一暖,他来不及披上衣物就着急的打开门:“小瓶子!”一把将人揽入怀中。 “哥哥,你知道么,我差点就回不来见你了。”马骁一遇到沈溪舟整个人就变得脆弱起来。他告诉他自己这个月经历的事情,那时候自己有多坚强,现在在沈溪舟面前就有多害怕。 说到被劫持的时候,马骁还有些后怕。“你知道么,枪指着我头上的时候,我脑子里想的全是你。” 沈溪舟听了又惊又怕,紧紧搂住怀里的人。他怎么舍得放他去那样的龙潭虎穴。 “哥哥,你怎么不说话?”马骁一个人说了一大堆以后。见沈溪舟一言不发,便抬起头来看他。 “我不知道说什么。”沈溪舟脸色发白。他每天都在担心他,他放心不下,可是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哥哥,你不要担心,我舍不得你,死也要回来死在你身边的。”马骁摸摸沈溪舟的脸,轻轻的吻了一下他紧紧抿住的嘴唇。“哥哥,我回部队后就不去前线了,去后勤部。这样会安全很多,你不要担心。” “怎么突然又换了?”沈溪舟有些奇怪。 “嗯....可能是长官看我不适合吧!”马骁不想谈这个糟心的事情。“哥哥,这几个月你有没有好好想我。”他仔细的端详着沈溪舟的眉眼,眉若刀裁,目如朗星,真好看,一点也没变,比他梦里面见到的还要好看。他又牵过那双玉手细细的吻着,心里温暖极了。 “想你,好好想的。”沈溪舟很煎熬,他每天都疯狂的想他,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甚至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回来。他用纸笔一遍遍描摹着那个人的样子,笑的眼睛,含泪的眼睛,可怜兮兮望着自己的眼睛。这几个月来,画都集满了一抽屉。可是每次他只要回来,回到他怀里,他就觉得这些煎熬都是值得的。 沈溪舟正准备睡觉,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交领内衣,他听见马骁在外唤他,也没来得及去披衣服就开了门。此刻月光照进来,衣服里面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 马骁看的眼热,他轻轻的揽过沈溪舟,抚着他的腰,然后靠在他怀里,啃着他的锁骨。“哥哥,我可以这样么?” 沈溪舟被他弄的燥热难当,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有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发出低声的喘息。 “哥哥,这样可以么?”马骁见他还是不答话,便不敢进一步动作,停下来抬头询问。他的眼睛被细密的睫毛笼罩着,一眨一眨的恳求着沈溪舟,让他十分招架不住。 沈溪舟掐着他的下巴,抬起他的头,深深的吻了上去。他很渴,想汲取马骁口中的甘泉来解渴,这甘泉虽然甜,却让人越喝越渴,越渴越想喝。吻的一刻也不愿分开。马骁被这个有些野蛮的吻,弄得喘不过气来。他稍微分开了一点,含混不清的说:“哥哥...唔...给我留口气......” “我是你的,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沈溪舟说完又紧紧的吻住了马骁,他不舍得放开他,他们已经太久没见,彼此都深深渴望着对方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  并没有反攻,他们还是清纯的男男关系~~~~~ 第25章 天刚刚泛起鱼肚白,马骁就在沈溪舟的怀里醒来。昏暗中,他用手指细细描摹沈溪舟的轮廓。无论看几遍他都觉得这个人好看极了,他的眉眼早在他的梦中梦了千百遍,现在再看还是觉得怎么都看不够,怎么也不会腻。 “醒了?”沈溪舟被他弄得脸上痒痒的,醒了过来。他把人抱住,轻轻的吻着。很轻很温柔像是拥抱着一个宝贝一样,细心呵护着。 “哥哥,我要走了。”马骁顺从的依偎着沈溪舟,任他摆弄。 沈溪舟起身,从衣柜里拿了一包衣服给他。“带上吧!天渐渐凉了起来,下一次你回来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我给你做了些里衣,你贴身穿着,就算是变天了也冻不着。”沈溪舟做了一些夹棉的里衣给他。 马骁接过那些沈溪舟为他准备的衣服来细细的摩挲,都是新裁的棉布,夹着厚实的棉花,摸起来软软的很舒服。他把衣服抱在怀里,他的心就像这些里衣,塞满棉花,温暖又餍足。在马骁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受饿或者受冻的经历,他从小就不缺吃穿,也没有人会因为时节的变迁而牵挂他。沈溪舟给他穿好衣裳,仔仔细细的为他整理着,马骁就这样望着他,感觉自己的心在被温柔的揉捏着。 秋天来了他会给他做里衣,那么冬天呢?冬天沈溪舟又会为我做什么?若有斯人相伴,一年四季,人生百年,夫复何求? “哥哥,你真好!”马骁心里盼着,什么时候才能和沈溪舟这样天天一处好好的过日子。马骁越是觉得他好,就越是惶恐自己没有向他坦白自己的身份。他喜欢沈溪舟,越是喜欢越是让他害怕,他不敢想以后。他是要和戴莉丝结婚的,沈溪舟到时候该怎么办。有时候他会希望沈溪舟不要对自己那么好,不要那么爱他。这样以后分开的时候也许才不会有太多的舍不得。 “哥哥,真想不去部队了,想天天和你一起。”马骁说。他只有逃避自己是马骁的事实,在沈溪舟面前他永远都是小瓶子。不管以后怎么样,至少现在他不想分开。 “我也舍不得你,但是,你还是快出门吧!一会儿戏园里的人都起来了。”沈溪舟依依不舍的搂着他亲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还是把人送了出去。 “哥哥,我一回来,就马上来找你!”马骁挥挥手,然后熟练的翻过围墙走了。 聚少离多的日子也让沈溪舟冷静的考虑过,该拿这段感情怎么办?等,就这样等下去,会有希望么?他头一次遇到一个让他想疼爱想呵护的人。他不愿考虑太多,只想尽可能的对他好,不管他在身边还是在远方,都想对他好。他喜欢他,喜欢到想把自己能给的,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他在这世间本就一个人,除了师父师姐没有其他亲人。师父早晚要离开他,师姐也会嫁人。到那个时候,他还有什么?原本什么也没有了,但是现在他还有他的小瓶子。等他从部队回来,他就变成了他们,两个人就这样相互依靠着,照顾着好好过一辈子。 在戏园门口马骁遇到了松亭师兄。松亭见他很久不来梓园,心中纳罕。也不知道原因,一直好几个月没见他,就叫住了他。“小瓶子!” “松亭师兄!”马骁连忙迎上去。“好久不见!” “你这几个月去哪了?怎么也不来戏园子,也不见你来找大师兄?”松亭一肚子疑问。 “松亭师兄,我得向你坦白一件事。”马骁决定把自己真实的身份告诉他。“我其实,不叫肖平。”马骁看着松亭疑惑的表情,他点了烟,吸了一口。“我叫马骁,是马大帅的二儿子,父亲让我去了部队,所以这段时间你没看到我。” “......什么?”松亭不敢相信。马骁又把自己为什么到戏园子里来,以及如何撞破他和戴家三少爷的事情的都告诉了他。 “师兄,不知道?”松亭说。 “嗯,我不是有心骗他的,当初也没想着我会喜欢上他。”马骁说。 “那现在怎么办?”松亭说。 “我也不知道,我想坦白来着,又害怕师兄知道了讨厌我了怎么办。我现在真的舍不得他离开我,他对我太好了,好的我都害怕。”马骁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又吐了出来,无奈又纠结。 松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的感情账还一塌糊涂的,哪有什么心情管别人。 “你和三少爷还好么?”马骁问。 “不知道,我很久都没见到他了,大概是家里头有些察觉,所以都不放他出来。”松亭有些落寞,他靠在巷口的青砖墙上,自嘲的笑了笑。“也许他早把我忘了。” “要不然我去戴家看看情况如何?”昨天马大帅还叮嘱他今天早上要去戴府辞行,他想趁此机会帮松亭探探三哥的心意。 “算了,迟早他是要结婚的。”松亭淡淡的说,心里却痛的厉害。三年的感情了,从开始就预料到会有分开这一天。原本想着只要能在一起,一天两天也成。没成想爱/欲竟然如此醉人,让人忍不住起了贪念。有了一天想两天,有了两天还想要永远。松亭不想折磨自己了,三年了,他够了,是时候做个了断了。“我们俩本就长不了!” “你们这些少爷,都是图一时好玩儿,就把人的心拿去肆意糟践。只希望师兄对你少用些真心,免得到时候,像我现在那么痛。”松亭说。从马骁和他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后他就意识到,马骁和他真的不是一路人,曾经还以为自己找到了个知己,因为这个甚至生出些恼恨。他转头走了,不想再和马骁说话。 马骁听到这些话,十分心痛。他摩挲着怀里沈溪舟送他的里衣,心里难受的不像话。沈溪舟拿一颗真心对他,他自己却想着什么时候分手。松亭说得果然没错,他们这些少爷果真狼心狗肺。 回到家里,他换了衣裳来坐车来到了戴家。戴莉丝早早的就等在了门口。 “骁哥哥,你还好吧!怎么黑了又瘦了!”戴莉丝心疼的看着他。 “莉丝妹妹,不用担心,没事的,去部队都这样。”马骁宽慰她。 两个人上楼见过了戴夫人,说了一些部队的事情,时间差不多了,马骁便告辞了。 “三哥在么?”马骁到处看看,不见人影。 “你找他做什么?”戴莉丝觉得奇怪,马骁一向不喜欢同她三哥讲话的,怎么今天一来反而主动问起来了。 “哦!就随口问下。”马骁说。 “他上班去了,并没有在家。”戴莉丝说。 马骁觉得有些遗憾,没能帮上松亭师兄的忙。他对松亭是愧疚的,毕竟人家也是对他坦诚相对,自己却隐瞒了身份,便十分想补偿一下。 “骁哥哥,我有件事情一直想问你。”戴莉丝犹豫再三还是说了。 “嗯,你说吧!”他得赶快回部队了。 “你生日那天我送你的礼物,怎么从来不见你戴啊?”戴莉丝观察了好久,发现他一次也没戴过她买的那块怀表。也许是因为生日那天的回忆并不美好,她好几次想问都没问,她不希望马骁再想起来自己说过的蠢话。 “什么礼物?”马骁完全忘了,突然被提起来,十分摸不着头脑。 “你......”戴莉丝见他直接忘记了,十分生气,也忘了母亲和嫂嫂叮嘱她的那些话。“骁哥哥,我讨厌你!”她转身就要回家。 “莉丝妹妹,我大概是忘记了!你别生气啊!”马骁拉住她,见她生气了,连忙安慰。“回家就戴!好不好?” “你保证要戴哦!”戴莉丝说。“下次见你的时候你一定要戴哦!不然我就不和你说话了!”戴莉丝在马骁面前一直都收敛着那些锋芒,几乎从不在他面前生气,只因大嫂和母亲一直对她说女人要温顺可爱才惹人喜欢。可这次她是真的有些生气了,那种被人忽略的感觉是她从不曾体验过的。 她对马骁从幼时对漂亮哥哥的喜爱,转变成了少女对心上人的爱慕。敏感的少女觉得骁哥哥并没有转变,他总是对自己不十分亲近也不疏远,这样的态度让她捉摸不定。她以为马骁应该从部队回来第一时间就来看他,应该迫不及待的拆开自己送的礼物,并且视若珍宝。可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她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心中的不满和疑惑,只是觉得没由来的生气。 “好,保证!莉丝妹妹,我上车了,你进去吧!保重!” 车辆缓缓离开了戴公馆,往部队开去。路边的树迅速的向后移动,马骁依着车窗,默默点了一支烟。脑海里回放着沈溪舟的一言一行,他黑着脸的样子,他脉脉含情的样子,怎么变都是自己喜欢的样子。这么好的一个人,可惜是个男的,再喜欢他又能怎么样,总不能和他结婚吧? 想到结婚,就顺理成章的想到了戴莉丝。自己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和戴莉丝的关系。似乎从很小的时候,两家家长开玩笑也好,还是认真想联络关系也好,都在有意无意的把两个人往一块儿凑。对于婚姻之事,已经完全安排好了,没有什么悬念。如果不是自己偷跑去梓园,如果没有沈溪舟,他会乐意接受这样提前预知的人生轨迹。可是现在,有一个人那样的人疼爱着他,他还能和这个像妹妹一样,要人宠、要人哄的小女孩过一辈子么? 脑袋里似有一堆浆糊,黏黏糊糊,夹缠不清。怎么理也理不出头绪。还来不及仔细分辨,车已经到了地方。马骁下车来,步行回到部队,他不得不把那些想不清楚的儿女私情放在一边!今天不再去新兵营了,后勤部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地方,要干什么工作,有没有另一个蔡国强在等着他?会罚自己洗衣服还是洗碗?哎,情路坎坷,事业受阻,少爷的人生怎么如此艰辛呐! 第26章 “哟!二公子!”才去到后勤部报到,就见到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士笑嘻嘻的迎了上来。 “在下马骁,新兵报到。”马骁忙上前行礼,那人称自己二公子,看来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份,估计是与父亲常在一处的部队高层。“还没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这位是曹华璋上校,曹团长,现在监管后勤部。”他身边的副官介绍到。 “曹团长,请多多指教。”马骁恭恭敬敬的鞠了躬。 “哎哟!二公子怎么这般客气,都是自家人,说什么两家话。”那曹华璋,脸庞圆圆的,又满脸带笑,让人觉得和蔼可亲。 “走吧!我带你四处看看。”曹华璋带他参观了后勤部的几个辖区,厨房,军备,军需。 “二公子,你以后就在厨房工作吧!”曹华璋说。“赵军,刘财两个是炊事班的头,你先跟他们熟悉工作,你负责管理下账面。二公子读过书,应该不是难事吧!”他说话十分客气,倒是和蔡国强截然不同。 “是!”马骁回答。 马骁一开始看到厨房吓了一跳,还以为要让他做饭。这可是从来不敢想的事,他哪儿会啊!幸好是管账,算是混过几年学,应该勉强能胜任,总好过让他做饭吧!他自以为是个好差事,暗暗感激这个和蔼的曹团长,日后在父亲面前定要替他美言几句。 曹团长走后,两个伙头也是十分有眼力见的,知道马骁身份,自然客客气气的好生领着他到处看看。又拿了账本给马骁看,账房的师傅也陪着。几个人从仓库里出来,马骁还在想着账本的事情,突然被一个人撞到。 “老方,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赵军立刻训斥道。 “没事,没事。”马骁心想初来乍到的,别多生事端。 那个人也不避开,就站在路边仔细打量着马骁。马骁觉得好生奇怪,自己又不认识他。来不及多想,他们一行人就去到了厨房,又把各处的账本翻开给他一一过目。 到了晚上,马骁才理出了点头绪,明白了厨房大略的账目。原来这个管账的工作也不轻松,条目繁多,经手人也很复杂。财物的分配,复核等等都让他头疼不已,唯一庆幸的是,他有了单独的宿舍还有一个小书桌,曹团长非常和蔼,看来自己来后勤部还是不错的。 “咚咚咚!”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谁?”奇怪,大晚上的,竟然有人敲门。 “小贼,你忘记你爷爷我了!”外面的人说。 “谁TMD在老子门口乱吠!”马骁气的骂了一声,打开门照人脸上就劈过去一巴掌。巴掌还没落下,自己的手就被铁箍一样的大手死死抓住。他定睛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下午在仓库门口撞到自己的那个人。虽然那人看起来是个中年人的样子,衣裳也十分破旧,却掩藏不住他健壮的体魄和矫健的身手。 “给老子放手,我不认识你!”马骁骂道,手却怎么也挣扎不脱。 “上次你偷了你爷爷我的馒头,现在想赖账?!”那人说。 马骁才想起大概两个月前偷偷跑去厨房偷馒头的那一桩事,当时天太黑,心又慌,根本没看清那个抓自己的人长什么样。“原来是你,好好好,你松开!要馒头是吧!我给你赔!四个不够给你八个,十六个!行了吧!” “我不要你的馒头,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中年人似乎上一次也问了他这个问题。 “我干嘛告诉你!”马骁说。素不相识的怪老头,干嘛总打听自己的事情。 “小贼,你不说,是吧!”他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哎哟哟哟哟.......”马骁疼的直叫唤。“就不告诉你,你掐死我吧!” “你和顾淑君是什么关系?”那人还不死心,问道。 “你怎么认识我母亲?”话说出来马骁又后悔了,这不是等于告诉了人家,自己是谁了么! “你是小少爷?”那人松开了手,又把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 “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认识的我母亲?还有,你是谁啊?在部队干嘛?”马骁揉揉酸痛的手腕。 “小少爷,我是方圆,一个故人。”知道马骁的真实身份后,他的态度温和了许多,还透露出了些许愧疚之色。“我和你母亲是旧识,具体的事说来话长,但我决计不会害你,这一点请你相信我。” “方大叔,我是马骁。刚才得罪了,之前偷你馒头也是我的不对。”马骁见对方态度软了,又是母亲的故人,便客客气气的道了歉。 “小少爷,你怎么会来到部队,还饿的没饭吃?偷馒头?”方圆觉得很奇怪。 “哎......父亲说要锻炼我。”马骁说。 “大夫人和你大哥没有为难你吧?”方圆又问。 马骁觉得奇怪,这个人似乎对自己家的事情非常清楚,连人物之间微妙的关系也很了解。“并没有,面子上不可能太过分,总之还过得去。”马骁说。 “小少爷,你怎么会来厨房?”方圆问。 建立了一点信任的感觉以后,马骁不那么的抗拒这个方大叔了。“父亲让我来的,曹团长让我管账。” 方圆思索了一下:“小少爷,你万事小心,多留个心眼。部队里的人,知人知面不知心。” “知道了。”马骁心想,我觉得你看起来也挺奇怪的,不像是好人。 “我住的屋就是你上次拿馒头那儿。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尽管来找我。”方圆说完鞠了个躬就走了。 你一个厨房的老杂役,我有什么能用的着你的地方,马骁心想。他说这话,马骁完全是当成了客套话,根本没往心里去。 “不要对你父亲提起我,千万记得!”方大叔又转过头来交待了一句。马骁点点头,他觉得可能明天就忘了这个事情。 第二天一早,就起床去了厨房吃早餐,昨天的两个伙头,几个账房先生都已经就坐了,等他来了就开始吃了起来。出乎意料的是,这是他来部队这几个月吃得最好的一顿早餐,有豆腐脑,还有油饼!和他在新兵营吃到的稀粥,粗粮馒头简直是天壤之别。 “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么?怎么吃的这么好?”马骁问。 “并不是啊,每天都差不多这样。”刘财说。 “可是我在新兵营的时候,每天都是稀粥配糙馒头。”马骁不解的问。 在座的几个人立即就有些尴尬,陪着干笑,没说话。 看着那几个人的表情,他猜到自己说的话可能不太对,便没再说话,低头吃早餐。奇怪!同样是一个部队的兵,只不过分工不同,怎么待遇差别这么大?马骁暗自下了决心要去解答自己心中的疑问。 接下来的几天他一边认真的学习如何管理账目,一边跑去新兵营找刘志涛他们看他们的伙食。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整个部队的伙食有严重的等级划分制度。他所在的厨房做的是他们后勤和中层吃的饮食,大多数是丰富的菜品,水平相当于中层收入的人家的伙食。曹团长等高层吃的那就几乎可以和他们大帅府相媲美了。真正在一线打仗奋斗的士兵却只能吃到勉强能维持生存的伙食。 马骁发现这个事实大为震惊,难怪自己在新兵营的时候,吃的东西还不如猪食,原来军饷是这样分配的,想到那些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刘志涛,蔡家强,甚至李国华他们,吃的那么差,他真的于心不忍。 中层上层的伙食他没法管,他看看帐上还有富余的经费,于是就自作主张和士兵厨房的伙头刘财说了,添了些支出,务必把士兵们的三餐做得丰盛些。 刘才犹犹豫豫的和他说,“二少爷,你这么做不合规矩。” 马骁年少气盛,自恃是马大帅的儿子,他才不管那么多,“你只管去做,账目是我签的名字,我负责。” 刘财十分不愿意,这规矩在部队多少年了,马大帅都不管,他马骁一个黄毛小子就妄图打破这个固有的规则。他多少有些不愿意,但曹团长交待过让他听马骁的,他也没多话,便依言照做了。 刘志涛他们高兴极了,这样士兵们的伙食都好了很多。现在的三餐能吃到一点蔬菜,有时候还能添一样荤腥,比起以前简直好太多了。 “马骁,你咋这么有能耐呢?你说你调去后勤就改善了我们的伙食。你要是当了我们的头,那又该是啥样的呢?”刘志涛几乎成了马骁的忠实支持者。 兵书有云:用兵制胜,以粮为先;委积丰盈,师行粮从;转饷给军,以通为利;粮饷之道,胜败攸关.这说的是战时,要是连平时的粮饷都不能保证,如何保证战时的待遇?改善士兵们的日常待遇,他们在部队心才能定,身体强健,他们才能够在战场上发挥得更好。 马骁很满意他在后勤部做的这些事。听着他那些战友的夸奖,忽然有一种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感觉,自己不是个没用的少爷,将帅之才也未必就配不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马骁:请叫我部队食堂马经理!跟着我!有肉吃! 沈溪舟:“......” 马骁;“哥哥,你肚子饿不饿,我给你煮东西吃呀!” 沈溪舟:“不了不了!”逃跑...... 第27章 时至中秋,梓园里的众人都准备着过节,辛苦了大半年,中秋这天他们不演出,自家人好好相聚一堂休息一天。今年班主一直病着,大家都担心中秋节不像往日一般热闹,幸好汪雪莺对众人说,汪班主好些了,让大家照着往年的旧例来。每到这种日子,就是汪雪莺里里外外的奔忙的时候。从头几天开始就要忙着去杨氏点心铺订月饼,又去江南酒家订饭菜。到了中秋正日这一天,万事俱备了,她也乏了,卧在榻上不愿动弹。 “小姐,小姐,高经理来了!”小桃着急忙慌的跑到卧室来叫汪雪莺。 “大过节的他来做什么?”汪雪莺有些奇怪。 “做什么?小姐还不知道么?”小桃说。“还不是想见你了呗!” 二个人自上次见过之后,沈溪舟回来回禀了汪班主,班主觉得不错,便让他去打探高恪筠的为人,又叮嘱沈溪舟,只要对方家里愿意,不苛待雪莺,就可托付。高恪筠几次来找汪雪莺,汪雪莺都是淡淡的。得知汪班主病重,高恪筠又请医送药的,十分尽心仔细。汪班主对这个年轻人十分满意,交待了梓园众人,见到高经理一定要以礼相待。 高恪筠每逢休息就会来梓园,他热烈的追求着汪雪莺。“汪小姐,今天天气好,我们去周园游湖吧!”汪雪莺说不去,戏园忙,他也就不多说什么,呆呆的在戏园子待一宿。看着汪雪莺干什么,他就跟着去看看,汪雪莺拿什么他就帮着拿。梓园众人见了都好笑,暗自叫他“傻姑爷”。 汪雪莺也说不出来对他的感觉,说不上不讨厌,也说不上喜欢,既然父亲喜欢,她也不想让父亲失望,于是便由着他在戏园子里,他爱干嘛便干嘛。 “怎么又跑来了?你不回家过节吗?”汪雪莺出来,看见高恪筠带着一大堆礼物,坐在亭子里等他。 “汪小姐,中秋快乐,我过来给你们送点过节的东西。”高恪筠温柔的笑笑。他从来都是这样温和的模样,仿佛从来不会生气。 “等了很久了吧!”汪雪莺起床梳洗换衣都得花不少时间,这个人就这样坐在这个四面通风的亭子里被吹了半天。 “没事儿。”高恪筠说。汪雪莺让小桃把东西一样样拿下去。 “回去吧!”汪雪莺心想,大过节的,他们高家自然也盼着儿子回去团聚。 高恪筠听汪雪莺赶他走,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他低头摆弄着眼镜,依旧坐那不动,并不准备起身。 汪雪莺见状又催促:“家里人该着急了。” “怎么能把人赶走呢?”小桃扶着汪班主走了出来,汪班主听说高恪筠来了,自然是撑着病体也要出来见一面的。“大过节的,人家又带了这些礼物,好茶好点心没吃上一口就要赶人家走,这是我教你的待客之道?”汪班主有些生气的批评汪雪莺。 “父亲,您怎么出来了!”汪雪莺当心父亲身体还没好利索,赶快上前把人扶住,又把衣服拉了拉,生怕他被风吹着。 “汪伯父!”高恪筠立即起身,恭恭敬敬的鞠了一个躬。“我此番前来已经禀报了双亲,父亲母亲让我给汪伯父问安。” 汪班主见他行事都安排妥当,是个稳重可靠的,又见已经和家中父母说过,可见对于他和雪莺之事,两位长辈也是知情的,心里很满意,连连点头称好。 “汪小姐,我可以留在梓园过中秋节么......”高恪筠询问。 “父亲都发话了,不让我赶你,你怎么还问呐!”汪雪莺看父亲对他喜欢的不行的样子,不免有些生气,不想理他。 “那是汪伯父的意思,我想知道你的意思。”高恪筠走过去挨着她,轻轻扯扯她的袖子。 “高经理,你好没意思!”汪雪莺抽回袖子,往前走去。“请自便吧!我还有事。” “怎样才能有意思?汪小姐,你说吧!我照做!”高恪筠锲而不舍的追随着汪雪莺。“汪小姐,你别叫我高经理,多生分啊,叫我恪筠就好了!” 汪班主看着两个人走远,心里高兴。许久不出门,冷风一吹他又咳嗽了。小桃忙拿了一盏梨汤给他喝。“你下去吧!我自己坐一会儿。”汪班主今天高兴,他想好好的看看院子里繁荣的景象。感谢老天爷还让他拖着这副残躯活到今天,还烦请他再开开恩,让自己能看到女儿出嫁,他就可以安心去了。 汪雪莺也不说话,和往常一样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情。高恪筠也跟着她,但凡有他能帮得上的活儿,他就说:“我来,我来!”抢着干了。忙活了一会儿,就出汗了。好不容易歇下来,他便坐在花厅脱了西装外套,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茶自己匆匆的灌了几口。 汪雪莺见他跟着自己累的不轻,也不落忍。便上去给他换了壶热茶:“别喝那凉的。”然后给他倒了一杯递过去。高恪筠受宠若惊的双手接了,慢慢品着。 “我们家的茶,还喝得惯么?”汪雪莺问。 “嗯,好喝!”他笑笑,细细的吹着茶。 “别一出汗就脱衣裳,当心着了凉。”汪雪莺向来是个爱操心的,丢了块儿手绢给他,“自己擦擦汗吧!” “雪莺,你真好。”高恪筠见汪雪莺关心自己,心里便想对她更好。“我也会对你这么好,一辈子都好。” 高恪筠的这些话,仿佛一颗石子投进了她平静的心湖,涟漪一圈一圈的荡漾开去。她脸上有些热烫,心里也乱乱的。起身想往外走。“快穿上衣裳!” 高恪筠见她心思动摇,就鼓起勇气拉住了她的手说:“雪莺,你太辛苦了,我不想看你那么辛苦那么累,往后你可以放心的依靠我。”汪雪莺挣扎不脱,一只手被他拉的紧紧的,便用另一只袖子去掩住羞红的脸。 “好么?”高恪筠,不让她逃避,把她的另一只手轻轻往下拉了拉,露出羞的通红的脸。“你看看我,我的一颗心早就掏给你了,你要不要?” “高经理……恪筠,你别这样。”汪雪莺避无可避,无可奈何。“我得出去了,等会儿就要有人找我了。”她挣脱高恪筠,匆忙逃跑。 “雪莺,你不拒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高恪筠撩开花厅的帘子,在汪雪莺身后高声喊道。引得院子里的人都往这边看过来。 “你小点声!讨厌!”汪雪莺本就害羞的不行,被这一嗓子喊得更要命了。她回过头去,气愤的给了立在花厅门口那个傻子一拳。这人也是,平时说话都是柔声细语的,哪知道喊起来声音这么大。“院子里那么些师兄弟,你吼什么吼!”她嗔怪的白了他一眼。 “我错了么,谁让你不应我,把我逼急了。”高恪筠小声的说,被她一拳锤在胸口上,丝毫不疼,反而生出许多旖旎缱绻的意思。轻轻的又握了握那个拳头,“以后不会了!” 汪雪莺当然不让他多握,抽出手,扭头就走。院子里的人把这一幕全看在眼里,发出了口哨声,鼓掌声。汪雪莺自然是羞得直接跑回房间去了。 高恪筠也不顾这些人瞎起哄,依旧杵在那里傻笑。 “嗯哼!都散了吧!别起哄了!”沈溪舟说。大伙见他来了,便不敢玩笑了,顿时就散了。 “高经理,大过节的,还让你在梓园操劳,辛苦了!”沈溪舟上前行礼。 “沈老板,客气了,汪小姐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自当尽力为她分忧。”高恪筠回礼。 “高经理,你与我师姐的事情,不知道和家中双亲商谈的如何了?”沈溪舟见他和师姐也相处了一段时间了,考量着他也是个可靠的人,便直接了当的问了。 “俱已知情!”高恪筠回答。 “我师姐是师父的独女,梓园的小姐。贤淑聪敏,望高经理千万珍惜。”沈溪舟说。 “自然自然,高某人别的本事没有,但是说得出的话一定做得到!沈老板放心!”高恪筠十分坚定,他早在第一次见汪雪莺时就暗暗下了决心,这便是他的妻子了。要是换成别人,是断断不行的。 沈溪舟见他和师姐方才的情形,知道两人的关系渐入佳境。师姐这样的人物,就该有一个像高恪筠一样贴心的丈夫来疼爱,他替师父师姐开心。 中午一家人吃饭,高恪筠自然是关怀体贴的坐在汪雪莺旁边,该夹菜该、倒茶都不含糊,伺候的妥妥帖帖的。师父看着两个人和美的样子也十分称心如意,精神都好了许多。坐在下面的师兄弟们,看着他们的“傻姑爷”和小姐,窃窃私语,抿嘴偷笑。 一桌人其乐融融,只有沈溪舟一个人,格外的孤单。他默默的吃着饭,心里冷冰冰的。中秋佳节,人月两团圆。他的小瓶子不知道中秋节能不能回家团聚?吃了什么饭?有没有吃月饼?会不会也想着他? 自己现在的情形很容易就想到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沈溪舟凄然苦笑,此情此景,真真是应了那句诗,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5]。 作者有话要说:  [5]苏轼,《西江月.世事一场大梦》 师兄别急啊!你的小瓶子也很想你的。 第28章 到了傍晚,大家将桌子凳子搬到了院里,又放上了月饼水果,瓜子花生。天色堪堪擦黑,柳桥松亭他们就带着几个师弟把院子里挂的灯笼全点上了。 “今年的月亮好,天气也好,你看这明朗的大月亮多好看呀!”一个小师弟说。 “是啊!似乎比去年的还好些,去年我回家去了,你们在院子里玩些什么?”另一个小师弟说。 “不过是猜了些灯谜,又唱了些应景的戏文,大家弄了几个节目,乐了一会儿。” 一院子的人陆陆续续的完成了手中的活,热热闹闹的围拢在了桌边。沈溪舟坐在师父旁边照顾着,好让汪雪莺专心的与高恪筠相处。 “师父,你看人月两团圆,多好!”沈溪舟看师父今天精神不错,便陪着他说话解闷。 “嗯......”汪玉麟看看月亮,若有所思: “溪舟啊!你虽不是我亲生的,但也是我的孩子,你师姐眼见着有了归宿,你可怎么办呢?”汪班主从小看他长大,两人情同父子,他担心沈溪舟这种严苛冰冷的性格恐不会讨女孩子喜欢。 “师父,你不用担心我,我自记事起,便是一个人,早就习惯了。待师姐出嫁后,我自然会好好照管梓园的众人。”他说这话,原是想叫师父放心,可是说完了,自己心里又添了几分凄苦孤独的滋味。 “溪舟啊,万事尽力就好,不要苛求!处事温和些,宽松些。若有好的姑娘肯和你一起操持戏班,你也能轻松些,我也才放心。” “师父放心吧!你好生休养着,我自会留意的。”沈溪舟敷衍着。 汪班主也有些乏了,说了这些话便让沈溪舟扶了自己回房间去了。 梓园的大门“吱呀”的一声打开了,马骁站在门口:“各位师兄师弟,中秋快乐啊!”他穿着一身戎装,人也长高了,也黑了。提着一大袋东西,站在那,在人群中搜索着沈溪舟。 “小瓶子??是你么?”柳桥诧异极了,“几个月不见,你都长成大人了?”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他。 松亭见他来了,只因之前的事情也不睬他,自顾自的吃着瓜子。他素来是这个脾性,大伙儿也都习以为常了。 “师兄,大师兄呢?”他在人群中看了一圈,没发现沈溪舟,便问了柳桥。 “大概是在师父房间照顾师父吧!”柳桥说:“你这大包小包的带了些什么东西啊?” “是给大家带的东西。”他把袋子拿出来捉着底,将东西尽数倒在桌子上,大家都围过来尝他带的新鲜吃食。 “嗯!算你还是个有良心的!没忘记我们大伙!”柳桥拍拍马骁的肩说。 “松亭师兄,你怎么不过来尝尝?”马骁见松亭一个人坐在院子边上的一张桌子上,便叫他。 “不必了!”松亭冷冰冰的回答。 “小瓶子!”沈溪舟站在回廊上,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他的心上人。 “哥...师兄。”马骁差点在众人面前喊了他哥哥。他的沈溪舟穿了一件深蓝色的长衫,外面套着黑色的马褂,修长的身影,立在回廊那里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两个人目光在空气中相交接,马骁的心里就泛起了香甜的滋味。 “你怎么来了?”沈溪舟走过来问他,虽然心中思念的浪潮已经几乎将他淹没,可是他还是挣扎着,故作平静的说。马骁今天来的急,连军装都没来得及换。他本来就生的骨肉均匀,腰间的皮带将他的身材分割的恰到好处,更显得整个人肩宽腿长腰细,浑身散发着阳刚之美。 “部队放了假,我从家里赶过来,想给大家带点东西。”马骁微笑着看着沈溪舟。终于见到他了,嘴角就忍不住要往上翘。 “有心了,和咱们一起坐着玩一会儿再走吧!”沈溪舟说,他又招呼众人坐下,院子里开始了几个小师弟自己编排的演出。有的演相声,有的是唱一段戏,几个孩子娇憨可爱,逗得大家捧腹。 “怎么没见师姐?”马骁问,他挨着沈溪舟坐下。 “和咱们的傻姑爷在花厅说话呢!”柳桥搭话,又绘声绘色的和马骁说了师姐和高恪筠的事。 马骁一边把身子倾向柳桥这边,一边听他说话,一边把手悄悄的伸向沈溪舟,在桌布的遮掩下,抓住沈溪舟的手。 沈溪舟被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一抓手,自然是瞬间心跳加速。他也不敢回头看他,眼睛专心的盯着小师弟们的表演看,其实心在就飞到了马骁身上了。他低头悄悄瞥了一眼,见有桌布遮挡,便把那手握在掌心轻轻揉捏着。手指缠绵,诉尽相思。 两个人在众人面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将暧昧的味道演绎到最尽兴,心里都生出了一种不曾有过的欢愉和激动。 和柳桥说完话,马骁将身子坐正,也做出一副认真看表演的样子。那只手则更加不安分了,他撩开了沈溪舟的长衫,顺着他的裤子往上爬去,在危险地带来回的游荡。 沈溪舟觉得有些过了,便按住了那只图谋不轨的手,转回头来瞪了马骁一眼。 马骁立刻乖了,委委屈屈的看着他,又拉着沈溪舟的手,求饶似的晃了晃。 转眼,大大的月亮已经爬上了湛蓝的天幕。时候不早了,收拾完了院子,众人也要回家了。马骁和大家告辞,师姐在花厅还没出来,便也不去打扰。他握握沈溪舟的手,和他告别,马骁趁告别的时候塞了个小纸条给他,眼睛似有深意的望了望沈溪舟。 沈溪舟立刻会意,朝他点点头,送他出了门。 马骁走后,沈溪舟又和师姐送走了高恪筠。回到自己屋里他打开纸条,上面写着,浣衣巷22号。 马骁离开梓园就来到了浣衣巷22号,那是他交待肖平为他租的小房子。他简单的准备了些家具,又把沈溪舟给他的那些衣裳全都搬到那里。他把这里打造成他和沈溪舟的小家。他坐在屋里等着,等那个人来他们的小家和他一起过中秋。 和预料的一样,不一会儿,沈溪舟就照着这个地址找到了马骁。 “哥哥,中秋快乐!”等到了自己的心上人,马骁开心的搂着沈溪舟的脖子亲了他一口。 “这是你家?”沈溪舟看到纸条以为是他家的地址,他穿得规规矩矩的,还戴了毡帽。收拾了些礼物一并带来,大有一副登门拜见岳父的样子。 “是,不过只有我一个人,我父亲不住这里。”马骁把他拉进屋里。 沈溪舟这才放松了一些,又觉得奇怪:“你家不在这儿?” “母亲去世后父亲就不怎么管我了,他还有其他的妻子和孩子,所以不和我住。”马骁还不想和他坦白,就编了话,半真半假的回答。 沈溪舟听了他的话,不免又添了许多怜惜。 “师兄,你过来尝尝这个!”马骁拿出了一盒月饼。递到沈溪舟面前。 “刚刚在梓园不是尝过了么?”沈溪舟见又是月饼,看起来与那些马骁带去的月饼,并没有什么不同的。 “这个不一样,这个是我给哥哥一个人做的。”临近中秋的那几天,马骁就在厨房缠着面点师傅教自己做月饼。他一直想给沈溪舟送礼物,买什么东西都不如自己亲手做的有心。趁着中秋,做这个正好。 “你还会做这个?”沈溪舟不敢相信,捏了一块尝了。 “真是我做的,我跟厨房的师傅学的,怎么样?”马骁也尝了一块,他做的玫瑰蜜饯豆沙的陷,吃起来香甜可口,味道很特别。天知道他从来不下厨的人浪费了多少材料,做了多少次,遭了面点师傅多少白眼,又讨好的送了师傅好几盒烟,才做成了这个稀罕玩意儿。 “嗯,很香。”沈溪舟说。这是他的小瓶子为他一个人做的,当然不一样。吃到嘴里,甜到心里。 “是吧是吧!哥哥,我是不是很棒!”马骁小猫一样倚在沈溪舟怀里,浓密的睫毛轻轻的扫过沈溪舟的侧颈。 “嗯!我的小瓶子很棒!”沈溪舟抱着他轻轻的摸摸他的后脑勺,像是在抚慰着一只乖顺的小猫咪。 “哎呀!今天光顾着看你了!我都没好好看月亮。”马骁从他怀里弹起来,跑到窗边打开窗子,仰头看着天上那轮银盘。 沈溪舟也跟他来到窗边,从背后搂着他,温柔至极。 “哥哥,你看!月亮真好看,又圆又亮的。”马骁靠着沈溪舟,用手握住那双放在自己腰上的玉手摩挲着。 “嗯,没你好看。”这个中秋节从见到马骁的那一刻对他来说才算开始过节,在沈溪舟心里,他的确比那大月亮更重要。 月至中天,彩云相护。他在看月亮,而他眼里只有他。 “哥哥......”马骁被他措不及防的情话弄的心里甜蜜蜜的,回过头来吻他。 这个吻充满温情,传递着彼此心中积攒的思念和爱意。 作者有话要说:  一辆三轮车飞速开过~~~~~ 第29章 马骁在这种强烈的攻势下,没过多久就腰酥腿软。冷冷的夜风吹过来,让他清醒的意识到,他们两还站在窗边。此刻如果巷子里走过来一个人,就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他们交缠的姿态。“哥哥,去那边......”马骁关上窗子,半推半抱的把沈溪舟弄到床边坐下。 “哥哥,你别这样......我难受。”马骁确实是难受,他们两个人一直都只是亲吻和抚慰,从来没有做到最后那一步。沈溪舟今天这个样子让他有点慌了。 沈溪舟倒是想怎么样,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样。马骁知道该怎么样,却一直下不了决心。他是典型的叶公好龙,得不到的时候日夜肖想,恨不得把人吃干抹净。真到了紧要关头,他又犹豫不决,甚至有些害怕。 他心中存了一些芥蒂,从开始就预料着两个人无法长久。他不是没想过完全成为他的人,多少次在沈溪舟的柔情蜜意中,他的忍不住想要干脆就这样沦陷下去算了。可又觉得真做到那一步,等到分开的那天自己就是始乱终弃的人渣。他不想这样对沈溪舟,他越爱他越珍惜他就越谨慎。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沈溪舟虽然头脑发热,但是听他说不舒服于是便停了下来,将人搂在怀里。 “浑身燥热的难受,我怕我忍不住......”马骁纠结又愧疚,很小声的说,低头整理着衣裳。 “你......不愿意?”沈溪舟察觉出了他的心思。 “哥哥,我有点害怕。”马骁搂着沈溪舟,贴着他的耳边小声的说。 “别害怕,你不愿意就不要了。你睡吧,我陪着你。”沈溪舟温柔的说。 马骁乖巧的窝在沈溪舟怀里,温暖舒心的躺着,碰到了沈溪舟才发现他也忍的难受。 “哥哥,你是不是也难受?” “没事,没事,等下就好了。”沈溪舟有些不好意思,他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哥哥,你是不是很想......”马骁有些愧疚,转身搂着沈溪舟的腰。自己在人家火热的心上,浇了一盆冷水,他有些过意不去。而沈溪舟一直在考虑他的感受,不愿让他有一丁点儿勉强。 “别搂着我了,你快睡吧!”这样搂搂抱抱,隔靴搔痒,太要命了。 “哥哥,要不然......我帮你!”他舍不得沈溪舟难受。 他没等沈溪舟开口回应,就翻身跨了上去,为所欲为。沈溪舟沉溺在欲海之中,挣扎不脱,半推半就的享受马骁带给自己的极乐。沈溪舟那副好嗓子,连这种时候压抑的低吟,听起来也像是美酒般清冽甘霖,听得马骁精神抖擞,直到把沈溪舟折磨的一丝力气也没有了才肯罢休。他眼看着沈溪舟那张平时冷冰冰的脸,在他的动作下露出情动至极的表情,心里就满足得不行,比真做了什么还要开心。 好不容易哄着马骁睡着了,沈溪舟起身准备悄悄离开。 “哥哥......”马骁感到沈溪舟起身就醒了。“你要走了么?” “嗯,得回去了。”沈溪舟亲亲他的额头。 “哥哥,天亮了再走吧!还想在你怀里睡一会儿。”马骁舍不得他走,又担心此时出去外面危险,于是撒娇不让他走。“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能不能多陪我一会儿。” 是啊,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沈溪舟心中泛起酸楚,依言又躺下来。 等到天色渐明,到了两个人分离的时候。 “哥哥,钥匙你带上,这是个小窝就是我们的家,也没别人会来,要是想我了,你就过来。”马骁把钥匙放在他手中。 家,这个字烫进了沈溪舟心里,他何曾有过家?原来他也配拥有这个字。 沈溪舟带上钥匙和马骁别过以后,就悄悄的回到梓园,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了,他不能从正门进去,就学马骁攀上了西院的院墙,看看四处无人,悄悄地潜回了自己的屋子。在遇到马骁之前他一向进退有度,恭敬有礼。哪里想到也会做翻墙这种事情!自己这种行径和偷情有什么两样。他心中自嘲,无奈的摇摇头。 推开房门,只见书桌的白玉瓶里插着两支黄灿灿的金菊,瓶子底下压着一张洒金花笺。 “君慕凌霜客,撷来伴君侧 此中有情意,欲诉已忘言。” 字体遒劲有力,又饱含绵绵情意。看到这两句话他已经猜到是小瓶子了,除了这个人没人知道自己秋天要赏菊供菊的习惯。以往看他的信,就觉得他的钢笔字写的不错。没想到他的毛笔字竟然也这么好看,像是从小练就的笔力,不像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沈溪舟也不深究,满心欣喜的去看那两枝菊,那两枝菊花插在白玉瓶中错落有致,一高一低,相互依偎着,就像他和他的小瓶子。 整个中秋节,松亭都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他已经习惯了,从梓园回到家中,便一个人睡了。直到早晨,才被敲门声吵醒。他以为准是马骁那小子,便用被子蒙着头继续睡,也不理他。 谁知不一会儿门开了,那人熟门熟路的坐到了自己床边。 “怎么还睡着呢,不舒服么?”一只温暖的大手抚上了他的额头。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温度,松亭立即就知道了,有他家的钥匙的人,就那一个。 “别动我!”他心中憋屈,推开那个人的手,翻了个身,背对着床边的人。 “外面好冷,你不想起来,那我就和你一起躺会儿。”那人脱了鞋子,爬上了床,一把把松亭揽在怀里。 “你起来,我不和你睡。”松亭说着就用手去推他。他的心早就被他晾得凉透了,没心情与他纠缠。 戴鹏祥也不动,死皮懒脸的用手揽着他的腰轻轻摩挲。松亭挣脱他的手,从床上爬了起来,洗漱完,走到沙发上坐着喝水。 “我给你带了好吃的,你尝尝?”戴鹏祥拿了东西放在茶几上,温柔的哄他。 松亭瞧都不瞧一眼,他靠在沙发上,展露着那细长优美的脖子,活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这种骄矜和出尘的感觉是他独有的,亦是戴鹏祥平时最喜欢的。可是此刻,戴鹏祥却无心欣赏他这一份独特的倨傲。 “小清,你还想怎么样?我都这样哄你了!”戴鹏祥用尽了全部的耐心,可这个人还是如此冷漠,便有些气恼了。松亭是他的艺名,他本名唤作白世清,戴鹏祥就亲密的喊他小清。 “戴公子,你大可不必如此。我不过是卑微之人,并不值得你哄。”松亭冷冰冰的说,刻意的划清两个人的界限。“我家的钥匙还给我,你走!” “你什么意思?”戴鹏祥知道这段时间家里看的紧,实在没法抽身,冷落了他。所以今天一有机会便跑来看他,哄他。谁知道这人不但不领情,还给他脸色看。 “就你听到的意思。”松亭说。 “你这是要和我断?”戴鹏祥脸色一沉。 “断不断有什么区别么?我们本来就什么也不算。”松亭故作冷漠的说,“我不过是你开心时消遣娱乐,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开心了便哄着,不开心了便扔到一边儿。有什么断不断的说法。” “小清,你好狠的心。”戴鹏祥听了他这些话,心里针扎似的疼痛。 “你就当我狠心吧!”松亭觉得是时候该狠狠心了,索性趁这次机会就彻底了断了吧。他起身去了书房,看他的戏文。估摸着以戴鹏祥的性格,自然受不了他这样对待,估计一会儿就会赌气走了。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等他回到客厅,见戴鹏祥还呆呆的坐在沙发上。那人背影一颤一颤的,断断续续的发出些哽咽的声音。 “你干什么?”松亭感觉不对,凑上前去看他。只见戴鹏祥双眼红红的,低声抽泣。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哭了起来! 松亭的心一下就软了,他连忙跪坐在地上,捧着他的脸,拿衣袖替他拭泪:“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样了!” “小清,我舍不得,我离不开你,见不到你的日子,我日夜都在想你。求你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戴鹏祥紧紧抱着松亭,他是真的喜欢他,依赖他。只有在他这里他才能感觉自己是被爱的,心是暖的。 “你要和我断,就是剜我的心,割我的肉。”他边哭边说。 松亭何尝不喜欢他,他喜欢的恐怕比戴鹏祥还要多,就是太多了,陷得太深了,他才希望悬崖勒马,免得两个人都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鹏祥,你清醒一点。”松亭挣开他的拥抱,用他的理智狠狠压制住心中的早已泛滥的情意。“我们不可能一辈子这样。” “是!我给不了承诺,给不了永远!可是现在!此时!白世清,我爱你!爱得撕心裂肺,痛彻骨髓。你若放手,我必定灰飞烟灭,你舍得么?”