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能暗恋我》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你怎么能暗恋我》 作者:池木栖 文案 程砚南,桦山口腔医院公认颜值最高的医生。 据说来就诊的女生里,十个有九个会心动。 但他待谁都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俨然是不可摘的高岭之花。 * 喜欢我你就吱一声是圈内有名的插画师。 她靠着惊人的画技以及与冷艳长相不符的暴躁脾气,火速出圈。 就在粉丝们以为这位神仙画师是单身时,盛枳无名指上的钻戒把他们浇醒了。 粉丝们心灰意冷了,但他们却惊奇地发现盛枳从来不秀恩爱。 于是—— 粉丝1:我买吱吱婚姻不幸。 粉丝2:哪个臭男人不懂得珍惜?放开吱劳斯让我来!!! * 因为盛枳低调的恋爱模式,粉丝们认定两人夫妻名义早已名存实亡。 直到某天,有人在网上发出了两人年少时的合照 照片里盛枳脸蛋稚嫩,她比着剪刀手笑容明媚,身旁穿蓝白校服的少年表情冷淡。 博主配文简短精炼,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青梅竹马,羡慕。 一夜之间更多爆料被挖了出来,风向顿时逆转,从前买两人婚姻不幸的粉丝瞬间倒戈,表示自己磕拉了。 而作为当事人的盛枳,则收到了无数条催她出来秀恩爱的私信。 她察觉到这次的爆料有些奇怪,但并没有在意。 再后来,盛枳在书房电脑上看到熟悉的微博ID,还有那封被压在抽屉最底下泛黄的情书时,人傻了。 她拿着证据,怒气冲冲地跑到程砚南面前: “程砚南!你不是说结婚之后才喜欢上我的吗?怎么能暗恋我!!!” 1v1 SC 冷艳插画师x清冷牙医 “没有人会一直爱我,除了你。” 又名《盛枳:喜欢我你就吱一声》《程砚南:吱》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青梅竹马 业界精英 搜索关键字:主角:盛枳,程砚南 ┃ 配角:单疏岚,季子越,贺易周 ┃ 其它:《你枪法不行换我来》《别打扰我拿金牌》求预收啦 一句话简介:青梅竹马 插画师x牙医 立意:热爱生活,热爱自己 第1章 你怎么能 ◎绝世大帅逼◎ 十二月的蓟城,气温降到了零度,寒风凛冽。 天阴沉着,灰蒙蒙的,云层蔽日遮天。 褪去秋日的凉爽,枯老的树木在冷风中摇晃,凌乱不堪。 机场角落里,坐着一个身穿深色大衣的女人。 她红唇轻抿,黑色卷发随意地披在肩头,眼尾微微上挑,气质张扬而不收敛。 浑身透露出一股冷艳复古美,明媚得让人移不开眼。 此时,女人正偏头望着窗外,她眉眼轻阖,表情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真要听你妈的,放弃前几年的工作回潭州啊?” 单疏岚的声音从蓝牙耳机里传了过来,盛枳把视线收了回来,应道。 “嗯。” “可是你好不容易才在蓟城站稳脚跟的呀。” 单疏岚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遗憾:“现在辞职回来是不是太可惜了……” “没办法。”盛枳语气平静,没有半点起伏,“他们闹了我两年了。” 单疏岚沉默了几秒: “可……算了,这也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你现在都辞职了也只能这样了,不过我要提醒你,你明年就要满二十六岁了,回来你爸妈肯定会催婚,要你去相亲,你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吧。” 闻言,盛枳瞬间乐了,“看来山风哥你还挺有经验的?” 单疏岚冷哼了一声,“不然呢?我从二十三岁开始就被家里催婚,到现在三年了。整整三年了!你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过得吗!” “我就不明白了,现在的大人到底怎么回事啊,非担心我们嫁不出去。我就寻思着,没有男人我就不能活了吗?单身多快乐啊,我愿意单一辈子。臭男人有什么好的,我结婚找罪受吗?” 一顿发泄后,单疏岚似乎终于反应过来“山风哥”这个称呼了。 于是她的嗓音又高了一个度: “你才是山风哥,你全家都是山风哥!” “别啊,我受不起受不起。” 盛枳乐得眉眼弯弯,她慢吞吞地剥开薄荷糖的外壳,塞进了嘴里。 “你这名字多酷,周杰伦编曲,温岚唱的那首《夏天的风》听过没?” 说着,盛枳还简单地哼了个调调。 “……”单疏岚冷嗤了一声,“行啊圣旨,你待会到潭州下飞机,别叫我来接你,别住我家!!!” 没等盛枳有什么反应,单疏岚便直接把电话挂了。 盛枳看着挂断电话后显示的微信聊天界面,轻啧了一声。 几个小时不联系,她山风哥脾气又大了不少。 惹不起惹不起。 口中的薄荷糖刺激着味蕾,盛枳用舌尖把糖抵到了右边。 然后低下眼给单疏岚扔了几个可爱的表情包,毫不意外,单疏岚理都没理她。 但根据盛枳对单疏岚的了解,等她下飞机到潭州,单疏岚肯定会在机场门口等她。 所以她没在意,只是抬头确认了一下航班消息,便打开音乐软件听起歌来。 好巧不巧,播放列表的那首歌正好是夏天的风。 盛枳挑了挑眉,点了播放按钮。 熟悉婉转的前奏响起,她的思绪有些放空。 就在几天前,她还在国内有名的动漫公司里当插画师。 可转眼,今天却提着两个行李箱,坐在了机场里打算回潭州。 盛枳低下眼,她轻抿了下唇,心情有些惆怅。 其实她还是很舍不得这份工作的。 在蓟城的这几年,虽然日子过得也没有多富裕,但挺充足的。 除了身边没有熟悉的人,感冒时会矫情不少,其他时间盛枳一个人都乐得自在。 想到单疏岚对她说的催婚的事情,盛枳不由得皱了皱眉。 两年前,她的父母就催促着要她去相亲了,回潭州不得完蛋。 回去结婚还不如现在就杀了她呢。 这么想着,单疏岚也回消息了。 盛枳自信满满地点开微信,心里正偷乐着,下一秒笑容却僵在了脸上。 山风哥:【绝交吧。】 “……?”草率了。 是盛枳不是圣旨:【这可不行,咱俩十年的父子情,不能说断就断。】 这么发着,盛枳又随手扔了个表情包过去: 【这个爸不能依你.jpg】 没等几秒,单疏岚的消息便进来了:【滚。】 盛枳弯了弯唇,打字回道:【你小学生?幼不幼稚。】 山风哥:【有我长得这么好看的小学生?你去找个给我看看。】 山风哥:【(鄙视.jpg)】 看到这句话,盛枳无奈地笑了笑。 她收起手机,不再继续跟单疏岚扯这些没用的,转而进了微博。 今天娱乐圈没有什么大瓜,热搜第一上赫然挂着: #是什么优秀的人让你觉得自己是来人间凑数的# 盛枳眨了眨眼,出于好奇最后还是点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第一条就是: @这世界这么多人:这里必须提名我!的!学!长!!!绝了,他真的是我见过最优秀的人,没有之一!我就说一条,B大医学部本博八年连读,学口腔医学的,次次专业第一,最关键人还长得巨帅。下面附图。 盛枳眼神微顿,下意识地想起了一个人。 她的竹马,程砚南。 也是从小优秀到大,也是考上了B大,好巧不巧也是读口腔医学的。 但上大学后她跟程砚南就很少联系了。 盛枳记得,自己应该是五岁那年见到的程砚南。 那会程砚南六岁,他皮肤冷白,眼睫毛又长又翘,就连嘴唇都是粉粉嫩嫩的。 五官精致得像个瓷娃娃,是她见过长得最好看的男生。 只是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爱说话,总是不搭理人。 但这都没关系,恰好她年纪小,唯一的优点便是没脸没皮。 所以老是跟在程砚南身后,也不管他搭理不搭理自己,总是一口一个阿砚哥哥。 今天“阿砚哥哥你好厉害”,明天“我最喜欢阿砚哥哥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盛枳记得,她小学好像还偷亲过程砚南…… 似乎是现在回想起来觉得有些羞耻丢脸,盛枳耳根都红了。 她极轻地抿了下唇,然后视线往下移,看到了附带的两张照片。 第一张侧脸很糊,看起来像是偷拍的。 照片上的男人穿着黑色的冲锋衣,底下是同样色系的长裤。 他身形颀长,肩宽腰窄,身材比例很好,简单到极致,气场也冷淡到极致。 盛枳愣了一下,她盯着那张模糊不清的侧脸,莫名觉得有点眼熟。 这么想着,她便往后划到了第二张照片。 第二张照片比第一张要清晰很多,是展示栏上的寸照。 男人穿着正装,五官轮廓分明,他眼角尖深邃,眼尾平行微垂,是典型的桃花眼。 可偏偏这么一双多情的眼睛,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不笑时,显得男人神情都寡淡了不少,清清冷冷的,浑身散发着淡漠疏远的气息。 盛枳轻啧了一声,还真是程砚南。 退出照片浏览,她往下接着看评论—— @别养乐多:!!!救命他好帅!姐妹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芒种:想要联系方式加一。 @哦豁:大家都醒醒,一般这种绝世大帅逼肯定有女朋友。 @这世界人这么多 回复@哦豁:有没有女朋友我不知道,但我确实没有学长的联系方式(哭.gif),而且我听说他毕业后就回家乡了,没有留在蓟城。 @让我康康:不是,这世界这么多绝世大帅逼分我一个很过分吗?(难过.jpg) @养我:多我一个也很过分吗? …… 楼下一大半都在唉声叹气,盛枳看着这些评论,挑了挑眉。 帅归帅,但她印象中的程砚南,穿校服拉链总是系到最上面,书本上的字迹清隽又工整。 成绩好,不打架不抽烟不惹事,到哪都是老师嘴里的好学生。 初高中时,盛枳经常能看见好多女生追程砚南。 但程砚南的性格太过古板又无趣,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他。 盛枳撇了撇唇,帅又不能当饭吃。 退出评论区,盛枳又往下划了划。 后面几个分享还都挺有意思,但越往后越索然无味。 可能是有了前面程砚南的对比,后面几个人倒显得没那么突出了。 就在盛枳兴致缺缺,想要退出这个话题时。 她眼神一滞,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又翻回最上面。 手指打着屏幕,在程砚南那条留下了一条评论。然后心满意足地退了出去,转而跑去看其他的热搜话题。 十五分钟后,盛枳无聊地退出了微博。 口中的薄荷糖被盛枳吃完,盛枳感受着口腔后侧的疼痛。 她用舌头抵了抵右后侧的智齿,叹了口气。 - 下午五点,盛枳在潭州机场落地。 外头天色渐沉,有风夹着细雨,隔着玻璃都能感受到彻骨寒意。 盛枳低头看了眼身旁的两个行李箱,果然放弃往门口走的想法,拿出手机给单疏岚打电话。 刚掏出手机,面前却突然投下来一片阴影。 盛枳以为是单疏岚,于是连忙抬头望去。 在目光触及到一张陌生的面孔时,她的笑容瞬间淡了不少。 “你好,我刚刚跟你是一趟航班的,坐你前面。” 陌生男人微微颔首向盛枳打招呼,他脸上带着笑容。 “需要我帮忙吗?” 盛枳看见这个陌生男人抬了抬手腕,装作不经意般露出手腕上的劳力士。 她扯了扯唇,把视线移到男人还算可以的五官上,微微一笑,礼貌拒绝了。 “谢谢,不用。” 说完,她正想提着行李箱绕过去。 谁知道眼前这个陌生男人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直接挡在了盛枳面前。 陌生男人眯眼笑了起来,开始毫不顾忌地打量起眼前这个漂亮惊艳的女人。 她身上没有任何名牌衣服,唯一比较贵的大概是耳朵上那对香奈儿耳环。 男人收回视线,眼底满是势在必得,于是自信地伸出手,打算接过她的行李箱。 “没事,你去哪我送你吧。” 这会,盛枳已经完全失去了要跟这个普信男说话的耐心。 她再次微微一笑,“谢谢,真不用,我有朋友来接我。” 撂下这句话,盛枳便点开微信找到了单疏岚的头像。 结果一进去,就看了单疏岚给自己发的消息: 山风哥:【你妈给我打电话了,说她去接你,证据如下。】 下面很贴心地补了一张两人的聊天记录。 盛枳唇线绷直,有些不高兴了。 【?你就这么把我抛弃了?】 手机震动一下,单疏岚的消息很快回了过来—— 【你就算不情愿,回了潭州也迟早要见的。】 视线落到单疏岚这句话上,盛枳莫名有些烦躁。 而眼前的这个陌生男子显然感受到了,却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他脸上满是得意,不依不饶道:“你朋友来不了吗?我送你吧。” 意图之明显,傻子都能感受到。 盛枳冷笑了一声,那句“滚”都在嘴边了。 余光却突然瞥到一只冷白修长的手,手背上青色血管脉络清晰。 顺着视线往上看,盛枳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人穿着正装,单手插兜。 他唇线抿直,眼底没有一丝笑意,仿若这冬日清冽的寒风,清冷又疏离。 跟微博上那张寸照,完全吻合上了。 机场人声鼎沸,瓷地板上更是沾满了脏乱的脚印。 不过眨眼间,外头瞬间暴雨如注,响起噼里啪啦的雨声。 空气静默了几秒。 盛枳看见程砚南垂眸看了自己一眼,然后把手搭在她粉色行李箱上。 在嘈杂的环境里,她听见程砚南嗓音平静而冷淡: “借过,我们赶时间。” 第2章 暗恋我 ◎这货现在这么BKing?◎ 闻言,陌生男人还是站在原地没动,他不死心地盯着愣住的盛枳。 注意到陌生男人看着盛枳的眼神,程砚南微微皱眉,侧目喊道:“吱吱。” “嗯?” 听到程砚南叫自己,盛枳下意识地应了一句。反应过来后,立马挽上程砚南的手腕,笑得一脸明媚。 “是啊,我们赶时间。” “……” 陌生男人看了两人一眼,最终自觉无趣地走了。 - 车旁,盛枳看着程砚南提起一件行李放进后备箱。 他动作慢条斯理,配上那优越的身材,实在是令人赏心悦目。 盛枳的目光集中在程砚南那双骨骼分明,堪比漫画的手上,久久移不开眼。 等到后备箱关上的声音传来,盛枳这才迈开腿朝那辆黑色的坦克300走去。 她正犹豫着要坐副驾驶还是后排,眼前的程砚南便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盛枳看了程砚南一眼,没反抗,乖乖上了车。 跟外形霸气的坦克300一样,车内也很干净整洁,坐垫是纯黑的,没有一点多余的车饰品。 只是难免会显得冷冷清清,没有一点人情味。 不过倒也很衬程砚南。 盛枳垂眸,她收回视线,自觉地拉过安全带系上。 车内气氛沉寂,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盛枳偏头看向沉默寡言的程砚南,抿了下唇。 好几年没跟程砚南相处,现在反倒有些不自在起来…… 盛枳想了想,最后掏出手机给单疏岚发了条消息。 【你猜谁来接的我。】 等了几秒,单疏岚的消息过来了:【程砚南?】 是盛枳不是圣旨:【?你怎么猜到的?】 【这用猜?就你爸妈那个德行,恰好程砚南毕业也回潭州工作了,还用猜?】 盛枳眼神淡了下来,她抿着唇,突然不知道该回句什么。 【不过。】 单疏岚主动发消息过来了,她附了张图,但盛枳网不太好,还在加载。 【[图片]】 【你最近都这么勇了吗,顶着你的微博大号去评论,就怕程砚南不知道?】 盛枳愣了两秒,没反应过来。 她用微博大号去评论,关程砚南什么事? 这么想着,图片也加载完毕了。 盛枳刚想点进那张图片看看,谁知单疏岚的消息率先发过来了。 【长得再帅的男人小时候也穿开裆裤。】 【你可真行。[牛]】 看到这句话,盛枳裂开了。 【我没切小号?】 山风哥:【可不呢。】 盛枳不死心地确认了一下图片,上面赫然显示着: @喜欢我你就吱一声:长得再帅的男人小时候也穿开裆裤(吃瓜.jpg) 淦。 盛枳头皮发麻。 她大号的互动消息早就被关闭了,所以艾特评论她的那些消息,她一条都没看到。 其实盛枳的微博大号平时都是分享一些生活和画画的日常。 很少有人知道她长什么样。但很不凑巧,知道的这寥寥几人中便包括了程砚南。 想到开裆裤本人就在自己身旁坐着,盛枳连忙进微博把评论删了。 看到下面一堆“哈哈哈哈哈哈,吱劳斯真是我的快乐源泉”的评论,她心虚地看向身旁的程砚南。 安慰自己:没关系,程砚南平时不玩微博,应该没看到。 但…… 盛枳皱起眉,万一有什么狐朋狗友发给程砚南了怎么办? “有话要问?”车厢内响起程砚南的声音。 “没有。”盛枳下意识反驳了。 但很快她又有些后悔反驳得这么快,纠结几番后,最后决定试探一下程砚南的反应。 “那个。”盛枳舔了下唇,“你今天逛微博看到什么了吗?” 程砚南摇头,“没。” 盛枳瞬间松了口气,刚想说那就好,谁知程砚南又开口说。 “不过——”他尾音拖长,话音止住没再继续。 她呼吸一顿,视线瞬间移到程砚南身上。 恰好车子开到了红绿灯前,盛枳看见程砚南垂眼停好车。 然后抬头朝自己看来,他的声音淡淡的,毫无起伏。跟着雨刮器的声音,一字一句落到她的耳中: “关于开裆裤,我略有耳闻。” “……” 迎上程砚南的眼神,盛枳张嘴试图替自己辩解。 “这是个美丽的意外。” 程砚南嗯了一声,那表情仿佛在说:没事,我原谅你了。 “……” 盛枳不由得哽住,在程砚南的直视下,那些狡辩的话突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不信算了。 盛枳放弃狡辩,赌气似的撇过头看向窗外。 本来还有些心虚,被程砚南这么一说,她大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越想,盛枳便越觉得自己占理。 本来就是事实,她相册里还有程砚南两岁时穿开裆裤的照片呢。 不就是不小心用大号评论了一下嘛,小气鬼。 路口亮着红灯,车辆川流不息,远处霓虹与街边灯火连成一条线。 窗外的夜色和濛濛细雨交融,光影缭乱,投进车内。 程砚南微微侧目,看向偏过头不搭理自己的盛枳。 她的眼睛生得很漂亮,是丹凤眼,因为生气的原因,细长的柳叶眉蹙起。 红润的嘴唇也紧抿在一起,白净的脸上隐约有些不耐。 但在朦胧灯光的照射下,盛枳的脸蛋更加明艳动人了。 程砚南眼底漾开笑意,他收回视线,看向路口的红绿灯。 约莫一分半的样子,红灯转绿,车子再次启动。 …… 一路经过冬江街,车子开到潭州市私密性最好的私人会所香居山。 冬日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街道上水泥坑洼,倒映着灯红酒绿。 等车堪堪停稳,盛枳便逃也似地下了车。 谁知刚下车走出两步,一阵刺骨的寒风便直往衣服里钻,冷得她一个哆嗦。 紧跟着,盛枳面前开过去一辆黑色的川崎H2机车,离她不到两米处停了下来。 机车上的人带着头盔,盛枳拢了一下大衣,刚皱起眉,那人却把头盔盖打开了。 借着明亮的灯光,盛枳看见碎发下一双熟悉的眼睛以及高挺的鼻梁。 那双眼睛跟程砚南的有几分相似,不过睡眼惺忪,看起来跟没睡醒一样,表情也厌厌的。 少年下了车,身子斜靠在机车上。他穿着单薄的冲锋衣,抬手把头盔摘了下来。 在目光跟盛枳交汇的那一瞬间,脸上立马带上笑容,随性又浪荡,朝她招手: “枳姐!” 闻声,盛枳微微一愣,终于反应过来眼前这人是谁了。 程砚南同母异父的弟弟,季子越。 盛家行商,所以从小盛枳便锦衣玉食,不愁吃穿,甚至想要什么都能有什么。 她的父母跟程砚南的继父季闻延一向交好。 在她的记忆里,季闻延长得很帅,也很优秀,只是一直单身。 直到季闻延三十二岁那年,他不顾家中长辈反对,毅然决然地娶了离过婚的程君蔓。 而六岁的程砚南也是在那时来到了季家,后来第二年,程君蔓便怀孕生下了季子越。 相比于性格沉默话少的程砚南,季子越因为从小家境优渥的原因,被宠成了个大少爷。 肆意又张扬,还臭屁,小时候经常跟程砚南打架。 不过他跟程砚南年龄相差有点大,几乎每次都打输。 想到这,盛枳抿唇笑了笑。 身后的程砚南把车交给了泊车员,跟了上来,在她身边站定。 盛枳看着被风吹得脸颊泛红的季子越,挑了挑眉,看向程砚南: “几年不见,这货现在这么BKing?” 程砚南瞥了季子越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闻言,盛枳乐了,弯眉笑了起来。 季子越面上一怔。 街上风大,他没听清也搞不懂两人在笑什么,于是大声问道: “B什么?” “没什么。”程砚南说,“夸你帅。” 一听这话,季子越高兴了,他咧嘴笑起来。 “是吧?我也觉得我今天特帅。” 盛枳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季子越眼里满是迷茫。 他把机车钥匙递给了泊车员,然后摘下手套朝两人走来。 盛枳去京都上大学后,便很少回潭州了。 好几年不见季子越,他个子窜了不少,长到了一米八。 跟程砚南站在一起都差不多高了,一米六八的盛枳还要仰头看他。 季子越的目光跟着开走的坦克300看了好久。 等到车子消失在视线内,他才不解地看向程砚南: “你怎么没开咱爸送的那辆迈巴赫?” 闻言,盛枳也好奇地看向程砚南。 程砚南表情淡淡,抿着唇,显然不想搭理季子越。 但季子越却不在意,他绕开盛枳,脸上带着笑。 “哥,你要不开的话,就给我开开呗。” 盛枳瞅他,“你一个高三生开迈巴赫干什么,川崎H2还不能满足你?” “那不一样。” 季子越撇了下唇,他单手插着兜,吊儿郎当的。 “机车是机车,跟开迈巴赫的感觉能一样?” 盛枳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不去开飞机?” 季子越眼睛一亮,他又绕回到盛枳身边,把手肘搭在她的脑袋上,语气掩不住的兴奋: “还是枳姐你懂我,我还真想报考航空航天大学呢。” 盛枳嗤了一声,睨着他:“趁我现在还没生气,你最好把手给我撒开。” 怕暴脾气的盛枳真的炸毛,季子越立马站直身子,把手挪开了。 盛枳瞥了他一眼,抬起脚往门口走去。 见状,季子越连忙跟上去认错,他一把揽住盛枳的肩膀。 “枳姐你等等我,我错了。” 盛枳:“滚。” 程砚南的目光落在季子越揽住盛枳的那只手臂上,盯了几秒,这才收回视线跟上去。 上了楼,香居山的包厢里暖烘烘的,他们发现双方的家长都还没到。 于是季子越大喇喇地躺倒在沙发上,还嚣张地把腿搭在了茶几上。 程砚南只是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 盛枳看着环境静谧的包厢,刚把大衣脱下来,就听见季子越问: “枳姐,等会吃完饭你有空吗?” “有。”盛枳点点头,又问:“怎么了?” 季子越眉梢微抬,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臭屁道:“我等会带你去兜风。” “可以啊。”盛枳的身子往前倾了倾,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她一向疯惯了,高中干的叛逆事就不少,只是这几年长大了才稍微收敛了些。 “行,包在我身上。” 季子越把腿放了下来,调侃道: “枳姐,你想谈恋爱不?我有一哥们儿长得特帅,开起机车那叫一个牛逼啊,但凡我是个女的都要爱上他。” 盛枳看着激动浮夸的季子越,无奈地笑了一下。 哥们儿?成年了吗,她老牛吃嫩草啊? 亏季子越想得出来。 聊到这个话题之前,一旁的程砚南没什么反应。 他了解盛枳,也知道她一直喜欢这些刺激的东西,就不会去阻止。 但谈恋爱…… 程砚南撩起眼皮,眼神淡漠地盯着季子越。 “你逃课了?” 季子越正讲到兴起时,旁边突然传来程砚南冷冷的声音。 他话音一顿,理不直气也壮,“是啊,一个晚自习而已,怎么了?” 程砚南看了他一眼,“车从家里车库偷出来的。” 这句话是肯定句,季子越挺直的背脊弯下来,心虚了不少。 没过几秒,他又挺起胸脯,表情气愤,故作委屈道: “我是那种人?你少狗眼看人……” 低字还没说出口,包厢里突然响起一中年男子的声音。 手机里的季闻延嗓音温润,却难掩愤怒,痛斥着: “小砚,季子越要是来了香山居,你不用手下留情,直接帮我打断他的腿!这狗东西,逃课就算了,还把我车偷了!” 季子越:“……” 哦,他还真是这种人。 -完- 第3章 你怎么能 ◎小气鬼◎ 当机立断,季子越便站起来打算跑路。 他拿上自己的包,朝着盛枳说道:“枳姐,我先保命,下次再带你兜风。” 错失了兜风的机会,盛枳有些遗憾,但也只能点头说了句好。 程砚南抬头看了盛枳一眼,然后又匆匆低下头。 季子越走出去没几步,他又折回来郑重地拍了拍程砚南的肩膀。 “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下次给你介绍女朋友。” “……”程砚南默了会,抬眼看向季子越,“你上辈子媒婆变的?” “什么意思。”季子越皱起眉,没明白。 他哥这是什么狗脾气,帮他早日脱单还不乐意? 程砚南收回视线,不想再搭理季子越。 旁边的盛枳笑了笑,善意地提醒道:“你还不走,等你爸来打断你的腿?” “走走走。” 季子越边朝门口走去,边说了一句:“枳姐,咱们有缘再见啊。” 谁知没等他的手碰上包厢的门把手,门却被猛地从外面推开。 季闻延站在门口,视线触及到季子越那张笑嘻嘻的脸时,眉头紧蹙。 “往哪跑呢?” “爸。” 季子越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讨好似的搭上季闻延的肩。 “一下午不见你又帅了不少。” 季闻延冷哼了一声,显然不吃这套,“季子越,逃课还偷车你要上天?” 这话季子越就不赞同了,“爸,我这是借,大家都是一家人,别说那么难听啊。” “借?”季闻延斜睨着他,“我同意了吗?” “我不是提前跟你打过招呼了嘛。” 提到这个,季闻延更来气了。 他指着季子越,刚要发脾气,身后的程君蔓便打断了他。 程君蔓嗓音温柔:“阿延,这件事回去再说吧,枳枳还在呢。” 听到这句话,季闻延下意识地看向盛枳,然后回头瞪了季子越一眼。 “晚点回家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季子越撇了撇唇,正欲顶嘴,却被程君蔓用眼神制止了。 “枳枳!”季闻延抛下身后的季子越,大步朝盛枳走去。 见此盛枳连忙站了起来,笑着应道:“季叔叔好。” “几年不见,我们枳枳越来越漂亮了!” “季叔叔你也越来越帅了呀。” “哈哈哈哈哈……” 看到跟盛枳寒暄起来的季闻延,程君蔓收回目光,看向身边的季子越。 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小越,你这次真的有点过分了。” 接收到程君蔓失望的眼神,季子越心里莫名有些郁闷。 他抿着唇,闷声走到程砚南身旁坐了下来。 盛枳跟季闻延正聊得起兴,无暇顾及到季子越的情绪。 直到盛滕和商雅纭牵着手一起出现在包厢门口,盛枳才得空。 她的视线落在盛滕和商雅昀十指紧扣的手上,看了两秒,淡淡地收回视线。 季闻延笑着拍了拍盛滕的肩,调侃着: “老盛,今天枳枳的接风宴,你们两个当爸妈的还来得这么晚,真是太不负责了。” 盛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路上有些堵车,是我们的错。” “……” 几个家长聊了起来,盛枳默默地喝了口桌上的茶水。 这才注意到程砚南身边一脸烦躁的季子越,她凑近程砚南,小声问道: “季子越叛逆期这么严重?” 程砚南微微偏头,两人的距离一下拉近。 近得他可以看清楚盛枳脸上的小绒毛,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味。 视线往下,瞥到盛枳粉嫩的嘴唇上,程砚南抿起唇,不自在地别开眼。 “嗯。” 盛枳看着别过头不是很乐意搭理自己的程砚南,愣了一下。 她以为程砚南还在为开裆裤的事情不高兴,于是瘪了下嘴,默默地坐了回去。 至于嘛。 她都删掉评论了,大不了下次不顶着微博大号说总行了吧…… 盛枳看着程砚南线条顺畅的下颌线,撇了撇唇。 程砚南真是个小气鬼。 没等季闻延他们聊更久,服务员便上菜了,他们只好暂时停止了聊天。 盛滕定的这个小包厢两处有门,皆通向露台。 站在顶楼的露台上,可以一览潭州市的夜景,感受繁华昌盛的街道。 但天气太冷,他们都没有那个闲心。 半个小时后,四个家长吃完饭再次聊了起来。 盛枳喝着杯中的酸奶,学季子越默默刷起手机。 原本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谁知季闻延话锋一转,聊到了自己。 “枳枳,你回潭州打算干什么工作?继续当插画师去公司上班吗?” 闻言,盛枳放下手中的酸奶,认真想了想,然后回答: “不一定吧,我现在也还没想好。” 程君蔓笑着开口说道:“咱们枳枳可以当自由插画师,或者开个工作室呀。” “不了吧。”盛枳笑了笑,“我没那么多钱。” 这确实是实话,前几年在蓟城赚的钱,她要么花在房租上,要么花在吃穿用度上,并没有存下来多少钱。 直到现在,盛枳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在蓟城活下来的。 为什么可以那么硬气,不问盛滕他们要一分钱。 她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跟钱过不去。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盛枳的眼神淡了下来。 她扯了扯唇,心里暗骂道: 可能是傻缺吧。 “你没有钱,你爸妈有钱啊。” 说着,季闻延看向盛滕和商雅纭。 “枳枳这么聪明漂亮,区区一个工作室而已,能有多少钱,是吧老盛?” “对。” 盛滕应了一声,他笑容温煦,回答道:“看枳枳到时候有什么打算。” “确实,不过枳枳这么有主见,也不需要你们那么操心。” “……” 话题到这不了了之,季闻延跟盛滕转头聊生意上的事情去了。 盛枳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看着盛滕指缝间忽明忽灭的烟头,然后瞥了眼缭绕在房间上空的烟雾,微微蹙眉,走到了露台上。 夜色愈沉,雨后的空气清新了不少。 盛枳把包厢的门带上,感受着冷风,吸了吸鼻子。 她回过头,看着搭在凳子上的大衣,再看了看盛滕手上的烟,心一横,干脆不进去了。 北风怒吼,吹乱了头发。 盛枳伸手把额间的碎发挽到耳后,然后撑着手肘倚在了栏杆上。 她视线微垂,落在楼下的车水马龙上。 包厢内,程砚南看着走出去的盛枳,正欲起身,却被商雅纭叫住了: “小砚,你最近在桦山医院的工作怎么样?辛苦吗?” “还行,不辛苦。”程砚南回答得中规中矩。 商雅纭唇边带着笑,“那你们医院有没有什么家境优秀的医生?介绍给枳枳认识认识,她年纪也不小了,该结婚了。” 程砚南眼神微顿,他敛下眸,一时没有回答。 程君蔓看了他一眼,笑着替他答道:“枳枳年纪还小呢,不着急。而且,我们家小砚不够优秀吗?为什么要他介绍别的医生给枳枳?” 闻言,程砚南抿起唇,稍稍坐直了身子。 “这不好吧?”商雅纭笑了笑,“他们两都这么熟了,会尴尬吧。” “怎么会……” 程砚南看着聊起来的两人,知道自己一时半会脱不了身,只好碰了碰身旁的季子越。 “干嘛?”季子越抬眸,眼底有些不耐烦。 他这会正在跟自己的好哥们儿吐槽季闻延,突然被打扰有些不高兴了。 但迎上程砚南淡漠的眼神,季子越立马怂了下来。 他瘪了瘪嘴,态度好了不少,“找我有事吗?” 程砚南嗯了一声,微微偏头往露台那边瞥了一眼。 季子越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盛枳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站在冷风中。 他面上一愣,闻了闻包厢内浓重的烟草味,立马会意,起身走了出去。 果然还是他哥细心,知道枳姐讨厌烟味。 打开露台的门,一股寒风直往裤腿里钻。 季子越啰嗦了一下,小跑到盛枳面前: “枳姐,你站这不冷吗?” 盛枳诚实地点头:“冷。” 季子越扯了扯唇,刚想要说些什么,却听到盛枳接着说: “但我宁愿冷死也不愿意被二手烟呛死。” 得。 季子越妥协了,他把手插进衣服口袋,自觉地站到盛枳身旁。 “枳姐,你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回潭州发展了?” 其实不是突然。 两个月前,盛枳就答应了商雅纭今年结束前回到潭州。 也实在是蓟城的开销太大,单靠她自己,三十岁都未必能到蓟城买房安家。 “要是我跑了,打死我也不回来。” 听到季子越的声音,盛枳无奈地笑了笑。 “你是没被社会毒打过,太叛逆了。” “那我还不如被社会毒打呢。” 季子越皱起眉,表情看起来厌厌的。 “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我哥每次想做什么他们就支持,一到我这就行不通了呢。” 盛枳偏头看向他,问:“你想做什么?” “当飞行员啊。”季子越说,“想考航空航天大学,我爸说什么也不让。我也没见我哥当初那么高的分去报考口腔医学他们反对过啊……” 盛枳抿了下唇,“你干脆改名叫季天真得了。” 季子越抬头,眼底满是不解:“为啥啊?我这名虽然有点难听,但总比季天真好听吧。” “……” 说他天真还真是委屈天真了。 盛枳扯了扯唇,不想搭理季子越这个二货了。 这里头的理由,其实很简单。 不过就是因为程砚南不姓季而已,他没有这个姓氏束缚,肯定要比季子越自由很多。 “枳姐,我觉得我哥是个傻子。”季子越一本正经的,“他专业成绩那么好,本来蓟城协和医院都抢着要他,结果他非回了潭州,不过好像本来刚毕业的时候我哥是不乐意的,不知为什么两个月前突然改变主意了。” 盛枳表情一滞,两个月前? 好巧…… 这么想着,她便转过身,朝包厢里望去。 从门两旁透明的玻璃墙上,正好能看到程砚南的身影。 他背梁笔直,端坐在位子上,侧脸线条利落,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盛枳好奇地问。 “我不知道啊。”季子越想了想,“估计是我妈跟他说了什么吧。” 盛枳没有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她盯着程砚南看了几秒,然后又默默转回了身子。 季子越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他好像隐隐约约听到他两打电话说什么。 枳枳也会什么的。 季子越皱起眉,好像是提到了吧,他记不清了。 就在季子越正怀疑自己的记忆力有没有出问题时,衣服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掏了出来,微信里显示着程砚南的消息: 【进来,帮吱吱拿衣服。】 季子越指尖一顿,他抿唇笑道: 【可以啊,没问题。】 【不过哥,你要是愿意把迈巴赫借给我开开,别说进来拿一件衣服,今天就是抱住我枳姐让她取暖都行。】 这句话发过去,那头的程砚南却一直没回消息。 季子越抬头朝包厢望去,正好看到迎面走来的程砚南。 他的臂弯之间挂着那件深色大衣,路过季子越身边时冷冷地剜了他一眼。 季子越:“?” 无缘无故的,他怎么了? 察觉到身后开门的动静,盛枳这才转过身。 她抬头,猝不及防地跟程砚南对视上了。 他手上拿着大衣,动作一顿,然后把衣服披到了她的肩头。 鼻间满是程砚南身上清爽的味道。 盛枳抿了下唇,还怪好闻的。 接着,她看见程砚南薄唇微启,淡声解释道:“我妈怕你冷。” 盛枳没多想,说了句谢谢,便低下头认真穿上大衣。 露台上的葳蕤草木在寒风中摇摆,程砚南的目光落在盛枳白净的侧脸上,没有挪动脚步。 而是伸手帮盛枳提着衣服的袖口,方便她穿衣服。 旁边的季子越看着颔首帮盛枳穿衣服的程砚南,不由得瞪大眼。 区别待遇要这么严重??? 尼玛离谱,离大谱。 -完- 第4章 暗恋我 ◎怎么可能喜欢她◎ 送完衣服,程砚南便又回包厢了。 接受到季子越哀怨的眼神,盛枳拢了拢大衣,不解道: “看什么?” “枳姐,我觉得我哥不对劲。”季子越板着脸,笃定道:“我怀疑他喜欢你。” 盛枳白了他一眼,没放心上,“风把你吹傻了吧。” 程砚南喜欢她? 算了吧,就他那眼里只有学习看书工作的人。 怎么可能喜欢她。 再说,要真喜欢自己,她能这么多年没有半点感觉? “我说真的。” 怕盛枳不相信,季子越竖起三根手指,表情无比真诚。 “我发誓,我真的这辈子没见过我哥给别人送大衣,表情那么温柔过。” 毕竟平时不用眼神骂他都不错了。 盛枳敷衍地嗯了一声,“所以刚才是阿姨叫他给我送的啊。” “不是啊枳姐。” 季子越舔了舔唇,着急道: “你怎么没get到重点呢?重点是我哥的表情很温柔啊,温柔诶!” 盛枳托着腮,认真想了想。最后抬头看着季子越,朝他笑着: “可是你哥从小就这么对我啊,有什么问题么?” “?”季子越满脸不敢相信,重复道:“从小?” 盛枳继续笑着:“是啊。” 那么多年的阿砚哥哥能是白叫的嘛。 好歹二十年了,程砚南就算是颗钻石心,也不至于一点变化都没有吧? 这么想着,盛枳越发确定程砚南不可能喜欢她。 季子越:“不是,怎么我没有这待遇?” “那得问你自己啊,可能……” 盛枳话音一顿,季子越忍不住好奇地看过去。 注意到季子越看向自己,盛枳眉眼弯弯,笑得一脸狡黠,像只小狐狸。 “我比较可爱?” 季子越:“……” 行行行,你可爱,全世界最可爱行了吧。 - 晚上九点,他们终于离开了香山居。 程砚南帮盛枳把行李箱拿过来,便道别驱车离开了。 也是这会,盛枳才听说程砚南因为工作原因早就搬出去住了。 站在路边,盛枳看着消失在道路尽头的坦克300,扯了扯唇,跟着商雅纭上了车。 当盛滕开着车拐入另外一条街时,前排传来商雅纭不满的声音。 “你下次要跟季闻延谈生意,能不能另外找个地方你们俩单独谈?搞这么多人陪着你们到这么晚算怎么一回事?” “晚?”盛滕冷嗤了一声,“不是你磨磨蹭蹭半天才出门?” 商雅昀眉头紧蹙,“那是你没提前跟我说好吗?你要是提前跟我说了会这样吗?” “少找这么多借口,不就耽误了你一晚上约会的时间。怎么?” 盛滕瞥向副驾驶的商雅纭,语气轻蔑。 “你跟你男朋友连体婴?几个小时都不能分开?” 闻言,商雅纭立马不高兴了。 她蹙起眉,精致白净的脸上满是怒意。 “你少阴阳怪气了!你跟你女朋友在一起的时候有想过这些吗?谁比谁清高?” “我跟你可不一样。” 商雅昀被气笑了,“半斤八两,哪不一样了?” “……” 听着两人的争吵声,后排的盛枳脸上表情淡淡的,仿佛早已经习惯了。 她托着脸颊,侧目看向窗外。 不想看他们,也不想听到那些污秽的词汇。 是的,她父母的婚姻其实早就名存实亡了。 在盛枳印象里,盛滕跟商雅纭几乎只要一碰头,必吵架。 两人当初是父母介绍认识的,双方家境都好,觉得门当户对。 加上当时互相有好感,相识没一个月就结婚了。 当这种好感,不,准确的来说是新鲜感。 这种新鲜感持续了不到两年,便消失殆尽了。 盛滕在商雅纭生下盛枳没多久,出轨了一个嫩模。 据她的外婆钟杏所说,当时闹得挺大的。 只是最后为了两家利益着想,没有离婚。 于是也就演变成了现在这样,两人各玩各的,谁也不待见谁。 但到了外人眼里,还得牵起手演一出伉俪情深。 盛枳扯了扯唇,眼底满是轻蔑。 奥斯卡不给他们两颁奖都可惜了。 窗外灯光昏暗,前排的争吵声逐渐小了下来。 车子也平稳地朝岭水园的别墅区开去。 盛枳把身子往后靠了靠,眼神淡淡的。 其实在这破碎的婚姻里,受罪的也不止是商雅纭他们。 还有她这个做女儿的。 两人互相出轨,从不着家,小时候请月嫂带盛枳,再长大点便是保姆。 就连盛枳的奶奶外婆那几个老人家,都知道偶尔跑来照顾她。 可这个道理,盛滕跟商雅纭却不懂。 又或者说,他们只是觉得谁先心疼照顾盛枳,就是低头认输的意思。 不过在物质上,两人倒是极大程度地满足了她。 只要自己开口,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当然,除了他们的陪伴和关心。 小时候娇气,盛枳还偷偷为此哭过好多次。 但她后来迷上画画和游戏,交了很多朋友,了解世间百态后。 这些东西,倒也就不在乎了。 至少她健健康康的,家里还有钱。 想学什么,有最好的老师一对一私教。想吃什么,就算不在潭州,也能叫谭伯开车带她去。 也是因为这些原因,盛枳大学毕业前都很骄纵。 她脾气大得很,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或者看不爽的人,直接就上去开骂了。 也不在乎别人对她什么评价,活脱脱一个大小姐脾气。 跟现在的季子越比,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还是工作后,接受了不少社会上的毒打。 盛枳的脾气才收敛了点,不过那也只是一点而已。 用单疏岚的话来说,基本上没什么区别。 不知道是不是晚上站在露台上吹风吹多了,这会脑袋阵阵发痛起来。 盛枳抿起唇,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轻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外婆打电话劝她回来,她估计往后的十几年都不会回潭州。 老人家去年得了阿尔茨海默症,一来两往打电话后,盛枳心软了,最后答应辞职回潭州。 没等盛枳想更多,车子便驶入一栋独立别墅。 装修是新中式风,池馆水榭,青松翠柏,典雅而幽静。 等车停稳在车库里,盛枳拿起自己的包和行李。 完全不理会身后的盛滕和商雅昀,径直往一楼大门走去。 离开前,她隐约听到盛滕说了一句:“这臭丫头在蓟城的这几年脾气真是渐长,越来越没规矩了。” “……” 盛枳没停留,轻车熟路地上楼走回了自己的卧室。 卧室内的摆设跟几年前一模一样。 盛枳把包塞进了衣帽间,她脱下身上的大衣,去卫生间把妆卸了,顺便泡了个澡。 等做完这一切,时间已经不早了。 下午又一路舟车劳顿,盛枳眼皮都睁不开了,干脆直接睡了。 这一觉,睡到了隔天上午十一点。 外头雨水淅淅沥沥,盛枳卷了卷被子,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 被窝里太舒服,完全不想起来。 昏昏沉沉继续睡了不到半个小时,她被手机震动的声音吵醒了。 盛枳摸索着,没看来电显示,便直接接起了电话。 她嗓音沙哑,无精打采的:“喂?” 电话那头缄默了一秒,然后传来单疏岚感慨的声音。 “这都快十二点了,你还没起?” 盛枳懒洋洋地嗯了一句。 单疏岚啧了一声,“你这辞职的生活真潇洒,羡慕了,我也想辞职。” 盛枳撇了撇唇,“你辞啊。” “我辞了你养我?” “行啊。”盛枳睡意全无,她笑了笑,“我们一起去街上乞讨。” 单疏岚:“滚吧。” 隔着电话,盛枳都能感受到单疏岚的无语,心情顿时愉快了不少。 “说真的。”单疏岚问,“你有什么打算没?潭州这边没几个好的动漫公司,你去也是屈才,还不如自己开个工作室呢。” 盛枳:“开工作室你投资我?” “我投资个屁!你爸妈那么有钱,找我这个穷鬼投?亏你想得出来。” 提到盛滕他们,盛枳情绪淡了下来,她声音翁翁的。 “我不想找他们借钱。” 单疏岚只觉得荒谬,“借钱?大小姐,你以前高中买个包也没说是向你爸妈借钱买啊。别说这个,你大学要买车也不是借的啊,你什么时候这么有骨气了?” “……” 倒也不必记得这么清楚。 单疏岚那边有些嘈杂,她的声音模模糊糊的,时近时远: “对了,你在蓟城的车呢?” “卖了啊。”盛枳语气平淡,“要不然留着干嘛,我又开不回来。” 单疏岚深吸一口气,“行你有钱,你最牛。” 盛枳撇了撇唇,认真回答道:“我休息半个月,然后先做自由插画师,赚不到钱再跟我爸妈说。” “……” 电话那头的单疏岚沉默了片刻,然后咬牙切齿道: “你高考专业第一考进蓟城美院,国内哪个公司不是抢着要你,你在这跟我说赚不到钱?” “这不是怕万一嘛。” “嘟嘟嘟……” 这次回答盛枳的连一声滚都没有,单疏岚直接挂断了电话。 盛枳望着挂断的界面,轻啧一声,然后打字给单疏岚发消息: 【也就我脾气好,受得了你。】 【你去哪找比我更好的女孩.jpg】 山风哥:【?】 【早饭要吐出来了。】 盛枳低头笑了笑,她扔掉手机,随手套了件外套,便下楼想去厨房找吃的垫垫肚子。 趿拉着拖鞋,沿着红木楼梯来到一楼。 她刚想绕开客厅进厨房,门口那边却传来动静。 盛枳脚步一顿,她抬头望去,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商雅纭。 年满四十七的商雅纭脸蛋白净,保养得很好。 她身上穿着毛茸茸的皮草,脚上踩着高跟鞋,身材高挑,高雅又端庄。 只是…… 盛枳的目光移到商雅纭身边的男人上,眼底的笑意瞬间散去。 眼前的场景几乎要与记忆中的重合在一起。 像曾经那样,她无数次撞见自己的母亲带别的男人回来。 恍惚间,盛枳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从前。 “你还在家啊?” 商雅纭脸上没有丝毫被撞破的尴尬,只是啊了一声。 “我都忘了,早知道提前知会你一声。” “……” 所以她讨厌潭州,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完- 第5章 你怎么能 ◎你老婆要跑啦!◎ 盛枳抿着唇,没说话,好半晌,才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商雅纭看了她一眼,然后开口说道:“昨天晚上我跟你爸商量过了,你要是想创立工作室,我们会给你钱。但是有一个条件,你得去相亲,先结婚,这也是你外婆的意思。” 闻言,盛枳倏地蹙起眉。 很反感商雅纭这种拿外婆来压自己的行为。 她抬眼朝商雅纭望去,正欲说些什么,却被抢先了。 商雅纭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平静:“我知道你不愿意,但你已经不小了,该结婚了。” 见盛枳表情冷冷,不为所动,商雅纭顿了顿,继续道: “你要是明年能结婚,工作室、滨海湾那套六百平方米的房子归你。” 盛枳扯了扯唇,眼底有些不屑。 她看起来像是那种贪图物质的人? 商雅纭的视线掠过盛枳精致漂亮的脸蛋,漫不经心地补充: “还有你心心念念的奔驰大G。” “……”操,心动了。 她亲爱的妈妈还真是知道她喜欢什么。 几乎是下一秒,盛枳脸上便换上了笑容。 她眉眼弯弯,笑了起来,爽快道: “不就是相亲结婚嘛,小意思。” 傻缺才跟钱过不去。 - 为了不打扰商雅纭约会,盛枳很识趣地走了。 她从家里车库里随便挑了辆车,在外面吃完午饭便跑回了商家老宅。 宅子里空旷安静,照顾外婆的几个阿姨看见盛枳进来,连忙迎了上来。 这几个阿姨都是新来的,她见都没见过。 于是盛枳没多问什么,知道外婆在后院便直奔过去了。 在后院找了一圈,盛枳才在门口找到坐在摇椅上的钟杏。 后院的玻璃门紧闭着,外婆就坐在门前,腿上盖着灰色毛毯。 今天天气还算好,只是没有太阳。 但比起昨天暗淡无光的天空,这会倒是明亮了不少。 光线斜着照进屋子里来,落在钟杏的身上。 老人家上了年纪,雪鬓霜鬟。 搭在扶手上的手背皱巴巴的,布满青筋。 身子仿佛缩水了,小小一团躺在那,瘦骨嶙峋的。 盛枳抿起唇,其实为什么选择先回商家看钟杏,原因有两个。 第一个便是因为外公去世得早,商家老宅只住了外婆一个人。 虽然舅舅他们一家经常会回来看望,但外婆毕竟得了病,清醒的时候可能只会觉得更加孤独。 另外一个则是因为—— 相比于严厉的爷爷奶奶,盛枳从小跟外婆最为亲近。 可能也跟钟杏性子温柔,总是宠着她离不开关系。 尤其是初一外公去世的好几年里,盛枳直接住在了商家。 那几年,算得上盛枳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了。 没有人管束,上跳下窜像只猴一样。 还记得初高中叛逆那会,谁的话都不管用,除了外婆。 盛枳梗着脖子顶嘴的时候,往往钟杏只需要开口说一句话,她就会妥协。 原因无他,只是不想让外婆失望或者伤心。 这么想着,盛枳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原本她以为钟杏躺在摇椅上睡着了,结果凑近一看,才发现老人家没睡着,在睁着眼发呆。 “外婆。”盛枳脸上洋溢着笑容,“我回来啦。” 注意到盛枳的到来,钟杏立马从摇椅上坐了起来。 她笑了起来,眼旁全是皱纹,乐呵道: “我的枳枳小心肝!” 盛枳蹲了下来,她拉住钟杏的手。 心情放松了下来,亲昵道:“是的呀外婆,我回来看您啦。” “好枳枳。” 钟杏笑着拍了拍盛枳的手,然后问:“你吃饭了吗?要不要外婆给你做你最喜欢的口味虾啊?” “我已经吃完了外婆。”盛枳指了指手腕上的表,耐心道:“下午两点啦,我肯定吃完了。” 钟杏迟疑地哦了一声,过了好半天又问: “那枳枳小心肝还想吃什么吗?外婆都给你弄来。” 盛枳摇了摇头,粲然一笑:“不用啦外婆,我还不饿。” “那就好,那就好。” 钟杏笑了笑,算是放心下来。只是没过几秒,她又坐直了身子,摸着盛枳的袖口问: “枳枳小心肝,你穿这么少冷吗?” “不冷的外婆。” 说着,盛枳帮钟杏掖了掖毛毯角。 “你一个人坐在这干什么呀?” “没干什么。”钟杏说,“年纪大了睡不着,起得早,就坐在这儿看看树啊、看看鸟。还有盼着我的枳枳小心肝回来,这不,把你给盼回来了。” 迎上外婆和善慈爱的眼神,盛枳有些心酸。 她拉过旁边的小板凳,在钟杏腿旁坐了下来,把下巴抵在扶手上。 “对不起外婆,我不应该这么自私,只顾着想自己,不回潭州看您。” 盛枳垂下眸,她抿着唇,心里满是懊悔。 只想着讨厌她的妈妈商雅纭,讨厌她的爸爸盛滕,不愿意回潭州。 却忘了潭州还有外婆…… 脑袋抚上一只温暖的手,钟杏笑着摸了摸盛枳的脑袋。 像哄小孩一样说道: “你也要工作,你也有你的人生呀。我们枳枳还年轻,多出去闯一闯很好啊,有什么不对?我最喜欢这样活泼充满干劲的枳枳小心肝了,咱们枳枳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有那么多顾虑,外婆永远会支持你,明白吗?” 视线有些模糊,盛枳垂眸,遮住眼泪。 她把脸颊趴在自己的手背上,声音翁翁的。 “嗯,我也最喜欢外婆了。” 头顶传来钟杏的笑声,没过多久,笑声便止住。 空气安静了几秒,随即响起钟杏惊讶的声音,她说: “咦,我的枳枳小心肝回来看我啦?” 盛枳表情愣了愣,瞬间意识到钟杏病情发作了。 于是抬起脸,冁然而笑道:“是呀外婆,我回来啦。” “……” 跟钟杏聊了不到半个小时,老人家便午休去了。 盛枳坐在客厅里,她望着落地窗外的假山凉亭,有些出了神。 开始仔细思考以后的生活该怎么办。 受商雅纭和盛滕的影响,她其实不想结婚。 盛枳清楚地知道自己脾气挺大的,也不是那种愿意迁就的人。 基本上没几个人能受得了她。 再加上害怕自己的婚姻会变得跟父母一样一地鸡毛。 所以她在谈恋爱结婚这件事上,向来没抱什么期待。 无论是年少还是现在,盛枳就没碰到过能让她心动的男生。 不想谈,也不想结婚,单身至上,这便是盛枳对她自己人生的规划。 可很显然,规划是规划,现实根本由不得她。 就算商雅纭他们不催促盛枳,家里爷爷奶奶那边也会给她压力。 总不能到了二十五岁,因为相亲结婚这件事,青年叛逆一回,闹得三个老人家不得安宁吧? 再说,反正迟早要结的。 没等盛枳想更多,茶几上的手机开始震动起来。 她看了眼手机屏幕,上面显示视频来电—— 山风哥。 盛枳抿唇笑了笑,把手机拿起接了电话。 刚接通,那头便传来单疏岚激动的声音: “乖儿子,晚上一起出来吃饭吗?我明天放假。” 听到这个称呼,盛枳也不恼,她挑了挑眉,以牙还牙道:“不来,你爹我有约了。” “刚回潭州第一天你就有约?” 视频中的单疏岚表情明显不相信,她板着脸,啧了一声。 “你在外面有别的狗子了是吧?” “有个屁。”盛枳哭笑不得,她解释:“要跟我外婆吃饭。” “噢对,你是该好好陪陪你外婆,那我们明天再约,我另寻良人去。” 眼看着单疏岚要把电话挂掉,盛枳连忙叫住了她。 “等等。” 想起今天出门前的事情,盛枳皱着眉纠结了会,还是说了出来。 “我答应我妈去相亲了。” “相亲?”单疏岚惊讶地瞪大眼睛,“你不是去年还在说你是不婚主义,这辈子打死不结婚吗?” “是啊。” “那怎么突然又改变主意了?” 盛枳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正为难时,过道那传来脚步声。 她匆匆忙忙跟单疏岚说了声明天再说,便挂断了视频电话。 看着由阿姨领出来的钟杏,盛枳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位置给外婆。 老人家睡一觉起来,感觉精神都好多了。 她眼神清明,好奇地问:“枳枳,你刚才在跟谁打电话啊?” 盛枳笑着答道:“我高中时的好朋友,单疏岚,外婆你还有印象吗?” 钟杏眼神向上瞟,思考了很久,最后摇了摇头: “没印象了。” 正想着要怎么跟外婆形容单疏岚。 结果下一秒盛枳却看见外婆弯眉一笑,然后说: “但我记得豆豆。” 盛枳表情一愣,茫然道:“外婆,豆豆是谁啊?” “豆豆是谁你都不记得了?”钟杏一脸严肃,“我都没忘,你忘啦?” 这话一出,盛枳更迷茫了。 “不是外婆,我不认识一个叫豆豆的人啊。” “你不认识?”钟杏说,“豆豆不是你老公吗?” 盛枳无奈地笑了笑,“外婆,你记错了,那是表姐吧。我都还没结婚呢,哪来的老公。” “我没记错。”钟杏笃定道:“豆豆就是枳枳你的老公。” “可是我还没……”盛枳张了张嘴,正要解释。 谁知眼前的外婆大手一挥,对着照顾她的阿姨喊道: “淑娟,你能帮我给豆豆打个电话吗?” 盛枳看见阿姨应了一句,然后从旁边拿起手机,熟练地翻着微信通讯录,打了一个视频过去。 只见那备注上赫然写着两个字: 豆豆。 盛枳人傻了。 刚想着,居然还真有豆豆这个人。 下一秒,视频电话便被接通了。 手机那边的男人穿着白大褂,里头露出灰色的毛衣领口,干净又整洁。 他高挺的鼻梁上戴了一副金丝眼镜,薄唇轻抿着,神情寡淡。 “外婆。” 程砚南嗓音低沉温和,盛枳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身旁的外婆便大声嚷嚷着: “豆豆你赶紧回来,你老婆要跑啦!枳枳说她不认识你!” 盛枳:?????? -完- 第6章 暗恋我 ◎你就是豆豆?◎ 下班前十五分钟,程砚南接到了盛枳外婆钟杏的视频电话。 他没多想,找了个安静的地儿,便接通了。 视频接通的那一刻,程砚南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钟杏。 背景是商家老宅前院的水池,中央的石雕塑正在缓慢地往外吐水。 他抿了下唇,开口喊道:“外婆。” 其实按道理来说,程砚南管钟杏叫奶奶就行。 可自从钟杏今年病情加重后,经常认不得他,总是叫他豆豆。 还牵着他的手,语重心长道: 豆豆啊,你能带我去找枳枳小心肝吗?我挺想她的,你说她会不会想我呢? 又或者不清醒的时候会说—— 豆豆呀,你什么时候带着你的枳枳老婆一起回来看我啊? 在钟杏的记忆里,他叫豆豆。 而豆豆早就已经跟她的宝贝孙女枳枳结婚了。 起初,程砚南还尝试着跟钟杏一遍遍解释澄清。 反复强调自己的名字,以及他跟吱吱并没有结婚的事实。 但到了后来,看到钟杏实在记忆混乱,也就没再纠正,随她去了。 便顺着钟杏的意思,叫她一声外婆。 “豆豆你赶紧回来。”视频中的钟杏面露急色,“你老婆要跑啦!枳枳说她不认识你!” 闻言,程砚南微微一愣。 那边的镜头向旁边转了些,露出盛枳的脸蛋,她眼底满是不敢置信。 “你就是豆豆?” “……”程砚南默了会,硬着头皮道:“嗯我是。” 如料想般,手机那端的盛枳哂笑一下,然后故作亲昵道: “那豆豆老公,你下班了吗?方便回家一趟吗?我有事要找你呢~” 隐约带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程砚南低下眼,他压住唇边的笑意,说: “好,晚些下了班回来。” 没等那边的盛枳表示什么,旁边的钟杏跟着附和:“对啊豆豆,你赶快回来吧,我跟枳枳一起在家里等你哦。” 那声好都到嘴边了,盛枳却没给程砚南说出来的机会。 她搂住钟杏的肩,似乎是怕老人家说出什么更过分的话来,于是连忙抢着说道: “你好好工作,我们不打扰你啦。” 扔下这句话,盛枳便把电话挂了。 程砚南看着挂断的微信界面,弯了弯唇。 正想给盛枳发信息简单地解释一下,身旁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程医生,你在这傻乐什么呢?” 闻言,程砚南下意识把手机息屏了。 他抬眼,朝同事贺易周看了过去,语气淡淡: “拔完牙了?” 贺易周嗯了一声,他脸上难掩疲态,不过想起刚才的事情,揶揄道: “跟女朋友打电话啊?” 程砚南抿了下唇,否认了,“不是。” “那你笑这么高兴?” 贺易周挑了挑眉,明显不信。他眼神向下瞥了眼程砚南手机屏幕,默默说了一句。 “备注吱吱呢。” “……” 程砚南微微侧身,看向嬉皮笑脸的贺易周。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肩膀被人一搭。 两人同时转过身,注意到身后的科主任,颔首打招呼。 “主任。” 科主任杨进先笑着看了两人一眼,然后问:“晚上有安排吗?一起吃个饭啊。” “我是没有。” 贺易周率先说道,他瞥了程砚南一眼。 “不过程医生应该有安排。” “稀奇啊!”杨进先诧异地看向程砚南,跟着笑他:“平时小程你不是有时间就待在医院吗?怎么今儿个没空呢。” 程砚南点头:“嗯,约了人。” 闻言,杨进先眼睛都亮了,“女朋友啊?哪个姑娘让我们清心寡欲的程医生开窍了啊。” 程砚南有些无奈,但这还没完,身旁的贺易周配合着杨进先继续说道。 “哪能啊主任,程医生说还不是女朋友呢。” “行啊。”科主任笑着拍了拍程砚南的肩,“到时候脱单请客啊!” 