戴鹏祥带着哭腔说话,情绪又激动,许多话都说得含混不清,唯有那三个字他说的清清楚楚。他的深情果决,让人不容置疑,他的心就握在松亭的手上。 这是松亭第一次听到这个人说那三个字,直接将他最后的理智彻底击垮。他如遭雷击一样,瘫坐在地上,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觉得心海中波澜掀天,肆意摧残着自己的躯体,分不清是痛还是爱,眼中竟然也涌出泪水。他恨自己轻易沦陷在爱情的圈套里,恨自己明明相思入骨却偏偏故作狠心。爱有多快乐,就有多痛苦。 两个人就这样搂在一起,坐在地板上痛快的哭了一场,那些累积的怨气,思念全部随着泪水流逝。洗涤过后,剩下的都是真心。舍不得,放不开,真是冤孽啊!他和他注定这辈子都要这样纠缠不清。 爱不了,求不得,红尘中多少痴儿女? 第30章 过完中秋,回到部队,马骁神清气爽的哼着戏,开开心心的做他的帐。门口闯进来了一个彪悍的中年人,进门就拍着他的桌子大吼:“新来的,上个季度的帐是你做的!?” “就是本人,你要怎样!”马骁也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他不是轻易示弱的人(在沈溪舟面前除外)见来者不善,也不怕他,跟他叫起板来。 “老子的份子钱被你吞了!!”那人并不知道马骁身份,见是个年轻的小子,便十分不客气上前就揪住马骁的领子。 “什么份子钱,没听说过!给老子撒手!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来撒野!”马骁举起拳头。 厨房的众人听见争吵的声音都跑进来,拉得拉劝的劝,将两个人分开。 “说清楚,什么钱!我可没平白无故的动谁的钱,你自己看帐!”马骁把账本拍到那个中年人面前。 “我不看,这份子钱原就是规矩,从不往账本上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把我的钱吐出来,我就啥话都不说,立马走人。”那人卷起袖子,插着腰,一脚蹬在马骁的桌子上。“要不拿出来,老子今天跟你拼命!” “你凭什么拿份子钱?你是为我们厨房出过力呀?还是送过菜啊?”马骁问。“再说了,不往帐上走,给多少还不是由你狮子大开口!反了天了!”他一掌拍在桌子上,众人被他吓地噤若寒蝉。 “什么也不是,我凭的就是我是后勤部主管的一份子,这是马大帅定下的旧例,不信你问问厨房的人,谁也不敢说没有!”那人理直气壮的说。 原来这点军饷在部队里还有层层盘剥,先紧着他们几个拿够了才往下放钱。这一次他把那些钱尽数拨给了厨房,改善了大家的伙食,这不是有人就坐不住了。这是什么旧例?马骁觉得简直不可理喻。 “这什么破规矩?今天我就回禀了马大帅,从此废了这个规矩。”马骁说着就出门去了。 “二公子,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迎面来了曹华璋,把他拦住。“老宋,你也坐,还没跟你介绍,这是马骁,大帅的二公子。” 那个老宋依然板着脸,完全不把他这个二公子放在眼里。 “这规定不合理......”马骁对着曹华璋说。曹华璋也不分辨,听他说了。然后转头问老宋:“你说呢?” “有什么可说的,不给我份子钱,那以后部队的军需被服就找别人呗!老子才不受这份闲气!”说完就要走。 原来这些主管们个个都掌握着丰富的人脉资源,要东西要设备,都得由着几个主管经手,不给他们点油水捞捞,这些人登时就能撂挑子走人。马大帅当时为了笼络他们才定了这个不成文的规则。马骁这么做,老宋肯定不服,一直都这么来的,也没出什么问题,怎么一到马骁这儿就说不行了呢? 老宋边走边骂:“不过是个戏子生的小杂种,跟我面前装什么公子?人家正经大公子马参谋长,见了我都是客客气气的呢!”他故意说得很大声,让大家都听见给马骁难堪。 “你说什么!”马骁气的眼睛通红,一副要冲上去与他拼命的样子。曹华璋把他拉住了:“老宋就那么个破嘴,别往心里去啊,这都怪我,事先没告诉你还有这层要注意的。你把钱给了他也就算了。” “不给,一个子儿都不给!”马骁也是个暴脾气,何况老宋触了他的逆鳞,他怎么肯松口。“他们就是部队的蛀虫!我还要纵他们不成!” “二少爷,消消气,你先别急,这个事吧!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事,也不是不能改。只是需要几个负责人开个会商量商量。”曹华璋说话圆滑,这里头丝毫没他的相干,全部推得一干二净。 “那就开会,我去和父亲说。”马骁也没细品曹华璋的话,一时被老宋气昏了头。只想着必定要改了这个规矩。 马骁直奔马大帅的办公室,见他大哥正坐在父亲那里,两个人正在说话。 “父亲,我有要事同你说。”马骁也不管不顾,直接就说。 “骁儿,我现在和你大哥还有事,你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马大帅见他着急上火的样子就烦,这孩子太急躁了。他想有意晾一晾马骁,让他学会冷静:“你先出去。” “我的事情也很重要,父亲!”马骁不甘心。 “出去!”马大帅有些不悦:“还想听我说第三遍么!” 马骁只好退了出去,心里面的火无处发泄,回到宿舍后,使劲的踢了几脚那几棵种在他屋后的无辜的小树。 “小少爷,你这是怎么了?”方圆听见了这动静,关心的问他。 于是马骁便把今天的事情和方圆说了一遍。方圆思量了一会儿说:“小少爷,这曹华璋果然狡猾,你要小心防备着。” “嗯?我和你说了半天你怎么就听到了这个?”马骁本来想说老宋如何可恶,父亲如何忽视他,没想到这里面还有曹华璋什么事。 “小少爷,你细想想,那老宋知道你是二少爷,还敢口出狂言污蔑你和二夫人,这背后就没人撑腰?”方圆说。 “那层层盘剥军饷的弊病,他曹华璋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自然也想改革,却又不想做这个丑人,于是便让老宋来激你,由你出这个头。你说了,马大帅改了,他自然也开心,说不定还有他的功劳在里面,若是不改,他也不损失分毫。正是进退自如的妙招。” 马骁半信半疑的听方圆的这顿分析,他在家虽然见惯了大夫人和姨太太们的斗法,却不知道在部队里人心竟然也这么复杂。 “你不信?”方圆看马骁的表情,“你听我说,明天你去找马大帅开会,会上你只消观察那笑面虎曹华璋,是不是一言不发,全让你一个人说话。无论开会的结果如何,表态的时候他铁定是跟多数人走,你就知道我所言非虚了。” “那你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马骁疑惑的问。 “三十六计中,借刀杀人,隔岸观火。没事多看看兵书,自然就懂了。”方圆笑笑。 第二天,马骁去找了父亲,和他说了军饷账目的事情,不像昨天那么心急,他听从了方圆的建议,没说那些让人生气的细枝末节,只是将事情客观的陈述了一遍。马大帅听了也颇为满意,心说马骁这小子果然是长大了。虽然办事的方式激进了些,但有自己的想法,能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就是个好开始。 “那就叫曹团长,马参谋长还有几个管事的一起来开个会。”马大帅和身边的副官说。他又对马骁说:“你也留下,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是。”马骁就坐了下来,片刻,人员到齐了。马大帅便简要说了会议的主题,关于抽军饷发份子钱的事情,然后让大家各自发言。 马骓听完装作很惊讶:“竟然有这些事?我原不管这些事,不知道曹团长竟然骄纵得下属到了如斯地步。”他矛头直指曹华璋。 曹华璋笑笑说:“大公子,这也不是我定的规矩,大帅原也知情。不过是用得着这些个人,便许他们些甜头罢了。谁知他们这些年人心不足蛇吞象,变本加厉起来。” 马大帅说:“骓儿不必惊讶,我的确知情,不过听骁儿说士兵们如今的伙食差的过分了,竟然连普通人家都及不上。”他转身向着马骁:“把你的见到的事情说说。” “是,士兵一日三餐,无菜无肉,仅有稀粥咸菜和糙米糙面。众人皆是面黄肌瘦,苦不堪言。而厨房,账房,军需,军供等几处管事的却是吃香喝辣。季末还要从粮饷中抽份子钱。”马骁尽量客观的说,但心里已经是非常气愤。 “曹团长,你的意见是.....”马大帅问。 “我没什么意见,这事情既然是二公子发现的,那听听二公子怎么说。”曹华璋将话题引到马骁身上。 “骁儿,那你说说。”马大帅也想听听他的意见。 “我初来乍到的,并不懂那么多,这份子钱依我看,能裁撤还是裁撤了的好。”马骁心说,这个笑面虎果然是像方圆说的那样。 “这些人都掌着军队后勤的命脉,军需,军供,兵器,马匹。要是一时断了他们的财路,该怎么样保障这些东西的供应?”马大帅望着在座的人,底下的人自然面面相觑,也没人敢说什么。 “是啊!这是个问题。”曹华璋跟着说,眼睛骨碌碌的转,他早知道这里头的利害关系,这是个烂摊子,他可不接。 “难道没了他们,就没别人能干了么?”马骁说,他到底年轻,沉不住气,即便知道曹华璋算计他,可是还是没忍住说了自己的心里话。 “裁撤了他们,谁来干?说得好听!”马骓白了他一眼,他笑话这个弟弟屁事不懂,就会抬着一张嘴说。 “我去找人,要是能找到新的管事,就把这旧的替了!也就绝了这份子钱的说法。”马骁见大哥看轻他,更是不服气,心想叫你们看不起我,我倒是要干出点事业来让你们看看! “大家怎么看?”马大帅看问到。大部分人都表示赞同。 “那骁儿,你就试试,要是找得到新的人,新的途径,便依你的说法。”马大帅觉得这个儿子不错,他也知道这个份子钱是部队的顽疾了,他想给这个儿子个机会看他能做到多少。 “二少爷,果然有想法!年少有为!年少有为啊!”曹华璋连忙恭维到。 “好,二弟有志气,为兄等你的捷报!”马骓阴阳怪气说,他倒要看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在部队能翻出什么天来。 马骁热血满腔,事后才发现,自己接下了一个烂摊子。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如今,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无论如何也不想叫人看扁他。 作者有话要说:  事业线搞起来! 第31章 马骁的回到宿舍就立马投入行动,应下了这个事,就开始独自细细谋划。想要全盘替换不可能,逐个攻破吧!先捡容易的来,被服的事情,比较好办,他心中想到纺织世家的周礼安。待稍后回家前去商谈即可。马骁这人一向恩怨分明,有恩是一定记在心头好好感激的。要是有怨么,那就是睚眦必报的了。别的人姑且不论,那老宋是必须替了的,不然心中这口气难平。所以头一遭先把这军需被服解决了。 被服的事情解决了,那剩下的就是厨房的供应问题。这个他没了主意,需找方圆来商量。他摸到方圆的小屋:“方大叔,你在么?” “小少爷!”方圆见他来找自己心里已经明白,此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必然是有所求了。“你有为难的事?” 马骁便把今天开会的情况细细和方圆说了。方圆听后直叹:“小少爷哦!你凡事也太冲动了些,应下这么个烂摊子,多少人等着看你的笑话。” “我这不是年轻气盛嘛!谁还没有个冲动的时候呢!”马骁也有些懊恼。又告诉了方圆关于被服的事情上他的考量。“我这也不是完全没把握,只是把握小一点。” “小少爷,你应下来这事吧!就好比和他们赌一场。要是你能办妥了,这部队的后勤以后估计小半都是你的江山了,马大帅自然会高看你一眼。要是你办不妥,那这纨绔子弟二世祖的名头,以后也就坐实了。”方圆想这个事,也不算太坏。曹华璋一心想要拿马骁当剑使,估计没料到马骁并不像他想的那么草包,这小子果然有几分他老子当年的冲劲。既如此方圆自然是决定要助力的。 “我在厨房这么些年,也认识那个农庄的主人老何,他们对老宋的盘剥早有了怨言,不过是屈服于他的淫威,有苦难言罢了。你若是出面去谈一谈,让他们直接过来个管事,少了那些环节,两方都获益,说不定老何会动摇。” “那真太好啦!方大叔,我们什么时候去农庄上?要不明天就去啊!还烦你引荐一下老何。”马骁干劲十足,下了决心要好好办这件事。 “别急啊!我先去探探老何的口风。看他有意思的话咱们再去不迟!”方圆拍拍他的肩。“你啊!想做事是好事,但是太毛躁,太急了些,还欠些稳妥。” “嗯嗯,我记下了。”这个大叔,其貌不扬,却有治世的经纬,识人的眼光。方大叔事事都事为他筹谋考虑,马骁对他逐渐生出一种钦佩之情。 等到了下一次轮休,马骁便急忙回家约周礼安来吃饭,周礼安和他是从小相识的玩伴,再加上两人和戴家都有一些瓜葛,这个忙于情于理周礼安自然是要帮的。不出马骁的意料,周礼安痛快的答应下来,价钱也合理公道,还派了个能干的王经理给马骁。马骁看周礼安的情面,便答应多给了那个经理一成的薪酬。那人自然是开开心心的去了,还感念着马骁的恩情,对他十分忠心。 这头一件事情办成之后,马骁便欢欢喜喜的和马大帅禀报,又把帐算给他看,不拿份子钱,即便是多了一成薪酬还是比之前的开销少。马大帅连连称赞,还准许了他可以随时外出商谈,不用日日在部队上住。 马骁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天赐良机,这几日干脆就知会了沈溪舟,日日都去浣衣巷22号住。好不容易有时间这样相处,沈溪舟自然欢喜。为此堂会,夜戏他一概推了,只为了和马骁两个人独处。马骁则忙着去周家的厂子监督样品的制作,又带着王经理和周礼安洽谈具体的合作细节,忙的早出晚归的。 沈溪舟早晨依然在梓园督戏排戏,下午就去到他们的小家收拾打点。他不会做饭,只好去饭店,买了些马骁爱吃的饭菜,等他回来一起吃饭。马骁牵挂着沈溪舟的胃,几次嘱咐他先吃饭,不必等他,沈溪舟嘴上答应着,每次都是等他回来才肯一起吃。马骁几次问他为何不自己先吃,沈溪舟也不言语。马骁就只得早早赶回来陪他一起吃饭,他在外奔波劳碌,每次回来都是匆匆吃了饭,鞋子一蹬,一沾枕头就着。沈溪舟就打了水来,替他细细擦脸,帮他脱了衣裳,掖好被子,静静的在床边坐一会儿,然后又摸黑回到梓园,贤惠得让马骁心疼。 这天他睡得迷迷糊糊间,感觉沈溪舟要走,便起身一把拉住他:“哥哥,你别走,晚上巷子里黑。” “怎么就醒了,是不是我起来动作大把你吵着了。”沈溪舟又坐到床边,让马骁靠在他怀里。 马骁摇摇头,呆呆的望着沈溪舟:“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 “怎么了?对你好还不行啊?”沈溪舟亲亲他的脸。 “你对我太好了,没有你的时候,我可怎么办呢?”马骁说,眼睛有点湿润。他长这么大,除了他母亲,就数沈溪舟疼他。他都不敢想,有一天两个人会分开。 “有小瓶子的地方就有沈溪舟,见不到人,心也跟着你呢!” “哥哥,让我抱抱你!”马骁又感动又难过。如果说之前他看上了沈溪舟,全是因为色迷心窍,那么现在就万万全全是爱上了这个人,从皮囊到灵魂。“你别回去了,搂着我睡会儿,早上再回去!” “嗯,听你的。”沈溪舟脱了外衣,爬上床。为了他的小瓶子,少不得再干一回那翻墙入户的事情了。 “哥哥,要不你和师姐说,你在外头自己租了房子住,这样就不用每天这么辛苦了?” “那不成,你莺姐姐眼看要嫁人了,师父就只能靠我们几个照顾了。这时候不在梓园,不像话。”沈溪舟肩负着师父的嘱托,断断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事就把这份责任丢下。 听他这么说,马骁也就不言语了,乖乖睡了。他心里清楚对沈溪舟来说,梓园,师父,师姐还有他都很重要。 眼看周礼安这一头的事情谈的差不多了,马骁便回到部队找方圆,准备着手老周农庄那边的事情了。 “你先去看看周庄主的庄子,然后再与他细细谈吧!这几天我趁他送菜过来和他提了提,他面上还是有些松动的样子。他那个人胆小,行事小心,你得加把劲儿。”两人收拾了一下就坐了车去了老周的庄子。 “方大叔!”老周没想到他会来,还带来一个人。“这位是......” “这是马大帅的二公子,马骁。”方圆介绍到。 “周庄主,幸会幸会。”马骁伸出手准备握手,这几天他见的人都是这个路数,他也习惯了。看到对方和自己作揖,又立即收回手,也向对方回礼。 “叫我老周就可以了,二公子大驾光临,不知有什么事?”老周生的瘦小,眼睛细细的,加上嘴边那两撇胡子,活像只老鼠。 “周庄主,我想看看你的庄子,了解一下情况。”马骁四处张望着,田畦里都收割完毕了,麦草扎成捆,整齐的堆着。“周庄主,你与我说说你有田地几亩,佃户几人?还有些什么产业。”马骁边走边说。 老周和方圆跟着他,把农庄大略逛了一遍,原来周庄主的地里不仅仅是有田地,还有养殖。部队上本身也有一些自己的田产,加上这些,足以应付目前驻京部队的日常需求。 “周庄主,平日你和老宋是怎么交易的,与我说说。”马骁走了半天也乏了,一脚踏在田埂上,点了支烟,深深吸了几口才觉得缓过了一点精神。 “这......”周庄主面露难色。 “老周,你就说吧!老宋平时如何分账,如何从中捞地油水。你一五一十都说给二公子,他能给你做主。”方圆平时与他有些交情,老周的脾气他清楚。听方圆说了,老周才犹犹豫豫的把这些年老宋的所作所为说给了马骁听。 “二公子,你真有把握将他拉下马?”老周惧怕老宋:“他可是上头有人,听说和总司令沾着亲,把他得罪了,不好吧?” “我不怕他,我父亲这些年立下多少军功,难道为了个小亲戚,他就敢把我父亲怎么样了?”马骁说到父亲,心里底气足了很多。同时他也感叹,他生平值得的夸耀的事情除了他父亲好像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了。马骁比着之前王经理的例子和他说,请他亲自来管后厨一应用度需求,薪酬加一成。 周庄主犹犹豫豫的,思量了许久才说:“二公子,你当真盘算清楚了?您是庙大佛大的,人不敢动您。我们只求小富即安,可不想卷入你们的斗争!”这老周真是人如其貌,胆小如鼠。 “周庄主,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我父亲么?”马骁见他犹豫瑟缩:“这样吧!周庄主,我们部队还有一些田产和牲畜,我回家禀明父亲,让他一并交给你打理,每月你按着规定给部队交上租子就行,其他富余的都任你处置。”马骁拿出了最大的诚意。 “你容我想想......”老周当然动心,可他还是没下决心。 “周庄主,你还有什么顾虑?那你说出来我一一给你解决。”马骁见他迟迟不下决定,急的直挠头。 老周也不言语,呆呆坐着,心里打着他的小算盘。 “周庄主,你喜不喜欢听戏?”马骁一时急昏了头,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作者有话要说:  进击的马骁,事业线搞起来! 第32章 “嗯??”老周被他问得一愣一愣的,刚才不是还在说着部队厨房供应的问题,怎么一下了扯到了戏上了?他完全跟不上这个二少爷跳脱的思路。 “你就说,你喜欢哪出?我给你唱!”马骁自信满满,卷卷袖子一插腰,一副老戏骨的样子。 “哟!二少爷还会这一手?我还真是个戏迷,最喜欢莫老板的戏。”老周眉开眼笑,他一个乡下地主,平时的娱乐也就是听听京戏,尤其喜欢京剧名伶莫小柯。 “那你喜欢哪一段?我给你唱?”马骁也开心起来,除了父亲,他就比常人稍稍会唱点戏,靠着这点小本事,还给部队立过功。他并不认识莫老板是何许人,心说管他什么老板左不过都是唱戏的。他心里直乐,看来这世间爱听戏的人不少,这真是一招鲜,吃遍天啊! “《定军山》来不来的了?”老周以为对方是行家,就乐呵呵的热络起来。“要不然来个《空城计》?” “......”什么跟什么,马骁才明白这位老周爱听的是京戏,而他唱的是昆曲,而且只有《惊梦》一出勉强能见人。这个周庄主可不像山上那些土匪头头那么好糊弄,人家可是见过世面的。 “怎么?今儿不方便开嗓?”周庄主见他半天不开腔,心里头直嘀咕,这二少爷也是奇怪,说能唱的是他,现在又这幅样子。 “是是是,改天啊!周庄主,我这就别过了。回见,回见。”马骁想着这个他不会,得回去请教他家沈老板。连忙拉着方圆告退。 “好好的怎么提起戏来了?”坐在车上,方圆问他:“你这就走了,还谈么?” “当然谈,待我回去准备准备。”马骁心中自有打算。 马骁把方圆送回部队,然后直接让司机送他去了梓园。 “《定军山》?《空城计》?这和你的事业有什么关系啊?”沈溪舟正在带着一众师弟练的热火朝天。听说过吃饭喝酒,下窑子谈生意的,头回听说唱戏谈生意的。“这两出我也只是听人唱过,大略会一些,唱得并不好,你若要请教,不妨等我向你引荐其他的师父。” “不必了,师兄,你教我就行,我急着要,就不等那些师父了。”马骁边说边拖着沈溪舟走。沈溪舟从没见过他拿出这么个劲头来学戏,暗自纳罕。便将手头的事情交给了柳桥,匆匆跟他回了家。 “哥哥,你将那这一封书信来得巧,这一段先唱与我听。”马骁进门就拉着沈溪舟给他唱。 “ 这一封书信来得巧,助我黄忠成功劳。站立在营门三军叫,大小儿郎听根苗: 头通鼓,战饭造;二通鼓,紧战袍;三通鼓,刀出鞘;四通鼓,把兵交。 进退俱要听令号,违令难免吃一刀。三军与爷归营号!” 沈溪舟的那把好声音,变化自如,唱小生清脆响亮,唱起老生来声音就低沉厚重,听起来真是享受,他是天生的好嗓子,祖师爷赏饭吃。马骁听得直鼓掌,他就知道,他的沈老板,提起戏来便无所不能。 “我并不善于此道,不过是有幸听过莫老板的戏,自己琢磨着学了一两句。” “教我,教我!”马骁想过直接把沈溪舟带去唱给老周听,那多省事啊!可是这样一来他二公子的身份就要曝光了。还是自己学了去唱好,也显得心诚。 三天后,马骁独自坐车再次来到了庄子上:“周庄主,不知这几天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容我再考虑考虑......二少爷,你上次可还欠我一出好戏呢?”老周摸着他那两撇胡子笑着说,其他的事情先放下不谈,他到是惦记着马骁的戏。 “好勒!今儿就给你来个《定军山》!”马骁胸有成竹的,唱了起来。 老周见他那样子本来一脸期待。谁知这个人一开腔就把他吓的差点跌了个跟头。马骁跟着沈溪舟胡乱练了几天,刚把戏文背全,调门找对,就急着来人家面前献宝。他声音不够亮,气息也不会用,声音听起来干瘪艰涩,还攒足了劲儿直吼。他不是沈溪舟,祖师爷可没赏他饭吃!那声音活像长了尖刺,一句接一句的往老周耳朵眼里戳。 “二少爷!二少爷!”老周的耳朵到后面实在受不了这折磨了,连忙打断他:“咱能不唱了么?” “怎么啦?我唱的不好?”马骁还腆着脸问人。 “呵呵,不,不是,我还有点事要去庄子上,改天,改天再唱。”老周自然不敢得罪他,哪敢说不好。 “没事儿,我陪你一起去,咱们边走边唱啊!”马骁搂着老周的肩膀,边走边高声唱着。 老周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暗自叫苦,脸上仍是带着笑。不一会儿两人来到鸭棚边,那些鸭子哪儿听过这声响,唱到头通鼓的时候鸭子们就上翻下窜的不安生了,四通鼓时连鸭子也忍不住了,嘎嘎嘎的大声叫着对马骁表示抗议。 “二公子,二公子,您歇歇!”老周也是听出了一身的汗。忙叫人倒了茶送过来让马骁喝。 “周庄主,今天这出听着可还过瘾?”马骁也不是傻瓜,他也看出来了,老周实在是难以忍受他了,故意问。 “过瘾,十分过瘾。”老周擦擦汗,心中祈祷这个二公子放过他别再唱了。 “我觉着还不够吧!要不我再来一遍。”马骁喝了茶,自觉又可以唱个十遍八遍的了。 “别别别!二公子,当心累着嗓子!”老周听他这话吓的直冒汗。 “那上次与你商谈部队厨房供应之事,考虑的怎么样了?”马骁冷不丁的把话题又回到了此行的目的上来。 “容我再想想。”周庄主其实对马骁开出的条件也十分动心,但他既怕得罪老宋,又怕这个二公子,反复思量,仍未下决心。 “好好好,周庄主您慢慢考虑,我就再给周庄主唱一出《空城计》吧!”马骁说完,就故意清清嗓子,摆出一副准备开唱的架势。 “二公子,您请回吧,今天实在没空听您的好戏了,我还忙着呢。”老周推脱着想把马骁请走。 “那好啊!明儿我再来,再来和你唱一出《空城计》!”马骁说着说着还用上了戏腔。 “别别别,二公子!”周庄主连忙扯着马骁的袖子,阻止了他继续屠戮自己的耳朵。为了自己的耳朵,为了自家的鸭子免受荼毒,周庄主一咬牙只好答应了:“我想好了,想好了!部队的后勤部我去,我去。” 马骁心满意足的拿了帐本给他看,又和他细细商谈了送菜,送粮以及地租的事情。了却了这桩事情,马骁心情十分愉快的哼着《定军山》回到了家。拜他所赐,老周估计以后再也不想听这出戏了。 回到部队马骁告诉方圆已经谈妥了,方圆都有些不信,上上下下的打量他,问他有了什么办法。马骁才不告诉他,故弄玄虚的说,山人自有妙计! 晚上回到家中,两个人吃着饭时,马骁把他今天如何用一曲《定军山》拿下了周庄主的事情告诉了沈溪舟。把沈溪舟笑得前仰后合直揉肚子:“好调皮,好毒辣的计谋!”马骁还头一次见沈溪舟这么开怀的笑,洁白的牙全都露出来了,忍不住抱着他亲了又亲:“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好看,把我的魂都勾去了!可不许对着别人这样笑!” “你这个小瓶子啊!”沈溪舟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怎么部队也不训练,成天的让你四处跑,不像个军人,倒像个商人。”沈溪舟觉得奇怪。 “嗐!我一个小兵,哪知道这些,分工不同罢了,部队也需要有人商谈这些钱财事务。”马骁解释道。 “哦!”沈溪舟自然不懂他们部队的事情,没有继续追问。这样也挺好,两人能多多见面,也不危险。 “今天吼了一天,嗓子该累了,少说些话,我给你泡一些润喉的茶,你喝了早点歇歇。”沈溪舟收拾了碗筷,又给他端来了喝的。 “哥哥,真想把你娶回家。”马骁看着沈溪舟为自己忙前忙后,真心体贴,他发自内心的说,巴望着沈溪舟这一辈子就这么疼他一个人。 “呸!想得美!你想嫁我,我还要考虑考虑呢!”沈溪舟骂到,心里却是暖烘烘的。渡过了最初热恋的时光,他心中的感情却丝毫不减,反而越来越深厚。这段日子他们过得就跟一对小夫妻似的,平淡而充实。一辈子在一起,不过就是把这样的时光再拉长些,那么还有什么遗憾呢?他有了爱人,有了家,这一切都是沈溪舟以前从来没想过的。 想着今天的趣事,沈溪舟不忘笑话他:“咱们家可不娶破锣嗓子!” “哥哥!”马骁被他气得笑了,将他按在椅子上,装作恼了,抬起手来作势要打他。 “怎么?还没嫁出去,就要打相公了!”沈溪舟还继续逗他:“你若是嫁给我,得给你改个名字,唤作沈平,可好!?” “沈溪舟,你占我便宜!”马骁把手伸到沈溪舟的胳肢窝一顿挠,弄得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两个人闹得滚到地上,沈溪舟连连求饶,马骁都不肯罢休。 “停停停,我...认输,我认输。”沈溪舟最怕痒,禁不住这么挠。 “行,那你给我说清楚,是谁娶谁嫁?”马骁跨坐在沈溪舟身上,按着他的肩,不让他从地上起来。 “是我嫁你,行了吧!”沈溪舟不愿和他小孩子一般嘴上争长短,就遂了他的心愿。 “乖!”马骁就着这个姿势拍拍对方的脸,满意的亲了他一大口才从他身上起来。 至晚间洗漱的时候,马骁又闹开了。“娘子,还不快点过来伺候相公更衣入睡!”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得了!这就使唤上了!”沈溪舟咬着牙,重重的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才解气。 这一拍,把马骁打的可疼了,他大声叫起来:“沈溪舟!你......”他今天吼了一天现在嗓子还是哑的。 沈溪舟看他生气的样子,心中暗自好笑:“你歇歇吧!再闹腾,明天该说不出话来了!”按着他,替他脱了衣裳,擦脸,洗脚,伺候的妥妥的。 “哥哥,抱我!”马骁见沈溪舟如此温柔体贴,又开始撒娇。 “不抱,哪有媳妇抱相公的!”沈溪舟故意冷着脸,拿着架子。 “相公,抱我!”今天去庄子上折腾了一大早,刚刚又闹了一场,他懒得动弹,困的不行,也不管谁嫁谁娶的事情了,反正都是两个人在一起,没什么差别,只求沈溪舟把他抱到床上去。 “唉!我的小娘子。”沈溪舟听到马骁唤他相公,还有什么不依的。便将人抄起来,横抱到了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  甜不甜? 第33章 沈溪舟一大早偷偷溜回到梓园,刚进屋子里,就听见小桃急匆匆,哭哭啼啼来拍门。“沈老板,你快去看看,院子里出事了!” “怎么回事?”沈溪舟赶快打开门。 “我也说不清,你快去前院里看看吧!也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的一个女人,凶神恶煞的冲到咱们院里来,抓了柳桥,打了起来。” 沈溪舟便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院子里。只见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大汉,拿住柳桥就要打。松亭他们几个师兄弟,扯着那汉子的衣服与他们缠斗。那女人嘴里头骂着些脏话,不堪入耳。柳桥由他们按着,低头不语,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像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 “都给我住手!”沈溪舟大喝一声。他顺手抄起立在墙根的晾衣杆子,往膝盖上一劈,那杆子立刻断作两节。“柳桥是我们梓园的人,要打要骂也是我的事,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这里胡闹。”沈溪舟那一嗓子吼的人只发憷,他本来就练过,有雉尾生的工架在,挥着手里的杆子,很有威慑力。 那两个汉子看见沈溪舟这个架势,知他不是善茬,按着柳桥停了手,看了一眼那个女人。那女人朝他们点了点头,两人便骂骂咧咧的将柳桥松开。松亭他们几个师兄弟连忙上前扶起柳桥。 “哟!沈老板,你终于出来了?”那女人说。 沈溪舟看了那女人一眼,她穿着一条紧身的旗袍,岔开到大腿根,露着雪白的大腿。脸上画着浓妆,十个指头涂着鲜艳的红色,连同她那血红的口红一看,活像刚吃了人的女妖精。妖妖乔乔的风尘味很浓,也不知道柳桥怎么惹上了这号人物。 “你是谁,敢在我们梓园发疯!”沈溪舟骂到。 “沈老板,先问问你的好师弟干了什么好事吧!”那个女人一副占理的样子:“柳桥这个小贱货,唱戏不行,就会勾男人,还勾到我的头上来了!也不打听打听我李香芝,是他惹的起么!”那个女人狠狠的说。 原来这个李香芝是个当红的舞小姐,半年前和万家的少爷两个人眉来眼去的就好上了。她痴心妄想,想做万家的姨太太,百般纠缠,可万少爷就是玩玩儿,并没有动真格的意思。两个人一直就怎么各怀心思的来往着。 这万少爷自打在老太太过生日的堂会上见了柳桥,就对柳桥有了意思,私下邀约了几次。柳桥推托不过,眼皮子又浅,见那万家少爷出手大方,就陪他打了几次牌。 昨天晚上不知怎么了,冤家路窄的,就在牌局上遇上了李香芝。她自然是使出浑身解数来缠万少爷,恨不得告诉众位宾客,她就是万少爷的姨太太。这两人对于万少爷来说,一个是吃腻了的奶油蛋糕,一个是还没吃到嘴的新鲜甜点,后果可想而知。万少爷早腻烦了她,于是故意与柳桥亲近,还当众取了自己手上的戒指下来,戴在柳桥手上。 李香芝在众人面前丢了脸面,气不过。她自然是不敢在万少爷面前怎样的,便来找柳桥的晦气。 沈溪舟不想吵到师父师姐,便压着火气,让人把柳桥带下去,稍后再发落。又把李香芝弄到花厅。“李小姐,人你也骂了,也打了,这事你要怎么了结?” “赔钱!我的人被那个贱人抢了!赔钱算便宜你们了!”那女人敲个二郎腿,点了支香烟抽了起来。“若是不赔,我管叫你们梓园不得安生,定要闹个天翻地覆。” 沈溪舟还是头一次与这种不讲理又不要脸皮的主说话。见他们如此流氓行为,他自然是非常气愤,但看对方是个女人,也不好直接跟人家动手,正在一筹莫展之时,高恪筠进来了。 “李小姐,在下瑞丰银行经理,高恪筠。”高恪筠将名片递过去,然后四平八稳的坐在了他对面。 “高经理是吧!我和沈老板说话呢!这有你什么事儿?”李香芝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你要钱是吧!那我就得给你说理了!论理万少爷也没娶你做姨太太,这事吧,人家正经的万家少奶奶都不管,你说你是不是有点狗拿耗子?”高恪筠倒是善于应付这种泼皮无赖。 那李香芝闻言气得脸红,还想争辩。高恪筠却不给她这个机会,接着又说:“再说,万少爷也没说要娶柳桥啊?怎么就抢了你的男人了?” “哼!万少爷以前多稀罕我呀!要不是柳桥这个贱货!我早就进了万家的门了!这损失不找他找谁!”李香芝觉得自己说的句句在理,打定主意要在这里讹上一笔钱才罢休。 “万少爷是和我相熟的,那万家少奶奶我也是知道的。她是个贤惠的,若是万少爷要纳妾,自然不会拦着。”高恪筠说完看了看李香芝的反应。见她果然信了自己的话,期待的望着他。于是就继续说:“只不过么,要是这个人是个泼妇,料想定然不会让她进门的。”高恪筠脸上带着微笑,就像对着他的客户那样。“李小姐,你若还要这么不依不饶的,我便把今天的情形一五一十的告诉万少爷。让他来定夺,可好?” “你果真认识他?”李香芝有些慌了,听他说了万少爷和万家少奶奶的这些事情,便有些信以为真了。 “你不信?那你只管拿我名片去问。”高恪筠看她的样子,就已经有了把握。 “不必了,今天看在高经理的面子上,我就饶了那个贱人。沈老板,你可要好好管教他,日后我若再看到他与万少爷在一起,必定再来!”那女人将手上的烟扔在地上,用高跟鞋踩了两脚,这才扭着腰,带了两个汉子走了。 “高经理,幸好有你!不然沈某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付那人。”沈溪舟谢过高恪筠,“你果然认识万少爷?” “并不认识,只知道他有一房正妻。”高恪筠说“李小姐那样的人,我见得多了,闹来闹去不过为了出口气。她心里那些小算盘,人尽皆知。提及正主,心里就先虚了,并不敢真的怎样。” 沈溪舟心说,这个高恪筠,看起来老老实实的 ,应付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倒是有一套。 高恪筠见沈溪舟的样子,又解释道:“沈兄,我并非那种娶了妻子还流连花丛的人,只不过是身在这个圈子里,别人家的事情见得多了!你放心。”他不是没有心机,只不过不想把这些心机用在心爱的人身上,对待汪雪莺,对待梓园的人,他从不耍心眼。他很聪明,他深知真心才能换来真心,骗来的东西,都不长久。 沈溪舟谢过高恪筠,便来到柳桥的房间。见他好好的脸上,被那女人的长指甲挠了两条血痕,身上也挨了几下打,估计是几天都登不了台了。他气他不长进,自甘堕落,也顾不上问他的伤。 “出息了啊!和窑姐抢上男人了!”沈溪舟气的厉害,狠狠奚落了他一句。 他素来骄傲,不管别人心里怎么看他们,但他自觉他们梨园行和这些小姐们绝不是一路货色。如今柳桥做的这事,打了他的脸,他如何能不生气! “师兄,我知道错了!我并没有和那万家少爷做什么下流的事,我只是一时财迷心窍!”柳桥听沈溪舟这么说,吓得登时就跪下了。 “你何止财迷心窍,我看你是昏了头!那万少爷若不是对你又所图,怎会给你那些好处?”沈溪舟骂道:“你们刚拜在师父门下时,便和你们说清楚了,师父素来最厌恶梨园中这种歪风邪气。若是有谁做了这些事,便打三十棍,赶出去,再也不准回来。” “师兄,我真的没有存那些心,我们什么也没做,求求你不要赶我走。”柳桥在梓园众人中一直最得沈溪舟信赖,最敬重这个大师兄。从未见沈溪舟如此生气,他吓得跪在地上直磕头,声音也呜呜咽咽的带了些哭腔。“我把那些万少爷给的财物全部退回去,一件也不少。师兄,师兄!” “我平素和你说,叫你们和这些个少爷划清界限。你竟没有听进去!在他们眼里你就是个玩物,玩腻了就扔了,有什么真心!偏偏你是个不尊重的,要去沾那些腥臭!”沈溪舟大声训斥。 这话直戳了松亭的心,松亭也脸色发青,他心想给自己两耳光,没脸没皮的跟戴鹏祥厮混,还厚着脸皮在戏班待着,真不是个东西!他跪在柳桥旁边,听沈溪舟骂柳桥,更像是在骂自己,羞愧得头都抬不起来。 “还惹来了这种女人,要不是高经理解了围,我看你的丑事,定要闹得人尽皆知!”沈溪舟说,看了一圈跪在地上的一众弟子。沈溪舟不得不履行诺言:“柳桥,你收拾东西走吧!或回家,或另寻戏班,咱们梓园是断断留不下你了。”又对着一众师兄弟说:“日后若再有人这般作为,我也是一视同仁,绝不留情!” “师兄,师兄,你就饶了他吧!”松亭也拉着沈溪舟求情,他们几个都是梓园的台柱子,是多少年的师兄弟情谊,一起跟着师父由苏州一路北上来到京城谋生。 “师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柳桥也哭了出来,他懊悔极了。 “说什么都没用了,走是肯定要走的。你把东西还了万少爷,以后清清白白的做人。我不会立马赶你走,你养好伤再做打算。薪水我让师姐多给你算一个月的。”眼下他能为柳桥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打小一起跟着师父的,他也不愿意如此绝情,只是此例一开,难免下面的小辈有样学样,坏了规矩。 “这件事情,到此结束,日后我不想听见有人议论,坏了柳桥的名声!”沈溪舟对大伙说。他看看柳桥,狠心的说:“从此之后你我师兄弟的情分已尽,大家一刀两断,日后相见,就不要再叫我师兄了!”沈溪舟冷着脸出门去了。留下柳桥松亭和几个师兄弟一起抱头痛哭。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马骁:“哥哥,你好凶啊!” 沈溪舟:“我哪儿凶了,我对你多温柔!” 其他师兄弟:“师兄,你好凶啊!” 沈溪舟:“哼!还不去练功!等着挨棍子!” 双标,真双标!民国驰名双标! 第34章 马骁这边忙完了老周那头的事情,有一种春风得意马蹄急,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心情,对部队改革之事,自信满满,干劲十足。他丝毫没有懈怠,准备攻略下一个目标。马大帅见他前几件事情办得不错,虽然知道军工这个事难办,但也想让他去试试,即便是办不成,也增长些见识。于是便告诉了他相关的情况。从父亲哪儿得知部队的军工一向是由徐老板的工厂负责后,就去找了负责军工的徐老板。 徐老板轻易不见人,这乱世,他的生意可是好得很,无论黑道白道,谁不想从他这里搞点武器装备。他听说马骁来求见,根本不当一回事儿。 “二少爷,规矩就是规矩,马大帅麾下这些事务,一直是老陈负责,这事情没得谈!”徐老板是果断的一口回绝,马骁顺利了那么久终于撞到南墙了。 回到部队马骁和就找到方圆说了。方圆也知道这块骨头难啃,但他猜到了马大帅的用心,便鼓励马骁,自己想办法,尽量去做。 马骁无计可施,也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只好坐人家办公室门口苦苦等了三天。他每天早早的便来,坐在门口,第一天没做好准备,饿的前心贴后背的,别提多狼狈了。第二天有了经验,他带着吃的喝的来,也不着急,就这样又坐一天。第三天一早,照样又来了。 这几天没别的收获没有,倒是和徐老板的秘书林小姐混熟了。林小姐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带个眼镜,办事情温和有条理。她看马骁长那么好看,穿的又体面,说话笑眯眯的,有耐心,不轻易生气,天天在这儿这么混,又可怜又好笑:“小伙子,我告诉你吧!你也不必天天来这里了,徐老板今天不在。” “林姐姐,你就告诉我吧!他去了哪儿?”马骁见林小姐主动和他说这个,精神了起来。 “我告诉你,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啊!”林小姐见四下无人,便悄悄告诉了他:“你上春风剧院去看看。” 马骁得了消息高兴的把林小姐抱起来转了个圈,直喊人家好姐姐,把人家吓的不轻。他丢下惊慌失措的林秘书,冲出门拦了辆黄包车,匆匆的赶到了春风剧院。 马骁穿着一身军装,身上的披风随着走动掀起一角,露出腰间配着的长军刀,脚上蹬着一双锃亮的黑皮靴子,英姿飒爽,帅气逼人。剧院的人见他急匆匆的冲了进来,谁也不敢拦,连忙请进去,好茶好水的招呼着。 “这位大爷,这边坐。”倒茶的伙计陪着笑,请他坐了二楼的雅间。 “徐凤雏老板在哪间?”马骁坐下就问,他不是来看戏的,坐定后就直奔主题。 “这......咱们可不清楚.......”伙计支支吾吾的。 马骁二话不说,掏出一个大洋,拍在桌上:“现在清楚了么?” “清楚,清楚!”伙计都很懂如何做事。“正中央正对戏台的那几个座儿便是了!” 马骁从二楼看下去,剧院很大,人又多,倒是看清了剧院中央的贵宾区上有几个人坐着。料想应该是哪儿了,于是便下楼去了。 走近一看,见徐老板果然在那坐着,正在和同桌的两个人聊天,喝茶,嗑瓜子,等着好戏开场。 “徐老板!听戏?”马骁恭恭敬敬的鞠躬作揖。他见徐凤雏,日常穿长衫马褂,想必是受这一套礼,就没有伸手去握。 “哟!二公子,可巧啊!”徐老板见他来了,也礼貌的打了个招呼,不过是不想在众人面前让他没面子,心里却有些烦他。心说上次已经和他说清楚了,怎么还到这里来纠缠! “徐老板,我来得迟,也没有订座儿,您看您这方便么?”马骁故意找个借口想坐下来。 “没想到二公子也是爱戏之人啊!坐吧!”徐老板没开腔,他旁边的一个中年人对马骁笑笑,主动邀请了马骁坐下。 “多谢,还没请教这位先生高姓大名。”马骁捡了个空座坐下了,感激的看着那个中年人。 “二公子,你罔为爱戏之人,竟然不认识他!”徐老板讪笑道。马骁哪是什么真正的爱戏人,他又看看那个含笑低头不语的人,那人眉清目秀,看着年纪不小了,腰背挺直的坐在那里,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他正是京城大名鼎鼎的莫老板,莫小柯!” “原来是莫老板!在下眼拙,失敬失敬!”马骁连忙道歉,他倒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名了。 “无妨!相逢即是缘!”他笑笑。如果说沈溪舟像是竹,舒朗潇洒,坚韧挺拔,那么莫小柯就像是兰,温文尔雅,气韵不凡。 “二公子,今天匆匆赶来,是有什么事么?”坐在徐老板身边的人是京城商会的会长郭贤龄,素日与马大帅有些来往,认得马骁。 “郭伯伯,您也在!并没有什么事,就是来听戏的。”马骁知道,这节骨眼上,又有那么些人在,他若拉着徐老板说军工的事,徐老板必定不喜欢,没必要做这些扫兴的事。心急吃不得热豆腐!不如安安静静坐下来听戏,先把人笼络好,日后再做打算。 “哦?我原不知道你也是个爱戏的?”郭贤龄有些纳罕。 “郭伯伯有所不知,因为母亲的原因,我也是喜欢看戏的。”马骁回答。 “哦?不知二公子的母亲是哪一位?”莫小柯问道。 “正是京城红极一时的顾淑君。”郭贤龄说到。 知道了马骁的身世,莫小柯对他也生出了几分亲近和怜惜之情,想当年汪玉麟带着顾淑君以及他们一整个戏班子的人从苏州来到京城时,莫小柯还年轻,见是昆曲的前辈行家,十分敬重,从中也助力了不少,让他们在京城站稳脚跟。顾淑君的死闹得京城沸沸扬扬的,莫小柯也是痛惜不已,只能叹息岁月如梭,光阴似箭,没想到如今她的儿子都这么大了。 说话间,戏台上热闹了起来,表演要开始了。今天唱的是《红梨记.亭会》写的是名妓谢素秋深慕才子赵汝舟,假装成太守之女,夜赴赵汝州的居处,欲与之相会的故事。沈溪舟为巾生的扮相登场,文生巾,花褶子,粉彩裤,厚底靴,一登场亮相便引来台下的掌声雷动。 马骁也看住了,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看他在台上的表演了,连自己今天来干什么的都忘得一干二净。那人的声音相貌极佳,扮上以后更是俊逸非凡,声音清越动听,眉目含情。举手投足都是戏,他平时在台下不苟言笑,可上了台就变了个人似的,风流潇洒,诙谐幽默无所不能。 “沈老板的唱腔是一绝,这些年在京城很难找到和他齐头的角儿!”徐老板称赞道。 “他师承汪玉麟,又是天生一副好嗓子,自然不错。”莫小柯也赞许的说。 “二公子,你怎么看?”郭贤龄问他。 “好听,好听。”马骁看的正投入,眼睛都移不开。谁能想到台上风华无双的人,正是他的心上人,在台下对他极尽温柔,百般宠爱。 四个人又聊了许多戏曲相关的话题。马骁仰赖沈溪舟素日的教导,竟然也能搭上几句话。有了共同话题,马骁慢慢的和他们热络了起来。 “我看二公子十分喜欢沈老板的戏,不如我替你引荐一下。”徐老板和他聊得开心,见他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沈溪舟看,很是爱慕的意思,便拉着他去了后台。 “不必了!”马骁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身份问题,这可怎么办!只好推说:“贸然去了,恐沈老板不太方便吧!” “二公子不必推脱,沈老板是我的旧友,不会见怪的。”徐凤雏只当他是小孩子脸皮薄,完全不理会马骁的说辞,硬拉了他去。 到了后台,沈溪舟正在换衣服,准备唱下一场。徐凤雏颇有侠义之风,早年也帮过梓园很多大大小小的忙,沈溪舟对他十分敬重。见徐老板来了,便主动上前打招呼。 “沈老板,这位是马大帅的二公子,马骁。今日听了你的戏十分仰慕,请我来引荐一番,见你一面。”徐老板说。 “...........”马骁不敢抬头,也不作声,他知道纸包不住火,迟早要叫沈溪舟知道事情的真相,今儿是逃不过了。 “马二公子,你好!”沈溪舟并没有细看那人,更没想到会是他的小瓶子。便上前微微弯腰鞠了一躬。 “沈......老板,你好!”马骁说,他抬起头看了沈溪舟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去。 沈溪舟听到那声音就认出了他,只是不敢相信,到底是不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眼前人果然是那个昨天还搂在怀里的小瓶子!徐老板在京城是何许人也,沈溪舟心里清楚,与徐老板谈生意,自然不敢用假身份。他竟不知道这个朝夕相对的枕边人,对他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么久!他的情绪迅速的由吃惊变为气恼,脸上冷冰冰的,一言不发。他想看看马骁还有什么话说,两个眼睛审视着他。马骁则是低着头,躲着他的目光,不愿让他看,他此时此刻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哪还有脸看沈溪舟。 “沈老板,二公子的母亲是顾淑君,想必你们俩,以前应该见过面!”徐老板见他两人神情古怪,不像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见过,早就见过了!”沈溪舟黑着脸冷冷的说:“只不过往日不知二公子的身份,多有得罪了!” “......”马骁低着头,手指紧紧的握成拳,抠着自己的掌心。他害怕极了,愧疚极了,身上都克制不住的有些颤抖。 “哦!原来如此,那你二位请自便,去座上等着听戏去了!”徐老板见气氛有些尴尬,便告辞离开了。 “哥哥!”马骁等徐老板一走,便上前紧紧拉着沈溪舟的手,仿佛一放手就要失去他似的。 “二公子,回座儿上去吧!”沈溪舟推开他的手,不看他,也不理他径直走了。 马骁知道,这回他是真的生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高恪筠名言:骗来的东西,都长久不了。 第35章 马骁回到座位上,神情就变了,脸色苍白,一言不发。人坐在那儿,魂也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沈溪舟的反应,让他害怕极了。 “二公子,可是受了沈老板的气?”徐老板见状就问。“你不必放在心上,他那个人素来脾气如此,不肯与人亲近。我都当他的戏迷多少年了,才能和他说上几句话。” 沈溪舟何曾对其他人上过心,戏迷无论怎样捧他,他都是礼貌而疏远的陪着说几句话。只有马骁能让他这么真心,这么体贴的爱护,可没成想这个人却一直在骗他。 “哟!这是怎么了?”郭贤龄也连忙问。 “没事,没事!稍微有些不舒服。”马骁勉强挤出点笑,总不能在众人面前失了体统。 今天这场戏对应此情此景也倒算是应景了,谢素秋假扮太守之女去追求赵汝舟,他是假搬小瓶子去追沈溪舟,唯一不同的是,台上的戏两个人是欢欢喜喜成了亲,台下的他们却面临着大危机。硬撑着听完了戏,马骁就告辞了。他此时哪还有心情去谈什么军工,他的哥哥都要保不住了。落幕之后,马骁就在后台出口的地方一直等着,烟一支接一支的抽着,不一会儿就看见松亭妆也没卸,着急忙慌的跑出来了,就连忙上去拉住松亭:“大师兄呢?” “你还好意思问,你自己进去看看吧!”松亭气的直骂他。他见马骁来后台找沈溪舟,然后沈溪舟脸色就难看的要命,便猜到了几分。 前几日沈溪舟因为柳桥的事情没少伤心,他的性格一贯是心中有再多事也不说,汪雪莺怕他老憋着不好受,让众师兄弟轮流陪着说话。好不容易才缓过点劲来,又被马骁这事当头来了一击,心里憋着多少气。可是再怎么难受也不能对不起观众啊!干了这一行,观众就是衣食父母。他强撑着演完戏,才下了戏台,还没换衣裳没卸妆,就皱着眉说胃疼。几个小师弟连忙去拿热毛巾说给敷一敷,还没等毛巾拿来,沈溪舟便趴在那里,吐了一口血出来。松亭看他这个样子吓得连妆也没卸,就连忙跑出来叫车,准备把人送去医院。 马骁也急的跑到后台,看到沈溪舟还在那儿吐,竟然还带着许多血丝。“师兄,师兄!”马骁心疼的掉下泪来。他从没见过沈溪舟这个样子,慌的不行,想上前去搀他,却被沈溪舟一把推开,摔在地上。 “你出去!”沈溪舟虚弱的说,声音没有半分气力,语气里却是透着严厉。小师弟扶着他坐到椅子上,又送来茶给他漱口。马骁哪里想到沈溪舟真的发狠这样推自己,又伤心又自责,也不从地上爬起来,呆呆的盯着沈溪舟看。 “你先下去吧!别再在他面前碍眼了。”松亭同他说,“我们会照顾着!”几个师兄弟把沈溪舟扶上了汽车。 马骁也连忙爬起来,冲到门口叫了黄包车,跟着汽车去了医院。 在医院处理了一会儿,医生便让沈溪舟住院了,说是胃出血,要住院观察。汪雪莺闻讯赶来,办了手续,又请了人照顾着。马骁不敢叫他们看见,躲在墙角暗自神伤。等他们走了以后才悄悄的摸进病房里。 沈溪舟卸了妆睡在那里,脸色蜡黄,嘴唇干燥的起了皮,哪里还有半分台上的风流俊雅。手上扎着针,玻璃瓶里冰冷的液体一滴一滴的流入他的身体。马骁跪在床边,见他这个样子,心头的肉就像被人重重的揪了一把似的疼痛难当。他轻轻的拉着沈溪舟的手,那手凉冰冰的,马骁便把那手紧紧攥着,想让他暖一点。 “你怎么想的?”沈溪舟知道他来了,也不挣扎,任他握着手。 “......”马骁低着头啜泣,说不出话来。 “二少爷,你是不是,想和我玩一玩儿,腻了就丢开?”沈溪舟得知马骁真实身份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他并不是没有质疑过马骁的身份,明明两个人在一起以后,马骁有很多机会同自己坦白的,可是他没有。他存着什么心,还不好猜么。“所以连自己是谁都不稀罕同我说,是吧?” 马骁紧紧拉着他的手哭泣,愧疚的说不出话来,他不敢否认自己是有过这样的心思。被沈溪舟戳破心里的龌龊想法,他完全没有任何可以狡辩的余地。 “二少爷,如果要分手,我还不至于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同你闹,你就怕得这样了?”沈溪舟说着,自己的心也是如同刀剐般难受。自己上赶着送出了一副心肝,只是这个少爷的玩物罢了。 “哥哥,别说了......”马骁听沈溪舟说分手,心里难受的要命。 “真是荒唐!”沈溪舟想着自己之前对马骁的用心,只觉得心里头一阵阵酸的厉害,整个身体空唠唠的,就像心肝脾肺都被人用利爪掏了似的,任凭剧痛肆虐。眼角也控制不住的流下泪来。 “哥哥,不是的,我是真心喜欢你的!”马骁从未见他落泪,知他伤的极深,自己也也抑制不住的哭了。一只手轻轻为他拭泪,一只手攥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死活不肯放,边哭边说:“你摸摸我的心,我喜欢你,你是知道的......” “你走吧!我们不是一路人,走不到一起。”沈溪舟收了眼泪,他不想再这样荒唐下去了:“这半年终是错付了!”他推开马骁的手,翻了个身,背对着马骁。 “哥哥,我错了!”马骁也转到床那边,捧着沈溪舟的脸,沈溪舟紧闭着双眼,不再理他。“哥哥,你看我一眼!” “哥哥!” 马骁怎么舍得离开,他就这样缠着沈溪舟不愿走。他见沈溪舟眉头皱着似是极不舒服:“哪不舒服?” 沈溪舟趴到床边,哇的又吐出了一口血来。马骁连忙跑出去喊医生,医生有给他开了些药,便告诉马骁不要再来打扰病人休息了。 马骁不敢再刺激沈溪舟,生怕他又吐血,只好走了。 第二天汪雪莺早早的就来了医院,高恪筠也一起来了。“怎么就突然这样了?柳桥的事情都过去多久了。还放不下么?怎么就自己怄成这样了?”汪雪莺自然不知道他和马骁的事,还以为是因为柳桥。 “师姐,不必担心我,师父怎么样了?”沈溪舟问。 “你生病的事,我不敢告诉父亲,怕他着急,我就和他说你去外地演出去了。”汪雪莺心想你两个倒好,一老一少的两个病号,没一个省心的。 “沈老板,我听医生说,胃出血这个病可不轻,以后饮食上可得仔细。”高恪筠说:“也不能时常生气,心情得平和,你有事憋着不说,一个人怄气这个毛病可得改,你信不过别人,你就和雪莺说。” “嗯!”沈溪舟应着,幸好有高恪筠陪着师姐,帮着料理梓园的事务,他才能放心休养。 “这是十三,是我给你买的常随,他是家里的老幺,家里实在穷的没饭吃了才卖给了人伢子,是个聪明老实的孩子,我见还不错,带到梓园□□了一段时间,是个妥当孩子,想着以后就让他伺候着你。”汪雪莺把十三叫过来给沈溪舟看,她自己不久也要出嫁,马骁又去了部队,沈溪舟一直没人照顾也不是个事,于是就想着找个人伺候他。 那孩子才十五六岁,瘦巴巴的,显得一双眼睛又大又明亮。“沈老板,我叫十三。” “嗯,我脾气可不好,生起气来时常会打骂你,以后跟着我,有的是苦给你吃的!”沈溪舟说。 “我不怕苦,我只求吃口饱饭!”那小孩瑟瑟缩缩的:“若我做错事情,任凭沈老板打骂,绝无怨言。” “溪舟,你这头一次见这个孩子,别把人家吓的。”汪雪莺埋怨到。 他们两人略坐了一会儿,就走了,留下十三陪着沈溪舟。 “沈老板,你好点了么?”原来李芷衡和陈思敏听说他病了也连忙来看。她们提着两个大花篮,走了进来。十三把花篮接过来,又给两位小姐倒了水。 “沈老板,你一向健康,怎么会突然害了这个毛病?”李芷衡担心的说。 “可能是我平素不注意饮食的原因吧!劳烦两位小姐挂心,实在不好意思!”沈溪舟觉得自己病一场就惹的这些人纷纷来探,有些过意不去。 “沈老板你可要好好休养啊!”陈思敏说:“对了,沈老板身边的小伙计换人了?以前那个会唱戏的小师弟哪里去了?”陈思敏见十三是个生面孔,便想起了那个会唱戏的小师弟。 提起马骁,沈溪舟的心里就直难受,胃里翻江倒海的想要吐,紧皱着眉头不说话。 “怎么?又不舒服了么?”李芷衡倒是心细,察觉了沈溪舟的不适,她也不顾千金小姐的矜持,就拉过沈溪舟的手来给他捏合谷穴。“这样子有没有好一点?家里老人说这个穴位能止吐。” “多谢了,果然舒服一些了!”沈溪舟半晌才回过劲来,努力把想吐的感觉压了下去。十三又灌了热水袋递给他暖着。 “芷衡,你什么时候和沈老板这样亲密了?”陈思敏看李芷衡的样子笑道。 沈溪舟这才赶快收回手来道:“唐突了,唐突了!” 李小姐羞的脸有些红,望着沈溪舟,不说话。正好汪雪莺买了东西回来,看到了这一幕,便认定他两人互相爱慕。“溪舟,有朋友来了怎么不介绍一下。” 沈溪舟便向两位小姐介绍到:“哦!这位是我师姐,汪雪莺。”有向师姐说:“这位是李芷衡小姐,陈思敏小姐,都是我的戏迷朋友。” “汪小姐好!”两个人起身行礼。汪雪莺打量着李芷衡,果然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心想难怪沈溪舟会对她另眼相看。 三个人正互相寒暄,马骁站在门口提着个食盒,小心翼翼的朝里面看:“师兄,你好点了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骗夫一时爽,追夫火葬场! 第36章 “小瓶子,算你有心,还知道来看看师兄。”汪雪莺让十三接过了马骁手里的东西。 “他是谁?”马骁看见十三日夜陪着沈溪舟,似乎取代了自己以前的位置,心里非常不痛快。 “少爷,我叫十三,是沈老板的仆人。”那小孩自己说。他见马骁穿着打扮,猜他定不是普通人就称他为少爷。 “小师弟,你来了!”陈思敏见了他倒是高兴,连忙站起来要和他握手。 “师兄,你今天觉得怎么样了?”马骁自然不理旁人,一心只牵挂沈溪舟。 沈溪舟不看他,见那么多人在场,也不便和他发脾气,便用鼻子哼了一声勉强算是回答。 “可又吐了,一共吐了几回?还带血么?”马骁又问。碍于那么多人在场,不然他真想上去抱抱他。已经两天了,两天没有沈溪舟的日子,真的太难熬了。 沈溪舟不理他,李小姐反而看出了不对劲,他心思敏感,早觉得两个人关系不简单,如今见这个小子这么关心沈溪舟,更是肯定他俩关系不是便面上看到的这样。 “哎哟!你一会儿问医生去吧!别在这里碍事!他没事,好多了,我们走吧!”汪雪莺自从有了高恪筠就渐渐放下了沈溪舟,她一向都清楚,无论自己的心意如何,他们两个人都要各自嫁娶的。与其抗拒挣扎,不如为他谋求一门好亲事。几次见沈溪舟与李小姐的相处都让汪雪莺觉得这两个人关系不一般,她有心撮合这一对儿。马骁的到来让她觉得搅乱了沈溪舟和李小姐的大好气氛。于是她想支走众人,让他俩独处一会儿好说说体己话:“陈小姐,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出去街上逛逛,今天天气还不错。” 陈思敏立即就明白了汪雪莺的意思,见马骁在,当然愿意了,连忙起身了李芷衡道别,跟了他们走了。 “师姐,你干什么留下李小姐和师兄两个人!”马骁有些生气。 “不然呢?难道我们都走留下你和师兄?”汪雪莺觉得他小孩子不开窍,笨头笨脑的:“你看不出他们两个早已暗生情愫了么?” “陈小姐,我说的对不对?”汪雪莺又问陈小姐。 “汪小姐,冰雪聪明。”陈思敏对着汪雪莺竖起大拇指。 马骁被汪雪莺拉着走,眼睛却一直穿过医院的玻璃窗看着那两个人。听了师姐这番话,心里就像是被刀割的一样疼,那么好的沈溪舟,明明前几天还把自己搂在怀里疼着宠着,怎么现在就变成别人的了。可是自己又能给他什么呢?能陪他一辈子么?他的小聪明,根本配不上沈溪舟的真心。 “你师弟和你吵架了?”李小姐见众人走后就说。 “他早不学戏了,也不算是我师弟了。”沈溪舟回答。他不想提马骁便岔开话题:“你们怎么过来的?司机跟来了么?” “嗯,在楼下等着。”李芷衡说。 “你回去吧,我没事,等我出院了,再去府上谢过。”沈溪舟说:“我有些累了,就不陪李小姐说话了。” 听见沈溪舟的话,李小姐也不便再继续坐着了,她道了一声,保重!便满怀心事的走了。 马骁回家冷静了几天,决心不再去烦沈溪舟,先把手上的事情做好,等他病好了,再细细和他解释,让他回心转意。他又去了几趟工厂找徐老板,以为两人一起听了那场戏就会有所改变,结果徐老板还是一样的态度坚硬。 马骁这几天缠着徐老板:“徐老板,我要把老陈换了,并不是为了一己私欲,功名利禄。实在是着部队的陈规旧俗要不得!我也去过前线,和一众兄弟们出生入死,吃糠咽菜,并无半句怨言,都说世道艰辛,无不体谅着上面的苦处。到了后勤部才知,原来有人层层盘剥军饷,压榨着前线的兄弟们的膏脂,自己吃香喝辣的!我恨的牙痒痒,和父亲夸下了口,定要清除积弊,创一番新天地,让兄弟们拿回那些应得的!” 军工换人的事情是谈不成了,不过俗话说买卖不成仁义在,生意是没谈成,马骁这番话倒是颇有情义,又有魄力!让徐老板刮目相看。徐老板慢慢觉得马骁这人不错,也愿意和他说上几句话了。这几天的奔波倒是让他学会了不少军工方面的东西,也认识和好几个京城商会的大老板。 马大帅对此颇为满意,开会时便与几个部队要员说了,马骁来部队这段时间表现不错,剿匪时立过的功,在后勤部也是大有作为,大家商量着给他一个什么职位。眼下管粮食供给和军需被服的都是马骁亲自找来的人,于是大家提议让马骁作粮服局的局长,继续带领他们工作。这么一来等于是掌握了后勤部的小半江山,部队的钱粮有一半要从他手中过。 “父亲,二弟这才来了多久啊!就给这么一个要职!”马骓首先表示了自己的意见:“恐怕难以服众啊!” “以往后勤都是曹团长在管,曹团长你说说你的意见吧!”马大帅也不理会马骓,他问曹华璋。 “我没意见,二少爷得大帅教养,智勇双全,办事又有冲劲,我看挺好的,他管了这粮服之事,正好也替我分去些担子。”曹华璋自然是说话圆滑,顺便还拍了拍大帅的马屁。 “大家的意见如何?”大帅又问了众人。 众人见大局已定,无不同意的。尽管马骓有很多不高兴,很多反对之声,但马骁这事儿就这样定了下来。粮服局马局长立即走马上任了。这算是情场失意,事业顺利了吧。 马骁的学识有限,干起活来也是每每受阻,幸得方圆相助,才没出什么大乱子。自他当上这个局长,马骓对他的态度也逐渐转变了,渐渐关心起他来。曹华璋也是非常配合,问什么问题都耐心解答,这弄的马骁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方大叔,如今怎么我这个大哥和那个笑面虎对我都是一副尽力拉拢的样子?”马骁中午和方圆吃饭时问道。 “小少爷,依你看他二人关系如何?”方圆总是不直接戳破,引导马骁自己思考。 “用势同水火来比喻也算形象。”马骁觉得他大哥总是针对曹华璋,二人关系的确不怎么样。 “那你再说说,如今这部队的局势是怎样的?”方圆又问。 “除却几个带兵打仗的实实在在有功勋,也无甚竞争之心的老将,权利几乎是分给了大哥和曹团长的。”马骁说。 “那你呢?你自己在这部队又是怎样的?”方圆又问。 “我?一个管钱粮的小官,并无甚重要的。”马骁觉得自己在这两个人的面前的确不值一提。 “我看呀!将来整个部队的后勤都会是你的天下,曹华璋他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想利用你,没想到却把后勤部这块肥肉送给了你。他之前虽说监管后勤,可大部分钱粮还是大帅自己掌握着。你来了,在大帅心里和他曹华璋可不能相提并论,自然放心的交给你了。”方圆说。“如今,这两人掌着部队的兵权,你掌着部队的钱粮,这两人讨好你拉拢你不是就很正常了么。你随便与他们二人其中一人结盟便足以威胁到另外一个人。” “那如今我该如何是好?”这两人显然都不是好相与的主。 “自然是坐山观虎斗!”方圆说,这样两个人才能继续互相制衡,谁也不能在部队独大,他想未来这三足鼎立稳定的局面,估计也是马大帅算好的。 “他两人如今都不敢得罪你,只要你在这粮服局好好干,不出什么大错,不日在大帅的助力下,还能继续往上走,绝不会止步于此。”方圆预测。 过了一个多礼拜,沈溪舟才从医院里出来,回到梓园。许久没回他的房间,打开门就看到书桌上白玉瓶里的那两枝中秋时插上的金菊。有如这两人的感情,中秋时还开得灿烂的那两枝,现在早已干枯,花瓣落尽,剩两株残枝干巴巴的皱成一团,凄凄惨惨。沈溪舟之前一直舍不得扔,就一直由它插在那里,没想到今天看到却如此戳心。书桌对面墙上还挂着那一副撒金花笺,昔日看起来万般情意,如今看起来非常扎眼。沈溪舟不想再见到那个人的东西,他吩咐十三把那副字取了下来。 “沈老板,这副字收在哪?”十三依言爬到板凳上,小心的把那副字取下来。 沈溪舟把那两枝菊花取出来,扔在废纸篓子里:“打开书桌的抽屉,随便搁里边儿!” “哦!”十三打开书桌最上面的抽屉,正是那个装满了马骁画像的抽屉,十三不识字,刚才的取下来的那上头写的什么,他并不清楚。可是一看到这画,他就立即想起来,画上的人就是是那天在医院见过的那个少爷。 “沈老板,你画的真好,我一眼就看出来,这是那天在医院的那个少爷。”十三并不知道这个人现在在沈溪舟这里是禁忌,他只觉得沈老板真是神了,不仅会唱戏,连画画也画的惟妙惟肖的。不禁的把那些画从抽屉里拿出来,一张一张的翻看。 “别动那些画!”沈溪舟大喝了一声,语气立即严厉起来。吓得十三手一抖,把那些画全洒在了书桌上。恰巧此时又来了一阵风,把数十张画像吹得满屋飘。 沈溪舟望着那一张张飘过自己眼前的画纸上面,一张张马骁的脸,开心的,哭泣的,撒娇的,哪一张都是曾经最爱的样子,那个人当初又多可爱多动人,现在看来就有多可恶多伤人。这些画纸,他从未给人看过,这是沈溪舟心底的隐秘,是他不得诉的衷情。记录着多少个他思念他的朝朝暮暮,多少他深爱他的证据。如今却成了沈溪舟心里的刺,深埋在心中,只要他活着,这根刺就随着他的心跳,一下一下的扎着他。荒唐,真是荒唐极了!沈溪舟自嘲道。心里便想起了《桃花扇》里的一句词:“大道才知是,浓情悔认真,回头皆幻景,对面是何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尽量日更,快过年了!新年快乐呀! 第37章 休养了一个礼拜,沈溪舟好一些了,思及往日种种,懊悔不已。他去了师父的床边,跪下说:“师父,我做了错事!”汪玉麟深知他的为人,也不言语,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师父,请责罚我吧!”沈溪舟双手奉上家法。 “溪舟,人生在世谁不犯错?岂能事事都完美?”汪玉麟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接过藤条:“你在祖师爷面前发过什么誓?” 沈溪舟跪着:“人生于世,须有一技之能,即务斯业,便当专心用功,师兄弟妹,一如兄弟手足,定当同甘共苦,相互扶持,光耀梓园。” 汪玉麟:“可有违背?” 沈溪舟:“有!” 汪玉麟:“何处悖逆?” 沈溪舟:“贪恋师弟,有违伦常!受人蒙蔽,方寸大失。” 汪玉麟有些吃惊:“如何责罚?” 沈溪舟:“自领家法三十,日后绝不再犯!” 汪玉麟便接过藤条毫不留情,狠狠的往沈溪舟背上打去。三十家法落在身上,小半条命都要没了,他嘴角咬破了,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愣是没吭一声。身上剧疼,心却渐渐好了。知道疼就好,疼了便记住了,记住了便不会再犯了。 汪雪莺走进来给父亲伺候父亲服药,看到沈溪舟整个后背被打的皮开肉绽的,倒在床榻边上,吓的把药碗都跌碎了,心痛不已:“父亲,你这是要他的命!” “师姐,是我做错事求师傅责罚!”沈溪舟嘱咐师姐,汪雪莺含泪扶起沈溪舟:“我看你是一心求死!” “死,我怎么能死,师傅交待我的事情,我还没做好......” 说着完便昏死过去了。 汪雪莺叫来十三,把人搀回屋去,又足足养了近一个月才渐渐恢复。 马骁并不知道,他受罚这一节,只一心牵挂他的胃。回到部队厨房找了几个大厨,教自己做了几个养胃又清甜的粥汤,亲自拿了最好的料,仔细的做了,恩威并施的让十三偷偷的拿去给沈溪舟喝。十三被马骁这么一唬,不敢逆他的意思,又看那些汤水都是补养身体的上品,便答应了马骁,哄着沈溪舟喝下,说是汪雪莺让他从梓园厨房拿的。其实沈溪舟心里明白,可他还是该吃吃该喝喝,也不含糊。马骁听十三说他都喝了,也就安心了不少,没有再来纠缠。 等沈溪舟重登戏台,马骁坚持不懈的给沈溪舟送花,送吃食,送头面首饰,各色戏服,凡是他能想到能买到的全都来了一遍。沈溪舟都叫十三收下了,可依旧不和他见面也不和他说话。十三心中疑惑:“沈老板,你既然讨厌他,为什么还收下他的东西?” “我若不收,他肯定要来缠我。不如收了省心,让他见了好早点滚。”沈溪舟早下定了决心和他一刀两断,根本不想给他任何借口理由来纠缠。 几个月过去了,马骁又抽空偷偷去了几回梓园的西院,沈溪舟仍是黑着脸不理睬,马骁铁了心要见他一面,便在他屋外老实的守了一夜,沈溪舟也没让他进屋。第二天人家打开门一出来,看到憔悴疲惫的他,也没有丝毫动容。冷冰冰的扔下句话:“二少爷,何必如此。”就依旧出门去了。沈溪舟本就像只孤独的刺猬,一直瑟缩在自己的世界里,除了师父和师姐不愿和别人亲近。好不容易在马骁的关怀备至下,肯露出一点柔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沉痛的伤害,从此在他面前就只剩尖刺,再也没有任何温柔了。 这头没有任何起色,在部队却是风声水起。如同方圆预料到的,两个人都想拉拢他。大哥是对他兄弟情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希望和他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曹华璋则是知道他和他大哥之间的嫌隙,大肆宣扬马骓为人如何倨傲。自己则装出一副谦虚良善的嘴脸,又反复暗示他对马骁的知遇之恩。马骁也不表明立场,与这两人虚与委蛇,两个人就都在努力把马骁拉到自己的阵营来。马大帅抓住机会把他直接捧上了后勤部长的位置。 近日部队里又出了大事,马大帅的宿敌赵军长,夜袭了他们的驻扎在京城的营地,死了七、八十自己人。马大帅震怒,回禀了总司令便带着人马杀到了战场上,马骁不放心父亲,一方面也想涨涨见识,也顾不上他的儿女情长了,亲自带着一队卫生员,跟着大帅就奔赴了战场。 之前剿匪勉强算是上过战场,可是真正的枪林弹雨马骁还是头回看见。看着那些战壕里的兄弟们出生入死,马骁才真正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一场大战下来,他和救护队忙着把伤员运到救护站。忙碌过后留下死亡般空寂的战场。马骁站在那,看着这片被战火吞噬过后的焦土。硝烟的味道还未散尽,天空中有几只食腐的乌鸦在盘旋,它们嘎嘎的叫声回荡在满是尸骸的战场上。那些焦黑的躯体根本辨不出生前的样貌,也分不清是敌是友。他和后勤小队用担架,把他们抬下去,选了就近的地方将他们安葬。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月里,马骁第一次感觉到人的无奈与渺小,宏图大志、亲情爱情,人生所有美好的愿景,只需要一颗子弹就能迅速使之枯萎,化为乌有。 他亲自去到了救护站,看望那些伤病员,好多人年纪还没他大,瘦的皮包骨,虽然捡回了一条命,可没了劳动能力,也不能再上战场。他们算是幸运?还是更为不幸?马骁也说不清楚,内心里装满对战争深深的恐惧。在战场上走了一遭,轻则缺胳膊少腿,重则赔上小命。他见到救护站惨烈的情况,自己也坐不住,自己带上口罩换上白大褂,和那些战地的救护员们学习,一起处理伤员。他做主派了车去京城运来了不少医疗耗材,将情况允许的伤员运送回营地去,这是他能唯一能为这些伤员做的事。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这边战事还未停止,那边又听说日本人不老实,一直在东北边蠢蠢欲动,总司令派人打了电话,紧急召了马大帅回去商量要事。 马大帅留下了一名得力的将官辅佐马骁,自己就奉命回京去了。马骁只好临危受命,带着一干士兵,继续奋战。这几天的鏖战中双方都死伤惨重,父亲那边又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如今之计还是早日休战回京比较好,于是就与将官商量,决定找了赵大帅出来谈判。赵军长是个文质彬彬的人,是出身富贵人家的公子,不像马大帅,一身匪气。两人早年抢夺地盘时积累了一些旧怨,赵军长见不惯马大帅的土匪气息,觉得他没什么文化,就知道喊打喊杀。马大帅又觉得这个赵军长就是个假斯文,胸襟狭窄,一来二去矛盾就此越积越深。目前的战事看起来赵军长并不是站上风的那一方,现在要谈休战,马骁还是有一些把握的。 两人在双方阵营的中间支了一个军帐进行会谈,各自度带着自己的护卫队荷枪实弹的守在两边,气氛相当紧张。赵军长作为长辈自然是稳稳的坐在帐中,见到马骁走了进来抬眼瞅了一下,脸上尽是轻蔑的表情。 “赵军长,在下马骁,是马万骉的二子。”马骁抬头看了赵军长一眼,见他仍是一脸不屑:“昔日您与家父的恩怨我也是有所耳闻,家父如有行事莽撞的地方,我在此代父亲向您道歉。”说着便对着赵军长,深深的鞠了个躬。他想要说服赵军长,就顾不得那么多面子里子的事了。 赵军长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听见马骁这么一说,心情好转了不少。他这一番话说的斯文得体,赵军长终于肯抬起眼睛将马骁瞧上一眼:“哟!想不到你那山匪老子还能生出这么个讲理的儿子来!” “赵军长,如今我们在这里自家人打自家人,窝里斗,殊不知,日本人已经对我们北方的大好河山,垂涎三尺,蠢蠢欲动了。”马骁见赵军长态度有转变,就直接谈及这次谈判的主旨:“您与家父的恩怨,不是一时能化解的,不如联合起来共同抵御外敌。余下的事日后再算,如何?” “哼!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这个小鬼红口白牙的在这里胡吣?”赵军长有些不满意,他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嗑在桌子上。“想要我和那土匪共同抗敌,百日做梦!” “赵军长,稍安勿躁。”马骁拿起桌上的茶壶,恭恭敬敬的重新倒了杯茶,双手递到到赵军长手中,语气软和下来:“这几日我照顾伤兵时有所耳闻,年关将近,他们均不愿再战,都想在年前回归故乡,与家人团聚。推己及人,我想赵军长的部队大部分来自荆楚之地,思乡之情恐更甚于我们北方的士兵。” 赵军长的确也想过这个问题,他带兵长途跋涉而来,一路上就隐约听到了士兵们的怨言,本想速战速决的,奈何他低估了马大帅的实力,在战场上一直被碾压,这拖拖沓沓的打了近一个月,非但没讨到好处,反而损失了不少。 马骁不慌不忙的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说:“军心不稳,难打胜仗,何况这几日的赵军长已经是节节败退。如此顽抗下去,与您来说可是大大的不利啊!”马骁在方圆的指导之下,看了不少兵书,加之之前去各处与人谈生意,使得他渐渐的能识人攻心,抓着人家的软肋不放。 赵军长心里咯噔了一下,脸上倒是也不露出丝毫。他心想两家的积怨已久,若我此时休战,倒显得是我打不过的意思了,面子上岂非过不去。 马骁见他不说话,也猜到了两三分赵军长不愿休战的原因:“如今外敌虎视眈眈,若赵军长肯先把私人的恩怨放下,舍小利,襄大义,匡扶天下,百年之后必定会成为人人称道的豪杰。” 赵军长见有这个台阶下,当然愿意及时止损:“日本人确实可恶,扰我东三省,今日为这家国大义,我就先把这些恩怨放下,待清理了这山河社稷,再同你算过!” 马骁闻言自然欢欣,竖起拇指来:“赵军长,真英雄!那咱们即日就各自撤军!” 随行的将官全程看得目瞪口呆,暗自纳罕,都说这个二少爷是扶不起的阿斗。今天一见就知道自己素日耳闻都是虚假的了。这个纨绔二少爷,关键时候还真不是废柴! 作者有话要说:  情场失意的马骁开始崛起!果然谈恋爱会影响智商~~~~ 第38章 顺利的回到京城后,马骁在部队自然是有受到了嘉奖,总司令得知马骁的决断,也赞不绝口,高兴的同马大帅说,英雄出少年。如此形式让马骓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见马骁在是否愿意与自己同一战线的问题上,态度一直暧昧不明,十分着急。干脆自己找靠山,稳定住自己的势力。在大夫人的安排下,与李宗章的女儿相亲后,就急匆匆的把婚事定下了。马骁借此机会又得了几天清闲,说是帮大哥筹措婚事,可有大夫人在,哪里用得上他。没了沈溪舟他仿佛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于是他就成天在家里无所事事。 这天马骁接到了徐凤雏老板的帖子,邀请他去商会品茶听戏。马骁无所事事,也喜欢和徐老板相处,自然按着帖子去京城的商会赴约。想着是听戏品茶,马骁不便穿西服前去,便像寻一一身适合的长衫和褂子。他在衣柜里翻找了半天,只有些先前上学的蓝布薄衫,这个天穿出也不合时宜。现做一身是来不及了,马骁便想起之前沈溪舟给自己的衣裳里头似乎还有几件不错的。那些衣裳都叫他收在了他们昔日的小家里,他便起身去了浣衣巷22号。 这房子之前是租,后来马骁干脆把那买了下来了。那里存着沈溪舟和他不多的甜蜜的回忆,他想保存下来。马骁坐在那张床上,回忆着曾经,多少个日夜两个人就这样心无杂念的相互拥抱着一起到天明。那时候沈溪舟多宠爱他,只要他想要,沈溪舟恨不得把一副心肝都掏出来给他。谁能想到他会离开他呢?可惜啊可惜!那些好日子一去不回头了。他不忍再想,换了件灰青色的长衫就出门去了商会会馆。 刚到门口马骁就听到了胡琴拉得响,莫老板唱到: “叹英雄失势入罗网。大将难免阵头亡,我主爷洪福齐天降。刘伯温八卦也平常, 早知道采石矶被贼抢。早就该差能将前来提防,将身儿来在大街上。” 莫老板没有戴髯口,也未装扮,就一件简单的灰色长衫,立在那里就唱了起来,就这样依旧字正腔圆,气度非凡。马骁暗自感叹,果然是大家风范,底下高朋满座,无不叫好。 马骁走进去了,挨着徐老板坐下,拍手叫好。马骁刚落座,恰好台上的戏文唱到了“那旁来了疯婆娘,这一足踏在你地埃尘,你是谁家疯婆女。” 徐老板便笑着用手肘撞了撞马骁,打趣他:“你是哪家疯婆娘?”然后拍手大笑,为马骁引来了众人的目光。 马骁也不恼,笑嘻嘻的看着徐凤雏。马骁和徐老板相处下来也慢慢发现,这人有趣的很。明明是个军火商人,满身铜臭,言必是钱财,可有时他却带着几分文人的雅趣,还有江湖儿女的侠义。两人生意没谈成,却意外的觉得意气相投,渐渐热络起来。 “马部长,难得你有空啊!最近我听老陈说,你竟平步青云成了他的顶头上司。”一曲罢了,徐凤雏才与他说起话来。 “没有的事,不过是父亲抬举,军中的前辈又给了几分薄面,才勉强任了这个职。”马骁也不是谦虚,他说的的确属实。商会的伙计给他倒了一杯茶,只见茶汤色泽红亮,香气馥郁,他抬起手中的茶品了一口,这是云南的普洱红茶。心说这个徐老板果然是藏了不少好东西:“云南运来的?” “这你也能品出来,有见识!”徐老板觉得他果然不错,真心赞许。他初见马骁时,以为他不过是个没用的官二代,相处下来,才发现这个人仗义,办事情又有一股子韧劲。“听说最近跟着你父亲又立了功?果然成了少年英才了!” “全是依仗各位父老相助。”两个愉快的聊着天。 “二少爷!你来迟了!”莫老板此时也下来了,与二人同桌。他自从知道马骁的身世后就和他十分亲近,加上他是徐凤雏的老朋友,马骁十次来找徐凤雏倒有八次见到莫老板和他一起。托徐老板的褔,两个人的关系也是日益密切了起来。 “莫老板,抱歉,所幸并没错过你的好戏,你的戏太精彩了,我一个门外汉,今天一见你这般风采,都不得不赞叹!”马骁说,他不是爱戏之人,说到唱戏好,头一个佩服他师兄沈溪舟,第二个便是莫老板了。两个人虽然一南一北,一昆一京,但都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你能感受到他们刻在骨髓中的戏魂。好比沈溪舟只要上了台,甭管扮上的人和自己实际的性格相差十万八千里,他只要登了台,开了腔,那他演谁便是谁了。莫老板甚至都不需要戏装,只消一嗓子,你便觉得他就是那戏中人。 “过奖了!”莫老板素日听惯了人家的夸奖,听马骁这一番话,只是礼貌的应了一句,他也要了一杯红茶,品鉴了一番:“听徐老板说你也登台作过戏,颇有风采,今日想请教二少爷的水磨腔。” “不敢当,不敢当!”马骁愧疚难当,心想这要是真的唱了,岂不是有班门弄斧之嫌:“不过是与徐老板胡乱逞强时夸下的口,并不能够。”马骁百般推脱,他自知他的那两下子拿出来真是要贻笑大方:“有您在这,我来唱岂不是在关公门前耍大刀么?” “今日这不算是正经堂会,不过几个朋友聚聚,唱个高兴,都我一个人唱有什么意思?”莫老板见他反复推脱有些不高兴了。 “二少爷,你就捡你相熟唱几句,不然莫老板该说你在长辈面前端架子了!”徐老板也劝道。 马骁见实在推脱不过,只好厚着脸皮上了,他心想就当是娱乐大家一回了。和琴师笛师沟通了一番后,马骁也立在了台前,他穿一身灰青色长衫,端端正正的,虽没有装扮,可他还是带着身段,唱起了他最熟悉的《牡丹亭.惊梦》的皂罗袍:“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马骁别的戏上的确不行,这一出是经沈溪舟亲自教的,勉强拿得出手。唱及此处,心中自是念及当时和沈溪舟同台的好时光,那时有多么旖旎缱绻,此刻就有多痛彻心扉。如今两个人已经不复相见,要想再同台唱一出《惊梦》已是再无可能了。他心里满是伤怀之情,声音里多了几分缠绵哀婉的感情,听起来倒是别有一番忧伤的韵味。台下也有几个看住了的,鼓掌叫了声好。 “不好!”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情绪不对,太悲伤了,美好的春色全被悲伤淹没了。”大家都被这声音吸引过去,纷纷回头看,只见一个挺拔的身影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哟!沈老板!”徐凤雏站起来和沈溪舟打招呼:“稀客呀!前几次我请人去送贴子,你都忙的什么似的,这次怎么赏脸来了?” “徐老板!之前是实在走不开,怠慢了!抱歉!”沈溪舟略点点头,就坐在了徐老板旁边,马骁之前的位置上。他看向台上愣住的马骁,那人还穿着自己给他的长衫,袖口露出了一点里衣,里衣的袖口磨得有些发白,想必是常穿的缘故。细看就会发现那也是自己给他做的,沈溪舟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他在屏风后头就听出了唱的人是马骁,本想抬脚走人,可是他对戏的那个痴劲儿一上来就顾不上了,一心想指正这个不成器的小师弟,忘了两个人还有一段风月旧帐,忍不住就从屏风后头走了出去。 “沈老板,你今天来的正好!不如让我们也听听你的。”莫小柯见到了沈溪舟,自是高兴,定要让他露一手。 “莫老板!幸会幸会!”沈溪舟之前都没留意到莫老板,和徐老板打了招呼后就盯着台上上看。他觉得很失礼,连忙站起来对着莫小柯鞠了一躬。“在下惭愧,不敢在前辈面前献丑。” “你们两个推脱起来倒是一个模样,你和马二少爷认识?”莫老板并不知道二人的瓜葛,只是玩笑一句,却弄的沈溪舟不知如何回答。 “认识!”马骁从台子上下来,接了这个话茬:“他是我师兄,我的戏是跟他学的。”他说得坦坦荡荡的,倒显得一脸为难的沈溪舟心里有猫腻的样子。 “哟!原来如此,难怪那天你们两人见面是那情形!”徐老板恍然大悟。 “只因我学戏不用功,师兄并不待见我。”马骁这样说了,眼睛抽空瞟向沈溪舟,好几个月没有见他,他似乎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冰冷,那么好看,嘴唇有些发白,不知道是不是大病了一场的缘故。 沈溪舟听马骁这样说了,也不言语,似乎是默认的样子。马骁说的的确是事实,不过是隐去了那段不为人知的爱恋罢了。 “你俩这一出让我想到了个典故。”莫老板若有所思。 “什么典故?”徐老板竖起耳朵等着听。 “周郎顾曲[6]。”莫老板说:“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 作者有话要说:  [6]周瑜听人演奏的时候,即使多喝了几杯酒,有些醉意了,如果演奏稍有一点儿错误,也一定瞒不过他的耳朵。每当发现错误,他就要向演奏者望一眼,意思是说:“喂,你错了。”因此有两句歌谣道:“曲有误,周郎顾。” 第39章 “马骁,我看你是故意的吧!”徐老板瞅瞅马骁,从上次两人见面的情形看起来像是马骁思慕沈溪舟,但是沈溪舟却是冷淡的样子。徐老板借这个典故又打趣马骁。 “不是的,我并不知道师兄会来。”马骁一本正经的解释道:“的确是我学艺不精,辱没了师门。” 台上的琴声响了起来,又一位先生站在台上开始了表演。沈溪舟听了这话也没有做任何反应,眼睛看向台上,似乎并没有听见马骁的话。 徐老板知他喜欢茉莉香片,便让人沏了一壶上来,单给沈溪舟倒了一杯。沈溪舟满意的点点头,端起杯子正要喝,马骁连忙拦着:“空着肚子喝这个伤胃。” 他估摸着这个时间沈溪舟应该还没吃饭,怕花茶寒凉,伤了肠胃。又亲自热热的倒了一杯普洱红茶给他端上来:“师兄,这是暖胃的,你喝这个。” 沈溪舟也不推辞,也不道谢,依言接过马骁手中的茶喝了。马骁看着他喝下,才放心的稍微移开了点目光。莫老板专注看台上表演,并没有发现他们两的事情。倒是徐老板瞅见了,心中暗自吃惊,也没有言语。 沈溪舟目不斜视的看着戏台,听得十分入迷,手指不时的轻轻敲着膝盖,跟着节拍小声的吟唱。马骁却根本无心去管台上在唱什么,他的眼光从沈溪舟进来的那一刻就沾在了他身上。在众人面前,他不敢靠近沈溪舟,也不敢说那些饱含思念的话,只能用目光一遍一遍的将他抚摸。两人断了联系好几个月了,他的思慕却经久不变。胸膛里的这颗心,见到这个人就热烈的跳跃着,告诉马骁,他喜欢他,比想的还要深。 那些被丢到角落里的,他醉心于搞事业的时候忽略过的那些生活细节,全部一一浮现。那时沈溪舟每天坐在桌子边等他回来的,桌子上的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他也毫无怨言,马骁一踏进房门,他就双眼发亮,欣喜的跟什么似的。马骁吃完饭也不收拾,倒头就睡,每次醒来却发现自己是被收拾的妥妥的,脱了衣服,盖好了被子才睡的,家里也全部收治的干干净净的。以前他忙于自己的事情,从不在意,觉得这些事情都是顺理成章、自然而然的,今天回想起来他才能体会沈溪舟爱他的那份拳拳之心,殷殷之情。可惜啊!可惜!这么好的人,自己怎么就辜负了呢!又想起之前沈溪舟胃疼时,自己照顾他的点点滴滴。他那么怕苦,也不知道有没有乖乖喝药,还是每天去西洋大夫那儿打那些针。想着想着眼睛就模糊了,他连忙抬起袖子来偷偷擦拭。 “哟!这还有人看哭了的!”徐老板看马骁人前威风八面的马部长,在这娘儿们唧唧的掉泪不禁觉得好笑。“堂堂后勤部长,就这点出息!” “这戏唱的太好了,我不免感怀!”马骁胡乱的掩饰,他也不顾不上台上唱的是不是悲情的戏。 沈溪舟心中厌烦他,并不想与他坐在一处。应众人的邀请,也上台去唱了一出,然后就匆匆告退了。 马骁也不敢留他,按师兄弟的礼节和他道了别后,便回家了。一路上直感叹,沉思往事立残阳,当时只道是寻常[7]。 “骁哥哥,你从部队回家几天了,怎么不来找我?”戴莉丝坐在马骁的房间的客厅里,从茶几上的那一盘瓜子皮可以看出来,她等了很久了。 “哦!妹妹你来了?我刚刚去了商会,让你久等了,不好意思!”马骁心里依旧闷闷的,见了戴莉丝他忽然想到那个怀表的事情,吓了一个激灵,不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要不你去找骅儿玩一会儿,我换身衣服就来。” “好。”戴莉丝心想都等了他这么久了,也不在乎这一会了,依旧耐心的坐在沙发上嗑瓜子。 马骁关上卧室门就喊肖平快给他找那个怀表,都过去快大半年的事情了,找起来也困难。幸好肖平机灵收拾的时候留了心,放在高柜子上并没有丢失损坏,他忙拿出来给马骁。马骁故意把他带在胸前显眼的地方,这才安心出去了。 “莉丝妹妹,怎么今天想起来来我们家了?”马骁戴上了怀表才有了底气,敢主动与戴莉丝交谈。 “听父亲说你大哥要娶芷衍姐姐,你这几天休了假在家帮忙,我才知道你回来了。”戴莉丝说这话心里并不痛快,这假期度过了三四天了,马骁也没主动联系她,连一通电话也没打过。看到他胸前戴着自己买的怀表,那怀表新崭崭的,一看就是才从盒子里拿出来的。戴莉丝心情低落,可是她也不愿意在因为这个事情和马骁纠缠,她只是略略咬咬嘴唇,把那些不满通通咽了下去。 马骁也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又不知道该如何开解,自己的心的确不在她身上,再怎么解释都像是骗人。一时无话,两个人就这样坐在沙发上呆呆的。 “二哥。”这时门口探进了一个小脑袋,两人便齐齐扭头看向门外,原来是马骢。他快两岁了,说起话来奶声奶气的,走路倒是稳稳当当的,咚咚咚的跑进房间来,爬到沙发上挨着马骁坐着。马骁把他抱到膝盖上坐着:“怎么没人跟着你?你奶妈呢?孟嫂呢?” 马骢白白胖胖的,又十分乖巧,眨眨眼睛看着马骁,似乎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不回答。他看到马骁身上的怀表链子,亮闪闪的很好看。他就伸手摸摸:“二哥!要!” “这个可不能给你,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给我送的礼物。”马骁笑着把怀表掏出来给他看看,又装到衣服里面去。马骢瘪瘪嘴,有些不开心,那小手依旧抓着链子不放。 戴莉丝听了马骁说的话,心情好了不少,也跟着他一起逗马骢:“骢儿,几岁了?” 马骢就乖乖地把胖乎乎的小手拿出来,伸出大拇指和食指,两个手指。 “两岁了啊?”戴莉丝被他可爱的样子逗得笑了。她非常喜欢小孩子,无奈她是家里最小的那个。每次看到别人家的小孩子,就想着和那些小孩亲近。大哥的枫儿出生后,她也是恨不得日日搂在自己怀里,她那个爱孩子的样子,惹得母亲和大嫂笑话她,那么喜欢孩子不如自己生一个。 “来姐姐抱抱!”戴莉丝笑起来很有亲和力,马骢也不抗拒,就对着她张开了胖乎乎的小手臂。 戴莉丝抱起孩子来动作娴熟,她把马骢抱得很舒服,马骢悠闲的依偎在她怀里,咿咿呀呀说这些听不懂的话,十分可爱。他见到桌上的瓜子吃食就对戴莉丝说:“要!吃吃!” 马骁见他要吃就把盘子里的糖果瓜子给他递去,还剥了糖纸,递到嘴边。 戴莉丝用手挡住:“别给孩子吃这些。”埋怨的瞅了马骁一眼。 “怎么了?”马骁没带过孩子,怎么知道这些讲究:“他不是要吃么?” “小朋友不能多吃糖!”戴莉丝告诉马骁。马骁只好把那剥开的糖放到自己嘴里。戴莉丝又问马骢:“饿了么?” 马骢用力的点点头:“饿饿!要吃吃。” “肖平,你去告诉厨房伺候小少爷饮食的人,让他们按以前的惯例做些稀粥、面条、鸡蛋羹送上来。”戴莉丝吩咐肖平。她转身又对马骁说:“你不知道这小孩的肠胃娇弱,可不能由着他的性子给东西吃。” 马骁见她十分喜爱孩子的样子,忍不住想着以后和结了婚和她一起带孩子的场面,倒也十分温馨,忍不住盯着戴莉丝看了半天。戴莉丝抬起头来,两人目光刚好相撞。戴莉丝脸一红:“干嘛看我!” “我没看你,我是看我弟弟。”马骁笑笑也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奶妈来找小少爷,看他们两人小夫妻一般带着马骢,马骢也没哭闹,就不打扰,趁机在楼底下吃茶躲懒。 “上次在你家时你和我说的那个饼干,怎么说来着?”马骁想起来那一次戴莉丝教他说的洋文,他十分感兴趣。 “这么久了你还记得啊!”戴莉丝心情也越发好了起来:“那今天我跟你讲点新的吧!” 他们让肖平拿了纸和笔,带着马骢一起跟着戴小姐学英文,马骢本就在牙牙学语,听二人说着些古怪的语言,便也跟着模仿,逗得两人笑的前仰后合,气氛欢乐又温馨。 “哟!骢儿在这呢?”八姨太站在房门口笑道:“过来娘这儿吧!别碍着哥哥姐姐!” 马骢便开开心心的跑到他妈身边,八姨太把小少爷交给奶妈:“二少爷,戴小姐,都怪这奶妈懒惰,我已经责骂过了。他小孩子顽皮,打扰了你们的雅兴,多多原谅,多多原谅。” “姨娘,并没有的事,骢儿很乖巧,在这玩了一会儿,吃了些软面条。并没有顽皮,我和莉丝妹妹都很喜欢他。”马骁说。 听了马骁的话,八姨太脸色有些不太好,少倾又笑道:“那我就不打扰了,骢儿也该睡觉了。” 她一脸笑容的退出了房门。下了楼梯,马上脸色大变,一路黑着脸。回到她的屋里,她让孟嫂把马骢带了下去。关上门,回头就给了奶妈一巴掌,奶妈吓得立马跪下了。八姨太竖着眉毛,杏眼圆瞪:“黑了心的臭婆娘!你怎么看的小少爷!竟让他乱跑,还在别人哪里吃了东西!” 那一巴掌力道十足,那奶妈的半边脸登时就红肿起来了!她吓的直哆嗦,从未见过八姨太那个样子,跪在地上辩解道:“二少爷是他亲兄弟......一家人......” 八姨太怒斥道:“一家人,才是最阴狠毒辣的!你是这个府里的老人了!难道不知道当初二姨太的事?” 奶妈便不言语了,没想到这位姨太太如此小心。 “以后要是再有一次,我也顾不得你的脸面了,一顿棍子撵回家去!” 作者有话要说:  【7】《浣溪沙·谁念西风独自凉》清代:纳兰性德 第40章 征鸟厉疾,水泽腹坚,时至大寒时节。莫老板、俆老板收到了梓园封箱演出的请帖。莫老板因那天有事去不了,连连说遗憾。徐老板心想马骁肯定想去,就去的大帅府找他说了:“马部长,梓园封箱,你是去还是不去?” 马骁并没收到请帖,心中又牵挂着沈溪舟,酸溜溜的:“徐大哥,我倒是想去,可惜人家嫌恶我。也没给我下帖子,我就不去给人添堵了吧!” “哟!你还在乎这些个虚礼?”他想起他当初死皮赖脸缠着自己谈生意的样子,徐老板笑了:“就问你一句,去还是不去!去我就捎带上你,你师兄也绝无二话,不去我抬起脚来就走,绝不问你第二遍!” “去!”马骁急忙回答。 “早这么爽快不就完了!”徐老板拍拍他的肩:“到时候你过来商会,我们一同过去。” “去哪呀?”戴莉丝恰好上楼,听见了两人说的话。 “哟!这位是?”徐凤雏并未见过戴小姐。 “哦!戴秘书长的小女儿,戴小姐!”马骁忙介绍到。“莉丝妹妹,这位是徐老板,我徐大哥,” “徐老板好!”戴莉丝向徐老板行了礼:“刚才听说你们要去什么好玩的地方?骁哥哥可以带我一起去么?” “戴小姐也喜欢听戏?”徐凤雏打量这个小姑娘不过十六、七的样子,又是通身的洋装,猜测她可能并不喜欢。 “听戏啊!”戴莉丝的确不喜欢,可是马骁好不容易从部队回来一次,她还是想和他一起去:“骁哥哥去我就去。” 徐凤雏心想这个小姑娘倒是毫不掩饰自己心中所想。一眼就让人看出了她对马骁的爱慕。“那你问问你的骁哥哥!” “骁哥哥,好不好嘛?”戴莉丝拉住马骁的袖子。马骁面对戴莉丝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就和她说;“那就一起去吧!” 梓园众人准备封箱演出,封箱演出不同于平日的堂会,这是一年到头最红火最喜庆的一天,演员各演拿手戏一折,最后合演反串戏,剧目务求诙谐、红火。虽为反串,但绝不是随便玩玩,而是务求高质量,体现本事。