眼看着被贺易周越说越离谱,程砚南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收到眼神的贺易周若无其事的偏过头,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科主任杨进先笑了笑,拍手道:“行了,别聊了,马上下班了。” 这话一出,程砚南说了声便走了,旁边的贺易周也跟杨进先招呼一声便追了上去。 走廊上隐约还能听见贺易周在说着:“别生气啊砚哥,我开个玩笑嘛。” 但程砚南步伐坚定,理都没理贺易周。 杨进先看着眼前不断回头看程砚南,并且小声讨论的两个小护士,无奈地笑了笑。 说来也是神。 今年他们桦山口腔医院颌面外科一共收了两个医生。 一个程砚南,性子清冷,眼里只有工作,出了名的工作狂。 另一个贺易周,整天嬉皮笑脸,没个正型,眼里完全没有工作。 上班一条虫,下班一条龙说的就是他。 可偏偏是这样性格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却玩到了一起。 准确的来说,应该是贺易周单方面亲近程砚南。 毕竟程砚南那性格,也不像是能主动找别人的样。 如果非要说,两人身上最大的相似点,估计就是: 长得帅都优秀还单身。 远处程砚南跟贺易周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上,杨进先眼神一滞。 哦,也不完全是。 论长相和优秀还是程砚南更胜一筹,至于单身—— 贺易周仗着自己长得帅,不知道交往过多少任女朋友了。 这么想着,杨进先转身给自己女儿打了个电话。 “雯雯啊,你最近有空吗?我们医院来了个特别优秀帅气的男医生,我帮你约出来,你们两个要不要认识认识啊。” “不是相亲,认识认识先交个朋友嘛……” - 等程砚南驱车赶到商家老宅时,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 他把车停好,走进了前院,路过庭院中的水池时。 程砚南脚步一顿,他的视线落在脚下那群色彩斑斓的鱼儿上。 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跟盛枳见面的场景。 那会,他的母亲程君蔓刚跟父亲离婚差不多一年。 离婚的原因是,父亲家暴。 在程砚南的记忆里,小时候家里家境真的很贫苦。 他的父亲没什么本事,赚不了几个钱,脾气却大得很。 时常有什么不如意就跑去喝酒,喝完酒发酒疯,又是砸东西,又是打他的母亲。 打完之后第二天又哭着喊着求得母亲的原谅。 母亲心软,前前后后原谅了好几次,可父亲依旧是毫不收敛,甚至变本加厉。 直到后来,两人闹了次大的,母亲实在受不了了才离的婚。 离婚后一年,他们便遇到了继父季闻延。 季闻延对他的母亲很好,只是那时刚满六岁的他,来到一个新的环境很不适应。 尤其是这个环境,跟之前的生活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他性格本就沉默寡言,那会更是融入不了他们。 直到季闻延带着他,来商家老宅拜访。 他在商家老宅,第一次见到了盛枳。 那时,骄阳正好,树木葱郁。 大人们在房子里聊天,盛枳一个人坐在前院的草坪上。 五岁的盛枳长相惊艳漂亮。 她穿着粉粉的裙子,光着脚丫,露出半截白净的小腿。 像个洋娃娃似的。 注意到他的到来,盛枳光着脚丫就跑了过来。 她眼睛大大的,好奇地打量了一番,然后伸出小手,说道: “你好,我叫盛枳,你叫什么名字呀?” 程砚南记得当时自己好像没理她。 只是独自一个人坐到旁边,什么话也没说。 可盛枳也不恼,只是不依不饶地粘人上来跟他说话。 她嗓音清脆甜美,每次说话都喜欢带小尾音。 虽然娇气了些,但性格天真活泼,很讨喜。 开心的时候,眼睛是亮晶晶的,满脸笑容,不开心的时候,瘪着嘴抱着他哭诉。 边说,还边哭得更大声,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俨然是个娇气的小哭包。 小时候他总是害怕盛枳掉眼泪。 因为这个小祖宗一掉眼泪,能哭上好几个小时。 每次哄得他嘴巴都干了,也无济于事。 这样活泼机灵的盛枳,也曾一度让程砚南以为,她会就这么乖乖长大。 直到盛枳初三叛逆,她的性格变得极其乖张顽劣。 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随性而来。 谁劝都不听,拒绝跟人谈心,变得不再粘人。 程砚南至今不明白是什么促使了她的叛逆。 好在后来上了高中后情况逐渐好转,盛枳交了很多朋友,爱上了画画。 后来的一些事情,程砚南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他只知道,等意识到自己喜欢上盛枳时。 这个没心没肺的小混球,转头便抛下了他。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程砚南眼神一凝。 他耷下眼皮,遮住眼底的落寞,唇线紧绷。 算了,反正吱吱总是这样。 收回思绪,程砚南走了进去。 刚把身后的门合上,迎面便碰上了走出来的盛枳。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地交汇了一秒,然后盛枳便大步朝他走来。 盛枳在程砚南跟前站定,她撇着嘴,语气委屈: “程砚南,你能不能跟外婆澄清一下啊。我年纪轻轻的,无缘无故就成有夫之妇了,这也太荒唐了吧。” 程砚南抿了下唇,正组织着措辞,想跟盛枳讲清楚这件事。 谁知急性子的盛枳以为他不乐意,往前走了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程砚南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迎上盛枳撒娇的眼神,他抿了抿唇角,不自觉地放柔了语气。 “吱吱,我已经解释过了。” -完- 第7章 你怎么能 ◎死鸭子嘴硬◎ “你解释过了?” “嗯。”程砚南说,“外婆情况不太好,前段时间记忆已经有些混乱了。我解释过无数次,都不管用。” 盛枳抿了抿唇,沉默下来,过了好半晌,才抬头看向程砚南。 眼前的程砚南穿着大衣,里面还是那件灰色的毛衣。 他摘掉了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看起来少了几分视频中那种斯文的感觉。 盛枳张了张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身后便传来钟杏声音,她语气欣喜:“豆豆回来啦,你吃过晚饭了吗?” 程砚南抿了下唇,刚想回答吃过了。 谁知钟杏一把拉过他,不由分说道:“厨房的冰箱里还有菜,让枳枳领着你一块去吧。” 说完,扯过盛枳的手,把两人的手搭在了一起。 被自家外婆这么一推搡,盛枳毫无防备地跟程砚南撞到了一起。 手背传来冰冷的温度,她垂眸,看向程砚南那只覆盖在上面的手。 这会才慢半拍地意识到,程砚南因为她随口开的一句玩笑。 居然真的下班后从医院赶过来了…… 钟杏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心满意足了。 “对嘛,这样看多般配,夫妻之间就是要这么恩爱啊。” “……” 盛枳回过头,想跟钟杏解释。 可迎上钟杏欣慰的眼神,再想到刚才程砚南的话,她放弃了。 只好乖乖地听外婆的话,跟着程砚南去了厨房。 盛枳站在厨房门口,她没进去,只是倚着门。 “我还以为你不会过来,所以没给你留菜。” 程砚南脱了大衣,脸上没什么反应,只是轻声回了句:“我答应了你。” 盛枳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程砚南朝她看了过来,他一瞬不瞬地,耐心解释: “答应了你下班会过来。” 盛枳眨了眨眼,眼底有些不解,好半天才迟疑地哦了一声。 注意到程砚南的动作,她站直了身子,提议道: “你要自己做吗?要不让刘姨帮你炒两个菜吧。”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程砚南拒绝了。 他掀起眼,环视了厨房一圈,似乎是在找哪能放衣服。 见此,盛枳往前走了一步,她伸出手,粉粉的掌心朝上。 “给我吧。” 程砚南没犹豫,直接把衣服递了过去。 接过衣服的盛枳又站回了门口,她两只手交叉,抱着衣服。 程砚南的衣服上有股好闻的气味,跟他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形容不出来,但意外地让盛枳闻着舒服。 可能她的鼻子是有些娇气在身上的。 向来闻到那些刺激性比较强的气味,就会很难受。 比如气味浓郁的香水,再比如烟味。 盛枳的目光落在程砚南身上,她看到他挽起毛衣袖口,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臂。 程砚南的手臂精瘦有力,他熟练地从冰箱里拿出菜开始洗。 水流淌过程砚南的指缝,他稍稍弯腰,表情认真。 盛枳的视线从程砚南的侧脸上移到他那双骨节分明、白皙的手上。 然后又从手上转移到他的身材上,忍不住啧了一声,感叹道: 讲道理,有人在微博上晒程砚南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毕竟光他这双手就能吸引无数手控。 作为一个有十几年绘画功底的人来说,盛枳可以担保。 程砚南这张脸蛋,这个身材,当绘画模特那是极好的。 盛枳忍不住弯了弯唇,想想就很心动。 刀切砧板的锵锵声打断了盛枳的想法,她望过去,看着程砚南精湛的刀法,揶揄道。 “以后谁嫁给你可真好。” 程砚南动作一顿,他没抬头,只是不咸不淡地回了句:“是么。” “是啊。” 盛枳毫不犹豫地答道,她扳着手指,一条条开始数着程砚南的优点。 “你看你长得又帅,名校毕业,还会居家做饭,这不是典型的好男人嘛。” 程砚南抿了下唇,没回话。 他站直身子看向盛枳,薄唇轻启,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最后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算了。”不喜欢他,还夸这么多。 盛枳看着突然臭着一张脸的程砚南,眼底满是不解。 算了? 什么算了?? 算了什么??? 盛枳皱起眉,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说的话。 还是不明白这句算了是什么意思。 她不理解。 程砚南这是什么狗脾气,夸他还不高兴? 之后的二十分钟里,无论盛枳在旁边说什么话题。 程砚南始终都冷冷淡淡的,除了嗯、好,便再也憋不出其他的回答。 一直持续到程砚南吃完饭收拾碗筷,也是这样。 盛枳恼了,脾气一上来了干脆也不跟他说话了。 临近九点,程砚南走之前特意跟钟杏打了招呼。 坐在钟杏旁边的盛枳打算不计前嫌,于是便回头期待地看了过去。 谁知程砚南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扭头走了。 盛枳:“?????” 再理程砚南她就是狗。 - “你说离谱不离谱,我明明在夸他,他好端端为啥朝我臭脸呀?” 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盛枳又来气了。她塞了一口肥牛,口齿不清道: “下次他求我跟他说话,我都不说。” 单疏岚看着气鼓鼓的盛枳,哭笑不得。 这货还真是没有点自知之明,就她这没心没肺忘性大的个性。 还能有程砚南求她说话的机会? 怕是再隔一天就给全忘了吧。 “是不是你说错了什么,让程砚南生气了?” 听到单疏岚的声音,盛枳嚼肉的动作一顿,她眨了眨眼,不确定道: “没有吧。” 单疏岚挑了挑眉,“吧?” “我不记得了。”盛枳撇了撇唇,“我才没程砚南那么小气呢。就上次微博开裆裤的事情,吃饭的时候他还生气不理我呢。” “不会吧。”单疏岚惊讶地抬眸。 她跟程砚南好歹当时高中也是同班同学。 在她印象里,程砚南不是这种小心眼的人啊。 除了性子冷了点,不太爱说话,平时班上有人找他帮忙,他也乐意啊。 仔细想想,大部分时候都还挺有礼貌的。 “怎么不会。”盛枳说,“我跟他说话他还不理我呢,跟个小公主似的,还要我去哄他呢。” “你哄他?”单疏岚笑了笑,只觉得荒谬,“你真当我高中是瞎了?哪次不是你生气,程砚南哄你,谁有你小公主啊。” “……” 盛枳沉默了会,突然问道: “我高中总是生气吗?” “?”单疏岚抬眼,满是疑惑,“你关注点是这个?” 合着程砚南哄她这句话,这货能自我屏蔽? 话题被岔开,盛枳气也消了不少。 “算了不聊这个了,聊点其他的。” “正好。”单疏岚收敛了几分笑容,“说说你为什么突然答应去相亲吧。” “没什么。”盛枳语气随意道,“我妈她们给得实在太多了。” “……”单疏岚黑下脸来,忍无可忍地说了一句:“你好歹有点骨气。” 这话盛枳听着就不乐意了,“他们说帮我开工作室,还有滨海湾那套六百平的房,以及大G。换你你能忍得住?” 单疏岚默了默,放弃挣扎了,“这还真忍不住。” 盛枳嗤笑了一声,看吧,这谁能扛得住。 “但你不是一直挺厌恶结婚的吗?真想好了?” 闻言,盛枳扯了扯唇,一脸无所谓。 “说实话,还真没想好。但是你看我这德行,嫁给谁我会乐意啊?” 反正没感情,还不是嫁谁都一样。 单疏岚皱起眉,“那你可以找一个你喜欢的啊。” “我上哪找去。”盛枳抿了下唇,“再说,找到喜欢的人结婚,结果也未必是好的啊,比如我爸妈。” “谁会一直喜欢一个人啊。”盛枳声音轻轻的,她说,“我才不信。” 单疏岚沉默下来,没再说话。 她跟盛枳玩了这么多年,虽然她总是装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但其实这件事对她来说影响其实不小。 高一刚认识盛枳那会,单疏岚一直以为她是个刀枪不入、没心没肺的小混蛋。 毕竟她家境好,长得又漂亮,性格骄纵又高傲,像朵热烈的红玫瑰。 而玫瑰,是不会为任何人折刺的。 直到单疏岚有一次跟着盛枳回家。 上到二楼时,隐隐约约从房间里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路过那个房间时,她借着门缝,看到了两具白花花的肉/体。 赤/裸,刺目,并且毫无掩饰。 她下意识地看向盛枳。 而盛枳漂亮的脸蛋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定地关上门。 仿佛习以为常了一样,然后说了句:我们出去吧。 单疏岚记得,当天晚上两人在路口分开时。 她犹豫了很久,还是问出了心底的那个问题。 那时,街口的路灯昏暗,闪了两下后,熄灭了。 十五六岁的少女淹没在黑暗里,迎面开来的车辆晃过她精致的眉眼。 她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嗓音甜美,却没什么情绪—— “伤心什么,他们之间没有爱,自然也不爱我。” 桌中央的鸳鸯锅冒着热泡,房间空气暖和。 单疏岚回过神,看向被热浪吹得脸颊绯红的盛枳,轻叹了口气。 “枳枳,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希望你能跟你爱的人结婚,不要将就。” 盛枳眼神一顿,她嫌弃地看向单疏岚: “枳枳?咦,怎么从你嘴里叫出来怪恶心的。” “……”单疏岚瞪了她一眼,“滚吧。” 看到单疏岚炸毛了,盛枳立马乐了。 她眼底带着笑,把视线移到锅中的滚动的红汤上。 不要将就?她也不想。 …… 中午跟单疏岚吃完火锅后,盛枳下午抽空去了盛家老宅。 陪着爷爷奶奶聊了几个小时天后,晚上又回了躺岭水园。 她把自己的东西全部装进行李箱里,打算搬回商家老宅跟外婆一起住。 这一住,便住了一个多月。 临近过年前几天,盛枳收到了商雅纭要她去相亲的消息。 尽管不乐意,但她还是简单地化好妆出门了。 提前到达约定的西餐厅后,盛枳发现对方还没来。 她皱眉,抬手看了眼时间,发现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 于是她坐在靠近窗口的卡座沙发上等了起来。 等着等着,半个小时过去了,对方还没来。 盛枳不高兴了,她蹙起眉,打开微信给对方发了条消息。 阴阳怪气道: 【亲,您已经迟到二十分钟了,希望您稍微有点时间观念呢。】 - 下午下完班,程砚南原本是想直接回家的。 但今天是贺易周生日,他拉了好几个人,从早上嚷嚷到晚上说请客吃饭。 程砚南不好扫兴,便答应去了。 贺易周和身边的几个人商量了很久,最后选了一家西餐厅。 推门进去后,程砚南一眼看到了坐在落地窗边的盛枳。 她穿着白色的羽绒服,此时正背对着他,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程砚南脚步一顿,正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 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停在了盛枳面前,他拉开椅子,脸上满是笑意。 他看见男人嘴巴一张一合的,不知道说了什么。 程砚南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了一番,心里大概有了底。 “砚哥,快来啊。” 听到贺易周叫自己,程砚南抬脚跟了上去。 他们找了个卡座沙发坐了下来,贺易周拿着菜单在点。 程砚南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从他的位置能很清楚地看见两人的一举一动。 能看见盛枳脸上的笑容,似乎聊得很开心。 “砚哥?砚哥!” 程砚南收回视线,他看向贺易周,“干什么?” “干什么?”贺易周觉得离谱,“我都问了你三遍了,你到底吃什么?” 程砚南抿了下唇,“都行。” 贺易周奇怪地看了程砚南一眼,“那行,我随便帮你点了啊。” “嗯。” 身旁的人开始聊起天来,程砚南低下眼,没参与。 但没过几分钟,他又忍不住朝盛枳那边看去。 看到盛枳对面的男人起身帮她弄头发时,他抿起唇角,眼神瞬间淡了几分。 贺易周察觉到了程砚南的不对劲。 他顺着程砚南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了坐在窗边的一男一女。 男人长相普通,倒是坐在他对面的女人长得很亮眼。 “你认识啊?” 闻言,程砚南别开眼,他故作淡定地喝了口水,嗓音冷漠。 “不认识。” “不认识?” 贺易周笑了笑,他觑着程砚南,故意说了一句: “那敢情好啊,这人是我的菜,等会要微信去。” 话音未落,贺易周便接受到了程砚南警告的眼神。 他扯了扯唇,冷嗤一声: “死鸭子嘴硬。” 程砚南:“……” -完- 第8章 暗恋我 ◎你喜欢他吗?◎ 原本见对方迟到了,盛枳是打算一走了之的。 但那人认错态度良好,没有试图狡辩,对她那些阴阳怪气的消息也感到没生气。 盛枳心想她也不是那么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人,便留了下来。 迟到了半个小时后,对方终于姗姗来迟。 男人扯开椅子,坐了下来,表情有些愧疚: “实在对不起,工作上出了点状况,来晚了,很抱歉。” 闻言,盛枳抬头看向眼前这个衣冠整洁,气质温润儒雅的男人。 她点点头,客气地说了句没事。 等点完菜后,对方才开始做自我介绍,他脸上含着笑,嗓音温和。 “枳枳你好,我是陈翼哲。” 盛枳嗯了一声,“我妈已经跟我说过了。” 陈翼哲:“那就好。” 昨天晚上睡觉前,盛枳收到了商雅纭的信息,叫她明天下午过来相亲。 并把对方的信息、照片以及联系方式一起全扔给了她。 盛枳大致看了一眼。 对方叫陈翼哲,今年二十九岁,父母都从商,开了一家公司。 本人是渝州政法大学毕业的,目前在省内最有名的德成律师所工作。 用她妈的话来说: 对方家境好,年少有为,长得端正,性格风趣体贴,很适合结婚。 出于礼貌,盛枳稍稍坐直了身子,也回了个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盛枳,木只枳。目前在家做自由插画师。” “其实我对插画师这个职业很感兴趣,时不时有空喜欢去逛画展,可能是我没有那种艺术细胞,于是便觉得你们很优秀。” 陈翼哲双手交叠在一起,他笑了笑,从容自若地展开话题: “枳枳你喜欢逛画展吗?正好我这儿有一张唐重鸿画展的门票,送给你吧。” 这话一出,盛枳眼睛都亮了。 唐重鸿是有名的国画大师,下个月会在申城办为期一个月的画展。 一共展示八十五幅作品,虽然这次画展时间很长,但依旧是一票难求。 盛枳最近几天都在为这件事犯愁。 她一直很喜欢画画,在这件事上也很有热情。 原先她还担心爱好变成工作会逐渐丢了那份热情,但工作后她的热情反倒有增无减。 其实盛枳清楚的知道,她在画画上算是很有天赋的。 毕竟高一才学画画,高考还以专业第一考进了蓟城美院。 也是因为毕设的那副《穷与病》,收到了来自各种公司的offer。 她擅长用温馨温暖的画风,展现出自己对某些问题的深刻思考。 几乎是从盛枳学画画开始,她便一直是一帆风顺。 没受过什么挫折,身边的人对她也基本上全是夸赞。 她偶尔也会因为外界的这些赞扬,觉得自己是百年难遇的绘画天才。 年少无知,意气风发,所以骄傲过、也自满过。 但后来眼界被拓宽了,见多了那些国内外的绘画大师,便意识到自己的路还很远。 在家当自由插画师的这段时间,盛枳一直在突破改变自己的画风。 某些时候来说,她也算是个有野心的人。 毕竟谁不希望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发光发亮呢。 想到这,盛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客气道:“这不太好吧。” “怎么会。” 陈翼哲从口袋里掏出门票,双手递了过来。 “算是我迟到的赔礼,很抱歉让你久等了。” 盛枳脸上的表情缓和下来。 她看着态度真诚的陈翼哲,莫名有些惭愧。 虽然他迟到了,但显然是在来之前用心了解过她喜欢什么的。 不像她,只是想简单应付一下…… “拿着吧枳枳。”陈翼哲笑她,“你要是不拿着,我今天晚上可是会因为这件事自责,难受到失眠。让女生等这么久,回去我妈估计也要教育我一顿。” 闻言,盛枳噗呲笑出了声。 她知道陈翼哲是故意这么说的,好让自己心安理得地接受这张门票。 盛枳接过门票,“那好吧,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谢谢啦。” 接过门票没多久,他们点的牛排便上来了。 盛枳拿起刀叉,刚想低头切牛排,披着的卷发便落入了盘中。 她微微蹙眉,有些懊恼没带皮筋过来。 “没带皮筋吗?”对面的陈翼哲抬头看了过来,他提议:“有一种无皮筋扎头发的方法,分别从两边抽出一小部分头发,然后把头发放进去就好了。” 盛枳抬起手,按照陈翼哲的方法试了一遍。 不知道是不是手笨的原因,失败了。 于是她又试一遍,但还是失败了。 “不对,不是这样。”陈翼哲在一旁指导,“枳枳你塞错了。” 盛枳尝试着分出一股头发,然后把马尾塞进去,问: “这样吗?” “对。” 话音刚落,陈翼哲便看到盛枳耳旁的碎发散了一缕下来,他看见盛枳笨手笨脚的,忍不住笑着问: “需要我帮你吗?” 盛枳尴尬地舔了舔唇,正想说不用。 眼前的陈翼哲却站了起来,他边走到盛枳的身后,边说: “我帮你把碎头发理一下。” 陈翼哲指尖拿起盛枳的卷发,尽量没跟她有肢体接触。 盛枳没多想,在陈翼哲的帮助下,总算扎好了头发。 做完这些后陈翼哲便坐了回去。 一直到吃完饭,盛枳跟陈翼哲相处得都还算融洽舒服。 跟想象中的不一样,陈翼哲性格风趣而幽默,不会逾矩。 他懂分寸,说话也很有风度,还会刻意在她喜欢、感兴趣的事情上找话题。 不得不说,她妈介绍的这个相亲对象,还是可以的。 至少相处起来让她没有负担,言语也没有透露出对于自己家境的优越感。 很低调,为人也比较绅士。 吃完饭后,陈翼哲主动提出要送她回家。 盛枳没拒绝。 她跟着陈翼哲走出餐厅,在街边的停车位上看到了一辆黑色的保时捷。 看到陈翼哲拉开副驾驶的门,盛枳颔首道谢,坐了上去。 门被轻轻关上,她看着绕到车前准备上车的陈翼哲,自觉地拉下安全带系上。 车身一沉,旁边的张翼哲也坐上来了。 他系好安全带,偏头说道:“那我开车了?” “好。”盛枳应了一声,她侧目,视线瞥过车窗旁的后视镜。 从镜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看见程砚南站在街角,身后是流光溢彩的霓虹和车灯。 今天是小年,四衢八街,万家灯火,一切都很繁荣。 所有人的脸上几乎都带着笑容,唯独程砚南没什么表情,模样冷漠。 他杵在人来人往间,一动不动,与这热闹的街道格格不入。 透过后视镜,盛枳甚至觉得有一瞬间跟程砚南对视上了。 盛枳不由得一愣,难道他刚才也在那个餐厅吃饭? 车子启动,程砚南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盛枳下意识地扭过头,想去看一眼。 但车子的速度太快,隔着玻璃已经看不清了。 她抿了抿唇,只好坐了回来。 “怎么了?”陈翼哲问。 盛枳摇了摇头,“没什么,好像碰到了一个熟人。” “熟人?要掉头回去看看吗?” “不用了,掉头太麻烦了。” 说完这句话,盛枳又忍不住往后视镜那边看去。 可能是周围热闹繁华的场景相衬,她莫名觉得这样的程砚南…… 怪可怜的。 几乎是这个想法一出,盛枳便甩了甩头企图把这个荒谬的想法从脑袋里轰出去。 真是疯了疯了,她居然觉得程砚南可怜。 - 目送着那辆黑色保时捷开远,程砚南依旧站在原地没动。 一月的潭州寒风刺骨,站在风中没几分钟,手便冻僵了。 可因为心情很糟糕的原因,程砚南完全感受不到。 保时捷消失在拐角处,程砚南还是没有收回视线。 想起刚才盛枳跟别人相谈甚欢的场景,他心里空空的。 头一次有了这么强烈的危机感。 从很久之前程砚南便知道吱吱不喜欢他。 但这么多年,他在吱吱身边也没见她对谁动过心,喜欢过谁,跟谁谈过恋爱。 盛枳长得漂亮,不缺有人表白,但她每次都拒绝得很果断。 满心满眼扑在了画画上。 高中的时候,于朝总是对他说: “我觉得盛枳已经对你算比较特别了,你看有的男生跟她搭话,她有时候都爱答不理的。但她会跟你说话还会听你说话啊,所以砚哥,我觉得你还是有机会的。” 本来程砚南也觉得他是有机会的。 只要他陪伴在吱吱身边,就会等到她喜欢上自己。 直到上大学后盛枳四年没联系他,从他的世界可以说全身而退。 并且不带一丝留恋,仿佛他只是一个关系一般的朋友、高中同学。 那时,程砚南才明白—— 他唯一的优势,便是跟吱吱认识得早。 除了这个,其余的他什么也没有。 等着等着,程砚南终于等到吱吱把他抛在了身后。 “下雪了!” “卧槽,潭州今年居然有雪!” “亲爱的你下班了吗?外面下雪了诶。” 旁边传来路人兴奋交流的声音。 程砚南抬眼望去,果然看到了浮在空中的雪花。 一片一片,随着灯光落了下来。 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专属铃声,程砚南眼神一滞。 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拿出来看信息。 吱吱:【你也在莫林西餐厅吃饭吗?】 程砚南低下眼,打字回复: 【不在。】 【噢,那我可能看错了。】 【不过那个人真的好像你啊,早知道拍张照片发给你看看了。(垂头丧气.jpg)】 程砚南不知道回什么,干脆收起了手机。 恰巧贺易周他们吃完饭走了出来,他看见贺易周走到自己跟前,小声地问:“喜欢的人?” 程砚南沉默了会,嗯了一声。 闻言,贺易周惊讶地抬起眼看向程砚南,轻啧了一声。 原本以为他以为像程砚南这种人,只有别人追他的份,结果现在程砚南是那个苦苦暗恋别人的人? 是个情种??? 真是活久见了。 “可惜了砚哥。”贺易周声音放到了最小,劝道:“人女生都有男朋友了,你还是换一个吧。” “……” 程砚南沉默着,没说话,好半天,突然说了一句: “我走了。” 见程砚南转身就要走,贺易周连忙伸出手拉住了他。 “别走啊砚哥,我们待会去唱K,你跟我们一起去吧。”末了,贺易周朝他眨眼补充,“酒能解千愁呢,而且……” 迎上程砚南淡淡的眼神,贺易周放弃了。 差点忘了,他砚哥是个绝世好男人来着。 不抽烟不喝酒不嚼槟榔,作息时间贼规律。 “算了,看在你失恋的份上,这次放过你吧。” 程砚南抿了抿唇,知道自己扫了贺易周的兴,于是颔首说道: “抱歉。” 贺易周不自在地摆摆手,“没事没事,砚哥你走吧。” 见贺易周没有不高兴,程砚南便安心地走了。 身后,贺易周看着逐渐走远,湮没在人群中的程砚南,轻叹了口气。 讲道理,在这之前,他还真没见过程砚南这么完美的人。 长相身材家境人品,甚至是学历,哪一样都不缺。 偏偏是这样一个人,万花丛中过,片草不沾身。 跟自己完全是两种人。 低调谦逊从容,能想到的词套到程砚南身上,完全没有一点问题。 贺易周原本以为像这样的人,大概率人生是没有什么烦恼的。 但现在看来,上帝还是挺公平的。 给程砚南开了那么多门,唯独关了恋爱这扇窗。 人群中已经没了程砚南的身影。 贺易周转身跟着前面人的脚步,然后轻啧了一声,感叹道。 还好他够浪,没有念念不忘的人。 …… 回到商家老宅后,盛枳发现屋内是一片灯火通明。 她微微一愣,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果不其然,看到了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却还坚持等着自己的外婆。 为了避免把身上的寒气传给外婆,盛枳脱掉了外套才走进去。 她放轻脚步,走到外婆跟前,蹲了下来,试探着喊了一句: “外婆?” 才叫一声,钟杏便醒来了。 她眼皮耷拉着,睡眼朦胧,却双手拉住了盛枳。 “枳枳,外面是不是很冷啊,外婆给你泡杯姜茶吧。” “不用了外婆。”盛枳笑了笑,拒绝了,“我自己来就好,您先去睡觉吧。” 钟杏点了点头,“好,那你千万要记得泡了姜茶喝再睡觉。” “嗯好。” 由着盛枳扶了起来,钟杏跟着照顾的阿姨往房间那边走。 看着钟杏回了房间,盛枳累得顺着沙发坐了下来。 指纹解开手机,聊天界面还停留在跟程砚南的消息上。 那头的程砚南没回消息,在她的意料之中。 所以盛枳没在意,只是划了出去。划出去最上面的消息是她妈的。 盛枳抿了下唇,还是点进去了。 【这个男孩子怎么样?】 想了想,盛枳打字回复:【还可以,很绅士礼貌。】 【那就好,你跟他多发展发展,不合适的话就再换。】 看到最后这句话,盛枳下意识地蹙起眉。 不是合不合适的原因,虽然陈翼哲很照顾她的感受,他们两个也有共同话题。 但怎么说呢。 只是她没感觉,说白了就是不喜欢陈翼哲。 回来的路上,盛枳其实也不是没有考虑过。 她不知道陈翼哲是怎么看她的。 但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喜欢陈翼哲,跟他结婚,是很不负责的表现。 盛枳靠在沙发上,叹了口气。 可是怎么办,她现在就想多画画,根本不想谈恋爱。 干脆剃个光头去当尼姑得了…… - 没几天,除夕便到了。 那天见过陈翼哲后,盛枳便没再跟他见过面,只是偶尔在微信上聊聊。 她忙着直播和画画的事情,加上天冷,也懒得出门。 中午,商雅纭和盛滕把时间空了出来,带着盛枳回盛家过年。 他们回去的时候,伯父伯母一家和姑姑一家都已经在了。 大人们坐在一楼客厅泡茶聊着天,小一辈的则坐在隔壁的小厅内聊天。 盛枳不喜欢跟家里那些兄弟姐妹打交道,但也不好一个人离去。 于是干脆抱着自己的平板,在一旁画画。 临近饭点前,盛滕突然走了进来,把盛枳叫了出去。 “你季伯伯叫小越给我们送了点东西过来,你去门口拿一下。” “哦。”盛枳应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往大门口走去。 外边天冷,盛枳一路小跑路过前院,来到了门口。 隔着老大远,她便看到铁门外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看起来跟季子越不太像。 盛枳刚在想季子越什么时候换穿衣风格了,走进了一看,发现是程砚南。 迎上程砚南冷淡的眼神,她扯了扯唇,乖乖伸过手。 “给我吧。” 程砚南没动,只是看了盛枳一眼,“你提不动。” 盛枳看着程砚南手上的两盒礼,疑惑地抬起眼:“?” 见此,程砚南不得不让开,把身后堆在地上的东西露了出来。 “……”好吧,她还真提不动。 盛枳妥协了,她掏出手机正要给她堂弟打个微信电话。 谁知突然弹出了一条消息,是陈翼哲的。 【新年快乐,枳枳。】 盛枳顺手划掉了,她刚找到堂弟的微信,正打算拨电话过去,头顶却突然传来程砚南的声音。 他的嗓音淡到极致,似乎是随口一问: “你喜欢他吗?” -完- 第9章 你怎么能 ◎哥,你的小祖宗生气了◎ 盛枳面上一怔,她眨了眨眼,说:“我那个相亲对象吗?” 程砚南:“嗯。” “喜欢算不上吧,就是觉得他人还算体贴,挺适合结婚的。”盛枳看向他,猜测道:“我爸告诉季叔叔的?” 程砚南点了点头,他盯着盛枳,又问:“所以你打算跟他结婚吗?” “没打算。”盛枳语气随意,满不在乎道:“但我妈叫我跟他发展发展,如果对方人品性格没什么问题的话,估计是想要我跟他结婚吧。” “……”程砚南沉默下来。 盛枳看着一脸严肃的程砚南,忍不住笑他,“你愁眉苦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被催婚的是你呢。” 程砚南微微蹙眉,“吱吱,不喜欢不要勉强。” “我倒是不想勉强啊。” 见程砚南又用这种老成的语气跟自己聊天,盛枳弯眉笑了起来,嘴贫道: “不勉强,你娶我吗?” 程砚南低眼,看着笑脸盈盈、脸颊被冻得发红的盛枳,似是无奈地轻叹了口气。 “吱吱,你又这样。” 随随便便说出这些话是她,忘得一干二净还是她。 盛枳眨了眨眼,满脸无辜。 又?她怎么了,开个玩笑嘛…… “我走了。”程砚南看了盛枳一眼,赌气般地放下手上的礼盒。 盛枳原本以为程砚南是说气话,谁知他放下礼盒后,真的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隔壁的季家老宅。 “……”不懂就问,程砚南这是更年期提早到了吗? 算了。 今天过年,像她这种人美心善的小仙女就暂且不跟程砚南计较了。 这么想着,盛枳便给堂弟打了个电话。 两人把推在地上的礼盒全部搬进去后,正好碰上吃团圆饭。 盛枳没吃早餐,这会已经饿了。 于是没管那么多,在商雅纭旁边坐了下来,安安静静吃饭。 只是团圆饭一热闹,长一辈的便会开始聊天。 聊着聊着,难免就会聊到自己小孩的事情。 比如工作,再比如谈婚论嫁。 盛枳在盛家这一辈的小孩里排名老二,上面还有个哥哥。 堂哥八年前就已经结婚了,去年还生了二胎。 年龄再往下,要么是在读大学的堂弟,要么就是初高中的堂妹了。 前几年,盛枳打着工作的幌子,基本上不回潭州过年。 今年一回潭州,什么伯父大姑妈舅舅催婚的就都来了。 他们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着急。 “枳枳,我听你妈说,前几天你去相亲了,对方怎么样?” 盛枳扯了扯唇,不是很乐意在吃饭的时候讨论这个话题,于是不情不愿地回答着姑妈的问题。 “还行。” “什么叫还行?”姑妈不高兴地看了她一眼,“枳枳啊,你听姑妈一句劝,遇到合适的要赶紧结婚,别等到三十多了,又去挑别人剩下的。你长得这么漂亮,干什么想不开呀。” “是啊枳枳。”爷爷盛国毅也加入了劝说的队伍,“你不要总把你的心思全部放在工作上,也要移一些到感情上来啊。” 盛枳撇了撇唇,点头附和道:“您说得对。” 见到盛枳这幅懒散的表情,盛国毅不由得叹了口气,对此忧心忡忡。 从前他最担心就是这个不着调的孙女儿,这小祖宗装傻充愣一把好手。 表面上看起来好像听进去了,还时不时能附和几句,但其实说什么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骨子里就是股乖张叛逆劲,倔得跟头牛一样。 这样的性格,最能轻而易举惹得人一肚子火。 就好像天生是带刺的玫瑰,明媚张扬,学不会逆来受顺。 更不会轻易屈服。 盛国毅深深地望了盛枳一眼,又偏头看向满脸冷漠的盛滕和商雅纭,再次叹了口气。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当初还不如拦着不让他们两结婚…… 吃完饭后,盛枳怕家里的长辈又开始念叨结婚的事情。 于是先一步离开了现场,她回到旁边的小厅,下意识地去找平板,想把上面画了好几天的画给画完。 结果找了一圈,也没看到。 盛枳站直身子,不由得皱起眉开始回忆。 她记得自己出去之前,就放在沙发角落里呀。 怎么不看见了呢…… 就在盛枳一筹莫展时,堂弟盛栎走了进来。 她一把抓住盛栎的衣袖,问:“看见我平板了吗?” “没看见。”盛栎摇了摇头,“姐你不是带出去了吗?” “没带出去。”盛枳指了指沙发一角,“我就放在那儿啊,你出来帮我搬东西时没看见吗?” 盛栎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说,“我出来的时候好像是有一个平板在那儿,但后来不见了,我还以为你拿走了呢。” 盛枳蹙起眉,隐约有些不耐烦了。 正当她转身想走出去时,迎面撞上了堂哥的小孩。 六岁的蔚蔚脸上洋溢着笑容,他的衣服湿了半边,而手上提着的就是她的平板。 此时平板的两个角正往下滴水,一滴滴,掉落在木地板上。 盛枳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平板上有她精研细磨画了好几天的《梼杌》,那张画还没来得及转格式发出来。 站在一旁的盛栎小心翼翼地看了盛枳一眼,就怕这位大小姐生气,于是急忙训斥道: “蔚蔚!你为什么随便动姑姑的平板?” 蔚蔚随手把平板扔在地上,嘴硬道:“我没动,我在前面水池里捡的。” 盛枳动了动嘴,正要说些什么,她的堂嫂刘静瑢走了进来。 蔚蔚一看到自己的妈妈,瞬间有了底气,躲到刘静瑢后面,朝她做了个鬼脸。 盛枳被气笑了,“捡的?那行啊,家里有监控,让我查查是谁偷了我的平板。” 偷这个字被盛枳咬得格外重,她冷冷地看了蔚蔚一眼,显然不相信他说的话。 家里那些堂弟堂妹都读大学高中了,以及蔚蔚他弟弟才一岁,连路都走不太稳。 要不是他这个鬼脸,盛枳还不一定怀疑到他身上去。 “不至于吧枳枳。” 刘静瑢看了盛枳一眼,她知道这个平板是自己儿子弄坏的,但盛枳这幅盛气凌人的样子令她很不爽,于是开口说道: “一个平板而已,大不了我赔给你。别搞这么大动静,爷爷正打算睡觉呢,惊扰他老人家了不好。” 这话一出,盛枳便清楚她的平板十有八九是这个熊孩子弄坏的。 她大学之后很少回来,偶尔从堂妹口中听到吐槽堂嫂刘静瑢的话。 原本盛枳想着对方反正没膈应到自己头上来,于是听一听便也过去了。 可是现在。 盛枳眯了眯眼,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行啊堂嫂,我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你赔我一辆宾利就行。” “宾利?!”刘静瑢皱起眉,声音都提高了不少,“你疯了吧?有必要这么咄咄逼人吗?蔚蔚他还小,不懂事,你非要跟一个小孩计较吗?” 盛枳无辜地耸了耸肩,“堂嫂,我就是看在蔚蔚还小的份上,才只要了一辆宾利呢。” 听着这番阴阳怪气的话,刘静瑢有些受不了了,生气地喊道: “盛枳,你不要得寸进尺,我已经答应赔给你了,你一定要揪着这个点不放吗?” 盛家的长辈全去楼上了,老宅大,所以听不到下面她们两人的争吵。 刘静瑢大概也是被盛枳这幅表情气到了,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盛枳冷笑一声,瞧瞧她堂嫂这理直气壮的态度。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多小肚鸡肠呢,真是给她脸了。 - 季子越原本是在季家老宅二楼打游戏的,难得过年,他只想好好放松一下,谁知中途他妈走了进来。 程君蔓看着丝毫没有一点高三该有紧张感的季子越,无奈地叹了口气。 想到他成天玩,学习成绩还好的份上,也就懒得说了。 于是伸手敲了敲敞开的门,说道:“小越,你现在去旁边把枳枳叫过来。” 游戏玩到一半被打扰,季子越的心情很不爽。 他边用鼠标操控着盲僧,头也不回地说道: “妈,你找我哥去行不行,我打着游戏呢。” “不行,你哥在陪你爸爸下棋。”程君蔓想也没想,拒绝了,“你先暂停,把枳枳叫过来再玩。” 季子越无语了,但仍旧试图跟程女士理论,“妈,我这玩的是lol,没有暂停键啊。” “那你退出去,等会再玩。” “……”季子越有些抓狂了。 他就想知道,是不是世界上所有的家长都觉得任何游戏都有暂停键? 这挂机了他会被举报的!!! “妈,等我玩完这一局好吗?” 注意到季子越烦躁的表情,程君蔓做出了让步。 “那好,你千万记得要去把枳枳叫过来,我有事找她。” 季子越:“行。” 这会,季子越开始无比庆幸程女士是个讲道理的好妈妈。 于是他高高兴兴打完手上这把lol,胜利后,美滋滋地去了盛家。 轻车熟路地走进去后,隔着大老远,季子越便听到了盛枳的声音。 隐隐约约好像是什么—— “让你赔一辆宾利那是我看得起你,少给脸不要脸了。你家小孩做错事情还这么猖狂就是给你惯的,不会教育小孩你生什么生?生出来祸害人间?” 季子越探出头,隔着一楼的落地玻璃,看到了盛枳。 她脸上满是不屑,小嘴叭叭叭地输出,怼得对面一直说“你,你,你”,完全插不上半句话。 季子越啧了一声,刚想说谁这么勇,得罪了这个小祖宗。 下一秒却看到了站在盛枳对面女人的样貌。 他眼神一愣,猛地站直了身子。 嚯,这不是上次背后骂他哥端着架子装什么逼的刘静瑢嘛。 季子越乐得合不拢嘴,还得是他枳姐出面骂人才爽啊。 这么想着,他掏出手机给程砚南录了一段盛枳骂人的语音。 然后打了一句话发了过去。 正当季子越要收回手机,想最后检查一遍时,结果看到了自己那句: 【哥,你的小祖宗生气了。】 操,他打得不是盛家小祖宗吗?!!! -完- 第10章 暗恋我 ◎吱吱,你要跟我结婚吗?◎ 季家三楼棋室内。 随着季闻延最后一落子,程砚南这局围棋算是彻底输了,再无回旋之地。 季闻延爽朗地笑了几声,然后挥手说道: “不来了。小砚你心底有事,没认真,下得都没意思。” 闻言,程砚南抿了抿唇,“抱歉季叔叔。” “害没事,也是我非要拉着你下围棋。” 说着,季闻延看向安静收棋的程砚南。他眼皮耷下,指尖白皙分明,与背后玻璃外的玉树银花相映相称。 季闻言忍不住感叹地摇了摇头。 他还真是很少见到这种年纪性格像程砚南的人。 毕竟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哪个不是朝气蓬勃,意气风发的。 可程砚南倒好,看书练字、围棋、听戏曲。 凡是老年人爱好的消遣活动,程砚南样样都沾。 季闻延印象中最深的事情,就是他在程砚南上大学后去蓟城出差那次。 最后回潭州前,因为正好碰上程砚南生日便抽空去见了一面。 原本是想带着程砚南去玩一些年轻人的东西。 结果程砚南一句“没事,按叔叔您的喜好来就行,不必迁就我”,弄得季闻延不知所措。 于是那些计划最后都取消了,他带着程砚南去西京大戏院看了京剧。 而更让季闻延吃惊的是,那时刚满二十二的程砚南全程表情认真,没有半点敷衍厌烦。 他坐在红木椅上,手肘稍稍撑在旁边的红木桌上。 长相优越突出,沉稳内敛的气质也浑天而成。 因为怕惊扰到周围的人,所以程砚南的一举一动,包括侧头回答季闻延问题的声音都放到了最轻。 或许恰恰因为这个原因,他给人一种慢条斯理、慵懒富家公子来看戏曲儿的感觉。 可明明程砚南节俭,身上的衣服也不过百来块。 见程砚南一颗一颗把黑白棋子收好,季闻延收回了目光。 也难怪枳枳不喜欢他。 毕竟盛枳的性格太过活泼跳脱,不喜欢程砚南这样的也很正常。 季闻延回过神,他走到棋盘旁边的花梨木茶桌上,打算泡两杯茶。 桌上,程砚南的手机一震,他低下眼,看到了季子越给自己发的语音。 原本鉴于季闻言还在这,他是不想现在听的,但后面紧跟的那句“你的小祖宗生气了”,让程砚南提起了兴趣。 于是他把语音转了文字,对方的普通话很标准,字正腔圆的。 所以语音几乎一字不差地转成了文字。 程砚南快速扫了几眼,一下便认出来这条语音是谁的了。 这说话习惯,无疑是吱吱了。 程砚南眼底漾开笑意,他打字回复:【好,我知道了。】 - 另一边,盛枳跟刘静瑢之间激烈的决斗。 最后以盛国毅出面,训斥了刘静瑢和蔚蔚一顿,作为结尾。 但盛枳也避免不了被说了几句。 大概就是说她脾气太暴躁,需要改改之类的。 尽管盛国毅已经很纵容她了,但娇生惯养的盛枳依旧还在气头上。 她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叉,气得眉头紧蹙。 其实最让盛枳郁闷的点,不是因为这个,而是本来她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怼刘静瑢,结果被她爷爷打断了。 她根本还没怼过瘾,战争就提前结束了。 最后还是季子越好说歹说,才把意犹未尽的盛枳带到了季家。 刚进门他便收到了程砚南的消息,季子越看着那条我知道了,表情一言难尽。 好家伙,还真是当仁不让,臭不要脸。 季子越低下头,给程砚南打字发消息,丝毫没听到旁边盛枳吐槽的声音: “不行啊。我现在仔细一想,我为什么要跟你出来呢?我出来不就代表我投降了嘛。” 越想盛枳便越觉得自己刚才发挥得不够好。 果然还是太多年不动嘴骂人,她现在都老了,骂不动了。 这么想着,盛枳偏头看向季子越,注意到这货一直在玩手机,根本没听自己说话,她板起一张小脸。 “不听我说话,你在看什么呢。” 季子越啊了一声,他真是怕了盛枳这个小祖宗了,于是连忙解释道: “我在看我哥给我发的消息。” 盛枳撇了撇唇,勉强原谅他了,然后熟练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毛拖鞋。 屋内比室外要暖和许多,她脱下羽绒服外套,直往客厅奔去。 果不其然,在客厅里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程君蔓。 程君蔓端庄优雅,旁边坐着季家的两位老人家。 盛枳弯腰,礼貌叫人:“季爷爷季奶奶好,君蔓阿姨好。” 后面跟上来的季子越,也敷衍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又跑上楼玩游戏了。 “枳枳啊。” 霍眉一见到盛枳,脸上立马扬起笑容,她上下看了盛枳好几眼,说道: “咱们枳枳都是个大姑娘了,越来越漂亮了。” “哪有。”盛枳笑了笑,张口就夸:“奶奶你也越来越漂亮呀,岁月不败美人这个词完全就是用来形容您的嘛。” 被这么一哄,霍眉更高兴了,两人直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 由着他们聊了十几分钟,聊到两个老人家要去午休了,程君蔓才能跟盛枳说上话。 她看着穿着米色高领毛衣,扎着丸子头的盛枳,笑着问道: “枳枳,我听你季叔叔说,你前几天去相亲了是吗?” 听到这句话,盛枳下意识地以为程君蔓也是来问情况的。 于是点头回了句是,谁知眼前的程君蔓接着说了一句。 “小砚也到了要结婚的年纪,你要不多帮我看看身边有没有什么好的女孩子?” 盛枳面上一愣,立马弯唇偷笑起来。 就在早上的时候,她还在羡慕季叔叔和程阿姨没有催婚程砚南。 结果这才几个小时过去。 她看程砚南这怡然自得的生活,还以为他没被催婚呢…… 啧啧啧。 盛枳扯了扯唇,还真是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妈。 “当然可以呀。”盛枳笑着应道,然后话锋一转,又说:“不过阿姨,我身边没几个朋友,单身的可能也不多。” 目前盛枳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她家山风哥了。 不过程砚南这款,不是单疏岚喜欢的类型。 还没开始就要被pass掉了。 “没关系。”程君蔓笑了笑,“你要是觉得有适合的,到时候再跟我说就是了。” 盛枳一口答应下来了:“好,没问题。” …… 楼上。 程砚南跟季闻延聊口腔问题不到五分钟,突然收到了程君蔓叫他下去的消息。 于是他跟季闻延提了一嘴,便起身下楼了。 刚到一楼,程砚南脚跟还没落地,就听见盛枳说: “阿姨,你知道程砚南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吗?我按照这个类型给他找找。” 听她的语气,似乎还很兴奋的样子。 程砚南抬眼,盯着盛枳的笑颜看了好半天,这才认命般地走了出去。 正在聊天的两人注意到他的到来,瞬间噤声了。 尤其是盛枳,似乎还略带心虚地看了他一眼。 程砚南抿了下唇,“你做坏事了?” “没有啊。”盛枳朝他哂笑,“我才不是那种人好不好。” “那你心虚什么。”程砚南看着她。 “……”迎上程砚南淡漠的眼神,盛枳突然说不出话了。 她哪心虚了。 只是当媒婆被当事人听到,有点尴尬而已。 毕竟她年纪轻轻的,自己都还没着落,就先给人家拉线了。 说出去多砸招牌啊…… 程砚南没说话,只是在盛枳旁边坐了下来。 然后玩起了手机,摆明一副不会离开的态度。 感受到身边的沙发一沉,盛枳撇了撇唇,别过头不去看他。 一旁的程君蔓看着两人的互动,忍不住弯唇笑了笑,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程砚南一眼。 见两人都不开口说话,不搭理对方,她便站出来抛了个话题。 “枳枳,你现在跟你那个相亲对象已经是男女朋友了吗?” 这话一出,程君蔓的余光很清楚地瞥到程砚南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 “是吧。”盛枳表情有些无辜,“我也不知道。” 等到盛枳回答完这个问题,程君蔓的视线错过她,落在程砚南身上。 她看见程砚南抿了抿唇,紧张地朝盛枳看来。 两人的视线交汇还不到一秒,程砚南立马低下头,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程君蔓无奈地笑了笑,她这个儿子还真是…… 而这些小动作,背对着程砚南的盛枳根本看不到。 她只是看到眼前的程君蔓突然笑了笑,感到茫然。 自己刚才的回答,似乎好像大概没有笑点吧? 盛枳觉得有些奇怪,于是想了想,又补充道: “但他没有跟我表白,也没有明确提出交往,应该不算吧?” 主要是她没给陈翼哲表白的机会。 程君蔓:“但是一般相亲如果你们没有跟家长说不合适,我们会默认你们在相处着试试看。” 盛枳撇了撇唇,“好吧。” “所以枳枳。”程君蔓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她表情认真,“你喜欢他吗?会跟他结婚吗?” 听到这个问题,盛枳不由得一愣。 好像从前几天开始,家里的人问她,都是在问张翼哲这个人怎么样。 而只有程砚南和君蔓阿姨问的是—— 她喜不喜欢。 “不喜欢。”盛枳说,“但我觉得跟谁结婚都一样。” 程君蔓微微一愣,笑道:“还是不一样的,结婚是人生大事,就算不能找个自己喜欢的人,也要找个喜欢自己的人啊。” 盛枳眨了眨眼,她很想问就像您跟季叔叔一样吗? 但这些话太过唐突,只能憋在心里。 她听说过,季叔叔跟君蔓阿姨是大学同学,大学时季叔叔就表白过,但是被拒绝了。 再后来没多久,君蔓阿姨就交了男朋友,结婚了。 也就是程砚南的父亲,于是季叔叔便放弃了。 但他对君蔓阿姨爱意很深,一直都没找女朋友结婚。 直到后来路过一家花店时,看到了蹲在门口插花的君蔓阿姨。 知道她恢复单身后,就再一次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追了快大半年,君蔓阿姨动心了,于是两人便因爱结了婚。 盛枳第一次听说他们两人的故事时,觉得这个世界真是魔幻。 有人在岁月长河里始终念念不忘一个人,而有的人,转眼就丢了爱。 仿佛他们的爱是有保质期的面包,新鲜却短暂。 “哎呀,你看我。” 旁边传来程君蔓温柔的惊呼声,她脸上满是惭愧。 “光顾着跟你聊天,都忘了切水果了,现在去好了。” 看着站起来的程君蔓,盛枳连忙说了句不麻烦了。 但程君蔓依旧走去了厨房切水果去了。 盛枳抿了下唇,讲道理,她有时候还挺羡慕程砚南跟季子越的。 君蔓阿姨真的是个很善解人意的母亲了。 这么想着,盛枳突然觉得不把君蔓阿姨交代给自己做的事情完成,都有愧于她。 于是看向身边一直安安静静的程砚南,偏头委婉地问道: “程砚南,你觉得什么样的女孩子招人喜欢啊?” 闻言,程砚南终于放下了手上的手机。 他掀起眼皮,朝盛枳看了过来,俯身稍稍凑近了些。 盛枳看着眼前的程砚南,以为他要回答自己的问题,眼底隐约有些期待。 谁料程砚南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什么话也没说。 两人凑得近了些,盛枳隐约能听到程砚南的浅浅呼吸声。 盯着他那双深邃的桃花眼看了许久后,饶是反应再迟钝的盛枳都心觉不妙了。 不会吧,难道程砚南喜欢她? 正这么想着,程砚南开口说话了。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盛枳,嗓音低沉,声线有些清冷,说: “吱吱,你要跟我结婚吗?” 第11章 你怎么能 ◎榜一大哥的宝贝◎ 盛枳啊了一声,她看着表情严肃,不像是开玩笑的程砚南,吞吞吐吐半天,最后笑着说道:“和我结婚?你是被阿姨催婚催傻了吗?” “……”程砚南没说话,只是垂下眼看她。 盛枳抿了抿唇,看向程砚南那双桃花眼。 他眼神潋滟,隐约带着丝丝笑意,看人时满脸仿佛在说着四个字—— 我、喜、欢、你。 可偏偏这样含情脉脉的程砚南,说出来的话却是冰冷冷的。 “不是你说,跟谁结婚都一样么?” “……”盛枳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了。 合着程砚南也觉得他跟谁结婚都一样,正好现在都被家里催婚。 既然这样还不如他们两凑一对结婚,好歹是个熟人。 是这意思吧? 啧。 盛枳别过脸,长了双桃花眼就是不好。 看谁都深情…… 想通了,盛枳一下便笑了起来。 她眉眼弯弯,爽快道:“可以啊,我非常愿意。” - 晚上回到盛家老宅,吃完饭后,盛枳坐在客厅里陪着爷爷奶奶看春晚。 商雅纭和盛滕吃完饭便走了,不出意外,应该是去陪他们的小宝贝了。 堂哥他们一家也走了,家里只留下了盛枳跟两个老人家。 电视机里正放着歌舞,盛枳抬头看了两眼,觉得有些无聊。 便低下头拿出了手机,在各自软件徘徊了十几分钟后。 她最后找到了单疏岚,发了条消息过去。 是盛枳不是圣旨:【在不?】 没过几秒,单疏岚的消息很快进来了: 【不在。】 盛枳啧了一声,打字说道:【今天程砚南跟我求婚了。】 手机震动两下,过来了两条消息。 【?】 【大晚上的,你没睡醒?】 【我说真的好不好。】 这句话发过去,单疏岚那边沉默了很久,一直没回消息。 盛枳抿着唇思考了会,补充道:【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山风哥:【卧槽,真的?】 【比黄金还真。】 山风哥:【?今天不是你疯了就是我疯了,要不然就是程砚南疯了。他跟你求婚?他喜欢你??????】 盛枳看着那一连串的问号,扯了扯唇。 【不喜欢我,他也被家里催婚呢。】 单疏岚那边又安静了几秒,然后发了一串点点点过来。 【所以你们两是打算凑合凑合是吧?】 【嗯。】 盛枳抿了下唇,问:【你说我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单疏岚说,【这你还要选?就程砚南这样的,你还要选还要犹豫?】 【我不理解。】 这不是怕变脸太快,引人怀疑嘛。 就在盛枳皱起眉纠结时,单疏岚的消息再次进来了。 【老实说圣旨,别的我不敢打包票,但就程砚南这样的性格,你可以永远不用担心他会出轨。尽管他不喜欢你,但他的人品原则也绝不会允许他做出这种事情来。】 【而跟你相亲的那个陈翼哲,可未必。你跟程砚南结婚,不一定很幸福,但至少不会变得像你爸妈一样,你好好想想吧。】 看到这段话,盛枳眼神一愣。 她思考了很久,最后发了一句“好,我再想想”过去。 把手机息屏,盛枳靠在沙发上,思绪开始放空。 刚才单疏岚那番话说得很有道理,这件事确实要好好想想再做决定。 …… 大年初一到初三,盛枳一直跟着盛滕跑人家。 到了初四这天,她说什么都不干了,又在家开始过上了宅女生活。 期间她妈商雅纭还打过两次电话,叫她别老是待家里,多出去跟陈翼哲约会。 盛枳每次都是敷衍几句过去,便掐断了电话。 还真让君蔓阿姨说中了,她一句“还行”,双方家长便都默认了他们是情侣的关系。 难道他们就不能先作为朋友相处相处吗? 盛枳看着手机上陈翼哲约她出去看电影的消息,忍不住皱起眉。 大冬天的,外面还下着雪,她是真不想出去啊。 这么想着,盛枳再一次面无表情地拒绝了陈翼哲。 别怪她无情,要怪就怪潭州这天气吧。 拒绝完后,盛枳心情都好了不少。 她哼着歌,用新买的平板,打开微博打算直播画画。 直播间没多少人,总共也就几千,差不多一万。 盛枳不是没在意,打了个招呼,便放歌开始画画。 偶尔抬头时,能看见弹幕里有人在夸她画画很厉害。 但她今天手感不好,重新画了好几遍都还是不满意。 于是到了后面,干脆摸起鱼来。 等盛枳连着画了好几张风景画后,她停了下来,打算休息几分钟,跟直播间的人聊聊天。 “太太真的画得好好,想知道你学画画多久了。” 