这天梓园的大小演员都是义务演出、不支酬劳,票房收入一半交梨园工会,一半拿出来做窝窝头等面食,分给孤苦伶仃、无力过年的老病艺人,让大家都能过年。 沈溪舟一年到头最头疼这个时候了。平日里他严肃惯了,梓园里除了师父师姐无人敢和他玩笑。可到了封箱这一天就不同了,师弟们都嬉笑着请他反串,柳桥唱起了唐明皇,硬要拉着沈溪舟扮杨贵妃。大家开开心心的把他按在凳子上贴了琉璃片子,戴了赤金步摇仔细的装扮一番。 李芷衡撩开后台的帘子,进来寻沈溪舟,寻了个遍也不见踪影,便拉住一个小师弟问:“你们沈师兄呢?” 小师弟掩面笑了,用手一指:“喏!” 李芷衡望过去,只见沈溪舟被装扮的华丽隆重,端端正正的坐在那,他许久不带这样繁琐的头面,头重的厉害,不敢乱动,正在认真的背着戏文。他这般模样难怪李芷衡没认出来。 “贵妃娘娘万福金安!”李芷衡向他福了一褔。 “李小姐快别取笑我了!”沈溪舟有些赧然,催促着李芷衡。 “沈老板,头一次看你反串,很期待啊!”李芷衡说,“陈小姐今天可是带了相机来的,你扮的这么好看,等你上台的时候,我去请了她来给你拍照片!” “不劳小姐了,快快入座吧,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沈溪舟起身还是行了个男子的礼仪。还没习惯反串,看起来很是滑稽。 李小姐抿嘴一笑就出去了。 夜幕方至,锣鼓骤起,演出开始。 马骁不懂这梨园封箱的规矩,倒是觉得很新鲜,看到几个相熟的小师弟反串的戏倒也看得十分过瘾,梓园的师兄弟封箱历来玩的疯,不仅反串还改戏词,跟说相声似的,弄的底下的宾客们无不喜笑颜开,拍手称赞。 及至沈溪舟上台,便把封箱演出推上了今晚的高潮。人人都见过沈溪舟唱生,鲜少有人听他唱旦。往年不过是捡平日扮的少的老生和帖来演,今年头一次唱旦,才一登台底下就笑声掌声,喝彩声不断。他的样貌清秀,扮上贵妃也不输松亭,唱腔自然也是引人入胜,只是大家听惯了他的生,乍一听都还没缓过来。 马骁也趁机看个够,师兄往日排练时教导自己的那些,他自己通通注意到了,而且做得近乎完美,把松亭柳桥这些平日工旦角的都比下去了。马骁不得不佩服沈溪舟这个戏痴子。 今天他们唱的是《长生殿.重圆》说的是八月十五夜,道士做法引唐明皇的魂魄来到月宫和杨贵妃相会的场景,是作者对爱情之至情至性的美好想象。 松亭唱到:“乍相逢执手,痛咽难言。想当日玉折香摧,都只为时衰力软,累伊冤惨,尽咱罪愆。到今日满心惭愧,诉不出相思万万千。” 台下人都在拍手叫好,只有马骁一个人心里不是滋味,他正是满心惭愧,诉不出相思万万千。他看的入了迷,反复自己就是那个唐明皇,也去月宫走了一遭,周围的人说什么他已然是听不见了,唱至两人拿出定情的钗和扇,他便想到沈溪舟送他的两块手绢,他一直贴身带着。从大衣的内袋里取出来,只见上面竹叶还翠绿如新,他触景生情,悲从中来,落下泪来。 不知道是唱的太好,还是这出戏太梦幻,太美好让他悟到了什么。众人都在笑着拍手,只有他又悔又痛,难受的厉害。 “骁哥哥,怎么了?”戴莉丝虽然不懂戏,但看那贵妃漂亮,也十分认真的看了一会,马骁呜呜咽咽的,才发现这个人哭了。 马骁用手帕掩着面,说不出话来。对着戴莉丝摆摆手。 徐老板早知他和沈溪舟的关系蹊跷,但也不深问,只安慰戴莉丝说:“戴小姐,无妨,他一贯看戏都是这个疯疯癫癫的样子。” “哦?可是骁哥哥,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戴莉丝不相信,他俩又不是没一起看过戏,哪里就这个样子了。 “也许的部队上压力大,别理他,咱们看咱们的戏,他一会儿准好了!”徐老板替马骁辩解。戴莉丝半信半疑的看看两个人。马骁平复了好一会终于能说话了:“没事没事,还是徐大哥懂我。” 沈溪舟在台上,鞠了好几个躬谢了座,底下的人直呼,再来一个,再来一个!还把鲜花,银元各种彩头抛到台上。沈溪舟穿着贵妃的衣裳,欠了欠身行了女子的礼:“近日身体不舒服,对不住各位了!”他唱了这一场就下去了。 还不舒服么?马骁听他这么说也不放心,对徐老板说:“咱们去后台看看!” 徐老板猜出了几分他对沈溪舟的心,自然不拒绝,跟着他前往。 戴小姐从没来过后台,也十分好奇,挽着马骁的胳膊一起来到后台。 李芷衡带着陈思敏在后台给沈溪舟拍照。“沈老板,看这边!”陈思敏带着相机咔咔的拍了好几张。“你这个扮相真好看,我看竟是普通女人也比不上的。今天这的观众都太热情了,我原想好好拍一张您台上的风采,头皮都挤破了也都不能够。只好下台来借着这点私人关系,好好拍几张!” “陈小姐说笑了,你随便拍吧!”沈溪舟配合的让陈思敏拍了好几张照。 李芷衡一直站在旁边看沈溪舟看的入了迷,陈思敏便对她说:“芷衡,你过去,我帮你和沈老板拍一张合照。” “啊?”李芷衡有些不好意思。 “快去啊!”陈思敏催促道。李芷衡这才慢慢的走到沈溪舟身边站着。 “靠近一点啊!”陈思敏说,李芷衡挪了挪。“再靠近一点!”陈思敏有心撮合他俩,当然不放过这个好机会。 马骁他们来到后台,正好看见李芷衡羞涩的倚在沈溪舟身旁,沈溪舟也笑着。马骁都不知道多久没看到他的笑容了,站在门边心酸的厉害,虽然现在他已经没有任何立场去心酸了。看来有李小姐在他身边,他也挺开心的。马骁规规矩矩的喊了一声:“师兄!” 沈溪舟没想到他会来,有些吃惊,他知道马骁最不喜欢见到他和李小姐在一起,连忙站起来,迅速的和李小姐拉开距离。片刻后才想到如今两人的关系,他并不需要如此,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看见戴小姐亲密的挽着他的手臂,四处打量着,心里也抑制不住的泛起了酸楚:“二少爷!” 徐老板见这场面异常尴尬便主动说话调节气氛:“沈老板,演出很成功!恭喜恭喜!” “徐老板,多谢捧场!还准备了许多精彩的戏,您慢慢欣赏。”沈溪舟礼貌的回应。 “哦!不了不了,我们玩的差不多了,该回去了!就是来和你道一声别的。保重!”徐老板说着就拉着呆头呆脑的马骁和到处张望的戴莉丝走了。 马骁今天看戏大哭了一场,他明白了唐明皇和杨贵妃在月宫团圆永为夫妻是假,天人永隔,不复相见的遗憾倒是真。世间哪有那么多美好的爱情,都是世人痴迷罢了。如果没有自己,沈溪舟和李小姐还真是师姐说的金童玉女,做一对夫妻,相互照料,他也少受许多磨难,他给不了他的那个家,他希望有人能给他。马骁终于醒悟,与其这样折磨自己,不如放下自在。他郑重其事的弯腰鞠躬,告别他这段美好的绮梦。“师兄,保重!”从今往后,他娶亲生子都是他的人生,和他再无瓜葛。 “二少爷,保重!”沈溪舟也郑重的还礼给对方,算是了结了这桩荒唐的孽缘。 作者有话要说:  哎~~~~~发刀发的我都郁闷了~~~~ 第41章 如今东北出了一件惊天的大事,马骁回到部队,就立即和父亲去了总司令的官邸。事情的起因是日本兵觊觎我国东北的矿场铁路等资源,反复几次与东北的张大帅谈判要求签约,张大帅自恃拥有十万兵马,不理会日本人的威逼利诱,日本人屡屡在他这里碰了钉子,于是便密谋在张大帅乘专车从京城去东北的途中,炸毁了专车,他本人当场重伤,在他被送至东北的过程中,不治身亡。这一事件关系重大,一直不敢对外公布,足足压了几个月,待张大帅的公子回到东北,坐稳了东北的江山才公布了他的死讯。他的公子遂带着部队投到了总司令的麾下。 张大公子一心想报父仇,自然是恨日本人入骨。几次会议上都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总司令却有他自己的考量,一直没有表明态度,只是频繁的召集人马开会。慢慢的,这一群政要逐渐的分为了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和。 马大帅擅长带兵打仗,可是对于官场的纠纷却非常头疼,如今的局势,他很难抉择,李总长那边的意思是主和,而戴秘书长却屡屡暗示他,总司令十分器重张公子,几次都露出了要替他报仇血恨的意思。 从总司令的官邸回来便也召集了他们部队的几个要员讨论了一宿,似乎也没得出结果。马大帅叫来了马骁,问了他的意见:“现在的形势下,说说你对日本的态度。” “战!当然要战!”马骁义愤填膺的说:“我愿意上战场,和兄弟们一起打跑小日本!” “冲动,肤浅!”马大帅不满意,挥挥手让他下去。此刻他想起了他曾经的一个副官,要是他还在身边该多好。要是没有淑君的那件事,他也不会走。 马骁摸不准父亲的心思,只好又来请教方圆。 方圆也不急着回答,摆了盘棋给他看:“你说这棋子是不是很好?” “怎么个好法?”马骁觉得方圆又在故弄玄虚。 “不是黑的,就是白的!”方圆边摆边说:“真好!” “废话!难道棋子还有灰的?”马骁品不出他想表达的意思。“别一直兜圈子,你就说,这时候到底该怎么解决?” “说得好!你说要是有灰的棋子多好,也能当白子,也能当黑子,进退自如,两边通吃!”方圆笑笑。 “嗯?那不就成了二皮脸了么?”马骁明白了一点他的意思,可又不是很明白。 “我问你,为人臣子最重要的是什么?”方圆问。 “揣测圣意?”马骁猜到。 “错!是千万不要妄自揣测圣意。”方圆说,“时局难料,何必非要分和黑白!” “可是日本人那么可恶!难道由他们胡来!”马骁还是很气愤。 “对!不能由他们胡来,但是你得先稳住!有了人马有了军饷,你才能谈战不战的问题,否则你拿什么去拼!” 方圆拍拍他的肩膀:“小少爷,你还是有些沉不住气,遇事先忍一忍再做打算。” 马骁也体会过战场的硝烟就和残酷,知道方圆说的在理,这些事情不是一拍脑袋就能决定的,如何迎战,己方实力如何,彼方又是怎么样的。军饷辎重,事无巨细都要一一考量。想到这些他就让人找来了目前手上拥有的日军的一些材料仔细的看了一宿。 大帅为了此事连夜开会筹措,他上了年纪,哪支持的住,马骁还没走到他的办公室,就听到了他剧烈的咳嗽声。 “父亲,公事繁重,千万保重身体。”马骁抚着他的背,帮他顺了顺气。 “别扯那些没用的,你来找我,何事。”马大帅问。 马骁便把不要妄自揣测上峰心意的想法,告诉马大帅:“一动不如一静,先稳住,不要站阵营,随时关注时局变化。” 马大帅有些吃惊,不敢相信马骁竟有如此的心思:“这是你自己的想法?” 马骁想起方圆说过不让他父亲知道,便自己点头应了。马大帅思考了一下,就让马骁回去了,他料定马骁背后有高人指点,暗地里让人关注着马骁的举动。 封箱演出后,陈思敏给报社投了一篇稿子《梓园封箱,沈郎反串》近日在报上刊登出来,上面说了梓园封箱演出的盛况,还刊登着沈溪舟扮演杨贵妃的一副照片。沈老板的名声也在京城更加兴盛起来。上门来请沈溪舟请梓园演出的人络绎不绝,还没有开箱就已经订下了许多戏了。沈溪舟整个过年期间也没好好休息几天,忙着排练,一心想把梓园众位师弟带好。 马骓大婚后,转眼就过了年,马骁和父亲一直在部队忙碌,根本没回家。这天马骁收到了来自汪雪莺婚礼的请帖。原来过完年,汪玉麟就病得连床也起不来了,大夫断言时日无多,便让汪雪莺尽快筹措婚事,一来能圆了他父亲的心愿,二来也是冲冲喜,巴望着能让汪玉麟的身体有些起色。马骁自然走不开,他和汪雪莺的情分不比姐弟差,得知她有个好归宿也十分安心。他担心师父的病,又担心师姐出嫁了无人陪伴沈溪舟。许多心事无法在信中说尽,只回了信说了许多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恭喜的话,又派了肖平去梓园送了大礼。 肖平带着主子的命令来到梓园,门口的接待客人的十三报到:“大帅府的肖平,带着二公子的贺礼来了!” 沈溪舟心中一惊,曾经这个名字是他的爱人,他不禁往门外看了一眼,看到来人是真正的肖平时,他心中微微掠过一丝落寞。 “有心了,替我多谢二公子!”沈溪舟礼貌的对肖平说。 “沈老板,有心了,我家少爷在部队实在走不开,不然他肯定是要亲自来的,您多担待,这封信是给汪小姐的,我家少爷说了,汪小姐与他情同姐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您就吩咐我,我必定尽心尽力。” “多谢!”沈溪舟自然是不会去麻烦他们的,不过是面子上的礼貌罢了。他接过那封信,看看上面熟悉的字迹,默默的收在身上。 汪雪莺穿着凤冠霞帔,打扮收拾妥当,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她不得不离开她熟悉的梓园,离开她的家。临出门口,他来到父亲床前:“父亲,您千万保重,女儿去了!”泪涟涟的拉着汪玉麟的手。汪玉麟也流下了泪,他唯一的一个女儿,他如何舍得,又舍不得又是安心欢喜,五味掺杂,一起涌上心头。他说不出一句话,只是默默的替汪雪莺擦拭了眼泪。外头唢呐吹得震天响,屋里头却一片愁容惨淡。 “师姐,该出门了。”沈溪舟也不忍看这催泪的场景,他和师姐从小一起长大,此刻心中也是不舍。 “溪舟,今后父亲便托付给你了。”汪雪莺望着沈溪舟,目光里有不舍,有恳求。 “放心。”沈溪舟让小桃替她蒙上红盖头,汪雪莺便真的要出门了。汪玉麟把毕生的积蓄都给了汪雪莺做嫁妆,生怕为她准备得不够,去到高家,叫人家笑话。嫁妆十分丰厚,和那些富家小姐无异,路人看了无有不咂舌感叹。女子出嫁才算是真正的归宿,告别了她的少女时光,和她纯真的爱恋,穿上嫁衣,迈出了门槛,去到夫家落地生根,那才是她的家。 汪雪莺一路涕泪连连,去到了高府,妆都哭花了。所幸蒙着盖头,也无人看见。拜了天地回到卧房内要换衣裳,才重新画了妆。高恪筠知道她牵挂父亲,必定是一路上难受,心里十分牵挂,偷偷跑来看她,见她眼睛红肿,忍不住把她搂着:“雪莺,不要担心,过几天我去求母亲,陪你一起回梓园照顾父亲。别难受,别难受啊。” “姑爷,你快去招待客人,别在这黏黏糊糊的,我可还是的大活人呢!”小桃提醒他。 “你快去吧!我没事。”汪雪莺不好意思了,把他推了出去。 她换过衣裳,和高恪筠一起招待客人。宾客们第一次见汪雪莺都小声的讨论着。“她就是那个梓园的小姐,果然貌美!” “就是出身不太好,没想到高太太会同意这一门亲。” “有什么办法,那小姐的出身,高太太自然看不上,但她从小就疼这个小儿子,两个孩子都出去单过了,自己就想和这小儿子一起过,听说恪筠死心塌地的喜欢人家,求了高太太许多回,才同意的这门亲事。” 高恪筠宝贝一样牵着汪雪莺,开心的不得了。初来到高家,汪雪莺很不习惯,心里记挂父亲和梓园,好在高恪筠温柔体贴,细致呵护,倒是十分甜蜜。高恪筠找机会和母亲说,回门的时候想在梓园多住几天,母亲就露出了不悦的颜色说:“才娶进门来的媳妇就要回家住,这是什么道理。” “您知道的,岳父病重,她是独女,总不能不在跟前尽孝吧!”高恪筠,帮母亲捏着肩:“母亲,您是最重孝道的,你就允了我这一回吧,要是不能完成她这个心愿,日后岳父大人有什么不测,她是要怨恨我一辈子的。” 高太太本来就最喜欢这个小儿子,被他伺候的十分受用:“哎,就你嘴乖!我不答应你,倒显得我不通情理了是吧!”高太太想了想:“要去住几天?” “先去半个月,看看岳父的身体情况。” “太久了,一个礼拜吧!” “谢谢母亲!” 第42章 到了回门的时候,汪雪莺自然是期待不已,一大早晨就收拾好东西,和母亲告了别从高家出来,她巴不得插了翅膀飞回去。 梓园也早已准备了迎接他们的人马在路边等着,见高家的汽车开来,十三就大呼一声:“小姐回门啦!” 沈溪舟带着众师弟便出门迎接。汪雪莺见到沈溪舟等众人,忍不住眼泪就下来了:“父亲怎么样了?” 沈溪舟实话实说:“师父日日盼着你回门,你快去看看吧!” 汪雪莺跑到父亲床前,见父亲早已瘦的只剩把骨头了,看样子已经是油尽灯枯的兆头了。沈溪舟和高恪筠两人扶着汪玉麟勉强坐起来,拉着汪雪莺的手紧紧握着:“女儿啊!你过得好不好?” “我过得很好,父亲不必挂心,您身体怎么样了。”汪雪莺说。 “你过得好我就安心了。”他说话十分费力,说一句话就要喘两三口才能再说:“恪筠啊!”又向高恪筠说:“你是个稳重妥当的人,我没看错人,雪莺就交给你了。” “父亲放心,我会好好待雪莺!”高恪筠说。 汪玉麟这才勉强点点头,靠着沈溪舟就不说话了。 安顿好师父后,汪雪莺收拾了她先前的闺房,和高恪筠两个人住下了。晚间三人一起吃饭,汪雪莺便说:“溪舟,你的终身大事也要抓紧,父亲总是牵挂我们姐弟两个,如今我有了着落,可不想见你一个人还这么孤单。” “我现在没有心情考虑嫁娶之事,先把师父交待的事情做好,带好众位师弟。我自己习惯一个人了,师姐切莫挂心。”沈溪舟说。他近来操劳太过,有些熬不住,整个人瘦了一圈。汪雪莺见他挨的辛苦便说:“十三这个小子,照顾的也十分不上心,你看你又瘦了这么许多。” 十三忙辩解道:“小姐,我尽力劝了,可是沈老板他胃口很差,心中又记挂着许多事务,哪能吃得好饭。” 汪雪莺白了他一眼说:“你就不会让厨房多做几次,做他爱吃的,给他加几顿。” “师姐不必为我费心了。我虽然消瘦了些,但也无病痛。”沈溪舟忙劝阻道。 “始终没个女人照顾,很不体贴。”汪雪莺想到了李小姐:“那李小姐,你觉得怎么样?” “好端端的说她干嘛!”沈溪舟丝毫没意识到李小姐的心思。 “我看她十分看重你,你若也有意思,不如积极些。”汪雪莺把自己的想法直接说了出来。 “不过是喜欢我的戏罢了,人家贵为千金小姐,我如何般配得上。”沈溪舟自然是没有想法,他以前也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娶妻生子,可是马骁用尽了他所有的爱,自此之后他只想一个人生活。 “如何般配不上,你一表人才,有才有貌。短了什么?”汪雪莺听不得他说这些自轻自贱的话。 “师姐,总之我无心,日后你也不要再刻意撮合我两了,免得坏了人家闺阁的名誉。”沈溪舟随便扒了两口饭,就不吃了。他不想再谈这个话题,见师姐一直和自己说话,高恪筠却低着头吃饭,也觉得自己碍着人家小两口了:“师姐,姐夫,你们慢用,我还有事,就不陪了。” 汪雪莺只得无奈的摇摇头,高恪筠说:“你啊!就是操不完的心,个人有个人的缘法,顺其自然吧啊!” 第二天一早汪雪莺就亲自端了药去伺候父亲。汪玉麟睁眼看见她还没走,便瞪着眼睛问:“怎么你还没回家去?” “恪筠和婆母商议过了,准许我们在此照顾你一个礼拜。”汪雪莺取了勺子来给父亲喂药。汪玉麟喝了药,气喘吁吁的说:“回你家去吧!这里不必你伺候着。” “父亲,你这是为何?”汪雪莺好不容易能回家,父亲怎么就赶他走。 “没有才出嫁的闺女就待在家的道理,快去收拾,回你家去。”汪玉麟急的很,他舍不得女儿,可是更担心的是婆家因为出身问题为难汪雪莺。现在为了照顾他,做这逾矩的事情,怕婆母心中记恨,日后要给她苦头吃。 “父亲,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走。”汪雪莺不明白他父亲怎么就这么倔,依旧不肯走。 “恪筠,你若听我的话,就带雪莺回家,我这自然有人照料。”汪玉麟执意要让汪雪莺走。“听话,回家好好和你母亲道谢,雪莺你要孝敬公婆,敬爱丈夫,你们夫妻和顺,比什么都好!” 他执意如此,高恪筠也明白岳父的心事,吃了中饭便带了汪雪莺回去了,万万没想到这一面竟然是这对父女的最后一面。 这天晚间汪玉麟便精神好了许多,他把沈溪舟叫到床前,让他在旁边的榻上睡了,说了好多唱戏的事:“溪舟啊,我这一身本事,如今已经全数传于你了,你唱戏的功夫我是知道的,今后你这梓园的担子全落在你身上了,柳桥那个孩子的事,你也别多想了。松亭很有天分,你多栽培。”沈溪舟一一答应着,心里却觉得不妙,师父像是回光返照的样子。 “溪舟,你肩上的担子太重了,师父没为你找一门好亲事,师父有愧!”汪玉麟说:“师父若是不在了,你孤单一人,可怎么好啊!” “师父,我会照料好自己。”沈溪舟听到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和小瓶子的事,早些放下吧!终究做不了夫妻,别存那些痴念头了!”汪玉麟想起沈溪舟自请家法的事情。 “是!”心里又是一阵闷痛。 “哎.........睡吧!”汪玉麟想是了解了所有的心结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便躺下了。 沈溪舟也模模糊糊的在榻上,他心里头记挂着师父,并没有睡熟,眯了一阵,不知道是几点,他听见汪玉麟的呼吸声不对,便上前查看,只见他嘴唇发紫,出气多,进气少,连忙叫十三去叫医生。汪玉麟拉着沈溪舟用仅有的力气,发出了最后的声音:“雪莺......” 沈溪舟又慌忙叫人去了高家。等到医生来的时候,汪玉麟已经没有呼吸了。他没等到见雪莺最后一面。汪雪莺赶来,哭得几乎厥倒在高恪筠怀里。沈溪舟一直抿着嘴,脸色铁青,一言不发,抱着师父的遗体,呆坐了半天。这姐弟两个都陷在巨大的哀痛中,高恪筠唯有稳住众人,忙着准备后事。 汪玉麟是昆曲的前辈,他去世的消息一发出来,上门悼谒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莫小柯看到讣告也和徐凤雏,一起上门来看。 他们安慰沈溪舟:“沈老板节哀,梓园以后还要靠你撑着,保重!” 沈溪舟和汪玉麟虽是师徒,却更像是父子,汪雪莺可以流泪,可以表达心中的哀愁,可他不能,所有的苦痛都往肚里咽。师姐出嫁,师父去世,他又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孤儿了。 “多谢!我自当不复师父所托。”沈溪舟拜谢。 汪老板在梓园停放了三日,沈溪舟以养子的身份捧了灵位,执引魂幡,把汪玉麟送上山,和先师娘合葬在一个陵墓里。葬礼结束后,他回忆着师父那天夜里和他说过的话,抚摸着师父师娘的墓碑,一个人在墓前跪了很久。那个过于削瘦的背影,孤零零的散发着哀痛的气息,连十三看了都觉得可怜。 “沈老板,走吧!天都快黑了!”十三将他搀起,他跪得太久了,站起来时颤颤巍巍的。 “回吧!”沈溪舟说。 李芷衡看到讣告,知道了沈溪舟的情况。近几日,日日来到梓园看他,沈溪舟从未女生交往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对李小姐,在他心中和李小姐的关系只不过是戏迷和朋友的关系,从未想过其他的。李小姐却有些坐不住了,她一个女孩家已经这么主动了,再加上周围的人各种暗示,她料想沈溪舟应该早已察觉到她的心思了,可是看他面上依旧冷冷冰冰的,没有什么变化,说话还是客客气气的,和以前一样。“李小姐,谢谢你这几日过来看我!眼下我已经将梓园的事务料理妥当,你不必日日亲自来梓园,待有了好戏时,沈某必定亲自去府上送票,请你阖府来看。” 李芷衡半遮掩,半试探的说:“沈老板,你孤孤单单一个人,我总是不放心。” “李小姐,劳你挂心了,我自生来便是这样,已经习惯了。”沈溪舟没有听出李芷衡话中潜藏的意思。 “沈老板,就没想过自己么?”李芷衡看他在唱戏上是无所不能,心思敏捷,但是于男女之情上却是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没办法只有把话说得明显一些。 “什么?想什么?”沈溪舟有点奇怪。 “找个知心的人,共度一生......”李芷衡说完脸都红了。 想过,他以前想了很多很多,他和他的知心人在一起,就在他们的小家里,他照顾他,他疼爱他....可这些终究是镜花水月,黄粱一梦。 “呵......哪有什么知心人。”沈溪舟苦笑了一下。 “沈老板,觉得我怎么样?”李芷衡见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干脆把那点心事说开了。 “李小姐,大家闺秀,千金小姐,自然很好。”沈溪舟礼貌的回答。 “那我可以做这个知心人么?”李芷衡见他对自己的评价不错,立即追问。 “......”沈溪舟这才明白,她绕了半天的弯子是为了表明心迹。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一时语塞。 “好比杜丽娘和柳梦梅,侯方域和李香君,那样的......知心人。”李芷衡说的已经很明白了。 沈溪舟一听她用戏打了比方,就顺着这话往下说:“李小姐,你和杜小姐一样是闺阁绝色,可惜我不是柳梦梅,恐做不了你的知心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众人:“小瓶子,你的师兄好孤独,你究竟在干什么?” 马骁:“收到收到,我身在战场上,没法脱身啊!” 沈溪舟发出一个幽怨的眼神。 马骁:“哥哥,你等我啊!再等个几章,我就回来了!” 第43章 外有强敌,内部也不消停。总司令虽然名义上是最高统治者,实际毫无权威可言,几个大帅本来就和总司令在政治方向上面有很深的矛盾,对日态度模糊,使得东北的张公子不再信任总司令,表示不会支持他。山西的阎大帅和总司令矛盾加剧,他一怒之下便联合了几个军阀,共同讨伐总司令。整个中原大陆,立即战火纷飞,硝烟四起。 马骁随父亲一路南下一路激战。马骁事必躬亲,总是在前线上,鼓舞军心,亲自救护伤员,调配物资,在战场上,他的右手臂被弹片擦伤,留下了很深的疤痕。想起来还觉得惊心动魄,要是再走快一步,可能当场就没命了。 他从徐老板的来信中得知了师父的死讯,想到孤孤单单的沈溪舟,十分放心不下,于是便给徐老板回信:“徐兄,小弟在战场上辗转,不得回京,幸得有你的书信才知如今京城的事务。为国为民,征战沙场本是军人天职,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也并无惧怕。小弟平生了无牵挂,只是辜负了我师兄沈溪舟一人,得知师父逝世,更为挂心,若我不幸殒命,望徐兄代为关照,拜托,拜托!” 转眼又到了中秋,营地上的士兵们聚在一起过节,马骁为他们做了简单的月饼,鼓励大家:“兄弟们,再坚持坚持,我们终将胜利,我们一定会回家!” 士兵们思乡心切,看着月亮围着火堆,唱着家乡的歌,说着心爱的姑娘。 “哎....又到中秋了,我的小娟,不知道有没有嫁给别人。”一个士兵说。 “我只是想我娘了,天气冷了,我嫂子不知道会不会给她买厚衣裳。”另一个士兵说。 马骁坐在一旁听他们说话,自己想着自己的心事。他和士兵们一向亲近,也没什么架子,大家都喜欢和他开玩笑。一个士兵见他在这里闷闷的发呆,就凑上来和他说话:“马部长,你今天怎么不说笑啊,想媳妇了?” “嗯!”马骁顺嘴应了一声。 “哟!快说说,嫂子是什么样的?”几个和他关系不错的士兵马上围过来了。 “他很好很好!”马骁想着沈溪舟的样子,温柔体贴是他,风华无双是他,最近每次意识到自己如此的接近死亡,就会忍不住想起他。去年中秋,两个人还甜甜蜜蜜的一起赏月,今年不知道他一个人怎么样了。 “怎么个好法?”那几个士兵又问。 “哪都好!”马骁笑笑,“是我不好,辜负了他。” “哎......”众人叹气。“你回去再求求她,让她回心转意不就行了。”士兵们又安慰他:“马部长,你的人才家世,要什么姑娘没有?” “就是,就是!”众人应和着。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得去,我从过年前就没见过他了,说不定,他早就找别人了。”马骁苦笑道:“也好,原是我配不上他。” 今年的中秋梓园冷冷清清的,没了师父,众人都回自己家过节去了。只有松亭、十三和沈溪舟三人,胡乱吃了顿饭,便坐着闲聊。 “你怎么不回家?”沈溪舟问松亭。 “我家在京城并无亲人,叔父也在苏州住着,一个人有什么意思。和师兄做个伴吧!”今年戴鹏祥在家里过节,不能陪他,松亭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想到更为孤单的师兄,他依旧来梓园过节。 “我一个人习惯了,你早些回去吧!横竖我们几个人,在这空院子里坐着也没什么趣。”沈溪舟又和松亭说了几句家常,又拿了些师姐送过来的月饼让他带上,便让他回去了。 十三倒是小孩子一个,见有吃的玩的也不管人多人少,十分开心,陪着沈溪舟说了大半夜的话,沈溪舟还没有睡意,他自己却早已哈欠连连了。 “你先去睡,不用管我。”沈溪舟吩咐道。 他自己在院里坐了一会儿,依旧毫无睡意。便穿了衣裳,到街上行走散闷。此时夜已深,街上的人也很少。沈溪舟信步乱走,竟然鬼使神差的走到了浣衣巷22号,他掏出钥匙,试了试门还能打开。一进屋,见屋内陈设一如往昔,丝毫未变,往日熟悉的场景纷纷涌上心来。他打开窗户,站在那里望了望月亮,不知为什么,他觉得今年的月亮一点也不好看,不如去年那个。 打开衣柜看了看,柜子里还放着自己以前给马骁的那些衣服,只是缺了那些里衣,想是马骁穿着去了部队。待要坐下,又见桌椅板凳上都蒙了一层灰,看来是许久没人来了,他素来爱干净,就习惯性的打扫了一遍,弄完这些,他有些困了,想靠着床休息一会儿,他曾经把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家,这屋子对他来说,有一种镇定的力量,他靠在床上竟然安心的睡着了。许久没有这么舒服的睡了,这一觉就睡到了中午。想着今日还要督戏,十三找不着他该着急了,他匆匆的锁了门,回了梓园。 “沈老板,你跑哪去了?”十三果然着急的在门口转来转去。“我急的差点上警察局去了。” “我这不是回来了。没什么事吧!”沈溪舟说。 “没事,没事,就是有几个师弟来排戏,琴师,笛师都照旧过来了,松亭过来看着他们排了。我不敢说你不见了,就说你有事出去了。”十三回道。他知道沈溪舟不是没交代的人,他猜测沈溪舟最近心情不好,昨晚八成是去了哪喝酒消遣,可是见他回来的样子也不像,且他也不好烟酒。暗自纳闷,也没多问。 战场的局势逐渐发生的改变,总司令一直欣赏张公子,几次约他会谈,都在想尽办法把他拉到自己这边来。他让出了部分控制区,负担出兵的军费等等,从3月开始张大公子表示了中立不再和那些军阀勾结,在多方的努力下,张公子的态度逐渐转变了。到了九月他亲自发电“各方即日罢兵以纾民困”、“静候中央措置”,同时派遣部队加入了总司令的阵营。这一转变,使得总司令一方渐渐在战事上处于了有利的位置。战火持续到了11月,阎大帅发表通电,即日释权归田。随后,取消太原的中华民国陆海空军司令部,历时7个月的大战才彻底止息了。 马骁随了父亲,终于于年底回到了京城,这次的战乱,严重的打击了国内的经济发展,连京城也不能幸免,马骁能够感觉到白雪覆盖的京城,到处都是衰落与萧条的气息。平安回来,又立了不少军功,马大帅自然是越来越倚重这个儿子。这让马骓也更加不安,他唯有牢牢攀附这他的岳父李宗章,才能在部队和马骁相抗衡。再加上在对日的态度上有了一些不合,对父亲的态度也渐渐冷淡了,一心想脱离父亲的管制,自己出来独挑大旗。 将近一年了,马骁回到家翻出旧报纸来看,才看到了陈思敏的那篇报道,那张黑白照片已经有些发黄,可是照片上的人还是那么的明艳照人。马骁温柔的摸摸报纸上的沈溪舟,然后拿剪刀把照片裁下来,拿出师姐送他的那本《牡丹亭》,把照片夹了进去。带着这本书,马骁去了他们曾经的小家,这个地方现在已经成为马骁收藏回忆的地方,他想把关于沈溪舟的一切全部封存在这里。 进了屋,落了座,又拿出照片来看了看,他发现屋子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多的灰尘。他拿着照片,靠着床边看,也不知是不是幻觉,感觉床上似乎还有一阵阵属于沈溪舟的茉莉香气。他索性躺在床上,把被子揽到怀里深深的嗅了嗅,这气息让他舒心无比。他一个人躺了很久,才安心的回了家。 知道马骁回来了,戴莉丝自然是坐不住了,她匆匆忙忙的从家里坐了车就来了大帅府。她有快一年没有见到马骁了。他在战场上生死未卜,她天天为他提心吊胆,密切的关注着这场战争的走势。 “骁哥哥!”戴莉丝见到马骁也不顾上那么许多,一头就扑进了马骁的怀里。 马骁被她扑的一愣:“莉丝妹妹,你怎么来了!” 戴莉丝抱着他,激动的眼泪都掉出来了:“骁哥哥,我每天都好害怕,害怕见不到你了!” 马骁捧着她的脸,帮她擦着眼泪:“怎么会呢,我回来了,我好好的回来了。” 两人的距离贴的很近,戴莉丝盯着马骁的看,马骁也怜惜的看着这个小妹妹。突然戴莉丝垫起脚尖来,吻了一下马骁的唇。马骁感觉自己的唇像是被花瓣拂过一样,微微的有点痒。 戴莉丝感到吃惊,自己居然主动吻了他,害羞的依靠在马骁的怀里,不肯抬头看他。 “莉丝妹妹,你抬起头来。”马骁见她红着脸害羞,娇憨可爱,偏偏想要低头去看她。 “骁哥哥,我从小就喜欢你,你呢?”戴莉丝羞答答的吐露了心声。 “我也喜欢你。”马骁摸摸她顺滑的头发。 作者有话要说:  官配CP就快要登场了,来了来了,敬请期待! 第44章 京城虽说经济萧条了,但是短暂的和平期,各行各业的人还是忙忙碌碌的各自讨生活。蛐蛐巷里依然有几个小摊,有卖古董玩意儿的,有挑着担买小吃的,大中午人来人往的还挺热闹的。偶然有人抬头发现在湛蓝的天空上出现一条从南向北慢慢移动的白线,蛐蛐巷人们奔走相告, 纷纷跑到院子和空旷的地方仰天观看这一奇怪的景象,隔了几天又出现一次,人们喊着“白道”又来了! 人们跑到西山坡向西望去只见天上有飞机轮番向下俯冲,忽然一声巨响,天地为之动摇,瞬间火光冲天,原来是一个炸弹从飞机上投下来了。百姓们没见过这种场面,吓的嚎叫着纷纷逃散。 “报告大帅,京城遭到日军空袭!”通讯兵接到消息,立即汇报了马大帅。此时马骁马骓,曹司令等一众部队要员都在,这个消息令大家震惊不已。 “具体位置在哪儿,伤亡多少?”马大帅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在蛐蛐巷一带,伤亡人数尚未回报,但那里人员密集,估计数量不少。”通讯兵说。 “可恶的小日本!”马大帅气的拍桌子:“速速向总司令汇报!” “是!”通讯兵敬了个礼,匆匆退下。 众人忙着讨论这个轰炸带来的后果,以及如何处置。马骁听到位置在蛐蛐巷,伤亡人数众多,脑子里嗡的一声,马上就坐不住了。“我去看看!”他边说边跑出门去。 沈溪舟,沈溪舟,他心里重复着这个名字,他疯了一样的跑下楼梯,拉住门口当值的士兵问:“司机在哪?” “今天中午司机修车去了,马部长,你现在急着要车么?” “妈的!”马骁骂了一句,他急的什么似的,一刻也等不得了。他迅速的跑到马厩里,牵了一匹战马,翻身上马,挥着鞭子,一路飞奔到蛐蛐巷。一路上都是惊慌失措的百姓,不时看到死伤的人员,周围的人哭天喊地的抹着泪。马骁心里什么也不敢想,夹紧马腹,快马加鞭。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快蹦出他的身体了。 到了巷口,整条巷子都榻了,一地的碎瓦烂砖,马是骑不了了,他便把马栓在巷口,自己走了进去。跨过那片废墟,马骁看到瓦砾下面露出的残肢断臂,血肉模糊的躯体,头脑一阵眩晕。在战场上,他不是没见过比这个更血腥可怖的场景,可是一想到这些有可能是沈溪舟的,他就觉得自己要昏死过去了。强压着心中的那些恐惧,他快速的来到了梓园。梓园的大门还好,完整无损,招牌被震的稍微有些歪斜。他冲进去,直奔西苑,跑到沈溪舟屋子边的时候他彻底崩溃了。那屋子彻底塌了,碎砖底下露出一些红木回文书桌的残片,桌上的白玉瓶,也变成了碎渣。 马骁脚下一软,跪在了地上。“沈溪舟!”他大喊一声,由于害怕,他的声音颤抖的厉害。此时除了尸体,但凡能动的活人早已跑散了。空旷的废墟上,回荡着他一个人的吼声。 马骁一边喊,一边用手去刨那些碎砖块,他害怕看到任何一样属于沈溪舟的东西,“哥哥!”“沈溪舟!”不知道刨了多久,两个手十根手指头都磨破了,也不知道疼,最后他无力的瘫在废墟里大声哭泣。他高大挺拔,一身戎装,却像个孩子一样跪坐在地上,仰头痛哭,涕泪泗流。 “你在干什么?”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转身看到沈溪舟穿了个黑布棉袍子,系着条白围巾好好的站在那里。他瘦了,厚厚的衣服裹着单薄的身体,提着个包袱,像是才从外面回来的样子。马骁不顾一切的爬起来,朝他奔去:“哥哥,哥哥!”像是经历了生离死别后失而复得一样,用尽全身力气紧紧的把他抱住,他还好好的,他还能抱他。 刹那间,天地一片荒芜,剩下废墟之上的两个人,紧紧相依。 沈溪舟以为早就忘了这个人了,直到他抱着他,他才感到自己有多想他,丢失的魂魄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想他,想他,很想他。沈溪舟也不推开他,像一尊雕塑一样,任他抱着,一动不动。 马骁以为那么久了,他已经放下了,在生死面前,马骁才发现,他还在自己的心里,比什么都重要。马骁的嗓子早已哭的沙哑了,此刻他靠在沈溪舟身上,听着他的心脏砰砰的跳动着,确定他还好好的,才渐渐的止住哭泣。 “哭什么!你以为我死了?”沈溪舟冷冷的说。 “没......”马骁哭的太厉害了,一时很难平复,现在任然瑟瑟的战栗着,哽咽着说不了一句整话。 马骁放开沈溪舟,从怀里掏出手帕来擦眼泪鼻涕。沈溪舟见那手帕绣着竹,是自己以前送他的那块,心里无比动容。又看见马骁的手指,血糊糊的,揪心揪肺的疼了一把:“手!怎么弄的?” “我.....刨了....砖!”马骁擦擦眼泪,平复了一下情绪。 “上过战场的人了,还这样!丢人!”沈溪舟其实心里很想拉过他的手来看看,伤的怎么样了,可是又没有任何立场这样做。 马骁像是有些害羞似的低头不语,沈溪舟也不说话,好好的看着马骁。两个人就这样站,谁也不开口。 马骁看着那片废墟,先开了口:“师兄,你屋子塌了,这几天你住哪儿?” “东苑还好好的,我上东苑和师弟们挤一挤。”沈溪舟的确是这么打算的,幸好他中午出去见客人,才幸免了一难。回来听到这个消息也十分震惊,所幸的是十三当时也不在家,沈溪舟连忙找到他,那孩子吓的都傻了。沈溪舟安慰了他半天,找了家旅店安顿好十三。他通知了众师兄弟暂时不用到梓园来了。忙完这些,才赶到现场一看,就看到了马骁那个丢人的样子。快一年没见他了,长高了,长结实了,可是如今这个样子在沈溪舟看来,没什么变化,还是和以前一样傻气。 “你向来不喜欢和人家同住,”马骁是知道的:“再说,东苑也被震荡过,谁知道会不会塌,你住哪儿也不安全。” 马骁见他也没有以前那么厌恶自己了,便建议道:“师兄,不如你去浣衣巷那间屋子住一段时间。那里我买下来了,没换锁。” 沈溪舟没有说话,表情有些严肃的看着他,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哦!这是钥匙。”马骁拿出随身带着的钥匙,递给沈溪舟。见沈溪舟没有伸手,他连忙补充:“我没有另配钥匙,不会去打扰你。” 沈溪舟也不接,马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又生气了,尴尬的挤出一点笑容:“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不用勉强。”说着把钥匙收回了口袋里。 “知道了。”沈溪舟平静的说:“钥匙我有。” 他没丢钥匙!他居然还没把钥匙丢了! 马骁的心里又酸又麻。 “走吧!”沈溪舟回头对马骁说。 “去哪?”马骁一愣。 “浣衣巷!”沈溪舟独自走在前头,头也不回。马骁跟在他后头走了,一路上盯着他的背影看。师姐出嫁了,师父去世了,他身边竟然连个亲人都没有了,也不知道这一年他经历了些什么,怎么就瘦成这样了。有一瞬间马骁特别想从背后抱抱他,因为那个背影实在太孤单了。 走到巷口,他来时骑的战马还在,他就把马牵上。 “你骑马来的?”沈溪舟问他。 “车去修理了,我急,等不了,就骑了马。”马骁回答。 沈溪舟略略顿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又继续朝前走了。 开门进屋,两个人都有些不自然。屋子里什么都没变,人也没变,只是关系不同了。 “这屋子我没动过,所有东西都是按以前你的习惯归置的。”马骁说:“师兄,你住下吧!我就不打扰了。”他实在受不了这种气氛 ,这间屋里,和这个人一起,他忍不住想抱他、想吻他,想粘在他身上像以前一样被他宠爱。可是现在万万不能这么做,他匆忙的说完了这些话,就准备退出屋去。 “等下!”沈溪舟坐在凳子上,抬起眸子看着面红耳赤的马骁。 “还......有什么事?”马骁被他那双清澈的眼睛一看,脚都软了,他心脏跳的飞快,靠着门,不敢动。 “房租你收多少?”沈溪舟问。 “啊?”马骁,他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住你的房子,不应该付你房租么?”沈溪舟有意和他划清界限,故意说些生分的话。 “师兄,你看着给吧!”这句话弄得马骁心头一阵酸痛,心说你我之间竟然弄得如此生分,可叹,可笑。 “那就多谢了,二少爷。”沈溪舟站起来,行了个礼。便自行去洗漱了。 “师兄,你早点休息,我走了。”马骁告辞。 沈溪舟洗漱完,躺在床上,思索着明天该去整理自己的旧物,寻些工匠来修理屋子。又想到今天重遇马骁的情景,这间屋子里的回忆,纷纷朝他袭来,在心底翻涌不休。心中有事,他怎么也睡不着,见床头放着一本牡丹亭,便拿过来翻看。看了几页后便有些睡意了,他把书合上,那张夹在书中的,报纸上裁下来的照片掉了出来。沈溪舟拿起来一看,原来是自己去年封箱时的旧照。他望着那张灰黄的纸片,手指微微有些发抖。 作者有话要说:  师兄,千万不要怀疑,你的小瓶子他还爱你,还爱你! 第45章 沈溪舟这几日忙着修葺梓园,白天都在工地上转,十三给他简单的做了饭食,都拿到工地上去给他一起吃。空袭中梓园厨房的一个大妈受了伤,沈溪舟又亲自去医院探望慰问,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沈老板!”陈思敏远远的站在工地边喊到。他看见工地上有个身影,有些像沈溪舟,但是那个人灰头土脸的,又不像是沈溪舟的样子,不是很确定,就远远的喊一声试试。 沈溪舟听见有人唤他回头看了一眼:“陈小姐!” 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沈溪舟见她有事,就把陈思敏带到了附近的茶楼坐下好好商谈。陈思敏说明了来意,想给他写一篇关于昆曲的专访。 “......”沈溪舟从来没有接受过这种邀请,有些为难。“陈小姐,我不知道该如何配合你。” “主要是写下昆曲的历史以及目前的发展和前景,还有你对昆曲的理解。”陈思敏说:“顺便介绍下梓园。” “我觉得有些困难,你容我再考虑考虑。”沈溪舟有些犹豫,能上报纸确实能起到一定的宣传作用,可是他怕自己说不好,反而给梓园带来不好的影响。 “你就把你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后期我会适当的进行修改,发稿子前必定会给你过目,你看这样行么?”陈思敏说。 沈溪舟听他如此说便放心了不少,但是又担心自己忙不过来:“陈小姐,我是信得过你的,只是我最近事务繁多,可能抽不开时间。” “说到这个么空袭事件大家都知道梓园受损了,你干脆把这个事情也说一说,好让广大戏迷朋友放心。”陈思敏说。 “这又不是什么好事,说它干嘛!”沈溪舟并不想谈这些。 “那好吧!这样吧,我也不会花太多时间,咱们定个时间,我过来访谈,我问你答就可以了。”陈思敏说。 “那就有劳陈小姐了。”沈溪舟起身送陈小姐离开。 “哦!还有件事。”陈思敏又回头和他说:“烦请沈老板,到时候准备一套西装,我想拍一张你穿西装的照片放在报纸上。” “可我从来不穿西装。”沈溪舟有些不情愿:“一定要么?”他觉得那是洋鬼子穿的,他是中国人,好好的长衫褂子不穿,干嘛穿那玩意儿。 “就是没穿过才要穿,你想啊!大家都没见过,谁不想见见你穿西装是什么样子,那我们的报纸不就好卖了!”陈思敏见他为难的样子,又说:“拜托了沈老板!你就当帮帮我!” “好吧!”沈溪舟因李小姐的事,总是连带着对陈小姐也有几分愧疚,不敢太驳她的面子,勉强算是答应下来了。 不过他也没西装,便计划去做一身。十三听说京城里,做西服的裁缝铺最出名的便是周记洋服行,于是第二天就叫了黄包车,拉着沈溪舟来到了周记。 一进门,沈溪舟摘了围巾和帽子,店里的伙计就认出他来了。 “沈老板,大驾光临蔽店,实在是荣幸啊!”那个伙计认得沈溪舟,见到他很激动,忙从柜台走出来迎接。 “嗯,我要作一身西服!”沈溪舟也不理会他的热情似火,开门见山的说。 “哦!那你找我们家就对了,京城驰名,老字号!信得过。什么料子都有,男装女装都做,还有好几位老师傅坐镇,出了名的好手艺!”这伙计见了沈溪舟可高兴了,沈溪舟这样的角儿若是穿了他们家的西服,这也算是帮他们店宣传了。他不知道沈溪舟是这样的冷漠的性子,就想和沈溪舟多说几句话,亲近亲近。“您作西服是结婚用吧?” “不是!”沈溪舟瞪了他一眼。 “那您做什么用?”那伙计喋喋不休的热情介绍到:“喜欢什么颜色?什么布料?您自己挑挑?”他把沈溪舟带到样布的架子底下。 沈溪舟哪懂得这些,他顺着伙计指的方向,向那花色品种繁多的布料架子上看了一眼,就觉得头晕眼花。 “你的西服是冬天穿,夏天穿?”那伙计见他也不说话,也不挑选,又问他。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沈溪舟有些厌烦。 “不问清楚怎么为您挑选呢?”伙计遇到他这脾气,也很为难。 这时门口又进来一个人,一身军服潇洒的叼着根烟,推门进来:“小何,冯师傅在不在?” “马部长,您又来作衣裳!”伙计给他扶起门帘,把他迎进来。 沈溪舟一回头,见是马骁,心底有一丝慌乱。脸上倒是十分镇定,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二少爷!” “沈老板!”马骁没想到在这也能撞见他,有点吃惊:“你来做西装?” “嗯!”沈溪舟便把陈思敏要采访他的事情和他说了。 “哦!”马骁知道沈溪舟从来没穿过西装,肯定也不会挑选:“沈老板,若是信得过我,不如我来帮你挑选挑选,你看如何!” “如此甚好!”沈溪舟正头疼这个事情,又不好意思叫旁人知道他不会挑,笑话了他去,马骁这么说,算是帮他解了围。 马骁在布料架子上看了半天,沈溪舟也跟着他拿起这块儿摸摸,捡起那块儿瞧瞧。马骁就在他身边和他说这是什么料子,做什么好。他也认真的听了,又告诉他哪些是西洋布料,哪些是国产的,二者各有什么优劣。伙计小何见他们两个自顾自的聊着,就自己走开,干别的去了。十三见没他什么事了,也不想破坏他们两个说话的好气氛,十分识趣的跑外头买了一串冰糖葫芦坐在门口吃着。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沈溪舟听完他对布料的一通讲解,有些佩服。 马骁听他这么问,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沈溪舟理他很近,那曾经日思夜想的面孔就在眼前,马骁心中就像猫抓了一样的又疼又痒,忘情的说:“哥哥,你忘记了,我之前联系制作部队的军服,从中学了不少。” “......”沈溪舟被他这么一说,猛的想起了那段两个人最甜蜜的时光。 “那个时候全是你在照顾我!”马骁挨着他的耳边小声的说,身上散发的独特的烟香味潮水般席卷了沈溪舟的嗅觉,心弦被人重重的撩拨了一下。 看着沈溪舟发红的耳朵,马骁想大着胆子轻轻的亲上一下,存了这份狎昵的心思,人就顺势靠近了沈溪舟。 沈溪舟察觉到了,他装作挑选布料的样子,快速的移开了。马骁有些尴尬的挠挠头,拿起一块布料:“选这个吧!过几天穿的话,这个厚薄正好!”马骁拿起了一匹深灰色带银色格子暗纹的毛呢布料往沈溪舟身上比划。“你皮肤白,又那么瘦,穿这个颜色会好看。” “你喜欢么?”马骁看着站的笔直,有些紧张的沈溪舟问。那语气带着十二分的柔情,就像在问沈溪舟你还喜欢我么一样的暧昧。 “你挑的,自然是好的!”沈溪舟的心似乎只为了他跳动,没他在的这半年心就像是空的一样。