念了一遍评论,盛枳认真想了想,然后答道: “差不多十年,高一那会学的。” 话音刚落,盛枳便看到直播间有熟悉的粉丝进行科普。 无非是夸她天赋很高,还有前几年一些作品。 盛枳笑了笑,谦虚道:“夸张了夸张了。” 谁知这话一出,直播间的粉丝便坐不住了,立马开始彩虹屁。 其中有一条,把盛枳都逗笑了: 【女人,我不允许你这么妄自菲薄。(叼玫瑰.jpg)】 盛枳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 直播间里便出现一串花里胡哨的送礼物特效,持续了大概一分半才停止。 盛枳微眯起眼睛,定睛一看,果然是那个熟悉的ID—— @吱。 其实仔细回想,盛枳上大学后便开始在微博直播,赚点零花钱。 当时直播没几个月,这个吱便进了一次直播间。 盛枳记得,那会他的微博名还不叫吱,是一个大写的字母Y。 还是后来为了她改名的。 因为她的微博名字叫:喜欢我你就吱一声。 这七八年来,这人每次来直播间都要先送一堆礼物。 所以稳居榜一多年,从来没被人抢走过。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盛枳眼神一滞。 哦,好像还是被抢走过一次的。 只是被榜二抢走还不到十秒钟,他又给刷礼物刷了回去。 甚至那次直接刷了长达十分钟,甩榜二几百条街。 榜二小姐姐怕了,一直在弹幕里发“大哥我服了,我服了,别刷了,不比了”。 引得在场的人哈哈大笑,之后还调侃了榜二小姐姐好长一段时间。 但这么多年来,这人一条评论都没发过。 每次都是默默打赏礼物,默默看直播,不说话。 后来还有脑洞大的粉丝,直接脑补出了一部小说。 说榜一是个男生,绝对喜欢她。 还给他们两建了个CP超话,直接给他们两套了个人设,富家公子X贫穷画手的。 刚开始这些CP粉还只是圈地自萌了,后来越发胆大,直接舞到了盛枳本人面前。 盛枳知道后,第一时间制止了并私信了榜一大哥。 原本她还在担心榜一大哥生气,谁知榜一大哥直接把名字都改成了吱。 这一改,CP粉们更激动了,开贴啊啊啊啊啊啊激动了好几天。 甚至对方做完这一切后,还担心盛枳多想,于是发私信把之前她在直播间的顾虑全部澄清了。 他说: 我很喜欢你的画,并且觉得你的才华值这些礼物,没有别的想法,不要误会。不发评论只是因为我有自闭症,不是学生,家里有点钱,别担心。 这一套解释,盛枳还能说什么,只能随着他们去了。 当时在学校直播得多,每次直播间都有许多调侃起哄的人。 后来等她上班,直播次数才少了下来。 每天下班只想瘫着,完全不想动,更别说直播画画了。 偶尔直播,也都是半个小时之内下了。 几乎很少再跟榜一大哥撞一起出现过。 回潭州后,盛枳也只直播过一次。 那次,榜一大哥也没有出现过。于是她便自然而然地以为这位榜一大哥早就不玩微博了。 或者说,早就不喜欢她了,再或者别的原因。 直到这次…… 盛枳看着再次沸腾起来的弹幕,无奈地弯了弯唇。 她敛下眼,撑着脸颊,开始一条条看起弹幕来。 其中一大半都是: 【啊啊啊啊啊啊爷青回。】 【我靠,我以为你们俩BE了啊!!!】 【什么也别说了,这份长达八年的爱情长跑,不结婚说不过去吧?】 【楼上的,我瞧不起你。大胆点,我一般都直接相信他们两已经结婚了。】 【……】 看到这些弹幕,盛枳再一次感慨起这些人丰富的想象力。 这边建议你们直接出书呢,要不然多损失人才。 像从前一样,吱进来送完礼物后,依旧是没发评论。 想到在蓟城的这些年,没少收受榜一大哥的钱。 虽然打赏礼物是你情我愿的事情,盛枳也没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着他刷。 但总归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于是她想了想,笑着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 盛枳看见直播间沉寂了几秒,然后弹幕又开始疯狂刷了起来。 【卧槽卧槽卧槽,吱老师这声音是个甜妹无疑了!!!】 【srds,真的只有我一个人想看吱吱长什么样吗?】 【楼上,你不是一个人。】 【楼上,他骂你不是人。】 【呜呜呜宝贝的声音真的好好听,我直接一整个爱住的动作。】 【?喝不了就去小孩那一桌,吱老师是榜一大哥的宝贝。】 【哈哈哈哈哈哈哈操,笑不活了。】 看到最后这句话,盛枳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正想出声劝他们收敛收敛,弹幕里却突然出现了一条评论: 好久不见,吱吱。 评论的ID名字正是榜一大哥—— @吱。 这条评论一闪而过,很快被一片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和“我磕到了”掩盖过去。 盛枳微微皱眉,伸出手又划上去看了一遍。 她的目光落在最后那个吱吱上,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奇了怪了,她怎么莫名觉得…… 这个语气很像程砚南呢? -完- 第12章 暗恋我 ◎虎还是盛枳虎◎ 几乎是这个想法一出来,盛枳便觉得自己有那个大病。 她垂眸,看着沸腾的弹幕,抿了下唇。 程砚南这个老年人,手机里连微博APP都没有下载的。 怎么可能是榜一大哥呢。 再说,这还是榜一大哥第二次跟她说话,第一次这么称呼她。 不像程砚南,已经这么叫她十几年了。 嗯……好像归根到底还是她逼着程砚南改口的。 盛枳记得,原本小时候程砚南也是跟着家里长辈一样,唤她枳枳。 但后来小学三年级时,班上有些不喜欢她的女孩子,受古代宫斗剧的茶毒,背地里给她起外号叫圣旨。 而盛枳那会脾气骄纵,不喜欢她的人多得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于是每次当她出现在教室门口,就会有讨厌的人大声嚷嚷一句“圣旨到——”。 尾音还拖得老长,像极了电视剧里那种狗腿的小太监,真是令人讨厌。 尽管盛枳脾气大得很,但在众人的起哄大笑下,她也束手无策。 加之这个外号也没有多难听,多过分,只是跟她的名字同音。 盛枳便也大方地没跟他们计较。 事情的转折是在有一次周五的早晨,那天是盛枳生日。 原本答应带她周末去迪士尼玩的父母,放掉了她的鸽子。 其实在盛枳的印象里,她的父母似乎总是这样。 不断地给她承诺,不断地违约。 只是那会盛枳还小,小孩子心大,不会失望,只会一次次期待。 于是年纪小的盛枳气不过,早上出门前跟商雅纭他们吵了一架才去上学。 本来她就因为这件事已经很不高兴了,结果一到班级门口,又是熟悉的哄笑声。 他们大喊着,脸上是藏不住的嘲笑,指着她: “圣旨到了圣旨到了!” “哈哈哈哈哈哈圣旨肯定不是她爸妈生的,是别人家的孩子才给她取这么难听的名字。” 听到这句话,盛枳直接炸了,她扑过去,跟那个男生打了起来。 在众人的惊呼声和桌子掀翻刺耳的滋啦声中,两人在地上扭打起来。 谁也不让谁。 对方在她的肚子上踢一脚,盛枳便拿着杯子直接砸向男生的鼻子。 她力气不小,那人被砸出鼻血来。 血顺着男生的脸,滴到了地上,男生似乎也是被她惹毛了,随手一擦又再次跟她扭打了起来。 整个过程,盛枳丝毫没有示弱。 但女孩子的力气毕竟要小些,打着打着,盛枳便没力气了。 她的脑门接连被对方拿书砸了好几下,最后还是被赶来的老师拉开,这场战争才算结束。 从始至终,盛枳都没有掉一滴眼泪。 甚至在自己落了下风的情况下,离开教室前,还环顾了一圈其他人,恶狠狠地警告道:“你们要是再敢乱说,我就撕烂你们的嘴。” 从那之后,班上再也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说她坏话,就怕她动手打人。 盛枳不清楚那会听到这句话的同学们是什么想法,但现在回想起来,还挺中二的。 大概就像在学校惹麻烦时,爷爷教育她经常说的那句话: “盛枳,你是属狗的吗?别人咬你一口你也要咬回去?我跟你说过这么多遍,有那么多方法可以选择,你为什么每次都要用这么激进的方式呢?” 还有教育到最后,爷爷看见她那副不服气的表情,气又不打一处来,于是总会扔下一句—— “你这脾气到底遗传谁的,真是又臭又倔!” 也许她天生就这犟脾气,冥顽不灵,桀骜不驯,谁也不服。 可就算那天动静闹那么大,她的父母还是没抽空来学校。 听说原本外婆和爷爷是打算过来领她回家的,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没来。 最后是年纪第一、三好学生的程砚南暂当她的家长,听完老师的教诲,把她领回家的。 回家路上,程砚南在旁边问她为什么打架。 盛枳还在气头上,不想告诉他,也就没搭理他。 谁知一向脾气温和的程砚南生气了,他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头一次叫了盛枳的大名。 一听到这个全名,盛枳更火大了。 她转过身,瞪着程砚南,警告道:“不许你这么叫我!” 那时,站在她对面的程砚南穿着校服,衣领整洁,浑身上下都透漏出好学生的气质。 跟刚打完架,身上的校服又脏又破,头发还凌乱着,脑门肿起一个包的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两人对立站着,倒显得她像个有娘生没爹养的。 本来一直没哭的盛枳,直接就红了眼眶。 她仰着小脑袋,梗着脖子,不让自己的气势弱下来,然后倔强地重复了一遍。 “不许这么叫我。” 听到盛枳奶凶奶凶的声音,对面的程砚南面上一怔,他沉默着,没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盛枳看见眼前的程砚南似乎是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声音都软了下来,问她: “那我要怎么叫你。” 盛枳没想过这个问题,不由得一愣。她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紧接着,她看见程砚南似乎是无奈地笑了一下,然后牵住她的手,说: “走吧,先回家,这些慢慢想。” 那会正值六月,烈日高照。 在走出教学楼,路过一排鲜艳的石榴树时,盛枳听到上面传来阵阵蝉鸣声,吱吱吱地叫着。 于是她眼前一亮,抬头冲程砚南笑道:“就吱吱吧。” 盛枳看见程砚南笑了笑,在蝉鸣声中他嗓音清晰,十分配合道—— “好的,吱吱。” 弹幕里一连串的“吱老师还在吗”“吱老师怎么不说话了”,把盛枳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弯了弯唇,退出平板,“今天不播啦,我们过几天再见,拜拜~” 话音未落,盛枳便不顾粉丝的哀嚎,毫不犹豫地关掉了直播。 她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然后踱步到阳台上。 潭州的雪只持续到除夕,初一早上那层薄雪隐约有了要融化的趋势,然后便出了太阳。 到了初四早上,雪已经完全融化了。冬景萧条,树木枯枝,倒映着浓厚的年味。 盛枳的视线微转,看到了隔壁季家老宅。 据季子越所说,程砚南好像今天早上接了个急诊。 颌骨骨折复位的手术,他一大早便赶回了医院,并没在家。 阳台正对着凉亭水池,盛枳弯下腰,把手肘搭在栏杆上。 山风哥说得没错,确实跟程砚南结婚会好一些。 或许程砚南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提出要跟她结婚的的吧。 …… 年后,人们恢复了工作。 街上车水马龙,人流量又逐渐多了起来。 而宅在家里画画的盛枳,则进入了一个瓶颈期。 她想要一改之前的画风,画天之四灵的白虎。 但她之前的画风是比较温馨唯美的,想要画出这种磅礴之势比较有难度。 一连重新画了十几次,都不是很满意。 盛枳瘫坐在沙发上,看向手机里表达真心约她情人节出去吃饭的消息。 这是距离除夕后,陈翼哲第二次约自己了。 她想了想,拿起手机回了句“抱歉,到时候见面细聊”。 手机里说显得没那么有诚意,还是当面说好清楚了。 回复完信息,盛枳便没再管了。 她感受着口腔后侧的疼痛,拿出镜子,张大口照了照。 这不照还好,一照盛枳便发现自己智齿那块肉肿起来了。 又红又痛,看起来里面似乎已经有脓液了。 难怪她这几天吃饭总是不得劲,原来是发炎了。 前年工作的时候智齿也发过一次炎,不过那次口服了消炎止痛药后便消肿了。 见智齿消肿后,她更不愿意去医院拔牙了,便一直拖到现在。 盛枳叹了口气,只能明天早上抽空去一趟口腔医院了。 第二天情人节早上起来,盛枳口腔后侧的智齿更痛了。 平时都忍受不了的那种,更别说吃饭喝水。 于是一大早,她便拉着休假的单疏岚去了医院。 路上遇到上班高峰期,完全堵得不能动。 坐在驾驶室上的单疏岚看见旁边盛枳蹙起的眉头就没松开过,忍不住调侃道: “早要你去把智齿拔了吧,不听你爹言,吃亏在眼前。” 闻言,盛枳瞪了她一眼,“少落井下石。” 面对盛枳这种白眼狼行为,单疏岚翻了个白眼。 “拜托大小姐,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我连续工作一个多星期了,过年都没时间回家。好不容易休个假,你还一大早把我叫醒,陪你去看牙。” 盛枳自知理亏,没搭腔。 单疏岚继续说着:“你狗嘴里能不能吐出点象牙,实在不行,你叫你爸妈提前把大G买给你呀。” 前面的车子启动了,盛枳期待地望去,谁知只是前进了一点点,便再次停住。 她望着汽车排出的白色尾气,撇了撇唇,觑着单疏岚: “我妈看起来像个傻子?” 单疏岚:“那你倒是赶紧跟程砚南扯证结婚啊。” “我也想啊。”盛枳说,“这不是陈翼哲那边还没解决嘛,晚上跟他说清楚了,解决完这件事才能跟程砚南说啊。” 正在开车的单疏岚偏头看她一眼,“不是,这距离除夕都过去十几天了,你还没跟陈翼哲撇清关系?” “我不是忙着画画不想出门,又觉得在手机里说很没有诚意嘛。” “……”单疏岚默了会,“你真是渣女,合着程砚南是你的备胎?” 这话一听,盛枳就不乐意了,“什么叫程砚南是我的备胎,我又没跟陈翼哲交往,吃了顿饭就成他女朋友了?” “你这话确实没毛病。”单疏岚顿了顿,又补充了句:“但不妨碍我觉得你是个渣女。” “……” 盛枳偏过头,懒得搭理单疏岚这个二货。 她撑着脸颊,靠在副驾驶的玻璃上,目光落在街道旁。 前方拥堵的车流被交警疏散,车子终于不再停在原地,慢慢动了起来。 昨天晚上睡得晚,盛枳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等眼底的朦胧泪雾散去时,街边一道身影闯进她的视线里。 男人身形挺直,身旁搂着的女人穿着绿色的羽绒服,手上捧着一束红玫瑰,小巧又可爱。 盛枳微微前倾身子,仔细一看,愣住了。 这不是陈翼哲吗? 路过红绿灯口,车子再次停下。 旁边的单疏岚注意到了盛枳的不对劲,她顺着盛枳的视线望过去,眼神一滞,戏谑道: “哦豁,我冤枉你了,这货比你还渣呢。” 街边的两人十指紧扣,看起来非常亲密,并不像刚刚认识的关系。 单疏岚忍不住轻啧一声。 有女朋友了还相亲,昨天晚上还跟盛枳深情地表白。 陈翼哲怎么敢的啊。 这么想着,单疏岚忍不住看了盛枳一眼。 她看见盛枳脸色不虞,表情很不高兴,很显然在发火的边缘了。 也是。 被膈应到,谁能高兴得起来啊,要不是发现得早,盛枳反倒成小三了。 咔嚓一声,单疏岚看着举起手机拍照的盛枳,眼底有些不解。 “你拍照干嘛?” 盛枳没说话,直接用行动证明了。 单疏岚看着把照片发给陈翼哲的盛枳,眉梢微扬。 虎还是盛枳虎。 -完- 第13章 你怎么能 ◎是我◎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大道上,身后的陈翼哲被甩远,变成一个点,直到完全看不见。 看到照片已经发给陈翼哲,盛枳这才心满意足地息屏。 说实话,刚看到的时候确实有点膈应人,毕竟有她爸盛滕这个例子在前面。 “你不是说陈翼哲很绅士,人还算好吗?” 听到单疏岚的声音,盛枳看向她。 单疏岚挑眉,“这算人好?” 盛枳扯了扯唇,白了她一眼,“我眼瞎行不行。” 这话一出,单疏岚瞬间乐了,“果然人还是不能貌相啊。” 盛枳哼了一声,“那程砚南怎么说?” “……”单疏岚语噎,“你家程砚南能一样?自己心里有点逼数好吧。” “也是。” 程砚南跟她们这种普通人不一样,他的眼里没有情情爱爱。 “等会。”盛枳反应过来了,“谁家的程砚南?” 单疏岚笑:“你家的啊。” “还没扯证结婚,男女朋友都不是呢,到你的狗嘴里就变成我家的了?” “可不呢。”单疏岚耸了耸肩,“这不是迟早的事情,有本事你别跟程砚南结婚啊。” “……”盛枳默了默,“不行,我还想要房子和大G呢。” “我算是看明白了,程砚南就是个工具人,太渣了你。” 盛枳冷嗤一声,“那你给我辆大G,也不是不行啊。” “这恐怕不行。”单疏岚秒怂,“你还是去渣程砚南吧。” 盛枳切了一声,车厢内沉默下来,没过多久,单疏岚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她笑逐颜开,语气调侃:“不过反正你们两也是互相利用,彼此彼此,半斤八两,没差别。” 盛枳撇开眼,不说话了。 什么叫互相利用?这明明是聪明人的选择。 单疏岚懂个屁。 车子行驶上冬江大桥时,盛枳收到了陈翼哲的消息—— 【枳枳,有些误会,她是我妹妹。】 看到这条消息,盛枳没忍住轻嗤了一声。 妹妹?谁家的妹妹情人节有哥哥送红玫瑰,还十指紧扣? 这个解释显得苍白又无力。 戳破了就戳破了,还撒谎可就太没意思了。 她本来也没觉得怎么样,毕竟她前段时间也没想清楚要不要跟陈翼哲结婚。 但现在脚踏两只船,还在两个女孩子之间周旋,多不是人啊。 手机一震,陈翼哲的消息又进来了:【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等晚上见面我跟你解释好吗?】 盛枳扯了扯唇,懒得打字回复,便把手机收了回去。 半个小时后,两人到了潭州最好的口腔医院桦山口腔门口。 单疏岚看着打退堂鼓的盛枳,伸出手去拽她。 “赶紧的,早点结束我还能回去睡个回笼觉。” 盛枳心生抗拒,站在门口,死活不愿意进去。 她温温吞吞道:“要不,我还是回去吃点消炎止痛药吧,拔牙太痛了……” “你清醒点。”单疏岚睨着她,“你里面已经有脓液了,光吃药好不了的,一定要把脓液抽出来才行。” 盛枳倒吸一口凉气,被单疏岚这么一说,还没开始她就已经感受到疼了。 见盛枳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 单疏岚径直打断了她,“别磨磨唧唧的,你今天不用拔牙。” “真的?”盛枳眼睛都亮了,“你没骗我?” 单疏岚扯了扯唇,有些无奈,“废话,你都发炎有脓液了怎么拔牙?容易扩散感染的好不好。” “哦对。”盛枳高兴了,拉着单疏岚大步走了进去。 单疏岚一看盛枳这傻劲,就知道她心里在盘算什么。 等炎症下去了,这货百分百不会来拔牙。 别看盛枳平时胆子大得很,其实十分娇气怕疼。 高中的时候逃课翻墙,盛枳把腿摔了。 单疏岚记得,当时自己去看她的时候。 盛枳躺在床上,眼睛里储满了眼泪,小嘴瘪着,看起来又可怜又好笑。 后来连着一个月,每天必要跟她说一遍,当时摔着腿有多疼。 “不是。” 身旁传来盛枳疑惑的声音,她问: “这玩意儿选谁啊,他们这谁的技术最好啊?” 单疏岚垂眸,看着俯身认真挂号的盛枳,忍不住挤开她。 “你这磨磨唧唧的,等你挂完号医院都下班了,还搁这挑医生呢,你以为你是选秀节目导师,在选练习生吗?” 盛枳撇了撇唇,正想说些什么,下一秒就看见单疏岚选了个最帅的医生。 “……” 单疏岚心满意足地转过身,迎上盛枳哀怨的眼神,心一虚。 “看什么看?” 盛枳睨着她,“选秀导师?”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单疏岚轻咳一声,狡辩道:“我来之前给你做过功课了好不好,这医生拔牙技术好,拔过牙的都说不疼。” 盛枳默了默,“可我今天又不拔牙。” 单疏岚哦了一声,“也对。没事啊,年轻医生有年轻医生的好,说不定他心细,下手轻呢。” 盛枳:“……” “再说。”单疏岚继续劝说着,“你这个很简单的,就是把脓液搞出来,再开点药,一般有手的医生都行。” “……” 别说了,再说拿刀砍死你的冲动都有了。 一路上到六楼的口腔颌面外科。 她们在等候区交完拍片的钱,又跑去一楼放射科拍片。 两人坐在外面等待叫号,盛枳一直在单疏岚耳边念叨着要打死她,还骂她是个见色忘友的狗东西。 单疏岚看着咬牙切齿的盛枳,笑出了声。 接收到盛枳幽怨的小眼神,单疏岚只得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 “行了行了,歇会,晚上我请你吃饭好吧。” 闻言,盛枳秒变脸,她抬头看向墙上的屏幕,凑到单疏岚耳边问: “虽然但是,我刚刚看这个叫贺易周医生的照片,感觉很年轻的样子,靠谱不靠谱啊?” “你带有色眼镜看人就是你的不对了吧,年轻怎么了。”单疏岚睨着她,问:“程砚南不年轻吗?” 盛枳点头:“年轻啊。” “那你怎么不觉得程砚南不靠谱?” 盛枳沉默下来,这话倒是把她问住了。 “可能是因为……程砚南是B大博士毕业,专业第一?” 单疏岚轻嗤一声,“拉倒吧。” 盛枳撇了撇唇,但程砚南确实靠谱嘛。 有他在安全感都多些。 “要不我现在给程砚南打电话,问他在哪个医院上班,去找他行不行。”盛枳一脸期待地看向单疏岚。 但单疏岚只是盯着她,什么也没说,满脸写着—— “你看我很闲吗?” “……” 盛枳啧了一声,认命了。 她抬眼,看着屏幕上离自己还有好几个人,干脆低头玩起手机来。 而坐在一旁的单疏岚,此时满脑子想的都是刚才照片上男人穿白大褂的样子。 单眼皮的贺易周笑容肆意放纵,跟几年前一模一样。 她抿了抿唇,故作平静地别开眼。 …… 拍完片,盛枳坐电梯回到了六楼,再一次开始等待叫号。 约莫四十分钟左右,总算轮到了盛枳。 她跟在单疏岚身后,畏畏缩缩地走了进去。 眼前的贺易周医生正在更换一次性手套。 他没抬头,声音慵懒,直接问:“拔智齿?” 盛枳嗯了一声,又马上摇头:“不是,智齿发炎。” 这会,贺易周才抬头看向两人。 他的目光落在盛枳身上,戴手套的动作一顿,随即自然地笑着问道: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盛枳沉浸在排脓的痛苦里,丝毫没察觉到身旁的单疏岚有什么不对劲。 她蹙起眉,显然对贺易周这种老套的搭讪很不喜。 但想到等会还是这人帮她看牙,于是只好硬着头皮答: “没见过。” 面对盛枳这幅排斥的态度,贺易周倒也没在意,只是反问一句:“是么。” 然后便站起身,从配台护士手上接过口镜和探针,扬了扬下巴。 “先躺下看看吧。” 盛枳抿了下唇,尽管极其抗拒看牙,但想到这几天痛得吃饭都不舒服,也只能乖乖躺下。 等贺易周医生拿着口镜在她嘴里检查完一圈后,才慢悠悠地开口说道: “智齿炎症有些严重,形成了脓肿,要进行局部的切开引流。” 说着,盛枳看见贺易周医生话音一顿,随即抬眼看她。 “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现在就帮你把脓液排除。” 盛枳吞吞吐吐的,好半天才应了一句好。 眼看着贺易周医生俯下身,要帮自己排脓了。 盛枳心一慌,大声嚷嚷了句:“等会!” 贺易周停了下来,他掀起眼皮,淡淡地看向盛枳。 不是,他怎么总觉得自己在哪见过她。 “怎么……”了字还没说出来,门口突然出现一道挺括的身影。 贺易周下意识地望去,看到了走进来的程砚南。 还没等他开口说些什么,躺在治疗椅上的女人倒率先坐了起来。 她漂亮的丹凤眼微微瞪大,惊讶道:“程砚南?” 看到这一幕,贺易周表情微怔。 程砚南本人没什么反应,只是嗯了一声,说:“是我。” 然后走到了治疗椅跟前。 贺易周看向程砚南,又看了看盛枳,意味深长地啧了一声。 噢,想起来了,这不是他砚哥喜欢的女孩子嘛。 -完- 第14章 暗恋我 ◎不等了◎ 早上七点半,程砚南提前来到医院,开始准备上午的手术。 患者是前几天来桦山就医的。 经过面部三维CT检查,发现他的右侧下颌骨处有一肿物。 患处组织严重溃烂坏死,在当地诊所诊治消炎,前后拖了大半年才来桦山医院。 而这时,他的右侧颌面部软组织已经严重坏死了,需要做手术彻底清除。 做完手术出来,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了。 程砚南沿着走廊,经过儿童牙科时,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男人穿着黑色的羽绒服,里面是一件白色的连帽卫衣。 他身材高大精瘦,肩膀是典型的太平洋宽肩,旁边跟着一个六七岁左右的小孩。 两人的视线交汇,那人脸上带上笑,表情懒散: “程医生,挺巧。” 连昀鹤,潭州市特警支队星辰突击队最年轻的中队。 人民公安大学毕业后回到潭州,工作第一年就立了个人一等功。 加上于朝,他们两是程砚南高中时期关系最好的朋友了。 这么想着,程砚南瞥了连昀鹤一眼,直白道:“不巧,我在这上班。” 连昀鹤啧了一声,他轻轻拍了拍身边外甥的后脑勺,嗓音慵倦。 “小鬼,叫人。” 小外甥瘪了瘪嘴,似乎是很不满自家舅舅这个行为,哀怨地看了连昀鹤一眼。 这才弯下腰,乖乖叫人:“程叔叔好。” 程砚南嗯了一声,正要回句你好,就听见连昀鹤抢先问道: “你回潭州怎么也不找我聚聚?” “我没找你?”程砚南抬眼,学着连昀鹤的口吻称呼他:“不是连队长说没时间?” 连昀鹤觑他,“你这样以后很容易找不到老婆。” 程砚南抿唇笑了一下,“连队长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老婆在哪吧。” “……”连昀鹤默了默,“不是,有必要互相伤害?谁不知道你回潭州还是为了盛枳。” 被连昀鹤一眼看穿,程砚南沉默下来,想了想,回怼道: “谁不知道你回潭州是因为没有曲歆苒的联系方式,想碰碰运气。” “……”这天没法聊了。 连昀鹤被气笑了,他抬脚就走,但走出没几步,又了折回来。 “我刚在楼下看见盛枳了。” 闻言,程砚南眼神一愣,还没开口,就听见连昀鹤接着说: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她在拍片,目测没什么大问题,估计是来拔智齿吧。” 连昀鹤这话一出,程砚南立马就在心里否定了。 他了解盛枳,她怕疼,平时打针就能要了她半条命。 更别说拔智齿了。 程砚南抿了下唇,正想说声谢谢,被连昀鹤举手打断了。 “少来,刚才怼我怼那么起劲,这会倒知道说谢谢了?” “一码归一码。”程砚南看着连昀鹤,忍不住问:“要是曲歆苒已经结婚了你怎么办?” 连昀鹤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但很快,他又笑了起来,表情看起来漫不经心,很随意地答道: “还能怎么办,我也不能去当小三吧?” 程砚南抿了下唇,“那你打算再等多久?” 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 程砚南看见连昀鹤低下头,思考了很久,最后才抬眼说了一句: “不知道。” 难得正经一会,连昀鹤平时说话那股痞劲都收敛了不少。 他似乎在回忆高中的事情,凌厉的眼神柔和下来: “我就是觉得吧,最后的结果如果不是她,我也不想走下去。” 连昀鹤笑了笑,“等着吧,万一有机会呢。” …… 目送着连昀鹤带着他的小外甥坐电梯下楼,程砚南才缓过神来。 他不打算坐电梯,于是直接走楼梯到了六楼。 找了好几个房间,最后才在贺易周那找到盛枳。 盛枳躺在治疗椅上,戴着口罩的贺易周说了一句: “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现在就帮你把脓液排除。” 闻言,程砚南皱着眉下意识地看向盛枳。 果不其然,他看见盛枳犹犹豫豫半天,才应了声好。 看着盛枳脸上毫不掩饰的害怕,程砚南不由得弯唇一笑。 算好时间,在程砚南推门而入时,里头的盛枳恰好大喊一句:“等会。” 开门声引起了几人的注意,他们齐刷刷地看向他,包括躺在治疗椅上的盛枳。 她坐了起来,眼底藏不住的惊讶:“程砚南?” 口罩下的程砚南忍不住笑了笑,然后才嗯了一声:“是我。” 他走到治疗椅前,瞥了贺易周一眼,“看我干什么?” 贺易周一愣,压低声音道:“砚哥,我会轻点的,你别担心。” “……”程砚南淡淡地看向贺易周,“主任叫我过来看你有没有认真工作。” 贺易周啊了一声,他弯起眼睛,有些不好意思,“怎么我工作偷懒是人尽皆知的吗?” 程砚南:“知道就好。” 行吧。 贺易周看了身旁的大佛一眼,然后认命地拿起口镜,耐心地跟盛枳说: “这不会疼的,把脓液排出后,你的炎症很快也能下去,到时候再把智齿拔了,炎症就不会反复发作了,也有利于口腔健康。” 闻言,盛枳下意识地看向程砚南,口齿不清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可怜。 “我一定要拔牙吗?” 低头检查盛枳牙齿的贺易周没注意,以为她在问自己,便下意识地回答: “建议拔除,从x光上看,你这颗智齿长在骨头上,是阻生智齿。如果不拔除,会对周边的牙齿有影响。” 闻言,程砚南蹙起眉。 他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盛枳的x光片,仔细看了起来。 发现确实跟贺易周说的一样,甚至这颗智齿已经影响到第二磨牙了。 程砚南放下片子,抬眼跟盛枳的视线撞到一起。 可能因为除脓液的疼痛,盛枳眼圈都红了。 迎上她期待的眼神,程砚南抿了抿唇,问。 “不想拔?” 盛枳眨了下眼,表达自己的不情愿。 程砚南语气软了下来,“吱吱,这个不痛。” 盛枳睁着眼睛,满脸不相信。 没给两人更多交流的机会,贺易周拿起吸唾器,把盛枳嘴里的血水唾液吸了出去。 还叫她自己吐了一次,然后便开始检查她智齿里的脓液有没有清理干净。 不到十分钟,脓液全部排出了。 盛枳从治疗椅上坐了起来,开口就是一句:“我不信,你小时候也是这么骗我的。” 她差点忘了,程砚南是个只看数据,遵循事实相信科学的人。 求助他是完全没有用的,甚至还会劝她去自首,不是,去拔牙。 不可信。 程砚南无奈地扯了扯唇,目光集中在盛枳那张白净的脸上。 她今天没化妆,少了几分化妆时的冷艳张扬,五官柔和了些。 程砚南看向她漂亮的眼睛上,“这你倒是记得挺清楚。” 该记的不记,不该记的倒记一堆。 盛枳撇了撇唇,没回话。 接下来的两分钟,贺易周跟她说了几项注意事项。 盛枳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满脑子想的都是建议拔牙这件事。 直到贺易周说出那句—— “好了你可以走了,到时候炎症消了再来复查拔牙。” 几乎是毫不犹豫,盛枳便从治疗椅上爬了起来,准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去。 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但刚站起来,羽绒服的帽子便被人拉住。 “跑什么?”头顶传来程砚南的声音,他声线平淡。 盛枳回过头,看向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桃花眼的程砚南,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我、我下午还有急事。” “嗯。”程砚南浓眉下的眼睛里带着浅浅笑意,“那我晚些去外婆家找你。” “……”淦。 - 等大美人拉着她朋友逃也似的走出治疗室后,配台护士好奇地看向被贺医生拉住的程医生。 趁着他们两人在聊天,护士掏出手机,在私人小群里发了条消息: 【姐妹们!你们要失恋了,刚才程医生对一个大美人好温柔!!!】 等了几秒,手机震了几下,群里的小姐妹也出来摸鱼了。 【什么?不是吧我一直以为程医生无欲无求,是个不开窍的木头呢。】 【唉,果然程医生也经不住美人的诱惑。】 【不能吧,我看程医生也不是那种看脸的人啊。你们忘记之前儿童口腔科那个长得巨漂亮的危医生了吗?】 【对哦,危医生不是也追了程医生好久,但都被拒绝了吗?】 【小李小李,你在前线快点打探点消息啊!】 看到这句话,配台护士装作不经意般,往程砚南和贺易周那边看了一眼。 然后竖着耳朵,听他们两聊天,隐隐约约听到贺医生问: “砚哥,你什么情况?要插足别人的感情?” 听到这句话,配台护士心一惊,连忙抬头看过去。 程砚南面无表情的,“插足?”他顿了顿,补充道:“吱吱是我的未婚妻。” “?” 贺易周疑惑地瞪大眼睛,等会,未婚妻??? 好家伙,上次吃饭还说自己不认识来着。 程砚南随意地依在墙边,表情有些散漫。 他低下眼,看向手机里程女士给自己发的那条消息,抿唇笑了笑。 等机会吗?他已经等很久了。 所以……不等了。 -完- 第15章 你怎么能 ◎哄人的事情还是交给程砚南吧◎ 上了车, 盛枳仍心有余悸。 想起程砚南最后说那句话时的表情,在她眼里简直就差拿着拔牙钳,说: “你以为你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 坐在驾驶位上的单疏岚看见盛枳这个模样, 忍不住笑她: “以前也没见你怕程砚南怕成这样啊?” “这能一样吗?”盛枳说, “到了程砚南熟悉的领域, 他就是个魔鬼。” “哦?”单疏岚来了兴致,朝她挑眉,“怎么说。” 盛枳哼了一声,“我永远忘不了高一他抓着我补习生物的那几个晚上, 每次我犯困的时候, 他就拿一碗小龙虾摆在旁边,只让我看不让我吃。我就问一句, 他这跟变态有什么区别?” 单疏岚没忍住,笑出了声: “那你还得感谢人程砚南啊,没他你当初文化线怎么过蓟城美院?再说了, 你那颗智齿影响到其他牙齿了, 拔了也是为了你好。” 车厢内安静下来。 盛枳盯着单疏岚看了好久,哀怨道:“你胳膊肘怎么老往外拐?” “?”单疏岚抬眼,“我哪有?” “哪没有。”盛枳撇了撇唇,“今天一大早你就一直在帮程砚南说话。” 单疏岚眉梢微抬,表情有些无奈。 得,盛枳脑子大概是水泥糊的。 “不过有件事我倒是挺好奇。”单疏岚顿了顿,接着问:“我记得程砚南高中的时候理科生化物齐开花,最好的一门不是物理,被供奉为理科大神, 为什么最后去学口腔医学了啊?” 闻言, 盛枳微微一愣。 单疏岚瞥了她一眼, 哂笑道:“别告诉我这事你不知道啊。” 盛枳梗着脖子,嘴硬着:“我知道啊,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你说来听听,程砚南为什么学口腔医学?” “……” 空气有一瞬的安静,旁边传来单疏岚的嘲笑声: “你们两这快二十年的青梅竹马情算是白交了。” 盛枳小声地切了一声,算作反驳。 从余光中,单疏岚看见盛枳别过头不再说话。她扯了扯唇,无奈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这小祖宗什么时候才能长点心。 “所以你今天晚上还打算跟陈翼哲出去吃饭吗?” 听到单疏岚这句话,盛枳立马坐直了身子。 “不去,我才不去。回去直接跟我妈说,我喜欢程砚南,想嫁给他不就好了,多省事。” “谁看了不说一句你真行。” 盛枳一脸骄傲:“那是。” - 中午跟单疏岚在饭店里吃完饭,盛枳没给她睡午觉的机会,拉着她去了光一广场。 见单疏岚极其不乐意,盛枳瞅了她一眼,开口说道: “你想买什么,我帮你买总行了吧?” 单疏岚瞬间来劲了,她奸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啊,不准反悔啊!” 盛枳白了她一眼,“行我说的,赶紧进去吧大小姐。” 走进商城,单疏岚看向盛枳,好奇地问:“你最近画画赚了不少钱吗?” “没有啊。”提到这个盛枳就发愁,她叹了口气:“遇到瓶颈了。” “一点都画不出来?” 盛枳摇了摇头,“不是,是画出来不满意。我想画白虎嘛,但每次画都感觉少了一些味道。” 单疏岚看了盛枳一眼,提议道:“创作嘛,遇瓶颈期很正常,你多出去走走,多看看,说不定就有灵感了。” “也是。”说着,盛枳抬头看她,朝单疏岚眨眼,“过几天咱两一块出去旅游?” 单疏岚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了:“不去,我还有工作呢。” “这个简单。”盛枳大手一挥,豪气道,“我有钱啊。” 单疏岚睨着她,“你这都大半年没画画了,哪来的钱?直播那点钱啊?” “你少瞧不起直播了。”盛枳撇了撇唇,“那些网红主播有很多身价过千万的呢。” “是啊。” 单疏岚没反驳,她只是上下扫了盛枳一眼,淡淡地说道: “但他们是他们,你是你。就你一直劝着粉丝要理智消费,少给你打赏,还免费在直播间教别人怎么流畅地画线条怎么厚涂,详细到每一个步骤的傻缺,身价过千万?” 盛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每日一善,就当积德嘛。” 看着眼前心大无所谓的盛枳,单疏岚轻嗤一声,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还每日一善,这货以为自己观世音菩萨转世呢? “诶山风哥,那款黑色的Gucci包挺适合你的。” 话题被成功转移,单疏岚顺着盛枳的视线看了过去。 她皱起眉,刚想说价格有点贵,就被盛枳直接拉进去了。 “走,我给你买。” “……”行,盛枳人傻钱多呗。 拉着单疏岚逛到晚上六点半,她们分别提着两手的购物袋,满载而归了。 期间好几次单疏岚要抢着买单,都被盛枳推开了。 她今天下午就像被霸道总裁附体了,人往柜台那一站,卡一掏,直接是一句—— “买。” 单疏岚看着美滋滋哼起歌来的盛枳,无奈地摇了摇头。 盛枳这个存不住钱的,也好在盛家家大业大,怎么着都能养活这小祖宗。 再加上小祖宗本人也很争气,随便画张画能卖到几万,参加一个比赛,奖金就十几万。 光靠画画就能养活自己,倒也不需要担心她这种败家行为。 上了车,副驾驶上的盛枳自觉地系好安全带。 单疏岚启动车子,看向她,开口提议:“晚上我请你吃饭,然后去我家嗨皮?” “不去了。”盛枳说,“上午才清除完脓液,我不能跟着你鬼混,吃那些垃圾食品。” 闻言,单疏岚也没多说,她脚踩油门,启动了车子。 “行,那我送你回家。” “不过。”盛枳笑嘻嘻地看向她,“你可以晚上跟我一起到我外婆家嗨皮。” 单疏岚张了张嘴,那句“亏你想得出来”都要说出口了,旁边传来一阵手机铃声。 副驾驶上的盛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来电显示,发现是她妈的。 于是伸手接了起来—— “你人在哪?”商雅纭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高兴,她问:“情人节陈翼哲约你出去,你放掉他鸽子了?” 放鸽子?她哪放陈翼哲的鸽子了? 盛枳皱起眉,以为陈翼哲倒打自己一耙,也不高兴了起来。 但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电话那头的商雅纭深吸了一口气,严肃道: “枳枳,今天下午陈翼哲那件事,她的妈妈已经跟我解释过了,是他的堂妹。可能他做出了一些事情让你产生误会,但你不应该什么话也不说,不接他电话,让别人在原地等了你一个小时。你平时骄纵了些我倒也由着你,但你要是不喜欢陈翼哲,可以明确跟他说清楚,或者跟我说清楚。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要求你必须跟陈翼哲结婚,你当然也可以选一个你喜欢的人结婚,我没有任何意见。” “……”盛枳紧抿起唇,沉默下来,没回话。 她的手机向来习惯静音,之前在车上没回消息,后来也就忘了。 这件事是她做得欠妥当,但被陈翼哲倒打一耙,还被商雅纭一上来就这么质问,盛枳此时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 她的眼底带着轻嘲,肚子里一窝火。 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她以前怎么看不出来她妈这么有原则呢? 然而电话那头的商雅纭毫无察觉,她今天下午在陈家那边受了点气。 陈翼哲一口咬定那就是他的堂妹,并且委屈地表示自己三番五次约盛枳,盛枳却一直不出来。 恰巧陈太太也不是个好惹的主,言语之间时不时透露出不满。 指责盛枳太过娇气放纵。 商家跟陈家在生意上有来往,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商雅纭才通过中间人把陈翼哲介绍给盛枳相亲。 但没想到盛枳会把这件事搞得让两家人都不欢喜。 商雅纭这辈子也没向几个人服过软,今天下午却因为盛枳这种没有礼貌的行为,连道了好几声歉。 她带着满腔怒火离开了陈家,一上车就跟盛枳打了个电话。 见盛枳沉默着不说话,商雅纭更生气了,于是继续说道: “你从小到大,想要什么我们都给你了,我自认为没有过分苛待你。你的外婆、爷爷奶奶,哪一个对你不好?他们又什么时候亏欠过你?你都二十好几的人了,做事情能不能考虑一下后果?为什么总是这么任性呢?” 面对商雅纭这么一长串的指责,盛枳突然冷静了下来,原本想要解释的话也全部咽回了肚子里。 她眼神淡淡,把手机从耳边移开,给商雅纭发了几张照片。 等到商雅纭发完脾气,趁着她喘气的时间,盛枳才开口说道。 “骂完了?骂完了就麻烦您先看下照片,了解事情的经过再来指责我。” 说完,盛枳便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很不凑巧,她也是块硬骨头,脾气更是一点就燃的那种。 盛枳不知道商雅纭从陈翼哲那听到了些什么,但总之不是什么好话。 她其实不在意自己在她妈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些对于盛枳而言,挺无所谓的。 商雅纭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她也懒得跟他们周旋。 只是盛枳这人吧,最大的缺点就是小心眼爱记仇。 所以这个渣子陈翼哲,她是怎么样都不能就这么算了的。 再说,原本她把那些照片发给陈翼哲,也是给陈翼哲留点脸,给他自己解决的机会。 但现在陈翼哲都不要脸了,坚称那十指紧扣送红玫瑰的是他妹妹,那她还给他留情面干什么? 这么想着,盛枳便冷笑了一声。 旁边的单疏岚注意到了,好奇地偏头看向她: “你妈跟你说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 “没什么。” 盛枳抬头,朝单疏岚哂笑着,脱口就是一句: “让一傻逼给我恶心到了。” 看着说脏话的盛枳,单疏岚挑了挑眉。 稀奇,什么事居然能让盛枳爆粗口。 想她盛枳当初高中骂一绿茶,全程骂人不带一个脏字,并且能不重复任何一句话。 直到把那个绿茶骂到自闭,下次见到她们两就绕路走,盛枳才罢休。 毕竟盛枳的嘴从来不会让她失望,人送外号“潭州三中第一名嘴”,可不是吹的。 这么想着,单疏岚侧目瞟了一眼气呼呼的盛枳,弯唇一笑。 行,哄盛枳的事情还是交给程砚南吧。 她就不跟着瞎掺和了。 -完- 第16章 暗恋我 ◎你看豆豆多爱你◎ 一气之下挂断商雅纭电话的后果, 就是快到外婆家时,她的舅舅商彦鸿打电话叫盛枳过去一趟。 态度坚决,不给半点商量的余地, 也直接挂断了电话。 盛枳看着自己亮起的锁屏壁纸, 眼底满是无奈, 这会连气都生不起来了。 行,她傻逼才答应去相亲。 不想再次麻烦单疏岚,盛枳回外婆家的车库里。 开着她上次从家里开出来的宝马,一路飙到了舅舅商彦鸿工作的地方。 等车停稳在楼下, 盛枳也不管停没停正, 提着包便风风火火地走了进去。 前台的工作人员见盛枳皱着眉,一副心情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没敢上前招呼。 仍由着这位小祖宗气势汹汹地坐电梯上了楼。 一进办公室的门,盛枳便看见商彦鸿坐在办公椅上。 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到来,伸出手摘掉了眼镜, 露出一脸疲态。 然后开始捏鼻梁, 看起来一时半会并不打算搭理她。 盛枳抿了抿唇,只得自认倒霉。 她妈真是的,还跟个小孩一样,每次遇到点不高兴的事情就找舅舅。 就是舅舅惯得她妈一身臭毛病。 “陈家的事情,我已经听你妈说了。” “……”得,这熟悉的开场白。 没个半小时她是暂时别想回家吃饭了。 商彦鸿感知到了什么,他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中央的盛枳。 她腰杆挺得笔直,脸上没有一丝歉意, 尽是不服气。 跟从前惹了事情, 那副不服输的态度简直是一模一样。 “这件事确实是陈翼哲做得不对, 我会向他们家讨要一个说法。但是枳枳。” 商彦鸿顿了顿,他皱起眉,不赞同地看着盛枳。 “不管怎么样,该有的礼貌你是必须要有的。你不接电话放人鸽子,以及挂断你妈妈的电话,都是很不尊重人的表现,我希望你能意识到你的错误。” 对于舅舅商彦鸿这番话,盛枳丝毫没感到意外。 她垂下眼,稍稍拧转手腕,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 一看,发现已经七点半了,于是立马装出一副认错服软的态度,瘪着嘴故作委屈道: “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俗话说,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她现在没吃饭,饿得前胸贴后背,满脑子已经没有生气的欲望。 就只想回家吃饭。 听到这句话,商彦鸿眉心一皱,马上明白盛枳心里那点小九九了。 他有些头疼地看了盛枳一眼,知道他这个外甥女不会听自己的话,长叹一口气,干脆放弃了。 “算了,我还有工作,懒得说你了,你先回去吧。” 闻言,盛枳立马抬起小脑袋,她朝商彦鸿笑着,声音甜甜的。 “谢谢舅舅,那我走啦,拜拜~” 商彦鸿见盛枳这鬼灵精怪样,有些无奈又觉得好笑,想起陈翼哲的事情,他赶紧叫住了盛枳。 “陈家那边你就别再掺和了,这件事交给你妈和我就行。” 他知道盛枳的性格,锱铢必报,肯定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 这才特意提了一嘴。 果不其然,商彦鸿看见原本转过身要走的盛枳又折了回来。 她只是哂笑着,没反驳,但也不应话。 “……” 办公室沉寂了几秒,商彦鸿读懂了盛枳的意思。 他长叹一口气,认命般说道:“陈家跟我们生意上还有来往,别让两家难堪。” 一听这话,盛枳乐了,“我尽量。” 闻言,商彦鸿抬眼看向盛枳。 他看着眼前身穿绿色羊毛羔外套,明媚昳丽的外甥女,又叹了口气。 “你要真不想那么被动呢,就自己找男朋友结婚。枳枳,我相信你很清楚,你妈也是被你爷爷奶奶催,才威逼利诱你去相亲的。” 盛枳眉梢微抬,不置可否。 办公室吹了暖气,她边扯松了外套,边懒洋洋地答: “我有喜欢的人啊。” 商彦鸿冷哼了一声,显然不相信。 “你有喜欢的人?除非母猪会上树。” 盛枳:“……?” 这话就过分了。 她寻思着,自己看起来也没有那么无欲无求,清心寡欲吧? “二十几年不谈恋爱,用你们现在年轻人的话来说,叫什么。”商彦鸿皱着眉头回想了一下,“母胎单身是吧,你爷爷奶奶要是不给你点压力,你是打算下辈子再结婚?” 盛枳眼睛一亮,“这辈子先欠着,也不是不行哦?” 听到盛枳这句贫嘴的话,商彦鸿气得骂道:“我看你爷爷奶奶的高血压就是被你气出来的。” 盛枳撇了撇唇,怕商彦鸿不相信,于是竖起三根手指头,认真道: “舅舅,我发誓,我真的有喜欢的人。” 商彦鸿哼了一声,没搭理她,满脸写着—— “我看你能编出个什么花来。” 盛枳啧了一声,问他:“程砚南您认识吗?” 话音刚落,盛枳就看见坐在办公椅上的商彦鸿坐直了身子。 她以为舅舅不相信自己,于是只能继续说着: “我暗恋他好久了,高中的时候我就对他有好感,只不过那会程砚南眼里只有学习,没有我,所以我就不敢表白。后来上了大学,去蓟城工作,包括这次相亲,我才深刻地意识到,我还是喜欢程砚南,还是忘不了他。” 商彦鸿沉默着,只是半信半疑地看着盛枳,没说话。 无奈,盛枳只好眨了眨眼,努力让自己演得更真一点。 “舅舅,我这次说的都是我的心里话,比珍珠还真的那种,我是真喜欢程砚南。” “……” 商彦鸿默了默,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嗤了一声。 “你妈今天跟我说了一件事,你小竹马程砚南的妈妈程君蔓告诉她,程砚南暗恋你十几年了,想娶你。” “?”盛枳疑惑地抬起眼。 好家伙,她跟程砚南要这么心有灵犀吗? 连找的借口都一模一样??? “你们俩到底谁暗恋谁?不会是……”商彦鸿话音一顿,他瞥了盛枳一眼,“为了应付你妈,想先把大G骗出来才想的这个办法吧?” “怎么可能。” 盛枳舔了舔唇,故作镇定道: “就算我是那种人,程砚南还能是那种人吗?他图什么呀,舅舅你不能带有色眼镜看人啊,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我跟程砚南互相暗恋,你可以看不起我,但不能看不起我们两之间这份真挚虔诚的感情啊!” 见自家舅舅只是看着自己,盛枳底气不足地补充了一句: “是吧?” 商彦鸿冷笑了一下,“是吗?我不信。” 盛枳:“……” 行吧,她也不信。 - 从商彦鸿工作的地方回到商家老宅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二十分了。 盛枳到最后都没有说服舅舅相信她,甚至还被舅舅敷衍地赶了出去。 这一波,她是晚饭与大G皆失。 盛枳叹了口气,蔫头耷脑地走进了亮堂的一楼客厅。 一进去,她便看到沙发上摆满了一排花束,客厅里却不见外婆的身影。 她大致扫了眼,有密西根碎冰蓝渐变玫瑰、粉佳人、海洋之歌、芬德拉、玛利亚等等。 一排过去算起来有七束花,并且全是玫瑰。 盛枳愣了一下,她走过去,捏起花束上的贺卡看了眼。 发现上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于是她抬起头,看向照顾外婆的阿姨,问道:“刘姨,这些花是谁送给外婆的呀?” 刘姨笑了笑,露出脸颊旁边的两个酒窝。 “不是的,这是给枳枳你的。” 闻言,盛枳眼神一滞。 她张了张嘴,刚打算问是谁,身后却传来外婆钟杏的声音。 “诶呀呀,我们家枳枳小心肝回来了。” 盛枳笑着转过身,她抬眼望去,却看到了跟在外婆身后的程砚南。 程砚南脱掉了外套,穿着白色的卫衣,看起来巨显少年感。 只是他袖口拉上去半截,手上不知道为什么还拿着小铲子。 没等盛枳打量更久,程砚南便朝她看了过来,眼底隐约带着笑意。 这会,盛枳总算从程砚南的美色中醒悟过来了。 小脸上瞬间带上愠怒,她本来还以为程砚南今天下午那句话是说着玩的。 谁知道还真的跑到外婆家来了,他是魔鬼吧? “枳枳。” 钟杏一把牵着盛枳的手,指了指沙发上的一排玫瑰花,笑着说: “你看豆豆多爱你,他说今天情人节,给你买了好多花呢。” 盛枳一愣,下意识地看向程砚南,指了指自己,问: “这些玫瑰花是给我的?” 程砚南看向她,点头应了句:“嗯,给你的。” 盛枳眨了眨眼,有些不解:“为什么啊?” “情人节礼物。”程砚南嗓音淡淡的,反问:“不喜欢么?” 钟杏也看向盛枳,眼底有些担心,“枳枳,你不喜欢吗?” 盛枳垂眼,看向那一排新鲜亮丽的玫瑰花,心情有些复杂。 万万没想到,人生第一次收到的花居然是来自程砚南。 还一次收到了七束…… “不喜欢的话……” 没等程砚南说完,盛枳径直打断了他。 “很喜欢,谢谢。” 迎上盛枳灿烂的笑容,程砚南低下眼,敛去眸中的笑意。 “吃过晚饭了吗?” “没有。”盛枳瘪了瘪嘴,“我都快饿死了,家里还有什么吃的吗?” 听到“家里”这两个字,程砚南眼神微凛。 他弯起唇,“刘姨以为你不回来吃饭,已经把剩饭剩菜都倒了。” 盛枳啊了一声,“那好吧,我自己去泡碗面。” 像她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做饭是不可能的,下辈子都不可能。 说着,盛枳便抬起脚走进了厨房。 她熟练地从橱柜里拿出泡面,正要撕开包装袋,手背被一只温热的手掌覆盖住。 随之,耳畔传来程砚南淡淡的声音,他问: “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盛枳笑了起来,“真的吗?” 程砚南嗯了一声,开口说道:“垃圾食品少吃点。” 看在程砚南给自己做饭的份上,盛枳只是撇了撇唇,没反驳。 盛枳托着腮想了想,笑道:“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好。” 这次,因为是程砚南做饭给自己吃,所以盛枳没站在门口,而是跟在他身边。 看着他洗米做饭,洗菜切菜。 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程砚南的手上,想到小铲子的事情,于是好奇地问: “刚刚你跟外婆在后院拿着铲子在干什么呀?” 程砚南:“种玫瑰。” “种玫瑰?”盛枳重复了一遍,她眨了眨眼,疑惑道:“为什么突然要种玫瑰呀?” 程砚南抿了下唇,“外婆总说我对你还不够上心。她说女孩子都喜欢花,枳枳也不例外,而且还说买来的没有亲手种的更有诚意。” 头一次听程砚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盛枳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于是抬头看他,看着程砚南轮廓分明的侧脸,她抿了下唇。 “然后你就买了玫瑰种子,跟外婆一起在后院种?” “嗯。” “……” 盛枳沉默下来,她盯着程砚南,没动。 而程砚南也察觉到她的视线了,干脆停下手上的动作,也转过身看向她。 “我脸上有东西?” 盛枳摇头:“没有啊。” 程砚南低眼,他声音温和下来,“那你一直看我。” “我在想一些事情。”盛枳一脸认真,“你为什么要送我七束玫瑰花呀?” 程砚南抿了抿唇,回正了身子,他别开眼,不再看盛枳。 “补上之前情人节的,因为外婆总说我不喜欢你,对你不够好。” “嗯?”盛枳瞪大了眼睛,“难不成你真的喜欢我?” 程砚南动作一顿,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吱吱,如果我们真的要结婚,这些本来就是应该做的。” 盛枳松了口气,然后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她今天晚上大概是脑子进水了。 被程砚南那几束花迷得晕头转向,都不能好好思考了。 明明过年那会程砚南就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跟谁结婚都一样,比起相亲,那还不如跟一个熟悉点的人结婚。 她的想法也跟程砚南如出一辙啊。 香味传进鼻子,盛枳低下头,看着色香味俱全的麻婆豆腐,注意力瞬间被转移。 她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地夸道:“程砚南你好厉害。” 程砚南抿起唇,没回话,只是把菜盛出来,递给她。 盛枳双手接过菜碗,笑着说了句谢谢,便走了出去。 时间快接近九点,她实在太饿了。 所以完全顾不着自己的形象,捧着碗大咧咧地吃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碗里干干净净,全被盛枳解决了。 就在她吃饭的功夫,外婆再次拉着程砚南跑后院种玫瑰去了。 吃饱喝足的盛枳坐在了沙发上,这会她心情已经好很多了,完全把下午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盛枳躺着玩了几分钟手机,见程砚南鹤外婆还没回来,于是乐呵呵地去了后院。 离后院门口还有段距离,她便听到了两人的说话声。 程砚南的声线低沉清冷,问:“外婆,您看这样行么?” 没过几秒,外婆便回答道:“不对吧,豆豆你是不是种歪了,没有跟前面的对齐。” “这样呢?” “还要往右边一点点。” “……” 盛枳弯唇笑了笑,凑到了门前。 隔着玻璃,她看见程砚南蹲在地上,头微低着,表情认真地在种玫瑰。 跟平时的感觉不一样,也跟穿白大褂的感觉不一样。 此刻的程砚南,好像更温柔一些,看起来有用不完的耐心。 而且更加…… 盛枳抿了下唇,说不上来,总之就是不一样。 “豆豆,你说这些花能活吗?” 没给程砚南回答的机会,钟杏自顾自地说着: “如果活下来了,你送给枳枳,枳枳肯定会很高兴的,她最喜欢用心的东西了。” 蹲在土地里的程砚南眼神微顿,他吐出一口气,不知道在跟谁说话,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 “是么。” “是啊。”钟杏笑了起来,“谁不喜欢诚意满满的礼物呢。” 玻璃门后的盛枳看见程砚南缄默了好半天,最后才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后院的灯伫立在小路旁,照不到程砚南那边,他的身影隐没在昏暗中,看不大清。 冬夜荒凉,空旷的后院枯枝败叶极多,一副颓然之景。 而程砚南蹲在那,跟破旧的灯光一起被热闹遗忘。 盛枳眨了下眼,心里突然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她在想,那天莫林西餐厅外看到的那个人,会不会就是程砚南。 可是很快,她又觉得有些奇怪。 如果真的是他,程砚南为什么要否认呢。 盛枳想了好一会,也没想明白。 她看着门外朝自己招手的外婆,笑着推门走了出去。 “我来帮忙吧。” 程砚南抬眼,看着撸起袖子的盛枳,开口说道: “不用,已经快结束了。” 盛枳哦了一声,“那好吧。” 话说完,程砚南便继续拿着他的小铲子种玫瑰花了。 盛枳跟外婆站在一旁,时不时聊几句天。 没过几分钟,程砚南便站了起来,他看向钟杏,“外婆,全部种好了,您要再检查一遍么?” “不用。”钟杏挥了挥手,“外边冷,我们快进去吧。” 程砚南:“嗯,好。” 室内吹了暖气,要暖和许多。 盛枳垂下眼,看向程砚南被冻得发红的双手,问他: “我有护手霜,你要不要擦?” 程砚南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的钟杏便抢先了。 “豆豆,你今天晚上会留下来跟枳枳一起睡觉吗?” “?”盛枳抬头,她扯了扯外婆袖口,“外婆这样不好……” 钟杏不解地看向盛枳,“有什么不好?你们都已经结婚啦。之前过年豆豆也没跟你一起来看我,今天也是有工作要走吗?豆豆总是这样,总是留枳枳一个人,那她怎么会开心呢?” 盛枳看着板着脸,有些生气的钟杏,脸上一愣。 合着她前段时间画画一直卡在瓶颈期,每天闷闷不乐,外婆以为是程砚南的错? 盛枳看着表情有些憋屈的程砚南,噗呲笑出了声。 然后下一秒,她便接收到了外婆生气的眼神。 盛枳故作正经地轻咳一声,她灵机一动,开口说道: “不是的外婆,豆豆今天晚上没有工作,只是我们想回家,情人节过二人世界可以么?” 一听这话,钟杏开心了,“真的么?那枳枳你不生气了,以后都要搬回去跟豆豆住了?” 盛枳:“?” “这真是太好了,外婆帮你上去收拾东西,你赶紧跟豆豆回家啊。” 盛枳:“?????” 她没说要搬回去啊? “等会外婆……” 没给盛枳说完的机会,钟杏拉着刘姨便上二楼了。 盛枳木讷地转过身,看向程砚南,“完了。” 程砚南抿唇笑了笑,“我跟外婆去解释。” …… 二十分钟后,盛枳站在冷风中。 她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行李箱以及躺在地上的七束玫瑰花,再看了看身边的程砚南。 心态没了。 万万没想到钟女士油盐不进,直接把他两赶了出来。 商家老宅大门紧闭着,屋内灯也关了,盛枳抬头看向二楼的卧室,心如死灰。 这次真的玩脱了,她难道要大晚上回盛家,再撞见一些不好的画面吗? 哦对。 她上次回去还没带钥匙出来,真是祸不单行。 “走吧。”耳畔传来程砚南带着笑意的声音,“我先送你回家。” 听到回家这两个字,盛枳下意识地拒绝了。 “不要,我不回去。” 程砚南接过行李箱的动作一顿,他淡声问道:“跟你妈吵架了?” “嗯。”盛枳重重地点了点头,“要不你送我去单疏岚家吧。” 闻言,程砚南看了她一眼,然后应了句好。 上车后,盛枳立马给单疏岚打了个电话。 结果对面秒挂,接着消息便进来了—— 山风哥:【怎么了?我在高铁上,没带耳机。】 盛枳愣了一下,打字问: 【你没在家么?】 【嗯,临时出个差跑新闻。】 【哦,好吧。】 【怎么了?】 看到这句话,盛枳抿了下唇。 【一时半会打字说不完,等你回来再细说。】 【好。】 得到单疏岚的回复,盛枳便把手机息屏了。 她偏过头,看向车窗外,开始思考今天晚上除了自己家,还能去哪。 “没回你消息吗?” 盛枳看向程砚南,“不是,她没在家。” 这话一出,她便很明显感受到程砚南放慢了车速,然后听见他问: “那现在送你回家?” 盛枳默了半刻,她眨了眨眼,“我能去你家么?”顿了顿,盛枳又补充,“一晚上就好。” “……” 车内安静下来,只有风擦过玻璃的细微响声。 过了好半晌,盛枳才听见程砚南开口说了句:“当然。” - 程砚南搬出去后,为了方便工作,在桦山口腔医院附近的小区买了套二手房。 那不是什么高档小区,环境也一般,但基本的条件还是满足的。 一路跟着程砚南坐电梯上到九楼,他们在902门前停了下来。 盛枳接过程砚南手上的钥匙,笨拙地打开了门。 灯一亮,屋内的陈设毫不保留地展现在她眼前。 是一套三居室,装修大概被翻新过,整体呈现出简单大气的灰色。 很像程砚南的风格。 换上程砚南给她找的拖鞋,盛枳捧着花便走了进去。 她把肩上的包取下来,放在了沙发上,回头问程砚南: “那我今天晚上睡哪间房呀?” “主卧对面那间。” “好。” 说着,盛枳自觉地走到行李箱前,想把行李箱拉进房间里。 但手还没碰上拉杆,就被程砚南抢先了。 “我帮你放。” “好吧。”盛枳撇了撇唇,倒也没推脱。 她把视线移到那几束玫瑰花上,正想着怎么解决,突然想到了下午陈翼哲的事情。 于是盛枳捧着自己最喜欢的那束芬德拉,小跑到程砚南面前。 “程砚南,你能跟我一起拍张照吗?” 看着盛枳脸上明媚的笑容,程砚南神情一怔。 偏偏眼前的盛枳毫无察觉,她伸出手,笑着继续说:“要牵手的那种,行么?” 闻言,程砚南倏地抬起眼,不由得紧张地抿起了唇。 -完- 第17章 你怎么能 ◎没良心的小骗子◎ 空气安静了几秒。 盛枳看见程砚南皱起眉头, 以为他不乐意,正想说句算了,程砚南却开口了。 “好。” 盛枳粲然一笑, “谢谢。” 程砚南看了盛枳一眼, 扔下一句“客气”, 便率先走出了卧室。 他看着摆在沙发茶几上的花束,回过头问:“要怎么拍?” “嗯……”盛枳想了想,“先坐沙发上拍一张吧。” 程砚南嗯了一声,径直坐了下来。 盛枳也没多想, 打开相机, 跟着坐在了他身旁。 两人的肩膀靠在一起,程砚南瞥了盛枳一眼, 然后抿起唇,不自然地敛下眼。 “好啦。” 话音未落,程砚南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只手, 他掀起眼望去, 看到了盛枳白皙纤细的手指,她声音大大咧咧的。 “再把手借我用一下。” 程砚南唇线绷直,盯着盛枳洁白的手心看了好几秒,这才故作镇定地伸出手牵住她。 手掌被一阵温热覆盖,盛枳垂眸看向程砚南的手,心情变得有些奇怪。 为什么她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小欣喜? 盛枳摇了摇头,把这个荒唐的想法抛到脑后去,她回握住程砚南,举起手机, 开始认真拍照。 …… 客厅里拍了几张后, 盛枳又拉着程砚南在阳台上连拍了十几张照片。 但都不是很满意。 要么是光线角度的问题, 要么就是延时拍照程砚南表情的问题。 所有的照片里,他神情寡淡,脸上没有笑容,几乎是一个样。 大有一副被绑架的你就眨眨眼的既视感。 盛枳看着在相机里五官也十分优越的程砚南,长叹了口气。 真是白瞎了这么高的颜值。 算了,反正再找程砚南拍一百次,估计也是这样。 想通了,盛枳也就不纠结了。 她又拍了几张玫瑰花的照片,选中他们两牵手的那张,然后打开微信,开始编辑朋友圈。 几分钟不到,盛枳便信手拈来一段茶里茶气的文案。 在发出去前,她最后检查了一遍,看着那些恶心人的字眼。 盛枳乐了起来,越发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 她的目光掠过那个称呼,想了想,最后还是贴心地屏蔽掉了程砚南和季子越。 别说,她看了都犯恶心,要是程砚南看见了估计得把晚饭吐出来。 至于为什么不屏蔽其他人,她微信通讯录上一大半都是家人,这场秀不仅是恶心陈翼哲的,同时还是做给她舅舅看的,当然不能屏蔽。 另外就还有几个同事,反正她们不认识程砚南,问题不大。 这么想着,盛枳满意地点了点头,点击了发表。 客厅的电视机上放着新闻联播,她抬头环顾了一圈宽敞的客厅。 想起拍完照就进书房的程砚南,顺手拿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 书房里,程砚南隐约能听到客厅里盛枳打游戏的音效。 她估计也没想到这小区房子的隔音效果不行。 于是那些时不时暴躁骂队友的声音,都让他听了个一清二楚。 什么—— “还我护不住你,我是辅助,还是你监护人?一场十五分钟的游戏,你光复活就占十分钟,泉水都看不下去了,叫你多出去走走呢。” “别人carry全场,你sorry全场?” “来参团啊!在水晶里贴瓷砖啊?” “……” 程砚南无奈地笑了笑,他低下眼,看了眼自己的右手。 脑子突然开始回想起刚才拍照时的场景。 想起盛枳毫不顾忌靠近他拍照的动作,程砚南有些心烦,完全没有心思做手上的事情了。 书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看了眼,并不打算管。 但对方却跟他杠上了似的,一直发消息发个没完。 程砚南皱起眉,忍无可忍地拿起手机,这才发现是于朝的消息。 air:【[图片]】 air:【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操,这个“阿砚哥哥”的称呼差点没把我送走。】 air:【砚哥你行啊,终于追到盛枳了?】 air:【不容易,辛苦了。】 air:【我刚又仔细看了一遍,不对啊,盛枳怎么阴阳怪气的,不太像是官宣文案啊。】 air:【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 好话赖话都让于朝给说了。 程砚南抿了抿唇,点开那张截图,发现上面是盛枳的微信号,她发了个朋友圈,选的是刚才跟他一起拍的照片。 是盛枳不是圣旨:谢谢阿砚哥哥的玫瑰,我很喜欢(≧≦)(ps:本人今天有幸长见识,原来情人节的玫瑰不一定是送给女朋友的,还能送给妹妹,不过我可不接受哥哥送的玫瑰花,我只接受男朋友的,嘻嘻(#^.^#)) 程砚南的目光落在盛枳最后的小表情上,忍不住弯了弯唇。 气死人不偿命,一贯盛枳的风格。 他原本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 还是晚上出去买玫瑰种子时,季子越告诉他的。 季子越消息向来灵通,不知道从哪听说吱吱跟陈翼哲闹翻了。 刚开始程砚南是不相信的,但季子越说得有模有样。 比如陈翼哲有女朋友了还跟盛枳去相亲。 再比如陈翼哲上午跟女朋友逛街的时候正好被盛枳撞见了,于是盛枳晚上便放掉了陈翼哲的鸽子。 据季子越所说,本来这件事情没怎么样。 盛枳好像也不是很在乎,是后来陈翼哲回家委屈地表示那只是他的妹妹,还控诉每次约盛枳,盛枳都不出来,在吊着他玩。 这会盛枳就不乐意了,事情才越闹越难看。 在刚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程砚南的心情很平静。 既没有很高兴,也没有很生气,仿佛整件事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但其实只是他太了解盛枳了。 陈翼哲三番五次约盛枳出门,她不想出门的原因只有一个: 天气太冷。 盛枳撞见了他们两约会,一开始不生气的原因也只有一个: 那就是她不喜欢陈翼哲。 从小到大,盛枳的性格都是这样,直率简单。 至于为什么后来又生气了,仅仅只是因为盛枳觉得陈翼哲不懂得怎么做人。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 给脸不要脸,得寸进尺。 所以盛枳在找自己拍照时,程砚南基本上便猜得个八九不离十了。 同时,他也猜到了盛枳这是想恶心回去。 只是让程砚南没想到的是“阿砚哥哥”的称呼,以及那句“我只接受男朋友的”。 尽管程砚南知道吱吱说的不是真心话,也知道她心里是什么想法。 但依旧生不气来,甚至还隐隐约约有些窃喜。 窃喜吱吱这个口中的男朋友是自己,而不是别人。 也许爱一个人总是这么卑微,又或许被爱的人都是这么肆无忌惮。 总之,他甘之如饴。 手机那头的于朝在自行脑补了一篇小说后,总算消停了下来。 程砚南保存了那张截图,然后给于朝回了个句号,扔下一句“是游泳耽误你写书了?”,便退出了两人的聊天界面。 他把界面划到了最上面,点开盛枳的微信头像,把截图抛了过去。 程砚南想了很久,最后发了条:【阿砚……哥哥?】 等了几秒,客厅外传来盛枳的一声卧槽,接着便没了声响。 手机上没回消息,估计是在装死。 程砚南弯了弯唇,他走到书房门前,打开门往客厅一看。 果然客厅的灯已经熄了,而主卧对面那间卧室的房门则紧闭着。 程砚南笑了笑,打字说道:【家里隔音效果不好。】 是盛枳不是圣旨:【?】 - 看到程砚南那句话时,盛枳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把头埋在被窝里,羞愧得脸都红了。 千算万算,都把季子越屏蔽了,结果漏了于朝那条狗!!! 盛枳从被窝里露出半只眼睛,她再次看了眼程砚南发过来的消息。 ……阿砚哥哥? 救命,她发朋友圈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啊!!!!!! 不活了。 实在不行,收拾收拾下辈子吧。 带着这种羞愧的心情,盛枳跟单疏岚吐槽到了凌晨一点。 她从陈翼哲那件事开始聊起,一路讲到发那条朋友圈被程砚南看见。 直到听着单疏岚“哈哈哈哈哈”的笑声听了十几分钟,盛枳才气得挂断了电话。 俗话说得好,这人一生气就会消耗体能,一消耗体能就容易饿。 但想到晚上朋友圈的事情,盛枳又害怕出去撞到没睡觉的程砚南。 于是她决定忍一忍,等到明天早上吃早餐。 盛枳躺在床上,盖好被子,盯着天花板看了不到三秒钟,又猛地翻身坐起来。 算了,忍个屁。 怀着之前那所剩无几的羞愧感,盛枳偷偷摸摸扒开一条门缝。 看了眼漆黑的客厅,确定程砚南可能睡着了后,这才猫着腰走了出去。 好不容易摸着黑来到冰箱前,就在她乐呵呵地打开冰箱门挑选今晚的夜宵时。 厨房的灯啪嗒亮了,耳边响起一清冷的男声:“饿了?” 盛枳被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往后退,在脑袋撞到冰箱门旁边的储物盒前,一只手率先帮她挡住了。 “做贼心虚?”程砚南垂下眼,眼底带着笑。 盛枳瘪了瘪嘴,理不直气也壮地说道:“你走路怎么没声的,吓死人……” 程砚南无奈:“是你太专注了。” “胡说,我哪有,你少血口喷人了。” 见盛枳别开脸,羞得耳垂都红了。 程砚南适当地转移了话题,问她:“想吃什么?” 盛枳愣了一下,立马答道:“想吃泡面。” “没有。” “那自热火锅?” “……”程砚南抿了下唇,“也没有。” 盛枳瞅他,试探道:“那你家有什么吃的我就吃什么?” “好。” 说完,程砚南便从冰箱里拿出了面条。 盛枳看了一眼,然后走出厨房,在餐厅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看着程砚南在厨房忙碌的身影,这才发现,最近程砚南给她做饭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既然这样,那她下次带程砚南去吃点好吃的吧。 厨房的玻璃门大开着,从盛枳的角度能看见他在洗番茄。 她的视线不自觉地被程砚南的手吸引过去,他的手指骨节清晰,实在太过好看。 盛枳想起今天上午看牙时,程砚南穿白大褂戴口罩帮贺易周递工具时的样子。 慢条斯理,每个动作都很赏心悦目,也难怪医院里有那么多护士小姐姐在夸他帅。 不是没有原因的。 盛枳眨了眨发酸的眼,把手肘搭在桌子的一角,趴了下来。 她盯着程砚南挺括的背影看了很久,突然想起单疏岚问她的那个问题。 于是她好奇地问:“程砚南,你为什么要学口腔医学当牙医啊?” 厨房里的程砚南听到盛枳的这个问题,切菜的动作一顿。 他抿起唇,眼神淡了下来。 沉默了很久,程砚南没给出回答。 等他把面条下锅,转过身时,才看到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盛枳。 锅里的面条冒着热泡,程砚南唇角紧抿,皱起眉在原地生了会气,最后还是走到了盛枳面前。 他看着熟睡的盛枳,轻叹了口气。 “没良心的小骗子。” 为什么当牙医?还不是因为她。 -完- 第18章 暗恋我 ◎对个屁◎ 盛枳小时候爱吃甜食, 代价就是到五年级时长了好几颗蛀牙。 那段时间她经常牙疼得吃不下东西,却又死活不去医院。 大多数时候都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吃甜食。 后来闹了差不多一个星期,盛枳的外婆连哄带骗带着她去口腔医院检查。 得到的结果很幸运, 她的四颗蛀牙都是还没有换过的乳牙。 医生说不用修补, 等长出恒牙把乳牙替换掉就行。 只是唯一不好的就是在蛀牙全部换完前, 牙疼没办法解决。 程砚南记得生六年级的那个暑假,盛枳回她爷爷奶奶家小住一段时间。 恰巧那段时间他也跟着母亲和继父在季家。 那天,年仅五岁的季子越嚷嚷着要去找盛枳玩。 迫于无奈,程砚南只好带上他的作业, 牵着季子越去找盛枳。 盛枳玩性大, 带着季子越在客厅一起看电视吃零食。 他便坐在一旁写作业,时不时抬头看他们两一眼, 会在盛枳打算吃甜食时,明确制止她。 但这都是无用功,或许小孩子都是这样, 越是不能吃什么就越想吃什么。 于是盛枳没忍住, 偷偷吃了甜食,然后没过多久便开始牙疼了,疼得她在沙发上打滚,眼泪都快出来了。 旁边年纪小不懂事的季子越还在哈哈哈笑着鼓掌。 程砚南见盛枳疼成这样,于是赶紧学钟杏的办法,拿大蒜捣碎成泥给她止疼。 大蒜味重,盛枳坐在沙发上,捂着自己的半边脸,好久没了动静。 他记得自己那会看吱吱那惨兮兮的模样, 无奈地说了一句: “你还吃甜食吗?” 然后盛枳瘪着嘴, 好半晌才委屈巴巴地回了句:“想吃。” 程砚南沉默了, 正想跟她说说蛀牙的危害。 盛枳却突然抬起头,冲他笑道:“阿砚哥哥,要不你以后当牙医吧,这样我嫁给你之后就可以不用去医院看牙齿啦。” “……” 程砚南垂眼,看着趴在桌子上熟睡的盛枳,抿了抿唇。 其实对于小时候的记忆,他不太愿意去回想。 因为人的脑子大多数时候都只记那些难过、不好的回忆。 比如他就记得小时候父亲摔东西打母亲时的样子,再比如母亲怀上季子越后,他不断被冷落的事情。 印象中最深的便是季子越出生时,那会季家老老少少都围着脸只有巴掌大的季子越。 大人们谈着、笑着,逗着他,而程砚南当时站在一旁,只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他融入不进去,也不知道该怎么融入,好像他本就不属于这里。 程砚南记得六岁时,母亲决定二婚之前是跟他商量过的。 那会看着脸上久违露出笑容的母亲,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就是觉得,自己不应该成为母亲的累赘,阻止她奔向幸福。 所以一直以来,他总是很自律。 不管是在学习上还是生活中,都尽量不给母亲惹麻烦。 化学偏科晚上就多花点时间去学,做饭他学,拖地家务所有能自己动手的事情他都学。 于是他也终于成了别人口中的好学生好孩子。 所有人都觉得他这么优秀,以后肯定能成材,成为国之栋梁。 而事实是他放弃保送,在无数次迷茫徘徊,不知所措后,想起吱吱的话然后选择了口腔医学。 其实程砚南心里很清楚,母亲和继父已经对他很好了,并且一直在努力维持心中的天平。 只是偶尔看见那些场景,心底还是止不住地羡慕季子越。 而每每这时,吱吱便会出现。 像季子越刚出生在病房那次,吱吱往他手心塞了一颗大白兔奶糖。 还有小时候跟其他小朋友玩不来时,吱吱也会坐到他身旁陪着他。 以及高中那次,班上一个染头发的混混女同学要求他帮倒垃圾。 程砚南拒绝后,女同学就开始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词都往外蹦。 他脸上没什么反应,旁边坐在课桌上的盛枳却开口了。 那会她只上半身穿校服外套,下半身是一条及膝的短裙,露出一双洁白笔直的腿。 听到这句话,她晃腿的动作一顿,皱着眉冷嗤道: “你是没手没脚还是一级伤残?” 女同学一听这话,更不高兴了,皱起眉回道:“操/你妈少管闲事!” 盛枳冷笑一下,她垂眸,盯着垃圾桶看了几秒,然后抬脚把它踢翻了。 在女同学错愕的表情下,她无视脚底下那堆脏乱的垃圾,直接跳了下来,笑容张扬,捂着嘴故作惊讶道。 “诶呀程砚南,她叫我们少管闲事,那我们回家吧,让这个一级伤残自己倒垃圾。” 说完,不顾女同学的怒骂声,拉着他就走了。 那会晚霞如火,走在前头的盛枳絮絮叨叨着: “程砚南,让你骂人犯法吗?她都说这么难听的话了,你倒是骂回去啊,别老是跟块木头似的杵在那,你以为你不跟她计较,她就也不会跟你计较吗?别人看你好欺负到时候只会变本加厉。” 程砚南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大概是因为不回话的原因,盛枳有些生气了,她停下脚步,转过身瞪了他一眼。 “下次你找我,我帮你骂回去好吧,省得让你好学生的名号受损。” 他不记得当时自己回了句什么,但现在仔细想想。 为什么关于吱吱的事情自己都记得一清二楚。 大概就是因为他每次难过不开心时,吱吱都在他身边,并会有意无意地逗他笑。 吱吱从小性格就犟,初中之后更是变得顽劣。 是令大人们老师头疼的“坏孩子”,她暴躁的脾气是同学们避而不及的。 但于程砚南而言,吱吱是他漂浮茫然人生中,为数不多抓到的浮木。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后来在盛枳最混的那段时间。 学校里的老师让他跟吱吱保持距离,以免影响学业时,程砚南没答应。 依旧每天跟盛枳上下学,待在一起。 他不需要从别人口中了解吱吱。 吱吱很好,他比谁都清楚。 眼前的盛枳似乎是脖子睡酸了,她皱起眉稍微调整了角度。 程砚南弯唇笑了一下,拦腰把她抱起,往卧室走去。 算了,不跟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计较。 - 盛枳这一觉睡得很安稳。 直到中午十二点暖阳透过窗帘,斜照进卧室时,才转醒。 她坐起来,顶着一头凌乱的卷发,在床上发了几分钟呆后,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还在程砚南家。 盛枳环视了一圈卧室,正要掀开被子起来,卧室门却被人推开了。 程砚南站在门口,他一手插兜,一手握住门把手,看了她一眼。 “醒了?饿么?” 盛枳点点头,如实道:“饿。” 程砚南嗯了一声,“那起来吃饭吧。” “好。” 简单地洗漱后,盛枳没化妆,直接换了套衣服便走出了卧室。 她闻着香味,小跑到餐厅,看见桌上那几道菜后,眼睛亮晶晶的。 “都是你做的么?” 程砚南:“嗯。” “哇。”盛枳抬头看他,“那我跟你结婚之后也能吃到吗?” 程砚南看着她,抿唇笑了笑,“可以,一道菜一个亿。” “你这是不是太黑心了?” 程砚南眉梢微抬,“有么?” 盛枳重重地点了点头:“有。” 闻言,程砚南低头笑了笑,没再回话。 盛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问:“你今天好像很高兴,是遇到了什么大喜事吗?” “嗯。” 怕盛枳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于是程砚南连忙收敛了笑容。 “上午的工作很顺利。” 就这? 盛枳眉头一挑。 人类的悲欢果然并不相通,她还要为去哪住发愁呢。 外婆家暂时是回不去了,单疏岚又没在家,回爷爷家会被念叨,自己家更是不想回去。 盛枳叹了口气,羡慕地看向程砚南,“有自己的房子真好。” 没等程砚南开口说话,她停下筷子问:“程砚南,你们这边的小区还有什么房子可以租么?” 程砚南想了想,“没有。”看见盛枳又叹了口气,他语气淡淡,“你想搬出来住?” “嗯。”盛枳说,“这不外婆把我赶出来了嘛,但我手上的钱被我用得差不多了,买不了房子,只能租。” 程砚南抿了下唇,故作平静道:“你可以暂时住我这儿。” “不好吧,会不方便的。” 盛枳对自己有很明确的自我认知,就她这作息时间会打扰到程砚南的,比如昨天晚上。 如果没记错的话,昨天晚上嚷嚷着饿了的是她,最后趴在桌上睡着了的也是她? 想起早上迷糊时,隐隐约约程砚南叫自己起床吃早餐的事情。 盛枳面露歉意,正要开口道歉,兜里的手机却响了。 她拿出来一看,发现是舅舅商彦鸿的视频电话。 盛枳没管那么多,直接接了起来。 “枳枳,你晚上有时间吗?我……” 话说到一半,商彦鸿话语一顿,他看着手机里不熟悉的环境,问她: “你在哪?” “我在程砚南家啊。”盛枳没多想,随口答道。 这话一出,视频那边的商彦鸿立马严肃了不少:“你跟他已经同居了?” 盛枳眼神一愣,刚想说什么同居,却又听见舅舅问: “你们两真的互相爱慕?已经上过床那个了?” 盛枳看着手机里板着一张脸的商彦鸿,再抬头看了眼愣住的程砚南。 顿时心生一计,笑着回答:“对啊。” 旁边的程砚南:“?” 对个屁。 -完- 第19章 你怎么能 ◎裹块窗帘布都好看◎ “盛枳你、你……” 商彦鸿似乎是被气急了, 你你你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来。 盛枳无奈地耸了耸肩,为了她的房子和大G只能委屈一下程砚南了。 这么想着,盛枳回过头便迎上了程砚南冷淡的眼神。 她眉眼弯弯, 朝他没心没肺地笑了一下。 程砚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低下头继续吃起午饭。 盛枳撇了撇唇, 回过头对商彦鸿说道:“舅舅,你现在信了吧?我之前跟你说的都是真的,没骗你,不信你问程砚南。” 说着, 她就把手机转到程砚南那边, 谁知商彦鸿不耐烦地说道。 “行了行了,我管不着你, 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既然都互相暗恋这么多年了,跟你妈说去,找个好日子双方家长见个面, 然后结婚得了。” 盛枳笑了起来, “舅舅,你跟我妈去说呗。” 视频里的商彦鸿皱起眉,他看了盛枳一眼,不近人情道:“你没长嘴?” “这不一样。”盛枳说,“舅舅你比较有威信,说话管用啊!” 商彦鸿冷笑了一声,“我看你是心虚,说出来自己都不信吧?” “怎么可能。”盛枳大声反驳着,像是为了证明些什么。 她把椅子往程砚南那边靠了点, 然后挽住他的手, 把镜头凑近了点。 “你看我没化妆, 真的刚睡醒吧?桌子上这些菜都是程砚南给我炒的呢。” 话里话外都是炫耀加得意。 商彦鸿嫌弃地看着盛枳浮夸的演技,没戳穿她。 “少撒狗粮啊,你跟谁结婚反正都是你的选择,不用强调你们有多恩爱给我听。” 盛枳张了张嘴,还想为自己证明些什么。 谁知眼前的商彦鸿睨了她一眼,扔下一句:“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然后果断地挂断了视频电话。 “……?” 怎么,她舅舅还会读心术? 盛枳放下手机,看向身旁已经默默吃完饭的程砚南,朝他笑着。 “程砚南,跟你商量件事呗。” 程砚南没抬头,自顾自地收拾着碗筷,问:“要跟我同居?” “嗯嗯。”盛枳重重地点头,末了,又加了句:“你上次没跟我商量,我跟我舅舅撒谎说我暗恋你好久了,然后他察觉到不对劲,以为我在骗他们呢。” 这会,程砚南总算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抬眼盯着盛枳,忍不住戳破道。 “吱吱,我们本来就在骗他们。” 盛枳:“……”哦。 “可是之前不是你问我要不要跟你结婚的嘛,怎么现在还反悔呢……” 盛枳撇了撇唇,看着他说道: “那我们婚后约法三章总行吧?我不跟你睡同一间房,尽量不打扰你的工作,不过不能婚内出轨,要是碰上喜欢的女孩子可以直接、随时找我离婚。以后结婚你想回家就回家,不想回家就不回家,想去哪就去哪,我不限制你的自由,你也不限制我的自由。这样你就清清白白,跟我结婚对你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程砚南沉默下来,他看着盛枳的眼神淡了下来。 不同房睡觉想去哪去哪?清清白白?百利而无一害? 她倒是想得挺周全,自己是不是还得谢谢她? 盛枳看着不说话的程砚南,眨了眨眼,试探道: “实在还有什么地方不行,你再看着加几条,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我都可以答应,行么?” 程砚南还是没回话,过了好半晌,扔下一句“随你”,然后便站起来进了厨房。 盛枳看着突然又不高兴了的程砚南,百思不得其解。 他这是什么狗脾气,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之前不还好好的嘛…… 想不通,盛枳干脆转过身吃饭。 而在厨房的程砚南,他原本把碗扔进洗碗池,想顺手洗了的。 但瞥见坐在餐厅里,没心没肺乐呵呵吃着饭的盛枳就气不打一处来。 于是干脆放下碗,走出去朝她说道:“你洗碗。” 盛枳看着转身进了主卧,还把门带上了的程砚南,瘪了瘪嘴。 行吧,男人心海底针。 洗就洗,谁怕谁。 半个小时后。 等程砚南午休醒了,打算去上班时,发现盛枳已经乖乖把碗洗干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吃零食追番。 她穿着卫衣和简单的灰色休闲长裤,头发扎了个高马尾。 看起来神采奕奕,阳光又开朗。 似乎是注意到自己来了,盛枳弯起眼朝他笑着打招呼:“你要去上班啦?” 心情似乎很愉快。 程砚南无奈地扯了扯唇,应道:“嗯。” “那你晚上回来吗?”盛枳的表情有些无辜,“你中午做饭,晚上就换我来好了。但我不会做饭,得提早点外卖才行。” “……” 迎上盛枳真挚的眼神,程砚南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在原地站了会,然后开口说:“等我回来,我做。” 盛枳啊了一声,语气有些不乐意,“那我岂不是又要洗碗?要不我们还是点外卖吧。” 程砚南看了她一眼,没回话,只是边走到玄关处换鞋边转移了话题。 “智齿还长了脓液么?” 闻言,盛枳表情一愣,但还是乖乖答道:“没有。” 程砚南:“还肿吗?” “也没。” “嗯。” 换好鞋子的程砚南站直身子,朝盛枳望了过来。 他语气淡漠,仿佛在跟自己的病人说话:“过几天去桦山口腔预约一下住院拔牙。” “住院拔牙?!”盛枳的声音一下提高了好几个度,“为什么啊?” “我跟贺易周拿着你的x光片分析过。” 程砚南顿了顿,接着说: “初步诊断需要住院拔,你的智齿长在骨头里,是埋伏智齿,要切开黏膜,去除上面的牙槽骨,还有……” “好了别说了。”盛枳忍不住打断他,“我不想听。” 光听着就已经腿软了。 程砚南默了默,忍不住劝道: “吱吱,你的阻生智齿已经导致脓肿,不拔除会对导致第二磨牙牙根出现外吸收,使第二磨牙出现疼痛,引起智齿周围炎,危害只会更大。” 盛枳撇了撇唇,这次换她不回话了。 程砚南还真是术业有专攻,到这种时候就话多了起来。 “好,我知道了,过几天就去拔。” 听到这句话,程砚南依旧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他太了解吱吱,知道这家伙满嘴跑火车,可能嘴上说着我知道了,心里指不定在想要怎么逃脱。 说话根本不算数的。 “你看着我干什么?”盛枳不高兴了,“不相信我?” 她看着满脸仿佛在说“你自己信吗?”的程砚南,沉默下来。 好吧,她自己确实不信。 “我会去的,真的去。你都说危害很大了,我还能不去嘛。” 迎上程砚南怀疑的眼神,盛枳脱口而出道: “谁不去谁是狗好吧。” 这话一出,眼前的程砚南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什么也没说,走出去,带上了门。 盛枳:“?” 不是,她平时有这么狗吗?说话没有老是不算数吧? 至于这么不相信她嘛…… - 想到自己这段时间暂时要跟程砚南同居,于是盛枳窝在沙发上,逛了一下午淘宝。 她在淘宝上下了一百多单,买了好多自己觉得有用的东西。 比如全身镜,娃娃抱枕,以及一些装饰摆件什么的。 原本还在想着,晚上要找个什么借口打发程砚南。 谁知道她妈效率那么快,舅舅早上才通知了她,晚上就约了两家人一起吃饭。 只是为了爷爷盛国毅方便,地点改成了爷爷经常去的那家锦祥堂。 接收到商雅纭的消息,盛枳照了眼镜子里素颜的自己,认命地去卧室化妆换衣服。 因为是要见家长,她只能抛弃掉平时自己最爱的休闲风,换上优雅知性的半身裙。 等她化完妆换好衣服出来时,程砚南也恰好回来了。 盛枳顾不上涂口红,听见玄关处传来的关门声,便小跑过去了。 看着风尘仆仆,蹲下来换鞋的程砚南,她忍不住问: “今天晚上不是我们两家要一起吃饭么?” 程砚南没抬头,只是嗯了一声。 盛枳眼底有些不解,“那你为什么还要换鞋呀?” 闻言,程砚南换上拖鞋,稍稍站直了身子,把视线集中在盛枳身上。 眼前的盛枳穿着绿色及膝的毛衣开衫,下半身是一条黑色的半身裙,头发被她挽了起来,跟下午休闲时的她完全是两个样。 此时气质更加温柔内敛,脸上也化了精致的妆容,十分明艳动人。 程砚南收回视线,他轻声解释道:“吱吱,我也需要准备。” 盛枳哦了一声,表情有些无辜。 也是,程砚南要是随随便便就去了的话,也太不符合互相暗恋的设定了。 看着进入主卧换衣服的程砚南,盛枳干脆坐在沙发上涂着口红。 涂完口红没等多久,程砚南便出来了。 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去,看见程砚南换掉了白天去工作时穿的西装,穿上了第一次机场见面时的那件深色大衣走了出来。 盛枳忍不住把目光移到程砚南那张脸上,撇了撇唇,腹诽道。 就他这颜值,这肩宽腰窄的挺括身形,要准备什么? 裹块窗帘布都好看。 …… 四十分钟后,盛枳跟着程砚南驱车来到了锦祥堂。 由服务员领着他们到达了包厢门口,隔着门,她都能听到里面的畅聊欢笑声。 听起来其乐融融的。 盛枳抿了下唇,正要推门走进去,却被程砚南拦住了。 身旁的程砚南垂着眼,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伸手,然后开口说道:“牵手。” 盛枳表情一怔,反应过来后,快速牵住程砚南温热的手掌。 哦对,差点忘了。 他两现在是互相暗恋许久,终成眷属的有情人呢。 -完- 第20章 暗恋我 ◎约法十章◎ 牵着程砚南的手推开包厢门的那一刻, 里头的聊天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包厢内的人齐刷刷地看向他们,最后是季闻延率先朝两人招手。 “枳枳和小砚来啦, 快坐快坐。” 盛枳带着笑, 微微颔首, 跟着程砚南一个个叫了人。 落座后没多久,长辈们便继续聊着他们结婚的事情。 盛枳坐在旁边听了个大概。 照双方家长的意思是,打算让她跟程砚南先订婚,然后过几个月再领结婚证办婚礼。 光是听着这些繁琐的流程, 她头都大了。 于是盛枳捏了捏程砚南的手心, 见他低眼看向自己,她连忙投去求救的眼神, 但还没开口说些什么。 眼前的程砚南似乎是读懂了她的意思,抿了抿唇,然后凑近问道: “不想搞这么复杂?” 盛枳眼睛一亮, 连连点头。 程砚南可别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吧?这都能看懂她的意思? “好, 我知道了。” 扔下这句话,程砚南没再跟她多说什么,只是回正身子,出声打断了长辈们的谈话。 “盛爷爷,很抱歉打断你。但我跟吱吱对于结婚这件事有不同的想法,我们的意思是……” 盛枳眼神一愣,抬头望向身旁发表意见的程砚南。 忽然周遭的一切声音都褪去,让她只能听见程砚南在说什么。 他嗓音淡淡,但语速不疾不徐, 自带一种稳重感。 可能跟程砚南脑子比较好有关系, 他话中逻辑很强。 并且说话时没有任何一句话带刺, 犹如沐春风般,说服力也很强。 盛枳眨了眨眼,她盯着程砚南轮廓分明的侧脸。 视线从他的浓眉、高挺的鼻梁,一路滑到淡粉的嘴唇上。 以及程砚南说话时一滚一滚的喉结。 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盛枳心里有些慌了。 完了,真是美色误人。 她跟程砚南结婚以后,不会lsp属性点满,把他也带进沟里吧? “咳咳。” 旁边传来几声咳嗽,商雅纭看着盛枳赤/裸裸盯着程砚南的眼神,忍不住俯下身轻声警告道: “还在外面,你收敛点。” “?”盛枳猛地抬头。 这会是真完蛋了。 接收到商雅纭意味深长的眼神,盛枳扯了扯唇,随便找了个借口,走到外面的廊道上透风去了。 锦祥堂的装潢是纯中式风的,楼下中央还有一座巨大的狮子雕塑,正在往外吐水。 盛枳看了一眼,没有心情欣赏,低下头给单疏岚发了条消息。 【我完了。】 等了会,单疏岚也没回消息。 盛枳靠在身旁的红柱子上,忍不住看向包厢内的程砚南。 从她的角度,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背影。 手机一震,单疏岚的消息进来了:【你无家可归了还是身无分文了?】 盛枳抿了抿唇,打字回复:【比这更惨,就在刚刚,我居然觉得跟程砚南结婚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山风哥:【你在说什么屁话.jpg】 山风哥:【这不是事实吗?嫁给程砚南你就偷着乐吧。】 【?不是,你的胳膊肘能不能好好拐?怎么老往程砚南那边拐啊。】 【你会做饭吗?】 盛枳皱眉:【不会。】 【那程砚南会做饭吗?】 【会。】 【行,你们结婚之后就是程砚南做饭对吧?我猜家务什么的也轮不到你,程砚南长得帅吧?优秀吧?人品上没什么大问题吧?性格除了冷点,其他都还好吧?就这你还不偷着乐?】 这话,盛枳听着就不服气了: 【今天程砚南做完饭还是我洗碗的呢,瞧不起谁啊你。家务就不能请家政服务吗?我长得也不丑吧?好歹当时也是专业第一考上蓟城美院的吧?我除了懒点,其他也还好吧?就不能是程砚南偷着乐吗?】 【清醒点,你还有大小姐脾气呢。如果说我的脾气十个人有五个人能忍受,那你就只有一个,唯一的一个就是程砚南。】 【就你这狗脾气,我都跟你吵过好多次架,程砚南从小跟你一块长大,有跟你吵过一次吗?有吗?哪次不是他不跟你计较,加上前面那一堆,你还不偷着乐?】 盛枳:“……” 这么一听,好像是她要偷着乐才对。 想明白了,但盛枳嘴上依旧是不服输: 【你又知道了?万一程砚南跟我结婚之后出轨呢,人都是会变的。】 【放心,你出轨程砚南都不可能会出轨。】 【?】 山风哥:【嗤,可笑.jpg】 “……”绝交吧。 - 等双方长辈决定完婚礼的事情,已经接近晚上十点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程砚南以一己之力,说服了双方家长,取消掉繁杂的订婚,打算过几个月直接领证办婚礼。 车窗外树影缭乱,坐在副驾驶上的盛枳收回视线,打了个哈欠。 她偏头看向程砚南,“我感觉还是好麻烦,要不然我到时候去找爷爷说说,婚礼也别办了吧。” 盛枳向来怕麻烦,也不喜欢还礼。 这一来一往的,那些七七八八的亲戚来参加她的婚礼,到时候还得还回去。 多麻烦,有那时间还不如坐家里多画几幅画呢。 听到这句话,程砚南神色更淡了。 他稍稍握紧方向盘,沉默了几秒,然后回: “随你。” “好。” 困意来袭的盛枳浑然不觉程砚南的想法,她说了句“我睡会,到了叫我”,便靠着玻璃窗闭上了眼。 闻言,程砚南只是瞥了盛枳一眼,没说话。 然后怕她着凉,又伸手把暖气开大了些。 街边人影寂寥,树木光秃秃的。 没过多久,身边便传来盛枳浅浅的呼吸声。 程砚南抿了下唇,眸色淡淡。 订婚这个环节,他可以依着吱吱的省掉。 但结婚不行。 绝对不行。 四十分钟后,程砚南把车停稳在了地下停车场。 才停稳,副驾驶上的盛枳便自己醒了。 她睡眼朦胧,声音也有些沙哑:“到啦?” 程砚南收回视线,垂眼,拔下车钥匙。 “嗯,到了。” 盛枳没再回话,打了个哈欠,便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坐着电梯上到九楼,盛枳都是一副表情懒懒,没精神的样子。 期间还打了好几个哈欠,搞得程砚南忍不住问她: “你昨晚醒来过?” 盛枳脸上一阵,摇头答道:“没有啊。” 程砚南默了默,眼底有着淡淡的不解,“所以你睡了十一个小时,为什么还困?” 可能程砚南真的只是纯粹的好奇,但这话落到盛枳耳中,却自动变成了: “晚上睡了十一个小时居然还困,你是猪吗?” 盛枳咧开嘴,理所当然地朝程砚南哂笑道: “因为我长得漂亮,睡美人听说过吧?长得漂亮的人都能睡。” 原本盛枳以为这话一出,程砚南估计不会再接话了。 谁知眼前的程砚南沉默了会,然后回道:“嗯。” 她眨了眨眼,看着表情认真的程砚南,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耳边程砚南低低的那声“嗯”不断回响着,挥之不去。 甚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怎么觉得程砚南眼底带着笑呢? 电梯狭窄逼仄,两人对视着,空气莫名有些暧昧。 程砚南眼神深邃,满是认真,似乎丝毫没觉得自己这个回答有什么问题。 盛枳回视了几秒,匆忙别开眼。 有句话说的好,无形撩人最致命。 明明一个嗯字,什么也没说,但程砚南的眼神一向她投来,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盛枳抿了下唇,看着打开的电梯门,顾不上程砚南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不行,再跟程砚南待下去,她觉得自己真要gg。 身后的程砚南看着快步走出电梯的盛枳,以为她困了,于是也连忙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等他一打开家门,盛枳换上拖鞋,几乎是逃也似的跑进卧室,并带上了门。 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程砚南在原地站了会,眼底满是不解。 他刚才……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吗? 卧室内,盛枳躺在床上想了好久今天晚上的事情。 越发觉得这样不行,于是腾地坐起来,在箱子里翻翻找找好半天,才找到一支彩色铅笔。 她蹲在床头柜前,在A4纸上一笔一划写下自己心中的想法。 - 翌日一早,程砚南起床去上班前,发现门口的鞋柜上贴了一张纸。 纸张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十分潇洒,不用看都知道是盛枳的。 他撕下来,拿着细细阅读起来—— 结婚前的约法十章: 1.不能进对方房间。 2.不限制对方自由。 3.不干预对方生活。 4.伙食自己解决。(ps:我不想洗碗,如果能不洗碗的话,中午你做饭,晚上换我来也行。) 5.不能跟其他人暧昧不清。 6-10.还没想好,到时候补充。 程砚南扯了扯唇,有些无奈。 他看着下面盛枳龙飞凤舞的签名,打算选择性忽略,装作没见过这张纸。 就在手碰上门把手那一瞬间,程砚南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他的眼底染上笑意,又折了回来,拿起笔在自己名字后面写上: 拒签。 然后才心满意足地出门上班了。 十点左右,盛枳醒了。 她昨天晚上睡觉前特意定了十几个闹钟,就是不想要自己每天早上都这么颓废。 虽然闹钟定的是八点,她十点才醒,但也总比睡到十二点要强。 在床上伸了个懒腰,盛枳这才趿拉着拖鞋走出了卧室。 不出意料,程砚南还没下班,客厅里空无一人。 她哼着小曲儿,正想去厨房冰箱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目光却被鞋柜上的约法十章给吸引了。 盛枳乐呵呵地走过去,就在她认定程砚南绝对会同意时,看到了落款上那清隽有力的瘦金体。 拒签? 为什么啊??? 她不理解。 当机立断,盛枳马上掏出手机给程砚南发了条消息。 【拒绝的理由呢?】 等了几分钟,程砚南的消息过来了—— 【第一条你已经违背了。】 盛枳:【?】 程砚南:【你昨晚梦游进了我的房间。】 盛枳:“??????” 不可能,她不信。 -完- 第21章 你怎么能 ◎也给我看看◎ 桦山口腔医院颌面外科。 见叫号的人迟迟没有进来, 程砚南拿起手机看了眼盛枳给自己发的消息。 当目光触及到那句“不可能”时,他眼底带上笑。 昨天晚上洗完澡后,程砚南躺在床上想着结婚的事情, 迟迟没有入睡。 正想得入神时, 房间门被人猛地一推开。 他下意识地坐起来, 然后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盛枳。 借着窗外的昏暗光线,程砚南看见她眼睛紧闭着,是梦游的状态。 于是他没叫醒盛枳,只是看着她在自己的房间里绕了一圈。 绕完后, 盛枳便走了出去。 这会程砚南才掀开被子, 站起来跟着她。 盛枳穿着奶黄色的睡裙,长发披在肩头, 露出一节白皙的小腿。 她从主卧走到餐厅,餐厅又折回客厅,围绕着房子绕了一圈又一圈。 程砚南也不恼, 就这么一直耐心地跟在她身后。 不知道绕了多久, 最后盛枳回到了自己房间。 他看着乖乖给自己盖上被子的盛枳,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 夜色如墨,天空黯淡无光,时有朦胧月色照进屋内一隅。 程砚南靠在门边,看着睡颜恬静,不似白日里那么活泼的盛枳,弯唇笑了起来。 那一刻,程砚南在想: 如果吱吱也爱他该多好。 这样他现在就可以抱着吱吱睡觉。 手机震动的声音把程砚南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垂眸,看到了盛枳发的消息。 【你没骗我?】 程砚南抿了抿唇, 【我没必要骗你。】 盛枳的消息几乎是秒回: 【可是我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梦游啊?你当时有录像吗?】 看到这句话, 程砚南神情微顿, 他低下眼打字回复。 【没录。你在蓟城的时候也梦游吗?】 【我不知道啊,但我以前也没有这样过呀。】 想到梦游的人自己可能不清楚,于是程砚南安抚道。 【偶尔梦游一次正常。可能是由于熬夜或者过度疲劳,或是精神、心理因素造成的睡眠障碍,别担心。】 【好吧。】 隔了几秒,盛枳又发了条消息。 【那你原谅我一次,我不知道我梦游,不是故意的,下次肯定不会了。要是不放心的话,以后你就锁门睡觉。】 程砚南看着这条消息,没回,陷入了沉思。 没等几秒,盛枳的消息便又进来了—— 吱吱:【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啦,那等你中午回来我们再说这件事吧。(嘻嘻嘻.gif)】 吱吱:【冰箱里没吃的东西啦,中午我去买菜吧,你好好工作,我先不打扰你啦。】 程砚南扯了扯唇,有些无奈。 虽然心里极其不愿意签那个约法十章,但手上却打字回了句: 【嗯。】 …… 中午十二点,程砚南看完最后一位病人后,脱下一次性手套,打算回家。 就在他洗完手脱白大褂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还没等他抬眼望去,声音倒先传了过来。 “程医生,中午有空吗?” 闻言,程砚南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把白大褂放好,淡淡地回了句。 “没空。” 听到程砚南的回答,旁边的配台护士忍不住抬眼朝门口望去。 被拒绝的危书婉脸上没有一丝尴尬,她把门推到底,然后斜靠着站在了门边。 她脸上带着无所谓的笑容,继续问道。 “那你大概什么时候有空呢?今天晚上或者明天?” 程砚南抿了抿唇,这才看向危书婉。 他眼神淡漠,态度疏离:“找我有事?” “没啊。”危书婉笑了起来,“你要有空的话跟我一起吃饭呗。” 这话一出,配台护士忍不住朝危书婉投去欣赏的眼神。 危医生这波勇气可嘉,追程医生就算了,被拒绝好几次后也不气馁,还敢追。 谁看了不说一句牛。 配台护士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程砚南,轻啧一声。 这样下去,程医生总有一天能被危医生追到吧。 毕竟危医生不仅长得漂亮,也很优秀,性格还超级有耐心。 “没空。”程砚南声线清冷,拒绝得斩钉截铁的。 配台护士:“……” 行,她收回之前说的那些话。 程医生果然是他们桦山口腔最难追的高岭之花。 余光中,站在门口的危书婉一步都没动。 程砚南没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穿上外套,然后往门口走去。 刚到门前,眼前的危书婉却突然站直身子,挡住了路。 程砚南稍稍低眼,瞥向笑容满面的危书婉,抿了下唇,正欲错开往旁边走出去。 谁知眼前的危书婉也跟着一起挪动了位置,摆明了不让他走。 程砚南只好停下来,他嗓音很淡:“抱歉,借过。” 危书婉笑了一下,没动,“你总有空的吧?我才不相信你这么忙,还有轮休呢,跟我吃顿饭又不要多少时间。” 听到这句话,程砚南微微蹙眉。 他张唇,正想回句什么,门外却突然冒出贺易周的脸。 贺易周看了两人一眼,笑着调侃道:“你们俩这是演哪一出?虐恋情深啊?” 危书婉转头,丢给贺易周一个白眼,笑骂道: “去去去一边去,不该凑的热闹少凑。” 而程砚南没什么反应,只是颔首对着危书婉言简意赅道: “要结婚,很忙。” 危书婉表情一愣,“你要结婚了?这么突然?” 门外的贺易周也跟着抬头问:“你跟谁结婚啊?我怎么不知道。” 程砚南掀起眼皮,看向贺易周。 还没说什么,对面的贺易周突然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然后问: “跟你的吱吱吗?” 这个称呼对程砚南很受用,他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柔和了下来。 “嗯。” 贺易周:“恭喜啊砚哥。” 危书婉看见程砚南的表情,唇边的笑瞬间淡了不少,脑子更是乱成了一团浆糊。 从两个月前,程砚南来桦山医院的那天起,她就对他势在必得。 毕竟桦山口腔已经是潭州市最好的口腔医院,甚至在省内都排得上号。 而放眼整个桦山医院,她无论是在长相、学历亦或是性格上,都是跟程砚南最般配的那一个。 就连身边好多人,都觉得她跟程砚南很般配。 叫她坚持追,肯定能感化程砚南。 曾有一度,危书婉也这么认为。 可现在程砚南却突然宣布,他要结婚了。 这从天而降的妻子,猛不丁地浇醒了危书婉。 她看着配台护士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只觉得无比恼怒,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于是难免话里带上了刺,“程医生的妻子,是上次那个智齿脓肿,来医院排脓怕疼,磨磨蹭蹭半天像个小孩似的女生吗?” 医院的八卦传得很快。 情人节当天,程砚南在贺易周的诊室里温柔安抚一个女生的消息,不到半个小时便传出了颌面外科,仅仅两个小时就传遍了桦山口腔。 危书婉当然也有所耳闻,只是没亲眼见到,她打死都不相信。 毕竟程砚南好几次拒绝她时,都干脆利落。 会对一个排脓液都怕疼的娇气女生温柔心动? 不可能。 话音未落,程砚南跟贺易周同时往向了危书婉。 气氛有些凝固。 贺易周哈哈笑了两声,正要打圆场,危书婉却再次开口了。 “我在七楼儿童口腔科都听到了这位女生的传言,可能娇气点的女生确实惹人爱些。” 场面更加尴尬了。 贺易周惊奇地看向危书婉,心里止不住地感慨。 这位大姐可真敢说,她是真不知道自己口中“娇气点”的女生对程砚南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可是程砚南捧在手心怕摔了的宝贝好嘛! 果不其然,贺易周看见程砚南听见这句话后,表情冷了不少。 他微微垂眼,视线漫不经心地掠过危书婉,薄唇轻启: “嗯,被我惯的。” 说完,程砚南便乘着危书婉分神之际,侧过身子走了出去。 他长腿一迈,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贺易周。 程砚南刚才说了什么? 被他惯的??? 牛。 很显然,旁边的危书婉也没好到哪去,气得脸都黑了。 贺易周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开口安慰道: “危医生,你放弃吧,你比不上程医生的宝贝吱吱的。他两青梅竹马,程医生都喜欢他的小青梅好多年了,别费劲了嗷。” 危书婉冷冷地看了贺易周一眼,“管好你自己。” “?”贺易周看着不领人情,走远的危书婉,觉得有些荒唐。 这大姐也牛好吧。 - 等盛枳拖拖拉拉买完菜回家时,程砚南已经到家了。 她换上拖鞋,径直走进了厨房,看到挽起一节袖口在淘米的程砚南,笑了笑。 然后把手上买回来的菜放到大理石板上。 “我买了排骨和玉米,你会煲汤吗?” 程砚南点头:“会。” 闻言,盛枳笑得更开心了。 但想到程砚南下午还要上班,于是抬头又问:“这样会不会打扰你午休啊?要不你告诉我怎么做,然后我尝试一下?” 程砚南动作一顿,他站直身子,看了盛枳一眼,表情隐约有些不信任。 他没说话,但盛枳却直接解读为:你是想炸了我的厨房吗? “……”盛枳默了默,没骨气地妥协了,“那行,你来吧。” 话音刚落,程砚南便接着淘米了。 盛枳不好意思放他一个人在厨房做饭,显得她像个老大爷似的。 于是一直围在程砚南身边,跟他聊天说话。 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她仰头认真问道:“我昨天晚上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程砚南想了想,“比如?” “比如什么对你动手动脚啊。”盛枳眨了眨眼,表情有些严肃,“我之前听单疏岚说,她有个表弟梦游,然后她半夜醒来,发现她表弟在厨房拿着刀在乱挥。” 说着,盛枳咦了一声,“想想就觉得怪恐怖的。所以梦游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啊?这还不能叫醒,万一挥刀砍人了怎么办?” 程砚南弯了弯唇,刚张嘴想回话。 身旁的盛枳却丝毫没给他机会,自顾自地说着: “我想了想,要不然你晚上还是锁门睡觉吧。我也不知道我是经常梦游还是偶尔梦游,所以为了你的安全起见,还是锁门吧。” 程砚南没回话,他把洗完的米放进电饭煲里。 按下煮饭键后,这才回头看向盛枳。 “你昨晚没进厨房。” 盛枳眼神一愣,没明白,“啊?” “我的意思是。”程砚南顿了顿,耐心解释,“你昨晚绕着房子走了十几圈,唯独没进厨房,所以别担心,偶尔梦游一次是正常的。” 盛枳撇了撇唇,听程砚南这么一说,才稍微安下心来。 但想起约法十章的事情,她小嘴又开始叭叭叭,停不下来了。 “那我们中午商量一下十条约定吧,我怕到时候我给忘了。我基本就写在纸上的那几条了,其他的也暂时想不起来,你可以想想。或者……” 话说到一半,盛枳看着突然凑近的程砚南,直接卡壳了。 她的目光落在程砚南好看的眉眼上,结结巴巴道: “怎,怎么了?” 程砚南抿了下唇,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智齿还肿么?” 盛枳老实摇头,“不肿了。” “嗯。”程砚南站了回去,“过两天我帮你在手机上预约,想要哪个医生帮你拔?” “……”哪个医生都不想。 “其实我觉得吧。”盛枳咧嘴笑了笑,“多一颗牙齿也没什么不好的,我的智齿已经很久没发过炎了。” 程砚南嗯了一声,笑着调侃道:“上次发炎还是在上次。” 盛枳:“……”大可不必。 “吱吱……” 眼看着程砚南又要开启他的劝说,盛枳抢先打断了他。 “我突然想起来接的单子还没画,我先走啦,煲好了再叫我。” 程砚南看着果断找借口溜走的盛枳,无奈地扯了扯唇。 到中午一点半,盛枳才喝上鲜美的玉米排骨汤。 喝了两大碗后,她满足地拿起碗筷,自觉跑进厨房洗碗去了。 但还没带上手套,就被程砚南抢过去了。 他指尖微凉,从盛枳手中抽走了手套,说了句。 “我来吧。” 懒癌晚期的盛枳不客气地拍了拍程砚南的肩膀,扔下一句“谢啦”,便跑得没影了。 洗完碗后,程砚南看了眼手机,发现离上班还有点时间,于是转身进了书房。 推开书房的门,他的目光触及到椅子上粉嫩的草莓抱枕,以及桌上的一些摆饰,表情不由得一怔。 盛枳买来的这些摆饰,为干净整洁的书房多添了几分可爱。 程砚南弯起唇,笑着摇了摇头。 走到书桌旁,这才看到桌上的“约法十章”,他抿了下唇,拿起那张被重新写过的纸张。 这次,纸张下面多写了一句: 我保证第一条不会再犯,善解人意的程医生肯定会原谅我的(#^.^#) 落款:宇宙无敌超好看的盛枳。 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 下午吃完饭,盛枳便躺在床上玩起了手机。 玩着玩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等一觉醒来时,已经是四点半了。 她坐在床上,眼神透露出迷茫,又开始懊恼自己太过颓废。 盛枳叹了口气,没办法,是真卡瓶颈了。 怎么画都不得劲。 她躺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要不像单疏岚说的那样,出去旅游找找感觉? 可是她一个人能去哪啊。 盛枳抿了下唇,认命地拿出手机,开始在软件上搜索国内的旅游景点。 浏览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也没有敲定下来。 