只要这个人一靠近,他的心脏又鲜活的跳动起来了。 “让冯师傅给你量身吧!他是老裁缝了,手艺很不错,我都是找他做的!”马骁把沈溪舟带到二楼,找到冯师傅。冯师傅是个五六十岁的老裁缝了,每天的活多的干不完。见马骁来了才肯放下手中的活,过来瞧瞧。 “脱衣服!”冯师傅说,见沈溪舟愣着,又说:“冬天穿的多,脱了才好量尺寸。” 沈溪舟依言脱去了外衣和棉袍,只剩中衣,冯师傅开始测量,边量边说:“太瘦了!小伙子,你要稍微比现在胖一点,穿西服就更好看了。” 沈溪舟展开双臂,微微分开双腿,真的比之前瘦了很多,马骁仔细打量着他的长腿细腰,此刻他连眼睛都不想眨一下,只希望能将这幅绝美的画深深的刻在脑海里,以后在每个思念他的时候,能随时翻出来欣赏。 “转过去!”冯师傅说,沈溪舟转身面对马骁,他微微低着头,和冯师傅说着话。 “给你再做个马甲吧!这样冬天穿也保暖,也衬着你不会显得太瘦!”冯师傅边量边说。 马骁尽情欣赏着他久违的喉结,和衣领边缘若隐若现的一小段雪白的锁骨,他毫不掩藏自己的目光,贪婪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沈溪舟总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不自在,抬头一看,目光正好撞上马骁那迷离的眼神。他立刻躲开他的视线,一颗心又重重的拍击了几下胸膛。 “可以了!”冯师傅量完了。“要马上做的话,需要额外付钱。” “好!我等着穿,就劳烦冯师傅了!”沈溪舟换好衣服下了楼。 马骁偷偷地把冯师傅拉到一边说:“同样的款式布料,按我的尺寸,给我也做一套。” “我也急着要,钱不会少了您的!” 说完他尾随着沈溪舟一起下了楼梯。沈溪舟把冯师傅开的单子交给伙计小何,付了钱,取了衣帽架上的围巾和毡帽就准备走了。 见马骁下来了,便礼貌的和他告别:“多谢二公子,告辞!” 马骁原本还想和他说点什么,可是沈溪舟打完招呼很快出门去了。看着他走了出去,马骁十分失落,心里头直骂自己蠢,干嘛一开始就给他选好布料,多选一会儿不会啊!真是笨死了笨死了!活该师兄不要你了!哎...... 作者有话要说:  追夫路漫漫 第46章 自从战场上回来以后,马大帅的咳疾就越来越厉害了,请了西洋大夫来打过针,吃了药片,稍微缓了几天,没过多久又开始咳起来。马大帅骂骂咧咧:“这些洋鬼子的东西都不是好玩意,咳咳咳......全是骗人东西!”这几天大雪纷飞的,越发觉得呼吸不顺畅。大夫人见他不喜欢西医又请了中医来瞧,说是“痰浊阻肺、肺气不宣、肝肾阴虚、肝阳上亢”给开了方子抓了药,在家静养着,半个月没去部队。 大帅这一病,部队里的局势也变得波谲云诡。马骓跃跃欲试想做马大帅这把交椅,依仗李宗章的势力,在部队里兴风作浪,甚至和日本人都有秘密来往。曹华璋则是暗中笼络自己的旧部,在部队里,党同伐异,试图稳固自己的势力,和马骓唱起了对台戏。三个人当中唯有马骁没有培植属于自己的亲兵,势力最薄弱,又不肯与二人联盟,形势十分不妙。 方圆有些担心:“目前最大的变数就是大帅自己的亲信旧部。这些人还十分忠诚,现在尚未被大公子和曹军长任何一方拉拢。但是若大帅这个病,开春还没有起色的话,估计人心不稳,他二人就会趁势蛊惑人心,收为己用。到时候你很容易就被踢出局。” 马骁也明白目前的局势,奈何自己资历浅经验少,真是毫无办法:“我也知道,可是谁知道父亲的心思,贸然去谈这个问题,父亲肯定要生气的!” 方圆面露难色,在房间里来回的踱步,犹豫了很久:“我有一计倒是能助你顺利接手大帅的旧部,坐稳你在军中的位置。” 马骁从未见到方圆如此犹豫:“那你为何不说?” “因为这一计,事关你的母亲,不知你是否愿意。”方圆说出了心中的顾虑:“小少爷我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大帅能不能把他的旧部尽数拨给你麾下,此时非常关键,如若对二夫人有不敬之处,还望你能原谅。” “和母亲有什么关系?”马骁当年还小,一直以为母亲是身体不好生病去世的。 “小少爷,你先不要问这个,若是你同意我的想法,那就能确保你拿下大帅的旧部。”方圆胸有成竹的说。 “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惟愿母亲在天之灵保佑我!”马骁想着母亲默默祈祷。 “现在最好的情况是大帅早日康复,回来主持大局,若是病情日渐沉疴的话,我们只能这样了!”方圆把马骁叫过来,细细的告诉了他,他的计划。 戴莉丝得知马大帅生病就随着母亲过来大帅府探病,大帅还在休息,不便打扰。于是戴夫人和大夫人说话去了,戴莉丝自然还是来了马骁这边。 “骁哥哥,你最近是不是很累!我看你眼圈都有些黑了!”马大帅这次病的有些重,戴莉丝见马骁脸上都是倦容,很担心。 “嗯!还好!还撑得住!”马骁勉强的挤出个微笑。 “骁哥哥,我也很想帮你的忙,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戴莉丝有些焦急。 马骁摸摸她的头,笑了笑:“谢谢!没关系的我会自己处理好的!” “可惜我三哥要成亲了,家里事多,我不能日日过来陪你!”戴莉丝表示有些遗憾,她是非常愿意再马骁困难的时候陪在他身边的。 “什么?三哥要成亲了?”马骁听到这个消息大为震惊,突然想起来许久不见的松亭师兄。“什么时候成亲?和谁成亲?” “过年前就定下了总司令的侄女,蒋家的二小姐,昨天上府去定了日子,下个月十六号成亲。”戴莉丝也不瞒马骁:“我觉得我三哥很可怜,我看他一点都不喜欢那蒋家小姐,那小姐脾气坏得很,对我三哥大呼小叫的。我都看不下去!母亲还一直劝他说要多多体贴。真不明白母亲父亲他们在想什么!” 马骁苦笑了一下,戴莉丝想不明白的事情,他明白。这段婚姻不过是戴家为了笼络总司令而走的一步棋罢了。人世间各人有各人的苦楚,穷人每天为衣食住行忙碌,富家少爷又有几个能活得潇洒的? 戴莉丝见马骁不说话就问他:“骁哥哥,你说,人为什么结婚?” 马骁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如果是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那岂不是一辈子都不快乐了么?”戴莉丝还是很纯真,如同那些生活在童话故事里住在城堡里的小公主,无论外面的的世界如何尔虞我诈,她却丝毫不受影响。 “如果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倒是不错,可是又不能保证两个人一直互相喜欢!”戴莉丝坐在马骁身边,就像和要好的小姐妹分享心事一样,把自己的想法全说了出来:“要是有一天不喜欢对方了,那又该怎么办?” 马骁从来没想过这些问题,在他眼里结婚似乎不值得花心思,思考那么多,结婚是一个人生的里程碑,顺其自然的事。并不一定结婚就要喜欢对方,他父亲和大太太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他从没觉得两个人的关系能描述为互相喜欢。“莉丝妹妹,你说的问题我都没想过,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 “那骁哥哥将来要和谁结婚呢?”戴莉丝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不知道,听父亲的安排吧!或者像大哥一样去相亲。”他看戴莉丝有些失落的样子,忍不住逗她一下,“或者就不用那么麻烦了,直接把你娶了就行了!”马骁伸手刮了一下戴莉丝的鼻子。 “骁哥哥!真讨厌!”戴莉丝羞红了脸,心里甜滋滋的。对方是骁哥哥的话,她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了,对婚姻充满信心和期待。 马骁当心松亭,自己一时也抽不开身,就写了封信给松亭,内容都是一些关心,问候的话,也没透露戴三哥要结婚的事情,让肖平送去,又让他带了许多东西去,顺便去看看松亭那儿什么样。肖平回来说松亭一切如常,信是收下了,可是东西全退回来了。 马骁心想或许他还不知道戴鹏祥要结婚的事情,戴鹏祥还瞒着他也不一定。他也拿不准松亭那样的性格,知道了以后会怎么样,思来想去总是不放心,便嘱咐肖平有时间多去看看松亭。 过了年,沈溪舟的采访登出来了,就如同陈思敏预料的一样,大家都被他穿西装的照片所吸引,那份报纸加印了好几版都被一抢而空。马骁在部队好几天都不回京一趟,自然是错过了报纸发售的时期,这弄得他很苦恼,一直想弄一份来看看。去周记取西装的时候,意外的看见那份报纸贴在周记的玻璃橱窗里,沈溪舟穿着那一身自己为他挑选的布料做的西服,系着一条斜纹领带,头发也抹了些发油梳在脑后,露出了乌黑的眉毛和含情的双眸,薄唇微微抿着,并没有笑。虽说只是一张有些模糊的黑白照片,可是马骁盯着看了片刻就觉得心跳加速。小何在报纸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沈老板西服,周记洋服行制作。 他推门进去,笑骂道:“小何,你小子倒是聪明!你给人家沈老板广告费了么!” “马部长!您说笑了!多亏冯师傅的手艺和沈老板的帅气,我就是借机宣传宣传,周老板还夸我聪明呢!”小何开开心心的说。 “小何,我跟你商量个事儿!”马骁打起了报纸上那照片的主意。 “什么事?您吩咐!”小何赶紧认真的听着。 “你把那份报纸卖给我!怎么样!”马骁指着门口的橱窗。 “那不行!”小何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那可是我揽客的招牌!” “我只要那张照片!”马骁说。 “不行,不行,我就靠那照片给客人介绍了!”小何说,见马骁不死心,他又赔笑说:“您和沈老板不是认识么!你要他照片的话,找他本人拿了底片去洗一张不就行了!干嘛跟我这过不去!” “你不卖给我,我直接撕了就走!”马骁铁了心要拿到照片也不想跟他废话了。“你敢拦我么?” “哎哟!”小何毫无办法,乖乖的把报纸取下来,递给马骁:“好好好!我一个小伙计,还真斗不过你马部长。” 马骁满意的笑了笑,拿过报纸来,用剪刀仔细的把照片裁下来,小心的装在贴身的内袋里。 小何在一边瞅着,心里觉得怪怪的:“马部长,您和沈老板是什么关系啊?” “你说呢!”马骁拿到照片,心情愉快,也愿意和他玩笑。 “依我看啊,你是他的戏迷!”小何说。 “哈哈哈!”马骁大笑。 看样子是没猜对,小何又说:“你是他亲戚?朋友?”一个是昆曲名伶,一个是军阀少爷,两个人会是什么关系? “小何,别乱猜了!有这时间不如想想,以后该怎么宣传你们周记洋服行!”马骁拿了西服吹着口哨,扬长而去。 小伙计看着丢在桌子上,被剪去照片的报纸,疑惑的皱着眉头,思考着这两个人的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请假几天,过年回家不方便更文……请大家多多谅解。4号过后继续更,大约65_70章左右完结,敬请期待! 第47章 沈溪舟接受完采访后,梓园慢慢的也修复了。过完年,就到了梓园的开箱演出,莫老板知道了梓园的现状,念着汪班主的旧,想帮衬一把,就主动和沈溪舟联系,说他愿意过来一起演出,沈溪舟自然是不胜欢欣,每天与莫老板两个人排戏练戏。这两个戏痴子性格脾气不一样,但是对戏的那份执着如出一辙,很快成了忘年交。沈溪舟和莫老板都是京城的名角儿,这两人能共台献艺实在是太难得了,太平大剧院才刚出了票就被各路人马,蜂拥而上,一抢而空。还有许多来迟了的,看着那个售罄的招牌懊恼不已。 演出当天剧院内热火朝天的,连剧院外都围满了人,许多买不到票的凑在墙角下偷偷听戏。开场便是沈溪舟与莫小柯挑大梁唱了一出京剧《三气周瑜》,沈溪舟这一开嗓,众人纷纷感叹他是“昆乱不挡”他演的周瑜帅气逼人,莫小柯演的诸葛亮英明睿智。两人台上斗法,引得台下观众阵阵叫好。 接下来莫小柯就唱一场昆曲《单刀会》,莫小柯饰演关羽,沈溪舟饰演周仓。正在热闹之际,突然有人冲进来大喊:“着火了!门口的汽车着火了!”人们纷纷朝外面看去,只见门口的汽车在雄雄的大火中,人们惊慌失措的伸头看着外面。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汽车着了火,一会儿要爆炸的!”人们开始恐慌,纷纷打算逃走,场面一度混乱。台上的胡琴也停了,沈溪舟和莫小柯第一次演出遇到这种情况,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此时趁乱冲进来几个年轻的小伙子,穿着学生装,带着帽子背着包,直冲的台上来,其中一个一把将沈溪舟推开,站到台中央大喊到:“国家就要亡了!你们还聚在这听戏!”,另外两个人站在台上说;“日本人打过来了!国家危难!国家危难!”在沈溪舟莫小柯两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徐凤雏就带了人把那几个闹事的学生带了出去。剧院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这个开箱戏被这一搅和,眼看就演不下去了。 沈溪舟听了那两个学生的话,仿佛被人失了定身术一样,站在台上一动不动。莫老板喊他几次都没回应。 “沈老板,你看我们今天这开箱......”莫老板问他。 “莫老板,对不住!”沈溪舟回过神来,深深的给莫老板鞠了一躬表示道歉。然后他对台下说:“大家不要拥挤,不要慌,请大家有秩序的离开剧院。”沈溪舟又向着楼上的客人说:“楼上的客人请稍等,等楼下的客人走了再下楼。”太平剧院的戏提调白先生,李老板也带着人维持着剧场的秩序,大家见沈溪舟亲自说了话,也都按秩序慢慢走了,所幸没有出什么大乱子。 沈溪舟和莫老板反复道歉,把他送到了汽车上,弄的莫老板也不好意思了:“沈老板,这不是你的错,大可不必这样!” 送走了莫老板,沈溪舟找到了徐老板:“多谢徐老板今天出手相助!” 徐凤雏本就欣赏沈溪舟的为人,加上有马骁的嘱托更是义不容辞,他一抱拳回了一句:“客气了!” “那几个学生,现在怎么样了!”沈溪舟担心的问:“他们不过是几个爱国热血青年,处事的态度激烈了些,还请徐老板酌情处置。” “已经交给警察了,我不过是嘱咐了他们几句,那车的若是他们几个烧的,总要给个交待。”徐老板回答:“沈老板,我也回去了,不过我还是多说句话,如今这世道不安稳,梓园全靠你一人支撑,你以前那孤介清高的脾气得改。该结交点好朋友,帮衬帮衬。” “是,溪舟知道了!”若是平时,谁和沈溪舟说这种话,一准是会收到一个白眼,可是沈溪舟知道,徐老板是诚心的为了梓园好,没说半个不字,恭恭敬敬的应了。 沈溪舟会到梓园,心中一直回想着那两个学生的话,战事告急,时局动荡。他反复思考着究竟自己能做些什么。他谨记师父的话,好好守护着梓园,可是眼下国家有难,他也想尽自己的力量守护这个国家。 京城商会过完年以后就在郭会长的组织下,在皇冠大酒店举办了一场西洋酒会。徐老板当然是要到场的,马骁也收到了请柬。这是个联络各路富商的好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宴会是西式的酒会,大家都带了女伴,马骁也邀请了戴小姐一同前去。 “郭伯伯,这是戴家的四小姐!”马骁穿着新作的深灰色西装,戴小姐穿一身水蓝色的晚礼服,长裙曳地,美丽动人。两个人立在郭贤龄的面前,非常般配,不禁让人感叹一句佳偶天成。 “郭伯伯,你好!感谢你的邀请!”戴莉丝大大方方的伸出手去,与郭会长握手。 “你小子倒是来的快!”徐老板拿着一杯红酒走过来,拍了一下马骁的肩膀。 “徐大哥!好久不见!”两个人便开开心心的聊了起来。 这时,走进来一个人,他身姿颀长,孤身一人,他第一次来这种场合,显得有些不知道所措。“请问徐凤雏,徐老板在哪儿。” “你是沈老板?”侍应生认出了他:“我是你的戏迷,你的戏真好听!”那个侍应生激动的握住了沈溪的手。 “谢谢!”沈溪舟礼貌的说:“你可不可以先帮我找找徐老板。” “哦!好的好的,您先在这坐一下,舞会快要开始了,我替你去找徐老板。”侍应生非常热情,把沈溪舟带到舞池边的位置上就坐。 原来徐老板邀请沈溪舟一同前来,想让他慢慢的多认识一些商界的人士。沈溪舟因前面开箱演出的事情,还欠着徐老板一个人情,实在不能推脱,于是硬着头皮来了。他捡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着,他从未来过这种场合,感觉自己和这种西洋风格的场景格格不入,又穿着新作的西装,箍胳膊箍腿的,浑身不自在。忽然周围灯光暗了下来,乐队开始奏乐,舞池里,男男女女开始相拥跳起了舞。沈溪舟也没事可干,便看那些人跳舞,三四对男女在舞池中跳舞,旋转。他发现,舞池中有一个人和他的西服款式布料一模一样,沈溪舟仔细看了看,那人转过脸来,竟然是马骁。 戴小姐搂着马骁的脖子,深情款款的望着他,马骁一手握着戴莉丝的手,一手揽着她的细腰。 “骁哥哥,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跳舞啊!跳的真好!”戴莉丝问。 “以前见别人跳过,你带着我跳了几步就慢慢会了!”马骁这个人天生在学习模仿上面有一种天赋,只要他用心,总是能很快的学以致用。 两个人在舞池中翩翩起舞,这一对俊男美女羡煞多少人。 “你看,那是马部长,真帅啊!”坐在沈溪舟前面的两个女孩窃窃私语。 “他身边那个女孩是谁?”女孩甲说。 “听说是戴家的四小姐,是他的未婚妻。”女孩乙说。 “啊呀!真羡慕他们!郎才女貌!”女孩甲说。 一曲终了,会场又打开了灯,郭会长上台致辞。沈溪舟心里那种难以压制的失落感又溢满了他的胸心,折磨着他。他责问自己,到底怎么了!早就结束了,为什么?为什么还会这么难受这么痛? “沈老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难得啊!”一个人认出了沈溪舟,递了一杯红酒给他:“沈老板,赏个脸喝一杯!”沈溪舟本来不想理会,可是此刻心中烦闷难耐,于是就接过酒来一口灌了下去。 “徐老板,沈老板来了,在那边等您!”侍应生终于找到了徐凤雏。 “师兄,也来了么?”马骁听到沈老板,立即竖起了耳朵。 “嗯,我请他过来的!汪师父走了以后,他总是闷闷的,又不肯出来社交,前几天的开箱戏也被人捣乱,我想让他多认识点人,有什么事也也多几个人帮帮手。”徐凤雏起身就跟着侍应生去找沈溪舟。 戴莉丝在和其他小姐们聊天,马骁便悄悄跟着徐凤雏,想趁机见一见师兄。走过去看见沈溪舟正在同人家喝酒。 “沈老板,我也是你的戏迷!”一个中年的男子递了一杯酒给他,沈溪舟看都不看,接过来一饮而尽。那红酒香香甜甜的很好入口,沈溪舟平时烟酒不沾的,哪知道这酒的厉害,也不知道喝了多少,他的脸都有些泛红了。马骁头一次看见沈溪舟穿西服,呆呆的看住了,沈溪舟本人比照片上不知还要好看多少倍。若是此刻他手上有相机,真想给他拍张照片。 “沈老板,好酒量,也赏个脸给我吧!”旁边还有人再等着和他喝酒。 马骁担心他的胃,见状便过去把酒夺了过来:“我替他喝。” “你是哪位?我要和沈老板喝!”那个人非常不满的撇撇嘴。 “我是他师弟!他胃不好,您多担待吧!”他也不管那人脸面上过不过的去,说完把仰头喝了酒。 徐老板见两个人剑拔弩张的,忙上前打圆场:“宋老板,好久不见,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个项目.......”徐老板搂着那人的肩把那个人带走。 “不用你替!”沈溪舟脸红红的已经有些醉了的样子,他推了一把马骁。 “这是喝了多少?”马骁看他脸红的厉害,推了他一把以后,自己反而有些走不稳的样子,便上前一把扶住他:“你胃不好,不知道好好保养,还喝那么多酒。” “没......喝多少”沈溪舟也记不得自己喝了多少,只觉得脚下轻飘飘的,脸上火烧似的,心里却像是堵着一团麻一样,郁闷难当。“别......碰我!”他推开马骁:“你的佳人......还等着你呢。” “你......”马骁听他说这话,猜想他是看见自己和戴莉丝了:“你看见我和别人跳舞,生气了?” “不生气.......”沈溪舟脸上强撑着咧了咧嘴,像是苦笑一样,眼睛里却泪光盈盈:“我祝你们白头......白头偕老。” 作者有话要说:  5555····心疼沈溪舟一百遍~~~~~ 第48章 “哥哥!”马骁看他这个样子笑着流泪,心里就像被人重重揪住一样难受。沈溪舟一直都是文质彬彬,疏离而礼貌的,从来没见过他这幅样子。 “你别这样!”他把沈溪舟放在椅子上坐好,“你坐一会儿啊!”又交待侍应生看好他。自己起身找到了徐老板:“徐大哥,劳烦你帮我送戴小姐回家,我要去照看下我师兄,他平日不喝酒,今天可能喝醉了。” 徐凤雏清楚他两人的关系,只能叹口气,心里默默念着真是一段孽缘啊,他冲马骁点点头:“你好好照顾他吧!戴小姐那边有我呢!” 马骁扶着沈溪舟上了的汽车,把他送回浣衣巷的屋子里。一路上沈溪舟都在说醉话,什么白头偕老,永结同心,念叨着苦笑着流着泪。这个人清醒的时候话少的很,没想到醉了竟然是这幅模样,马骁好笑又心疼。“哥哥,你别说了,快歇一歇吧!” 沈溪舟听见马骁这么说又是一阵苦笑:“你喊谁哥哥?荒唐,真荒唐!我不是你的哥哥!”他伸出一根手指:“在这世间,我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听了这句话马骁的心酸疼的厉害,忍不住把他搂在怀里,用鼻尖轻轻的蹭着他的脖子。想着他这一年经历的事情,再也不忍心让他这样一个人了:“哥哥,别这样,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还有我!” “小瓶子,你不要成亲好不好?”沈溪舟恍惚间又想起那个恶梦。沈溪舟边说边哭,眼泪顺着脸庞簌簌的流下来,整个人都不安的抖动着,他其实很害怕,很害怕他的小瓶子彻底的属于别人。马骁把他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像是在哄一个孩子,他一直以为沈溪舟是一个坚强的人,没想到却在他面前露出了,脆弱的不得了的内心。 “不成亲,我不成亲,我陪着哥哥!”马骁知道,他太孤单了,此刻只有他能陪他。 车子开到门口,马骁也顾不上司机看他们异样的眼光,付了钱就匆匆把扶着沈溪舟进了屋。 “哥哥,难不难受?”马骁把他放在床上,又拿了热毛巾来替他擦洗。 “难受.......”沈溪舟眼尾红红的,还含着些泪,眉头拧在一起,他指着自己的心口说:“这里......好难受。” “是胃疼了么?我给你揉揉,还难受么?”马骁以为他胃病又犯了。“谁叫你不乖!喝那么多酒!” 沈溪舟捧着马骁的脸,痴痴的看着马骁的眼睛:“心都掏给你了,怎么会不难受?” “哥哥”马骁的心如遭雷击一般,他以为沈溪舟会冷冷的说没事,不用管他等等冷漠的话,万万没想到是这样一句心里话。马骁的手指颤抖着,心里仿佛掀起了一场暴风雨,洗涤了一番,留下了些许疼痛,疼痛的尽头,涌出一丝苦涩的甜蜜。他本来以为,他可以丢下他,按着计划的轨迹去过他无忧无虑的人生。他本以为他不过是自己年少时的一场梦。从未想到这颗爱慕的种子只要得到一丝希望的雨露就能疯长到如此的地步,转眼占据了他的整颗心。他说把心给了他,他何尝不是,只是一直以来两个人都不肯面对自己的真心罢了。马骁把沈溪舟紧紧搂在怀里,泣不成声:“你的心给了我,要我拿什么还你?” “我要你!”沈溪舟不管不顾的狠狠的吻住了马骁的唇,此刻他只想要他,他恨不得这个人从头发丝到脚指甲都是属于自己的。 马骁被渴望已久的茉莉花气息包围,心里如同被钉进了一颗针,刺刺的疼然后就被注入了无限绵长的柔情,像一泓温泉水,缓缓的流淌到灵魂的深处。沈溪舟,原来我们都一样,一直都放不下对方:“哥哥,我给你,你要的我都给你。”这一刻才完完全全决定真诚的爱他,从此只爱他。 马骁吻住沈溪舟的脸,一寸一寸的亲吻着,他的唇温柔的掠过他的眼睑,鼻梁,嘴唇,喉结。他拉着沈溪舟的领带,把他拉到自己面前,脸贴着脸,哑着嗓子说:“哥哥,我是你的。” 马骁望着沈溪舟解开了自己的领结。面对这个无声的暗示,沈溪舟根本把持不住,他借着酒劲,把这个日思夜想的人彻底变成了自己的。马骁曾经也想过自己要这样对沈溪舟,今天也许是愧疚,也许是心疼,他愿意雌伏在他身下,把自己交给他。沈溪舟从没有体会过那么销魂蚀骨的感觉,所有堆积的思念、爱慕全都得到尽情的宣泄,他的心满足的不得了,他的魂就像去天堂走了一遭。 妙外不容言语状,娇时偏向眼眉知。 何须再道中间事,连理枝头连理枝。 中午阳光慢慢的照了进来,沈溪舟才慢慢清醒过来,看着身边还在熟睡的马骁,看着他流畅的肌肉曲线,想着昨晚两个人发生的事情,他的心情真的一言难尽。他何时变得如此克制不住自己,尽不顾礼仪体面的如此放纵了一夜。他爬起来穿好衣服,站了起来,头还有些痛,他扶着床架子定了定神。 “哥哥!”马骁伸出手,拉住沈溪舟的衣摆。“别走。” “你醒了?”沈溪舟坐会床边,轻轻的摸摸他的头。“你还好吧!”沈溪舟低下头为昨天晚上酒后冲动而犯的错误道歉。“昨天晚上......对不起!” “哥哥,不要说对不起,我的心,你难道还不明白么?”马骁见他又恢复了这副冷冰冰的模样就心慌的不行,也没穿好衣服也顾不上酸痛难耐的腰和腿,一骨碌从床上跳起来:“哥哥,我喜欢你,不能没有你,我要和你在一起,像以前一样!”马骁紧紧的揽住沈溪舟,生怕一放手他又跑了。“你别再不理我,别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没有你的这一年,我的心都是空的。我保证,保证以后绝对绝对不会骗你,一直和你说真话好不好?” 沈溪舟听了他说的这一番话,一直沉默着,他们之间的问题太多了,他的顾虑太多了,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一一解决。沈溪舟搂着他光滑的背轻轻的摩挲,他把衣服拿过来给他披上。 “哥哥,你也喜欢我对不对,这一年多,你一直都忘不了我。为什么你不愿意面对你自己真实的内心。”马骁见他不正面回应,急的光脚跳下了地。 沈溪舟怕他着凉,把他横抱起来,塞到被子里。“好好说话,别闹!” “哥哥,你究竟要我怎么做才能原谅我......”马骁心里很痛,清晨起来迎接他的不是沈溪舟温暖的怀抱,而是这样一幅生分的模样,叫他怎么不难过。 沈溪舟是答应过去世的师父不在与他纠缠的了。可是经过了昨夜,现在说这种话,就像个不负责任的人,沈溪舟说不出口。而且他的内心不断的告诉他,他爱他,他想他。究竟两个人该何去何从,沈溪舟难以决定。 “哥哥,你说你把心给了我,是不是真的?你说你要我,是不是真的?”马骁见他还是犹豫不定的样子,从床上坐起来扳着他的肩膀让他看着自己。 “是。”沈溪舟小声的回答,他无法否认自己的真心。沈溪舟看着马骁那双眼睛,眼角微微下垂,看着就让人心疼。 “哥哥,你还有什么顾虑,你都说出来好不好,我们俩好好的谈一谈。”马骁坐起来穿好了衣服。 沈溪舟的手指有些颤抖,他不愿意说出他心底的恐惧,这份感情,他倾注了多少,失去的时候就要痛多少,他深深的痛过,悟过。他怕那种剜心割肉的疼痛再来一次。“我们走不到一起......”他们两人方方面面都有这天壤之别,两个人之间隔着深深的鸿沟,要跨过去几乎不可能。 “哥哥,我在战场上的时候,和死亡靠得最近的的时候,我的心里全是你,要是能好好的真心实意的爱你一次,就算是当时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马骁见他不说话,干脆把自己心里憋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他紧握沈溪舟的手,想尽办法要挽回这个人的心:“你总是害怕以后而抗拒现在。谁都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也许一颗炸弹投下来我们两就缘尽此生了。到了那时候你就不后悔,现在没有好好的拥有过我么!” 沈溪舟蹙紧了眉头,倚在桌子边,低着头。一个人思考着什么,并不答话。 “哥哥,我已经把我给你了!你可以放开以前那些不好的回忆,重新爱我一次么?”他用他毛茸茸的脑袋在沈溪舟的胸口蹭了蹭,像只乖顺的小猫,让人忍不住要搂在怀里好好的疼爱。 “我昨天喝了酒,对不起。你还有未婚妻,不值得为了我耽误了你本来的生活。”沈溪舟把他扶起来,拉开两个人的距离。 “哥哥,她不是未婚妻!只是一个从小相熟的妹妹。你别误会!”马骁此刻心里已经做了选择,他不能违背自己的心意去娶戴莉丝,这样对谁都不公平。人生有多少概率能遇到一个自己爱的人也一样深爱自己?若说之前是他年少不懂事,那么现在经历了离别,他怎么可能还不懂得珍惜! “哥哥,我们分开了足足一年多的时间,我好悔恨!”马骁时常觉得人生苦短,光阴易逝,真的要好好珍惜两个人在一起的每一秒时光。“我隐瞒了身份去接近你,是我的不对,没有诚心诚意的和你坦诚相对,我真的好悔!” “哥哥,你愿意再相信我一回么?”马骁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沈溪舟看。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于完善毕业论文,50章过后可能会稍微断更小段时间,敬请原谅!一定会更完的!保证! 第49章 沈溪舟回头,把他的手推开,非常轻声的说:“不早了,梓园那边该找我了!”似乎不忍拒绝马骁。 “哥哥,我再也不会,再也不会这样了!”马骁哭着哀求到,他知道沈溪舟多爱他,所以才会伤的那么深以至于现在都不愿意回头。 “我得出去了!”沈溪舟需要离开这个屋子才能思考事情,他不想被一夜的激情支配他的理智。经过了昨晚,他的心里那高高筑起的围墙有些崩塌,但是有些刻骨的痛他已经尝试了一次,他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再深陷其中。他不想再像以前一样毫无保留的奉上自己的真心。 开春以后,马大帅的咳疾还是未见起色,马骓几乎掌握了部队的大部分职权,马骁的处境不容乐观。只有依照方圆的计策行事。 马晓来到大帅床边,伺候马大帅喝了药。“父亲,这两天觉得怎么样了?” “咳咳!就那样!死不了!”马大帅依旧是咳嗽的厉害,头痛痛晕也没能缓解多少,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卧床休息中。“听说你大哥把部队管的挺好的,你大嫂也有了,我也安心了不少。”他看见马骁又想起这个小儿子来:“你呢!说说你!咳咳咳!” “没什么可说的,在部队有大哥,我们都听从他的安排,我还照旧管好我的事情。”他面露难色,似乎有话不敢说。“哎~~~~~~” “叹什么气?”马大帅见他心中有事,他自己这两个儿子他也清楚,马骓得势后是个什么样子,马大帅闭着眼睛都知道,马骁在部队又怎么会好过。 “昨晚梦见我母亲了,可能她太过牵挂我了。”马骁说着眼睛也红了,低头像是偷偷拭泪的样子,让马大帅很不心安。 “她……说什么了?”马大帅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马骁笑笑,握着父亲的手:“她说让我好好听您的话,您答应过她会好好待我,让我安心,不要害怕,有困难要坚持,要好好地为父亲分忧,做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马大帅一时间心中愧痛难当,想起了顾淑君临死前的样子。 那个倾国倾城的美人,最后立在别墅的阳台上,那些无情的风吹起了她的衣袂,恍然若仙。她本不属于这凡世间,她不过是要回她的仙宫去了。 一双眸子噙满珠泪,嘴角却微微上翘,似笑非笑:“大帅,我去了,千万善待我们的骁儿,若有来世,我们还是不要相见了……..” 她就这样如云如雾,飘然一跃,了结了此生的宿命。马大帅伸手想要拉住她留在自己身边,可是这个人却像真的成了仙似的,根本拉不住,或许命中注定这是一场冤孽,他终究失去了他此生最爱。 她果然是不愿见我了,马大帅心想,连托梦也只肯看看儿子。马大帅回过神来:“这个你拿着,咳咳咳,打开我书桌左边的抽屉。”他把一把钥匙从睡衣口袋里拿出来,递给马骁。 马骁依言去了书房,取了帅印来。马大帅挣扎着坐起来,亲笔手书一封,并加盖帅印。 “拿着这封信,给李国平,张司令看,咳咳咳,这些都是我的旧部,昔日你和赵大帅谈判时就是张司令做你的副将,咳咳咳,他对你评价颇高。”马大帅说了这么许多话,已经很疲劳难耐了。他摆摆手,不言语,直咳嗽。歇了半天,又吃了一盏马骁端来燕窝,才慢慢缓过点劲来。“若有人不服,你就拿出我的帅印给他看。日后我这些旧部全部归你驱策。” “父亲,你多多保重,骁儿暂时替您保管帅印,待你康复,一定双手奉还。”马骁恭恭敬敬的双手捧印跪在床前。 日本人连续在东北作乱,马大帅这边又是这个状况,总司令只好先下令让马骓代理部队的一切事务,马骓自然是明确的站在李宗章那边,极力鼓吹中日和平。这让马骁非常不满,几次与他起冲突。所幸的是方圆料事如神,大帅的旧部归于马骁麾下,两人争执归争执,他大哥也不能拿他这么样。两个人就这样在部队势均力敌的僵持到底。 即便是工作上非常的不顺心,回到京城,马骁还是一心记挂着沈溪舟。虽然沈溪舟一直对他都是冷冰冰爱搭不理的,可是从那一夜之后,马骁知道了他的真心。每次去他们的小家,沈溪舟也不好意思将他拒之门外,马骁也就更加卖力的加紧了追求他的步伐。沈溪舟不会做饭,谨遵君子远庖厨的那一套,他要照顾他,不得不在百忙中抽出时间,在厨房跟着苏州大厨王师父,学习做菜的窍门,想变着花样的给沈溪舟做好吃的滋补养胃的汤水,好好调理调理他的肠胃。采买了很多养胃健脾的食材,督促着十三让他给沈溪舟弄。有空回京,他把关注的点都放在厨房的事物上,给他们的小家添置了不少新炊具。一回来就去市场上去,然后提着一堆材料一头钻进厨房。 沈溪舟回家一推门,闻见扑鼻的香味就知道他回来了。他也不打扰他做饭,就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穿着军装,系着围腰在厨房专心的为他做饭。这画面太好看了,要是马骁是个女人,沈溪舟都忍不住想称赞上一句贤惠了。沈溪舟不忍打扰,他愿意站在这里看一整天。 马骁熟练的把猴头菇洗净切好,看看砂锅里的鸡汤已经飘出了香味,他把猴头菇放下锅,怕沈溪舟觉得苦,特意问了王师傅,求了个秘方,加了一勺料酒。然后又放了好几个大枣,盖上盖子才洗了手走出厨房。抬头一看沈溪舟立在门边悄悄的看着他,倒把他吓了一跳。“哥哥,你回来了!?怎么不叫我。” “别忙了,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多歇歇吧!”虽然是初春了,天气还是有些凉,沈溪舟心想他刚洗了手,手应该还凉冰冰的。 马骁脱下围裙:“哥哥,你太瘦了,我就想着给你做点好吃的把你养胖点。”说着轻轻的靠近沈溪舟的耳边:“以前都是你疼我,现在换我来疼你好不好?” 沈溪舟摸摸他的头,望着他的眼睛不说话。内心动摇的很厉害。 马骁又拿来一袋大红的枣子:“我还给你买了一袋上好的大枣,是我托我们厨房的采买去太原买的骏枣,又大又甜,你尝尝。” 沈溪舟拿个一个尝了,那枣子个大,一口才咬了一半个:“甜。” 见他肯吃自己的东西,马骁心里头甜的跟蜜似的。他笃定沈溪舟还爱着他,只是之前的伤太重,短时间内还不愿意接受他。“哥哥,最近还有没有胃疼?” “没有。”沈溪舟心想我不是小孩子,你不必总牵挂我。“最近看报,日本人一直有所动作。像是随时可能有战事的样子。” “说起来真叫人恼恨!现在总司令对日态度不明朗,上层早已因为这个问题分成两派,拉帮结伙,明争暗斗,没有那个敢违反总司令的意思出来制止日本人的暴行。”马骁正因为这个事情生气,沈溪舟提起来了,他一起愤慨不禁说了许多怨言。 沈溪舟见他提起部队的事情眉头紧锁,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便不想继续说这个了。 “哥哥,我不在京城里的时候,若是你遇到麻烦就去找徐凤雏老板,或者去帅府找肖平。”马骁想起他们梓园开箱的事情,十分不放心。“哥哥,我最愧疚的事情就是不能陪在你身边,时时照顾你,如今师父仙逝了,师姐也不在,十三那孩子又太小了。我每次去部队最不放心的就是你。”马骁从身后搂住沈溪舟。“什么时候才能天天都陪在哥哥身边呢?” 沈溪舟不忍推开他,任他搂着。他的孤单,他的冰冷只有他能救赎。 “哥哥,你饿不饿?”马骁兴冲冲的冲进厨房,把他精心制作的猴头菇炖鸡汤一并一个炒时蔬,端了出来。“我是饿了。” 沈溪舟看见那碗热气氤氲的汤和那一碗油绿鲜嫩的菜,心里溢满了家的感觉。他心中警铃大作,仿佛告诉自己,不要陷进去,不要陷进去。 马骁端着两碗饭,看着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子边一动不动的沈溪舟,忍不住逗他一下:“哥哥,我好不好……”马骁在军中是威严的马部长,战场上舍生忘死冲锋陷阵,周旋于各色的商人之间也毫不露怯,独独想和沈溪舟撒娇,想得他一人的宠爱。 沈溪舟也不答话,也没拒绝,接过马骁给他添的饭来,拿了筷子,毫不客气吃了起来。 马骁见他连夹了几筷子,吃得挺香的,就拿小碗给沈溪舟盛了一碗汤:“哥哥,你尝尝这个,我专门给你做的,猴头菇对胃特别好。” 沈溪舟依言端起来喝了一口,的确没什么苦味,清甜鲜香很合胃口。“嗯,不苦!” 马骁有些失望,他辛苦做了半天的汤得到的回应却只是不苦。他也盛了一碗自己尝了尝,猴头菇爽滑,鸡汤鲜香,没有什么异味,明明就很好喝!再看看沈溪舟的一碗汤早已喝的干干净净了。马骁心想,你个表里不一的沈溪舟,默默的拿过汤碗来给他盛满,只要他肯多喝几碗,马骁就很满足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马骁知道,沈溪舟不拒绝已经是对他最好的宽容和原谅了,日后一定要加倍对他好,把他的心牢牢抓住!且等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甜回来了,完美~ 第50章 马骁当天晚上自然是软磨硬泡的厚着脸皮在他们的小家住下,趁沈溪舟睡着了,又偷偷的钻到他怀里,渡过了非常温馨一夜。第二天直接从浣衣巷坐车去了部队。马骁这几天心情好,他回到部队就直奔厨房,心想要好好答谢一番王师傅。 走进厨房看见王师傅正在砧板前忙碌着。“王师傅,你教我的秘方真管用!”马骁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 “你做了?不错吧!” 王师傅回头笑笑,小声的说。 “嗯,我家那口子很受用,吃了不少!多谢了!”马骁开心的说。 王师傅咧咧嘴笑了,暗自纳罕,想不到这个二少爷还是个妻管严。谁能想到堂堂后勤部马部长,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竟然是为了给妻子洗手做羹汤。真好奇那个苏州女人到底有什么能耐把丈夫哄得这样服帖。 “哎!王师傅,你今天怎么和平时不一样啊!”马骁见他一反常态话不多说,一直忙着干活便觉得有些奇怪。 “嘘!大帅过来了,去了后厨,谁知道他是不是来检查工作的!自然要谨慎些!”王师傅小声对着马骁耳语。 “哦?”马骁心中暗自纳罕,父亲的一在家卧床休息,怎么突然会来部队?“我去看看!” 他依照王师傅的指示,绕到后厨,靠近方圆小屋的时候,他听到了父亲的声音:“当时的情况你最清楚,我没得选!” 方圆十分轻蔑的哼了一声。 这两人竟然互相认识!而且方圆还用这种态度对待马大帅!马骁十分诧异,便立在墙根听住了。 马大帅急促的咳嗽了几声又说:“你既然没有走,为何不回到我身边帮我?” 方圆有些生气的说:“我清楚当时的情况,可是不代表我赞同你的做法,淑君的事情在我心里永远都过不去!” 马大帅沉默片刻,似乎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叹息。 方圆接着说:“总之,我接近二少爷绝对不会害他!你可以放心!” 父亲为何知道自己和方圆亲近的事情?马骁觉得奇怪。 “我自然放心,他是淑君的儿子,这个世上除了我也就你最疼他了!”马大帅说,完了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大帅,好好保重身体!”方圆说。估摸着父亲要出来了,马骁赶紧离开了。 马骁慢慢忆起了母亲走的那天的情形。在母亲走之前有一段时间,母亲总是哭泣,父亲告诉他妈妈生病了,然后就让奶妈带走了他。一次奶妈带着他出去玩,回家的时候,父亲就拉着他走到一口棺材面前,告诉他:“骁儿,见见你母亲最后一面吧!”他当时还小,根本不知道最后一面的意思。小马骁趴在棺材边,看着里面面色苍白的母亲,美丽的容颜依旧,总感觉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妈妈,你好点了么?骁儿很想你!你好了就起来唱歌给骁儿听吧!好不好?”大帅把他抱过来:“妈妈走了,去了很远的地方,骁儿不要缠着妈妈,让妈妈放心走。” “妈妈要去哪?”小马骁瘪着嘴有些生气“为什么不带骁儿和爹爹去?” 大帅抱着他,没有说话。过了很久小马骁发现再也见不到妈妈,才逐渐理解了最后一面的意思。大帅告诉他,母亲生了重病,没有办法的事。 今天听了方圆和大帅的对话,似乎母亲的死因另有隐情。马骁匆匆的完成了一天的工作,便来到方圆门外,想问个究竟。“方大叔,是我!” “小少爷!?”方圆眼睛红红的,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马骁进门看见方圆案上放了一个香炉,里面燃烧着三柱清香,案板放着四个馒头,四杯酒。“方大叔,你这是在干什么?” 方圆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把香案上的四杯酒依次倒在地上。“我在祭祀我的四个战友。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我正在准备祭祀,你偷了我四个馒头,害得我重新做了一遍。” 马骁听见他这么说,也跪在了香案边,向前辈们行了个礼。 “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么?”方圆问他。 “今天中午,我父亲来过。”马骁也不藏着掖着了“你们的对话我在门外全部听到了,我想知道你和我父亲以前的事情,以及我母亲的真正死因。” 方圆沉默了一会:“我和你父亲以前的事情我可以全部告诉你,但是你母亲的事......” 他越是这样含糊其辞,马骁越是急于想知道:“你有何顾虑?” 方圆说:“我是怕,你知道真相后会影响你和你父亲的关系,影响你在部队以后的发展。” 马骁深吸一口气,他已经猜测到事情可能会有些糟,父亲肯定做了什么有负母亲的事情,否则不会一提到母亲就脸色大变。“无论如何,我是他的儿子,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了,我有权利知道!” 方圆思考了一下:“你说的对,我没有权利对你隐瞒这些。”方圆捡了个凳子坐了,又指了指身边的凳子示意马骁坐下。他点了一支烟,望着香案上的四个馒头,眼中的画面逐渐模糊,仿佛回到了那些不堪回首的旧时光。“这些事啊,说来话长......” 原来方圆,马大帅,以及先去的这四个人原是一个村子的好伙伴,皆因清廷腐败无能,受尽欺压揭竿而起,带领了一队人马,占山为王。兄弟六个齐心协力,从几百人的小部队做到了有几万人的大部队,奠定了马大帅如今的地位。其中四个人不幸在大大小小的战役中献出了生命。方圆时常都会记起六个人微时一起吃馒头度日的岁月,所以每次祭祀必定要亲自蒸馒头。 “那为何你和父亲如今却相互不见面,而你又躲在这里。”马骁有些不解。 “当初我们六人立过誓,要不离不弃扶持对方二十年,虽然因为淑君的事情和你父亲起了矛盾,可是我也不能违背当初的誓言。所以一直在部队的厨房感谢杂活,勉强算是一种扶持吧!”方圆有些无奈:“其实到去年的七月我们的誓约之期就满了。” “你不放心我,所以才留下的。”马骁有些动容,又有些好奇。“轮到说我母亲的事情了!” 方圆长长的呼了口气,下定决心一般:“当时你母亲随着梓园从苏州来到京城,一场《惊梦》名动四方,谁不想一睹芳容,你的父亲正是众多追求者当中的佼佼者,他年少有为,对你母亲疼爱有加,很快便夺获了芳心。” 方圆和语气一变:“当时大夫人正怀着你大哥,并不知道这些事,直到你母亲发现有了你,大帅才带她进了府,大夫人怒不可遏,又不好当着大帅发作。可惜那时战事吃紧,大帅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部队的时候,你母亲在帅府自然不好过。” 说到此处方圆十分惋惜:“早知道她嫁给你父亲过的是这样的日子,我断不肯让她走上这条路的!”他看了看马骁,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太合适,定了定神又继续说:“罪魁祸首是那个贪财好色的彭市长,当时有一批军备需要通过京城运到前线,必须这个彭市长审核批准,大帅该花的钱也花了,礼数也算周全了,可彭市长自恃手中的权利,提出非要你母亲去他府上单独唱一场戏才答应批准这些物资的运输。” “父亲答应了!?”马骁握紧了拳头,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一直崇拜的父亲,竟然在爱情和事业之间果断的选择了后者,这让马骁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嗯!”方圆痛苦的点点头:“虽然在彭市长家只待了几个小时,大帅就派车把她接回家了,可回家以后她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就不太对了。后来京城里盛传说大帅已经把她许给了彭市长,更是气的不行,最后就从别墅的顶楼一跃而下。”方圆说到最后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那个杀千刀的彭市长,现在在哪里!”马骁咬牙切齿,一拳砸在桌子上。 “你别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做的事情,你的父亲早就做了。世上早就没有这个人了!”方圆说完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这是我所知道的全部真相,你已经长大了,你应该懂的你父亲当时的处境,希望你理智的面对这个真相。” 马骁咬着牙,好像非常痛苦的挣扎了一会儿,才朝着方圆点了一下头。 方圆说:“往事已矣,芳华早逝,现在在追究什么都没有意思了!” 事实的真相比马骁想的更残酷更无情,如果说再早几年知道这个真相,马骁一定会冲到父亲面前,质问他。可是现在他不会这样做,他只是暗自吞下着分对母亲的我惋惜和苦痛。离开了部队他不知道该去哪,跌跌撞撞的回到了浣衣巷,似乎是潜意识带领着他来到这个避风港。 沈溪舟正准备睡觉,见马骁眼睛红红的闯进来,想是又遇见了什么烦心事。沈溪舟从床上起来,马骁一头就扎进他怀里:“哥哥,抱抱我!” 