那些著名的旅游景点,要么她已经去过了,要么就是没兴趣。 除了个长白山还算有点兴趣,但也不是很高。 盛枳啧了一声,有些心累,干脆退出了软件。 她盯着手机壁纸看了几秒,这会点进微信才发现程砚南给自己发了消息。 程砚南:【晚上要值班。】 【OK。】盛枳打字回复,【那我晚上自己解决晚饭。】 没等程砚南回消息,盛枳直接把手机息屏,翻身起床了。 不用想都知道,程砚南百分百是会句“嗯”。 没什么好等的。 来到厨房,盛枳发现中午程砚南煲的玉米排骨汤还剩了点。 但电饭煲里已经没有饭了,她懒得煮饭,最后还是点了外卖。 等待外卖的时间,盛枳打开电视机,坐在沙发上用手机投屏开始追番。 看到番里的主角拿着一封信,她这才想起自己中午把约法十章放在程砚南书房里的事情。 于是盛枳摁下暂停键,起身进了书房。 她做样子敲了两下门,然后走进去才看见桌上的约法十章。 这次跟早上的还是有点不同。 没有拒签,在她的小字下面,写着程砚南那熟悉的瘦金体: 拔完牙再签。 “……” 不懂就问,这跟拒签有什么区别? 盛枳把纸一放,当下便决定放弃这破约法十章,要跑路了。 她很了解程砚南,只要不去拔牙,他就会想尽办法劝说她。 所以为了大G跟程砚南同居就是个错误的选择。 跑吧,能躲几天躲几天,反正她也要出去找找灵感。 决定好了后,盛枳便直接在手机上买了晚上的飞机票。 简单地收拾完行李,她关掉客厅的灯,来到了玄关处换鞋。 在出门的时候,盛枳想了想,还是给程砚南留下的一张纸条。 看着纸条上潦草的字迹,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行,为了中午的玉米排骨汤,已经很仁至义尽了。 第二天到达目的地时,已经是早上九点半了。 盛枳穿着厚重地羽绒服,站在大雪里,有些凌乱。 但寒冷的天气也难掩心中的激动。 毕竟她在潭州长那么大,很少见过雪。 更何况此时她站在街头,看着这白雪皑皑,行色匆匆的路人,很有画画的欲望。 于是费了一整天的时间,盛枳在手机上找了好多间民宿。 最后在松花湖滑雪场里的民宿落脚了。 快二月底,寒假马上要过去,来这边旅游的人不是很多。 所以盛枳订房间很顺利,她订的全雪景景观公寓,依山而建。 房间是原木风的,很简单,不过屋内有扇窗户正对着雪山,位置很好。 而且从她这出发,步行差不多三分钟到雪道,四分钟到缆车口。 也很方便。 只是到那时,天色已经不早了,盛枳便没了出去玩的想法。 吃过晚饭后,她坐在窗前,拿出自己的电脑,开始画画。 她还只到松花湖,没去长白山。 但到达这边看见雪景的那一瞬间,盛枳就有了想法。 关于之前说的想画天之四灵白虎的事情,她想把雪景和白虎融合在一起。 画里面想把自然、灵兽和人都展现出来。 不过想是一回事,能不能画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就怕到时候画出来,跟想象中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那她差不多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两天后,盛枳看着电脑上的初稿,总算有些满意了。 虽然没达到她的预期效果,但好歹比在家里画的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一想到自己到时候画出来的样子,盛枳便乐呵着笑了起来。 她揉了揉发酸的手腕,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快一天一夜没拿出手机看过信息了。 可没办法,她沉浸画画时确实是这样。 以前在学校,最长一个星期没看手机上过网。 每天早上醒来往画室一坐,一画就是画到晚上十二点。 然后画完回寝室睡觉,睡醒了又接着画。 周而复始,几乎跟失联了没什么区别。 为此,单疏岚还跟她吐槽了好久,叫她改一改这坏毛病,少让人担心。 但她总是嘴上应着,承认错误,态度诚恳,但下次还是一样。 用山风哥的话来说就是—— 没救了,实在不行人生重来算了。 想到走之前程砚南晚上还在值班,以及那玉米排骨汤的份上。 盛枳想了想,最后还是解开手机,想看有没有人给自己发消息。 结果一看,微信已经99+了。 盛枳抿了下唇,忐忑地点了进去。 就怕程砚南不小心把她“离家出走”的事情告诉了她家里人。 尽管不会有什么,但她还是不想惹这些麻烦。 微信前排都是一些群消息,几乎没有家里人的。 盛枳往下划了划,看到了程砚南的消息,但停留在三天前。 看起来像是他晚上值完班,早上看见纸条回的。 出乎意外,关于这次突然的旅游,程砚南什么也没说,只是发了一句—— 【嗯,回潭州给我发消息,我去接你。】 盛枳看着聊天界面上的这条消息,心情有些微妙。 她画起画来,确实总是这样。 不回消息,想到什么就是什么。今天可能为了一幅画闭关,明天也可能为了一幅画坐飞机跑去别的城市。 向来随心所欲,想一出是一出,所以根本不会考虑周围人的想法和感受。 画画对于盛枳来说,就像在追着风跑,天马行空,也无拘无束。 但这种行为,确实很令人糟心,尤其是对在乎她的人来说,更糟心。 要不然,单疏岚也不能那么严肃地跟她提过好几次。 最后还是意识到说再多次,盛枳也改变不了时,才放弃的。 玻璃窗外银装素裹,千里冰封。 盛枳看着程砚南那条消息,有些出了神。 其实他只说了一句话,还是三天前的,可这种感觉很微妙。 有一种…… 程砚南在默默支持自己的感觉。 盛枳抿了下唇,心底莫名升起一股愧疚感。 她打字说了一长段话,正要发过去时,却又全删掉了。 最后删删改改,发了个“好”字过去,但怕聊天太干,于是附加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等了几分钟,也没等到程砚南的回复。 盛枳干脆放下手机,先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摆在桌子上的手机还没息屏。 她随意瞥了一眼,便看到程砚南已经回消息了。 【到长白山了?】 盛枳抿唇笑了起来,打字回道:【还没,还在松花湖。】 程砚南:【嗯,松花湖好玩吗?】 这个问题把盛枳给难住了,她仔细想了想,发现来这三天了,至今还没出去玩过。 顶多是在附近溜了几圈,拿相机拍了几张照片,就回民宿继续画画了。 正为难着要怎么回答才好,手机却再次一震。 【没出去玩?】 盛枳尴尬地舔了舔唇,【啊哈哈哈哈哈哈。】 那头沉默下来,程砚南没再回消息。 盛枳抬头看了眼窗外的雪景,试图抢救一下自己。 【不过我溜了两圈,松花湖的雪景很美。】 【哈哈哈哈哈哈.jpg】 又等了几分钟,程砚南还是没回消息。 就在盛枳怀疑是不是自己聊天太尬把程砚南聊跑了时,手机屏幕一变。 程砚南打来了视频电话。 盛枳愣了几秒,然后才慢吞吞地接了起来。 视频那头的程砚南穿着灰色毛衣,鼻梁上戴着金丝眼镜,背景是家里的书房。 他坐在一堆书籍资料中,依旧难掩清冷的气质。 “有多美?也给我看看。” -完- 第22章 暗恋我 ◎你什么时候跟他有一腿了?◎ 盛枳看着手机里表情认真的程砚南, 心下有些困惑。Hela 但还是起身走到了窗户旁,她把手机举高,指着外头笑着说道。 “看, 是不是很美?” 窗外正对着松花湖的雪道, 月朗星稀, 几家灯火。 盛枳看见程砚南微微垂眼,两人的视线隔着屏幕交汇。 他低笑着应了句:“嗯,很美。” 盛枳弯起唇,心情莫名有些愉快。 她顺着房间内的飘窗坐了下来, 靠在抱枕上, 问他。 “程砚南,你来过长白山这边吗?” “没有。”程砚南摇了摇头。 “那我过几天去长白山拍几张照片发给你。”盛枳笑了起来, “那边的雪景也很美,我到时候还想去玩漂流呢。” “嗯。” 听到这声回答,盛枳忍不住抬眼朝程砚南望去。 手机那头的程砚南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从跟她打视频电话开始, 唇角的笑意就没压下去过。 盛枳眨了眨眼,突然想起结婚的事情,于是说道。 “对了,我们结婚的日子他们敲定下来了吗?怎么我妈一直没跟我提过呀。” “还没。”程砚南声线低沉,他说,“昨天爷爷有跟我打电话,叫我们赶紧去领证,下个月办婚礼。” “爷爷?”盛枳指了指自己,“我爷爷吗?” 程砚南:“嗯。” “你怎么说的呀?” “最近工作忙, 领证可能要下个月。” 见程砚南没有把她跑出来的事情供出来, 还帮她打掩护, 盛枳瞬间高兴了。 “那我到长白山这边画完画再回来结婚吧,我想呆久点,目前预计是四月初回潭州。” 看着视频中若有所思的程砚南,她顿几秒,又加了句。 “你觉得可以吗?” 程砚南嗯了一声:“好。” 盛枳笑了起来,“时间不早啦,我就不打扰你休息啦,早点睡晚安。” 等程砚南回了句晚安,她便把电话挂断了。 看着窗外的风景,盛枳又回头看了眼电脑上未完成的画。 心情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其实就算爷爷他们知道自己跑到松花湖这边来了,也不能怎么样。 毕竟已经先斩还未奏了,只是他们难免会打电话发消息质问她。 为什么一个人一声不吭就跑了。 盛枳明白,这质问中几乎有八成是担心她。 但她疯惯了,手上但凡有点钱,想出去就直接说走就走了。 所以只觉得家中长辈们的念叨有点烦。 就像这次,她什么旅游攻略都没做,坐了当晚的飞机就来到松花湖。 这种不管不顾的性格也不知道遗传谁的。 也可能就是因为自己性格的原因,在一众小辈里,爷爷总是最操心她。 倒是不担心她这种脾气会吃亏,是怕被人报复,以及担心她存不住钱,老年穷困潦倒。 所以那天两家吃完饭结束后,爷爷盛国毅拉着她留在了最后。 苦口婆心地对她说: “枳枳,小砚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性格虽然沉闷了些,但人还是挺不错的。你们俩结婚后,不要总依着自己的脾性来,要多为身边的人考虑,少让他们伤心。” 盛枳不知道老爷子是哪来的刻板印象。 她想着以前自己偶尔混了点,但也不至于能让程砚南伤心吧? 再说,程砚南从小到大都不知道伤过多少女生的心了。 每次拒绝人女生的表白时,都一如既往地冷酷无情。 程砚南这么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的,轮得到她让他伤心? 简直是无稽之谈嘛。 盛枳收回视线,轻扯了下唇角。 还没跟程砚南结婚呢,一个两个的胳膊肘都快拐折了。 说得好像她是什么渣女,注定会辜负程砚南一样。 这不是无中生有,无理取闹嘛…… - 在松花湖待了半个月,临走的前一天盛枳还是去了滑雪场。 她原本是想去长白山再滑的,后来看了眼手机银行卡的余额。 发现钱还够,于是决定滑两次雪。 盛枳记得自己第一次滑雪,就是跟着程砚南一起的。 小时候季叔叔每隔一段时间会休假,然后带着季子越和程砚南出去旅游。 原本他们一家四口的旅游不可能会带上她的。 好像是初一那次,她看着六岁的季子越在炫耀出去旅游带回来的特产时,羡慕地说了句真好。 后来不知道是不是程砚南说了什么,同年寒假季叔叔便带着她,一起五个人出去滑雪了。 再之后,每年程砚南他们家出去玩就都会带上自己。 盛枳记得当年第一次滑雪时,因为他们都是新手,所以季叔叔帮他们三个找了个教练。 那会程砚南学得最快,在教练讲解完自己滑了两趟后,便可以放手自己滑雪了。 季子越也因为年纪小,平衡力强,紧跟其后学会了。 只有她四肢不协调,教练指导了好久也依旧站不稳。 恰巧她那时脾气差又没耐心,急得一屁股坐在原地,都快被自己蠢哭了。 当时的教练见到她这个样子,有些无奈还有些想笑。 最后还是程砚南手把手、有耐心地带着她滑雪。 她脸上的笑容才逐渐多了起来。 想到这,盛枳不由得撇了撇唇。 好吧,不能怪他们刻板印象,毕竟她以前脾气是挺差劲的。 程砚南能忍受还真是个奇迹。 “我来啦!” 旁边女生的大喊声把盛枳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看向带着头盔滑雪镜,奔向自己男朋友的女生,抿了下唇。 站在原地想了想,盛枳最后还是拍了几张照片打算给程砚南发过去。 拍完后,她选了张最好看的,然后点击原图发送过去。 一起发过去的还有附加的一条消息:【我要去滑雪啦。】 程砚南一时半会没回消息,盛枳便当作他忙着工作,把手机息屏了。 选择缆车索道时,她想到自己已经好几年没滑过雪了,于是保守地选择了A1全景大道,最长的初级雪道。 上下来回滑了两趟后,这才逐渐找到了感觉。 当她再次坐缆车来到雪道口时,准备往下滑时,身旁突然呲溜下去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宽大的黑色雪服,头上戴着白色的冷帽,滑雪镜是红色的。 齐肩短发的女生踩着白色单板,身姿虽然单薄,但在冰雪里滑行却如履平地。 比自己走路还顺畅。 女生的刻滑动作很干净利落,可惜门外汉的盛枳只看懂了一个Ollie内转360。 其余的高难度动作她不知道专业词叫什么,于是只会卧槽了。 没等盛枳感叹更久,女生便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留下一个酷酷的背影。 压抑不住爱看美女的心思,盛枳干脆放弃了,连忙用自己蹩脚的滑雪技术跟了上去。 可惜对方滑得太快,技术太好。 还没等她滑下山,才刚到半山腰,便找不到人了。 盛枳观望了一圈,确定找不到那位酷girl了后,停在一旁,给单疏岚发消息。 【救命,我刚看见一个滑雪超级牛逼,超级超级酷的女生!】 【但我太垃圾了,追不上她,已经失去她了。(痛哭.jpg)】 单疏岚今天休息,所以没过几秒便回消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盛枳抿起唇,【你笑得是不是有点太大声了?】 山风哥:【有么?】 山风哥:【没事,你喜欢的美女多了去了,说不定你过两天去长白山能看见一堆呢。】 【?】 【哪个省的美女这个月份扎堆往长白山走?你有病还是她们有病?】 山风哥:【说不定是你有病。】 【滚吧。】 失去了跟酷girl结识的好机会,盛枳整个人都蔫了。 她长叹了口气,正要把手机收好,却看到了单疏岚发过来的那张图片。 点开一看,是她的自拍照,背景是在一家餐厅,还化着淡妆。 盛枳皱起眉,眼底有些不解。 【你给我发这玩意儿干什么?】 山风哥:【你不是要看美女吗?】 盛枳:“?” 山风哥:【够不?不够我再给你现场拍几张。】 “……” 单疏岚指定有那个大病。 盛枳扯了扯唇,忍不住打字怼到“你脸皮可以再厚一点”,但打完想了想,又全部删掉发了句—— 【想看美女我不知道自己照镜子?】 山风哥:【……】 山风哥:【你牛好吧。】 看到这句话,盛枳乐得弯唇笑了一下。 她得意地挑了挑眉,谦虚道: 【过奖。】 站在原地等了几分钟,单疏岚那边一直没再回话。 盛枳以为她不会回消息了,正想退出聊天界面,去找程砚南聊聊自己痛失滑雪大神的事情。 谁知手机一震,单疏岚的消息进来了。 【我感觉,我要脱单了。】 盛枳垂眸,看见这句话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以为单疏岚在糊弄自己,于是没在意,敷衍道: 【恭喜恭喜。】 刚发过去,单疏岚便打了一串省略号过来。 【我说真的。】 盛枳撇了撇唇,依旧没放心上。 毕竟单疏岚也不是第一次唬人了,她又不是傻子,狼来了的故事还能不懂? 这么想着,她打了句“我不信”,正要发过去,单疏岚那边的消息率先过来了。 是一张照片。 看起来像偷拍的,对面是一双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 盛枳刚想着这双手还蛮好看的,下一秒却意识到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于是蹙眉问道: 【你跟哪个狗男人在一起?】 单疏岚回:【贺易周。】 贺易周? 盛枳轻声念了一遍,眉头皱得更深了。 怎么莫名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听过呢…… 【谁啊?不认识,你跟他认识几天了?】 那头的单疏岚沉默下来,过了好半天,又发过来一张照片。 盛枳点开,放大看了起来。 她的视线掠过男人精致的五官,以及那痞痞的神情,最后落在那双细长的单眼皮上。 然后猛然一惊。 这不是上次桦山口腔给她看牙的医生嘛。 【你什么时候跟他有一腿了?】 【三年前就有一腿了。】 盛枳:【?】 好家伙。 -完- 第23章 你怎么能 ◎不认识◎ 三年前, 单疏岚毕业在蓉城待满一年后,最终迫于房子工作的压力,决定回潭州发展。 那会八月, 蓉城正值雨季。 她出门买行李箱忘了带伞, 往回跑时碰上阵雨。 见雨势渐大, 只好站在一家咖啡店的屋檐外开始等雨停。 原本单疏岚是低着脑袋在玩手机的,后来隔着玻璃依稀听到咖啡店里传出来的一些声音。 似乎是一男一女在交流,女生嗓音隐忍带着几分生气地质问道—— “昨天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女生是谁?” 这句话,一下把单疏岚的注意力给吸引过去了。 她微微抬眼, 连忙竖起耳朵听这八卦。 因为背着身子, 看不见他们脸上的表情,只能在心里暗自揣测。 男人没答话, 女生对于他的沉默更生气了,脱口而出便是一句: “如果你还是在意那件事情,可以跟我分手, 没必要这么对我。” 空气又安静了几秒, 男人忽然轻笑一声,随之散漫的声音响起: “社团的一个朋友。” 听到这个解释,单疏岚下意识地扯了扯唇。 果不其然,下一秒女生便稍稍提高声音问道: “朋友?什么朋友需要十指紧扣?” “玩个游戏而已。”男人的声音隐约有些不耐烦了,“你要觉得我跟她有什么,那也没有办法。” “贺易周!”女生瞬间炸了。 但被称为“贺易周”的男人语气依旧是漫不经心,甚至懒洋洋地提醒道: “公众场合,注意一下你的形象。” 闻言,单疏岚不由得蹙起眉。 得, 够渣, 够劲爆。 雨势转小, 变成了毛毛雨。 咖啡店内的两人还在继续交流着,单疏岚除了有些同情女生,倒也没有别的想法。 于是在她提着行李箱往外走,决定回家的前一刻,扭头瞥向店内。 当时,单疏岚的想法很简单。 纯粹的想看一眼这个叫贺易周的渣男长什么样。 结果没想到抬眼望过去的那一瞬间,这个渣男也正撩起眼皮看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突地一撞。 单疏岚看着下颌线轮廓清晰,表情淡淡的男人,眼神微顿。 心想:这渣男还有几分姿色。 然而夸完还不到两秒,咖啡店内的渣男便弯唇朝她暧昧一笑。 那笑容略带痞气,神情有几分散漫。 讲道理,挺帅的。 但单疏岚联想到刚才女生所说的话,顿时觉得有些油腻,于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就这么跟他认识的?” 听到盛枳惊讶的声音,单疏岚轻嗯了一声。 “不会吧。”盛枳有些不敢相信,“你明知道贺易周渣,为什么还能喜欢上他啊?” “……” 单疏岚沉默着,没回话,过了好半晌,才回了句。 “你还记得我那年回潭州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记得啊。”盛枳说,“你不是说去银行取完钱后被抢劫了嘛。” “嗯,那是同一天。” 视频那头的盛枳反应了好久,才慢半拍地说道:“也就是说,那个见义勇为帮你抓抢劫犯,完事想要你微信,撩你的人是贺易周?” “嗯。” 单疏岚敛下眼,抿了抿唇。 原先她也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念念不忘。 但就是很奇怪,那天贺易周抢回钱包,单手递过来看向她时的寡淡眼神。 以及他转身消失在烟雨朦胧里的那个背影。 叫单疏岚记到了现在。 于是她总算明白,原来世间有的人见过一面后就真的难忘了。 盛枳笑了一下,“这么看来,贺易周感情虽然泛滥,但还算不上人渣?” 单疏岚有些无奈,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欲言又止了。 “所以上次你带我去桦山口腔就是因为贺易周在那上班?” “怎么可能。”单疏岚抿了下唇,“我又没他联系方式,从蓉城回来后就直接没了联系好嘛,鬼知道他在哪工作。” “你不知道?” 单疏岚睨着她,“不然呢。” “不是吧山风哥,合着你上次挂贺易周的号,只是想看他一眼,结果人家还完全不记得你了?” “……”单疏岚默了默,“看破不说破你懂不懂。” “后来呢。”盛枳问,“你是怎么跟他一个月就发展到这个地步了的?” 提到这个,单疏岚就有些头疼,“说来话长。” “那你挑重点,长话短说。” 单疏岚看着来了兴致的盛枳,长叹了口气,这才把事情娓娓道来。 “两个星期前,我听我头儿说,南阳区那边有家夜店疑似雇佣未成年少女招待顾客,涉嫌贩卖人口。不知道真假,我就想着乔装进去玩一玩,如果是真的,素材这不就来了嘛,假的就算了呗,找新闻嘛,还能怎么样。” “然后呢?” 然后? 单疏岚的思绪有些放空,然后那家夜店什么也没有,干干净净。 算是白来一趟。 就在她背上包打算回去时,在昏暗斑斓的灯光下看见了贺易周。 褪下白日里严肃的白大褂,他穿着深色西装,斜靠站着,唇角勾着笑,神情痞痞。 长得帅又放得开的男人,在这种场合总是很受欢迎。 单疏岚看着围在贺易周身边的莺莺燕燕,冷冷地勾了下唇。 不由得在心里感慨,几年不见,贺易周真是越来越渣了。 像只花孔雀一样。 音乐声嘈杂,空气里弥漫着香烟和酒精的味道。 单疏岚蹙起眉,有些闻不惯这些味道,正打算离去时,却看见贺易周起身了。 他身材高大,笔直地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然后在她眼前站定。 单疏岚抬头看他,刚想装不认识。 面前的贺易周却开口说话了:“帮个忙?” 他嗓音低沉清朗,少年音十足,自顾自地说道:“请你喝杯酒吧。” 这话一出,单疏岚又不是傻的,自然知道贺易周是想借自己挡掉那些穷追不舍的女生。 但她不乐意,非常不乐意。 于是哂笑着,拒绝道:“不了,不喝陌生人的东西。” 话音未落,单疏岚便看见贺易周眉头一挑。 紧接着,他轻笑一声,掀起眼看向她。 “不喝陌生人的东西?我算不上吧。”贺易周弯着唇,吊儿郎当的,“我跟砚哥关系好,你跟他的小青梅关系好,四舍五入,我们两怎么着也算认识吧?” 单疏岚看了他一眼,冷冷地撇清关系。 “谁跟你四舍五入?” 见单疏岚这幅表情,贺易周笑得更张扬了。 “不四舍五入也行,现在认识还不算晚。上次在医院忘记问你的名字,是我的错,我叫贺易周,容易的易,周而复始的周。你叫什么?” 见贺易周对自己半点印象都没有,她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无名火,冷嗤道:“我看你不需要帮忙,这不正和你意么?” 闻言,贺易周表情一愣,随即低着眼,眉梢微扬道:“带有色眼镜看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吧。” 单疏岚笑了笑,怼道:“我带有色眼镜看的都不是人。” 扔下这句话,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之后,单疏岚满脑子想的都是上次带盛枳去桦山口腔挂号的事情。 她是脑子抽了才会挂贺易周的号。 狗都不正眼瞧贺易周这个渣男! 后来第三次遇见贺易周时,已经是一个星期后了。 单疏岚那天很倒霉,晚上回家时车子开在路中间抛锚了。 那时正值下班高峰期,身后一直传来喇叭声和不耐烦的催促。 她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情,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时,耳边传来贺易周的懒散的嗓音。 “需要帮忙么?” 单疏岚回头,目光落在那张熟悉的脸上。 她记得当时的贺易周穿着一身灰色的运动服,他戴着蓝牙耳机。 背后是繁华夜景。 单疏岚没想那么多,连连点头,接受了贺易周的帮忙。 也是这次,他们加上了微信。 一来两往间,在微信上开始聊天,慢慢也就熟了起来。 “贺易周怎么到处留情啊。” 盛枳轻啧了一声。 “就这你还喜欢上他了?目前除了帮你抢回钱包他还干过什么好事?” 单疏岚沉默了下来,没法替贺易周辩驳。 “这可不像你啊,你不是一直都比我要冷静理智的吗?各项事实摆在眼前,我相信这些大道理不需要我跟你说,你都明白。” 盛枳正了正神色,坐直身子严肃道:“你最好别跟他接触了。” 单疏岚心一颤。 她舔了舔唇,不知道是不是心虚,低下了脑袋。 “我知道。” 盛枳嗓音平静:“你知道今天晚上就不会跟他一起吃饭。” “没有人能一直保持理智,做正确的选择。盛枳,我也希望……能跟自己喜欢的人谈恋爱,结婚。” “……” 空气有些凝固。 盛枳看着视频里的单疏岚,脸色冷下来,一直没说话。 其实这件事里,最令她震惊的并不是单疏岚喜欢上贺易周。 而是单疏岚在了解贺易周的情况下,依旧放任自己喜欢上他。 她跟单疏岚认识这么多年,是真没想到平时理性的她,会在这件事上一头扎进去。 达不到共识,两人匆匆聊了没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盛枳躺在床上,看着洁白的天花板,发起呆来。 对于今天晚上的聊天,她有些郁闷。 一方面是觉得单疏岚是自己的好朋友,不希望看见她在感情上受到伤害。 可另一方面,她又希望单疏岚能开心能幸福。 其实严格来说,她们两个之间没有什么对错,只是立场不同。 盛枳叹了口气,把脑袋埋进枕头里,有点烦了。 算了,随单疏岚这个傻缺去吧。 反正又不是她跟贺易周谈恋爱…… 但这个想法出来没几秒,盛枳骂骂咧咧地翻身坐了起来。 她拿出手机,给程砚南发消息: 【你跟你们科室的贺易周关系好吗?】 发过去等了几秒钟,那边没回消息。 盛枳想了想,补充了一句—— 【就上次给我智齿排脓液,那个长得有点帅的医生。】 - 下午下完班,程砚南没在医院里多待,径直回了家。 他看着漆黑寂静的客厅,抿了抿唇,这才伸手打开灯。 屋内瞬间一片明亮,程砚南换上拖鞋,走了进去。 说来也奇怪,盛枳明明搬进来住了没多久。 但她买回来的东西却随处可见,书房厨房客厅,有用的没用的一大堆。 仿佛跟她的家一样。 想到这,程砚南弯唇笑了笑。 他掏出手机,看到微信里两人的消息还停留在盛枳发过来的滑雪照片上。 照片里,盛枳穿着厚重的滑雪服,笑容灿烂。 程砚南眼底带着笑,顺手把照片保存了。 谁知刚退出聊天界面,却收到了两条新消息,都来自于同一个人—— 吱吱。 他垂下眼,看完两条消息,目光在“长得有点帅”这五个字上一顿。 然后微微皱眉,打字回道: 【不认识。】 -完- 第24章 暗恋我 ◎“嗯,是有。”◎ 看到这三个字, 盛枳眼神微愣。 她皱起眉,觉得有些奇怪,疑惑地问道。 【不认识?可上次我来医院的时候, 你们两不是聊过天嘛, 我都还记得他叫你砚哥呢。】 盛枳捧着手机等了会, 程砚南的消息才发过来。 【有点印象,找他有事?】 见程砚南的回答冷冷淡淡,显然跟贺易周的关系不怎么样,于是盛枳打消了继续问下的念头。 但觉得单疏岚那件事说出来不太好, 便随手找了个借口。 【不是, 就想问问智齿的事情嘛。】 【又发炎了?】 没想到程砚南会追问下去,盛枳只好硬着头皮回了句。 【没有, 只是不想拔牙,更不想住院拔。】 这么发着,为了显得更逼真, 她又扔了个可爱的表情包过去。 【吱吱, 你的情况比较复杂,手术时会全麻的。】 看到这句话,盛枳的心情也并没有好受到哪去。 虽然但是,拔完牙疼得还是在她身上吧? 她撇了撇唇,正想找句话搪塞过去,谁知程砚南的消息比她快一步发过来了。 【我会陪着你。】 盛枳一愣,心底升起一股不明的情绪。 她垂下眸,看到了程砚南发过来的第二条消息—— 【在外面不用想这些,好好玩, 回来再说。】 盛枳弯唇笑了起来, 【好。】 - 坐车去长白山前, 盛枳特意提前几天订好了酒店。 电脑上的白虎已经被她画好差不多一半了,还没想好要在长白山待多久。 便凑整订了一个星期。 原本她在网上刷到别人推荐长白山的几间民宿,看图片上环境很好,已经订下了。 但后来跟松花湖那边的老板娘闲谈之时,作为本地人的老板娘建议她去西坡的度假区。 老板娘没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然后隐晦地说道: “到了那块,可能跟你想象中不一样。” 盛枳反应过来了,连忙退掉那几间别墅区的民宿,改成了度假区。 度假区功能完善,街边白雪皑皑,像个小镇似的。 这会入住酒店后,盛枳已经在心里默默夸老板娘人美心善,夸好几百遍了。 她顾不上画画,穿着厚重的羽绒服便跑了出去。 一直沿着小路,在外面吃饱喝足,溜到很晚才回酒店。 回到酒店,盛枳还没摘下脖子上的围巾,就把晚上拍的照片给程砚南发过去了。 美滋滋夸赞了一番这边度假区有多棒后,这才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 洗漱完后,盛枳便拿着平板,坐在桌边开始画画。 屋内暖气有些高,热得她脸蛋都红扑扑的。 盛枳画得起兴,懒得去调温度,便也没管那么多。 一个半小时后。 盛枳看着平板上,穿着黑色滑雪服的短发女生,满意地点了点头。 把画导出来后,她顺便看了眼时间。 这才发现已经接近十二点了,只好连忙收好平板,拿出了电脑。 看着电脑上初见雏形的白虎,盛枳抿了下唇。 其实这幅画是不需要画这么久的。 只是她刻意放慢了速度,在琢磨细节。 再加上松花湖住的那段时间,时不时冒出别的灵感跑去画其他的,才进度这么慢。 盛枳伸了个懒腰,感受着发酸的腰,果断放弃了。 还是明天起早画吧,熬夜对身体不好。 这么想着,她边收拾好了电脑。 躺上床睡觉前,盛枳逛了会微博。 她点进自己的主页,发现距离自己上次发微博过去三个月了。 微博都要长草了。 于是今天心情很美妙的盛枳,动了动她的手指,“大发慈悲”地更新了微博。 更新的内容,就是今天晚上临时画完的滑雪酷girl,并配文。 @喜欢我你就吱一声:昨天在松花湖,遇到了一个滑雪超级牛的小姐姐,这边捞一下她,重谢! 发出去没过几分钟,便有差不多一百条评论了。 盛枳想了想,还是有些好奇这届网友能不能捞到,便点了进去。 然而映入眼帘的第一条评论即是—— @你相信光吗:我已经记不清这是吱劳斯第几次捞漂亮小姐姐了。(摊手.jpg) 楼下有人回复: @咕噜噜:没事我都习惯了。 @你好哇派大星:习惯+1。 盛枳眨了眨眼,不死心道:【哪有,这是第一次吧?】 发出去没几秒,便有人把前段时间的微博截了出来。 上面是她之前感慨跳水运动员时眠好漂亮的微博,还给时眠画了张画。 @你好哇派大星:确实是第亿次(狗头.jpg) 哦,行吧。 盛枳撇了撇唇,不再回复,自觉心虚地退出了这一楼。 接着往下滑,几乎跟第一楼的评论差不多。 @芒果奶糖味:刚数了一下,十条微博六条在画漂亮小姐姐,还有三条在聊漂亮小姐姐,剩下唯一一条是风景日常照,谁看了不说一句吱老师牛。 @hallwenwl:咱就是说,这是不是代表我有机会爬上吱劳斯的床? @深爱鱼子酱27:楼上的姐妹,你的想法有点危险(狗头.jpg) @不要熬夜早点睡:哈哈哈哈哈哈哈操,你这想法好大胆,我喜欢,但首先你得是个漂亮小姐姐。 @hallwenwl:笑死,根本不是。 @小鲤鱼:论怎么俘获大佬的心,答:是个漂亮小姐姐就行(狗头.jpg) 看到最后这条评论,盛枳无奈地笑了笑。 她打字回复:【其实……美男也不是不行?】 刚发完出去刷新一下,盛枳便一长串的“真的吗?我不信,除非你跟榜一大哥官宣。” 她挑了挑眉,及时退出微博,不反驳了。 这也能跟榜一大哥扯上关系? 还官宣? 下辈子都不可能,做梦去吧。 …… 翌日一早,盛枳八点便从床上爬了起来。 磨磨蹭蹭地洗漱完后,裹得像个粽子似的就出门吃早餐了。 酒店有早点,但她想出去走一走,正好借着寒风吹走瞌睡虫,想着等会画画脑子就能清醒点。 可没走远,盛枳就被这刺骨的冷风吹得人都傻了。 只好在附近找了家吃早餐的店铺,便钻了进去。 点完餐后,见窗外的雪景很美,她拿起手机拍了几张发给了程砚南。 【我到长白山啦。】 发过去很久,程砚南都没回消息。 想着他要么在工作,要么昨天晚上值完班在补觉,盛枳便往前翻了翻两人的聊天记录。 这不翻不知道,一翻吓一跳。 她看着自己给程砚南发的消息,抿了下唇。 近几天的聊天消息全是什么—— “松花湖这边有家饭店好好吃”或者“我要去滑雪啦”。 盛枳皱起眉,突然有些怀疑人生。 不是,这真的都是她发给程砚南的吗? 这么琐碎?? 怎么莫名还有一种……情侣之间的腻歪感??? 盛枳心中警铃大响,连忙把刚发出的两条消息一一撤回。 这不对劲啊,自己什么时候跟程砚南有这么多话要说了? 关键她分享的这些事情,真的很平凡琐碎,毫无营养啊。 造孽哦。 盛枳啧了一声,有些不忍直视。 程砚南心里指不定怎么烦死她了吧。 没等盛枳想更多,早餐端上来了。 她干脆退出微信,随意拍了张早餐的照片,转而进了微博,把几张照片发了上去。 配了句“又是早起画画的一天”,便点击了发送。 刚发出去,程砚南的消息跟着进来了。 还没等盛枳疑惑他到底在上班还是没上班,目光往下瞥到了他的消息。 【在吃早餐么?撤回得太快,没来得及看清楚。】 盛枳抿起唇,正忙着找借口时,头顶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你好,请问你是吱吱吗?” 她循声望去,眼前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女生,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表情难掩激动,问她: “是我关注的画手太太吱老师吗?” 盛枳表情微怔,她张嘴想不承认。 谁知女生直接掏出手机,指着微博上的照片说道: “我刚刚对照着这条微博看了好久,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好像我在的这个地方,结果真是!我观察了好几眼,确定吃的和角度都一模一样后才敢过来的!” 盛枳不由得一哽,到了嘴边的那句“我不是我没有你认错人了”,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要不要这么巧,早知道就不发微博了…… 否认三连没有机会说出口,盛枳只得颔首承认了。 “你好。” 见盛枳承认了,女生更激动了,眼睛都亮晶晶的,“我靠我靠,我见到活的神仙太太了!!!” 面对如此热情的女生,盛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然地岔开话题道。 “你也来这边玩吗?” “嗯嗯对呀对呀。”女生连连点头,“跟家里人一起,吱老师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盛枳笑着点头:“是的。” “没跟家人或者男朋友一起来吗?” “他们工作忙,不太有时间。” 话音刚落,眼前的女生秒变震惊脸,她不敢相信地问: “吱老师你有男朋友啦?” 闻言,盛枳表情一愣,回想起刚才两人说的话,只好笑着补充: “嗯,是有。” 程砚南现在…… 算是她的男朋友吧? 第25章 你怎么能 ◎你好香哦◎ “真好。” 女生捧着脸蛋, 表情流露出羡慕来,她没再追问,转而说道: “祝吱老师你们99啦~” 盛枳颔首笑了笑, “谢谢。” “那……”女生试探地看了盛枳一眼, 眼睛亮晶晶的, “我可以跟你合照吗?” “当然可以。” 盛枳没犹豫,一口答应下来,但马上又话锋一转。 “只是呢,合照跟今天在这遇见我的事情不能放到网上去。” 闻言, 女生面上一怔。 反应过来后, 边高兴地掏出手机边连忙点头答应: “好,绝对不放。” …… 拍完照后没聊几句, 女生便坐回位置上吃早餐了。 盛枳低下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消息,故作坦然地回道: 【没修图,看起来有些寡淡就撤回啦。】 几乎是下一秒, 程砚南的消息就过来了。 前面是一张照片, 拍的很糊,依稀很看出来是桦山口腔医院的走廊。 下面附带消息:【有手术。】 盛枳看着那张糊成一团马赛克的照片,抿唇笑了笑。 然后回了句“好,你去吧”,便没等程砚南的回复,息屏认真吃起早餐来。 吃完早餐去付款时,她顺便帮女生也买了单。 走出店铺后,盛枳没着急回酒店。 她拉上羽绒服的拉链,沿着这个像小镇似的度假区又转了一圈。 当做消化。 九点的天已经大亮, 循着视线往远处看, 云层几乎要与雪景融为一体。 荒凉, 洁白的美,很特别,也很极致。 就是有点冷。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盛枳便觉得多少有点不合时宜,但还是默默地把手揣进了兜里。 没办法,像她这种怕冷的人,再贴几个暖宝宝都不管用。 “今天天气好像还不错诶,天池应该会开放吧?” 旁边传来路人交流的声音,盛枳下意识望去,看见了两个男生。 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和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他们穿着同款笨重的黑色羽绒服,头上戴着帽子,像是兄弟。 听到这个问题,二十多岁男生答道:“是啊一早就开放了,到时候山顶下雪关闭景区,看不到天池我就削死你。” 话音刚落,盛枳便看见那个十几岁的少年一脸不敢置信地抬起了头。 “哥,你能不能讲点道理啊,这不是你自己赖床,为啥怪我啊?” “怪你不叫醒我。” “?” 少年被气笑了,刚说出句“卧槽”,下一秒就被比他半个脑袋的亲哥给拍了一下后脑勺。 “不准说脏话。” “……” 看着憋屈的少年,盛枳没忍住笑出了声。 “不是哥,你对天池是不是有什么执念啊?去年来过一次,今年为什么又要来啊?还挑三月份来。” “去年是八月来的,雪融了看的天池,能一样吗?” “景不还是这个景嘛。” “我去年看书……” 青年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少年便打断了他。 “我知道,看书看到了清朝下令封禁长白山将近两百多年,第一个就是风水的原因,长白山是满人心目中的圣地,发祥地,被视为龙脉,然后你就很感兴趣嘛。知道你是个历史迷,这话都说过十几遍了,我都能背了。” “知道还问?” 青年睨着了他一眼,没揪着这个话题不放,转而说道。 “长白山古称不咸山,剧《山海经》记载:‘大荒之中有山,名不咸,在肃慎之国’,不咸山的意思呢,就是有神之山的意思,所以古时候在这边居住的少数名族,比如肃慎、蒙古还有契丹等,都会对长白山这座最大的高山景仰或神化,所以许多神话就被寄托在这里。” “还有一件有趣的事情,长白山脚发现了一座金代祭祀神庙,规格跟五岳相同,而且神庙东西两侧环水,犹如双龙戏珠,另外……” 少年腿长,步子大,渐渐走远了。 交流的声音也远了。 只在雪地里留下一条蜿蜒曲折的脚印。 盛枳看着他们朝气蓬勃的背影,脚步微顿,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她想推翻之前的画,重新开始。 来长白山之前,盛枳根本不曾了解过这边的历史。 当时只想着把白虎跟雪景结合在一起,画得细节灵动点就行。 可刚才,她从两人的谈话中得到了新的灵感。 这个想法挺疯狂的,意味着自己这大半个月的辛苦和努力都会付之东流。 然而思索不到两秒,盛枳也真的这么做了。 她一路小快步赶回酒店,临时改变了上午画画的计划,做好准备,打算去西坡爬1442层台阶,上长白山。 坐车到达售票处买完门票后,盛枳爬了约莫四十分钟左右,到达了山顶。 上边茫茫大雾,千里冰封,狂风呼啸,而且有雾凇,根本看不清天池。 三月环境不适合看天池,但盛枳激动的心情一点也没受到影响。 旁边的游客多少有点遗憾,而她兴奋地用相机拍了好多张照片。 最后在一点多下山前,盛枳掏出手机,用心地拍了张蜿蜒绵延的长白山。 然后发给了程砚南: 【这个月份好像不适合看天池,要不然下次你跟我一起来吧。】 【嘻嘻嘻.gif】 那边的程砚南可能下班在休息,消息回的很快,只有一个字—— 【好。】 对于程砚南的这个回答,盛枳一点也不意外。 但还是笑了起来。 旅游还是两个人才有意思。 - 四月初时,盛枳的《有神》画到了一半。 可因为她毫不节俭,把银行卡里的钱全花完了,只剩下机票路途钱,以及多余的几百块。 在反复纠结后,还是收拾行李回潭州了。 坐上飞机前,盛枳把剩下的几百块钱全用来买了特产。 等她下飞机到达潭州时,已经身无分文了。 不过还好有程砚南在。 跟着程砚南把特产送回外婆家和爷爷奶奶家后。 盛枳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借用了程砚南的书房,窝在里面画画。 她要赶在二十号之前,把《有神》画出来,然后报名GGAC。 其实报名比赛完全是因为没钱了。 在长白山的这一个月,盛枳无论是吃的住的都是最好的。 完全舍不得委屈一下自己。 再加上这两个月来,盛枳没接单。 那些找上门的游戏插画以及电影海报,她都拒绝了。 最后造成的结果就是,现在微信支付宝加银行卡里加起来,只剩下了九块钱。 这大概是她这辈子最穷的时刻了。 而GGAC每个赛季奖金逾百万,最高奖项有十八万。 顺手能捞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 翌日早上六点五十,天才微亮。 程砚南从卧室出来时,看见书房的门虚掩着,里头亮着灯。 借着门缝,他往里面看了一眼,发现盛枳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程砚南抿了抿唇,脚步一转,进了书房。 走到盛枳身边后,他看见了那副被她精雕细琢了一两个月的作品。 画还差最后的细节收尾工作,但大部分已经完善了。 从画的角度看过去,是在山顶,一片白雪。 后面连绵起伏的雪山上盘踞着一条白龙,它双目有神,龙须飘浮。 在云雾间乍然出现,半边身子隐没在山后。 远处一缕日光照耀着山巅,将雪山上神灵的身姿一一展现出来。 翱翔于天空的苍鹰,伫立在雪中的梅花鹿,以及眯着眼的猞猁。 还有东北虎、麝、青羊等等。 全是长白山的各种保护动物。 并且画得栩栩如生,就算他没去过长白山。 但有这幅画将长白山的美景尽数展现在眼前,仿若身临其境般。 程砚南弯了弯唇,垂眸遮住眼底的惊艳。 其实从很早开始,他就知道盛枳在画画上很有天赋。 甚至可以说是个天才。 她很有灵气,敢想象也敢创造。 更不吝啬于把自己肚子的技巧教给别人。 从艺考专业第一考进蓟城美院,再到毕业时那副《穷与病》以及现在的《有神》。 她的画风一直在变化,却丝毫没退步。 或许所有的艺术灵感都来源于她的性格。 她从不局限于眼前自己所看到的世界,善于越过事情的表面去探究本质。 其实程砚南一直都挺好奇。 盛枳毕业时那副《穷与病》是怎么画出来的。 她是怎么走出身边的环境,看到那些贫穷生病的人,用温馨的画风画出这些。 明明她从小家境优渥,什么都不缺,要什么有什么。 仔细想来,吱吱的外婆爷爷奶奶也很宠着她。 要不然她也不会成为生活白痴,连基本的吃饭都不能自己动手解决。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程砚南突然笑了一下。 他垂眼,看着睡颜恬静的盛枳,俯身横抱起她。 谁知刚抱起才站稳,怀里的盛枳便有了要醒的趋势。 程砚南瞬间站在原地,他目光瞥下,不敢再动了。 视线里,盛枳皱起眉头,似乎是有些不舒服。 她半眯起眼睛,看了眼自己,然后伸出手抱住他的脖子,像只树懒一样,挂在了他的身上。 怕盛枳摔下去,程砚南下意识地搂住了她的腰。 脖间传来的炽热呼吸,他呼吸一顿,紧张地抿了抿唇。 鼻间全是盛枳身上好闻的沐浴露香味。 程砚南在原地站了几秒,紧接着,房间内响起盛枳软软糯糯的嗓音,带着刚通宵完的沙哑。 “你好香哦。” 说着,盛枳还撇过头,凑在他的脖间闻了闻。 程砚南神经紧绷,随之,便有温热的触感擦过皮肤。 刚想侧目看向盛枳,吧唧一声响,盛枳亲了亲他的脖子。 程砚南身子一僵,喉结滚了滚,胸腔内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他侧目,看着再次睡熟了的盛枳,无奈地扯了扯唇。 吱吱哪里都好,要是能喜欢他就更好了…… -完- 第26章 暗恋我 ◎跟你一起就好◎ 这一觉睡得很沉, 等盛枳醒来时,已经下午六点了。 她思绪混沌,眼睛还酸得很。 坐在床上缓过神, 这才十分没精神地打开了房门。 客厅宽敞明亮, 灯亮着。 餐桌上放着一大碗鱼汤, 香味浓郁,很新鲜。 闻着也没有半点鱼腥味。 盛枳看着在厨房忙碌,背对着自己的程砚南,抿了抿唇。 她跟程砚南明明从小一块长大, 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他一天是有四十八个小时嘛, 怎么什么都会…… 没等盛枳想更多,程砚南转过身了。 看见她, 他眼神一顿,然后淡淡地问:“醒了?” 盛枳点头应道:“嗯。” “你昨天晚上通宵了。”程砚南语气肯定。 盛枳表情一愣,下意识地说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的。” 说完这句话, 昨晚的回忆便慢慢涌上了脑海。 早上累得眼皮都睁不开时, 她好像看见了程砚南。 但具体发生了什么……有点记不太清了。 “你抱我回房间的?” 话音刚落,盛枳看见程砚南表情不自然地点头嗯了一声。 她眼底有些不解,程砚南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表情? 这么想着,盛枳低头捏了捏肚子上的肉。 不会吧,难道自己在长白山吃得太多长胖了,然后程砚南抱不动她? 完了完了完了,这脸算是彻底丢光了…… “先去喝一碗鱼汤。” 程砚南出声打断了盛枳的胡思乱想,他掀起眼看向她。 “垫垫肚子。” “哦,好。” 盛枳抿了抿唇, 乖乖走出了厨房。 她搬开餐厅的椅子, 坐了下来, 给自己盛了碗汤,然后开始边吃边玩手机。 看见微信又有那么多条消息,盛枳叹了口气,只得带着不情愿点进去看。 群消息她基本没回,看见舅舅家里人他们发的消息,她敷衍地回了几句。 接着便看到了单疏岚的: 【你一回来就搞失联?】 盛枳扯了扯唇,打字回道:【才醒。】 山风哥:【?不会吧,你昨晚回家倒头睡到现在?睡一天的啊?】 【怎么可能。】盛枳有些无奈,【通宵画画去了。】 【我就说。不过你这作息时间不会打扰到程砚南吗?他不是还要上班嘛。】 看到单疏岚的这句话,盛枳眼神微怔,她抬头看向还在厨房里的程砚南。 然后老实回了一句:【不知道,他目前还没跟我提过。】 【其实就算你真的打扰到程砚南,他也不会说什么。】 【?我没那么胡搅蛮缠,很讲道理的好吧。】 【得了吧,大学放寒暑假我跟你混的那段日子,每天晚上熬到两三点,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了。每次都要用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才能把作息调回来,你就是个熬夜小达人,谁跟你住一起谁作息就乱。】 盛枳啧了一声,随手扔了个“你他妈少在这里妖言惑众”的表情包过去。 【少冤枉人了,程砚南现在跟我住一起他作息好着呢。】 每天/朝八晚五准时上班,晚上吃完饭除了健身就是看书。 多健康啊。 【那是你自制力不行,不够自律。】 山风哥:【?】 山风哥:【直接起了杀心.jpg】 隔着屏幕,盛枳都能感受到单疏岚的无语。 她弯唇笑了起来,刚想再说些什么,对方的消息先过来了。 【有时间再聊,我现在要去买个东西。】 盛枳垂睫,看了一眼,顺口问道: 【什么东西?】 单疏岚回:【给同事的生日礼物。】 看到这句话,盛枳神情一愣。 她下意识地滑下屏幕,看了日期,发现今天已经是四月三号了。 那九天后岂不是……程砚南的生日啊。 盛枳抿了下唇,突然想起自己全身上下加起来都只有九块钱。 于是她又回到跟单疏岚的聊天界面,说了一句: 【你借我点钱呗。】 【干啥?】 【我买个生日礼物。】 【你也有朋友要生日?】 盛枳还没来得及回复,单疏岚率先发消息了。 【等会。】 【你已经穷到连生日礼物都买不起的程度了?】 【是啊。】 盛枳撇了撇唇,难以启齿道: 【从长白山回来后,我只剩下九块钱了。】 山风哥:【??????】 山风哥:【长白山有土匪抢你钱了?之前不还叫嚣着帮我买单,说你卡里还有很多钱吗?这会只剩九块了?】 【是啊,去长白山吃住、车票加上随便买点东西,就花光了嘛。】 【?你怎么花光的,我不理解。】 盛枳有些心虚,含糊道:【吃得稍微好了点。】 单疏岚打了一串省略号,然后问她: 【我看起来像傻子?】 盛枳撇了下唇,【住得也稍微好了点。】 【你直接说价格。】 【就……】盛枳温温吞吞了好半天,憋了句:【住的大床套房嘛。】 单疏岚:【多少钱?】 盛枳:【三千多吧,不记得了。】 【多少?三千多一晚上?】 【这是你说的《稍微》?】 看见这两句话,盛枳心虚地舔了舔唇,不敢回复了。 山风哥:【盛枳,你是不是有那个败家病?一个人住什么大床套房??还三千多一晚上,一住住了一个月?】 【没有好不好。】盛枳小声反驳,【我只住了十多天,之前在松花湖那边的。】 【……】 【我还得夸你不成?】 盛枳:【不用夸,这是我应该的。】 单疏岚那边没了动静,多半在为她的钱心痛。 担心单疏岚不借钱给自己,盛枳连忙放下喝汤的勺子。 正打了一长串话想说服她,还没发过去,单疏岚发来了红包。 红包上带着五个字—— “穷死你活该。” 盛枳:“……” 算了,吃人手短拿人嘴软。 她暂时不跟单疏岚计较好吧,等有钱了再说。 这么想着,盛枳的手指已经点击打开了红包。 看着红包里的两百块,她正想着能给程砚南买个什么样的便宜礼物。 下一秒却收到一条银行卡的汇款,有零有整,一共一万块。 盛枳愣了一下,马上想到是单疏岚给自己汇的款。 于是乐呵呵地发消息道:【我山风哥真大气。】 【滚吧。】 盛枳挑了挑眉,还想最后扔个表情包过去。 头顶却突然响起程砚南的声音。 “在笑什么?” “没什么。” 盛枳收起手机,抬头望向程砚南,直接问他。 “这个月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吗?” 闻言,程砚南愣了一下。 似乎是没想到盛枳记得自己的生日,他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平静地回答道。 “都行。” 盛枳撇了撇唇,“什么叫都行嘛,万一我买回来你不喜欢呢。” “不会。” 程砚南语气笃定,他盯着盛枳,没有丝毫犹豫道。 “只要是你买的,我都喜欢。” 迎上程砚南认真的眼神,盛枳眨了眨眼,不自在地别开脸。 “这可是你说的啊,要是不喜欢反正我这边是不支持退货的。” “嗯。”程砚南笑了起来,低声应道:“我说的。” 盛枳低下脑袋,不再看他。 程砚南怎么回事,不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话很引人遐想嘛! 能不能注意点…… “别人要送你生日礼物你也这么回吗?” 听到盛枳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程砚南眼神一愣,没反应过来。 盛枳以为他默认了,于是忍不住皱起眉,多看了他两眼。 那眼神略微带着不高兴。 程砚南笑了一下,开口说道:“吱吱,除了你,没有人送我生日礼物。” “啊?” 盛枳愣住了,反应过来后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差点忘了。 程砚南从小到大都不怎么庆祝生日的。 每次都是跟季叔叔他们吃顿饭当过生日…… “那你这次生日也是回去跟季叔叔还有君蔓阿姨他们一起过吗?” “不是。”程砚南摇了摇头。 闻言,盛枳抬头好奇地看向他。 她看见程砚南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回复道: “要上班,跟你一起就好。” - 通宵熬了一晚上夜后,接下来的几天,盛枳都把自己关在家里画画。 终于赶在程砚南生日的前几天,把《有神》画好了。 到了十二号当天下午,盛枳趁着程砚南上班,开车跑去商场专柜给他买了礼物。 当然。 礼物肯定是一万零两百九块以内的。 再多她也没钱了。 但万万没想到,买完礼物出来后碰上了下班高峰期。 等她按照程砚南发过来的定位,来到吃饭的地方时。 已经距离约定的时间,晚了差不多十分钟。 盛枳叹了口气,默默在心里准备好道歉的说词,这才推门而入。 “对不……” 目光触及到包厢内的一圈人,她话语声顿时一止。 男男女女,全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就在盛枳怀疑自己走错包厢,打算退出去时。 旁边有人开口说了一句—— “咦,砚哥不是下去接你了吗?” 循声望去,盛枳看见了贺易周。 她眨了眨眼,有点懵了,不知道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程砚南不是说生日跟她一起吃饭么,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完- 第27章 你怎么能 ◎找茬呢◎ “我上来的时候没看见程砚南。” 回答完贺易周的问题, 盛枳站在包厢门口,看着这群面生的人。 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接受着众人的打量, 盛枳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然后扬起一个礼貌的笑容, 说道:“我去找他, 你们先聊。” 等到贺易周的那句“好”,她便关上了包厢的门。 盛枳掏出已经关机的手机,微叹了口气。 找个屁,鬼知道程砚南跑哪去了。 也不早说晚上还有别人一起吃饭, 搞得她没化妆随便穿了套衣服就出门了…… 盛枳抿了下唇, 刚站直身子打算下楼去找找,一片阴影便投了下来。 “吱吱。” 程砚南的声音里夹杂着喘息, 似乎是很着急赶过来的。 两人对立站着,谁也没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程砚南打破了沉默,主动问她: “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 盛枳抿了下唇, 想起包厢里的事情, 又补充了一句。 “没几分钟。” 程砚南垂眼看她,开口解释道: “我想提前告诉你的,但给你发消息打电话,你没接。” 下午出发来饭店前,科室的同事从贺易周那得知了他过生日的消息。 其实程砚南平时跟他们关系也没多好,但到了这种日子便会起哄着要请客吃饭。 他原本说的是今天有约,改天请。 有个同事以为程砚南在推脱,好几人便开始起哄和逼问。 最后是贺易周替他说出了实情,同事们才妥协。 然而就程砚南以为自己能顺利走掉时, 结果没想到危书婉当时在旁边提了一嘴。 “没关系啊, 可以一起吃嘛, 正好我们对程医生的小娇妻也很感兴趣。” 这下,直接把他们一群人的八卦之心点燃了。 纷纷嚷嚷着要一起吃个饭,程砚南拒绝两三次依旧无效后。 只能迫于无奈答应下来。 开车去饭店前,程砚南还特意给盛枳打了电话。 想跟她提前商量,如果实在不喜欢这种场合也可以不来,尊重她的想法。 但拨过去两次都是无人接听。 程砚南便换成手机电话再拨打了一次。 结果提示音告诉他,吱吱的手机已经关机了。 到达饭店跟同事们聊了没几句,眼看着约定的时间越来越接近。 程砚南不想等吱吱来了一看这群人会尴尬窘迫,于是跟他们说了一嘴下去接她,便离开包厢,坐电梯下了楼。 也许正好是那会,盛枳坐了另外一部电梯上楼,两人就因此错过了。 对于程砚南的解释,盛枳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刚推开门看见那一群人时,她确实有些尴尬还有点窘迫。 毕竟她一个都不认识,以为自己走错了包厢。 但她没觉得怎么样,也没生气呀。 反正是程砚南的生日,当然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呗。 平白无故的,跟她解释干什么…… “我下午出来时手机忘记充电了,关机了,你打的电话我才没接到。” 程砚南嗯了一声,“我知道。” “好吧。” 盛枳没放心上,她把手上的礼物递给程砚南,笑着说道。 “给你买的生日礼物,生日快乐啦。” 程砚南瞥了一眼包装精美的礼物,伸手接过道了句谢。 然后便牵过盛枳的手,开口说道:“先进去。” 盛枳看着程砚南推开包厢门,再看了看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抿了抿唇。 包厢里的人看见他们牵着手回来,顿时安静下来,然后调侃着“哦~”了一声。 感受到牵住自己的手紧了紧,盛枳下意识地看向程砚南。 发现他唇角绷直,表情有些许不自然。 用脚想想,都知道跟同事们吃饭并非程砚南所愿。 他这种不会主动跟人来往交际的性格,想来跟他们也没多熟。 于是盛枳扬起一个笑脸,打招呼顺带介绍自己。 “你们好,我是程砚南的女朋友盛枳,木只枳。” 听到盛枳的自我介绍,程砚南下意识地看向她。 他抿起唇,脸上没什么表情。 心里却在琢磨着“女朋友”这个称呼。 包厢内安静了几秒,坐在右手边的一个女医生率先揶揄了一句。 “难怪程医生不让我们跟你女朋友一起吃饭,原来是女朋友长太漂亮的原因啊。” 紧跟着,其余人也开始调侃起来。 “肯定是这样啦,要我女朋友长这么漂亮,肯定也不愿意带出来给你们看好吧。” “可拉倒吧,就你秀恩爱狂魔,一天在朋友圈秀个七八十遍你心里都不舒服,还能金屋藏娇不带出看?” “羡慕了羡慕了,程医生你们要九九啊。” “……” 听到这些漂亮话,盛枳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 她拉着程砚南,走向空出来的两个位置。 但刚想坐下,身旁的程砚南便拉着她换了个位置。 盛枳的视线都集中在程砚南身上,丝毫没注意到其他人微妙的表情。 换完位置后她旁边就从贺易周变成一个女生了,于是好奇地低声问他: “干嘛要换位置。” 程砚南看着她,答:“这个位置是上菜位。” 盛枳哦了一声,然后顺势坐了下来。 然而屁股还没坐热,程砚南的那群同事们便开始八卦起来了。 “程医生,你跟你女朋友是怎么认识的啊?” 闻言,盛枳立马偏头望向程砚南。 按照程砚南的性格,答案估计只有四个字。 “青梅竹马。”程砚南思考几秒后,这样回答道。 盛枳挑了挑眉,丝毫不感到意外。 毕竟以前上学时,班上有同学问程砚南跟她是什么关系。 他也是这样回答的。 “我靠,这太美好了吧,我怎么没有这样的小青梅啊。” “酸辽酸辽,要酸成柠檬精了。” “……” 气氛高涨,众人聊得其乐融融。 盛枳端起桌上的果汁,抿了一口,对这些八卦的话题完全不感兴趣。 她太饿了,只想吃饭。 “那我想知道,你们从小就是一起上学同班同学吗?” “对对对,我也很感兴趣。还有你们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对方的呀?” 听到这个问题,盛枳也抬头看向了程砚南。 好奇他会怎么回答。 撒谎还是照实说,她很好奇。 毕竟像程砚南这种十好青年,这辈子撒过的谎,估计一只手就能数清楚吧。 小时候自己叫他在爷爷面前帮忙掩护逃课的罪行,程砚南结结巴巴的,害臊得耳根都红了。 脸上就差写着“我在帮盛枳打掩护”这几个大字了。 俨然就是一个根正苗红的好青年。 想到这,盛枳突然觉得有些神奇。 程砚南居然能为了逃避催婚,跟君蔓阿姨还有季叔叔撒谎暗恋她。 不得了。 眼前的程砚南沉默下来,似乎在认真回想,好半天都没回话。 盛枳的视线移到他垂下的眼睫上,等了几秒,程砚南有礼貌地笑着回了句:“记不清了,太久了。” 盛枳眼神一愣,她撇了撇唇,腹诽道: 几年不见,程砚南这撒谎技术渐长嘛。 怪不得能瞒过季叔叔他们…… “哇~原来我们沉默寡言的程医生居然这么深情啊,这反差,是我万万没想到的啊。” “活久见系列呀属于是。” “你们别说,我之前还以为程医生会单身到三十岁之后呢。” “……” 盛枳笑了笑,很难不支持。 确实没有他两这一出,程砚南估计会不负众望地单身到三十岁。 这不,已经二十七了。 包厢内的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显然程砚南有女朋友并且要结婚这件事,点燃了他们的八卦之心。 对于他们的问题,盛枳只是选择性地回应了几个。 主要大部分她也回答不了。 都没跟程砚南谈过,怎么回答呀。 她也不是写小说那块料,没那么强大的想象力啊。 “那你们第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初中还是高中啊,在哪啊?” “卧槽你们这群lsp,开始搞颜色了是吧?” “哈哈哈哈哈哈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放我下去!” 众人调笑着,话题逐渐开始走偏。 加上程砚南前面的那个回答,他们便默认两人已经在一起很久了。 于是开始大胆开麦发问了。 盛枳看着蹙起眉的程砚南,莫名觉得有些想笑。 其实她是一个很开放的人,对于这种问题没什么感觉。 至于程砚南嘛…… 就未必了。 “程医生要打死你们的心都有了。” 旁边的贺易周知道实情,看热闹不嫌事大。 他朝程砚南挑了挑眉,跟着调侃道:“说吧砚哥,我也感兴趣。” “哈哈哈哈哈哈贺易周,干得漂亮。” “……” 有贺易周这添油加醋,同事们越发猖狂。 盛枳看着有些头疼的程砚南,刚想开口帮他解围。 旁边却传来一道轻柔的女声—— “你们差不多得了,干嘛老追着这个话题不放啊,人家小情侣的隐私问题你们没必要这么感兴趣吧?” 盛枳侧目望去,这才注意到坐在自己身侧的女生。 她五官精致,穿着粉色的毛衣,下半身是同色系的格子半裙,黑色直发及肩。 看起来知性又温柔。 其实这个女生替程砚南解围是没怎么样的,只是她脸上带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看起来假惺惺的。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盛枳从这个女生眼里看到了…… 敌意? 可是为什么。 盛枳眨了眨眼,不会她喜欢程砚南吧? 这个荒谬的想法刚出来,身侧的女生也看向了自己。 危书婉上下打量起盛枳,她看向穿着黑色卫衣,底下配了条灰色运动裤,并且素着一张脸的盛枳,开口说道。 “不过只有我一个人好奇,程医生的小女朋友是做什么工作的吗?咱们程医生这么优秀,想必女朋友肯定也不差吧。” 盛枳蹙起眉,迎上女生不怀好意的眼神,有些不高兴了。 这人说话怎么回事,什么小女朋友? 找茬呢。 -完- 第28章 暗恋我 ◎是这样吗?◎ 包厢内嘈杂的声音瞬间小了,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盛枳。 都在期待着她回答。 一旁的贺易周看见这幅场景,再看了看眼神冷冷的程砚南,眉梢微挑。 得, 这危书婉还真能作妖。 先是来饭店的路上想坐副驾驶, 被砚哥以“吱吱不喜欢别人坐她的位置”拒绝后, 现在说话又这么阴阳怪气。 她还真是……没有半点自知之明。 贺易周身子往后一瘫,他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懒洋洋地看向危书婉。 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 但明知道对方有女朋友甚至即将要结婚的情况下, 还三番五次出来搞事情, 就是危书婉的不对了吧。 他就算换女朋友稍微勤快了点,可从来没有脚踏两只船, 或是当三过呀。 而且他交的每任女朋友也不是什么善茬。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贺易周眼神一凛。 好吧,除了单疏岚。 没上床, 就牵牵手接个吻, 至少比危书婉要好吧? 没等贺易周多想,耳畔突然响起盛枳的声音。 她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嗓音淡淡:“目前没工作。” “没工作?” 危书婉略带轻蔑地看了盛枳一眼,扬着唇问道: “家庭主妇吗?看来程医生真的很宝贝自己的女朋友,连让她出去工作都舍不得呢。” 这话一出,包厢内的人神色各异。 他们都知道危书婉喜欢程砚南,但人正牌女友还坐这。 用这种语气说话多少有点讽刺人了…… “危医生这话我就不赞同了啊,家庭也很重要,不挺好的嘛。” 有人出来缓和气氛, 坐在危书婉身旁的男同事甚至动手拉了拉她, 想制止她这么阴阳怪气下去。 但当事人危书婉丝毫没收敛, 反而继续说着。 “挺好的啊,我可没有瞧不起家庭主妇的意思啊,这个锅我不背。只是我原本以为咱们医院最优秀的颌面外科程医生,也会找个旗鼓相当的女朋友。” 危书婉顿了顿,她的视线落在盛枳的脸上,笑着补充: “有些意外而已。” “哈哈哈……” 空气有些凝固,有人干笑了几声,但谁也没接话。 要么默默喝果汁,要么默默低头玩手机。 谁接话谁傻逼啊。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程砚南的脸色有些不好。 明显因为这话不高兴了嘛,谁还跟着危书婉一起撞上去,惹这位寿星生气啊? 脑子有病么…… 接收到危书婉轻蔑的眼神,盛枳挑了挑眉。 乍一听的时候,她确实挺火大的。 毕竟眼前这位不知道什么来头的陌生女人,时不时摆出一副“你配不上程砚南,识趣的话赶紧跟他分手”的表情。 盛枳只觉得荒唐,都要被气笑了。 原本积攒了一肚子的脏话,都到嗓子眼,马上要怼回去了。 但转念一想,考虑到今天是程砚南的生日,现在是他的生日宴。 她又怕骂出去之后,程砚南上班会被同事们讨论又或者令他尴尬。 于是只能全部收了回来。 这要换成她的生日宴,早掀桌子走人了。 可惜不是,所以不能依着自己的脾气来,只能有技术的怼回去。 盛枳啧了一声,她偏头嬉皮笑脸地看向危书婉。 “是啊,程砚南确实有点过分宝贝我了,这令我也感到很困扰。你说我在家,拖地洗碗做饭,真是一样都不会。一开始我也觉得很难过,帮不到程砚南什么忙,只会吃,我这个人确实全身上下没几个优点,不过呢。” 盛枳顿了顿,她挽上程砚南的手臂,脸上的笑容更明媚了。 “好在不管我什么样,程砚南都喜欢我,不嫌弃我,而且每当我画一幅画只能几万块卖出去的时候,他也会安慰鼓励我。我有时候真的觉得是走了狗屎运呢。” 这番话落到众人的耳朵里,自动提取完重要信息点,就变成了—— 我随便画一幅画都能卖出去几万块,谁告诉你我是家庭主妇了? 程砚南垂眼,看着表情有些小傲娇的盛枳,眼底不由得带上了笑。 吱吱这张嘴……完全不给他维护的机会。 “自由插画师吗?” 隔着一个座位的贺易周坐直了身子,他笑容懒散。 “还是原画师?我外行人,不太懂这两个职业有什么区别。” 盛枳看向贺易周,淡淡地答道:“插画师。” 贺易周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他尾音拖长,语气随意道: “那肯定是从很优秀的院校毕业的吧。” 闻言,盛枳不由得多看了贺易周两眼。 他这是在帮着她反击危书婉。 毕竟要是她沾沾自喜地炫耀自己有多厉害,难免落在别人眼里会觉得她有些自负。 可要是别人问的,她只负责回答。 就完全不一样了。 更何况贺易周的这个肯定句,她可进可退。 要是真的从优秀的院校毕业,便顺其自然地说出来就是。 不是的话,敷衍两句带过去也行。 反正又不是她主动吹嘘自己。 可不是能进能退。 这么一看,贺易周人也没那么不行嘛。 “不才。” 盛枳眉梢微抬,顺着贺易周的问题,故作谦虚地回答道: “母校是蓟城美院。” 话音刚落,同事们都忍不住看向盛枳。 众所周知,双一流的蓟城美院是国内美术高校中最好的大学。 每年考生高达两万多,但录取的人只有一千左右。 录取率低,基本上可以说,学美术的里十个有八个想考蓟城美院。 说是莘莘学子心目中的顶级艺术殿堂,终极追求也不为过。 “别谦虚。” 旁边传来程砚南带着笑意的嗓音,他侧目盯着盛枳,笑她。 “不是专业第一考上的么?” 没等程砚南说完这话,包厢内的人看她的眼神直接变了。 有几个大声夸赞他们两郎才女貌,般配得很。 坐在旁边的危书婉一直死死地盯着盛枳,脸上满是不服气。 盛枳耳根一红,她凑近程砚南,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说道。 “那都是几百年前的陈年旧事了,你怎么还拿出来说呀,再夸我就该飘上天啦。” 程砚南笑了笑,也俯下身,低声回了句。 “该是什么就是什么。” 盛枳撇了撇唇,不说话了。 就在众人感慨两人优秀的履历时,菜终于上来了。 大家都饿了,忙着吃饭,这个话题也算是告一段落。 这其中属盛枳干饭最积极了。 她嘴巴就没停下来过,眼看着自己最喜欢的那道焖大虾要被吃光了。 盛枳有些急了,连忙坐直身子,眼巴巴地望向盘里剩下的最后几只。 但等轮到她这儿时,剩的那几只虾已经没了。 盛枳瘪了瘪嘴,刚想着下次要程砚南补偿她一顿。 碗里却凭空掉落下来好几只剥好了的虾。 她抬头望去,迎上程砚南平静的眼神,顿时一喜,问道。 “给我的么?” 程砚南点头:“嗯。” 盛枳笑了起来,“那我就不客气啦。” 说着,便夹起一只虾放进了嘴里。 鲜嫩多汁的虾肉在嘴里爆开的那一瞬间,她满意地眯起了眼。 真好吃。 不过已经剥完壳的虾更好吃。 转念想到程砚南帮自己剥虾剥得满手油的事情,盛枳咀嚼的动作一顿。 随即夹起自己碗中已经“绝版”的糖醋猪蹄,递给了他。 然后笑嘻嘻地说道:“回礼。” 程砚南拿筷子的手一顿,他视线落在碗中的糖醋猪蹄上,抿唇笑了笑: “嗯,接受回礼。” 盛枳心情大好,她的目光越过程砚南,被表情一言难尽的贺易周给吸引。 觉得有些奇怪,但没多想,很快又专心干饭了。 差不多半个小时左右,这顿跌宕起伏的生日饭总算吃完了。 程砚南的同事们坐在原地,一时半会都还没离去。 有人建议晚上去唱K,而有人表示已经累了玩不动了。 众人热热闹闹的争论着,谁也不让谁。 盛枳看着一直安静没有发表意见的程砚南,抿了下唇。 程砚南这辈子可能是个热闹绝缘体吧。 或许,他那边热闹犯法? 盛枳低头笑了笑,有些无奈。 这辈子她要是能看见程砚南对一个人掏心掏肺、死心塌地。 那真是母猪会上树,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了。 “唱k吧唱k吧,都别挣扎了,走走走!” “就是啊昊哥,男人不能说不行。” “……” 争论完后,一行人最终还是决定去唱k。 程砚南站了起来,他拾起搭在背椅上的外套,淡笑道。 “你们先去,我买完单就来。” “行行行,等你啊程医生。” 丢下这句话,几人便有秩序地走出了包厢。 倒是贺易周拍了拍程砚南的肩,冲他说道:“我先走了啊。” 程砚南没看他,只是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贺易周不乐意了,一手插着裤兜,皱眉问他。 “你怎么不问我干嘛去。” 程砚南依旧没抬头,敷衍道:“干嘛去。” 贺易周:“……”突然就不是很想回答了呢。 瞧瞧砚哥这敷衍的嘴脸,有本事敷衍他,有本事也敷衍敷衍自己的小心肝吱吱啊! 切,这算什么男人。 贺易周啧了一声,扔下“没劲”这两个字便也跟着离开了。 包厢内空了下来,程砚南这才低眼看向坐着的盛枳,问她。 “想回家还是去唱k?” “嗯……” 盛枳认真地想了想,纠结片刻后答道: “你去哪我去哪。” 程砚南表情一愣,随即眼底染上笑意。 “好,我先去买单,你再休息会。” 盛枳点了点头,“去吧。” 等程砚南的背影消失在包厢门口,盛枳这才收回目光,转正身子。 她手机没电了,不能玩,只好无聊地盯着窗外发呆。 不到半分钟左右,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盛枳刚想着程砚南买单这么快,回过头却看到了一个女生。 那人穿着熟悉的粉色毛衣,是同事们口中的危医生无疑了。 她笑容淡了下来,撇了撇唇,自顾自地转过了身。 门口的危医生走了进来,她径直走到盛枳旁边,拿起了落下的包。 盛枳没看她,也懒得理这个危医生。 可余光中这人却一直站在原地,一副不打算走了的样子。 盛枳皱起眉,不想跟她多费口舌。 正拿起自己包打算出去找程砚南,谁知刚起身,危书婉却开口说道。 “看来你不是很了解程砚南,他不喜欢吃猪蹄。” 闻言,盛枳脚步一顿。 她表情淡淡,没理会危书婉,抬起脚就打算走。 “你们两工作差得挺大的,想来你跟他聊专业上的事情他也不懂,而他书房里的那些书籍资料,对于你来说可能也是看天书吧。” 危书婉冷笑一声,语气嘲弄。 “所以你不了解程砚南也不喜欢他,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明明你们俩无论从哪看都不合适,站在他身边的怎么会是你这种人。” 盛枳蹙起眉,她转过身看向抱着臂,满脸骄傲的危书婉。 莫名火大。 她也不知道这番话哪句惹到了自己,或许是“你这种人”,又或许是知道危书婉去过程砚南家后,感到荒唐。 总之,她就是很不高兴,并且不爽到了极点。 “合不合适关你屁事?你是吃太饱了给你闲出病来了是吧?我跟程砚南不合适,你就合适?” 盛枳也学着危书婉冷笑一声,回怼道: “你家是没有镜子给你照,才让你这么普通且自信吗?我长得比你漂亮,身材比你好,还比你会尊重人,程砚南凭什么喜欢你不喜欢我啊?你以为你是人民币,大家都喜欢你啊?少给脸不要脸了,要是实在想不明白程砚南为什么喜欢我,你就多去看看《人性的弱点》这本书,说不定你就会想明白了呢。” “你!” 危书婉气得脸色都不好了,她伸出手指着盛枳,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盛枳冷嗤了一声,还想要继续怼。 门口却传来程砚南叫她的声音,她回过头,看着身形挺括的程砚南。 一下懒得跟这个没礼貌的人交流下去了。 于是背上自己的黑色小包,跑向程砚南。 临走前,还挽上程砚南的手臂,得意地看了眼危书婉。 不合适?她跟程砚南绝配好不好。 程砚南察觉到了异常,他的视线掠过盛枳挽住自己的手,抿了抿唇。 “跟危书婉在吵架?” “没有。”盛枳矢口否认道,“像我这种小仙女,才不会跟人吵架。” 程砚南笑着嗯了一声。 盛枳以为他在嘲笑自己,瞬间恼了,恶狠狠地瞪着他。 “还不是你惹出来的!” “嗯。”程砚南没否认,只是笑着承认道:“确实是我。” 一拳打在棉花上,盛枳更气了。 想到危书婉可能去过程砚南家里,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的事情。 她咬牙切齿地扔下一句“渣男”,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莫名其妙被冠上渣男称号的程砚南站在原地,眼底有些茫然。 渣男? 谁啊,他么? - 晚上几个小时的唱k时间里,盛枳坐在程砚南身边却一直板着一张小脸。 她既没有唱歌,也没有跟程砚南说话。 而是满脑子想着晚上发生的事情。 越想,盛枳就越觉得今天晚上的事情很憋屈。 特别憋屈。 先是进包厢发现有一大堆人,然后莫名其妙被人阴阳怪气了一晚上,最后跟程砚南抱怨,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哇,凭什么她受了这么多委屈。 他还能这么高兴啊? 关键这些委屈也不是她自找的吧? 程砚南就是条狗。 再理他,她也是条狗! 抱着这种憋屈的心情,盛枳在晚上十点多回到了家。 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冲进卧室关上门,跟单疏岚打电话吐槽。 噼里啪啦简单地说完今晚的事情后,她口渴地喝了一大杯水,最后总结道。 “我这辈子就没一次性受过这么多委屈!程砚南以后要是还有这种追求者,跪下来求我帮忙我也不会理他!” 电话那头的单疏岚无情地嘲笑着她,“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不是。”盛枳舔了舔干燥的唇,问道,“你不觉得很过分吗?” 单疏岚:“确实挺过分。” 听到这句话,盛枳的心情稍微好受了些。 谁知没过两秒,那头的单疏岚开口说道: “不过这些是要基于你跟程砚南有感情啊,要不然那什么危医生说的确实没错啊,你的确不了解程砚南也不喜欢他。既然你不喜欢程砚南,那些挑衅你、说你们不合适的话至于让你这么生气么?” 这句话,成功把盛枳问到了。 她磕磕巴巴了半天,最后嘴硬道: “谁说我是因为这个生气的,是她瞧不起人我才生气的好不好。” 电话那头的单疏岚安静了几秒,然后慢吞吞地回了句。 “哦,是这样吗?” 盛枳:“……” 爱!信!不!信! -完- 第29章 你怎么能 ◎补偿◎ “要不然呢?”盛枳扯了扯唇, “难不成我喜欢程砚南,在吃醋啊?” 单疏岚秒回,“我什么都没说呢, 你急什么?” “谁急了?” “你啊。”单疏岚笑了起来, “你跟我气愤地诉说了快一个小时, 就因为那危医生瞧不起你?你自己觉得有说服力么?” “……” “其实吧,程砚南那么优秀,你喜欢上他不丢人。另外还有啊……” 眼看着单疏岚越说越离谱,盛枳连忙打断了她。 “等会等会, 我信号不好, 听不清你说什么。” 这么说着,盛枳便按下挂断键, 把电话直接挂了。 她看着两人的聊天界面,等了几秒。 果然不出所料,单疏岚发了个问号过来, 后面紧跟着一个字—— 【狗。】 盛枳得意地笑了一下, 这才慢悠悠打字回复: 【这不怪我,信号不好,自己挂断的。】 【无辜.jpg】 见到单疏岚发了个竖中指的表情过来,盛枳笑得更开心了。 正想发一串哈哈哈哈哈哈过去,挑衅一下单疏岚。 手机屏幕一变,有人打电话过来了。 盛枳淡淡抬眼,看着来电显示上“爸”这个大字。 她皱起眉,不情愿地接了起来。 “喂?” “枳枳?” 浑厚的男声透过手机传来,但不是盛滕的而是爷爷盛国毅的。 盛枳表情微滞, 嚣张的气焰顿时收敛了不少, 低头回道:“爷爷。” 电话那头的盛国毅嗯了一声, 短暂的沉默后,直入主题道: “这一个多月过去了,你跟程砚南的事情一直没有进展。我听那小子说是他最近这段时间工作忙,害怕你们结婚的事情都交给你,你太过操劳,所以共同商量后决定缓一个月,这件事是真的吗?” 没想到程砚南找的是这个理由,盛枳眼神不由得一愣,反应过来后,忙不迭点头。 “是的爷爷,其实主要是我工作忙,最近在画画想参加比赛,不想分心所以才……” 话到这里结束,意思却很明白了。 “是吗?”盛国毅的声音有些严肃,“你确定不是他不想跟你结婚?” 闻言,盛枳立马反驳道:“怎么可能。” 盛国毅:“你不想跟程砚南结婚?” 盛枳张嘴,还想继续反驳,却被爷爷却抢先了。 “我觉得后者几率比较大,毕竟从小到大你就这臭脾气,从没收敛过。只要你不想,没人可以强迫你,除了这个原因别的都不可能。” “……”倒也不必总结得这么精确。 “爷爷,您这话我听着就不乐意了。”盛枳撇了撇唇,“我也没有那么不讲道理吧?” 盛国毅哼了一声,没说话。 但这声哼里好像又包括了许多意思,比如: “你什么样自己心里没点逼数,还要问我?” 行吧。 盛枳认命了。 带有色眼镜看人最致命。 “盛枳。” 听到爷爷突然叫自己的全名,盛枳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她听到电话那头的盛国毅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 “我今年年底七十八,没几年活头了。” 盛枳皱起眉,下意识不想谈这个话题,于是忍不住喊了一句。 “爷爷。” 然而盛国毅没理会她,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你是我跟你奶奶看着长大的,连你堂哥他们都没跟我这么亲近过。枳枳,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么多年来受了不少委屈。” 闻言,盛枳抿起唇,轻轻垂下眼。 其实算不得什么大委屈。 只是她以前年纪小,眼里的世界也很简单,所以当爸爸妈妈不爱她时,就觉得天都塌了。 后来长大些,认识不同的人,见过了更多的事情。 便越发觉得小时候的那些事情不算什么。 先不说她家境优渥,从小不愁吃穿,在父母那丢缺的那份爱意。 这么多年来,爷爷奶奶、外婆外公都在尽力弥补。 现在想想,她能有这么大的觉悟,还真是多亏了单疏岚。 刚认识单疏岚那会,她家的情况远比现在还要困难几十倍。 一家四口住着几十平米的出租房,拿着一个月几千的工资。 父母同时工作都养不活她们姐弟两。 到了高三下学期,临近高考前的几个月。 单疏岚的外婆去世了,不是死于意外,而是死于穷。 老人家确诊癌症,因为担心给家人造成负担,选择自杀了。 从冬江桥上一跃而下,在冷风刺骨的冬日。 也是在这一年,向来娇生惯养的盛枳头一次知道。 原来穷也是一种病。 盛枳跟单疏岚认识这么多年,那是她唯一一次崩溃。 单疏岚抱着头痛苦,大声控诉着,一字一句都刺在她的心上。 具体的话她现在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句: “盛枳,我有时候挺羡慕你的。你没有那么大压力,想学什么学什么,最重要的是,我外婆,这辈子饱经风霜,没过几天好日子,她穷极一生也达不到你那样的生活,连你人生的起点都碰不到,因为你出生就已经在罗马了。” 盛枳那会青春期,本来放大了自己的悲惨,整天觉得人间不值得。 但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在单疏岚面前提过那些伤心的事。 毕竟跟单疏岚比起来,自己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确实算不上伤心。 想到这,盛枳不由得叹了口气。 其实单疏岚也没比她外婆活得好到哪去。 如果非要盛枳来形容,单疏岚大概是崖边开出来的一朵花。 靠着自己的蛮劲儿和顽强的毅力,野蛮生长。 绝不妥协。 可偏偏这样的单疏岚,表面上大大咧咧,私底下却是一个感性的人。 她见惯了世间的苦难和不公,依旧坚定地选择读新闻学。 以及毕业后当记者。 这也就是为什么,盛枳不希望单疏岚跟贺易周谈恋爱的原因。 她从不隐藏自己的感情,也太容易把自己的心和盘托出了。 但凡贺易周收敛点,是个好男人,她也不至于这么反对…… 电话那边沉默许久,传来盛国毅的叹息声。 盛枳回过神来,听见爷爷说: “枳枳,我没有别的心愿,就希望你能遇见一个真心对你好的人,之后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就行。” 这两年来,盛枳一直都知道爷爷奶奶在她结婚的事情上很担心。 也正是爷爷把这股压力施加在商雅纭和盛滕身上,才会有他们打电话催她回潭州的事情。 包括回潭州威逼利诱自己去相亲。 要是没有爷爷那股压力,估计她单身一辈子,她爸妈也不会管。 毕竟从小到大,他们都没管过什么事…… “我知道了爷爷。” 盛枳垂眸,眉眼都柔和了不少,开口说道: “程砚南对我挺好的,我这几天会跟他去领证的。” 话音未落,那头盛国毅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几个度。 “领证?!”爷爷嗓音带着责备,“你们送聘、定亲都没搞,就打算直接领证?盛枳,你都多大的人了,没结过婚总见过别人结婚的吧?” 眼看着自己精准踩雷,盛枳撇了撇唇,脸上有些不乐意。 什么送聘定亲啊,不能一切从简嘛。 到底是谁规定结婚要有这么多仪式的呀,她还嫌麻烦呢…… “我不管你们两谁提出来的,说没说好,反正这些仪式不能省。婚礼你们要是想搞简单点,我勉强还可以答应你们,前面这些不行。” 盛国毅顿了顿,冷哼一声,又接着说道: “你们要是就领个证这么简单,我看干脆再简单点,别结了,省得你奶奶为你操心。” 盛枳抿了下唇,没说话。 也不敢说话回怼,以前仗着自己年纪小就算了。 现在这么大了,要是说话还跟之前那么没分寸,多少有点大孝女了。 似乎是气不过,盛国毅忍不住问道: “这件事是你们两谁提出来的?程砚南那小子?” “怎么可能。” 怕爷爷怪罪到程砚南身上,盛枳脱口而出反驳了。 “是我提出来的,我这不是嫌麻烦嘛。” “嫌麻烦?”盛国毅嗤一声,“我还没嫌你脑子进水了,养到这么大麻烦呢。” “……”不带这么人身攻击的。 “现在流行闪婚。”盛枳撇了撇唇,“年轻人都这样。” “你再过两个月就二十六了,算哪门子年轻人?少把锅甩给别人。” 行呗。 盛枳扯了扯唇,不回嘴了。 越回嘴,老人家怼得越凶,可能她这张嘴就是遗传爷爷的吧。 “行了,我懒得跟你讲这些。总之你们要是再磨磨蹭蹭,过几天没有定下来,我就要看看你跟程砚南是不是真的两情相悦,爱慕已久。” 没给盛枳开口说话的机会,盛国毅哼了一声,继续说: “你最好不是为了你妈的车和房子才选择结婚的,最好你们是真的两情相悦。” 连着扔下两句最好,盛国毅便不由分说地挂断了电话。 盛枳看着熄灭的手机屏幕,无奈地抿了抿唇。 为了大G和房子结婚的这件事,要是让爷爷知道了。 估计能气得把她赶出盛家。 行吧。 盛枳穿上拖鞋,站了起来。 只能找程砚南说说了。 走出卧室,盛枳看见客厅一片漆黑。 她看了眼时间,这才发现已经很晚了。 于是转身去开程砚南卧室的门。 打开一看,里面也是漆黑。 接着阳台外微弱的光线,盛枳并没有看见床上有一团影子。 程砚南显然没在卧室。Hela 盛枳皱起眉,不会吧。 都这个点了,程砚南是什么自律达人,还在书房学习? 这么想着,她又伸手打开了书房门。 谁知里面还是一片漆黑,没有半点光亮。 盛枳眨了眨眼,正不知道眼前这是什么情况时。 玄关处传来动静,她回头,看见程砚南站在门口,手上提着一个袋子。 里面是两盒小龙虾。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程砚南率先移开目光,他边换着鞋边问: “饿么?我买了虾。” 盛枳眼神一愣,好奇道:“大半夜你跑出去买虾干什么?” “补偿。” 程砚南换上鞋,走了进来。 他眉眼低垂,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打开了包装,语气淡淡的: “晚上那盘虾原本应该是你一个人的,但我带了同事去,没提前告诉你,是我的问题。” 闻言,盛枳表情一怔。 她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没动。 程砚南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解她了。 -完- 第30章 暗恋我 ◎这说得是什么狗屁不通的话◎ 见盛枳盯着自己, 程砚南动作一顿,抬眼问她: “怎么了?不想吃吗?” “没有。” 盛枳摇了摇头,她走到程砚南身边, 抬头看着他。 “只是突然在想, 万一我睡着了怎么办?这些小龙虾你一个人吃么?” 程砚南看着盛枳的笑容, 也跟着弯了弯唇。 “时间还早,你不会睡。” 语气十分笃定。 盛枳撇了撇唇,忍不住反驳道: “谁说的,可能我今天晚上就改性了, 没熬夜呢。” 像盛枳高中作息时间就不规律, 晚上到这个点就饿了必吃夜宵的人。 这种情况一年也碰不到一次。 “你有吃夜宵的习惯,而且, ”程砚南嗓音里带着笑,“晚上吃得少。” 见程砚南提起高中自己一天吃四顿的事情,盛枳声音弱了下来。 “那都是很久之前了, 我长身体嘛, 就吃得多呗。你怎么知道我大学到现在还跟高中一样啊,明明我们也不在一个学校……” 闻言,程砚南抿了下唇。 他其实知道盛枳的习惯,有些是因为她一直没变过。 而有些则是看直播看来的。 盛枳以前直播碰的晚了些,喜欢吃一些速食食品。 她不勤快,动手能力也差,不是点外卖就是直接去外面吃。 最拿手的是泡泡面,最喜欢吃牛肉,最讨厌大蒜的味道。 仔细想来, 程砚南确实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盛枳的。 他只知道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时光里。 记住了盛枳所有的爱好习惯。 大学分别的那几年, 他偶尔也会想, 会思考。 自己对吱吱的这种感情,到底算不算得上喜欢,又或者说爱。 他想不明白,也不清楚。 但却明白一点—— 吱吱对他,从来没有喜欢过。 这是不可磨灭的事实。 毕竟连他讨厌吃什么,喜欢吃什么都没有留意过。 又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哇,这个小龙虾比晚上的好吃诶,你在哪买的呀?” 听见盛枳的说话声,程砚南回过神来,笑着答道: “天盛阁。” 盛枳瞥了眼包装,哦了一声,问: “好像有点印象,是我们高中经常吃的那家吗?” 程砚南:“嗯。” “你家这个地理位置真好。”盛枳笑了起来,“交通便利,附近还有好多好吃的。” 程砚南笑着抿起唇,没说话。 盛枳也没在意,自顾自地说着: “那我们结婚之后搬家岂不是惨了,要不然搬到更繁华的地段去也行。” 听到这句话,程砚南不由得一愣。 他看着盘算起来的盛枳,目光落在她弯起的眉眼上,突然有些恍惚。 好像他们……真的是因为相爱才结婚的。 “程砚南,关于结婚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吗?” 盛枳停下吃龙虾的动作,坐直身子看向他。 “爷爷打电话来催,要我们赶紧订婚,那岂不是中间又要多一个流程,我们两就不能直接领证结婚嘛。” 空气安静下来,程砚南一直没回话。 盛枳看着低头思考的程砚南,没催他,只是在一旁默默剥龙虾吃。 等了几分钟,程砚南有所动作了。 他看向盛枳,开口问:“觉得太麻烦?” “嗯。”盛枳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一想到到时候有那么多事情,头都大了。” “可是吱吱,你有没有想过爷爷他们会觉得你结婚是件大事,所以不希望那么草率。上次我帮你说服婚礼简单些操办,已经费了许多口舌。” 程砚南抿了抿唇,低下眼有些为难道: “如果再省流程,我暗恋你多年的人设就要崩了,到时候爷爷他们只会觉得我是个渣男,得到你之后不珍惜。” 头一次听程砚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盛枳不由得一愣。 反应过来后,那句“得到你之后不珍惜”又让她有些不自在。 就是感觉有些奇怪。 心情很微妙,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看着程砚南皱着眉,有些发愁的表情。 盛枳轻咳两声,别开眼,妥协了。 “好吧,那就听你的呗。”说完,她便埋头剥虾了。 程砚南耷着眼皮,视线落在盛枳脸上。 他努力压住唇角的得逞,顺手拿过旁边的手套,故作淡然道: “我帮你剥。” - 跟程砚南说好后,没两天双方家人便一起吃饭商量他们订婚的事情。 因为季闻延和盛滕彼此很熟悉的缘故,聘礼方面便交流得很顺畅。 到四月底时,盛枳原本看程砚南忙,想一个人去把五金买回来。 但程砚南不同意,最后只能等到他轮休,两人一起买。 买好五金以及做好其他准备后,他们根据家中长辈的指导,定下送聘的日子,便发送了请柬函。 五月初送聘当天,盛枳根本起不来床。 她昨天晚上因为跟程砚南对接喜糖红包还有人员等一系列事情,忙到一点才睡觉。 所以早上程砚叫她时,盛枳眼睛都睁不开,只是迷迷糊糊地问着。 “几点了?” 闻言,程砚南抬起手上的手表看了一眼。 “五点五十九。” “让我再睡一分钟嘛。”盛枳没睡醒,语气隐约带着撒娇的意味。 程砚南看着把脸埋进被窝里的盛枳,无奈地笑了笑。 “好,你睡到一分钟记得起来。” 盛枳敷衍地嗯了一声,“好。” 见盛枳实在困,程砚南便依着她,转身出了卧室。 他站在门口想了想,最后还是进厨房做了两份早餐。 这会时间接近六点二十,程砚南看着紧闭的卧室房门。 刚想抬脚再次叫下盛枳,门却突然开了。 盛枳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穿着睡裙,出现在程砚南的视线里。 她傻愣愣地眨了下眼,默了两秒,冒出一句: “完了程砚南,八点二十了,你怎么没叫我。” 程砚南表情一怔,他下意识地看了眼时间。 确认现在是六点二十后,没纠正,只是柔声反问道: “怎么办,我也忘记时间了。” 闻言,盛枳叹了口气,她揉了揉头发,表情有些苦恼。 “算了,我到时候说是我赖床才迟到的,这样咱俩就不会一起挨骂了。” 她性子顽劣,从小挨骂的次数多了,练就了一身左耳进右耳出的神功。 可能这件事会骂得格外惨些,但没关系。 毕竟程砚南这辈子肯定没受过几次批评,不能毁了他的一世英名。 这么盘算完,盛枳也想通了。 她走到程砚南跟前,刚开口想说句“没事,问题不大”,眼前的程砚南却突然笑了一下。 “不会挨骂,还来得及。” 盛枳眨了眨眼,大脑还在重新启动,没反应过来。 于是程砚南只好把手腕抬起来,笑着问她: “吱吱,现在几点?” 看着时针指向六这个数字,盛枳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地拿起自己的手机。 “六点二十二?我看错了?” 程砚南:“嗯。” “吓死我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呀。” 没给程砚南回答的时间,盛枳便自顾自地跑进了卧室。 “还来得及,我先化妆去。” …… 五月的潭州天气还算暖和。 盛枳随手撸了个淡妆,然后把头发盘起,穿着前两天跟程砚南逛街时买的淡粉色旗袍。 走出卧室便看见程砚南穿着黑色西装,站在客厅等自己。 他身材颀长,站姿笔直。 听到动静,程砚南回头看了过来。 他的视线落在盛枳身上,目光瞥到她纤细的腰肢。 程砚南不由得垂眼,遮住眼底的不自在。 盛枳真的很适合穿旗袍。 她身姿曼妙,皮肤很白,配上那张明媚的脸蛋。 很难让人不把注意力移到她身上。 但比起粉色的旗袍,盛枳更适合张扬点的颜色。 只不过化着淡妆穿淡粉的,气质更加收敛温柔了些。 整个人透出一股娇憨的感觉。 见程砚南一直没什么表率,盛枳心里有些忐忑,连忙问道: “怎么了?这套不好看么?那我要不然再去换一套,你等……” “好看。” 程砚南打断了盛枳,他眼底带着笑,又补充。 “很美。” 盛枳耳根一红。 头一次被程砚南这么正经的夸赞,难免有些不适应。 甚至觉得他这是在昧着良心哄她,于是转过身想回房间。 “我还是去换一套吧。” 刚迈出去两步,盛枳便感受到手腕上一热。 “不用,吱吱的话,怎样都漂亮。” 迎上程砚南眼底的炽热,盛枳表情一愣。 察觉到程砚南没有在敷衍自己。 她舔了舔唇,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心里莫名美滋滋的。 程砚南从不骗人的。 他说漂亮肯定就漂亮。 没等盛枳思考更多,程砚南的手顺势往下一滑,牵住了她。 “走吧吱吱,先去接外婆。” - 从商家老宅接到外婆,又去了趟季家。 把重要的事情确认好后,他们在十点多时开车到达了锦祥堂。 双方家长站在大厅聊了会天,盛枳的舅舅和便到了。 大家说了几句客套话,刚想一起去包厢,季闻延的妹妹后脚也到了。 盛枳看了季怡然一眼,颔首笑了笑,偏头跟程砚南咬耳朵。 “她不是在国外,说好不回来的嘛。” 知道盛枳不喜欢他这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姑姑,程砚南抿了抿唇,俯身回道。 “前两天因为工作回了蓟城,顺道便来了潭州。” 顺道? 盛枳撇了撇唇。 屁的顺道,她才不相信季怡然有这种闲心。 毕竟从小到大,无论是自己还是程砚南都不受季怡然待见。 一身公主病的季怡然没少挤兑、阴阳怪气瞧不起他们。 这会主动来参加他们的婚礼?母猪会上树了还差不多。 “真是活久见了啊。” 季怡然意味深长地看了盛枳和程砚南一眼,最后视线定格在程砚南身上,哂笑道: “咱们枳枳居然会跟小砚在一起,不过倒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 “……” 瞧瞧,这说得是什么狗屁不通的话。 盛枳正想跟季怡然呛两句,身边传来一声咳嗽。 她偏头,接受到舅舅商彦鸿制止的眼神,瘪了瘪嘴。 行呗,大喜日子,饶季怡然一条狗命。 强忍着想把季怡然赶出去的情绪,盛枳带着舅舅还有季怡然去了聊天的包厢。 镜月轩迎面对着后山的竹林,环境僻静优美。 看见商雅纭留下来跟他们聊天,盛枳便退出去打算补个妆,然后再去正门。 补完妆从卫生间出来,路过包厢时,她透过玻璃墙看见季叔叔的父母也到了。 盛枳表情一怔,心底有些惊讶。 毕竟程砚南不是季家的小孩,她原本以为两老人家不会来的…… 这么想着,盛枳佯装没看见,淡定地走了过去。 只要她走得够快,就不用被叫进去招呼。 然而还没走过去,一个熟悉的声音隐约飘进了盛枳的耳朵里—— “妈,我听说程砚南跟盛枳结婚彩礼钱有一百万?你们不劝劝哥就这么随他往程砚南身上砸钱?” 闻言,盛枳脚步一顿,贴着墙站在了门口。 里面的季怡然没注意,还在继续说着: “不是,程砚南跟我们季家有半毛钱关系,哥这么多年来,一直养着他上学吃饭还不够吗?现在还要出这么高的彩礼钱?” “就算是我哥提出来的彩礼钱,但娶个盛枳用得着这么多钱吗?我看肯定是那母子两谋划的,他们就是个无底洞,一开始答应跟哥结婚就是图我们家的钱,你们长点心眼吧!” “再说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程君蔓是为什么跟她前夫离婚的。家暴诶!说不定有什么基因劣根性的遗传,遗传到程砚南身上也没准。你们看他平时阴着一张脸就知道了,估计跟他爸一样,不是什么好货色。” 听到这句话,盛枳眯起眼,脸色立马冷了下来。 基因的劣根性?还遗传到程砚南身上? 季怡然有病吧。 -完- 第31章 你怎么能 ◎你骂他就等于骂我◎ “行了行了, 你少说两句,让别人听到了不好。” 包厢里传来老人家劝阻的声音。 但季怡然丝毫没有收敛,依旧是那副盛气凌人的态度。 “凭什么不让我说?事实不就是这样, 而且你们又不知道程君蔓说的话哪几句是真的, 哪几句是假的。说不定她前夫根本没什么问题, 是她在骗人,想博取同情呢。一开始嫁进我们家口口声声说不是因为钱,现在狐狸尾巴还不是露出来了。” “……” 盛枳冷笑了一声,要被气炸了。 真就造谣靠一张嘴呗? 季怡然算是越活越回去了, 连基本的尊重都不会。 这么想着, 盛枳便转过了身。 正想进去怼季怡然几句,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是程砚南。 盛枳皱起眉, 抿着唇犹豫了会。 最后还是朝门口走去,顺带接起了电话。 “吱吱,你在哪?” 听着程砚南刻意压低的声音, 盛枳老实答道。 “刚出镜月轩, 怎么了?” 程砚南:“嗯,你在门口等我。” 盛枳被逗笑了,“站门口等你干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还会走丢不成。我现在过来啦,你在门口么?” 话音刚落,她抬眼便看到了不远处的程砚南。 电话被挂断,盛枳走到程砚南跟前,问他: “是有什么事需要我来吗?” 程砚南看着盛枳,表情明显松了下来, “没事。” “没事?” 盛枳面露疑惑, 随即似乎是反应过来了, 扯唇问: “你怕我跟季怡然吵架?” “没有。” 程砚南没犹豫,答案脱口而出。 但在盛枳的注视下,他很快又改口,“是。” “我确实挺想跟她吵架的。” 盛枳语气诚恳,把吵架说得像是去请教问题一样。 让人不知道该说她什么才好。 注意到程砚南盯着自己,盛枳表情有些无辜。 “干嘛,又不是我想跟她吵架的,她自己找骂好不好。” 闻言,程砚南眼底隐约有些无奈,却还是嗯了一声,算是附和她。 “刚才在门口见面的时候,你没听到她说话那么阴阳怪气吗?” 盛枳撇了撇唇,想起刚才季怡然说的那些话,肚子里一股无名火。 “而且都多大年纪了,以为比季叔叔小九岁,自己就应该被人捧着吗?” 那倒是别在他们面前摆长辈谱,指手画脚的。 也就仗着程砚南性格好欺负。 有本事把那些话说给季子越听听,那货直接屋顶都给你掀翻。 想到这,盛枳忍不住抬头看向比自己高一截的程砚南。 这时的她,已经完全忘记自己以前在程砚南面前发脾气的日常了。 满眼满心想的都是季怡然那句—— “你们看他平时阴着一张脸就知道了,估计跟他爸一样,不是什么好货色。” 盛枳的目光从程砚南的眉毛一路下滑,移到他的唇上。 细细打量完之后,她生气地瘪了瘪嘴。 季怡然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什么阴着一张脸?程砚南什么时候阴着一张脸了? 她才不是什么好货色呢…… 程砚南看着气鼓鼓的盛枳,忍不住笑她。 “生气了?” 盛枳看见程砚南还笑得出来,火更大了,直往心口钻。 她瞪了他一眼,反驳道:“我没生气!我干嘛生气。” 反正季怡然骂的又不是她! “好没生气。” 见盛枳已经临近炸毛的边缘了,程砚南拍了拍她的脑袋,当作给她顺毛,然后便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 “我们不跟她一般见识。” “……” - 经过程砚南那番没安慰到点上的安慰,盛枳一路忍着想要骂季怡然的冲动,接了一波又一波的亲属去包厢。 终于在十二点吃饭的前四十分钟,确定双方人员都到齐了。 盛枳这才随着程砚南往里走,去了镜月轩。 一进包厢门,里头坐着的亲戚长辈们便纷纷开始祝福打趣两人。 盛枳笑得脸都要僵了,这一趴才算过去,他们也开始各自聊天。 屋内氛围高涨,喜气洋洋的。 盛枳感受着脚跟后传来的不适,微叹了口气。 虽然她高跟鞋不少,但不常穿,基本上都是激情消费买回来吃灰的,所以难免走得脚疼。 “鞋子磨脚吗?” 头顶传来程砚南关心的声音,盛枳看了他一眼,答道。 “也没有,就是脚有点酸。” 说完这句话,眼前的程砚南便俯下身,悄声问她。 “要不要去换鞋?” 盛枳眨了眨眼,“换掉我光脚么?” “车上有备用。” 迎上程砚南眼底的笑,盛枳了然地哦了一声。 “你带的是鞋柜里那双黑色jimmy choo的吗?” 程砚南皱起眉,似乎是在思考,一时半会没回话。 见此,盛枳这才反应过来他不懂高跟鞋,于是话锋一转。 “还是算了吧,你要是带了双更难穿的高跟鞋,我今天指定得摔个底朝天。” “应该不会。”程砚南说,“要去车上看看么?” 听到这句话,盛枳有些心动了,她环顾了包厢一群,又问: “可以吗?就留他们在这聊天?” “知会一声。”程砚南表情淡淡的,语气轻飘飘道:“虽然他们是客人,需要我们招呼,但你的心情是首要。” 盛枳眼神一愣,看着抬脚走到商雅纭身边去的程砚南。 莫名其妙弯了弯唇,瞬间高兴了不少。 她的心情是首要?程砚南还怪会说话的。 …… 随着程砚南停车场后,盛枳意外地发现他居然拿了那双自己最喜欢,并且穿起来最舒服的高跟鞋。 她穿上试了两步,惊奇地抬头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穿这双高跟鞋是最合脚的?” 程砚南脸上带着笑容,“其他是新的,这双最旧。” 噢,是哦。 看新旧就能知道嘛,她傻了。 “脚后跟是不是磨破皮了?”程砚南顿了顿,“我去买两个创口贴。” “不用啦。” 见程砚南转身就要走,盛枳连忙拉住了他。 “换双鞋已经好很多了,而且马上就要吃饭了,晚点再说吧。” 程砚南皱着眉,他的视线低垂,站在原地没动。 盛枳随着他的目光,也跟着看了一眼自己白嫩的脚背,然后动手拉他。 “哎呀走吧,我没那么娇气。” “……” 好说歹说才把程砚南带回镜月轩,盛枳推门进去时,这才发现他们已经离开,去了吃饭的天喜苑。 幸好天喜苑离这不远。 两人跟在服务员后面,沿着中式楼梯往上走,经过一小节廻廊。 便到了天喜苑。 里面热热闹闹,坐满了一大桌人。 盛枳跟在程砚南身后,笑着颔首坐在了两个空位置上。 屁股还没坐热,她便听见季怡然冷嘲热讽地说了一句: “还是年轻好啊,咱们枳枳跟小砚这么恩爱,形影不离的。” 其他人都没听出有什么不对劲,跟着哈哈笑了两声,也调侃起来。 原本这句话单领出来,确实没什么问题。 但盛枳听见季怡然之前在镜月轩的那些话后,无论听她说什么都不得劲,总感觉她话里有话。 盛枳低下脑袋,默默翻了个白眼。 这么多人在,她不想搭理季怡然,也不想把原本好好的订婚宴搞得乌烟瘴气。 尤其是因为季怡然一个人。 想起季怡然那副盛气凌人的面孔,盛枳冷哼了一声。 有种等宴会结束,季怡然别走。 今天骂不死她,她就不姓盛了! “要我说,其实国外在某些事情上确实做得比国内要好很多,就比如……” 话题慢慢被岔开,季怡然开始聊她在国外生活那几年的事情。 盛枳看着季怡然摆在脸上的自傲,扯了扯唇。 她稍稍偏过头,把手背挡在唇前,跟身边的程砚南交流起来。 “程砚南,季怡然这么欠收拾,你跟季子越以前没有想过,半夜套个麻袋暴打她一顿吗?” 知道盛枳是开玩笑,程砚南抿唇笑道: “这件事,季子越四年前做过。不过他是用麻袋把季怡然的护肤品偷了,然后二手低价卖出去。” 盛枳眼神微愣,她不自在地抿了下唇。 然后藏在桌下的手立马给季子越竖起了个大拇指。 “果然,还是季子越够缺德,不过干得漂亮呀!” 程砚南笑了一下,他嗓音温和,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盛枳。 “可是吱吱,难道不是你给季子越出的主意么?” “啊?” 盛枳眨了眨眼,随即心虚地别开眼,不再看程砚南,声音也弱了下来。 “哪有,我不知道啊,没有吧……” 身边的程砚南安静了一瞬,轻飘飘地问了句:“是么?” 余光中,盛枳似乎看见程砚南拿起手边的红酒,轻抿了一口。 她舔了舔唇,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也感觉到有些口干舌燥。 盛枳伸出手想拿点红酒喝,这才发现自己面前没有红酒,只有一杯椰汁。 扫了一圈,盛枳这才注意到全桌人都有红酒,只有自己没有。 于是她抬手想叫服务员,谁知刚有动作,手背上就传来一股温热。 盛枳抬眼,看着程砚南覆盖在自己手上骨节分明的手指,眼底有些不解。 “你喝酒容易醉。” “……” 面对程砚南的这个解释,盛枳不满地小声嘀咕了几句,最后还是拿起了一旁的椰汁。 不喝就不喝呗。 正好她还不爱喝红酒呢。 有什么了不起的…… 盛枳进包厢坐了没几分钟,便陆续上菜了。 她掐着时间,看着吃饭到一半了,于是跟着程砚南分发红包和喜糖。 等订婚宴结束时,差不多下午一点了。 盛滕跟季闻延勾肩搭背,商量着到楼下的镜月轩再聊会,像舅舅和其他有工作在身上的人道别完便走了。 原本盛枳是要跟着下去的,但看着坐在座位上没动的季怡然,顿觉有些不对劲。 包厢内基本上没剩几个人了,直觉告诉她。 这货要搞事情。 几乎是这个念头一出,季怡然便出声叫住了程砚南。 她高扬着下巴,眼底有些轻蔑。 “你留下,我有事要问你。” 程砚南果然停下了脚步,他看向盛枳,点了点头。 意思是: 你先走,我等会儿过来。 盛枳皱起眉,她低头给盛滕发了条消息。 然后重新走进包厢,在程砚南身边坐了下来。 “我没叫你。” 看见盛枳自顾自地坐下来,季怡然有些不高兴了。 “我跟程砚南有些事情要聊,你先避一下。” 盛枳坦然自若地坐在沙发上,没挪动脚步。 她今天穿着旗袍,衬得肤白貌美,腰细又腿长。 不过很快,这股优雅美人的气质便瞬间消失。她翘起腿,身子自然往前倾,笑意不达眼底,从内而发透出一股冷艳。 盛枳并没着急开口,在季怡然耐心耗尽前,这才张了张红唇,开口问她: “我是程砚南的妻子,请问什么事需要你这个外人避开我跟他聊?” 包厢内寂静无比。 盛枳突地笑了一下,她耷着眼皮,声调有些冷。 “季怡然,有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我跟程砚南已经订婚,未来是合法的夫妻关系,你骂他就等于骂我。” 旁边的程砚南表情微怔,眼底是掩不住的错愕。 -完- 第32章 暗恋我 ◎很好亲的样子◎ “合法的夫妻关系?骂程砚南就等于骂你?” 季怡然嗤笑了一声, 轻嘲地看向程砚南。 “不容易,原来你们俩还真是互相暗恋、两情相悦啊?” 盛枳皱起眉,突然不明白季怡然这没头没尾的在说些什么。 顺着季怡然的视线朝程砚南看去, 她看见程砚南唇线绷直, 紧抿着唇, 沉默着。 看见程砚南这样,盛枳无奈地扯了扯唇。 正要帮他怼回去,季怡然再次开口了。 “我以为是你付出的结果呢。” 这话一出,程砚南倏地抬眼望向季怡然。 他依旧没说话, 但表情冷了不少。 旁边的盛枳看着剑拔弩张, 各不相让的两人,更加不解了。 这话题怎么跳的。 季怡然什么意思, 程砚南好像突然有点生气了? 她怎么完全听不懂啊! “不过娶盛枳有什么用,季家结识那么多性格好、家世更好的你没有想法,偏偏跟她结婚。你这心思完全用错了地方。” 季怡然语气嘲弄, 她盯着程砚南, 连个眼神都没给盛枳,继续说着: “是什么样的出身就是什么样,少妄想一些不属于你的东西。怎么,现在活得光鲜亮丽了,就忘了你们以前刚来季家时那股穷酸样了?程砚南,你和你妈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们家给的,就连你能上B大都是靠我们家栽培!少拉大旗作虎皮,摆起个架子了!” 盛枳看着还在继续挑衅贬低程砚南的季怡然,眉蹙得更深了。 她之前还不明白季子越为什么成天跟季怡然作对呢。 不是没有原因的, 季怡然确实那个有大病。 盛枳抬起头, 正想说点什么, 身旁的程砚南说话了。 他眼神寡淡,并没有因为季怡然的话更加愤怒,反倒平静了下来。 “您这种话已经说过不下千遍了,如果我没记错,我妈结婚后手下的那几家花店是她自己做大的,季叔叔并没有帮她,希望您能睁大眼睛实话实说。” 说着,程砚南便牵着盛枳站了起来。 他低下眼,淡淡地瞥向季怡然。 “另外,不是所有人结婚都像您一样,要先考察对方的价值。价值大就组成家庭,价值变小便转身丢弃,这是您的婚姻观,代表不了我跟枳枳。” “你!” 被程砚南戳到痛处的季怡然直接臭下脸来,她伸出手指向两人。 才想骂回去,盛枳先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就是,你以为谁结婚都跟你一样,贪图对方的钱啊?您这离的两次婚,都是因为前夫家投资生意失败,欠钱破产了吧?” 盛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啧了一声。 “这是谁娶你谁家就破产啊。” “你说什么?!” 季怡然被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她站起来,声音刻薄尖锐,不管不顾地大声叫着。 “小贱/种,别逼我撕烂你的嘴!!!” 程砚南拉了拉盛枳,下意识地把她护在身后。 他蹙着眉,不想吱吱因为自己跟季怡然起冲突。 当下思索片刻后,直接不再搭理季怡然,牵着盛枳走出了包厢。 身后包厢的门合上,季怡然骂脏话的声音瞬间小了不少。 走在程砚南后面的盛枳眉眼带着笑,显然还没尽兴。 “怎么这么快就走呀,我都还没骂够呢。” 程砚南抿了下唇,表情有些无奈。 “吱吱,我是请假出来的,下午要回医院做手术。” “哦……” 想到程砚南要留自己一个人在这边,盛枳突然没那么高兴。 她瘪了瘪嘴,“好吧。” 程砚南牵着盛枳的手紧了紧,“一起回家。” 闻言,盛枳面上一怔,“可是我们两一起回家的话,留我爸还有季叔叔他们自己在这边会不会不太好啊?” “不会。”程砚南顿了顿,说,“就说最近太累了回家休息,他们会理解的。” 盛枳想了会,“好像也行。” 不用一个人应对他们,盛枳不知道有多高兴,当然乐意听取这个意见。 跟着程砚南来到楼下镜月轩,商雅纭他们正坐着悠闲的喝茶。 看见她跟程砚南进来了,季闻延立马站了起来,笑嘻嘻道: “枳枳和小砚来啦。” “季叔叔,君蔓阿姨,爸,妈。” 盛枳挨个轮着叫了一圈,还没等程砚南开口。 程君蔓便调侃着说:“过几个月枳枳就要改口了哟。” 闻言,盛枳看了程砚南一眼,扬起笑容。 “诶呀都是我的错,应该现在改的,对不起啦爸妈。” 盛枳脸皮厚,不觉得尴尬,也没不好意思,爽快地改了称呼。 再说,君蔓阿姨和季叔叔从小对她那么好。 带她一起出去旅游,每年生日都有礼物。 都这么熟了,有什么好别扭的。 季闻延看着吐了吐舌头,鬼灵精怪的盛枳,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哈哈咱们枳枳就是招人喜欢!果然还是生女儿好,不像季子越那个混球,只知道气我。” 见季闻延又挤兑季子越,程君蔓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小越照顾你,或者平时关心你给你过生日的时候,也不见你这么说。” 季闻延哼了一声,明显不服,“我给他吃给他穿,养朵花一样养着他,这点小事他都不应该做?” “懒得理你,我看你就是嘴上不饶人。” “我嘴上不饶人?你就惯着那臭小子吧。” “……” 盛枳看着拌嘴的夫妻两,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目光一转,瞥到对面没什么表情的盛滕和商雅纭,无语地扯了扯唇。 这两夫妻真是做戏也不做全套。 没等盛枳想更多,旁边的程砚南突然开口说道。 “爸妈,我下午有工作,枳枳这几天忙得晚上都没睡好觉,我们先回去了?” 程砚南的这声爸妈就比她要上道很多。 他先对着季闻延这边叫的爸,然后再对着商雅纭这边叫的妈。 两边一起叫了,免得称呼重复。 “好,你们去吧。” 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了程砚南。 就在盛枳要开口道别时,她看见商雅纭抬头了。 “你下午没事?” 盛枳点头:“嗯。” “那你跟我回趟家。” 听到这句话,盛枳立马皱起眉,不乐意了。 她今天都快忙成狗,累得要死了。 非得要今天回家嘛…… 知道盛枳肯定不乐意,于是商雅纭淡定补充了一句。 “你放在我这的东西还没给你。” 盛枳面露疑惑。 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站在原地思考了几秒,盛枳想起了前段时间商雅纭找她要身份证去买车的事情。 于是有些兴奋地应道:“好。” 话音未落,她便接到了程砚南不解的眼神。 盛枳拉了拉程砚南的衣角,凑近他,小声解释。 “要去拿我妈买给我买的大G。” 程砚南眼神一愣,很快面色如常地问她:“下班要我来接你么?” “不用不用。” 盛枳摆了摆手,朝他笑。 “拿到车我自己开回来就好。” 程砚南嗯了一声,“那我走了?” “好,拜拜。” “拜拜。” 他们知道程砚南有工作在身上,谁也没拦他。 包厢门被合上后,盛枳便走过去坐在了商雅纭旁边。 季闻延问了几句程砚南对她怎么样的问题,便转移了话题。 长辈们的话题盛枳参与不进去,但还是认真在听着,时不时搭上几句。 聊到下午三点时,他们总算决定离开了。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在门口目送着季闻延和程君蔓开车离开后,她爸说自己有事也走了。 盛枳见自己妈妈没反应,便也没在意,跟着她上了车。 