沈溪舟也没问他怎么了,依言抱着他,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发。 第51章 “小清!”戴鹏祥在门外轻声的唤他。 松亭早起刚刚洗漱好准备出门,这个人就来了。他觉得最近很奇怪,戴鹏祥来的也太殷勤了。打开门:“你......”话还没说出口,戴鹏祥就紧紧把他抱住了。 两人进了屋,戴鹏祥还不肯放手,松亭实在被他搂的难受了,轻轻推了推他埋怨到:“昨天才来过的,怎么又来了?” “这么不想见我?”戴鹏祥不开心的瘪瘪嘴。“你也说了是昨天,今天咋们不是还没见么!” “不是,我说你来得这么勤,你衙门上不用去应付,我还要去梓园呢!”梓园现在剩他和沈溪舟两个人挑大梁,他的事务也不少。 “今天别去了,好不好。”戴鹏祥拦在门口,不放他走。 “你有事?”戴鹏祥平时不是这样的,家里看得又紧,一个月能来上一两遭就不错了。很多时候都是个把月见不到人。松亭也习惯了,他为他等为他守在这里也不是一两年了。最近不知刮的什么风,他几乎天天来,来一趟还腻腻歪歪的总是要待上半天,还有几天甚至破例在他这里过了夜。 “没什么事,就是想你。”戴鹏祥说着又搂紧了他,越是婚期将近,他越是深爱,越是害怕,他害怕失去他的至爱之人,不敢向他坦白。“小清,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干什么这么缠人?”松亭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他白了对方一眼。 “你先答应我好不好?”戴鹏祥搂着他不撒手“小清,你知道我对你多重要”戴鹏祥捋了捋他的头发。“我若是做错了什么,你生气了,就是打我骂我都使得,千万不要像上次一样跟我断,好不好?”他的语气卑微到了极点,恳求他的爱人。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我可舍不得你!”松亭捧着他的脸轻轻的吻了一下。“好了!我是真的要走了!你要是没事就在家等我吧,回来一起吃午饭!”松亭拿上雨伞,今天的天色有些蒙蒙的发灰,看是要下雨的样子。 “嗯,早点回来啊!”戴鹏祥在松亭身后喊了一句,目光一直跟着那个人走到路的尽头,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他的话。 松亭走进梓园的时候,沈溪舟已经坐在太师椅上,看着院子里两个孩子练卧鱼。见松亭进来了,微微点了点头。松亭有些不安,赶快跑过去:“师兄,对不住,今天早起家里有些事务,顾来得晚了些,你多多包涵!” 沈溪舟知道松亭平时的为人断不是爱偷懒的奸滑之辈,今日必定是有事情绊住了脚,也没多说。点点头示意松亭去换了水衣过来。 春天的气息逐渐浓厚起来,院子里的两颗玉兰花树也开满了亭亭的紫玉兰。春风一吹万物都散发着蓬勃的生机。这样一番景象看在眼里,沈溪舟却高兴不起来。随着国民ZF对日模棱两可的态度,日军的势力逐渐嚣张起来。人人自危,戏园子也逐渐凋零了下来。听戏的人越来越少,梓园很难维持下去,慢慢的流失了很多学徒。沈溪舟守着师傅的遗志,一直勉强支撑着。更恼火的事情是,沉寂了许久的松岛正光,又开始指使李管事不断的来骚扰沈溪舟。 “沈老板,又来了!”十三又急又怕的跑过来。话还没说完那个李管事又来了:“沈老板,别来无恙啊!”他皮笑肉不笑的来了这么一句。 “李管事!”沈溪舟看院里人多,给他留几分颜面,依旧礼貌的和他打招呼。 “上次说过府唱堂会的事情,沈老板考虑的怎样了?”李管事知道沈溪舟没什么靠山,现如今听说马大帅也病倒了,自然是毫无顾忌直奔主题。 沈溪舟上次险些命丧松岛的府邸,怎么肯再去。“不去!”沈溪舟冷着脸斩钉截铁的回答,狠狠的瞪了李管事一眼。“李管事大可像上次一样,绑了我直接带走!”沈溪舟毫不畏惧,反正他了无牵挂,就算死了也算是不屈不挠。 “......”这一句话回的把李管家一路上想好的说辞全都堵回去了。 “十三,送客!”沈溪舟说完就转身走了。李管家立在院里尴尬极了。 晨练完柳亭记挂这屋里等他的人,就匆匆告辞了。几个小徒弟向来畏惧沈溪舟并不敢与他一道吃饭,在厨房拿了饭就回东苑吃了。十三把饭端来给他,就去院子里收拾去了,剩下沈溪舟一个人在花厅独自用午饭。他突然想到那天的猴头菇炖鸡汤,鲜甜可口,而且很温暖。 吃过午饭,沈溪舟准备回浣衣巷。他梓园的房间也不知道怎么了,老是修不好,别的房间都修好了,他的却状况不断。每次问起来,工人都和他支支吾吾的打马虎眼,今天说瓦还漏,明天说地还没磨平,拖拖拉拉了好久。 走到梓园的门口,天空有些发灰,撒下了些许细密的雨丝。春雨绵绵,不知道这场雨何时才会停,沈溪舟站在门口看着,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正想折返回花厅去等雨停,看见一个人打着伞朝他挥手。 “哥哥!”油纸伞地下露出了一个清秀的少年,这幅似曾相识的画面让沈溪舟有一种时空倒回的错觉。那个时候,也是这个人冒着雨打着伞来找他,全然不顾自己湿透的鞋和裤腿。 “哥哥,我看下雨了,见你没带伞,就过来接你。”马骁抬头笑着说。这个人穿着军装,黑色大皮靴子,还挎着手/枪,颇有威严。可是他笑起来眼尾弯弯的像两弯新月,上翘的嘴角看起来有些稚气,像个小孩儿。 “嗯!”沈溪舟答应了一声,走进伞里。马骁换了只手打伞,一只手自然的搂着沈溪舟的腰。沈溪舟被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轻轻的咳了一声,妄图用来掩饰这尴尬的气氛。却不想这样的举动把他自己的紧张和害羞暴露无遗。 “哥哥,你把手放在我肩上,搂着我!”马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就主动往他怀里钻。 “干......什么!”沈溪舟慌乱的连面上都绷不住了。 “哥哥,这样两个人才不会淋湿啊!”马骁倒是泰然自若,也不顾路上那一两个行人投来的奇异眼光。他靠着沈溪舟的耳边说:“你又不是没抱过我,还害什么羞!”说完还轻轻吮了一口沈溪舟发红的耳垂。 沈溪舟的心悸动不已,无论他如何努力的维持着面上的平静,都掩盖不了他红的快要滴血的耳朵。两个人就这样像普通情侣一样依偎着,在蛐蛐巷里走着。 “哥哥,你还记得我去周园接你那次么?”马骁突然提起这件事。“当时也是个下雨天,雨还不小。” 沈溪舟也不答话,他停下脚步,看着马骁。 “那天其实我故意只带了一把伞,你知道为什么嘛?”马骁也不走了,把沈溪舟搂得更紧了一点,沈溪舟的嘴唇堪堪的挨着他的鼻尖,稍一抬头就能吻住。他温热的鼻息带着茉莉花的香气,包围着马骁的脸颊。“因为这样,我才可以早一点钻进你的怀里!”马骁说完就把沈溪舟按在蛐蛐巷新修灰白的墙面上重重的吻了起来。他的舌缠着他,就像一条蛇一样,越缠越紧,不肯放松。 沈溪舟被他吻得意识涣散,除了尽力用鼻子呼吸,其余的什么都做不了。他的身体也在渴望这个吻,所以那人贴过来的时候,身体不由自主的接受了这种亲昵的举动。 “有......人......”沈溪舟恍惚间看到有一个身影迅速的闪过去,他担心两人的关系被人看到,会对马骁不利。 马骁松开了他,沈溪舟埋怨道:“这么大个人了,做事还只凭性子,一会儿就到家了......”沈溪舟本来想说到家关上门再亲也不迟,可是此刻两个人的关系还是这样暧昧不明,似乎这样说不合适,于是就把后半句话憋了回去。 没想到马骁却听出了他的意思,于是不依不饶的追问到:“到家了如何?哥哥怎么不说了!” “走吧!”沈溪舟也不理会他的坏心眼,独自走到前面去了。 “哥哥,还下着雨呢!”马骁在后面追上他,生怕他淋到雨。这次他乖顺的走在沈溪舟旁边,安静的打着伞。“下雨的时候,我就会特别想你。” “嗯?”沈溪舟转头看了他一眼,带着些询问的意思。 “我总在想,我没在你身边,谁给你撑伞。”马骁并不看沈溪舟,他低头看着地上被雨丝冲刷出的星星点点的细碎水花,若有所思。 “我自己会打伞。”沈溪舟有些执拗的辩解到。他一个人生活了那么久,早就习惯的事事亲力亲为,不需要谁牵挂。 “哥哥,我想以后下雨的时候都给你撑伞?好么?”马骁抬头看着沈溪舟,表情很认真。 “岁岁年年,为你遮风挡雨!”马骁收十指相扣握住沈溪舟的手,严肃认真郑重的承诺。 沈溪舟说不出话来,眼眶有些湿润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一直以来为数不多的读者,我自己知道我的水平有限,但一直在努力提高中!写小说是我的梦想,会坚持下去,哪怕只有一个读者! 第52章 马骓的儿子在柳絮漫天的时节出生了,为死气沉沉,明争暗斗的大帅府带来了不一样的气氛。连同马大帅在内的所有人都显得喜气洋洋,李宗章夫妇也满心欢喜的在帅府住下亲自照料女儿和外孙。戴莉丝和母亲收到消息自然也带着贺礼上门来了。 马骁因此得了几天假,在家帮忙招待各路宾客。对于和各色的人打交道,马骁从以前的疲于应付,偷懒缺席到现在的坦然自若,游刃有余。这都是这些年在部队做马部长的收获和改变。 “骁哥哥!宝宝好可爱啊!”戴莉丝见到小婴儿满目欣喜,高兴的想抱起来亲一口。 “小妹,小点声,他还小,你咋咋呼呼的吓着他了。”戴夫人提醒戴莉丝,眼神示意她在马骁面前不要这么随便。 “嗯,小春儿特别可爱!”马骁回答道,想必戴莉丝的孩子也会很可爱,但绝不会是他们两人的。自打他下定决心想和沈溪舟一生一世,他就刻意的和戴莉丝保持距离了,以前那些有些暧昧的玩笑也在不提起了。 “我们家小妹啊,特别喜欢孩子。”戴夫人颇有深意的说,完了又试探的看了看马骁的表情。 马骁也明白戴夫人意有所指,可是他装作听不懂,专心逗小春儿。 李宗章是个明白人,戴夫人的意思他立即心领神会。“二公子,你也不小了,别让佳人久候才是啊!”他站起来拍拍马骁的肩膀,“男人么,还是得成个家。你看你大哥,成家之后成熟了不少,在部队也独当一面,替你父亲分去许多担子!” 他不说他大哥还好,一说起来,马骁就想起近日来两人在部队的不愉快。马骓似乎得知父亲将帅印给马骁保管的事情,软磨硬泡的三番四次想要让他交出帅印,甚至提出愿意拿出五千人马来换,都被马骁果断回绝了。两个人从此在部队是彻底的决裂了,回到家中也不过是在父亲面前做做表面工作,实际早已经面和心不和。曹华璋本就是总司令委派到马大帅身边的亲信探子,见大帅大势已去,一病好几个月,总司令也颇有微词,自然是拉拢属于自己的人马紧紧依靠着老东家的势力。本来都是马大帅麾下的部队,现在早已经分成三股势力各自为政了。 “大哥乃是我辈之表率,我定当好好像大哥学习!”马骁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愣头青,恭维的假话,也可以说的十分漂亮。 “嗯。”李宗章对于他的回话非常满意。 “骁哥哥,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骢儿吧!我好久都没见他了,怪想的。”戴莉丝孩子心性,还记着那个可爱的小少爷。 马骁正要应承下来,八姨太就拦住了:“戴小姐,承蒙挂念,犬子不胜荣幸,可惜他前几天着了些风寒,怕不小心传染你们,自己和奶妈在家玩呢。”八姨太笑眯眯的说:“小姐若是想见他,下次我领了他到你府上,给你请安去。” 听了这一通话,戴莉丝也明白这话说得随是非常婉转,可是她也知道,人家母亲不愿意,也不便再见他了。她和母亲客气的应付了八姨太几句,便闷闷的散了。她也不知道该和马骁说些什么,总觉得他最近话很少。 “骁哥哥!” “妹妹!” 两个人同时喊了对方,马骁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女士优先,你先说吧!” 戴莉丝其实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照她的想法,如今这个样子,马骁应该向她求婚或者是提一提两个人的婚事什么的,可是他一直不说,明示暗示都没反应,母亲和她都有些着急了。她一个姑娘,总不可能主动说这个吧。 “还是你先说吧,我还没想好。”戴莉丝推搪到。 “妹妹,天不早了,你和伯母来了半天,该累了吧,不如叫司机把车开过来,早点回去休息。”马骁尽量把话说得温柔细致,以免惹这位小姐不开心。 可是再怎么小心,他不想再和她说话的意思已经被戴莉丝察觉到了。“骁哥哥,你就没其他话对我说了么?”戴莉丝眼含泪光,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她心想,骁哥哥,我们上次见面到现在隔了多少天,你记得么?你上次去我家又隔了多少天,若不是我每次上赶着来见你,你恐怕早忘了我了吧! 面对戴莉丝伤心的质问,马骁只有低头沉默,还能说什么呢?此刻这种情形,无论说什么都只会显得矫情。 戴莉丝气呼呼的回家去了,戴夫人见她这个样子,猜到她们两个人吵架了,掩饰不住心中的不满,狠狠的剐了马骁一眼,就走了。 “骁儿呀,咳咳,你大哥的孩子都出生了,你怎么考虑的?”大帅今天抱了孙子心情很不错,语气听上去很温和。 “考虑什么?战还是和?我早就考虑好了。决不能因为胜算不大就屈服,上次开会我已经说了我的想法......”马骁故意岔开话题。 “打住,咳咳,现在是在家,我并不想听你说那些战场上的事情。”马大帅见他反复推辞,有些不快。“你什么时候去戴家提亲?” 马骁差点吓得跳起来:“什么?提亲?” “你和戴莉丝,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我......”马骁本来想直接说他不结婚的,考虑到父亲还病着,他也不想惹他生气,于是没有直接拒绝。“目前这种情况下,我暂时不想考虑这个问题。” “什么情况,咳咳,你几时考虑?”马大帅并不理会他的借口,步步紧/逼。 “目前不算太平盛世,国家真是危急存亡之际,哪能先考虑这些儿女私情。” 马骁说的义正辞严,自以为可以暂时打消马大帅催婚的念头。 马大帅却冷笑一声“呵,你小子心里想的什么,以为我不知道?” 马骁一本正经的应对道:“父亲,你知道什么?” 马大帅坐在床边,打发了丫头婆子一干闲杂人等下去才幽幽的说:“你小子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就大错特错了。”大帅压低声音严肃的说“从你第一日逃学去梓园厮混起,你干了什么,我全都知道。” 马骁一下呆住了,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这些事情瞒的密不透风的,没料想,父亲原来什么都知道了。 “你和那个戏子,不可能走到一起,趁早死心,好好的和戴小姐结婚,这样对谁都有好处。” 马骁无可辩驳,不得不与父亲针锋相对。“父亲,我不管你如何知道我们的事情,可是我早就成年了,我有权利选择自己未来的生活,而不是被谁安排。” “我原以为你不过是少爷脾气,也学那些不入流的二世祖捧个戏子,养个娈童,都不想干涉你。咳咳,没想到你竟然和他一起登台献艺!”马大帅咬牙切齿的说。 马骁突然明白了当时为何父亲匆匆忙忙让自己第二天必须去部队的原因了,原来,他以为父亲什么都不知道,他实在是太低估他父亲了。 “戏子不过就是是个光鲜的好玩意儿,你迟早会腻,早日结婚,好好的把你的事业干好才是正经。”马大帅不想过度干涉他,怕更加激发他的逆反心,一直对两人的关系睁只眼闭只眼,说到底是因为他压根不相信,马骁会为了这样一个玩意儿,放弃自己原本平顺幸福的人生轨迹。 “父亲,我不是你。”马骁本来就因为母亲的事对父亲心怀怨念,现在同样面临着事业和爱情的抉择,马骁忍不住借机狠狠讽刺父亲当年令人不齿的作为。 马大帅不解的望着他的儿子。 “我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任何情况下我都不会为了事业放弃我的爱人!” “哦!?”马大帅有些意外,他的儿子何时变得如此坚定了。“你不放手,我有的是办法,咳咳,让你放手!” “父亲,你可想过,今时今日,你有办法对付他,我未必就没有办法保护他!”马骁语气异常冷酷,毫不顾念父子之情,把对方当成了对手。 “笑话,天大的笑话!难不成,咳咳,你要守着那个戏子过一辈子?”大帅气得笑了。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办法保全我的人。”马骁一听他提“戏子”两个字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戏子?别人也就罢了,您怎么有脸提戏子!” “呵!”马骁扯着嘴角发出了令人发冷的怪笑。“当年要是没有我母亲这个戏子,还有今时今日的马大帅么?”压抑了多日的情绪突然挣脱了桎梏,全部逃逸出来,马骁笑着,笑着就哭了,呜呜咽咽的说:“你怎么可以,可以这样对她!”他浑身脱力般的跪到了地上,低头啜泣。 这话如同一把利刃,直刺马大帅的心口。有些事情,始终瞒不过,马骁明白了当年事情的真相。他如何不心痛,如何不愧疚,顾淑君的事情就是他的心病,每每涉及此节就疼痛的厉害,何况现在还在病中,他羞愧的满脸通红,只觉得心里绞痛的厉害,似有一块大石压住,不能呼吸,不能发出声音。马大帅捂着胸口,咬着嘴唇,痛苦的挣扎着。 马骁沉浸在自己对母亲的惋惜和悲痛之中,没有注意到他的父亲难受的挣扎。 呯!的一声,父亲手颤抖着,将床头小几上的茶杯震到了地上。 马骁见父亲面色发青,口眼歪斜,慌忙大叫:“父亲,父亲!”大帅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眼前一黑向后仰去。马骁忙上前一把扶住,立即掐着对方的人中,大声疾呼:“快来人!叫车!去医院!” 第53章 经过一夜的抢救治疗,马大帅终于脱离危险,醒了过来,只是半边身子已经不能活动了。话也说不利索了。马骁看他这个样子,很难再去苛责他当年做的那些选择,毕竟现在父亲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和他血脉相连的人,他在医院悉心的照顾了几天,情况平稳后就请了私人医生和护士回家照顾。马大帅的情况一时间还难以恢复,依旧需要别人伺候才能翻身。 回家后大夫人趁机当着众人的面对马骁发难:“骁儿,那天只有你和你父亲两人,怎么你就把他气成这样了?” “母亲,是我顶撞了父亲。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父亲的。”马骁虽然知道大夫人的目的,可是他确实心中有愧,不想推脱这个责任。 “不肖子孙!”大夫人毫不留情,一巴掌扇过来。其实她扮慈母早就扮的累了。望着马骁脸上鲜红的印子,心里不知道多解恨。 马骁低着头,心里反而没那么恨了,他早就看清楚了这些人的面孔,果然现在通通的露出马脚了。 八姨太用手帕掩着面哭泣,默默的跪坐在大帅的床边。 肖平见马骁被大夫人掌掴,忙着去搀他。马骁一把把人推开。他心里清楚得很,父亲如何知道他和沈溪舟的事情,全拜这个一直在他身边的“亲信”所赐。他不愿在相信任何人,不愿再说话。要不是需要照顾父亲,他根本不想回这个家。 方圆顾念着当年的旧情,也从部队赶来,悄悄的探望昔日的兄弟。他心想总是因为马骁知道了当年他母亲的死因,才出了这档子事。于是便问道:“你和他提起你母亲了?” “嗯!”马骁心情非常差。 “他病着,你就不能忍一忍!”方圆做事总是考虑的周全,他担心马大帅这一病,其实对马骁在部队是非常的不利。 “不是我主动提的,他逼我结婚,我被逼急了才这样的。”马骁看方圆不解的样子,只好把自己和戴莉丝的那些瓜葛通通说了。 “你为何不肯?”方圆表示很奇怪“既然你不讨厌她,对方和你又是青梅竹马,简直是天赐的良缘。”他心想能够搭上戴秘书长这个靠山,对马骁在部队的事业来说真的是大有裨益。 “我已经有想要一生一世照顾的人了。”马骁坦白的说。 “......”情情爱爱的真的太坏事了,方圆心想,小少爷也不知道是像了谁,一门心思的认死理。 “如今这形式,你要是不和戴府联姻,只有死路一条,你不如先娶了戴小姐做大夫人,日后再把你的小情人娶进来做姨太太不就行了。”方圆帮他出谋划策,这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不可,我不能这样做,正是因为我把莉丝妹妹当青梅竹马,而且我已经立誓要坦诚对待我心爱之人,这样并不是两全齐美,反而是对两个人的伤害。”马骁说出了他对于戴莉丝和沈溪舟两个人关系的考虑。“我宁愿不要那些部队上的荣华虚名。” “你就忍心为了你的小情小爱,违背了你当初想报效国家的心愿!”方圆有些无法理解马骁的这种选择,大丈夫当以家国社稷为先,哪能被这些儿女私情缚住手脚。 “不违背,我初心不改,只是不想用这种方式来达到目的罢了,我想以我自己的力量,带着父亲留给我的部队,尽好军人的职责。这与我结不结婚好像并不矛盾!”马骁自信的说,他想依靠自己的力量,而不是裙带关系来实现自己的报复。 “小少爷,你太天真了。”方圆不禁摇摇头。他在部队混迹了这么多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里面的道道。别说马骁这样的小子,就连马大帅这样的英雄人物,当年有勇有谋,还不是要选择通过联姻来稳固自己的势力。不过方圆知道此刻再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于是便默默的退下了。心想日后慢慢的开导,总能有转换寰的余地。 随着京城的形势越来越混乱,梓园的生意日渐萧条。沈溪舟除了早晨带带徒弟,并无戏可接。于是主动上门去探望莫老板,莫老板此时正在院子里与一班人商讨什么大事,见他主动上门,非常高兴。 “溪舟,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去找你!”莫老板说的很让真,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真是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啊!” “莫老板,不知有何指教?”沈溪舟估摸着是大概是演出的事情。 “溪舟,你看,眼下正是山河社稷被颠覆,国家危急存亡之际,我们商量着组个戏班,为大家免费演出,剧目以穆桂英挂帅等,爱国戍边,抵御外敌的题材为主。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这话正说到了沈溪舟的心坎上,他正寻思着自己空有一腔报国的热血,却不知道该如何尽力,这真是太好了。“沈某早就有这种想法了,多谢莫老板成全!”沈溪舟上前对着莫老板深深的鞠了一躬。 莫小柯见他的反应也不惊讶。自喜没有看错人,他自打和沈溪舟相识之时,就知道他的为人与自己十分相似,在谋划这个戏班时,就料想沈溪舟断不会拒绝。“哈哈哈!果然爽快!沈老板,那从此我们这个救国戏班,也算上你一份。日后可要辛苦你和我们一起排练京剧了!” “不辛苦,沈某乐意之至。”沈溪舟像是找到了新的追求,当天就积极的和他们一起排练起来。 随后的日子里,沈溪舟便早晨去梓园督戏,其余时间都到莫老板的府邸去排练,演出。只是这免费的演出,剧院老板可不愿意。所以他们大多数时候演出,都在了小茶馆和天桥下面进行,也省去了头面首饰和装扮,直接穿着长衫就来。 这天他们才开始演出没多久,一群警察就冲过来,把演出的人全抓走了。万幸是十三一直跟着沈溪舟,看形势不对,他便早早的跑了出来通知了徐老板和马骁。 “他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抓起来!”马骁赶到警察局看见沈溪舟被和一干人等狼狈的样子,气愤的拍着警察局的桌子! “马部长,你息怒,我们不过是接到上头的通知说这个戏班到处演出,煽动群众的抗日情绪,才按着指示抓的人,并不知道是你的朋友。”警察局长知道这两个人惹不起。 “马骁,可以了,人家不过是奉命行事。”徐凤雏还是更圆滑一点。“冯局长,您辛苦了,我们回去会和他们提醒,也帮你免去许多麻烦。”说着让部下拿了十几条好烟放在局长办公桌上。“兄弟们辛苦,小小心意还望笑纳。” 局长不甘心的小声说:“这人是上头要的,我给了你们我如何交代啊?” “如何交代就看冯局长的功力了,有劳了!”徐凤雏和马骁不管不顾的把人带走,留下冯局长独自张着大嘴,说不出一句话来。 “哥哥,还难受么?”马骁扶着沈溪舟坐上车,见他蹙眉头,不禁又担心起来。 “没事,就一点点。”沈溪舟不愿让他担心。 “哥哥,你以后能不能别做这些事情了,你顾好梓园就可以了。今天幸亏我在家。要是我不在,你又出了事,让我怎么放心得下。”马骁实在惊讶于沈溪舟会去参与这种危险的活动,他以为对沈溪舟最重要的事情不过是师父师姐梓园还有他自己,没想到他的师兄报国的热血丝毫不亚于他。 “要不,你给我留把枪吧!”沈溪舟提议。 “不行,太危险了。”马骁使劲的摇摇头。 沈溪舟便不言语了。马骁看他不高兴,便哄他:“哥哥,不如我先教你如何用枪好不好......” 回到家里,马骁让沈溪舟躺着,自己洗了手系着围裙去煮粥。 “哥哥,你等一等,我煮的不多,应该很快就好了。”他感觉沈溪舟起来,走过来了,也没回头边做事边说话。 沈溪舟也不答话,默默的从身后搂住了他,在他的脖子后面上温柔的吻着,这是两人重逢后沈溪舟第一次主动吻他。马骁瞬间觉得浑身舒畅,连日来的郁闷被这个吻通通消除了。 “哥哥!”他回身抱住他,沈溪舟顺势吻住他的唇,将他抵在厨房的墙上,热烈的吸吮着。 马骁用手抵住沈溪舟的下巴,将他从自己身上分开一点,深情的望着他的眼睛,摩挲着他的脸颊:“哥哥,我爱你,世上没有什么事情能阻挡我爱你的脚步,你不要害怕,不要退让,要相信,要记得,我爱你!” 沈溪舟紧紧抿着嘴唇,把马骁紧紧拥入自己的怀中,即使他不相信马骁,也没有任何办法拒绝他,因为他的心早就牢牢的掌握在对方的手中。 两个人都只有紧紧的依偎着才能感受到活着爱着的滋味。发展到最后,毫无疑问的灶上的粥煮糊了,沈溪舟却吃得饱饱的,心满意足的抱着怀里的爱人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沈溪舟早早的起床去了梓园。马骁醒来后起床回家,走到街上就看见卖报的小贩大声的呼喊:“今日头条,戴蒋联婚!”马骁买了份报纸一看,上面大标题印着:“戴蒋联婚”下面是戴鹏祥和蒋珊的大幅结婚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读者一路给予的支持,喜欢请多多评论收藏,更多内容请关注同名WB! 第54章 松亭在家里收拾行李,准备去梓园向沈溪舟告辞。看到了今早的报纸,他的去意已定,不想再留在京城了。 戴鹏祥见到今早的报纸,也预感到了事情的不妙。他没想到蒋家竟然这么高调把两人的结婚照片拿给了报社。他连忙从家里匆匆赶来,用钥匙自己开门就进来了。看见松亭在整理东西,一副要走的样子,他的脑袋“嗡”的一声,忙上前制止:“小清,你在干什么?” “恭喜啊!三少爷!原来全世界就我一个人最后知道,你要结婚的消息!”松亭很平静,不理会慌张的戴鹏祥,一边整理东西,一边平静的说话。他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让他失望的是戴鹏祥竟然不愿意亲自告诉他,要不是报纸上登出来,他都不知道还要被骗多久。 戴鹏祥从后面搂住他的腰,心疼的吻着他削瘦的脊背:“对不起,对不起,小清,我真的没办法。” “我知道你没办法,所以我早就说让你和我断了!”松亭站直身子,把戴鹏祥从身上扒下来。继续收拾他的东西,脸上看不出悲喜。 “小清,我爱你,那个女人他根本不能和你比。”戴鹏祥怎么肯放开他,任他如何挣扎都像牛皮膏药一样贴在他身上。 “抱歉,你现在已经是有妇之夫了,我们结束了!”松亭依旧不领情,他的底线就是等戴鹏祥结婚。他怕这一天,似乎又期待着这一天的来到,让他得以在这段孽缘中解脱。 “小清,不管我结婚不结婚,我的心都不变,我还和以前一样,常常来陪你好不好!不,比以前更疼你,我结了婚,父亲母亲就不会像以前一样看着我了。我有更多的时间陪你。我们天天在一起好不好?”戴鹏祥放下了所有的尊严,苦苦哀求。松亭给他的爱无法取代,无法放开。除了他,他没有办法爱上别人。 “戴鹏祥!”小清怒吼道:“你别让我说出好听的来!滚出去!” 戴鹏祥从来没见过平时温柔的小清这个样子,一下子被吓到了:“求求你别这样!没有你我活不了!”他跪在地上,紧紧抱住松亭的脚踝。 松亭一脚把他踢开:“戴鹏祥!你有没有当我是个人?我不是你的东西,你要结婚我没任何权利阻止,也请你,别阻止我离开!” 松亭收拾好东西,提着皮箱,准备开门。戴鹏祥一个箭步跑到门口拦住。他收了眼泪,眼睛里透着凶光,态度一下子转变了:“既然你决意如此,那就不要怪我心狠!” “什么?”松亭心中的戴鹏祥一直都是温文有礼的,他想象不出他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戴鹏祥将他抱起来,径直走到卧室,也不顾松亭的叫喊挣扎,将人按在床上,凶狠的占有。事后他温柔的抱着小清去浴室清洗干净,又用浴巾把他包好,放在床上。 “小清,你哪都别想去,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戴鹏祥有些偏执狠狠的说。然后又极尽温柔的亲吻松亭,将他搂在怀里疼爱。“对不起,我爱你!你就在这里,等我回来。” 他带走了松亭的钥匙,将门锁住。 松亭躺在床上,身心皆痛,眼泪直流,盯着天花板,久久不能动弹。 戴鹏祥派人去梓园告诉沈溪舟,松亭回老家探亲去了。沈溪舟想起松亭说过自己在苏州还有个叔叔,自然相信了,他一门心思的和莫老板排戏,满脑子都是抗日救国的事情,并不觉得有疑。 莫老板他们经历了上次被抓的风波已经决定转战地下了。他们联系了一个热血爱国的茶馆老板。老板愿意帮他们暗中贴广告。常来看戏的贫苦大众慢慢就琢磨出了这里头的门道。凡是茶铺门上贴着:“今日特供安溪铁观音”,就知道晚上在茶馆的后院有免费演出。这些人大部分都是社会底层人士,平时也买不起戏票,听说这两个名角联袂演出,还是免费的,当然愿意听。这样一来,一些民间的抗日组织也就趁这个机会宣传他们的思想,招募人手。 李宏之就是这个组织的小头目,每次他们演出都不会缺席。今天他们收到一个可靠地消息,于是在茶馆的后院和几个同志秘密的商议如何行事。沈溪舟演出完就坐在他们旁边的桌子喝着茶,本想歇一歇就回家。听见李宏之他们说什么松岛,如何如何。他心想会不会是他认识的松岛,于是便主动上去询问。 “沈老板,难道你认识他?”李宏之有些喜悦、有些不敢相信的问。 “嗯,认识,前几年就认识。他一直想让我去他家给他唱戏,我一直没答应。” “沈老板,你可知道,这个松岛的底细?”李宏之接着说。 “我只知道他是一个日本商人。”沈溪舟反问道:“难道他还有什么其他的身份?” “他表面上是个商人,其实是日军放在我国的间谍。他从中传递了不少情报,还拉拢国民ZF的人,荼毒百姓,妄图侵吞我国的大好河山,实在是非常可恶!”李宏之说的义愤填膺,让沈溪舟也感到愤怒。 “沈老板,我们打算……”李宏之眼神凌厉,把手放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沈溪舟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连忙按住了李宏之的手:“不可!” “为何不可?”李宏之一心想为国除害,恨不得即刻就手刃了那松岛。 “他家警戒森严,你们凭借这几个人,根本无法近他的身。”沈溪舟看李宏之半信半疑的样子:“数年前我曾经被他强行带走,囚禁在密室。他家什么情况我是了解的,沈某说的句句属实。” 李宏之有些心灰意冷,旁边的一个人突然说:“不知沈老板愿不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 “是啊,是啊,他不是一直想听你的戏,你若是许他一次,趁机……”一个人对沈溪舟献上了这个好计,众人立刻期待的看着沈溪舟。 深溪舟有些犹豫了,他倒是愿意去铲奸除恶。可是梓园的一众人等,定然会受到牵连。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置他们于险境。 “沈老板可是有为难之处?还是害怕了?”李宏之见他也不答话,故意想激他一下。 没想到沈溪舟诚恳的说:“的确为难,此事容我慢慢考虑考虑。”沈溪舟对着众位义士抱拳行礼:“众位,告辞,若信得过沈某就再等等,我会守口如瓶。” 李宏之看得出他心中报国的热血,也不敢把大名鼎鼎的沈老板怎么样,唯有点点头示意让手下众人放他离开。 马骁这几日都告假在家照顾父亲,父亲稍微恢复了一些,能断断续续的说一点含糊不清的话了。马骁照顾着父亲吃了饭,马大帅看着他直流泪。“父亲,好好地你这是怎么了?”马骁拿起帕子为父亲拭泪。他小的时候,父亲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的样子马骁还记得。现在眼前这个病歪歪,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老人,也是他的父亲,不由得让他心酸感慨。马大帅示意马骁拿过纸笔来。他说不清楚话,确能准确的书写。 他在纸上写到“骁儿,不怪你,这是我的报应,我该去见你的母亲了。” 马骁要看完,摇摇头:“父亲,你别这么说!” 大帅摇摇头,接着写到:“我现在这样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唯一的心愿就是看你和戴小姐成婚。” 马骁看父亲这个样子,也不能直接拒绝,一时无话。马大帅看他的样子,气的用笔直戳板子。 “父亲,你先休息,这些事情以后再说。”马骁让护士来照顾大帅休息,在两人发生争执之前,迅速的退出了父亲的房门。 马骁回到自己房间,管家递来了戴鹏祥的喜帖,日期是三天后。马骁这才想到了松亭,心里面骂了戴三哥几句,又为松亭感到惋惜。 这时候肖平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二少爷,你快看看!”肖平把一封信递到马骁手中。马骁虽然因为他告密的事情早已厌恶了他,可如今见他慌慌张张的,应该是有急事。 他接过信来打开一看,那封信上面写着:“马骁少爷,求你救我!”八个大字看得马骁心惊胆战。“何处得来的这封信?” “二少爷,你不是交代我让我时时去看看白老板么。”肖平好不容易把气喘匀了,接着说:“今天一去他家,就发现门锁了,我正奇怪呢,我去的时候是大清早,戏园子也还没开门啊,难道没人在家?” 马骁着急的不行,不想和他在这里绕弯弯:“捡重点说!” “是!这时候就听见里面传来了敲门声,我就问是松亭么?他家的门很厚,听不清楚里面的声音,多亏我机灵,我就拿出纸笔写了个条子,说我是您的仆人,受你嘱托来看看他怎么样了,从门缝塞了进去。不一会儿,这封信就出来了。我心想这白老板是不是被人监/禁了,自己被锁在自己家里。” 马骁一看这个字条,联系最近戴鹏祥要结婚的消息,立即想明白了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快!带我去看看!” 第55章 马骁立即让司机开了汽车,带了三个健壮的家丁,奔赴松亭的家。他准备了纸笔,通过写纸条塞门缝和松亭进行沟通。 “松亭师兄,我是马骁。我来救你了,我带了人来,拆了门,你跟我走就可以。” 过了片刻,松亭递出了一张纸条,“好!” 马骁立即让人带着家伙什开工,片刻之后那一扇大门就被直接拆下来了。马骁冲进去,看见松亭瑟缩在沙发上,瘦的不成样子,两个眼窝都陷下去了。 “他太狠心了!”马骁见了都觉得可怜。 “别说了,走吧!”松亭声音有些哽咽,他没想到马骁会那么仗义。又想想自己现在不人不鬼的样子,真的羞愧得不想见人。 马骁来到了京城边上,两个人正要出关,只见守卫见了松亭便拦住了。“马部长,白老板!”这是要去哪儿啊?” “京城呆得闷了,想去郊外走走,怎么?不可以么?”马骁回答道。 “不敢不敢,马部长请自便,可是白老板不能去。”守城的士兵说。 “为什么?”马骁问。 “我们哪知道,上头交代下来说白老板不能出城,咱们这些小兵唯有执行的份,哪敢问为什么?”守城卫兵说的是实话。 马骁没想到戴鹏祥做的那么绝,心想此刻若是强行跑出去,肯定会惊扰到他,到时候松亭更难逃出他的掌控。于是马骁对那守卫笑笑:“差大哥,那就不为难你了,只是你别把今天在这遇见咱两的事情往外说就好!” “马部长的吩咐,我记下了。二位请回吧!”守卫对他们鞠了一躬。 马骁带着松亭又回到他们家。松亭死活不愿再进去了,马骁安慰他:“松亭师兄,三天后戴鹏祥大婚,那天肯定抽不出身来见你,到时候委屈你装扮装扮,我一定顺利带你出去!” “那我等你,马骁少爷,我的命就掌握在你手中了!”松亭牢牢的抓住马骁,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松亭师兄,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你耐心些,别露出马脚,我叫人把门装上。”马骁拍拍松亭的肩。松亭好半天才松开他的手,嗯了一声。 处理完这些事情,天都黑了。马骁坐在车上,点了支烟回想着那段曾经让他有些羡慕的感情。 松亭当初依着柴堆潇洒的说:“我喜欢他,管他是男是女!”这画面至今还深深的印刻在马骁脑海里。他们两在一起的时间远比他和沈溪舟要长,当初看起来美好隽永的爱情,如今不知为何变得面目全非,狰狞可怖。他看到松亭那个样子,就十分难受,不禁想起沈溪舟。他让司机把他送到浣衣巷口,自己快步走了进去。 沈溪舟这几天,日日想着松岛的事情。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听见开门声知道是马骁回来了,便起身问他:“怎么这么晚还过来,我以为你在家歇下了。” 马骁进门时就蹑手蹑脚的怕扰了沈溪舟的觉。他知道他师兄每天早晨都起得很早,要去梓园练功督戏。没想到他此时还没睡: “哥哥,还没睡?” 马骁爬上床,全身被夜风吹得有些冰冷。他亲亲沈溪舟的脸:“是不是在等我啊!” 沈溪舟感觉他嘴唇冰凉,又把他的手拉过来捏了捏,也是冰凉的:“快去打些热水洗漱了过来睡,身上凉冰冰的!” “遵命!”马骁乖乖的洗漱好过来,两个人并排躺着聊天。 “哥哥,松亭师兄是不是很久没来梓园了?”马骁想起白天的事,不由得问起来。 “嗯?他回家探亲去了。”沈溪舟有些奇怪,他怎么突然提这个。 “嗯。”马骁不想和沈溪舟说那些糟心的事情,于是就换了个话题,他翻身面对对方侧躺着,看着沈溪舟绝美的侧颜。“哥哥,如果我向你求婚,你答不答应我?” “切!净瞎说,咱俩又不能结婚,答不答应有什么要紧的。”沈溪舟有些困了也侧过身子去,背对着马骁准备睡了。 马骁爬起来,扳着沈溪舟的肩膀,让他面对自己,十分郑重的望着他的眼睛:“不用管结不结的成,你先说答不答应我!” “答应,答应!”沈溪舟怕了他,他困得眼皮都打架了,随口答到。 “那我们明天去拍一张结婚照吧!好不好……”马骁突然冒出这个想法。他一直想给沈溪舟一个承诺让他安心的跟自己好好过,结不成婚,拍张照片总是可以的,马骁越想越开心。”哥哥!”他推推沈溪舟,对方却早已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睡着了?好吧,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已经答应了! 第二天沈溪舟才起床,马骁就迫不及待的拉着他说照相的事情。沈溪舟有些不大愿意,总觉得这事太出格,可是又不忍心让马骁难过,勉强答应了下来。 中午沈溪舟回来,马骁早早的做好的一桌子菜等着沈溪舟。 见他进来便兴冲冲的给他挪好凳子,摆好菜。 沈溪舟看着满桌子的菜非常丰盛,还有许多自己爱吃的。“怎么做那么多菜啊!两个人哪吃得了这么多?” “今天是咋俩结婚的日子,记住今天啊!5月10号,就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沈溪舟笑笑,摸摸马骁的头。“知道了,5月10号!” “哥哥,快吃了饭我帮你梳洗打扮!” “别了吧!怪怪的!”沈溪舟吃着可口的饭菜,心里很甜丝丝的。心情就像这初夏的阳光一样,明媚温暖。 两个人开开心心的吃过饭后,马骁让沈溪舟坐在梳妆台前面,自己站在他身后帮他梳头。沈溪舟平时唱戏,习惯了别人给他上妆。可这次不一样,他透过面前的镜子,看着心上人在拨弄他的头发,想起了小时候在家乡偷看过的新嫁娘的出阁前上头的情景。“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他心中想着这首歌谣,感觉自己真的要成亲去了,仪式感十足。 “哥哥,我用发油把你的头发梳子在后面好不好!”沈溪舟的骨相很好,这样露出眉骨来,就会显得非常帅气。 “嗯!”沈溪舟答应了,他喜欢就好。 “要不穿西装去吧!”马骁想两人都穿那套同款的西装,一定会很登对。 “不要!”沈溪舟果断地拒绝,“你穿西装,我还穿我的长衫。” “哥哥,我们穿一样的衣服更好看啊!” “不要,穿上行动不利索!”沈溪舟只说了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他也实在是不愿意如此高调,引人注目。 “人家结婚都是穿最好看的衣服去拍照的!”马骁不满的埋怨道。 “也没有新郎新娘穿一样的吧!”沈溪舟看着镜子白了他一眼,然后又说:“我会穿我好看的长衫去的!” 马骁这才乖乖的替他梳好头。 两个人来到照相馆,摄影师和伙计都呆住了,从未见过两个这么帅气的男子,一个身穿西装,挺拔庄重;一个身穿灰色的长衫,精致典雅。 马骁见照相馆的师傅和伙计两个人都呆呆的看着他们,生气的说:“喂!看什么看!还给不给我们照相啦! 摄影师这才回过神来:“照的照的,两位要照什么样的照片?这里有些样片,你们可以选一选。”照相师傅拿出一本影集来,马骁接过来翻看,问沈溪舟:“哥哥,你喜欢什么样的,来选选看!“ 沈溪舟笑着说:“你挑就好!“温柔极了。两个人并没说什么暧昧的话,可是却给人一种一个侍宠生骄,一个乐在其中的感觉。 照相馆的老板认出了沈溪舟:“沈老板,这位是?” 沈溪舟礼貌回答说:“哦,他是我弟弟!” “哦!”相馆老板心想怪不得沈老板一脸疼爱的样子。 “选好了!就这个吧!”马骁指着一张结婚照,新娘坐在一张椅子上,新郎站在身后手搭在对方肩上的相片。 “好的,好的。那请二位跟我这边来!”照相师傅引领两人来到了里间。 马骁坐在椅子上,潇洒的翘个二郎腿,笑容里透露着几分邪魅和潇洒。沈溪舟则站在他身后,手搭在他肩上,嘴唇抿着,嘴角微微上翘,有些腼腆的样子。 “两位注意啦!看镜头!”摄影师“咔嚓”的拍下了这两个美男子同框的画面。 “两位都太好看了,相片能不能放橱窗里啊!”照相馆的老板问。 马骁说:“不行!不可以放!”回头对沈溪舟说:“是吧,哥哥!” 沈溪舟点点头:“我们自己看就可以了!” 两个人开开心心的回到家,一路走一路聊天,马骁总是试图牵着沈溪舟的手。沈溪舟怕人看见,总不肯让他牵。最后两个人选了个折中的办法,勾着小拇指。如果有人看见就可以不着痕迹的迅速分开。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夏天的火烧云上来了,半边天都是红彤彤的,格外喜气。“哥哥,你看连老天都在为我们俩庆祝!” “是啊!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沈溪舟也感叹。不知道为什么他原本并没有那么期待这件事情。可是照过相之后,他就觉得格外的踏实舒心。在他的心里,那声相机发出的“咔嚓”就是在宣告,两个人互相属于彼此的誓言。 “回家吧!”沈溪舟搂着马骁的肩膀。 “啊!这云彩多好看呀!再看一会儿吧!”马骁不肯挪动脚步。 “回家,今天我们成亲,还有事儿呢!”沈溪舟搂着马骁往家走。 “什么啊?”马骁还想看那云彩,有些不耐烦。 沈溪舟脸有些红,贴着马骁的耳朵小声的说:“新郎官,咱们还没洞房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就喜欢甜甜蜜蜜撒狗粮! 第56章 今天是戴鹏祥办喜宴的正日,一大早就换衣服梳洗打扮,开车去蒋家迎亲。众人都欢欢喜喜的,他却丝毫提不起精神来。说到底,这桩婚姻不过是为了满足上一辈人的需求罢了。他和蒋珊互相都不喜欢对方,所以对这场婚姻他只有绝望的感觉。唯一能使他开心的只有松亭,这几天松亭似乎想通了,也不吵闹挣扎了,而是像两个人才开始在一起时候一样,总是紧紧的搂着他,亲吻他,弄得他根本移不开脚步,仿佛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一样。 戴鹏祥心想,熬过今天,等到婚礼结束,明天一定要去看他。 马骁穿着一身灰蓝色的西装来了。他匆匆的送了礼,就推说要回家照顾父亲,正准备离开,遇见了戴莉丝。马骁有些尴尬,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呐呐的站在那里直挠头。 两个人上次的不愉快还没有解决,这下撞见了对方,两个人都一些尴尬。戴莉丝后来听说大帅病倒了,心想马骁也不容易,可能也不能及时的来和她道歉。于是就非常的体谅马骁,放下所有身段,决定揭过不愉快的那一页去。她主动喊了他:“骁哥哥,怎么才来就要走呢?”戴莉丝穿着一套雪白的晚礼服,清纯又可爱。笑盈盈的说:“不再坐一会儿了?” “莉丝妹妹,恭喜恭喜,你们先忙吧!替我恭喜三哥。我父亲那边还等着我,就不坐了!”马骁心里还记挂着怎么救松亭,他也顾不上戴莉丝难看的脸色,匆忙的逃离了戴府。 按照计划,让松亭换了女装,扮成个仆妇的样子。松亭是唱旦角的行家,模仿起来惟妙惟肖丝毫不露破绽。他把戴鹏祥送他的每一件东西都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给他留了信。在他被囚禁的日子里,他每天都在挣扎着想逃离这个牢笼,可是现在真的要走了,要永别了,他又有许多舍不得。 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两人甜蜜的时光。 第一次见戴鹏祥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男人很危险,身上散发着致命的诱惑。他推不开他,挣不脱他。一次次沦陷在他火热的攻势下,被他按着后脑勺肆意的热吻。也许悲剧的命运从那时就开始注定。 他看着客厅的沙发,看见戴鹏祥坐在沙发上,怀抱着他,头靠着他的肩听他唱戏。笑着说这样更好听了! 他看着厨房,看见戴鹏祥有一次想给他做饭,把厨房弄得一片狼藉,自己生气骂了他,戴鹏祥委屈的搂着他,小声的说我错了。 戴鹏祥第一次说他爱他,两个人跪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抱在一起任泪水泛滥。 戴鹏祥靠在他腿上絮絮叨叨的和他说家里的事情,诉说自己的孤独和绝望,松亭安静的听,用手指轻轻的梳理着他的头发,抚慰着这个受伤的孩子。 这些画面清晰的就像昨天才发生的一样。可是这些画面,霎时间分崩离析,碎成齑粉。好像有个声音在宣告,时间到了!结束了! 他收拾好行李坐上了车,计划从京城的另一个门出逃。 “司机师傅,麻烦你把车开到皇冠大酒店。”松亭嘱咐到。 马骁大吃一惊:“你疯了!你不知道今天戴家在那里摆喜宴么?” 松亭平静的说:“我没疯,好歹是我这么多年的真心,容我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马骁便不再说话了。松亭对戴三哥的心如何,马骁还是能窥探到一二的,自此以后这两个人就天南海北的分开了,这还真的是最后一面了。仔细想想,马骁没理由拒接他这个要求。 车开到酒店旁边听了下来,司机正在询问要不要下车,正好看见戴鹏祥穿着一身笔挺的西服,怀里抱着穿着一身雪白的西式婚纱的新娘子,从车里走出来,登上酒店的台阶,一步步往上走。彩条,花瓣飘撒在天空中 ,溢满了浪漫甜蜜的气氛。四周的人都在欢呼,向这对新人送去祝福。 松亭看着他,微笑着。他内心很平静,竟然没有流一滴眼泪。过去的那么多年里,戴鹏祥无数次,像这样把他抱在怀里疼爱,从门口抱到卧室,从卧室抱到浴室。今后,他怀里的人再也不会是他。当他把爱与怨一起放在天平上的时候,爱居然战胜了一切。往后的日子,真心的愿他幸福安康! 很好,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很好,我们终于这样结束了! 松亭看着戴鹏祥的背影消失在酒店的拱门里,深呼一口气,如释重负:“开车吧!师傅!” 永别,吾爱! 两个人到了哨兵关卡处,马骁从车上下来! 守卫的士兵对他行了一个礼:“马部长!” “嗯!”马骁朝车里的人说:“下来吧!” 守卫兵见是一个系着头巾的妇女,没有太在意,按例询问:“这是什么人,要去哪?” “是我府里的一个丫鬟,老家有事情让她回去。我让司机顺便送一送!” “哦!马部长有心了!”士兵又向他行了个礼,示意开闸放行。 车开到城外,松亭终于舒了一口气,他准备去京郊的另一个地方乘车回苏州。“马骁少爷,多谢了!希望不会因为我的事,给你添麻烦!”松亭心中很是感激。 “松亭师兄,别叫我马骁少爷,你还叫我小瓶子就可以了!我和戴家关系还行,就算是三少爷知道了,也不会为难我的!过段时间自然就慢慢释怀了!”马骁故作轻松的笑笑,其实心里也没底。但是除了他,松亭的确没有办法求其他人了。 车子把松亭送到了车站,松亭下车取好了行李和车票。“小瓶子,我走了,以后咱们就再也见不到了!”松亭有些难受,眼泪流了下来。“有时间替我去看看师姐,清明上坟的时候,去师父的墓前提提我!” “我这一走,梓园只剩大师兄一人了。你一定要好好待大师兄!他只对你一个人动过心,万不能辜负了他!”松亭用手帕擦干眼泪:“走了!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此别过吧!” 马骁也难受的厉害:“放心,他是我唯一的挚爱,同样的错误,我绝不会再犯了!” “保重!” “保重!” 马骁坐上车看着站台上,松亭单薄的身影对着他挥手,慢慢的逐渐远去。未来不知道会怎么样,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此去经年,后会无期。 婚礼的第二天一大清早,戴鹏祥从自己的婚床上醒来,看着身边还在熟睡的新娘子,戴鹏祥蹑手蹑脚的从家里溜出来,直奔松亭的家。他特别想他,发疯了一般,整个结婚的过程让他非常不舒服。他心里憋屈的厉害,只希望能见他的小清。全程闭着眼睛,把新娘想象成小清才能勉强挤出一点笑容。要是他的小清能穿上婚纱该有多好看啊!想想就觉得迷死人了!以后如果有机会,一定要给他买一套叫他试试。 他兴冲冲的打开门,屋子里安安静静的:“亲爱的,还没起么?”他溜到卧室,发现没人。心想松亭可能是起床了在洗漱。“小清!”他来到洗漱间,没人。戴鹏祥开始又点慌,可是他不敢相信,自己锁了门,封了他出城的路,这个人怎么可能不见了!找了两圈确定家里没人,他颓然倒在沙发上。此时,他才注意到茶几上的东西,那全是自己以前送他的,这个人竟然一样都没带走。他看到水杯底下压着的信,他取来一看: “鹏祥,我走了!别再折磨我了,放手吧!我们好聚好散,好不好!往后的日子你要好好的过,忘了我!我爱你!永别了!” 戴鹏祥看着手中的信,杵着额头趴在茶几上哭的天昏地暗。他后悔了,早知道小清会离开他,他就不应该在最后的日子里对他那样!“小清,我错了!小清你在哪里!可以回来么!”空荡荡的屋子没有给他任何回答。 世上再也没有一个清秀的少年会在这个屋子里等他回来,最好的小清走了! 戴鹏祥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剜心割肉一般的痛苦在刺痛着他的躯体。他要去找他,他不能没有他! 过了一天戴鹏祥才拖着狼狈不堪身躯回到家,家里的人已经找了他一天一夜了。戴夫人气的直锤他:“你上哪去了!你媳妇都急哭了!” 蒋珊坐在客厅里装模作样的拿个手帕捂着脸。戴鹏祥也不回答,任母亲捶打他,他现在根本就形同行尸走肉一般,只有躯壳毫无灵魂。 戴夫人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心急难受,气的捶胸顿足。大嫂上来劝慰了戴夫人一回,说先让三少爷休息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便派两个小子丫鬟把先他搀上楼,回了他们的新房。 蒋珊见众人走了,也不理会倒在床上的戴鹏祥,独自坐在镜子面前敷面膜。头都懒得回:“唉!戴老三,我先和你说明白,你要去外头玩儿我可不管,但是明天要陪我回门,面子上的工夫还是要做好!”说完见戴鹏祥没有反应,便用穿着高跟鞋的脚去踢他:“听见没!要死死一边去,别躺在老娘旁边!” 第二天戴鹏祥才逐渐恢复了一点神志。他陪蒋珊回了家后就立即找人调查,结婚当天有什么人离开过京城。查询结果是,马骁当天送了一个丫鬟出城。戴鹏祥心里疑惑,一个丫鬟何必他亲自开车去送。于是就又让人去打听,大帅府近日可有哪个丫鬟回乡了。来回话的人告诉戴鹏祥说帅府近日并没有丫鬟回乡。戴鹏祥心中便有八分肯定了,送走的那个人就是松亭,只是不清楚松亭为何会和马骁扯上关系。这一笔账,他记下了!日后定要和马骁清算! 作者有话要说:  悲伤的不能自已...... 第57章 时至初夏,绿柳如茵,日头暖。师姐的孩子今日满月,高家摆了满月酒,沈溪舟和马骁都应邀前去了。许久不见,师姐见到他们两开心的不得了。 “溪舟,小瓶子,你们快坐!”师姐叫下人给他们送上了茶点。 汪雪莺细细的盯着沈溪舟看了看:“胖了些!”转头又开心的对十三说:“十三,该赏!” 十三口无遮拦:“小姐,并不是我的功劳,都是二少爷尽心尽力总给沈老板做好吃的!可不把人养胖了!” 汪雪莺笑盈盈的对马骁说:“小瓶子,你对你师兄还挺上心的!”她并未想多,不过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兄弟情义罢了。 听了师姐这话,马骁有些不好意思了:“当年在梓园师兄对我多有关照,如今这点小事,是我应该的,应该的!” 沈溪舟看他那老老实实的样子心中不禁好笑,他许久没见汪雪莺,一直担心她在高家的情况。如今一来看她面泛桃花,眼含秋水,十足一个贵妇人的样子,又见高家上上下下无不对她恭顺服从,这才放下心来。 “梓园如今怎么样了?”汪雪莺始终牵挂着自己的娘家,那毕竟是他父亲一生的心血。 “溪舟有愧师父的嘱托,如今松亭也辞了戏园,回乡去了,剩下我一人勉强支撑。”沈溪舟实话实说,如今的梓园真的不可以和昔日相比了。 “溪舟,不必自责,我听恪筠说了外面的事情,现在这情况,不能怪你!”汪雪莺心里觉得遗憾,也不忘安慰沈溪舟几句。 马骁听沈溪舟这么说心里也有些难过,昔日满院子的师兄弟,现在只剩下几个了。他趁汪雪莺去抱孩子,轻轻的拉拉沈溪舟的手:“哥哥,别难过,没办法的事!” 沈溪舟点点头,拍拍他的手,让他放心。 两个人又看了看小宝宝,宝宝白白胖胖的十分可爱,眉眼很像汪雪莺。这是夫人的内室,两人也不便久坐。一会儿,便退了出来,来到客厅和高恪筠说话。 “姐夫,别来无恙,府上的一切都还安好吧!”沈溪舟问道。 “哦,都好都好,倒是听你刚才说梓园的情况,不免有些担心。”那是汪雪莺的娘家,高恪筠自然很关心它的情况。 “姐夫,实不相瞒,我其实打算遣散梓园的众人。”沈溪舟说。 “啊?这是为何,若是有困难,不妨说出来,能帮的地方我尽量帮你解决。”高恪筠觉得他这个决定有些突然。 “如今的情况,梓园的再难回到当年的状况,走了好多师弟,琴师笛师也有因为避战,请辞回了家的。凭溪舟一人真的难以支撑,倒不如早日让众人散了另谋出路为妙!” “的确如此,日本人太可恶了!我们银行也受到了不少影响。”高恪筠又转身对马骁说:“马部长,不知道你们军方有没有什么要用兵的风向?” 马骁原本还想着沈溪舟突然说要解散梓园,心中不是滋味,心想哥哥怎么从来没和他提起过。被高恪筠这么一问,回不过神来,一时也不知道道该怎么回答。 “哦,是我失言了,不该打听这些机密的。”高恪筠见他不言语,以为是有什么机密不便透露。 “姐夫,目前上峰的意向一直不明确,我们底下的人也不便妄议用兵之事。”谈到这个话题,马骁又想到了部队的斗争,眉头皱了皱,拿出一支烟在叼在嘴上,正在兜里摸索打火机。沈溪舟见了一把就把他嘴上的烟夺过来:“少抽些!家里还有小宝宝!” 马骁乖顺的点点头,然后就看到高恪筠的表情有些奇怪,马骁只有无奈的笑笑。高恪筠暗自纳罕,总觉得这两个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超越师兄弟的亲密。 “听说日军在我国安插了不少间谍,我们银行前不久就盛传说松岛会社的社长就是个间谍!”高恪筠就像开玩笑一般,和两人闲谈。 “哦?是么?”马骁还是头一次听这种言论,想起之前和松岛的旧事,没想到这个人还有这样的身份。 “听说东北的地界如今都被日军掌控了,ZF好像有意向协议和谈,大家有些灰心,许多人都在往南边转移。哎......这世道......”高恪筠连连感叹。 沈溪舟则是默默的握紧拳头,想起了之前李宏之那群人的提议。 “对了!听说大帅病了,最近可好些了?”高恪筠又想起了这茬。 这回轮到沈溪舟奇怪了。他疑惑的看着马骁,心想怎么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没听马骁说过。 “是,前不久住了院,医生说是高血压脑出血,现在还是不能自己下床活动,家里请了看护照顾着,我也请假在家照顾了一段时间!”马骁回答。 高恪筠听完后,对马骁道了几声辛苦,希望伯父早日康复。三个人又聊了一会儿,马骁和沈溪舟才告辞。 两个人坐在汽车上,各怀心事,这次的满月宴意外的让两人发现,对方都有事情瞒着自己。 马骁觉得沈溪舟还是信不过自己,憋不住先开了口:“哥哥,你什么时候动了要解散梓园的心思,怎么也不和我说?” 沈溪舟反问;“那你呢?你父亲病了那么久,你也没和我透露一句啊!”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气氛有些紧张。 “对了,今天要去取照片了。”马骁让司机把车停在东大街,两人就下车了。 到了照相馆,取了照片,两个人挨在一起看照片。 沈溪舟盯着照片上马骁那个笑容,只觉得春风无限,美不胜收:“小瓶子,你真上相。以后该多照些相片才是。” 马骁眼里却只有他的哥哥,那个人似有些害羞的样子,抿着嘴,没有笑得很开,眉梢眼角却尽是喜悦:“哥哥,还是你好看,看我把你的头发梳上去,露出你的眉眼来,真帅!”马骁指指照片给沈溪舟看,再看看身边的人,竟然比照片上还要好看,忍不住抬头亲了亲他的唇角。 “大街上呢!别忘形!”沈溪舟提醒他,心里还是很开心。 “谁叫你那么好看,勾人勾的厉害!”马骁把责任推给他。 两人一路勾着小手指回家,之前紧张的气氛好转了不少。到家以后马骁把照片装进相框,端端正正的摆在书柜上,这样每天一进门就能看到了。 马骁做完这些,回头看见沈溪舟坐在圆桌边,朝他招招手:“小瓶子,过来!” 马骁乖乖的坐到他的对面。 “我们已经成亲了对不对?”沈溪舟严肃的问他。 马骁点点头,心情有些忐忑。他还没忘记刚才的事情。 “你家里的事情有些麻烦,所以你不想我担心你。”毕竟大帅府的事情,沈溪舟并不是一无所知,他能想象到马骁的处境。听说马大帅病重,他十分心疼马骁。 “嗯!”沈溪舟果然很明自己的心思。 “我首先向你道歉,梓园的事情,我也是出于相同的考虑对你隐瞒了。我们以后都别这样了,我们都不愿对方担心,有什么事情都只想自己一力承当,这样不好。以后不要了!”沈溪舟拉着马骁的手说着肺腑之言。 两个人随后展开了漫长的聊天,互相说明了这段时间以来隐瞒对方的事情,以及担心的问题,从中午一直聊到晚上掌灯时分。 沈溪舟听完之后心情复杂,阵阵的酸涩中隐藏着几丝甜。他才渐渐明白因为马骁坚持维持他们两个的关系,顶着多少压力,现在家里和部队里都有一堆麻烦有待处理。“你今天回家吧!好好照顾你父亲,然后回部队看看,别因为我这里耽误了大事!” “哥哥,你现在相信我对你是真心的了吧!”马骁趁机钻到沈溪舟怀里。 “嗯,快回去处理你的事情吧!不用老牵挂我,我不是小孩子了,自己一个人也习惯了!”沈溪舟搂着他,用下巴蹭蹭他的发旋。“你要记得你军人的职责,守护百姓,保卫疆土。” “别再说一个人的话了!你现在有我,是两个人!”马骁听他说一个人就觉怪心疼的。 “知道了!两个人!”沈溪舟心中暖乎乎的。放下所有的疑虑两个人坦诚的聊开了所有的事情,两颗心也贴的更近了。 马骁当天没有在他们的小家停留,依言回到家中。正准备去看看父亲的情况,就碰到方圆刚从大帅房间出来,脸色很不好看像是生气的样子。 “方大叔,你来了!”马骁上前打招呼。 他见方圆很生气,低着头不理他,便上去问:“怎么了,是不是父亲说了什么?” “你也太荒唐了些!”方圆咬牙切齿的说。 “到底什么事?”马骁不解的问。 “你.......你竟然喜欢一个戏子,一个......男人!”方圆压低声音说,好像生怕被周围的人听到,又好像是生气的厉害,声音都有些发抖。 “我是真心喜欢他,不管你们怎么想。”马骁坚定的回答。 “你怎么就这么犟!”方圆无法理解马骁,之前他说有心爱之人,方圆一直以为不过是个出身差一点的女孩子,也无妨。不曾想到马骁这心上人竟然是个男戏子,这完全突破了他可以接受的心理底线。一时间他都震惊到无言以对。“你这样做怎么对得起你母亲!” “这和我母亲有什么关系?我爱一个人,又不违法又不损害别人的利益,有什么可对不起的?”马骁理直气壮的说。 方圆倒吸一口凉气:“那好,如果你执迷不悟,那我也就没必要待在你身边了,从此以后我们两人便各走各路。” “方大叔!”他几乎是马骁身边仅有的,可以信赖人了,马骁很为难。“你果真要走?” “你若不改!我便不留!”方圆似乎在用自己的去留威胁他。 “那好吧!人各有志,我也不勉强!”马骁对沈溪舟是铁了心的,谁说也没有用。“方大叔,一路顺风,好走不送!” 方圆有些不敢相信马骁如此冥顽不灵,哀叹一声,摇摇头:“孺子不可教也!” 第58章 父亲的情况逐渐平稳了,马骁每每见父亲不管聊什么,总是要提起婚事,一旦涉及这一话题,两人谁都不肯让步,不免又有许多不愉快。马骁心想这样的情况下,两人还是少见为妙,马骁便和父亲告辞,提前结束了他的假期,回到了部队。 马骓如今已经完全接替了父亲,坐上了部队的第一把交椅,但这并没有改变三足鼎立的局面,马骓能调动的依旧只有他的嫡系部队,马骁和曹团长的部队依旧是各为其主。不过他和父亲不同,钱粮辎重等他事事亲自过问,趁着马骁不在的这段时间,用自己的人马逐渐渗透进去,试图把马骁完全架空。 方圆走了,马骁面对这个困局也很难处理,好在父亲的旧部对他忠心耿耿,短时间内他在部队的地位,还不至完全被颠覆。不过马骁心里清楚,如今在部队里父亲退居二线,方圆的离开,他手中的权利逐渐在流逝,他的地位已经变得岌岌可危。 日军与我军在东北一带从三月至今就一直战火不断,谁也不懂总司令的想法,他不但没有出兵增援,反而一再阻挠抗日前线,使得日军直逼平津。5月31日,国民ZF与日本关东军在塘沽签订了停战协议,承认了日本在东三省自由出入的权利。 马骁得知这个消息后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开始怀疑自己在部队的意义。上头的决定他不敢苟同,一腔报国的热血在暗地里却是愈演愈烈。 马骁正在气恼,只见曹华璋笑嘻嘻的走了进来了,笑面虎看见马骁的脸色不好,联想到今天的消息,便安慰道:“二公子,这是没办法的事,谁也不愿意是不是,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么!” 马骁知道他是总司令身边的人,于是便收敛了怒气:“曹团长,好久不见!!” “二少爷,如今你大哥那边似乎和你很不对付。”曹团长看着马骁一副笑模样,压根看不出他真是的情绪如何。“最近,他倒是对我不错,可是我还是觉得我看我两的缘分还不浅。之前和你说的合作之事,不知道你如今考虑的怎样了!”的曹华璋低声的对马骁说。 如今马骓掌权,没少给他小鞋穿,马骁一直心怀不满。曹华璋这个老狐狸肯定是看准了他们兄弟不和趁机来拉拢他。如今的形势大有改变,马骁不再是那个抢手的香饽饽了。目前的情形看下来,马骓不再和曹华璋针锋相对了,似乎对他有拉拢的意思。若是自己再推三阻四,这两人一旦联手对自己可就大为不利了。马骁很快想明白了这里面的道理。虽然他心里清楚,曹华璋此番前来存心不良,也无可奈何,如今之计也只有与他结盟了。 “曹团长,我年轻见识短,能得你的指导自然是不胜荣幸!”马骁说完自己都有些受不了,拿出一支烟来准备点上,压压心头的烦闷。 曹华璋听他这么说,自然心满意足。见他要抽烟,便上前轻轻压住了他准备抽烟的手:“二公子,试试我的这个!”他递上来了一支烟。 马骁收起了自己的,把曹华璋递给他的接过来,曹华璋便凑上去帮他点了。马骁吸了一口觉得味道有些不同:“这怎么和我平素抽的那些不一样呢?” 曹华璋笑道:“二公子果然敏睿,这里头可是加了好东西的!” “什么好东西?”马骁问。 “□□!”曹华璋说完便拿出一整条那种特制的香烟来,递给马骁。 马骁是听说过这东西的,登时脸色就变了,瞪着曹华璋。 “哎哟!二公子你别紧张,这东西的厉害我也知道,你别这么看我。里头加的很少,没关系的。你有所不知,这东西也不全是坏的,它还是一味治咳嗽头疼的好药啊!”曹华璋说的头头是道:“最近我看你被你的好大哥气的够呛,让你舒舒心。别看这么点东西,可不便宜啊!” 这个节骨眼上,两人才刚刚结盟,马骁也不便推辞,硬着头皮收了下来:“那就多谢曹团长了!” 曹华璋笑着说:“这有什么可谢的啊,日后你烦闷之时点一支,保管烦恼全消,快活似神仙呐!” 临走之时曹华璋还不忘叮嘱:“二公子,你若是抽着好了,再来管我要啊!管够!” 马骁笑嘻嘻的送走了他,看都不看的把那盒烟扔到了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里。 沈溪舟依照自己的计划把梓园的众人遣散,那些小徒弟早就心不在焉了,见梓园凋零,都起了想走的心,如今得了沈溪舟的话自然是愿意的,都去东厢房收拾包裹,准备另谋出路。唯独十三不肯走,低头揪着沈溪舟的褂子:“沈老板,我家里头早就没人了,我伺候了你也有一年多了,你别赶我走,着兵荒马乱的,你让我去哪好啊!”十三直抹眼泪。 沈溪舟也不忍心:“你跟着我,可没法像以前那样给你工钱,你可还愿意?” 十三拼命的点头:“愿意的,愿意的,只要沈老板给口饭吃就行。” 沈溪舟心想,这孩子的确没个地方可托付,梓园也需要有个人照看,便留下十三。 沈溪舟这日和莫小柯唱完戏,又遇到了李宏之。见李宏之垂头丧气的,沈溪舟便问他为何如此。 李宏之无奈的笑笑,拿出一份报纸放在桌上:“沈老板,你看看今日报纸的头条新闻便知道了,这个协议一签,代表ZF已经全面退让了,我们还有什么可挣扎的呢!” 沈溪舟急忙接过来,仔细的看完,胸中涌起了强烈愤慨之情。“这等丧权辱国的协议,不看也罢!” “我原本立志要除掉那个松岛,如今看来也没必要了!”李宏之拿出一壶酒,借酒消愁。仰头大呼:“国之将亡已......” “你别灰心!”沈溪舟下了决心。“松岛的事情交给我吧!” “沈老板,你考虑好了?”李宏之双眼发亮,望着沈溪舟。 “你肯定他是间谍!”沈溪舟再次确认,总不能错杀了好人。 “我以人格担保!”李宏之随即出示了他们调查到的关于松岛的信息,此人潜伏在京城那么多年,向关东军司令部传递了许多京城的经济情况,军事布防等机密。 “好!那就请你回去,等消息!”沈溪舟下定了决心。 “沈老板,你是要单刀赴会啊!你需要什么接应什么布局,你就和我们说说啊!我们几十个兄弟就算拼尽性命也会助你成事的。” “越少人涉及越好!”沈溪舟决意做一回孤胆英雄。“只不过我若出事,有一个小兄弟要托你们照顾。”沈溪舟把十三托付给李宏之。“他是贫苦人家的孩子,你千万好好待他!” 李宏之一抱拳:“我必定当他亲兄弟般对待!” 沈溪舟点点头,转身离去,李宏之望着他的背影,敬佩的到了一声:“英雄!珍重!” 回到家沈溪舟便在心中盘算着,如何行事,如何能不让松岛起疑。他又想到马骁,其实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及时脱身,万一被抓住,或者行事失败了,应该不会连累到他。他也舍不得他的小瓶子,可是这世上在没有人比他更有机会完成这次的刺杀。这一回家国情怀胜过了爱情,他不得不把这些先放在一边。他取下书柜上两人的照片,轻轻摩挲着相片中的马骁,心想若有命回来,一定好好和马骁道歉,马骁定能体谅他的选择。 好在老天相助,第二天早晨他就听见十三来找他,说是李管事又来了,在梓园的花厅坐着等他来。沈溪舟心中暗自叫好,便立即收拾好,跟着十三回到梓园。 沈溪舟依旧装作很不高兴的样子:“李管事,上次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为何你还来纠缠?” 李管事眯着眼睛,有些得意的问:“不知道沈老板是否看了昨天的报纸!” 沈溪舟听后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给了他一记眼刀。 李管事也不理,依旧自说自话:“沈老板,你看,如今我们中日友好和平,也不打战了,你来我们府上唱一场戏就当促进中日文化交流!” 沈溪舟压抑着心中的怒火,真想剥了这李管事的皮看看他长的什么心,明明他自己也是中国人,为何要提日本间谍卖命,祸害同胞!沈溪舟更是坚定了要杀松岛的心。 “想都别想!我还是那些话!”沈溪舟不敢太快答应他,怕他起疑心。 “我就知道你还是这一套。沈老板,人总要学会审时度势,如今的形势,你们梓园已经无戏可接了。你这样还维持的下去么?”李管事眯着眼睛,打量着冷冷清清的梓园讥笑道。 沈溪舟趁势装出心虚的样子。 李管事似乎有些得意:“你一场戏,我们松岛老板给你这个数!”李管事用手比了五个手指。 沈溪舟问:“五十?” “五百大洋!”李管事仰着头骄傲的说。 沈溪舟装作动心的样子,犹豫了一会儿。“你容我考虑考虑!” 作者有话要说:  惊心动魄,尽在下一章! 第59章 沈溪舟数日后便和李管事定下了表演的时间。李管事以为沈溪舟缺钱无可奈何,所以并没起疑。回家和松岛说了沈溪舟的条件,松岛一一答应了。沈溪舟一共提了三个要求:第一不要琴师笛师,第二不去松岛家,而是松岛来梓园。第三,松岛可以带护卫随从,但是唱戏的时候只能他们两个人在场。松岛对沈溪舟仰慕已久,听见他答应了单独为自己表演,便无不应允了。 沈溪舟做好这些准备,便告诉了李宏之他们,自己的计划,李宏之带着他们的人在梓园附近观察好地形,做好埋伏。所幸的是梓园周围小巷子居多,比较适合藏身。 “千万要小心,得手之后你就立即从西苑的围墙边翻出来。我们在那里接应你!”李宏之反复强调。 “我记下了!”沈溪舟抿着嘴点点头,心突突的跳着,他虽然也在戏台上演过各式各样的英雄,可是现实中的确从来没有动过杀生的念头,别说取人性命,就是杀鸡也不曾做过,他没法不忐忑。 “沈老板,我替四万万同胞谢过你,你的壮举我们将铭记于心!”也许李宏之看出了他闪烁不定的眼神,所以才这么说。 “嗯!交给我吧!”沈溪舟坚定的回答。 马骁好不容易与部队上一干人等周旋了两个星期,回家看过了父亲后,便匆匆的去市场买菜回他们的小家做饭。 他准备了凉拌青笋,腌笃鲜,莼菜鲈鱼烩三道菜,他正在处理着鱼,就听见开门声。马骁低头弄鱼:“哥哥,回来了?” 马骁感觉到沈溪舟进门走到他身后,和以前一样从背后抱着他。可这次不一样的是,沈溪舟似乎抱了很久。 “哥哥,怎么了?有事么?”马骁感觉到了沈溪舟有些不安。 马骁转过身去,看见沈溪舟还依恋的靠着他的肩背。他洗洗手,回身把他抱住:“不开心么?” 只见沈溪舟摇摇头,依旧紧紧抱着他,半晌才说:“今晚住下吧!” “哥哥,是想我了么?”马骁心里甜丝丝的。 “嗯,想你!”沈溪舟说完轻轻的吻了他的唇。 马骁本来做好准备迎接一个热吻的,可没想到沈溪舟只是轻轻的碰了碰他的唇就分开了,有点点失望。 两人吃完饭,马骁便黏在沈溪舟身上,要他抱要他亲,用尽浑身解数,沈溪舟都不为所动。马骁许久不见对方,身心都甚是思念,心想沈溪舟白天说让他住下来,肯定是想好好亲热一番,可是却不想沈溪舟异常的冷静。他把马骁放在床上,给他拿了杯温热的牛奶:“你忙了一天,喝了这个睡得好些。” 这么温柔贴心的沈溪舟自己怎么忍心拒绝。马骁乖乖的喝了躺下,他钻到沈溪舟怀里,依旧不死心,手脚不老实的到处游走,很渴望发生点什么。可是不知怎么的,眼皮很重,不一会儿他就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睡了多久,恍恍惚惚听见外面传来激烈的敲门声。马骁眼睛都睁不开,懒得理,于是伸手推推睡在旁边的沈溪舟:“哥哥,开门去!”这一推才发现身边早就没人了。马骁慢慢醒过来,看见西边的窗户里透入了橘红的阳光,难道现在已经是傍晚了,他拿出枕头底下的手表看了一下,时间是下午六点三十四分。没想到自己竟然睡了那么久!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急促。马骁头还晕乎乎的,勉强支撑着坐起身来,大声的说:“谁啊!来了!”他草草的披了衣服起来开门。 “二少爷!我是十三!”门外传来了十三焦急的声音。 马骁打开门,见十三着急忙慌的跑进来:“今天中午,梓园来了很多人......我被几个人带到一个不只是什么地方的,院子里锁了。不过他们没绑我,我从窗户里爬了出来,就赶快来找你了!” “师兄呢?他人呢?”马骁心脏突突的跳,难怪昨天沈溪舟那么反常,果然有事。 “不知道,我被带走的时候,他还一个人在院里练习。可是我跑出去后,回到梓园就看见很多人守在门口。我也不敢进去,就跑来找你了。”十三又惊又怕,瘦小的身板瑟瑟的抖着:“沈老板他......不会有事吧!” “不知道!我去看看!”马骁一边快速的穿衣服,一边猜想沈溪舟究竟去干什么了。他穿戴完毕才发现枪托里的手/枪不见了!“糟糕!”他大喊一声,冷汗都出来了! 与此同时,梓园里静悄悄的,只有留声机在放着《牡丹亭.寻梦》的伴奏。沈溪舟也没装扮,就穿一身黑色的薄稠长衫,站在空荡的戏台上唱道:“偶然间心似缱,梅树边。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待打并香魂一片,阴雨梅天,守的个梅根相见。” 那松岛在台下,吃着点心,品着香茗,好不惬意,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沈溪舟。沈溪舟唱完这一段,对着台下行鞠了一躬。松岛大声叫好,随之还报以了热烈的掌声。 沈溪舟换了张唱片,正打算准备唱下一段,谁知一回头,那松岛竟然走上台来,一把抓住沈溪舟的手:“沈老板,你真是让我想的好苦啊!” 沈溪舟万万没想到这个松岛对他还有这份心思,本来就紧张的他,手心里直冒冷汗。 松岛见他不说话,便得寸进尺的靠得更近了:“你若是从了我,今后还有许多想不到的好处,嗯!”那个人见沈溪舟也不挣扎还以为是默许了,便大着胆子伸手往他脸上摸去...... 马骁发现枪丢了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慌忙回家叫上了司机老赵,开着车带着十三直奔梓园,眼看就要开到梓园了,车开到蛐蛐巷口便听到了“呯”的一声枪响划破了寂静的空气,传到了马骁耳朵里!那一刻,他的心都暂停跳动了一秒! 司机也慌了神,一脚刹车把车停了下来。 “快开车!”马骁大喊。 车开到西苑的围墙就看到沈溪舟慌慌张张的翻墙出来,马骁颤抖着,叫司机停车,打开车门朝沈溪舟大喊:“哥哥,上车!” 沈溪舟失焦的双眼捕捉到马骁,终于回过神来,迅速朝他跑过来。 马骁一把将人拉进车里,冷静的和司机说:“快开车,去高家!” 马骁从未这么害怕过,他以为他要失去沈溪舟的那么一瞬间,比他自己在战场上差点被飞弹击中时的濒死感更加强烈。 马骁紧紧握住沈溪舟的手。发现他满手都是血,再看沈溪舟的黑绸长衫,胸口到腹部,仔细一看全是血迹,另一只手还紧紧握着手/枪微微颤抖着。“哥哥,你没事吧!” “这血,是松岛的!”沈溪舟也很害怕,他还没从刚才的刺杀事件中回过神来。但他感受到了马骁微微震颤的手指传递过来的惊恐,也紧紧的握住马骁的手,想告诉他,自己没事。 马骁从未想过,沈溪舟他竟然舍得,抛下自己去铤而走险。他恼恨,不久前才说两个人要坦诚相待的那个人,竟然瞒着自己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车开的很快,转眼便到了高家,三个人便下了车。马骁嘱咐惊魂未定的司机在门口等他。然后就独自上前拍门。“我是马骁,快去找你们小少爷,有急事!”高家的管家见他上次满月酒的时候来过,知道是他们小少奶奶的朋友,于是迅速去通报了。 汪雪莺和高恪筠本来才用过晚饭,欢欢乐乐的在逗孩子玩。见管家来报就觉得奇怪,这个点了马骁能有什么急事。汪雪莺也不放心,便把孩子交给奶妈,跟着高恪筠一起出来了。 大门开了,马骁迅速的把十三和沈溪舟送了进去,拉着满脸震惊的高恪筠说:“姐夫,进去说!” 高恪筠看了看三个人都是一脸惶恐,意识到事情严峻。他遣散了一众下人,把他们三人带到了书房。 “师姐,劳烦你给师兄寻一身衣裳来。”马骁对汪雪莺说。汪雪莺看着浑身是血的沈溪舟慌忙的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听了马骁的话连忙出去去找衣服。 高恪筠比较沉得住气,他急忙拉住马骁问:“好歹要告诉什么事,我才好应对啊!” “他把松岛正光杀了!”马骁冷静的回答。 这下高恪筠说不出话来了!呆坐在椅子上。十三更是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师姐颤抖着递了衣服过来。马骁接过来:“十三,还愣着干什么,快帮沈老板把衣服换下来。” 十三回过神来,把衣服换了。马骁接过那些染血的衣服和□□,准备离开。 他对汪雪莺说:“师姐,姐夫拜托!我只信得过你们,千万替我保住他!” 说完他就坐上车走了,他让司机找了个无人的荒郊,把那件血衣烧了,然后再开车回家。他对司机说:“赵师傅,今晚你没和我出来过,你在家陪老婆孩子!记住了么!” 赵师傅惶恐的点点头,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处理完这些,马骁才回到他们家,看看父亲安稳的歇下了,便回到自己房间处理好了那把手/枪,静静的坐了半天,独自整理了一下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谁都无法预测,这场刺杀日后会带来什么样的轩然大波。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我男神最后一次唱戏了QAQ 第60章 直到第二天,沈溪舟才慢慢的回忆起了那天惊心动魄的经历。他本来还想趁松岛听戏听得专心时,再伺机掏出袖子里的手/枪给他一枪.没想到那人竟然主动走上台来,就站在他面前。他深呼吸控制住自己的手,尽量不要发抖,不要错过这天赐的良机。然后掏出手/枪,准确无误的抵在那人的心脏位置,果断的扣动了扳机。 望着松岛的瞳孔逐渐散开,似乎不敢相信沈溪舟的做法,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胸膛汩汩涌出的鲜血染到沈溪舟的身上。门口的守卫听到枪声,就有人跑进来大声的用日语询问。沈溪舟似乎听到门外又陆陆续续传来一些手推车木质轮胎吱呀吱呀的声音,一群人在门外争吵声。应该是李宏之他们行动了,故意拖慢守卫的行动速度。他看着松岛什么声音都没发出,就像一滩烂泥一样倒下去,又去触了触他的鼻息,确定他完成了这个刺杀任务后,才快速的按照既定的逃生路线跑了出去...... 十三给他端来了粥,他也没有心情去尝粥是什么滋味。囫囵的把粥吞了下去,才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四周没有窗子,天花板的一角可以看到个通风口,应该是一间地下室。面积不大,里面放着两张单人床,供他和十三容身。 “沈老板,你真的杀了人?”十三还是不敢相信,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 沈溪舟看看他,点点头。 “那个日本人的确是坏,天天来骚扰你,可是也不至于......”十三小声的嚷嚷。 沈溪舟摇摇头,十三毕竟还是个小孩子,这些家国大事他根本不懂得。 “吱呀”的一声门打开了,汪雪莺红肿着双眼走了进来。“沈溪舟,你真是胆大包天你!”她气呼呼的挥着拳头锤在沈溪舟身上。 “师姐,对不起,我不想因此给你带来麻烦。”沈溪舟没有躲避,任凭她一顿捶打。 “你怎么就成了这样,你知道不知道,现在外面到处在通缉你。你以后要怎么办!”汪雪莺担心的不得了。 “还有命回来就已经是万幸了,不能奢求其他。”沈溪舟垂着头。 “梓园就这样毁了!你对得起父亲么!”汪雪莹不可控制的流下了眼泪。 “师姐,对不起!”这触及了沈溪舟最愧疚最脆弱的神经。“可是松岛我必须杀!”他斩钉截铁的说,毫不后悔。师傅从小就告诉沈溪舟做个男子汉要忠君爱国才算顶天立地,若是他知道这件事,也肯定会原谅他的。 高恪筠随后走了进来,他拍拍汪雪莺的肩膀,然后对沈溪舟说:“溪舟,刚才警察局的人已经来过我们家了,我一一应付了。咱们家如今暂时是安全的,委屈你先在这里避避风头,等时机成熟我在想办法送你去其他地方。” “有劳姐夫费心!”沈溪舟很感激高恪筠所作的一切。“只希望不要连累到你们。” 沈溪舟没注意到高恪筠身后还有一个人,那个人非常生气,他从高恪筠身后走出来冷冷的说:“你就知道考虑别人,那我呢?” 沈溪舟抬头一看,原来是马骁!心里又愧疚又欣喜。 只听见马骁对众人说:“师姐,姐夫,十三,你们都出去一会儿,我和他有事情单独说。” 汪雪莺从昨天起,就有点疑心两人的关系了,听马骁这么说,更是坐实了自己的想法。出来以后他便喊十三单独询问。十三只好向她一五一十的交待了。汪雪莺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两人竟然是这样的关系!她一直以为沈溪舟喜欢的是李小姐,如今十三这么一说,汪雪莺再回想两人之前在梓园的点点滴滴,沈溪舟曾经做出的那些,让她觉得奇怪的事情就似乎都变得合理了。他不得不相信,他的初恋爱上了他的小师弟这个事实。 地下室内,马骁很生气,沈溪舟坐在他旁边,轻轻的拉他的手:“小瓶子,对不起!”马骁仍然梗着脖子丝毫不理会。沈溪舟平生也没和谁说过个道歉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哄他,不知所措,只有从身后紧紧的抱住他。 “在你谋划这件事情的时候,可曾考虑到我!”马骁问。 “考虑了!可是我没别的选择,如果我不这么做,几乎没有人可以消灭那个间谍。”沈溪舟老老实实的回答,鼻尖蹭着他的颈窝,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沈溪舟,我们成亲了,我们说好了彼此坦诚的,可是你呢!”马骁的语气又急又气。“现在外面一片混乱,日本人和警察到处派人在搜捕你,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沈溪舟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有紧紧的搂着微微颤抖的马骁。 “你说你考虑了,你就不怕,你死了,剩我一个人么!”马骁几乎带着哭腔,他太害怕了,他不能再次失去他。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心只想为百姓为国家尽力,是我忽略了你!”此时沈溪舟那些报国的热血平复了下来,他也后怕,非常害怕,差一点他就见不到他的爱人了。 然而还未等两人诉尽心声,门就打开了。两个人来不及分开,被进来的汪雪莺撞见了两人紧紧相拥的画面。 “嗯哼!”汪雪莺提醒两人,他们愣了一下才迅速的分开了。“小瓶子,你快走吧!你进来的时间长了令人起疑,你师兄更不安全了。” “好,那我走了,部队上还有些事情。”马骁站起来和师姐说话,然后又拉着沈溪舟的手说:“近期我可能不能过来看你了!你好好的,耐心等我!” 汪雪莺有点不好意思看这个场景,扭过头去看着门口。 沈溪舟不知道马骁这一走,日后会怎么样,自己会不会被抓住,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他。想到这些,他站了起来,紧紧的搂着马骁不管不顾的热烈的吻着,好半天才松开:“原谅我,好不好!” 马骁被松开,侧脸一看就看到面红耳赤的师姐,自己也不好意思了,他迅速的亲吻了一下沈溪舟的脸庞就出门了。 多年以后,沈溪舟每次回想起那天的离别来,都觉得后悔。当时要是知道日后两个人要分开那么久,马骁会受那么多罪,他无论如何也不肯让他一个人独自去经历这些。 马骁回到部队上,才发现松岛正光这件事的影响甚至扩散到了部队中来。中午吃过饭后刘志涛走进来坐在他办公室。 “马部长,你听说了没有?松岛正光是被一个戏子杀的!”刘志涛用闲聊的语气和他说。 马晓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他努力的深呼吸一下,才平静下来。 “可是戏子哪来的枪,我就怀疑是不是日本人胡编乱造,故意制造矛盾所安排的阴谋。”刘志涛和马骁也算是一起出生入死,一起分馒头吃过的好兄弟,说话直来直去也不避讳。 “哎!你今天怎么不说话啊!”刘志涛反问。 “这个事情我不了解情况,没什么说的。”马骁故作平淡的说,幸好部队里知道他和沈溪舟关系的人只有方圆和他父亲,方圆已经走了。而他父亲如今的情况也无法和别人透露什么。 “我今天被你那个大哥叫去开会,还收到些新消息。”刘志涛现在属于部队中的纠察队,负责监督部队中众人的言行举动。他贴着马骁的耳朵小声的说:“日本的法医从松岛的尸体上取出了弹头,认出了是咱们部队上用的弹头,你大哥要我们近日注意观察士兵们的言行,要注意可疑人物,及时上报。” 马骁听完后心跳的扑通扑通的,他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依旧努力的维护着脸面上的平静。 刘志涛坐到椅子上接着说:“依我说啊,那个戏子倒是个英雄,不像那位”他伸手指指上面:“一直犹豫不定,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别妄自议论了!”马骁听他说的话过了,便提醒他。 “哎!我也就跟你这儿说说,别人跟前我肯定是只字不提的。”刘志涛说:“我倒是愿意上战场去杀那些日本兵!苦于没机会啊!” “嘘!”马骁竖了根手指在嘴唇前面,再次善意的提醒刘志涛。 刘志涛耸耸肩膀出门去了。 部队中查来查去也没头绪,慢慢的这事情也就平息了。 马骁回到家里,就被父亲的贴身看护,请到了父亲的卧室。 父亲摈退了下人,让马骁坐在床头,拿着纸写:“沈溪舟杀了松岛?”虽然他足不出户,可是每天都在家看报纸,获取最新的新闻。 马骁有些吃惊,但还是郑重的点点头。 马大帅又在那张纸上写到:“沈溪舟的同伙是你?” 马骁在父亲面前无法辩解,严格来说其实他不算是同伙,勉强算是个被动的同伙,可现在说这些都没意义,那把枪的确是他的,他只有点点头。 马大帅见他承认了,立即皱起了眉头,呼吸都变急促了。 马大帅迅速把前面那张纸撕的粉碎,扔在床边的痰盂里。重新拿了一张白纸,在纸上写下:“明天去戴家提亲,否则谁都保不住你!” 马骁叹了口气正要解释,父亲举手示意他别说话,又继续在那张纸上写到:“若你不去,就别再叫我父亲!”然后将纸笔扔到马骁旁边,转身背对着他不再言语。 马骁非常无奈,可是转念一想,也是时候应该和戴莉丝说清楚了,明天干脆顺着父亲意思去一趟戴家,坦诚的说明情况。于是他对父亲说:“知道了,我会去的!” 大帅这才翻过身来,继续拿起纸和笔写到:“带着肖平去,提亲的东西我已经让他准备好了!” 第61章 戴夫人毫无意外的接到马骁的电话,她原本心里有许多不满,听到马骁说明日会过来拜访,就决定为了她心爱的小女儿忍住了那些责问的话,温和的说:“路上小心,明天早点过来!” 戴夫人去到戴莉丝的房间,敲敲门。“小妹,你的骁哥哥,明天估计会过来咱们家提亲!” “真的么!”戴莉丝原本还在梳妆台前梳着头发,听母亲这么一说,开心的跳了起来。 戴夫人心里知道,马骁目前只有与戴莉丝结婚才能稳定他在部队的地位,也才有资格和他大哥抗衡,他是个聪明人自然会在这么选择,而戴家也很乐意有一个手下有些兵马的女婿。然而她不愿意把这些事实告诉戴莉丝。她的小女儿在他心中宝石一样纯洁无暇,她喜欢马骁,和他结婚就是她长久以来的心愿。戴夫人当然不能让她知道两家人,都是出于结盟和稳定地位,才同意的这一桩婚姻。 “你骁哥哥心里一直都是有你,以前不过是部队上太忙,有时候急躁了一点。日后慢慢成熟了,就都好了。”戴夫人温柔的抚慰着她的心肝宝贝。她当然希望小两口以后和和睦睦的过日子所以帮着这个未来的女婿说了许多话。 “嗯,他父亲病得很重,他心里不痛快,我知道的。”戴莉丝像是在安慰自己一样,她一直坚定的认为这个小时候就喜欢的哥哥一直都很喜欢自己,他所有不好的行为她都能够解释。 “好了,早点睡吧!明天要美美的去见你的骁哥哥!”戴夫人让杜鹃给她收拾洗漱,然后就离去了。 “小姐,真羡慕你!”杜鹃高兴的说。 “羡慕什么啊!”戴莉丝有些脸红。 “羡慕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啊!”杜鹃说:“小姐,我想你之前在你大嫂她们家作的那套婚纱礼服,到时候穿起来一定很漂亮,然后拉着二少爷两个人走上红毯.......简直好看极了!”戴莉丝听了杜鹃的话,想象着那个画面心里美滋滋的。 杜鹃想到了最重要的一点,忙拉着戴莉丝说“小姐,你到时候嫁去马家,可千万要带上我啊!我两从小就在一块,我可舍不得离开你。” “知道了,小杜鹃叽叽喳喳的好吵啊!”戴莉丝和杜鹃收拾好就睡下了,一夜好梦。 第二天一早就见到马骁便带着肖平早早的来到了戴家。戴夫人和下人清点着礼物,礼物不仅丰盛,而且都是成双成对的,做足了求亲礼物的样子,戴夫人十分满意。 马骁没见到戴莉丝,有些奇怪:“伯母,莉丝妹妹呢?”往日,只要收到他要来的消息,戴莉丝一定是早早的就守在门口等候了。 “傻小子,心急什么啊!”戴夫人笑眯眯的,她今天故意不让戴莉丝下楼,和她说是骁哥哥来提亲,她应该矜持些,让她梳洗打扮好端端正正的坐在楼上。 “她在楼上呢,你自己上去和她说吧!” 戴莉丝哪里坐得住,一直趴在窗口,看见马骁从车上下来就恨不得立即跑下楼去。幸亏杜鹃拦着,这才忍住了。“杜鹃,你说骁哥哥在楼下和母亲说什么呢?怎么还不上来。” “小姐,你别心急啊!”杜鹃话音刚落,门就打开了。 “莉丝妹妹,这几天你还好么?”马骁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穿着深蓝色的西服,打了个黑色的领结,庄重又帅气,好像梦一样,这个心心念念的人就这样出现了。 杜鹃连忙识趣的退下了,留下两个人好说话。 “骁哥哥,这几天我很想你!”杜鹃一出门,戴莉丝就直接说出来心声。 “对不起,之前那样对你,实在是家里的事情太乱太多。”马骁诚恳的道歉。 “我知道,我不怪你!”戴莉丝心怦怦直跳,期待着对方向她求婚。 “莉丝妹妹,今天我来是有事要和你说。”马骁的语气严肃,戴莉丝点点头,心想要说了终于要说了。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在我心里,你一直是个可爱的妹妹,你特别好,在我遇到过的这些人当中,没有谁像你一样那么纯洁无暇,那么天真善良,能遇到你,是我的福气!”马骁望着戴莉丝的双眼。 戴莉丝几乎要沦陷在他那双明亮的眼波里:“骁哥哥,我也很庆幸,今生能遇到你!”戴莉丝心想,骁哥哥,接下来该说求婚的话了吧! “之前,有一天,我和你讨论过结婚的问题,你还记得么?”马骁问道。 戴莉丝点点头。 “我想我不能和你结婚,抱歉!”马骁小声的说,似乎有些不忍心那么残酷的让戴莉丝听到这个消息。 “什么?”戴莉丝如遭雷击,整个人一下子从粉红的梦想中,直接被扔到残酷的现实中!她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过于激动听错了。“骁哥哥,你在说什么?” “我不能和你结婚,抱歉之前对你开了那样的玩笑,给你造成误解了。” “为什么?你不是也喜欢我么,你说过的!”戴莉丝极力的在确认这个问题,她一直坚信她的骁哥哥是爱他的:“是不是你父亲不喜欢我,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愿因,骁哥哥你有什么顾虑的地方能告诉我么,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他好不好!” 马骁愧疚得说不出话来,可是他不能再这样不明不白的给戴莉丝希望:“我喜欢你,是像喜欢妹妹一样的喜欢你,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对不起......” 马骁的声音很轻,像一根羽毛一样轻轻的掠过戴莉丝的心,却把她的心割开了好几道血淋淋的伤口。 她不敢相信她听到的话,呆坐到床上,她一直坚持的,坚守的梦,就这样破碎了。她不敢相信,她颤抖着进行最后的挣扎:“骁哥哥,你怎么知道你喜欢我,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你不讨厌我,我们可以结婚以后再慢慢培养感情,我很好的,我很喜欢你,说不定你也会慢慢爱上我的!”她从未这样的让步过,卑微到了泥土里,只为能留下他。 “不会的,我已经有爱人了,真的没有办法和你结婚。”马骁回答的没有一丝犹豫,看到戴莉丝绝望的脸,他十分不忍心:“妹妹,你不要难过,你这么好,值得更好的人来疼爱,忘记我吧!好不好!” “骁哥哥,可是我只想要你!”戴莉丝一再哀求,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和马骁之外的任何人在一起。“你说过的,你喜欢我!如果要结婚就把我娶回家!骁哥哥,你不记得了么?” “妹妹,对不起,我以前不知道轻重,和你开了那些玩笑,让你误会了。” 戴莉丝心想,骁哥哥,你真残忍,你把过去的所有甜蜜都用一句开玩笑代替了,那些我最珍视的情谊,现在你告诉我都是假的!