一路开到家里的别墅,盛枳刚进车库便看到了停在里面的大G。 前排驾驶室上的商雅纭扔过来了两个车钥匙,转头问道: “房子过户你是想今天一起解决算了,还是改天?” 盛枳没犹豫,果断道:“当然是一起解决啊。” 这会的盛枳根本没考虑到什么婚后夫妻共同财产。 只是单纯地觉得能一趟解决的事情,不想拖到以后。 前排的商雅纭看了盛枳一眼,沉默了好半晌,才开口说道: “盛枳,希望你眼光放长远些,不要别人对你好,你就掏心掏肺。沉浸在眼前的情情爱爱,你侬我侬里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人都是会变的,就算是从小跟你一起长大的程砚南,你要知道靠得住的永远只有自己。” “……” 盛枳的笑容淡了下来,她靠在后排椅背上,盯着商雅纭。 “您这话在今天说,是不是多少有点不吉利?” 她才跟程砚南订婚,她妈就跟她说这种话? 盛枳扯了扯唇,眉宇间染上几分不乐意。 其实她知道,商雅纭这段话说出来是为了她好。 毕竟她自己经历过一段失败的婚姻,有点负能量,或者偏见也正常。 只是盛枳不知道什么原因,商雅纭带着这股偏见看程砚南的时候,她就特别不爽。 可能是今天季怡然的话让她实在太生气了。 于是这番话从商雅纭嘴里说出来,好像就跟季怡然嘴里的程砚南奇奇怪怪地吻合上了。 她不是什么白眼狼的人,也有自己的思想和判断。 虽然她也不能担保以后程砚南会变成什么样。 但从小到大程砚南对她是怎么样,什么态度,包括程砚南的为人。 她都清楚得很。 尽管很不想承认单疏岚的话。 但程砚南这二十七年来,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坏事。 连顶嘴家长老师都没有。 就季怡然那样的人,他今天都是第一次怼。 这样清清白白,品行还端正的程砚南。 又凭什么无缘无故地要被她们这么诋毁? 真是人善被人欺。 见盛枳聊到这个话题,脸色立马垮下来。 商雅纭有些无奈,抬了抬下巴,说道。 “算了,你去开车吧,顺便开过去,免得到时候我还要送你回去。” “好。” - 过户完滨海湾那套房子,等盛枳开着大G回到家时。 已经是晚上六点了。 因为这边靠近市中心,加上碰上下班高峰期,堵了好久车。 再想到程砚南当时买房子只买了一个车位的事情,于是她进门还在玄关处换鞋,就率先开口问了一句。 “程砚南,我们什么时候去装修婚房呀?” 坐在沙发上的程砚南闻声看了过来,他表情淡淡的。 “你想搬家么?” “是啊。”盛枳说,“虽然我平时不太出门,但车子总要有地方停。再到你这边的小区买一个也没有必要,还不如去新家那边一次买两个呢,毕竟有更大的房子谁不愿意住进去呀。” 这话说得确实没毛病。 当初她爸跟季叔叔谈婚房的时候,原本是决定双方家长各出一半。 给他们在潭州买栋别墅的。 但从小到大,盛枳住别墅实在是住得太多了,已经失去了欲望。 她喜欢那种温馨,家味道很浓的装修风格,但房子一大就不适合。 再者想到程砚南要是值夜班,就会留她一个人住那么空旷的房子。 于是拒绝了,表明他们不想要别墅,平层或者小面积的顶楼复式就好。 后来他们尊重了盛枳的意见,在南阳区买了一百多平带露台的顶楼复式。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全是由季叔叔和君蔓阿姨出的钱。 她爸妈好像没参与。 想到今天季怡然说的那些话,盛枳抬头看了程砚南一眼。 有些好奇但又觉得问了不好,于是话锋一转。 “如果你工作上很忙,装修的事情交给我就行。” 程砚南定定地看着她,然后低下头,回答。 “已经装修好了。” “啊?”盛枳傻愣愣地眨了眨眼,“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去长白山的那段时间。” “这么快。”盛枳撇了撇唇,小声嘀咕,“你都没问过我。” 盛枳的确有些不高兴。 虽然这套房子是季叔叔他们一家人付的钱,但好歹也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婚房啊。 程砚南全交给装修公司,万一搞出来是一坨屎怎么办。 她本来还蛮期待的…… “你会喜欢的。” 听到程砚南如此笃定的语气,盛枳走到他面前,忍不住反驳。 “这种事情你怎么能确认,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程砚南弯唇笑了一下,意识到盛枳不高兴了。 “我确实因为工作原因,只能交给装修公司,但装修风格是我定的,设计图纸也是我画的。一有空就跑过去看进程,能保证、担保你会喜欢。” 见程砚南这么信誓旦旦,盛枳心里的气倒是消了不少。 不过还是狐疑地看着他,问了句: “你不是学口腔医学嘛,怎么大学还兼修了室内设计?” 程砚南抿了抿唇,“没,只是会一点。” 闻言,盛枳翻了个白眼。 又来了,他的会一点又出来了。 自己要是没有从小跟他一块长大,今天或许就信了他的鬼。 程砚南的会一点,那是真只会“亿”点点。 感受着饥饿,盛枳不想继续跟他扯这个话题了。 便转身进了厨房,拿微波炉简单地热了下饭菜。 还能怎么样。 程砚南说她会喜欢,那就喜欢呗。 还能拆了重新装修不成。 盛枳表情一顿,她挑了下眉。 其实拆了重新装,也不是不行? …… 吃完饭,盛枳根本没考虑过要消化的事情。 反正她作息时间一直是紊乱的,只想先上床睡一觉再说。 但路过客厅,还没走到房间门口,程砚南却突然叫住了她。 盛枳歪着头,眼底满是疑惑。 “干嘛?” 程砚南没说话,只是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然后牵住了她的手腕。 盛枳顺着程砚南,被他按着坐在了沙发上。 她看着转身在茶几的抽屉里,找着什么的程砚南。 更加不明白他这是搞哪一出了。 等了一会,盛枳逐渐没了耐心。 刚张开嘴想要问些什么,程砚南却在这个时候转过身了。 盛枳视线往下,看到他手上的云南白药创口贴,不由得愣住了。 紧接着,脚踝处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 她看见程砚南一只手扶住了自己脚跟,然后另一只手拿着创口贴贴了上来。 眼前的程砚南半蹲在地上,他动作轻柔,脸稍低着,被碎发盖住。 从她的角度能清晰地看见他敛下的眼睫毛,以及挺拔的鼻梁。 盛枳呼吸一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脚被程砚南握住的原因。 她突然觉得……有些害臊呢。 盛枳抿了抿唇,她摸了摸发烫的脸,猛地别开视线。 完了完了,长得太帅了就是不好。 还好她没有脚气或者脚臭。 要不然程砚南得去掉半条命。 “吱吱。” 听到程砚南低沉温和的嗓音,盛枳下意识地转头望去。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盛枳对上程砚南的眼神,她猛地心头一震。 心脏徒然漏掉了一拍。 可是好奇怪。 明明程砚南跟平时一样,漆黑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表情也淡淡的。 脸不还是那张脸,也没什么特别的魅力。 盛枳紧张地抿起唇。 而且她能清楚地感觉到,有一些东西在脱离自己的控制。 她跟程砚南之间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而且更可怕的是…… 盛枳垂下眼,她的视线落在程砚南的嘴唇上,然后咽了咽口水。 程砚南看起来好像…… 很好亲的样子。 -完- 第33章 你怎么能 ◎我跟你一起去◎ 屋内寂静, 盛枳看着盯着自己,没什么表情的程砚南,不自在地抿了下唇角。 在气氛进一步暧昧前, 程砚南终于有所动作了。 他站起来, 拿起茶几上透明的玻璃杯喝了口水, 然后问: “下个月生日有想要的礼物么?” 听到这个问题,盛枳逐渐清醒过来。 她摇了摇头,甩掉脑子里那些荒谬的想法,答了句。 “都行。” “都行么。” 程砚南重复了一遍, 笑着反问: “我送的你都喜欢?” 迎上程砚南淡淡的笑容, 盛枳别开眼,点头嗯了一声。 余光中, 程砚南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低头收拾起创口贴的垃圾。 安静了几秒, 盛枳的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落在程砚南身上。 她垂眼, 望向程砚南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再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戒指。 这会,所有的不真实感一刹那褪去,盛枳才恍然意识到—— 自己真的要跟程砚南结婚了。 现在想来,回潭州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好像一场梦。 就因为双方家庭催婚的原因,于是他们两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在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情况下,一拍即合,匆匆忙忙便打算结婚组建家庭。 盛枳眨了眨眼, 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慌。 这股心慌说不清也道不明, 在害怕自己会心动? 还是在害怕被感情束缚? 盛枳不知道。 也说不清楚到底在慌什么。 她只知道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让她莫名升起一股临阵脱逃的想法。 “有事要说?” 见盛枳一直盯着自己看,原本打算去洗澡的程砚南停下了脚步。 盛枳回过神,下意识地摇头,“没有。” 程砚南笑了起来,“那你一直盯着我。” 闻言,盛枳尴尬地扯了扯唇,接受到程砚南注视的眼神,她不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你以前怼过季怡然吗?” 没想到盛枳话题转移地如此快,程砚南面上一怔,随即思考片刻后摇了摇头。 “果然,我就说嘛。” 听到这句话,程砚南抬眼看向盛枳。 他看见盛枳撇了撇唇,小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程砚南,有句话你有没有听说过?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季怡然今天能这么嚣张,都是你的功劳。” 程砚南沉默着,没说话。 他抿了抿唇,心底十分认同盛枳的话。 毕竟她说的确实没错,一味地退让确实只会让对方更加得寸进尺。 可…… 程砚南皱起眉,如果季怡然是他亲姑姑,或许一切都会简单很多。 这也就是为什么许多事情季子越做没怎么样,但换成他意义就完全不同。 一切都是血缘关系的原因。 他始终姓程,跟季家没有半毛钱关系。 而季子越不同,关起门来还是一家人的事情。 盛枳看见程砚南一直没回话,也想到了他的难处。 她微叹口气,反正程砚南从来都是这样,考虑到君蔓阿姨,考虑到季叔叔,就是没考虑到自己。 能怼回去才奇了怪了……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盛枳表情放松下来。 她站起来,走到程砚南身边,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 “行吧没事,以后我帮你怼就行。” 说着,盛枳还扬起一个明媚的笑脸,“纯当练口才咯。” 反正在长辈眼里她性格就这样了,当众跟季怡然掐起来都不奇怪。 程砚南不怼就换她来呗,还能怎么样。 迎上盛枳干净纯粹的笑容,程砚南抿起唇。 刚想说些什么,盛枳却打了个哈欠,挥挥手走了。 “困死了,我卸妆洗澡去啦。” “……” - 盛枳原本以为,她很快就会跟程砚南领证拍婚纱照结婚。 但之后连着几天,程砚南每天都工作到比较晚才回家。 甚至有的时候夜班、急会诊,他晚上都不回来。 她也是跟程砚南住一起后,才知道他的工作不止拔牙这么简单。 有时什么车祸中颌面部的贯穿伤,面瘫,三叉神经痛,包括肿瘤等等,都是他们颌面外科需要负责的。 程砚南的性格又摆在那,他对待什么都有股认真劲。 所以尽管偶尔他下班得早,也是在书房里不断学习。 有时候盛枳甚至很佩服程砚南,毕竟他可以一天不吃饭,但不能一天不学习。 现在想想,这可能就是他为什么能这么出色的原因吧。 盛枳看着手机微信上程砚南回的那句“不回家吃饭”,撇了撇唇。 她要是也像程砚南一样,做什么都认真,也不至于现在是这个样子。 怎么说也成大触了吧…… 算了。 盛枳轻叹口气,她靠在抱枕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追番。 努力太累了,还是老老实实躺着吧。 傍晚五点多,窗外晚霞西沉。 大片的橘黄色暖光洒进屋内,投在地板上。 画完《有神》之后,盛枳算是解决了一大心理负担。 这会边吃水果边追番,生活不要太惬意,心情也高兴起来。 吃饱喝足,盛枳摸了摸肚皮,往沙发上一趟。 但追着追着她便睡着了,等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 盛枳揉了揉发酸的脖子,看着还在继续放映的动漫,再看了一圈空落落黑暗的客厅,傻愣愣地眨了眨眼。 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跟程砚南住在一起的原因。 盛枳早已习惯中晚餐跟他一起吃。 这突然猛地醒来,在安静昏暗的环境下,她竟然有种被全世界遗忘的感觉。 想到这,盛枳轻啧了一声。 她皱起眉,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之前在蓟城那几年,忙完工作一觉睡醒后她也只觉得浑身舒适呀。 什么时候这么矫情了…… 就在盛枳愁眉苦脸时,玄关处传来一阵开门声。 她抬眼望去,果不其然看到了程砚南。 见盛枳从坐在沙发上发呆,程砚南丝毫没感到意外。 他边换鞋边说道:“还没醒?” “醒了。”盛枳刚睡醒,声音还有些沙哑。 程砚南看了眼头发乱糟糟的盛枳,无奈地弯唇一笑。 “醒了就洗手吃饭。” 闻言,盛枳表情一愣,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提着一份东西。 隔了些距离,她不是很能看清楚,但也能知道是吃的。 于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你给家里安摄像头了吗?” 程砚南面上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盛枳的意思了。 “要不然你怎么知道我在家睡觉没吃饭。” 盛枳穿上鞋子,在程砚南面前站定,然后抬起下巴指了指他手上的吃的。 “你这预判是不是有点过于准了,上次也是这样,万一我就没在家呢。” 程砚南抿了抿唇,无所谓道:“夜宵也行。” “?”盛枳不敢相信地抬眼。 好家伙,她是属猪的嘛?还能每天都吃夜宵不成。 接受到盛枳哀怨的眼神,程砚南轻咳了一声,决定适可而止。 主要再聊下去,某人该炸毛了。 炸毛就没必要了,还不是得他来哄。 见程砚南闭嘴,盛枳哀怨的眼神收敛了些。 她小跑去卫生间洗了手,然后沿着最近的椅子坐了下来,主动打开包装。 “那我就不客气啦。” 盛枳是真饿了,此时也顾不上程砚南是什么表情,自顾自地吃起饭来。 程砚南看见盛枳这个样,觉得有些好笑,但更多却是无奈。 无奈她不知道按时吃饭,总是让人担心。 “你明天休息吗?我们什么时候去领证呀?” 咽掉口中的饭,盛枳稍微坐直了身子,认真地看着程砚南,末了又解释了一句。 “爷爷总是催我们。” 这话不假,盛枳的爷爷这几天总是隔三差五给她打电话。 每次开头说着是想她了,但到最后都要问一遍她跟程砚南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比他们这个正主还要着急,好像就怕她临阵脱逃似的…… “明天上午有两个小时时间,但是抱歉吱吱。” 程砚南顿住,他抿了下唇,眼底有些为难。 “我已经答应我妈,帮她参加季子越的高考誓师大会。” “对哦,季子越下个月要高考了。” 盛枳撇了撇唇,时间过得可真快。 没感慨很久,她又不解地问:“可是为什么要你去呀?君蔓阿姨和季叔叔他们都没有时间吗?” 这一点确实很奇怪。 盛枳从小跟程砚南还有季子越一起长大,知道程君蔓和季闻延是很负责的父母。 像家长会誓师大会这种事情,他们一般请假也会去参加。 跟她爸妈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程砚南在盛枳身边坐下来,他喝了口水,语气淡淡。 “季子越跟爸吵架,两人互相放了狠话。” 盛枳挑了挑眉,问:“所以季叔叔一气之下决定不去参加季子越的誓师大会了?” 程砚南点头应道:“嗯。” “那君蔓阿姨呢?” 话一出,盛枳突然想到了季闻延的脾气,撇嘴说道。 “我知道了,季叔叔不让君蔓阿姨去,然后打电话叫你去是吧?” 闻言,程砚南没说话,只是看着盛枳。 一看这个表情,盛枳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于是啧了一声。 “还好我没有弟弟。” “……” 程砚南默了会,问她: “要跟我一起去吗?” “不去。”盛枳犹豫都没犹豫,直接回绝了,“要早起,我不行。” 早起其实没怎么,这几个月来她天天睡懒觉。 主要是早起去参加一个誓师大会干什么? 闲得慌么。 见盛枳实在不乐意,程砚南倒也没说什么。 两人聊了没几句,盛枳看着程砚南脸上掩盖不住的疲倦。 想到他最近工作比较忙,便催促他去睡觉。 而她下午睡了几个小时,早睡是睡不着了,洗完澡后便玩了几把游戏。 一直玩到凌晨一点多,盛枳才睡觉。 隔天早上七点半,盛枳被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吵醒了。 听起来像是什么锅子碗摔地上的声音,响了几下便结束了。 只是她睡眠向来浅,被吵醒之后就完全睡不着了。 在床上挣扎几分钟后,盛枳最后认命地穿上拖鞋,走出了卧室。 客厅里没人,十分寂静。 她走到厨房门前,注意到了地上的一片狼藉,以及蹲在地上耐心整理的程砚南。 盛枳看向打开的橱柜门,再看了眼地上掉出来的锅碗瓢盆,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大概是程砚南拿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 没等她想更多,程砚南站了起来,他脸上带着歉意,说了句。 “抱歉。” 盛枳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没在意。 她看了眼电饭锅里热腾腾的绿豆粥,打了个哈欠,笑起来。 “见者有份。” 看到盛枳心情没受影响,程砚南垂眼遮住眼底的笑意,然后嗯了一声。 “外面餐厅有买回来的油条。” 闻言,盛枳眼睛一亮,马上小跑跑去洗漱了。 等刷完牙回来,餐厅的桌上已经摆了两碗绿豆粥。 她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夹了根油条。 “哇我好久没吃过早餐了,今天早起还能吃到豆浆油条,快乐了。” 盛枳话音一顿,她看着桌上的四五根油条,好奇地望向程砚南。 “你早上能吃这么多么?” 程砚南抿了抿唇,表情有些不自在。 “老板没听清,点多了。” 盛枳哦了一声,也信了,然后嘀咕道:“难怪。” 吃完早餐已经差不多八点了。 见程砚南打算出门,坐在沙发上的盛枳便顺嘴问了句。 “誓师大会什么时候开始呀?” 程砚南脚步一顿,转身答道:“九点。” 闻言,盛枳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小区到三中的距离。 她想着反正醒都醒了,就出去溜两圈吧,考虑到时间还来得及,便腾地坐了起来。 “那你等我十分钟,我跟你一起去。” 扔下这句话,盛枳便回房换衣服去了。 程砚南抬眼看向紧闭的卧室门,扬了扬唇角,眼底隐约有些得逞。 还好吱吱没有起床气,被吵醒心情也不会受到影响。 要不然他也不会考虑到这一环。 他太了解吱吱了,现在肯定是醒都醒了的心理,才会提出一起去。 第34章 暗恋我 ◎季子越的家长◎ 换完衣服后, 盛枳还简单地化了个淡妆。 在十分钟过去的前几秒,她拎着斜跨黑包走了出来。 注意到程砚南看向她,盛枳笑着走了过去。 “好啦, 我们走吧。” 程砚南看着她, 好半天才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两人坐电梯一路下到停车场, 程砚南便习惯性朝自己的车走去。 但走出去没几步,盛枳就拉住了他。 “要不今天我开车吧。” 程砚南表情有些不解,还没来得说什么,眼前的盛枳掏出大G的车钥匙晃了晃。 “我换了新车, 给个机会开它出去溜一圈嘛。” 闻言, 程砚南无奈地扯了扯唇,调侃道:“你还记得去潭州三中的路么?” “不记得啊。”盛枳理所当然的, “有导航嘛。” 见程砚南没说话,盛枳以为他担心自己的车技,于是伸手拍了下他的肩。 “别担心, 我车技很好的。” 说着, 她便抬脚朝大G走去了。 程砚南看着盛枳走到黑色霸气的车前,她按了下车钥匙,然后伸手拉开车门坐上去。 也是这会,他才明白盛枳为什么穿得这么酷。 全是为了搭配大G的。 程砚南笑了一下,好吧,这点他倒是没猜到。 盛枳想出来的主要原因估计是因为昨天才提到车,而醒都醒了心理估计只占了不到百分之三十。 还真是…… “快来呀程砚南。” 摇下车窗,坐在驾驶位上盛枳的朝他招手,说道。 “虽然我看起来好像不靠谱了点, 但我车技真的靠谱。你要实在不相信要不然你开你的坦克300, 我开我的大G, 咱们三中见好了。” 这话一出,盛枳立马脑补了场景。 坦克300和大G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外观霸气。 尤其是黑色,质感更高。 只是一起开到三中去的话…… 盛枳砸吧砸吧嘴,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那作为季子越的“家长”去参加誓师大会,多少看起来像是给他受欺负去撑场子的。 没等盛枳多想,她便看见程砚南径直走了过来。 他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来。 “一起就好。” - 誓师大会开始前半个小时,两人到达了潭州三中。 盛枳看着被车辆堵得水泄不通的校门,不由得有些郁闷。 现在的家长都这么积极吗? 一个自愿参加的誓师大会怎么来了这么多家长…… 眼看着时间接近,盛枳一直没找到车位。 最后只能认命地把车停在隔壁街道的车位上,然后跟程砚南步行到校门口。 进了校门,盛枳看着熟悉的校园,心中有些感慨。 她好几年没回来,三中倒还跟以前差不多。 气派的校门,蓝白校服,绿树成荫的小道,全部跟印象中的对应上了。 沿着立在旁边的指路标,两人到达了体育馆前。 盛枳看着眼前高达十米,气派的体育馆,挑眉看向程砚南。 “三中真在我们毕业之后的第二年新建了个体育馆?”Hela 她跟程砚南读高中那会,三中还只有个又小又破、根本算不上体育馆的体育馆。 虽然上了高二,他们的体育课基本上就被取消了,大多数时候用不上。 但每次看见于朝在课间要抢着篮球场打球,盛枳便会感慨一次—— 屁的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三中抠门抠到家了。 “嗯。”程砚南应了一句,但很快他又开口说道,“不过是在第三年。” 盛枳撇了撇唇,显然没有被这句话安慰到。 她再次看了体育馆一眼,正想走进去,手掌传来一阵温度。 程砚南握住盛枳的手,“进去吧。” 盛枳看着坦然自若的程砚南,傻愣愣地眨了眨眼。 什么意思?这是搞哪一出?为什么无缘无故牵手啊? 搞得他两真是作为家长来参加儿子的高考誓师大会一样…… 这么想着,盛枳人已经走进了体育馆。 她抬头,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季子越。 不能说她眼尖,实在是那头蓝毛在一堆黑头发里太突出了。 盛枳扯了扯唇,难怪季叔叔生气。 染一头蓝毛,没打死季子越都算好的了。 还来学校参加誓师大会? 体育馆人多嘈杂,季子越插着裤兜站着,显然没看见他们。 盛枳看见他脖子上的黑色头戴式耳机,忍不住偏头说道。 “马上要高考了,季子越这生活是不是有点过分滋润了?” 程砚南点头,表示认同。 得到这个回应,盛枳更来劲了,笑着说了句。 “不过还好季子越没想不开,染成绿色。” 话音刚落,她便看见程砚南侧目望向自己。 “他先染成绿色被骂了才换的。” 盛枳抬眼:“?” 还挺牛。 想她高中那会,再怎么不听话也没染绿色的头发气过爷爷。 季子越这叛逆不是一般的叛逆啊。 这么想着,盛枳便又看了过去。 但有一说一,季子越的颜值和身材撑住了这个颜色。 也好歹他染的是深海蓝,没有染那种动漫里的天空蓝。 要不然往那一站,妥妥的葬爱家族无疑了。 盛枳撇了撇唇,又有些好奇起来。 “季子越的班主任,还有学校教导主任不管吗?就这么放任他顶着一头蓝毛进学校上课?” 提到这件事,程砚南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他成绩好,每次模考稳居年纪第八。” “……”盛枳默了默,“成绩好就可以原谅了?” 这也太双标了吧。 所以她高中混的时候,是因为成绩不够好呗? “不是。”程砚南摇了摇头,“他仗着自己成绩好直接不来上课。” “……” 行,成绩好牛逼呗。 可季子越虽然叛逆中二了些,但以盛枳对他的了解,不是那种喜欢染头发打耳洞的人。 虽然他偶尔也爱装装逼,年轻人嘛,也能理解。 但染头这件事…… 盛枳有些想不通,于是抬头问道: “好端端的,他干嘛要染头发啊?” 程砚南:“好像是跟人打赌赌输了。” “……”得,这很季子越了。 转念一想,盛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君蔓阿姨和季叔叔对季子越的事挺上心的,光是这一件事也不至于让他生那么大的气啊。 盛枳抿了抿唇,刚张嘴想问问。 而程砚南却好像料到她想问什么,直接答道: “因为志愿。” 盛枳眨了眨眼,突然想起之前季子越说想考航空大学的事情,便啊了一声,说道: “难怪。” 这样就能说通了。 “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么?”沉默了几秒,盛枳忍不住问。 闻言,程砚南低眼看向她。 迎上程砚南的眼神,盛枳一下觉得自己犯蠢了。 可不嘛,要是能谈又怎么会进行到这一步。 毕竟季闻延是典型的“为你好”式家长了。 他哪都挺好的,就是在教育小孩这方面,偶尔会大家长主义。 偏偏季子越又处于青春叛逆期,没耐心,说什么也不听。 两座火山相撞,结局还能是什么样的。 沟通很重要,但跟什么样的人沟通更重要。 跟季叔叔这种家长沟通,那属于无效沟通了。 盛枳轻叹了口气。 季子越跟季叔叔有得吵了。 总有一方要让步,到最后就看是谁让步了。 体育场里传来主持人的声音,把盛枳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看见季子越身旁的人跟他说了些什么,然后下一秒季子越便朝她跟程砚南望了过来。 这一望,他脸上便满是错愕。 盛枳挑了挑眉,用口型说了句—— “你这一头蓝毛,全场最靓。” 季子越大概是听懂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但在看向程砚南时,脸色顿时臭了下来。 盛枳有些不解,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程砚南。 见程砚南没什么表情,她只好把视线挪了回去。 不远处的季子越在原地站了几秒,然后不情不愿地朝他们走来。 他插着兜,走姿随性,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 盛枳忍不住轻啧了一声,不愧是正值十八岁的少年。 装逼可能刻进他的血液里了。 这么吐槽着,季子越也走到了跟前。 他没看程砚南,只是盯着盛枳,然后嬉皮笑脸地问了句。 “枳姐?怎么是你来参加我的誓师大会啊。” 盛枳看了眼他的站姿,微微皱起眉,怼道。 “你裤口袋里有东西?” “没有啊。”季子越说,“枳姐你要放东西吗?” “不放。”盛枳摇头。 季子越眨了眨眼,茫然道:“那你无缘无故问这个干什么?” 盛枳哂笑道:“没东西你死拽着裤口袋不放?不单手插兜不会走路了?” “……” 季子越从小到大没少从家里亲戚那听说盛枳干过的“好事”,盛枳那会脾气大,惹她生气了能半个小时怼人不带一句重复的。 甚至有时候还能一个怼十个。 以前他年少无知的时候,还觉得这些话有点过于夸张。 直到后来他作死,挑事惹盛枳生气后,被她骂得面红耳赤。 期间除了一直说“我我我”,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那次之后,季子越便彻底被盛枳征服了。 打死也不敢惹盛枳生气,而且每次到盛枳跟前都老老实实的。 比在他爷爷面前还要老实。 不为别的,就冲她这张能怼人一个小时还不重复的嘴。 他想着,惹谁也不能惹盛枳啊。 所以尽管刚才盛枳的话没哪有毛病,但落到季子越耳中便自动变成了—— “你不装逼能死?” 季子越轻咳了一声,乖乖地把手拿了出来。 见季子越这个反应,盛枳欣慰地点了点头。 正想跟他聊聊航空大学的事情,誓师大会却在这个时候开始了。 季子越匆匆忙忙招呼了一声,便走回了班级所在的位置。 盛枳只得作罢,想着等誓师大会结束再说好了。 接下来誓师大会的流程跟她以前的没什么不同,无非是校长发言,副校长发言。 或者是教师代表发言,学生代表发言,什么介绍往届高考状元啊以及学校的情况。 甚是枯燥乏味。 盛枳难免有些后悔跟着一起来了,大早上的,在这听发言。 就在她懊恼时,突然听到主持人说了句: “接下来是家长代表发言,我们有请高356班季子越的家长。” -完- 第35章 你怎么能 ◎程砚南,狗都嫌弃◎ 闻言, 盛枳下意识地望向程砚南。 而旁边的程砚南表情一怔,显然也不知道这件事。 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说话。 盛枳见程砚南这样, 心里咯噔一下, 问: “什么情况, 你没提前准备吗?” 程砚南摇了摇头,“没。” “不会吧,君蔓阿姨没有提前告诉你么?” “嗯。” 盛枳啊了一声,“那现在怎么办?” “……”程砚南皱着眉, “随便说说。” 迟迟没人上台, 主持人只好再重复了一遍。 无奈,程砚南只好迈开脚步朝前面走去。 留在原地的盛枳视线一直黏在程砚南身上, 难免担心起来。 倒是他本人步伐平稳,看起来丝毫不慌的样子。 虽然程砚南以前高中,没少在升国旗时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演讲。 但那都提前准备了稿子, 跟现在这种临时发挥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啊。 盛枳皱起眉, 环顾了一圈体育场的人。 今天在场的学生家长加起来怎么着都超过两千了。 这么多人盯着,要是什么也讲不出来或者不断卡壳的话,多尴尬呀…… 没等她想更多,盛枳便听见前面几个女生小声讨论道—— “季子越?隔壁班那个平时吊儿郎当考试还能考进全校前十的学霸吗?” “是啊是啊就是他,他长得也挺好看的!” “说起来,季子越最近是不是跟358班的体育生打球打输了,把头发染成绿色了?” “对,染了没几天不知道怎么又换成了蓝色。” “真染成绿色了啊?” “嗯,我前几天还亲眼看见了, 不得不说倒也没那么丑, 不过颜色确实显眼, 回头率极高。” “哈哈哈哈哈哈绿色不显眼还有哪个颜色显眼?只能怪他自己要去跟体育生打球咯。” “可我怎么听说,是358班的人先挑事,季子越只是应战的。” 这话一出,聊天的两个女生立马好奇地问: “挑什么事啊?” 说话的女生表情有些苦恼,“我也不清楚啊,好像是358班的人骂季子越的哥哥吧。” “哥哥?季子越还有哥哥?长得帅吗?” 听到三个女学生把话题转移到了程砚南身上,盛枳不由得多看了她们两眼。 刚竖起耳朵打算听仔细些,台上却传来一道低沉清冷的声音。 “各位同学、家长、老师们: 早上好,非常荣幸能作为家长代表,与大家一起感受这一紧张的时刻。” 台上的程砚南神情寡淡,他动作慢条斯理,语速不疾不徐,看起来像是准备充分的脱稿发言。 但盛枳心里比谁都清楚,这货别说稿子了,刚刚才知道自己要作为季子越的“家长”上台发言。 “首先我代表全体高三学生家长,向辛勤付出的领导、老师们表示最诚挚的感谢。” 十分客套官方的发言获得了台下一阵掌声,等掌声弱下来,程砚南又接着道: “积一时之跬步,臻千里之遥程……” 这句话一蹦出来,盛枳顿时便松了口气。 是她过分不信任程砚南了。 这种发言对于他来说,或许就让她画画一样,估计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盛枳的目光越过密集的人群,落在前方。 耳边是话筒外放传来的熟悉嗓音,眼神所至的终点是临场发挥也依旧淡定的程砚南。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她看见程砚南抿唇笑了笑。 之前安静下来的几个女生又开始继续讨论起来,其中一个女生眼睛瞪大,满脸不可思议地惊呼道: “卧槽,季子越的爸爸这么年轻这么帅么?” “……” 另外两个女生沉默了会,然后开口说:“咱就是说,台上这个有没有可能是季子越传闻中的哥哥呢。” “是哦。”女生恍然大悟,“应该是哥哥,季子越哥哥好帅啊!” “何止帅,我有一朋友在356班的,听她说季子越的哥哥比他大六岁还是七岁,之前也是三中的,成绩特别好,高考考上了B大。” “卧槽,B大啊?” “可不呢,好像还是本硕博连读的,学医的吧。” “啊啊啊医生哥哥我可以!!!我还有机会在最后一个月跟季子越打好关系吗?” “咋地,你还想当他嫂子不成?” “有什么不行,成熟男人的魅力你懂不懂?” “你这想法很大胆,但你对医生这个职业滤镜有点重,有没有想过人家可能已经有老婆了。” “谁说的,万一没有呢。” “还是白天呢,少做梦。” “你滚吧,我哪叫做梦,明明是……” 在话题越跑越远前,一直在旁边听着她俩聊天的女生忍不住开口说话了。 “喂喂喂话题偏了吧?还没说季子越跟358班的人发生了什么呢。” “对对对,听说啊,我听说是季子越在球场的时候跟别人说他哥哥打球特别厉害,然后被358班那个体育生听见了。他两不是因为刘妍洁的事情一直不对付嘛,接着358班的人就笑季子越,还说了一些比较难听的话。两人吵着吵着,眼看就要打起来了,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打赌去了,说什么打场球,如果358班的人输了就要跟季子越哥哥道歉。” “然后呢?” “哪来的然后,之后的事情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嘛。季子越输了呗,358班的人要他把头发染成绿色,去跟高光头表白。” “等会,跟教导主任表白?哈哈哈哈哈哈哈操,笑不活了。” “可不,被高光头追着骂到356班门口。”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不行,笑得我肚子疼。” 听到这件事,盛枳也没忍住噗呲笑出了声。 脑补一下季子越顶着一头绿毛去跟光头教导主任表白的场景。 啧啧啧,没在现场真是她的损失。 就在盛枳乐滋滋地听着八卦时,讨论声却突然戛然而止。 两个女生推了一把还在继续笑的女生,小声提醒道: “高光头来了!别说了!” 闻言,盛枳偏头左右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走过来的教导主任。 跟她印象中的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想起高中那会教导主任到处询问其他老师有没有好的生发剂推荐的事情。 盛枳又弯唇笑了起来。 但笑了没多久,她瞥见统一蓝白校服中有一对牵手亲昵的小情侣。 顿时笑容僵在脸上,然后轻叹了口气。 年轻真好,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学习恋爱,就连喜欢人的原因都那么纯粹。 夏日,烈阳,蓝白校服。 树荫下聊起自己喜欢男生便脸红的少女,还有在球场上瞎叫唤的少年。 勾勒出一幅名为《青春》的画。 想起高中的一些事情,盛枳思绪逐渐飘远。 她想起那会,程砚南身边有两个玩得很好的朋友—— 于朝和连昀鹤。 程砚南其实篮球打得很好,尤其是投篮,几乎百发百中。 但大多数时候他都只会坐在位置上看书学习,很少主动去球场。 就连高一时珍贵的体育课都不乐意去。 记忆中,程砚南为数不多的几次打球,都是跟于朝他们一起。 于朝是他们三个人里最高的,高一那会就长了一米九。 至于后来还也没有长个,她也不知道。 盛枳只知道于朝高一进了国家队,后来就很少回潭州。 再次见到时,是在电视里。他代表中国在奥运会上获得金牌。 仔细算起来,那会于朝才十九岁。 至于连昀鹤,好像是考上公安大学,毕业后回潭州工作,目前在潭州市特警队吧。 盛枳抿了抿唇,她也不是很清楚。 都是听单疏岚说的,而单疏岚也是听班上的同学说的。 主要是虽然她跟程砚南关系还可以,但跟于朝他们的关系也没熟到哪去。 也就一般般,能说得上话的那种。 一阵掌声打断了盛枳的思绪,台上的程砚南发言结束,走了下来。 誓师大会进入最后的宣誓环节,盛枳站在原地等了几分钟。 绕一圈的程砚南便站到了她面前。 盛枳笑了一下,调侃道:“不赖嘛,临时发挥还能说得这么好。” 闻言,程砚南也跟着笑了笑,“都是客套话,网上有模板。” 盛枳挑了挑眉,没说话。 人与人之间是有差距的,今天要换成她。 给她稿子对着念,估计都得磕巴。 还能边想边说得这么流畅,跟提前准备脱稿似的? 下辈子都不可能。 这么想着,学生也宣誓完了。 誓师大会圆满结束,领导、老师学生纷纷散去,往门口走去。 盛枳刚想开口跟程砚南说季子越染头发的事情,眼前却投下一片阴影。 她抬头一看,看到了脸色发臭的季子越。 眼前的季子越斜睨着程砚南,不乐意地冷哼了一声。 “我妈呢,怎么今天是你来发言?” 面对季子越这恶劣的态度,盛枳眉头一蹙。 反倒是程砚南没什么反应,他眼神淡淡,看了季子越一眼,然后开口说道:“为什么是我来你心里不清楚?” “……” 季子越语噎,被堵得没话说,只能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程砚南没搭理他,而是转身面向盛枳,他摊开手,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吱吱,车钥匙给我,我先去取车,你在校门口等我。” 盛枳表情一愣,反应过来后“哦哦”了一声,然后从包里拿出车钥匙递给了程砚南。 拿到车钥匙的程砚南抬头看了盛枳一眼,然后便转身走了。 期间没给季子越一个眼神,直接视若无睹。 眼看着程砚南的身影消失在体育馆门口,季子越收回视线,撇嘴小声地骂了句: “程砚南,狗都嫌弃。” 听到季子越在程砚南走后才敢直呼他的大名,盛枳挑了挑眉,嗤笑道。 “狗都嫌弃?那你倒是别为了维护他,跟别人较真打赌啊。” 末了,她又轻啧了一声,隐约带点嫌弃。 “赌就赌,还赌输了,染个绿毛。” 这话一出,季子越耳根直接红了。 他不知道盛枳了解多少,于是梗着脖子,嘴硬道: “谁维护他了?我是因为别人骂了我才生气打赌的好不好。” 盛枳仿佛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她眉梢微扬。 “骂了你,然后你让他们给你哥道歉?真会玩。” 季子越:“……” 操,枳姐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给他身上安摄像头了??? “你这嘴硬心软倒是完美地继承了季叔叔的。” 季子越撇了下唇,满脸的不服气。 见季子越这欠抽的表情,盛枳啧了一声。 想到程砚南最近工作的事情,她忍耐着想骂他的冲动,耐下性子说道。 “季小狗,你今年十八岁有了吧?男子汉大丈夫,能不能成熟点?还狗都嫌弃,你跟季叔叔对着干,最后还不是程砚南请假来参加你的誓师大会,他这周工作忙到起飞,有时候七八点才下班,都没空跟我去民政局结婚,还要特意请假跑来三中。” 听到这些话,季子越眼神一愣,不服气的表情瞬间收敛了不少。 看到季小狗还算听得进人话,盛枳再次开口说道: “志愿的事情,你好好跟季叔叔聊聊,对着干不能解决事情的。” 最后这句话确实是盛枳发自内心的,毕竟有她这个前车之鉴在这。 她当初可不就是跟她爸妈对着干,但凡她性格软一点,会撒娇。 那会也不会受那么多委屈了。 “等会。” 一直没说话的季子越突然开口了,他上下看了盛枳一眼,表情疑惑道: “枳姐你刚才前面说的那些话,是在心疼我哥吗?” 盛枳抬眼:“?” 没等她有什么反应,眼前的季子越学着她的语气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他这周工作忙到起飞,有时候七八点才下班,都没空跟我去民政局结婚,还要特意请假跑来三中。” “……” 那语气神态模仿得特别到位,只是落在盛枳眼里十分欠抽。 她沉默下来,心里暗骂道:季子越,狗都不跟他说话。 -完- 第36章 暗恋我 ◎喜欢你呗◎ “枳姐。” 季子越笑着撞了撞盛枳的肩膀, 调侃道: “没想到你平时大大咧咧的,居然还会关心人啊,心疼我哥就直说呗, 不用拐弯抹角的, 咱俩谁跟谁啊!” “……” 盛枳抬头, 看着季子越那副贱兮兮偷笑的样子,拳头硬了。 这货到底会不会抓重点? 重点是这个吗??? 再说了,她哪句话心疼程砚南了? 明明想表达的意思是让他听话些,少折腾。 怎么就理解成了心疼的意思…… 盛枳张了张嘴, 刚想要解释, 眼前的季子越却突然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没想到啊枳姐,我一开始以为你跟我哥骗人的呢!结果真是互相暗恋啊!那你们两也太会忍了吧?说真的, 你们互相喜欢对方,是怎么忍到现在不表白的啊?而且连我都能瞒住。” “……” 盛枳侧目,看着一脸八卦的季子越, 到嘴边的解释又咽了回去。 算了, 傻子才跟季子越解释,就这样吧。 这么想着,她挥挥手,便转身朝体育馆门口走去。 出了体育馆的大门,盛枳沿着原来的道路折返。 隔壁正新楼传来朗朗读书声,读的是李清照的《声声慢》。 盛枳看着树木葱郁、熟悉的校园,莫名心情愉悦。 这么一想,早起还挺好的。 有热乎的早餐吃,一天的时间也不会荒废掉。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盛枳笑容一敛。 她皱起眉, 表情有些苦恼。 但没等想多,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 盛枳看了眼来电显示是程砚南,边接通电话边加快了脚步。 “我马上就到。” 电话那头的程砚南嗯了一声,“出了校门口往右走。” “好。” - 出了三中校门,盛枳一眼便看到了坐在车里的程砚南。 车子停在树下,阳光透过树间的罅隙洒进车内,一片斑驳。 程砚南坐在驾驶位,他的手肘随意地搭着,眼底没什么情绪,神情寡淡。 倒是看见她时,表情才有所柔和。 盛枳也回了个笑容,正要走过去,却看见一个女生走到了车前。 隔得远,听不清。 但两人没聊几句,她便看见那个女生面颊泛红指着手机,似乎是想要联系方式。 盛枳抿了下唇,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等她慢吞吞地绕到副驾驶车边,两人交谈的声音逐渐传入耳中。 如盛枳所猜测的一样,女生确实是在问联系方式。 也不知道程砚南刚才是怎么回答的,但估计没拒绝果断,要不然人家也不能还追着问。 盛枳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程砚南的肩上,她抿着嘴角,心里更加笃定了这个想法。 女生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出现,还在跟程砚南说话。 盛枳往两人那边撇了一眼,然后匆匆收回视线,低眼看向车的门把手。 说起来还挺奇怪的。 明明她跟程砚南只是凑合着结婚的,之前也说好了,碰到喜欢的人可以和平离婚。 但是…… 盛枳忍不住再次抬眼看向两人的方向,眉头紧蹙。 为什么看见程砚南北搭讪她这会心情有点郁闷呢…… “抱歉,打断一下。” 坐在驾驶位的程砚南开口了,盛枳微微侧目,看见他眼底没什么情绪,语气淡淡的。 “我不需要办卡,而且车是我太太的。” 闻言,盛枳不由得愣了一下,她眨了眨眼。 办卡?什么办卡? 不是问联系方式嘛…… 这么说完,程砚南便回头看向盛枳,然后问: “吱吱,你要办洗车卡么?” 盛枳回过神,摇头道,“不办啊。” 被拒绝后,那个女生没多说什么直接走了。 盛枳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她右手拉下安全带,边系边嘀咕了一句。 “我还以为你被人问联系方式,正犹豫着要不要上车呢。” 闻言,程砚南立马抬眼望去。 注意到盛枳丝毫不在意的样子,他紧抿着唇没回话。 车厢内安静下来,气氛有些凝固。 盛枳眨了眨眼,慢吞吞地啊了一声,问道: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 这话一出,盛枳便感觉到气压低了下来,身旁的程砚南明显有些不高兴。 她不理解程砚南为什么生气,也摸不准他这会是什么心情。 正犹豫着要不要敷衍地道句歉,车子却启动了。 盛枳看着认真开车不搭理自己的程砚南,也不高兴起来,索性别过头也不说话了。 窗外绿意盎然,行人往来不断。 盛枳用余光往程砚南那边瞄了一眼,然后挪了挪身子,把手肘撑在车窗上。 反正从小到大程砚南都是这样的狗脾气,高兴也不怎么笑,不高兴也不说。 自己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 切,真要对人女生有好感那就说出来呗。 她又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还能从中作梗不成嘛。 这么想着,盛枳越发觉得不服气,便掏出手机跟单疏岚吐槽起来。 十几分钟后,车子被程砚南开回了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盛枳原本想无视他直接下车,谁料手指刚摸上把手,左手腕瞬间被人抓住。 她抬眼,迎上程砚南寡淡的目光。 盛枳动了动嘴唇,正要说句“干什么”,眼前的程砚南开口问道—— “带钥匙了么?” “带了啊。”盛枳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早上放在了包里。” 程砚南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把钥匙递到盛枳眼前。 “那这是谁的?” 盛枳看着钥匙上挂着的粉色兔子,咦了一声,然后转身翻包。 “不可能啊!我早上明明放在了包里。我就是看你要去上班,在化妆的时候就把钥匙拿出来摆在了最显眼的鞋柜上,怎么会没带呢……” 把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到半点钥匙的影子,盛枳回正身子不得不接受了没带钥匙的事实。 她看着被程砚南勾在食指上的钥匙,轻啧了一声。 活到头了,这样她都还是忘记带钥匙了。 程砚南看着盛枳憋屈的表情,眼神带上浅浅笑意。 “钥匙给你,别像上次那样被关在门外。” “关在门外?”盛枳眼底有些迷茫,“我每次回来你都在家啊,什么时候被关在门外过?” 见她不记得了,程砚南眼神微顿,扔下一句“你小时候”便走了。 盛枳看着他走出停车场的身影,撇了撇唇。 小时候?切,唬谁呢。 那么久远的事情程砚南还能记得,她本人都……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盛枳表情一滞。 等会,好像确实有这件事。 - “你初中还有这种事?没带钥匙宁愿在家门口坐一个晚上也不去找人帮忙,不愧是你。” 听着电话那头单疏岚嘲笑的话语,盛枳敷衍地嗯了一声。 “傻逼呗。” 想着能等到她那爸妈回家,可不傻逼嘛。 “我盲猜你当时肯定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怎么会这么惨,说不定还哭了吧?”单疏岚笑出了声,肯定道:“不可能没哭。” “重点不是这个好不好。”盛枳扯了扯唇,“我都不记得了的事情,程砚南居然记得,你说离谱不离谱?” “离谱,确实离谱。” 得到单疏岚的肯定,盛枳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是吧是吧,离谱吧?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有这么大吗?难道他脑子比我好使?” 单疏岚沉默了会,毫不留情地打醒她,“程砚南脑子比你好使这件事,你难道不应该小学就知道了吗?” “……”倒也不必说得这么直白。 “对对对。”盛枳撇了下唇角,不服气道:“那我也不差好不好,别说得我跟程砚南结婚是捡了个大便宜似的。” “也没这么夸张,你可能只是简单地拯救了个银河系吧。” 盛枳:“?” 单疏岚这人没法处,有事她胳膊肘真往外拐。 “手机没电了,下辈子再聊吧。” 撂下这句话,盛枳正要把电话挂断,却听到单疏岚收敛了不少,正经地问她: “说实话,你非要我分析程砚南为什么记得这件事,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单疏岚顿住,没再继续往下说。 等了约莫半分钟的样子,盛枳失去了耐心: “有屁快放。” 单疏岚啧了一声,语气轻飘飘的,“还能有什么,喜欢你呗。” 闻言,盛枳倏地皱起眉,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我说——”单疏岚一字一句,大声地重复道:“程、砚、南、喜、欢、你!” 盛枳静默片刻,无语地扯了扯唇,怒骂道。 “单疏岚,你脑子没病吧?” “你看,不分析你又不高兴,一分析你又不信。”单疏岚忍不住又啧了一声,“我高中的时候就跟你说过程砚南可能喜欢你吧?你那个时候不信,现在也不信。那你告诉我,程砚南为什么记得这些事情,为什么对你跟对别人不一样?” 盛枳不信,反驳道:“记忆力好就记得呗,再说,他对我没有什么不一样啊。” “没有什么不一样?” 电话那头的单疏岚重复了一遍盛枳的话,被气笑了。 “现在的事情我就不说了,就说高中时候的事情。程砚南那会不太爱跟人亲近,但每天等你放学回家,你想要他做什么他都会答应,几乎是有求必应,你丢三落四,要用的东西每次找不到的时候他都能准确地找到。这种事情还有很多,不喜欢你干嘛对你的事这么上心啊?闲得慌么?” 听到单疏岚列出这些事情,盛枳先是惊讶了一下她高中跟程砚南关系这么亲密,然后才不服气地反驳道—— “我跟他从小一块长大,他比我大照顾我点不是很正常的事嘛。” “是啊。”单疏岚没反驳,她嗤笑了一下:“很标准的那种情侣夫妻之间的照顾是吧?” 盛枳:“……” 第37章 你怎么能 ◎你是不是喜欢我◎ 盛枳翻了个白眼, 觉得单疏岚脑子多半是进水了。 “懒得理你,挂了,我玩游戏去。” 她没把单疏岚的话放在心上, 拿开手机就要把电话挂断。 但在挂断电话的前一秒, 盛枳听到单疏岚突然开口问道:“说真的, 你从以前到现在真的没喜欢过程砚南吗?” 盛枳表情一愣,挂电话的动作止住。 她垂下眼,抿着唇没回话,于是单疏岚又问: “真没啊?一点点都没有么?” 被单疏岚追问, 盛枳皱起眉, 认真纠结很久后才回了句: “不知道,应该没有吧?” 这是实话, 她没有骗单疏岚。 毕竟程砚南长那么帅,稍微靠近点有些肢体接触心脏很难不跳动。 但这应该算不上喜欢,顶多算短暂性美色迷了心智? “应该没有?”单疏岚说, “你这是什么狗屁答案, 自己心动没心动都不知道,怎么你的心脏没有反应,想法和情绪也都堵塞住了么?” “谁说我心脏没有反应了?” 见单疏岚这么损自己,盛枳有些急眼了,她大声反驳道。 “长在我审美上的人我就喜欢啊,比如柏原崇,我就巨喜欢他好吗!” “……”单疏岚无语了,“盛枳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这能一样吗,你是单纯馋人家颜值, 觉得他长得好看而已, 跟喜欢有什么关系?” 盛枳小声地切了一声, 嘴硬道:“怎么没关系了。” “哪里有关系了?”单疏岚试图跟她举例子,“那世界上长在你审美上的帅哥又不止柏原崇一个,你都见一个喜欢一个吗?” 盛枳沉默了会,虽然知道自己不在理,但不怼回去她又不舒服,于是随口说了句: “不行么?这也不犯法吧。” 单疏岚:“……” 你牛好吧。 这会轮到单疏岚不想跟盛枳说话了,她几度欲挂断电话,可想到盛枳这糟心玩意儿又忍不住耐心性子说。 “你看见程砚南跟别的女生在一起会不开心吗?” 盛枳眼神微愣,想起了早上的事情,纠结半刻如实回复道。 “有一点。” 单疏岚笑着哼了两声,“这不就行了嘛,你肯定对程砚南有感觉。” “可不对吧。”盛枳皱着眉,“我只是觉得他跟我约法三章才刚订完婚,没有果断拒绝有点不开心。” “那你有没有每天都想见程砚南,跟他分开会想他呢?” 盛枳想也没想,直接答道:“没有啊。” “没有?”单疏岚嗤了一声,“你去长白山的那段时间在跟空气保持联系是吧?” “……”好家伙,忘了这茬。 “我还奇怪呢。”单疏岚说,“以前一画画就玩失联的人那次居然打开了手机。” 听着单疏岚阴阳怪气的话,盛枳撇了撇唇,不服气地反驳。 “谁说给程砚南发消息就是想他了?我是怕自己失联太久他跟我爷爷告状好不好。” 单疏岚呵呵笑了两声,“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么?你高中逃课程砚南都没告过状,到了这会去告状?咋,告你逃婚啊?” 盛枳:“……” 单疏岚真是越来越阴阳怪气了。 “懒得跟你扯。”盛枳哼了一声,“反正程砚南不可能喜欢我,我也不可能喜欢他。” 电话那头的单疏岚轻啧一声,放弃跟盛枳继续交流下去的欲望,敷衍地应了句。 “嗯,程砚南喜不喜欢你我不敢确定,但你肯定是习惯依赖他太久,已经分不清自己对他的感情了。” 空气安静了一瞬。 单疏岚听到盛枳不服气地切了一声,她翻了个白眼,没再多聊,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单疏岚坐在沙发上,看着她跟盛枳的聊天界面,又忍不住发了句—— 【盛枳,你要知道你们两结婚是程砚南先提出来的,他如果被催婚,不一定非要选择跟你。】 这句话发过去,单疏岚等了好久也没等到盛枳的回复。 她微叹口气,其实她也是前段时间才从贺易周那知道程砚南喜欢盛枳的。 知道的时候其实算不上很惊讶,倒是有些庆幸。 庆幸盛枳跟程砚南结婚了。 虽然她总是嘴上说着不喜欢,但单疏岚知道,盛枳只是把喜欢跟依赖混淆在一起了。 毕竟她跟程砚南实在是太熟了, 想起盛枳高中被程砚南逼着学习然后跟自己倒苦水的事情,单疏岚无奈地笑了笑。 还说没感觉,这要换成别人盛枳估计早就撂摊子走人了。 她就嘴硬吧。 - 中午十二点半。 看到单疏岚的那句话后,盛枳就一直心绪不宁。 在往游戏里充了一个648也没抽出自己心爱的角色时,盛枳终于失去了玩游戏的欲望。 如果她真喜欢程砚南,那在蓟城上学时也没这样过呀。 倒是偶尔会想起高中时跟程砚南他们发生的事情。 盛枳皱起眉,不过这是怀念高中的日子,跟程砚南没什么关系吧…… 思考了十几分钟,盛枳也没想明白这件事。 她头疼地关掉游戏页面,转而进了画画软件,打算转移注意力。 然而盯着电脑看了好几分钟,盛枳脑袋依旧是一片空白。 她叹了口气,瘫倒在椅子上。 救命啊,这件事也太复杂了吧。 房间内寂静无比,电脑桌面的动态壁纸不断重复着。 盛枳挪开视线,站起来走出了卧室。 算了,先吃饱再说。 打开门,盛枳往外探头一看这才发现程砚南还没回来。 想着他可能工作上有事,她便跑进厨房打算先垫垫肚子。 然而在里头翻翻找找了几分钟,也没找到任何速食食品时,盛枳不由得懊恼地拍了拍脑门。 差点忘了。 程砚南生活很健康,平时根本不会吃这些垃圾食品。 盛枳在原地站了会,最终放弃了,耷拉着脑袋走出厨房,坐在了沙发上。 她打开手机,给程砚南发了条信息,问他大概什么时候回来,然后便点进了美团。 没浏览几分钟,盛枳很快就确定了自己想吃什么。 想到程砚南下午还要上班,她顺便多点了一份。 但点餐的时候,盛枳猛然发现自己不知道程砚南的口味。 她纠结地咬着手指,看着眼前种类繁多的菜品,陷入了为难。 不是,她不理解。 为什么程砚南这么了解自己,而到她这…… 盛枳神情一恍,再次想起了单疏岚说的那番话。 不会吧。 她皱起眉,难道真的被单疏岚说中了?程砚南真的喜欢她? 几乎是下一秒,盛枳便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可能,程砚南学习这么好,记得这些很正常。 