戴莉丝颤抖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床上。刚才她还想着她的骁哥哥会怎么向她求婚,现在马骁就来告诉她一切都是假的,这让她如何接受。 “妹妹,如果你生气了,你就骂我打我都使得。只要你心里能好过一点的话。”马骁知道自己伤害了她,愿意尽力去补偿。 “骁哥哥,你究竟喜欢的是谁?”戴莉丝从未听说马骁和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女性有过亲密的往来。 “你真的想知道?”马骁反问。 “你告诉我,我才能死心。”戴莉丝心有不甘,她想知道自己到底比别人差了什么。“是哪家的小姐让你这么死心塌地?” “他不是小姐,是个男的,你也见过的。”马骁考虑到沈溪舟现在还是被通缉的身份,不想多透露。 “......”戴莉丝不敢相信的望着马骁“骁哥哥,你疯了吧!” “你不相信很正常,可是我保证我说的是实话。”马骁说。“莉丝妹妹,你可以想象一下,我如果现在不和你坦白,娶了你之后,你才发现。这样你是不是更难受,你是我的小妹妹,我不愿意这样欺骗你,我希望你,没了我会更幸福更快乐,有一个真正爱你的人,去疼爱你一辈子。” “骁哥哥,你就不能......不能骗我一辈子么?”戴莉丝泪流满面,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悲伤。 马骁陪着她坐了很久,轻轻拍着她的肩,耐心的安抚着她。直到她不再哭泣,才问她:“心里有没有舒服一点?” 戴莉丝点点头。 “还要不要我陪你?” 戴莉丝摇摇头。 “我叫杜鹃进来,好不好?” “不用了,我想单独待一会儿。”戴莉丝回答。 马骁看着她情绪平复了很多:“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有时间会过来看你的。”马骁冲着他笑笑:“我还要和你学英语呢!” “好,我还教你!”戴莉丝勉强挤出一点笑容。 “那我回去了!” “好!” 马骁走了出去,戴夫人见他出来就问他:“说的怎么样了?” “嗯,都说好了!”马骁回答。 戴夫人满心欢喜,想着可以和马家大夫人商量着选日子了! “再见!伯母!”马骁礼貌的道别,坐上了车。 杜鹃看马骁走了,便喜滋滋的准备了好吃的点心,想去恭喜小姐,顺便想见识下,求婚的戒指什么样。 推开房门,杜鹃便看到戴莉丝穿着那套之前做好的婚纱,躺在床上,手腕处鲜血直流! “啊!”杜鹃打翻了手中的盘子。她对着外面匆匆赶来的众人大喊:“快来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戴莉丝是最可爱的小可爱,她以后一定会幸福的! 第62章 本以为刺杀的事情,会随着时间慢慢平息。可是没想到,时隔一个月的时间,刺杀的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关东军以松岛的死为借口,要求马骓交出凶手。马骓被逼得毫无办法。只有向上汇报,被总司令怒斥了一顿以后回来,马骓灰溜溜的夹着尾巴向日本人道了歉。这种决定引起了部队中极大部分人的不满。可是日本人还不罢休,以此为借口妄图想再一次挑起战火。 这天晚上,日军借故在京城的西郊挑事,驻扎下了部队,其妄图控制京城的野心,人尽皆知。 马骓作为驻守京城的部队的首领,召来了部队的众人商议对策。 “总司令的意思是,日本人不能得罪,和平往来,才能共同发展。”马骓说。 “不知在座的几位有什么意见。”马骓扫视了在座的人一圈。 “被欺负到头上来了,这还不反抗?”底下有一个老将压抑不住心中的不满。 “老袁,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们不知道,关东军的装备精良,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好应付的。”马骓见是位前辈,说话还是留有一些情面的。 “我们就守着几个城门就可以了,尽量避免和他们发生正面冲突......”马骓策划着。 “守不住怎么办?”这个问题一提出,就引得众人面面相觑。大家纷纷把目光投给这个声音发出的源头,马骁的脸上。 “到时候该撤就撤,尽量减少损失,上头是这个意思......”马骓狠狠白了他一眼。马骁并没有抬头去注意到这些,他心中一直盘算着如何应战。大哥的态度早就明确了,可是马骁想保护好京城,他的父亲,他的爱人如今都在京城,他要守住这里。 会议结束,马骁便找了曹华璋,希望在守城这件事情上能得到他的帮助。出乎马骁意料的是曹华璋竟然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两人就京城布防进行了深入的沟通,马骁觉得心里稍微定了一些。可是曹华璋的为人如何他是清楚的,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既不能完全不信他,也不能全信。 这几日马骁考虑的问题很多,在困扰焦虑下,他抽烟的次数越来越多。坐在办公室,一摸衣兜,才发现最后一支烟已经抽完。他打开书桌的抽屉,看见里面还有一整条烟,此刻正好赶上他十分想抽,于是便点了一支。少倾便觉得脑海里的思路清晰多了,心中似乎也不那么烦闷了。马骁便从抽屉里拿了一包出来,随身带着。 一切都准备好后,马骁按照指令,带着亲信部队驻扎在京城的西门。京郊的草丛中蛐蛐声不断的鸣叫,衬托得夏天的夜晚更加静谧。在马骁看来,这黑暗的天空中暗藏着许多杀机。连续驻守的这几天,都平平安安的,可是在这的每一个人都不敢掉以轻心,谁都知道,随时可能开火。 这时候,远远的一个穿风衣的人摇摇晃晃的从远处走来,靠近西门。迎面可以闻到一阵浓重的酒气。 “什么人!”守城的士兵问道。 那人似乎没听见,或许是醉的厉害,摇摇晃晃的直往前走。卫兵将他拦住,那人口中说着些听不懂的话,李国平上来听了以后说:“他说的是日语,我以前奉命和他们交涉过,应该不会错。” 众人立刻紧张起来,这个敏感的时期,这个日本人要如何处理。他们果断将人控制住,正在商议着要不要立即上报,北面已经陆续传来了枪声。“怎么回事儿?”马骁心里没底,一只眼皮突突的跳着,感觉非常不好。 “日军从北面打进来了!”一个探子回报。 “糟了!”马骁暗自骂道,北门是老袁将军镇守,他的部队老的老小的小,青黄不接的,恐守不住。 马骁立即将守城的人马分为四队,派了一队人去城北支援,另外三队在他的带领下仍在城西驻守。他点了一支烟,提了提神,抬手一看时间刚过凌晨一点。夜还长着呢,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城里的百姓似乎也听到了枪声,陆陆续续有人从西门慌乱的逃出来。 城北的情况不明,也未见再有新的战报,马骁有些坐不住了。派了两个亲信去剩余的南门和东门查看。 片刻之后探子回报,东门也有日本人屡屡骚扰,可是目前问题不严重。马骁心想,东门是曹华璋亲自带人守的。他的部队兵强马壮的,应该没问题。于是他点点头,又问南门的情况。出乎他的意料南门竟然和他们一样也遇到了一个前来滋事的日本人。 马骁心中咯噔一下,总觉得事情不想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他们总想着外面的事情,对这两个前来骚扰的人到底有什么意图还没弄明白。 “马部长,不好了,那个醉酒的日本人溜了!” “你们办的好差!还不快去追,若是人丢了,你们自己提头来见!”马骁怒骂。他转身又对“快去告诉陈司令,看好他手底下的日本人。” 没过多久,西城门的外面依旧安安静静,可是城里往外逃的百姓越来多。马骁拉住人群中一个中年男子问:“城里出了什么事情了?你们怎么全都在逃?” “军爷,城里乱成一片了,烧车的,爆炸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做的,我是真的呆不下去了啊!”那个中年男子拖家带口的,十分无奈的说。 马骁一松手,那人就跑了。他直觉是有人在做故意制造内部的混乱。于是便又派了一队人由李国平带着去平定城中的动乱。 此时时间已经是夜里凌晨三点。西城郊的远处传来了汽车坦克的声音。马骁扔掉手中的烟:“快去城东让曹团长增援,速速调回城北的部队!” 他掏出手中的的枪对众人喊道:“众将士,随我迎战!” 日军的坦克车,枪炮声在前方响起,后方是惊慌失措的老百姓的哭喊。马骁咬紧牙关鏖战。这一次他要实现一个军人的责任,保护身后的百姓。 “报!城北的部队收到通知已经往这边汇集了!”探子说。 马骁舒了一口气。 “曹团长那边,不肯派部队支援。说是收到上头指示,守好自己的地方!” 马骁无奈的摇摇头,无论如何这只老狐狸还是信不过。还好他也心有准备,一早就把精锐部队调到自己身边,目前还扛得住。只希望派去城北增援的部队能速速赶过来。 双方苦战了一个多小时,李国平听到这边开战的消息也速速回来支援,马骁的队伍眼看渐渐落了下风,有些抵挡不住。 “再去探,为何城北的部队还不见过来!”马骁一边指挥奋战一边对探子说。 片刻之后探子回报,城北的部队半路被马骓下达的收兵的命令召回了。 “什么?”这个时候收兵,他想干什么? “马参谋长还通知你,也把部队收回去,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马骁看看后面慌忙逃跑的百姓,火光熊熊的京城,他咬着牙对众将士说:“不能退!你们的妻儿父母都在这里!你们的家在这里,你们忍心看日本人在自己的家园里为所欲为么?!” 将士们眼中饱含着热泪,望着身后的京城,然后回头坚定的奔赴战场。 “马部长,我们来帮忙你!”一群老百姓,推着镰刀和一些简陋的武器和马骁说:“我们是民间抗日组织,守护我们的国家!我们也要出一份力!” 都说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马骁今天却真实的感受到了这关键时刻来自这些陌生人的支持。他激动的说:“马骁在此,谢过各位英雄!”看着他们,他突然明白了沈溪舟的心。在这种危急的时刻,是个热血男儿,就会为家国大义牺牲自己的一切。 战场上添加了一股力量,很快和大家扭成一股绳,全力抵抗外敌。 天边的云彩慢慢的染上了英雄们的鲜血,血红的挂在东面。黑暗终将过去,黎明如期而至。日军终究被成功的抵御到了城外。终于在第一缕阳光照射到大地的时候,日本人下令收兵,退出了京城的地界。 马骁带领众将士一夜鏖战,终于换来了短暂的和平。清点着伤亡的人数的时候,马骁才深刻的感受到,这一夜他的部队损失的多惨重。望着那些为了保家卫国而牺牲的壮士们,马骁脱下军帽迎着清晨的阳光,给他们庄重的进了一个礼! 回到部队,马骓很快便对马骁昨晚不退兵的做法表示质疑。“你知道么,你这是严重的违纪,我一定会汇报给总司令的!” 马骁此刻已经对他们的上层充满了不信任和不理解。不为民不为国,在这种时刻还不忘勾心斗角,争权夺势,他内心已经绝望透了! “好的,你随意,尽管报!”马骁脱下染血的军装,用力的扔到马骓面前:“父亲需要我照顾!从今天起!我要请假!” 作者有话要说:  致敬每一个保卫国家的英雄! 第63章 有志难舒的马骁,经历了昨天,十分担心京城里的情况,考虑到高恪筠值得信任,沈溪舟应该是安全的,所以他决定,先回了家看了父亲。 家里确实不宁静,一部分下人趁乱逃走了,幸好照顾父亲的看护十分尽职尽责。可是父亲的情况不容乐观,他看起来比前面几天的情况还要差。神志已经有些不清楚了。看护十分耐心的和马骁说最近大帅一直都发烧,肺部感染的情况日益严重。马骁无奈的点点头,对看护的尽职尽责表示诚挚的感谢。 出了父亲房间看见家里一团乱糟糟,便找来管家询问,大夫人的所在。管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大夫人昨天陪着大少奶奶带着孙少爷去了李总长家,还带走了大批得力的佣人。又问了八姨太和小少爷,管家无奈的摇摇头。马骁猜测是昨夜趁乱逃走了。马骁叹了一口气,心中发闷,父亲昔日风光之时,家里的每个人都对他千依百顺,百般讨好,如今卧病在床,身边就剩下自己这个不中用,又惹他生气的儿子了! 马骁交待管家派人去李家,把马大帅的情况和大夫人汇报一下,至于她能不能回来,他也没办法左右。完事以后他就依旧走到父亲身边,心中预感父亲可能时日无多,这个家就要散了。此刻,他想放下一切陪一陪他的父亲。 马骁嘱咐看护下去休息,亲自打来水给父亲擦洗,边洗边和父亲说:“父亲,小的时候你总是很忙,没时间陪在我身边。等我长大了我也很忙,没时间好好孝敬你。我们父子两的缘分始终还是太浅。” 他把马大帅洗好,然后换上干净的衣服,坐在床边看着他的父亲:“父亲,其实我也有怨恨,你让我从小没了母亲。你不在家的那几年我在家里真的很难熬!” 他看看父亲的嘴角抽动着似乎有话要说,可是又皱着眉头难以开口。马骁轻轻抚着父亲的眉头。看着他头上那些似乎是一夜之间长出的斑斑的白发,心里轻叹岁月不饶人。“父亲,我还记得我娘在的时候,我们两个人坐在房间里听她唱戏的时光。她的唱的那段戏我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不知道你记不记得?” 马大帅的手微微的颤动着。 “她那时多漂亮,她唱着我就在她旁边咿咿呀呀的学着,你就坐在沙发上拍手笑着,那是我们三个人最快乐的时光。”马骁想起了自己心中那一点点稀有的家庭的感觉。 “母亲那时的笑声我到现在还记得。有时候,我真希望你不是什么大帅,我们就是普通的一家三口,一直像那时候一样,该多好!?” 两个人几乎从来没有像今晚一样的说那么久的话,虽然只是马骁一个人单方面的在说。可是他诉说完之后,觉得父亲是听到的。马大帅渐渐安静的睡了,马骁轻轻的替他掖好被子,从卧室退了出来,交待门口值守的丫鬟小心伺候着。 他走到父亲的书房,打了个电话去高家,得知沈溪舟一切都好,再次对师姐和姐夫表示了诚挚的感谢。高恪筠问他昨夜的战况,他只是如释重负的说,勉强算是守住了。挂了电话马骁坐在父亲常坐的位置上,奔波了一天一夜也没合眼的他,紧绷的神经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此刻他尝试着慢慢放松下来。他点上一支烟,许许多多的愁思随着这只烟燃尽之后,得以纾解。 戴莉丝迷迷糊糊的醒来,隐约听到母亲的哭泣声,和三哥的咒骂声。 “母亲,三哥。”她撑着身体坐起来。 “小妹,你终于醒了!”戴夫人擦擦眼泪,握住她的手。看着她心爱的女儿苍白的脸:“傻孩子,你怎么能这样伤人的心......” “母亲,让你担心了,以后不会了!”戴莉丝经历了这一遭,宛如重生,前尘往事通通揭过去了。“我会好好的,我还想回英国继续学习。” “好!”戴夫人含着泪点点头。“等你养好了,咱们就去啊!” 戴鹏祥看着母女两个哭的泪水涟涟,心中对肇事者的恨意,愈演愈烈。马骁!我一定会让你为此付出代价! 第二天大夫人才匆匆赶回来,回到家他就来到马骁的房间。“骁儿,你一定要抓到八姨太那个贱人!” “母亲,您先坐!”马骁看着大夫人怒不可遏的样子,先劝了劝。 “你知道么,早在半个月前。她就把大帅家乡的那几套田园房产全都变了现,昨天田庄的主人才把这个消息告诉我!这个贱人从一开始接近你父亲就没安好心!” 马骁心中苦笑一下,原来大夫人舍得回来是因为房产被卖的事情,并不是因为父亲病重。这两夫妻靠金钱和利益相互捆绑的生活了那么久,可能连最初少的可怜的一点点感情全都磨灭了。 “你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啊!,你是马家的子孙,那些祖产,你也有份的,要说损失,是大家的!”大夫人见马骁迟迟不答应,有些着急。 “母亲,我着人去办吧!”马骁觉得奇怪,她其实完全可以自己去派人去的,或者是让大哥去,为何又要让他出动。 “骁儿,现在你父亲病了,你大哥在部队上忙,我只能依仗你了。”大夫人说的有多真诚,马骁就觉得有多讽刺。 想来想去左不过是自己亲自动手去抓个逃跑的妾室,叫人知道了名声不好罢了。 “她带着个孩子应该跑不远。”大夫人说到。 马骁立即着人去邻近的地方搜查,很快便有了消息。倒不是想抓她回来,实在是马骢还太小了。如今这世道,他们一个女人,一个孩子流落在外,马骁十分不放心。 他跟随着那个人去到了一个京郊附近的小村子,在一间农家小屋里找到了八姨太。 “啊!”那女人一见到马骁就大叫一声,抱起坐在桌边马骢就要跑,可是立刻就被后面的人围住了。在马骁的影响里,八姨太一直都是一个精致的美人。如今穿上了普通的粗布衣衫也难掩姿色,只是脸上多了许多慌乱无措惊恐不安。 “姨娘,你不必如此。”马骁说。 八姨太见逃跑无门,索性坐在地上哭哭啼啼的抹眼泪。马骢见了就和她一起哭起来,他用胖乎乎的手拉着马骁:“二哥,娘亲为什么哭!我们想回家,我不想住这里!”此情此景,马骁心中一软,八姨太再坏,也不过只是个普通的母亲。 “骢儿,不回去,我不能回去!”八姨太一听马骢的话,一把把他紧紧的搂在怀里。 “姨娘,我们是一家人,你为何要跑出来!?父亲如今病重了,他以前对你多好,你怎么不管他就走!”马骁对八姨太始终有一丝怜悯,某些时候他能在她身上看到曾经母亲的影子,都是无奈而苦命的女人,他并不想为难她。 “二少爷,你觉得我回大帅府去,一旦大帅不在了,你觉得我还有活路么?”八姨太泪水涟涟的和马骁说。 “如何就不能活了?我们家还有我和大哥,我们会努力支撑......” 八姨太摇着头苦笑:“二少爷,我知道你是这个家最心善的人。你不知道大太太有多恐怖。你把她当一家人,就是大错特错了。” 马骁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八姨太拉着马骁的衣襟哀求:“二少爷,你如果可怜我们母子,就放过我们吧!” “你若执意要走,我不会拦你,只是骢儿那么小跟着你这么四处奔波......”马骁看着马骢那可爱的样子,想想在这缤纷的乱世,这母女两人无依无靠的也不知道未来要如何生存。 八姨太继续说:“如果你肯放过我,我就告诉你一个关于你母亲的秘密。” “什么?”马骁有些震惊,难道这里面还有内情。 “你母亲的真实死因,你知道是什么?”八姨太眼中闪着幽光。 “大太太一直在她的饮食中加了令人神志不清,心情抑郁的药,才会害得她最后坠楼而亡。” “你所言不假?”马骁有些不敢相信。 “我可以用骢儿起誓。当年我虽然还是府上的一个小丫头,但是此事的的确确是我亲眼所见。”八姨太认真的说。“如果大帅不再保护我们母子,我真的不敢想我们的下场会如何。” 马骁愣住了,他该怎么办,他无法想象他活了二十多年的家是如此一个乌烟瘴气,充满阴谋诡计的地方。 八姨太见他还不肯放心,于是狠狠心:“二少爷,我把兑到的钱还一半给你。你就当没看到过我们母子两。” 马骁摇摇头:“你都带着吧!这乱世流年,你这一去千万顾好骢儿。”他不忍心,不忍心再把他们牵扯到这样一个恐怖的大帅府来。马骁下令手下的人退开。 八姨太也许从没想到马骁能就这样让他走了,于是拿出为罕见的真心:“二少爷,如果可以的话,你也别回去了!那个家太可怕!你自在外面搞好你的事业,娶亲成家,远远的离开那个可怕的女人吧!” “我还要照顾父亲。”无论如何他都要照顾父亲到最后,为人子这是最基本的。 “你千万要小心大太太!”八姨太抱起马骢,准备走了。马骢却依依不舍的拉着马骁:“二哥,二哥!” “保重!后会无期!”马骁轻轻的从马骢手中,抽回自己的衣袖。 第64章 回到家中马骁压抑着心头的仇恨,坐在母亲的灵位面前,一支又一支的抽着烟。我该怎么面对大夫人,他矛盾,他无奈。那两只推她母亲坠楼的双手,也是将他养育成人的两个人,要他如何面对。 还沉浸在震惊和悲痛中的马骁很快接到部队的通知,他迅速回到部队等待就上一次守城事件的最后处理。 马骓拿着从总司令哪里来的电报念到:“第48师军团后勤部长马骁,在6月18日晚上的守城行动中,擅自做主,违反军令,导致严重的后果,造成大批人马牺牲,给部队带来惨重的损失。顾着令,将其下属部队全部收编48师,归马骓统领。马骁免除部队一切职务,开除军籍。” 马骁平静的听完了对他的处理,对于这个结果,那天晚上他选择全力抵抗不撤退时就料到了。父亲如今这种情况,没法保他。没有如约提亲,戴家对他恨之入骨,这种时候不反过来踩几脚就算是仁至义尽了,更遑论为他说话。李宗章是大哥这边的,断然不会为他说话,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至于曹华璋以及许久以前得罪的总司令的亲戚老宋,这些人谁又能保证,没有从中作梗。所以,如今这个结果,已经是马骁能想到的,不算太糟的结果了。 “怎么样,就凭你小子还妄想在部队和我一较长短?”马骓故意讥讽他。 马骁并不想搭理,低头就要走。 马骓拉着他还想说什么,这时候有人跑到办公室对他两兄弟说:“报告,府上刚刚传过消息来,说是大帅恐怕不好了!” 兄弟俩也顾不上之前的矛盾,一起上了车,匆忙的赶回了家。 卧室里,医生正在忙着抢救,大夫人安慰着坐在床边哭泣的马骅。 马骁直奔父亲的床前:“父亲!”马大帅此时已经面色青紫,大口大口的急促的呼吸。他看见马骓和马骁两人到来,说不出话来,只拉着马骁的手,不肯放开,目光还在四处寻找缺席的小儿子。他不知道马骢已经走了,马骁见了心里难受的厉害。 “父亲,你有什么要交待的,你说出来!我们都在?”马骓连忙发问。 “父亲早就不能说话了!你让他如何说?”马骁责骂道,父亲病的这段日子里,对于父亲的情况马骓几乎就没有亲自过问,当然不知道。 马骓有些羞愧,依然对父亲说:“父亲,你放心,我会撑起这个家!” 已经看不出马大帅有什么反应了,渐渐的人一软,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人死如灯灭,马大帅这一世的荣辱毁誉都随风而逝了。马骁握着父亲的手,久久不能松开。他在父亲的耳边说:“你安心去吧!你说的话我都记得,我会好好的。若是能遇到我娘,便和她道歉,求她原谅你,下一世好好对她罢!”说完了这些,他对父亲的依恋和怨恨随着这句告别的话,慢慢消逝了。 他回头对众人说:“还不快去去打热水来,替他擦洗,穿衣服。让他干干净净的走!” 办完了父亲的身后事,大夫人就及时的召开了家庭会议。 “现如今你的父亲也不在了,你们也大了,我们就不说那些虚的了。今天让你们过来就是和你说分家的事情。你们都知道,八姨太带着马骢跑了带走了我们家许多财物,今时不同往日,我们剩下的不多了。”大夫人拿出房契箱子,放在桌上。 “我们家骓儿已经成家,还剩骅儿,把老宅子给了骓儿一家,我和骅儿还住在别墅这边,日后骅儿的嫁妆也从我这里出。” 马骁一听就明白,现在这个家已经不包括他了,大夫人如今说的这些话,都是马骁预料到的。此刻他明白了当初他才去部队时父亲对他说的话。然而这对他来说也是最好的处理,事到如今父亲也走了。他留在这个家里又有什么意思。 “骁儿,咱们家唯一一座在京郊的别墅给了你,你在部队获了罪,今后可要好自为之。”说着把房契给了马骁。“等你娶亲之时,我自然会为你操办!” “大夫人!”马骁打断她的话。 大夫人有点吃惊,马骁以前一直喊自己母亲,第一次听他这样称呼自己。 “父亲不在了,如今我和这个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您不用再操心我的任何事情了,论理你对我有养育之恩,我应该和大哥,妹妹一起孝顺你,可是有一些原因,你自己也清楚,我不想说出来教你难堪。我不能这样做了!所以,我今天就是想告诉大家,从此以后我们之间,恩怨一笔勾销。两不相欠,各不相关了!”大夫人对他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如今恩断义绝算是抵消了那些仇恨。马骁说完大步走出了大帅府,头都不回。 他没有地方可去,如今这幅模样要是去找沈溪舟,徒惹他担心。出了家门,他独自一人准备回浣衣巷。 他走着走着突然路上一个□□袋从天而降,霎时间蒙住了马骁的头。 “什么人......”马骁还没叫出声,身上就重重的落下了雨点般的棍棒...... 高府地下室,沈溪舟的眼皮没理由的跳了跳。高恪筠走进来对他说:“溪舟,已经给你喝十三订好了明天去苏州的车票了。这几天京城乱哄哄的,相信没人会注意你了,你收拾一下,明天我会派可靠的人送你。马骁那边我会和他说的。” “他最近怎么样了,外面情形如何了?”沈溪舟每天都牵挂着马骁,快一个月了,他没有收到他的消息,没有见到他。 “我听说他被部队撤职了,他父亲前几日逝世了。”高恪筠不敢提前告诉沈溪舟就是怕他担心出了乱子。 沈溪舟揪心得难受,没想到短短的时间内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不行,我不能走,我得去见他一面,没人在他身边,我不放心。” “姐夫,我今晚出去一趟,保证安全回来。”沈溪舟决心已下。 “沈老板,我和你去!”十三早被关的受不了了,也想去活动下筋骨。 “嗯,你带着他吧,万一有什么事有个照应。”高恪筠也阻拦,他知道若不让他去见马骁一面,他明天决计不能安心的离开。 沈溪舟和十三两个人都换了一身粗布短衫,脸上抹了些黑黄的粉末和街上的贫苦大众无甚区别。趁着天黑人少,他们坐车来到浣衣巷口,在角落里下了车,匆匆的来到他们的小家。 沈溪舟断定,如果他父亲不在了,马骁一定不肯回家的,一定在这里。 沈溪舟打开门,觉得家里烟雾缭绕,走进卧室,眼前的场景惊讶的他说不出话来。 十三没看到里头怎么了,见沈溪舟这个样子,忙伸头往里一看,只见马骁血糊糊的躺在床上,屋子里烟雾弥漫。 “小瓶子,小瓶子!”沈溪舟心如刀割般疼,他走到床边仔细的检查着马骁身上的伤。 “哥哥......”马骁依旧叼着烟,咧开嘴半梦半醒的说。 “十三,快找徐大夫,就是以前给师傅看病的那个!”沈溪舟嘱咐十三,徐大夫是他相熟的大夫,信得过。 十三一溜烟的跑了,沈溪舟心疼的把马骁抱在怀里,把他的烟掐灭了。 “哥哥,让我抽吧!抽了身上就不疼了!”马骁不满的嚷嚷道。 “你那是什么烟?怎么味道和你以前抽的那些不一样?”沈溪舟问。 “是好东西!”马骁苦笑了一下:“心里难受,身上疼,抽了就好了!” “别抽了!”沈溪舟见他左脚伤的厉害,还在流血,他把他放下,想去找点止血纱布帮他处理一下。 转身就看见他又点起了一支烟。沈溪舟连忙去夺,马骁吸着那支烟不肯撒手。 沈溪舟心中大骇,以前马骁抽烟也抽得很少,更别说这种样子了,他料定那烟有问题,于是一把夺过来。“小瓶子,你别这样,大夫马上来了!” “给我!”马骁露出了凶狠的眼神。沈溪舟直接从他身上搜出那一包烟来,打开窗子扔了出去。 马骁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他也不顾还流血的脚,狠狠的把沈溪舟推开,就要越窗而出。 沈溪舟被他推得撞到了床边的衣架上,背上立即就留下了一条红痕。 “马骁,你回头看看我是谁!”沈溪舟大喊。 马骁并不理他,一瘸一拐的准备翻窗。 沈溪舟从后面一把抱住他,心疼的难以呼吸:“你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你别管我了,你走吧!”马骁头也不回冷冷的说。 沈溪舟心头一凛。“我走了,你这半死不活的,谁来管你!”沈溪舟生气了。 “我已经不是你心中的小瓶子了,现在的我只是废物一个,配不上你了。”马骁颤抖着,害怕得不敢回头看身后的人。 沈溪舟把他的脸转过来,面对着他,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大声的说:“马骁,我爱你,无论你是小瓶子还是马部长,还是废物,我的心都不变!” 话是温柔的情话,可是却用责骂的语气说出来,仿佛说的不是爱而是入骨的恨! 作者有话要说:  刀子到此结束,往后都是糖了,苦尽甘来的两个人,一定要狠狠的幸福。 第65章 马骁被这句话震得一愣,眼前一片白光。趁他恍神的瞬间,沈溪舟将他抱回床上,让他老实的躺着。 徐大夫跟着十三一路小跑匆匆赶来,幸好离得不远。 徐大夫一进卧室就看见,床上坐着两个人正在说话,不用问那个腿上血糊糊的一定是病人了。 徐大夫帮他清理了伤口,用夹板帮他包扎了腿。沈溪舟连忙问徐大夫要不要紧。 “小腿的骨头断了,这几天不要下地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且养着吧!”徐大夫说的云淡风轻的,沈溪舟听起来确是句句扎心。 徐大夫看了看马骁无神的双目:“他还吸食了福/寿/膏,这个得戒咯!不然纵然腿好了也不顶用!” 沈溪舟倒吸一口凉气。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他变成今天这样? 徐大夫拿笔在书桌上开了方子。沈溪舟嘱咐十三去药铺抓药,徐大夫叫住十三:“记得买一根麻绳!” 沈溪舟不解的说:“作何用?” 徐大夫白了沈溪舟一眼:“你不给他烟抽,他晚上是要闹的。你不拿绳子捆了他,他能把房子掀了。” 到了晚上,十三把药买回来,预计着明天走不了了,他还准备了几天的食物。又去找了个电话告诉高恪筠,说明了马骁现在的情况。 沈溪舟给十三收拾了一床铺盖。让他在书房的小床上睡了。自己陪着马骁睡着主卧室的大床上。 看着马骁的睫毛微微的颤动着,呼吸均匀的睡在身边,他轻轻为他掖好被子,确认被子没有压到马骁受伤的腿,躺在他旁边,一只手搂着他慢慢的也快睡着了。马骁突然颤抖起来,嘴里还喃喃细语。 沈溪舟抱住他:“怎么了?”他凑近马骁的唇边听他说:“妈......我冷.....” 沈溪舟将他搂在怀里又给他盖上厚被子,又听见他说:“哥哥......疼......” 马骁突然猛的坐起来,往自己衣兜里摸索:“烟呢?” “扔了!”沈溪舟回答到。“戒了好不好?” 马骁觉得骨头缝里都是痒的,想抽烟的感觉抓心挠肺的。“哥哥,我好难受啊!你就给我一支吧!” “不行!”沈溪舟不需要考虑,果断的拒绝。 “哥哥,哥哥,我难受的要死掉了!”随后马骁开始失去控制,他也不顾他的断腿在床上挣扎,不安的锤打床板。沈溪舟怕他弄伤自己的腿,用尽全力去护着他,依旧阻止不了他撒泼打滚似的在床上闹。 这动静太大了,把在隔壁的十三都惊醒了。十三一看马骁那疯狂的样子,什么瞌睡都没了:“沈老板,我给你拿绳子去吧!” 十三把绳子取来,准备帮沈溪舟将马骁绑起来。沈溪舟却说:“不用,我不愿这样。” 十三无可奈何,只有在旁边看着干着急。 “难受你就忍一忍,忍过了就好了!”沈溪舟紧紧搂着他,又固定着他受伤的腿。马骁经过这几年部队的历练力气也不小,沈溪舟为了控制他也是用尽了浑身解数,此刻也是精疲力尽,满头大汗。 马骁却顾不上这些,他全身上下仿佛有无数小虫在噬咬,他一心只想抽烟,死命的挣扎,屡次挣扎无果后,他生气的朝沈溪舟肩上咬了一口。 他咬的很重,松开嘴就看见殷红的血珠,瞬间浸湿了沈溪舟雪白的中衣。沈溪舟抿着嘴,都没发出一声动静。倒是十三看见了,气得直骂:“二少爷,你是狗吗!你怎么能这样啊!” “哥哥,你放开我!让我抽一口。”马骁依旧不管不顾的挥动着双手毫无章法的去捶打沈溪舟的肩背。“或者,你杀了我吧!给个痛快!” 一旁的十三实在看不下去了,举起手中的绳子:“沈老板!绑了吧!他已经没有理智了!” 沈溪舟忍受着身心的煎熬:“十三,你先下去吧!不必在这里候着,有需要我会叫你的!” “沈老板,我怕你应付不了!”十三非常担心。 “去吧!”沈溪舟说。 十三依言回到书房去,他不放心,依旧竖着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 折腾了一夜,快到天亮的时候,哭喊挣扎了一夜的马骁终于没力气闹了,倒在床上乖顺的睡了。沈溪舟也是累到脱力,身上还添了许多瘀痕和咬痕。他也顾不上那么多,先去查看了马骁受伤的腿,确定夹板什么的都没有移位,才搂着马骁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儿。 十三熬好了药,沈溪舟又趁着马骁神志还清楚的时候给他喂了,又搂着他半躺在床上歇着。 马骁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下午了。迷迷糊糊间一直有沈溪舟的气息包围着他,这么多日一来难得感到心中真正的宁静和安稳。看着沈溪舟搂着他皱着眉头睡着,肩上还有自己咬的伤痕。马骁甚至不记得自己昨天到底干了些什么,他轻轻拉开对方的领口看过去,背上还有许多的瘀痕和抓痕。马骁回想起,那都是他烟瘾上来时候的杰作,心里又悔又痛。转身想下床翻找一下药膏替沈溪舟处理一下,于是轻轻的挪动了身子。沈溪舟立即醒过来:“怎么了?要去干嘛?” “我想给你处理一下身上的伤!”马骁小声的说。 “没事,没事,不用管,你别动到你的腿。”沈溪舟不放心,又把他搂回来。 “哥哥,下次我再疯,你就用绳子把我绑在床上吧!没关系,我顶得住。”马骁故作轻松的说。 沈溪舟就像叹气一样,声音很低的轻叹了一句:“我如何舍得。” 马骁登时眼泪都流出来了“可我也不舍得你受伤......”他钻到对方怀里,紧紧依着他的胸膛:“哥哥,都是我不好,你那么好的人,原不应该陪我过这种日子!” “什么样的日子都不怕,重要的是我们两个在一起。”沈溪舟揽着他温柔的说:“所以,别再说什么让我离开的话了!” “好,不说了。”马骁破涕为笑:“我们成亲了,就算我成了大烟鬼,你也休想把我甩掉!” “嗯,说好了,不分开。” 到了晚上马骁烟瘾一上来,白天说的那些全忘了,该怎么闹还怎么闹,沈溪舟又是被折腾到清晨才微微合眼。十三渡过了第二个不眠的夜晚。 幸好马骁吸烟的时间不长,每天沈溪舟都在家看着他寸步不离,十三负责采买做饭熬药。在沈溪舟精心的照料下过了一个月,马骁的病情慢慢的有了些起色,不像之前闹的那么厉害了,只是偶尔还是会忽冷忽热的难受。 京城也越来越乱了,最后还是打起来了。这里终究不是能久住了。高恪筠也几次来提醒他们,最好的选择是去苏州。 马骁贱价出售了父亲留给他的那套别墅,高恪筠建议他把浣衣巷的小房子也卖了。可是马骁犹豫了:“留着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他始终舍不得,这是沈溪舟和他的第一个家,有太多的的美好回忆了。 和师姐一家告别后,三人踏上了去苏州的火车。马骁的腿还没完全恢复,一路上沈溪舟背他一段又扶着他拄着拐杖走一段。就这样艰难的来到了沈溪舟幼时成长的地方。三个人匆匆的找了旅店先安顿下来。马骁腿没有好,可是烟瘾几本已经根除了。看他情况好了一些,沈溪舟便留下十三照顾他,他们的积蓄已经不多,于是就想出来找到些事情做。 苏州山水蕴秀,古迹众多带着访旧的心情,沈溪舟来到他以前的小学,竟然遇到了之前的老师。 “溪舟......”孟老师有些迟疑小声喊道。 “孟老师?”沈溪舟还记得这个非常照顾学生的老师。 故乡遇故人,两个人多年不见,聊了很久。 “你如今可还唱戏?”孟老师问道。 “不唱了,戏班已经散了。”沈溪舟有些遗憾的摇摇头。 “可惜,可惜,你那时虽说还小,可是戏是唱的真好,还想着你此番回来,我能一饱眼福哎!”孟老师以前在苏州也是见过他们登台的,如今唯有感叹时过境迁了。“那你如今在何处高就?” “说起来愧疚,日前才从京城回来,并没什么干的。”沈溪舟如实相告。 “我记得你字写得不错,文章也通些。”孟老师思索着:“我们小学如今正需要个语文老师,若你有意,不妨一试。” “那我可够不上。”沈溪舟有些尴尬,他自出生起至今,就从未想过自己除了唱戏还能干什么其他的。 “试一试,你回家准备准备,把你以前看的文章拿出来读一读,说不定能成!”孟老师鼓励他。 沈溪舟回头想着如今要是他不尝试,三个人都没收入,指着他的积蓄和马骁买了别墅的钱也支撑不了不了多久,要想再唱戏事行不通了,他如今的身份也不能做这些引人注意的事情。便问孟老师拿了招聘的相关资料,下了决心好好复习,准备去试一试。 时隔两个月,学校准备开学。沈溪舟收到了学校的聘书。三个人高高兴兴的在学校附近买了间小屋子住下。马骁的腿也好了,行走自如,只是跑动起来有些勉强。 在徐老板的介绍下,马骁也去福德洋行拿了一份自荐表回来填,他有手有脚的总不能让沈溪舟养活他。他想了想,在姓名那一栏填上“沈平”然后低着头继续填写下面的项目。 “你还记得?”沈溪舟不知道是时候站在他身后的。一说话把马骁下了一跳。 “怎么会忘记呢?这不是你给取的名字么。”马骁回头看着他:“昨日的马骁已经死了,世上再也没有这个人了。从现在开始,我是沈平。” 第66章 马骁在徐老板的帮助下,顺利的进入了洋行工作。这些工作对于马骁来说,也不难上手,与他在部队后勤部干过的多少有些相似。唯一困难的是马骁的英文水平有限,只有每日回家就不断的自己学习。 两个人又资助十三开了个小餐馆,就在学校旁边,为了方便互相照顾,还在他俩的房子旁边买了个小房子给十三住。 沈溪舟在学校也改了名字,省略了最后一个字,唤作沈溪。外人眼里,这两个人就是沈溪,沈平,一对亲兄弟。只是难免会奇怪为什么这兄弟两都不成亲。他俩深居简出的,和其他人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并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也没有谁来干涉他们的生活。 孟老师偶尔会问沈溪舟为何还不去娶亲的事情,沈溪舟都是笑而不答。慢慢的孟老师,也就不在探寻他的隐私了。两人的工作相比起来,沈溪舟相对空闲一些,课不多的时候,他就早早的去马骁洋行外面等着接他。洋行离家比较远,沈溪总是担心他的腿伤。 两个人一起买菜,马骁就负责做饭,沈溪舟就帮忙择菜洗碗收拾家。两个人过上寻常夫妻的生活,时不时的逗逗嘴,也像寻常夫妻一样偶尔吵一架。每天粗茶淡饭的平淡生活,好过以前的锦衣玉食,重要是身边有他。 这天沈溪舟去依旧去接马骁下班,就看见洋行里几个同事和马骁一起走出来,马骁自来苏州以后性格就不同往日了。他很少和除了沈溪舟、十三以外的人说话。任旁边的人和他说什么,他都只是礼貌的应付一下。 “沈平,你哥哥又来接你了!”他身边的女士看到了沈溪舟站在门口。 “嗯,再见!”马骁和身边的人告别。这是一天中他只有这一刻最开心。 “哥哥,走吧!”马骁走到他的身边,两人并肩走着。路过一家点心铺子,马骁就停下了脚步:“哥哥,进去看看么?” “不去了,没什么想吃的!”沈溪舟拉着马骁准备走。 “你回到苏州那么久了都没吃你最爱的点心了,买点吧!”马骁拽着他的胳膊硬把人扯进去。 马骁望着柜台里的枣糕,梅子糕,恨不得通通买下来给沈溪舟,可是现在不像以前了,钱要计算着用。“就要一个枣糕吧!” “不用了!谢谢!”沈溪舟拦住正要拿枣糕的店员,拉着马骁就往外走。 马骁有些生气了:“怎么不买啊?你难道不想吃?” “不想吃!”沈溪舟说。 “哼!不识好人心!”马骁不和他并排走了,噘着嘴独自走到前面去。 沈溪舟在他身后笑笑,这个人也快三十了,还是一副小孩模样。 过了好几天马骁因为点心的事情都憋着气,不想和沈溪舟说话。沈溪舟也不解释,每天依旧还来接他下班。这天下班,走出公司的门口就看见沈溪舟骑着一辆单车,在树荫底下“叮叮”的拨弄了几声,像是和他打招呼。 “哥哥,什么时候买的车啊”一辆自行车可不便宜。 “刚买的。”沈溪舟笑笑。 “你会骑了?”马骁有点不信。 沈溪舟拍拍自行车的后座:“坐上来试试。” 马骁将信将疑的爬上去,搂着沈溪舟的腰坐好,自行车摇晃了两下,便向前顺利的骑了起来。 “我见你每天上班走那么远,太辛苦了,你腿又不好,就想着买辆自行车可以接送你。”沈溪舟在前面骑着,马骁靠在他的背后,心里安定又踏实。 “之前一直攒钱想买车,所以不想买点心浪费钱,你不要生气了。” “怎么不生气,我还生气着呢!”马骁轻轻的锤了他的背一下。“买你爱吃的点心,怎么能叫浪费钱?你要节约,其他事情上俭省一些就是了。我不管,待会路过那个店必须买一份枣糕!” “知道了!买!” 马骁坐在他身后,看不见沈溪舟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很开心。“哥哥,除了你,我没有其他亲人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沈溪舟停下车来,回头摸摸他的头发:“我也会好好照顾你的。” 说完自行车又启动了,两个人骑着车,沿着石湖的堤岸边缓缓而去。 有时马骁会给沈溪舟摘一支花别在衣襟上,有时他会给他这一支柳条编个遮阳帽。随着时光的变迁,石湖边的堤岸边的柳树,被一年四季染成了不同的颜色,风景变幻,唯一不变的就是两个人骑车路过的这一幕。 这一天马骁和平时一样在准备饭菜,突然从收音机里,听到日军投降的消息!那一刻两个人激动的紧紧相拥。也许没人会记得他们曾经为这个胜利,做出的那一丝丝努力!可是他们彼此心里铭记着。就如同那天守城时,来帮助他的那些义士一样,他们都是这场胜利背后的无名英雄。 转眼过去了许多年,连年的战火终于平息了。两个人一起互相扶持,渡过了最艰辛、最难熬的日子,终于迎来了安定的生活。十三的饭馆生意也不错,早已成家生子,并且把他的大女儿沈梓梦过继给了他们两个人。 梓梦小时候就听他爸爸说了这两个人的传奇故事,一直问爸爸:“爸爸,既然他们是两兄弟,那为啥你叫父亲沈老板,又叫爹爹二少爷呢?” 沈十三也不回答,摸摸她的头:“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等梓梦慢慢长大后才发现,在她见过的所有情侣或者是夫妻中,没有哪一对比她的父亲和爹爹更恩爱融洽的了。她渐渐明白了两个人真正的关系。从师范毕业以后,她也在父亲的学校当了一名老师,一直照顾着他的父亲和爹爹。 这年冬天,窗外的雪花簌簌的飘落,一家三口在准备着晚餐。沈溪舟看着梓梦学着马骁作菜的样子,就忍不住逗她:“小梦,你说你一个小丫头,怎么还没你爹爹手巧啊!” “父亲,你真讨厌,在你心里,爹爹就没啥不好的!”梓梦憋着嘴不开心了。 “小梦已经很不错了,她才开始做,难免的。”马骁抬起头笑着望了望沈溪舟。 “你做饭那么好吃,怎么不像十三一样去开间饭馆呢?”说起来沈溪舟才想起十三的手艺多半还是马骁当时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为了让十三给自己做饭才教会他的。 “我不想做饭给其他人吃。”马骁回答,又抬头望望沈溪舟。“你的胃不好,我得在家伺候好你的饮食,保护好你的胃。”那双明亮的眼睛再过多少年也还是那么好看。看得沈溪舟有些脸红了,要不是女儿还在,真想好好的吻他一次,沈溪舟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摸摸鼻子。 “嗯哼!我说爹爹们,能等我出去再说这些肉麻的话么?”梓梦抱怨道,其实她已经习惯了看他们两这样,自己心里也甜甜的。 “不说了,做饭,做饭。”马骁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嘴角一直上扬,久久不能恢复。 晚上,沈溪舟看完报纸准备睡了,马骁却满怀心事的对他说:“如今形势好些了,可惜我这腿是不行了,眼看快要过年了,真想回京城去看看师姐,还有父亲和师父的墓!” 马骁昔年的腿伤随着年龄的增加,显现出了更多的问题。平时不能就久站、久走。到了阴雨天整条腿的骨头的是痛的。这些年全靠沈溪舟骑车接送,夜里给灌上暖水袋仔细的捂着才勉强支撑着。 算起来自从上次离开,两个人已经近二十年没有回过京城了。沈溪舟知道马骁和他不一样,京城才是他的家乡。何况时隔那么久,他也很想看看师姐姐夫他们。 沈溪舟说:“走吧!你坐着轮椅,我推你去……” “那多不方便啊?”马骁觉得不可行。 “能有多不方便?不就是走慢点,我受累点,影响到别人的时候,多说两句抱歉的话罢了。”沈溪舟说的很轻松似的。 这么多年马骁太清楚沈溪舟这个人的秉性了。他嘴里不轻易说甜蜜的情话,都是行动上实打实的做给人看。但凡是马骁要求的,只要他能做到,无不满足,似乎他的存在就是为了爱他。 正好是沈溪舟和梓梦放寒假的时候。马骁也和洋行请好了假,和十三说了以后,就订下了火车票。 梓梦照顾着两个人一路回到阔别多年的京城。跟人一打听,就知道高家的地址都还没变。三个人叫了一辆车就来到了高家。 梓梦上去敲了敲门,出来开门的是一个清秀的男士:“谁啊?” “我们找高恪筠!”梓梦回答道,那个男士打量了她一会儿便转身对着屋里说:“父亲,有人找您!” 沈溪舟扶着马骁下了车,看见鬓角已经花白的高恪筠,三个人当时就热泪盈眶了。 “姐夫!”沈溪舟叫到。 高恪筠推了推眼镜,不敢相信又生之年还会相见:“溪舟?还有马骁?” “姐夫!是我!”马骁拉着高恪筠的手握了握。 汪雪莺站在门口看着三个人重逢的场景,不住的拿手帕拭泪。她根本不敢想象他们四个人还有能重聚的这天。 四个人坐在屋里,互相打量,还是那张熟悉的面孔,只不过都凭添了许多白发和皱纹。 汪雪莺拉着那个开门的男士介绍说:“这是大儿子高炯明,你们还喝过他的满月酒,小儿子和女儿都还没回来。” “两位舅舅好!”高炯明礼貌的问好。 沈溪舟也连忙介绍小梦:“这是十三的大女儿,沈梓梦。小的时候就过继给我们了,也是我们的女儿。” “姑妈好,姑爹好!表哥好!我爸爸时常和我说,姑妈是他的恩人,见到了一定要感谢!”梓梦跪在汪雪莺面前,行了个大礼。 “啊哟!不必这样不必这样。”汪雪莺忙把人扶起来。“你爸爸倒是个念旧恩的人。” “时间过得真快啊,他们小一辈的都长这么大了。”高恪筠不禁感叹:“我也成了没用的老家伙了!” 他这一感叹在座的三个人都不免悲伤起来。 “之前听说你大哥前些年死在了战场上,大太太带着你妹妹,也没了消息。”高恪筠对马骁说。 沈溪舟担心马骁听到了心情不好,连忙看了他一眼,把他的手握紧了几分。不料马骁反而没什么反应。只见他低头应了一声。“嗯!那父亲的墓,该没人打理了。” “哦,那倒也不至于,今年清明的时候,我和你师姐去为你师父扫墓的时候,还撞见你们家以前的一个仆人,好像叫肖平,他一直在打理着。” 叙了一会旧,两个人就说明了来意,高恪筠让儿子开了车,送他们三人去了墓园。两个人在父亲和师父的墓前说了很久的话,梓梦担心天晚了,不好下山,反复提醒两个人,他们才肯离开。 行至山麓他们停了下来,马骁坐在轮椅上,望着眼下的京城,浣衣巷,蛐蛐巷都毁于战火之中,如今望过去,依稀可以看见昔日大帅府别墅的轮廓,不过早就不知道如今已经换了多少个主人了。回想起来,在京城生活那二十几年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如今回头一看方知,那些荣华那些虚名,那些恩怨情仇不过是醉梦一场。 天空慢慢的飘下了一片片的雪花,落在马骁的肩上。身后的人帮他拢了拢围巾,在他耳边轻轻的说:“走了!” 他回头看着那张不再年轻,却依旧俊美的脸庞,对方温柔的目光也正在注视着他。幸好这场梦里的他是真的。马骁抬起手,抚摸他的脸庞,那温热的触感让他安心舒适:“哥哥,有你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祝祖国繁荣昌盛越来越好! 第一次写超过二十万字的小说,有很多不足,望大家谅解。感谢一路走来每位读者的陪伴和评论!有你们真好! 下一篇准备开一篇轻松的小甜文,受是一个长期无法和签约的网文作家可爱受,攻是一个金主爸爸顾小受替他写校园耽美。慢慢的小受发现他这个金主爸爸好熟悉的感觉好像自己认识哦,然后小受一边写文一边吐槽一边回忆杀!你们喜欢么!请留下你的评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