不可能喜欢她。 盛枳点了点头,嗯,肯定不喜欢她。 要是真的是单疏岚说的那样,那她这么多年是个傻的嘛。 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能吧。 盛枳眉头紧蹙。 她都不记得程砚南的喜好,应该不喜欢他吧? 不过单疏岚的喜好她也不记得…… 没等盛枳想更多,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她被吓得一激灵,看向来电显示,发现上面显示着一串陌生号码。 盛枳想都没想,下意识挂断了电话。 但没过几秒,这个陌生号码再次打过来了。 盛枳皱起眉,毫不犹豫地挂断了。 她不接陌生号码,除非对方连着打三次要不然…… 这么想着,那人再次打了过来。 盛枳惊讶地挑了挑眉,把电话接起来。 “喂?”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霎,随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吱吱,是我。” 闻言,盛枳表情一愣。 她拿开手机看了眼来电号码,确定没有备注后,这才问: “这是你卡2的号码么?” “是贺易周的。” 程砚南没有多聊,只是言简意赅道: “吱吱,医院有事,我中午恐怕回不来。手机没电关机了,看不到外卖到哪儿了,所以你的卧室门记得打开。” 盛枳张了张唇,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段话信息量太大,简直难以消化。 她可以理解为:程砚南在忙和手机要关机的情况下,还担心她饿着给她点了外卖? “吱吱?” 听到程砚南叫自己,盛枳猛地回过神来,应了句。 “我在。” 程砚南嗯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盛枳的错觉,他的声音里似乎带着笑意,接着嘱咐道。 “外卖你让他放门口,不要开门,知道么?” 盛枳眨了眨眼,慢吞吞地说了声:“好。” “嗯。”程砚南说,“那我去工作了?” 闻言,盛枳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大喊了句。 “等会。” 电话那头的程砚南没说话,但也没挂断电话,只是耐着性子等她开口。 盛枳紧抿着唇,心跳莫名其妙开始加快。 “或许,你是不是,可能,我是说可能,也许……” 结结巴巴半天,盛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 程砚南笑了笑,忍不住打断道:“抱歉吱吱,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见程砚南不仅没催促自己,反而耐心询问她。 盛枳思维开始混乱,脑子闪过无数个可能,最后怕丢脸,话锋一转问他: “也许,你想跟我一起养只猫吗?” 这话一出,盛枳便懊恼地闭了闭眼。 完了完了,这说得是什么狗屁不通的话,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慌啊,不就一句“你是不是喜欢我”吗! 又不是跟程砚南表白,慌!个!屁!啊! “嗯。” 耳边传来程砚南低沉带笑的嗓音,他语气肯定: “想养。” -完- 第38章 暗恋我 ◎谁教你走路不看路的,盛娇娇?◎ 盛枳从来没有想过, 她会因为感情的事情纠结一整天。 尤其在对方还是程砚南的情况下。 倒不是说程砚南哪里不好,只是就像单疏岚说的。 她跟程砚南太熟了,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他的存在。 也就从来没考虑过, 或者说跟本没想过自己会不会喜欢他。 这会被单疏岚提一嘴, 不想注意也难。 盛枳看着平板上线条紊乱的画, 长叹了口气,把电容笔仍在桌上,索性不画了。 画个屁,直播画了一下午才画出个这玩意儿。 真糟心。 这么想着, 盛枳便又叹了口气, 她坐直身子,视线移到弹幕上。 直播间人不算少, 都在闲聊,弹幕滚动得很快。 平时直播间基本上在讨论画画的技巧,但今天估计都看出她状态不好, 于是抛出的问题都比较轻松。 盛枳也配合着回答, 聊了不到十分钟,她喝口水正打算下播,却看见弹幕中混了一条—— 【你们怎么没人问吱老师是要结婚了吗?她左手中指上戴了钻戒诶!!!】 盛枳抿了下唇,垂眸望向自己中指上的钻戒。 戒托款式很精致,是程砚南帮她挑的。 因为那几天忙到不行,挑选戒指的时候她已经没了耐心,连着看了好几家店都没找到心仪的,后来就干脆让程砚南挑了。 但不得不说,程砚南挑的这款戒指很漂亮, 戴在手上显得她的手又白又嫩。 盛枳抿了抿唇, 抬眼看向积极交流的弹幕。 【不一定就是结婚吧, 吱劳斯也可以自己买了戴着玩呀。】 【这戒指怎么着都有一克拉了吧?买了戴着玩?我不信,我有预感吱吱肯定脱单了。】 【谁说的,我要是像吱吱一样能赚钱,我一手戴十个。】 【倒也不必哈哈哈哈哈哈。】 【有一说一,左手中指是订婚的意思,懂得都懂。】 【居然被大家发现了,没错我跟吱吱已经结婚了。】 【楼上的,喝不了去狗那一桌。(鄙视)】 【其实跟榜一大哥结婚也不是不行。】 【等会,你要是说这个我可就激动了哈哈哈哈哈哈。】 【……】 话到这里,直播间的画风逐渐变歪,开始不断提及榜一大哥。 盛枳无奈地扯了扯唇,开口澄清道:“确实已经订婚了,但跟榜一大哥没关系。” 直播间的弹幕短暂地沉寂了一秒,然后直接沸腾起来。 【!!!!!我不信!】 【什么?我磕的cpbe了?】 【我裂开,榜一大哥不行啊。】 【榜一大哥:你要结婚了,新郎却不是我(哭)(哭)】 盛枳看着这些鬼哭狼嚎的弹幕,忍不住笑了笑。 娱乐圈这么多cp不去磕,磕他们这对邪门cp倒是磕得起劲。 这不好比磕喜洋洋和灰太狼,能不be嘛。 盛枳想了想,正要开口彻底打破她们的幻想,却没想到有一部分人冷静下来开始胡乱分析。 【你们有没有发现,吱劳斯年前还在说自己是单身,这里交往了半年,但一点恋爱的酸臭味都没有。】 【对!一条秀恩爱的微博都没有!!!!!】 【我懂了,我买吱吱婚姻不幸。】 【?不是吧,哪个臭男人不懂得珍惜?放开吱劳斯让我来!!】 其中也有一两个替盛枳辩解,可能性格是这样不爱秀恩爱。 但很快后面就会跟上一条—— 【亲,这边建议您离婚,然后跟榜一大哥结婚呢。】 盛枳扯了扯唇,不想再继续这个没有意义的话题,于是说了没几句话便匆忙下播了。 关闭直播间,她盯着电脑屏幕发了几分钟呆,这才发现时间刚到五点。 离程砚南下班还有半个多小时。 盛枳离开椅子,躺倒在床上。 她盯着天花板看了几分钟,觉得有些无聊,便又打开了微博。 最新微博底下还在激烈的讨论着这件事。 但聊了一阵子,她们可能觉得不过瘾,创了个#一直cpbe了#的话题,进里头畅聊去了。 无聊的盛枳也点进话题,只是没参与聊天,看着她们聊。 网上沙雕网友多,浏览着浏览着盛枳情绪也被带了起来。 光看还不过瘾,甚至想要进去评论几句。 可就在盛枳打完要发出去时,客厅传来开门的声音,她毫不犹豫地关掉手机,起身坐了起来。 刚坐起,程砚南便出现在卧室门口。 他的视线落在盛枳身上,开口说了一句:“晚上想去哪儿吃饭?” 盛枳表情一愣,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 “今天晚上出去吃么?” 程砚南:“嗯,去买猫。” - 盛枳没办法拒绝,最后化完妆跟着程砚南去了停车场。 坐上驾驶室,她刚系好安全带就听见程砚南问: “怎么突然想养猫了?” “也不是突然。”盛枳如实交代,“以前就想养,但我怕养不活。” 这话不假,她那会忙到自己都没时间吃饭,哪能顾得上猫。 闻言,程砚南偏头看了她一眼。 盛枳瞬间明白他这一眼是什么意思,于是撇了撇唇,不乐意地补充。 “现在你跟我一起肯定能养活,我就又想养了呗。” 程砚南抿唇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启动了车。 见此,原本就心里有事的盛枳也闭上嘴,没再说话。 她把手肘撑在车窗前,偏头望向外面。 一路沉默到吃饭的餐厅,心不在焉的盛枳正要伸手去解安全带,却被一只手抢先了。 熟悉的气息侵袭过来,两人的距离猛地拉近。 盛枳看着俯下身的程砚南,唇角紧抿,下意识靠在椅背上。 解开安全带后,盛枳看见程砚南稍稍坐直了身子,然后偏头望她。 “不开心?” 盛枳眼神一怔,慢吞吞地点头:“嗯。” “因为什么?” 程砚南嗓音轻柔,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能告诉我么?” 盛枳抬眼,迎上程砚南平静纯粹的眼神,没由来的一阵心动。 她慌乱地别开眼,小声说道:“现在好多了。” 余光中,程砚南只是盯着自己,一直没动。 她忍不住回正视线,底气不足地重复一遍: “真的好多了,没有不开心。” 程砚南表情有些动容,他回正身子,淡声应道: “没有不开心就好。” “嗯。”盛枳点了点头,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正常些,笑着说:“吃完饭我们就去看猫吧!我想养只布偶猫,你有什么想养的吗?” “你挑就行。” …… 吃完饭休息了会,盛枳便跟着程砚南去了猫舍。 他们选的这个猫舍在天江区那边,开车到那边去来回差不多一个小时。 猫舍装修简约大方,猫的品种也有很多,什么金渐层、银点、英短。 品种一多导致的结果就是,原本想养布偶猫的盛枳又看中了一只大橘和银点。 她看着三只猫陷入了纠结,站在原地为难了几分钟,最后决定把这个难题抛给程砚南。 盛枳拉了拉程砚南的衣角,见他低头看向自己,连忙说: “你觉得哪只更好看呀?” 程砚南抿着唇,认真想了起来。 盛枳也顺着他的目光,再次打量起三只小猫。 她的目光在三只猫之间不断流转,还是放弃了选择。 算了,选不出来,都想要。 正这么想着,旁边的程砚南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三只都养的话,我们就要搬家。” 盛枳眼前一亮,她抬起脑袋,反问:“那我们要搬家吗?” 程砚南低下眼,看着眼睛亮晶晶的盛枳,笑着说。 “你不是都喜欢?” 盛枳傻笑了两声,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下巴。 “没有这么明显吧?” 没等程砚南回答,一旁的销售员小姐姐搭腔了。 “很明显啊,喜欢是藏不住的。” 闻言,盛枳轻咳一声,不自在地别开眼。 决定好买下三只猫后,程砚南便去付钱了。 猫猫打完疫苗会直接送到他们家,盛枳跟程砚南商量后填了南阳区新家的地址,一切交接完毕后,两人便走出了猫舍。 车停在隔壁街道,他们要先沿着道路走一段。 盛枳走路向来慢吞吞的,程砚南什么也没说,只是刻意放慢脚步走在她身旁。 “你这个星期还有假么?要不我们先把家搬了?” 盛枳想了想,装作漫不经心地加了句。 “再顺便把结婚证也领了吧。” 说完,她忍不住看向程砚南。 注意到程砚南没什么反应,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后,盛枳面上一怔,迅速收回视线。 她垂下眼,看着脚底的水泥路,抿了抿唇。 去他的狗屁单疏岚,说的是什么狗屁话。 她真是脑子抽了才会把单疏岚的话放在心上! 程砚南这反应,能喜欢她才有鬼了。 盛枳郁闷地想着,她脑袋低着,完全没看到程砚南眼底的笑意。 街上灯光影影绰绰,初夏的微风带着一丝燥热。 两人各怀心思,沿着街道笔直地往前走。 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临近车前,程砚南快步往前走。 他绕过驾驶位,径直往副驾驶走去,想先帮盛枳开门。 但心不在焉的盛枳完全没注意,她依旧顺着道路往前走。 直到视线里出现一棵大树,这才止住脚步急忙往后退。 而这一退,猝不及防地踩到了一个东西上,毫无防备的盛枳直接摔在了地上。 这一跤,摔得她有点懵。 感受到脚踝处传来的肿胀疼痛,盛枳眉心紧拧。 今天真是倒霉…… 副驾驶前的程砚南打开车门后,第一时间往盛枳那看去。 在看到街上没了她的身影时,程砚南下意识地皱起眉。 他关上门,重新走了回去,这才看到盛枳坐在地上。 恰巧这时,盛枳也抬头想叫程砚南。 两人视线交汇,程砚南快步走过来,他眼底没什么情绪,语气有些冷: “平路摔?” 盛枳瘪了瘪嘴,委屈地低下头,小声反驳了一句。 “我踩到东西才摔倒的好不好。” 程砚南没回话,他唇线绷直,在盛枳面前蹲下来,然后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脚踝。 温热的温度抚上脚踝,盛枳的目光紧跟着程砚南骨节分明的手指。 她紧张地抿起唇,有些不自在。 但还没来得及有更多反应,一股钻心的疼痛便从脚踝处传来,疼得她连忙大喊: “疼疼疼!” 话音未落,程砚南眉蹙得更深了。 “去医院。” 他停下动作,手臂绕过盛枳细嫩的小腿,顺势抱起了她。 盛枳没有准备,下意识抱住了程砚南。 她抬头,看着表情凝重的程砚南,不敢说话了。 讲道理,程砚南很少在她面前冷脸。 这么一看,盛枳似乎也能理解为什么高中没几个人跟程砚南交好了。 还怪凶的…… 上了车,程砚南径直往最近的医院开。 他一直皱着眉,没说话。 盛枳往他那边看了好几眼,最后忍不住主动打破沉默。 “我应该只是简单的扭伤,没有骨折。” “……”程砚南没说话。 “真的。” 怕程砚南不信,盛枳连忙又说道。 “我觉得没那么严重,还有救,说不定买瓶红药水,我明天回去就能活蹦乱跳了。” “……” 程砚南沉默着,还是没说话。 盛枳抿了下唇,小情绪也上来了。 “你板着脸这么凶干嘛,又不是你平地摔,是摔在我身上啊……” 见程砚南还是不理自己,她干脆破罐子破摔,把责任推给了程砚南,“再说了,你要是别走那么快我也不会摔跤,而且是你捏得太用力了我才疼的,我现在一点也不疼了,直接下车就能去吃小龙虾。” 说完,程砚南终于有反应了,他侧目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不带任何情绪,盛枳撇了撇唇,不服气地别过头。 不理就不理,她也不要跟程砚南说话了。 视线触及到盛枳摸脚踝的小动作,程砚南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唇。 怕疼的小娇气包。 十几分钟后,车子在医院外的停车位停了下来。 程砚南拔下钥匙,率先走了下去。 他绕过车前,帮盛枳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见此,盛枳连忙解开安全带,伸出手就想去拉程砚南。 谁知程砚南稍稍往后退,躲开了。 盛枳眨了眨眼,僵硬地提醒道:“你要不然……扶着我点,我自己走太疼了。” 闻言,程砚南掀起眼皮,他目光落在盛枳脸上,嗓音寡淡。 “不是说直接下车就能吃小龙虾么?” 盛枳:“……” 迎上程砚南的眼神,她火气蹭蹭蹭地往上涨。 这绝对是故意的!狗都不对程砚南心动!!!!! 脾气一上来,硬气的盛枳把手缩回来,就打算下车自己走。 然而她右脚还没落地,头顶便传来程砚南的叹息声。 “现在知道疼了。” 眼前的程砚南弯下腰,他声音低沉,夹杂着无奈。 “谁教你走路不看路的,盛娇娇?” -完- 第39章 你怎么能 ◎你们两吵架了?◎ “就因为这闹离家出走?” 单疏岚看着像大爷一样, 把脚搭在沙发上的盛枳,表情一言难尽。 “你是小学鸡吗圣旨?” 这话一听,盛枳就不乐意了。 “什么叫就因为这?程砚南骂我娇气!给我起外号, 还让我自己走进医院诶!” 单疏岚挑了挑眉, “所以最后是你自己走进医院的吗?” “不是。” 盛枳气势瞬间弱了下来, 但很快她又找回了那股劲,理不直气也壮道。 “那还不是看见我生气了他才妥协的。” 单疏岚扯扯唇,她拿起桌上的苹果咬了一口,懒得搭理这个无理取闹的小祖宗。 程砚南就宠她吧, 迟早惯出一身臭毛病。 “再说了, 什么叫我闹离家出走呀?” 反应慢半拍的盛枳终于反应过来了,她瞪着单疏岚, 脸上满是不服气。 “是我不想跟他住了好不好。” 单疏岚嗤了一声,敷衍地附和了一句。 “是是是,你跟程砚南闹脾气要我伺候你, 你清高你了不起。” “……”盛枳默了默, 忍不住回怼,“我腿是扭伤不是截肢。” 单疏岚故作惊讶地咦了一声,“原来你是扭伤啊,那早上你一个劲叫疼,叫得撕心裂肺的,我还以为你截肢了呢。” 盛枳:“……” 这父子情不能要了,单疏岚这逆子。 接受到盛枳哀怨的小眼神,单疏岚忍不住笑出了声。 但怕这货真的炸毛,笑了两声后便立马见好就收。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说正经的, 我这几天要跑新闻还要写稿, 不一定回家吃饭, 你确定要住我这儿吗?” 盛枳皱起眉,有些犹豫了。 本来她也没有真的想要闹“离家出走”,只是那天听了单疏岚的话后,现在无法跟程砚南正常相处,哪哪都觉得奇怪和不自在。 这才想着过来跟单疏岚住几天,正好让这个狗头军师给她梳理梳理。 可如果单疏岚这几天要跑新闻的话,那她一个人在这和在家有什么区别? 哦,还是有区别的,至少不用面对程砚南。 “想好了没?我吃完饭就要去上班了。”单疏岚看着还在纠结的盛枳,继续说,“要不要住?要住就给你把钥匙。” 盛枳没回话,反问:“你这个新闻大概要跑多久?” “嗯……”单疏岚想了想,不确定道:“快的话两三天吧。” 盛枳眼前一亮,又问,“那你最近还有假期吗?” “有。”单疏岚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不出意外我应该要跟贺易周出去。” 空气安静了一瞬,坐在沙发上的盛枳立马支棱着坐了起来。 她拿过沙发上的小包,叹了口气。 “算了,女大不中留,你爹我还是走吧。” 单疏岚笑了起来,“别难过啊乖儿子,我送你回去找你家程砚南。” “?”盛枳不乐意地皱起眉,“说话注意点,他才不是我家的!” 单疏岚面露嫌弃,她轻啧了一声。 口是心非的女人。 盛枳没抬头也知道单疏岚在嫌弃自己,她张了张嘴,正要开口怼几句,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震动起来。 盛枳离手机近,一下便看到上面备注着“宝宝”两个大字。 她嫌弃地撇了下唇,然后把手机递给了单疏岚。 单疏岚也回了个嫌弃的眼神,这才接起电话。 想着这两人估计腻歪一会,盛枳干脆又重新坐在了沙发上。 “真的没办法吗?” 盛枳看见单疏岚脸上的笑容褪去,那头的贺易周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皱着眉犹豫了很久,最后妥协了。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电话还没挂,两人还在继续聊天。 盛枳往单疏岚那边瞄了一眼,略表同情。 这表情,十有八九是被贺易周放鸽子了。 但下一秒,单疏岚脸上又换上了笑容,还被对方逗得直笑。 盛枳看着春风满面的单疏岚,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原本还想了解一下他们两人的感情状况,现在好了,根本没有了解的必要,单疏岚完全陷进了。 想到贺易周的事情,盛枳微叹口气。 但愿他是认真跟单疏岚在谈恋爱…… 十几分钟后,单疏岚终于结束了跟贺易周的腻歪。 两人又开始互怼起来,还是点的外卖到了才结束这场战争。 吃完午饭后,单疏岚在上班前把盛枳送回了商家老宅。 盛枳原本怕外婆看见她的脚担心,不想回来。 但她又实在不想一个人呆着,也不想回家面对程砚南。 纠结了好久,想起自己长白山回来就忙着订婚,很少陪外婆后,这才又跑回老宅。 其实盛枳原本没想过要“离家出走”,她只是想不明白那件事,出来透透气,梳理梳理而已。 她又不是什么小气的人,昨天晚上的事情早就不在意了…… 这么想着,盛枳走进了客厅。 她环顾一圈,没看见外婆的身影,以为外婆又在后院,于是径直往后院走去。 谁知刚抬脚,迎面便看到了朝她走过来的外婆。 外婆脸上洋溢着笑容,乐呵呵地说道:“我的枳枳小心肝回来啦?” 盛枳也跟着笑了起来,她迈开脚正要走上前,眼前的外婆却突然止住了脚步。 钟杏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了一圈,她的笑容淡了下来,表情有些迷茫地看向身旁的阿姨。 “不是说枳枳回来看我了吗?” 听到这句话,盛枳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看着眼底满是迷茫的外婆,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往前一步。 “外婆,我就是枳枳呀。” 钟杏往后退了一步,躲开盛枳的接触,认真道。 “怎么会,我家枳枳今年才七岁,哪有这么大。” “……” - 桦山口腔医院,六楼颌面外科。 贺易周结束了上午的工作,他换回自己的衣服,打算下楼吃饭。 却在路过诊室时,看到有人在里面。 那人肩宽腰窄,背对着他,身上的白大褂还没脱下来。 贺易周挑了挑眉,一下就认出这人是谁了,他推开门好奇地探头。 “程医生,你还没去吃饭呢?” 闻声,程砚南回过头来。 他看了贺易周一眼,然后淡声回道: “吃过了。” 贺易周惊讶地咦了一声,不由得站直了身子。 “那真是奇了怪了,你今天居然没回家吃饭?” 这要换作以前,程砚南不在医院才奇怪。 他那会俨然是个工作狂,明明在旁边小区买了房子也依旧不着家。 但自从跟他的小青梅在一起后,程砚南下班比他都还要积极。 怎么说,这会也不应该待在医院啊。 “你们两吵架了?” 贺易周看着面无表情的程砚南,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 见程砚南不回话,贺易周以为他默认了,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调笑道。 “不会吧,这才多久啊?我还以为你这么喜欢盛枳,不会跟她吵架呢,话说你们是因为什么吵架的啊?” 程砚南低着眼,手上的动作一顿。 吵架说不上,只是昨晚的吱吱有点奇怪。 先是因为说她娇气生气,坚持自己一瘸一拐地走进医院。 再后来快摔倒时想要扶她,也被她躲开。 回家后直接进了卧室,早上就不见了人影,信息到现在也没回…… 贺易周看着皱着眉不说话有些烦恼的程砚南,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诊室的门被带上,屋内再次重新归于安静。 程砚南思考片刻,最后敛下眼拿出了手机,他看着干干净净的聊天页面,伸手打了行字—— 【吱吱,你早上涂了药吗?】 打完,程砚南的手指在发送的按键上止住。 他皱起眉,又把这句话给删了,点开加号给盛枳打了个电话。 其实程砚南根本没想明白昨天晚上盛枳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只是吱吱不回消息,便出于本能地担心她。 即使他明明知道吱吱是故意不回的…… 嘟。 嘟。 嘟…… 电话响了很久,在挂断的最后一秒被接了起来。 打通了几秒,见盛枳没有主动要说话的意思,程砚南只好率先开口喊道。 “吱吱。” “……” 回应他的是很长时间的沉默。 程砚南蹙起眉,察觉到不对劲了,“怎么了吱吱?” 耳边传来一阵窸窣声,过了半分钟盛枳才开口说话。 她声音闷闷的,情绪听起来十分低落。 “程砚南,外婆不记得我了。” -完- 第40章 暗恋我 ◎“我有,要一起么?”◎ 晚上六点。 程砚南下完班赶到商家老宅时, 盛枳和钟杏在客厅里聊天。 屋内灯火通明,两人有说有笑的,脸上满是笑容。 隔着庭院中央的水池, 程砚南的目光落在盛枳身上。 可能是早上出门急, 盛枳今天没化妆, 素着一张小脸。 她上半身穿了件白色樱桃衬衫,搭配着牛仔背带裙,看起来就跟个小孩儿一样。 只是笑容没有小孩那样欢乐纯粹,带着很重的心事。 程砚南抿了下唇, 又在原地站了会, 然后才抬脚走了进去。 推开门时,两人的话语声一止, 纷纷将视线投向他。 钟杏率先说道:“这是枳枳你老公吗?” 闻言,程砚南眼神微愣,立马抬眼望向盛枳。 他看见盛枳笑着点了点头, 应道:“对啊。” “我知道。”钟杏说, “名字叫豆豆,在口腔医院工作对吧?” 事情发展到这,程砚南以为钟杏经过盛枳的提醒已经全部记起来。 谁知刚松口气,下一秒却听见钟杏笑着说了一句—— “真好,希望我家枳枳小心肝也跟你一样,出落得亭亭玉立。说起来你们两个名字都一样,还真是有缘分。” 气氛有一瞬的凝固。 盛枳看着脸上带着笑的钟杏,再次不死心地问道: “外婆你还记得商崇誉是谁吗?” “商……崇誉?”钟杏皱起眉思考了很久,最后嗫嚅道:“我不知道。” 盛枳停顿了一下, “他是你的爱人。” 钟杏表情一愣, 她似乎在会议, 眼里有些迷茫。 “爱人?我不太清楚。”说着,钟杏抬头问盛枳,“那他今天晚上也跟枳枳小心肝一样,不回来吗?” 盛枳喉间一哽,突然更难过了。 其实从外婆确诊阿尔兹海默症的那天起,盛枳便知道总有一天外婆会忘了她。 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这天真的到来时,心上却仿佛压了一块千斤重的石头。 今天下午外婆午睡醒了后,盛枳就一直在跟她聊天,帮她回忆。 可无论自己怎么说,外婆也始终想不起来。 她把所有人都忘了个一干二净,唯独心心念念着她的枳枳小心肝。 盛枳低下头,觉得很委屈。 可是她明明就站在这儿,外婆却没认出来…… “你哭了吗?” 钟杏担心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盛枳抬起头,忍住眼泪笑着答道。 “没哭呀。” 钟杏看着她,没回话。 过了好半天,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是我说了什么话让你难过吗?还是我们以前认识,但我把你忘记了?” 听到这话,盛枳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夺眶而出。 见此,钟杏瞬间慌神了。 她连忙坐起来,边用手帮盛枳擦眼泪边着急的道歉。 “实在对不起,我真的年纪大了,很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不是故意要把你忘记的。” 可这话并没有起到任何安慰的作用,反而让盛枳哭得更凶了。 钟杏只好轻声拍打着盛枳的背,商量道: “要不然你再跟我说一遍,我下次肯定不会把你忘记。” 似乎是怕盛枳不信,钟杏又连忙保证:“真的,枳枳小心肝最喜欢吃口味虾我都记得呢,你跟枳枳小心肝一样可爱,我肯定也会记得。” 盛枳哭得一抽一抽的,完全说不出话。 钟杏见自己的安抚没有作用,也急得要哭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见眼前的女孩儿哭得很伤心,她心里也不好受。 可是好奇怪,她明明今天才认识她…… 站在一旁的程砚南微叹了口气,他从纸盒里抽出一张纸巾,在盛枳身前蹲了下来。 “吱吱,我们不哭了好吗?你这样外婆会很着急。” 这句话仿佛触碰到了盛枳的开关,她瞬间哭声一止,不哭了,倒是翁声说道。 “外婆,我就是枳枳,您的外孙女。” 钟杏神情一怔,眼底满是不知所措。 “可是我记得,我记得枳枳小心肝才上小学呀,她下个月过七岁生日呢。” 盯着盛枳看了好一会,钟杏最后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摸着盛枳的头,声音瞬间哽咽了,自责道: “对不起枳枳,外婆不是故意的,你、你的变化太大了,真的一下没认出来……” 盛枳眼眶一红,又想哭了。 - 从商家老宅出来时,才晚上九点不到。 老人家晚上睡得早,盛枳看着钟杏睡着后,在沙发上坐了会才跟程砚南离开。 五月潭州晚间的风还带着丝丝凉意。 副驾驶的车窗降下一半,凉风正猛地往里面灌,吹得猎猎作响。 程砚南看了一眼望着窗外发呆的盛枳,最后把车窗关了上去。 风的声音一消失,车内瞬间沉寂下来。 看着情绪低落、没有往常那样活泼的盛枳,程砚南的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 他知道钟杏对于盛枳来说有多重要,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 程砚南没多想,他认真开着车。 过了一会,从余光里他看见盛枳低下头,掏出了手机。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划着,不知道在干什么,程砚南看不清也没问。 …… 安静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家,上了楼后,盛枳没进卧室。 她窝在沙发的一角,眼神淡淡的,似乎在想事情,又似乎是在默默难过。 在程砚南第九次从她跟前路过时,盛枳主动开口了。 她声音冷静,好像已经整理好了所有的情绪。 “对不起程砚南,我最近想多陪陪外婆,那三只猫可能要麻烦你照顾了。” 程砚南抿了抿唇,“别担心吱吱,外婆会好起来的。” “……” 盛枳垂着脑袋,没吭声,过了好久,才声音颤抖地说道: “可如果好不起来了怎么办……我刚看这个病,说,说进展到终末期会有明显的躯体症状,生活无法自理,只能卧床。” 而卧床会造成四肢僵硬,引发一系列疾病…… 想到这些,盛枳就很难受。 她都没有意识到,原来自己长得有多快,外婆老得就有多快。 如果她不那么自私,早点回潭州就好了。 盛枳越想越自责,心脏像是被无数根针扎过,一抽一抽的疼。 她的眼泪掉在手背上,哭着说:Hela “程砚南,外婆骗我,明明说好会看我成为国内最厉害的画家,办最大的画展,可是我还没变得很厉害,她就不记得我了。” 听到这句话,程砚南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他心疼地看着盛枳,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来,轻轻拥抱住她,拍着背安抚道: “别乱想吱吱,我们多陪陪外婆,帮助她练习记忆就会记起来。只要我们坚持,外婆不会发展到那一步,你相信我,先不哭了好不好?” 盛枳的情绪逐渐冷静下来,感受到后背一下下的拍打,这才慢半拍地意识到自己在程砚南怀里。 她耳根一红,连忙站了起来,不自然道。 “我有点困了,先去睡觉。” 说完,盛枳抿了抿唇,故作镇定地走回了卧室。 上次被程砚南这样安慰时,已经是小学的事情了吧? 行,多大的人了情绪还不能自己消化。 真有她的。 …… 这种尴尬一直维持到盛枳早上起床。 她不好意思跟程砚南打照面,于是定了个六点的闹钟,早早地洗漱回了商家老宅。 等她开着车到达时,钟杏已经起床了正在吃早餐。 盛枳在门口站了一会,注意到老人家精神很好后,才笑着推门进去。 “早餐吃什么呀?” 闻声,钟杏回过头来,她看着站在跟前的盛枳,迷茫地眨了下眼。 “你是?” 盛枳唇角的笑容一僵,但很快她又重新扬起笑容,挨着钟杏坐了下来。 “你不认识我吗?” 钟杏摇了摇头,语速缓慢,“不认识。” 盛枳没有失落,反倒是笑着理了理钟杏鬓角的白发。 “我是枳枳呀。” “枳枳?”钟杏咦了一声,“我家有个小孩儿也叫枳枳。” 盛枳嗯了一声,耐心道,“我就是那个小孩儿呀。” “啊?”钟杏盯着盛枳看了半天,猛地拍手,“你是我外孙女啊!这、都长这么大啦?” “是呀外婆。”盛枳点点头,“我下个月就二十六啦。” 钟杏眨眨眼,脸上满是不敢相信,“二十六岁吗?哇,那时间过得真快,感觉好像你昨天才六七岁一样。” 盛枳抿了下唇,是啊,时间过得真快…… 钟杏没察觉到盛枳的情绪,对于她而言,记忆里的枳枳明明才六七岁,可眼前这个女孩儿却告诉她那些记忆都是错的。 而接受自己记忆混乱这件事是有点难过且困难的,她很自责,更多的却是不知所措。 “那,枳枳你吃过早餐了吗?” 迎上钟杏小心翼翼的眼神,盛枳眼眶瞬间一酸。 她忍住泪水,笑着回道: “还没有的外婆,我跟你一起吃吧。” 钟杏:“好。” 吃过早餐后,盛枳带着钟杏坐在前院,聊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那些事情,钟杏都忘了个一干二净,刚开始聊的时候她还害怕盛枳难过,一直比较拘谨着。 直到后来见盛枳十分有耐心后,才放松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 到了下午,钟杏照常去午睡。 盛枳在卧室床上坐着发呆时,发现阳台上有画板和颜料。 于是她抱着颜料画笔和画板来到了一楼,坐在后院里画画。 可能是宅子里安静,盛枳心也静了不少。 一画就画到了钟杏起床,只是很遗憾的是,外婆又把早上的事情忘了个干净。 盛枳感到难过的同时,却也只能再次自我介绍。 钟杏想起来后,不想打扰盛枳画画,于是坐在一旁看着。 她看着画布上唯美的晚霞,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 “我们枳枳画得真棒,以后肯定是最厉害的画家。” 盛枳眨了下眼,想起了高中的事情。 在临近高考前一个月,她有一段时间状态特别差。 因为文化成绩不够好,担心自己文化线不能过考不上心仪的学校,于是特别焦虑,头发一大把一大把的掉。 盛枳记得,那会是外婆不断鼓励她,开导她,还有程砚南帮她补习,才慢慢没那么焦虑了。 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盛枳眼神不由得一怔。 似乎总是这样,除了外婆他们,就是程砚南第一个发现她的小情绪。 不高兴也好,焦虑也罢,他总能察觉到。 盛枳的目光落在后院盛开的玫瑰地上,脑子里不自觉地浮现出那天晚上程砚南蹲在地上种花的样子。 她弯唇笑了笑,把画板上干了的晚霞收起来,重新拿了一张新的画纸。 - 夏日的天黑得晚,盛枳画得起兴,完全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直到头顶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吱吱。” 盛枳心跳莫名一跳,她下意识抬头望去,撞进了一双带笑的眼睛。 “怎么突然在画水彩画?” 程砚南稍稍低头,他的视线略过盛枳手边的画纸,看到画纸上蹲着种花的人儿后,微微一愣。 没想到会被程砚南撞见,盛枳心底一慌,连忙扯下画纸藏了起来。 “你、你怎么来了?” 见盛枳表情紧张,程砚南笑了笑没回答,只是弯下腰帮她收颜料。 “刘姨已经做好饭菜了,我们进去吧。” 盛枳心跳得很快,她随口应道:“嗯好。” 吃完晚饭后,程砚南陪着钟杏聊了会天,然后他们便杏坐着看起电视来。 但老人家看着直犯瞌睡,盛枳只好带着钟杏去楼上洗漱,准备睡觉。 等处理完一切,盛枳再次下楼时,客厅里却没了程砚南的身影。 她找了一圈,最后在前院的水池旁看到了他。 水池旁的灯光坏了有蛮久,有些暗。 从盛枳的角度只能看清楚程砚南身上的白色短袖,根本看不清脸。 她走近了些,程砚南也在这个时候回头了。 “外婆睡了么?”程砚南问。 盛枳点头,“嗯睡了。” “那我们现在回家吗?”程砚南又问。 听到回家这两个字,盛枳不由得抬头看了程砚南一眼。 她抿了抿唇,想解释下午画画的事情,但又觉得这样有点欲盖弥彰,于是纠结了半天,回了句。 “嗯走吧。” 沿着前院的小路往大门口走,在靠近车库时,盛枳刚要拐进去开车,手腕却被一道力量抓住。 “明早我送你。”程砚南稍稍低眼,“我开了车来。” 盛枳眨了眨眼,此时没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迎上程砚南直勾勾的眼神,她拒绝的话完全说不出口,跟着他走了出去。 还没走出老宅大门,盛枳便注意到路边停着一辆车。 只不过车的形状跟程砚南那辆坦克300比要小很多,看起来像是一辆…… 摩托车? 盛枳挑了挑眉,不明白这是哪一出。 离得近了些,这个“摩托车”的模样也全展现在她眼前。 是上次季子越开的那辆黑色川崎H2。 盛枳的目光落在机车的两个头盔上,然后惊讶地抬起头。 “你今天下完班之后回季家开了川崎H2出来吗?” 程砚南点头嗯了一声,他眼神有些不自在,边把白色的头盔递给盛枳边解释了一句。 “听季子越说,骑机车烦恼就会被风带走。” 盛枳一愣,温吞道,“可是我没有驾驶证开不了呀,我只考了C2。” “我有。”程砚南抬眼看她,目光灼热,“要一起么?” -完- 第41章 你怎么能 ◎“别动了吱吱。”◎ 夜色愈沉, 街头路灯昏黄。 程砚南站在灯下,有金黄色的光洒在肩头,衬得他清冷的五官都柔和了不少。 盛枳的视线落在他深邃的眉眼上, 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要。” 程砚南抿唇笑了笑, 这才帮她把头盔戴上去。 戴上头盔后, 盛枳自己又调整了一下。 等再次抬头时,程砚南已经戴上黑色的头盔上车了。 见他回过头望着自己,盛枳连忙跟着坐了上去。 她把肩上的包拿下来,刚想斜跨背着, 前头的程砚南突然偏过头往后看。 他嗓音清冷, 说了一句—— “吱吱,抱着我的腰。” 盛枳手上的动作一止, 看着程砚南平直的肩线,她慢吞吞地背上包,然后往前靠了靠, 抱住程砚南的腰。 车子开始启动, 街边树木往后褪去,影影绰绰。 晚风吹动衣角,拂过身上每一寸肌肤,像小情人热恋般难舍难分。 拐过两个弯,车子驶入了隧道。 头上昏黄的灯光快速晃过,盛枳的目光向前,落在隧道的最尽头。 那道圆弧形的出口外是深沉夜色,它似乎囊括了一方天地,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此刻, 耳边除了风的声音, 盛枳还听到了另外一种声音。 砰砰砰的。 跳得越来越快, 越来越响。 盛枳撇了撇唇,她把脸靠在程砚南背上,止不住的欣喜。 好吧,这下连风都掩盖不住她心动的声音了。 她好像……确实喜欢程砚南。 具体什么时候喜欢上的,盛枳说不清楚。 可能是刚才,又或许是更早之前。 她只知道,在蓟城的这八年里,每次受了委屈就特别想回潭州。 想跟外婆撒娇求安慰,还想念高中时无忧无虑的日子。 那段每天要么烦恼数学题解不出,要么烦恼放假去哪玩。 不用考虑分别,不用考虑明天工作怎么办,极致纯粹而又欢乐。 也正值青春、狂妄且不计后果的时光。 盛枳眨了眨眼,可惜她是个傻瓜。 只顾着盼长大、盼自由,把那些重要的人和事都丢在了身后…… 开进主道,周围的车子明显多了起来。 盛枳注意到程砚南把车往开到了最边上的车道,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到车速好像慢了下来。 然而没过几分钟,程砚南便用事实告诉她这不是错觉。 身边开过的小轿车里,有不少人朝他们投来调侃的目光。 盛枳看了看龟速行驶的程砚南,眨了眨眼,问。 “车没油了么?” “没。”程砚南摇了摇头,“还有。” 这盛枳就感到奇怪了,“那你为什么开这么慢呀?” “车多。”程砚南顿了顿,又补充,“安全第一。” 听到这个安全第一,盛枳不由得抬头看向程砚南。 她看着在油柏路上缓慢开动、速度堪比自行车的机车,绷不住了。 问题是之前速度也没有很快,现在过分慢了吧? 盛枳张了张嘴,刚想揶揄两句,身后却突然响起机车加速的声浪。 那人开着一辆红色的机车追了上来,减低速度跟他们并行。 盛枳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她看见那人穿着白色的老头衫,看起来二十左右,很朝气蓬勃的一个少年。 紧跟着,少年抬手掀开挡风镜,着急地朝程砚南嚷嚷了一句。 “大哥,我跟了你两条街,实在忍不住了。你拿着这么好的车,川崎H2啊!然后开得像个老头蹬三轮车一样,我天看得我心在滴血。” 身旁少年满脸真诚,他似乎没有恶意,只是纯粹的喜欢机车。 盛枳联想了一下程砚南蹬三轮车的画面,突然被戳中了笑点,直接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画面感很强,这太tm形象了……” 前头的程砚南没什么反应,甚至头都没偏一下,依旧在认真开车。 见两人反应不同,少年好像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连忙不好意思地道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没有嘲笑,只是我太想要一辆川崎H2了。” “没事没事。”盛枳摆了摆手,“可以理解。” 毕竟谁能拒绝一辆川崎H2呢,毕竟是能压住混世魔王季子越的机车。 谁骑谁帅,连她这个没有驾驶证的人看了都心动的程度。 只不过…… 盛枳回过头,视线重新落在程砚南身上。 这么帅的车被程砚南龟速骑出了一种蹬三轮车的感觉。 想到这,盛枳又想笑了。 要换成季子越估计全程耍帅,程砚南倒好,慢悠悠不紧不慢的骑。 还真是,怪可爱的? “大哥,这么好的车你真的不想提速吗?” 少年跟程砚南降到了一样的速度,他在旁边干着急,眼底时不时流露出羡慕。 “卧槽,提速的声浪多帅啊,我这辈子还从来没听过。” 程砚南没说话,坐在后头的盛枳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本以为他不会理会这人,但过了几秒开口说道。 “不提速,太危险。” 少年:“……” 危什么?什么险? 就您这三十码的速度,堪比新手上路了好嘛。 少年无语了,他不再继续搭话,驱车离去。 程砚南没有觉得有哪不对,继续保持着这种速度往家开。 反倒是盛枳一想到那个描述,就忍不住想笑。 连着笑了大半分钟后,成功把程砚南也逗笑了。 他的声音染上笑意,无奈道:“这么好笑么?” “好笑啊。” 盛枳的笑声收敛了点,她组织语言试图让程砚南get到笑点。 “脑子里全是你蹬三轮车的画面,已经忘不掉了,主要是那人的表情也很好笑哇,他的表情大有一种:怎么回事,这人看起来一副有钱霸总的样子,咋骑机车跟蹬三轮车一样?” 身后的盛枳还在向他描述,话语里是藏不住的开心。 程砚南弯了弯唇,没再说什么,总算是松了口气。 算了。 蹬三轮车就蹬三轮车吧,吱吱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 一路慢悠悠骑回了家,盛枳等着程砚南把车停好,这才跟他坐电梯上楼。 摁下楼层后,她抬头看向比自己高一截的程砚南,好奇地问: “你什么时候考的驾驶证,我怎么不知道?” 闻言,程砚南侧目,低眼看她。 “前两年暑假。” 盛枳眨了眨眼,往程砚南那边靠近,“是你自己对机车感兴趣然后才考的么?” “不是。”程砚南摇了摇头,说,“季子越那年很喜欢机车,但年龄没到考不了驾照。” 盛枳愣了一下,她盯着程砚南看了好几秒,这才温吞道。 “于是你就为了他考驾照带他兜风吗?” 不会吧,程砚南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不是。” 程砚南抿了抿唇,他回忆了会,语气淡淡道。 “他脑子进水,存了笔钱偷偷买机车去骑,被交警抓了。” “?”季子越狗胆真大。 盛枳扯了扯唇,“他没被季叔叔打死真是奇迹。” 程砚南嗯了一声,算是赞成这句话,然后接着说: “他的机车被二手卖掉后闹离家出走,嚷嚷着除非赔他一辆川崎H2,要不然他就死外面不回来。” “……”盛枳哽住了。 好家伙,季子越这家伙比她想象中还能折腾。 电梯到了九楼,两人并行走了出去。 来到门前,盛枳顺手掏出钥匙开门,然后率先走了进去。 想起刚回潭州时季闻延骂季子越偷川崎H2的事情,盛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打开灯,看向程砚南,不确定地问道。 “不会吧,季叔叔买川崎H2回来是故意气季子越的?” 程砚南:“嗯。” 得,难怪季子越这么叛逆,原来是遗传的。 盛枳往客厅走去,她盘着腿在沙发上坐下来,又问。 “然后呢?这跟你考驾照有什么关系呀?” “他们关系闹得更僵了,季子越在爷爷家一直不回来。两个人脾气都倔,我妈在中间调和关系没用。” 程砚南话语一顿,他抿了下唇,跟着坐下来。 “后来他说让他骑一次川崎H2,就乖乖上学。” 闻言,盛枳一下就猜到了结局。 “但是季叔叔不乐意,于是君蔓阿姨就让你考驾照带季子越骑?” 程砚南抿着唇,点了点头。 盛枳无语了,“季子越上辈子是个公主吧,可惜我没在潭州,要不然得替君蔓阿姨教训教训他,实在是太离谱了,你们三个人围着他一个……” 正说得起兴,头顶的灯光突然闪烁了一下,然后直接灭了。 眼前一片漆黑,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盛枳眨了眨眼,下意识掏出兜里的手机。 “停电了还是我们欠费了呀?” “不清楚。” 程砚南站起来,靠着盛枳手机微弱的光芒往阳台走,看到隔壁楼同样是黑暗后,他转过身答道。 “停电。” 盛枳啊了一声,“那今天晚上还会来电么?我还想洗澡呢。” “……” 气氛寂静,程砚南没说话。 没得到答复,盛枳不由得抬起头。 她不再看手机,从沙发上站起来,想确认程砚南的位置。 谁知盘腿坐久了直接麻了,她一个踉跄,眼看就要一屁股跌到地上,左手腕却被人抓住,往那边一带,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腰间的那股力道还在,盛枳定了定神,这才发现她跟程砚南的姿势有点微妙。 她稍稍抬眼,看到程砚南的喉结滚了滚。 盛枳连忙别开眼,她抿了下唇,右手用力想要撑着站起来,却听见黑暗中的程砚南深吸了一口气。 “别动了吱吱。”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盛枳动作瞬间止住,她垂下脑袋,借着倾洒进来的微弱月光一看,脸直接烧了。 !!! 她确实不能再动了。 再动就摸到不该摸的地方了!!!!! -完- 第42章 暗恋我 ◎一点二十七岁老男人的样子都没有◎ 盛枳僵在原地。 她紧张地舔了舔唇, 抬头看向程砚南,结巴了。 “那,那我不动直接, 直接起来可以么?” “……” 气氛静谧, 程砚南没回话。 黑暗中, 盛枳看不清程砚南脸上是什么表情,但她隐约好像听到了一声叹息。 夹杂着深深的无奈。 随即,耳边传来程砚南清冷又克制的嗓音—— “嗯,直接起来吧。” 话落, 手腕被程砚南一松, 滚烫的温度也散去。 盛枳抿了抿唇,心跳快要爆表。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手, 但还没站起来,眼前却突然一刺,客厅瞬间明亮了。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迎上程砚南灼热的眼神, 盛枳的动作一顿。 她不敢往下看,也不敢动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这个眼神不言而喻。 暧昧气息徒增,欲望赤/裸晃眼。 两人都坐在原地,谁也没动,对视了将近十多秒后,程砚南率先别开眼。 他滚了滚喉结,开口打破了沉默。 “来电了吱吱。”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傻子都能听明白。 但盛枳依旧不为所动, 她看着偏过头的程砚南, 目光不自觉地被他通红的耳廓吸引。 程砚南这是……害羞么? 等了几秒, 程砚南瞥到盛枳还坐在自己腿上没动。 他紧抿着唇,垂睫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然后长吐了口气。 吱吱点的火,最后他还要自己解决…… 而当事人盛枳毫无察觉,她盯着程砚南流利顺畅的下颌线看了会,忽的开口说了句: “程砚南,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闻言,程砚南立马回过头。 他的眼里浮现出震惊,而后慢慢平淡下来,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盛枳看不懂,突然也不想看懂了。 她看着程砚南滚动的喉结,遵循内心一直在叫嚣的那个声音,往里坐在程砚南腿上,亲了上去。 嘴唇碰上喉结的那一刻,盛枳明显感觉到程砚南身子一僵。 没等她有更多动作,手腕被猛地扣住,两人的距离瞬间拉回原位。 盛枳抬眼,看见程砚南眼神清明,模样十分冷静。 “别闹了吱吱。”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盛枳从这几个字里听到一丝丝难过。 “我没闹啊。”她撇了撇唇,无辜道,“我很认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 程砚南抿着唇,没说话。 “难道你不想要么?” 听到这句话,程砚南倏地抬眼望向盛枳。 他看见盛枳眨了眨眼,眼神坦然又无辜,仿佛这么露骨的话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 见程砚南还是不吭声,盛枳弯了弯唇,又往前坐了一点。 在场面一发不可收拾前,程砚南的手心及时挡住了盛枳的膝盖,他的眉心皱成一个川字,有些急了。 “吱吱。” 很明显,程砚南的声音染上了恼怒,是生气的前奏。 但盛枳却笑了起来,她的眼睛弯月牙,一脸狡黠。 “可是你明明都……” 后面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手腕处一紧,被人抓住。 程砚南面色冷下来,他神情严肃。 “盛枳!” 听到程砚南叫自己全名,盛枳便知道他生气了。 她撇了撇唇,安静了会,马上又不死心地抬起头。 “你不喜欢我吗?” “……” 空气沉默下来,程砚南没回话。 没过几秒,手腕的力道小了不少,盛枳有些忐忑地盯着程砚南,不敢挪开视线。 她其实摸不准程砚南的心思。 毕竟他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性格,总是一副冷淡的表情。 不爱说话,更不爱表达自己。 好像没有什么能难倒他,也没有什么值得让他牵挂计较。 盛枳紧抿起唇,她看着神情淡漠的程砚南,一下冷静了。 确实。 本来就是她的猜测,程砚南又没有说过喜欢她…… 盛枳心里突然十分不是滋味,她垂下眼,膝盖往后挪了挪。 正要站起来,程砚南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他嗓音寡淡,只说了两个字—— “喜欢。” 盛枳眨了眨眼,又重新坐了回去。 她盯着程砚南的表情看了好久,满脸怀疑道: “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闻言,程砚南紧张地抿了抿唇,他的喉结滚了滚,低眼避开盛枳的直视。 “决定要结婚之后。” 盛枳皱起眉,直白道:“那你为什么不想跟我亲亲?” 面对如此坦率的盛枳,程砚南彻底无奈了。 他抬眼,迎上盛枳不高兴的小眼神,叹了口气。 气氛僵持着,两人就这么直勾勾的对视着,谁也没有再开口。 约莫半分钟的样子,眼前的程砚南突然动了一下。 盛枳感觉到腰间搭上来一只手,力道极大。 “吱吱,低头。” 盛枳啊了一声,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脖间一热,炽热的呼吸洒上来。 程砚南声音有些哑,不知道是叹气还是喘息,说了句—— “跟你亲亲。” 说完,密密麻麻的吻便落了下来,沿着脖子一路向下。 停在了锁骨的位置。 两人呼吸交织,身上的温度越来越烫。 亲了将近十多分钟,盛枳腿软了。 程砚南的吻热烈而又绵长,她喘不上气来,完全招架不住。 亲到最后,盛枳已经迷糊了。 完全不记得是怎么从客厅到的卧室,然后又去了浴室。 她没看时间,程砚南也没给她看时间的机会,只是洗完澡后,就一觉睡死过去了。 等再次醒来时,窗外的太阳刺眼得很。 盛枳眯了眯眼睛,适应后才忍着全身酸痛,骂骂咧咧地坐了起来。 她错了。 不应该在大晚上招惹程砚南的。 冲动是魔鬼啊啊啊啊啊! 盛枳叹了口气,眼里满是懊恼。 她拿起枕头边的手机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微信里有不少消息,盛枳匆忙地扫了一眼,确定没有程砚南的之后,便穿上鞋子。 盛枳走出去两步,突然又折过头来。 除了她睡觉的被子有些乱,卧室其他地方都很干净整洁。 根本不像是大战过后的样子。 盛枳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她记得昨天晚上衣服是乱丢的,好像还把床头柜的一些东西打翻在地了。 程砚南是什么活神仙。 那么晚睡,早上还能起来收拾好然后去上班??? 离谱,离大谱。 一点二十七岁老男人的样子都没有。 盛枳啧了一声,站着感慨一番,才慢吞吞地走出主卧。 她看着空无一人的客厅,习惯性地望餐厅瞥了一眼,果然看到了程砚南留在桌上的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清隽工整,依旧是熟悉的瘦金体。 字如其人,上面写着五个字: 晚上要值班。 盛枳:“?” 好家伙,程砚南怎么敢的。 今天要值班,昨天还跟她熬到那么晚? 盛枳扶住发酸的腰,当目光触及到满桌饭菜时,她瞬间乐了起来。 行吧。 暂时原谅程砚南了。 - 下午四点多,盛枳吃完饭后就一直躺在沙发上没动。 她原本打算休息会再回老宅陪外婆,但身上实在是太酸了,坐下来后,连根手指头都不愿意动,更别说开车。 所以盛枳给钟杏打了个视频电话,聊了半个多小时,她便躺在沙发上刷起视频来。 但刷着刷着,困意来袭,直接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等醒来时屋内已经是一片漆黑。 盛枳坐起来,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懵了会。 想到程砚南今天晚上不回来,她这才塔拉着鞋子跑去热饭菜。 解决完晚餐后,盛枳顺便把洗碗池里的碗给洗了。 做完这一切,她美滋滋地打开电脑,想要看会游戏直播。 但等了几分钟,电脑也没有半点反应。 盛枳捧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琢磨了十几分钟,还是没弄好。 于是她想起了书房里程砚南的电脑,连忙给他发了条消息。 程砚南似乎不是很忙,消息回得很快。 他没有回答盛枳的问题,只是直接把密码扔了过来。 看到那串密码,盛枳站起来小碎步走到了书房。 打开书房的门,她一眼便看到了角落里分开关着的三只小猫。 盛枳弯了弯唇,给程砚南发消息。 【你什么时候把猫猫接过来了?】 程砚南:【今天中午。】 【难怪我下午听到了猫叫声,我还以为是别人家的呢。】 盛枳想了想,接着打道: 【你给它们起名字吗?】 【没有。】 看到这句话,盛枳立马笑了起来。 【那我起名字啦?】 程砚南:【嗯。】 盛枳蹲下来,找了个好角度,分别给三只小猫拍了张照片。 然后先把大橘的照片发给程砚南,底下紧跟着一句。 【嗯……那它叫哦豁好了。】 说完,盛枳又把银点猫的照片发过去。 【这个叫芜湖。】 最后一只的话…… 盛枳看着相册里傲娇呆萌的布偶猫,一时没想出有什么好的名字。 就在她纠结时,程砚南那边回消息了。 【盛娇娇。】 盛枳愣了一下,她以为程砚南在叫自己,于是打字问道。 【干嘛。】 等了几秒,手机震动一下,程砚南的消息再次进来了。 【它叫盛娇娇。】 盛枳:【?】 盛枳;【它刚才告诉我它叫程豆豆。】 盛枳:【(小手一撑,与世无争.jpg)】 第43章 你怎么能 ◎暗恋可真不公平◎ 值班室里。 程砚南看着盛枳发过来的那张熊猫头表情包, 笑了笑。 他点进盛枳的头像,把备注改成了盛娇娇。 正想要回消息时,工作上却有事情了。 医院里来了个急诊, 从附属医院那边转过来的车祸病人。 当程砚南看到病人的模样后, 立马眉头紧蹙, 面色冷峻了不少。 患者失血过多,意识已经不清楚了。 她的下颌骨仅有一点皮肤连接着,因为下颌中部缺失,舌体暴露在外。 上颌骨、下颌骨、牙槽骨等多处地方骨折。 情况不是很好, 需要做急诊手术。 护士已经给病人输上血了, 但她的生命体征还没稳定下来。 程砚南找到患者的家属,说了手术方案, 并把手术可能存在的问题、以及术后一些后遗症相关的东西都一一讲清楚。 他吐字清楚,条理清晰。 可患者的丈夫并没有稳下心,神色依旧是凝重且着急的。 见此, 程砚南话锋一转, 想开口安慰几句,那人却突然抢先说了一句—— “今天晚上能做手术的医生只有你一个了吗?没有别的更好的医生了吗?” “……” 程砚南抿起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沉默下来。 说实话,他其实能理解家属的心情。 无非是听到刚才手术前后那些严重的后果,担心和着急才说出这样的话。 毕竟关乎到后半生,所以每个病人来到医院都希望能让最好的医生来救治。 只是…… 房间里气氛安静。 那人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刚才说的话不太好,于是连忙补充道: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看起来实在太年轻了, 我怕你没有经验, 做不好这个手术。要不你看看, 能不能打电话找你们这最好的医生来做啊?” 程砚南抬起眼,他语气平静道: “您妻子的情况我已经看过了,如果没有把握我不会上手术台,所以请你放心。” “不是有没有把握的事情。”男人急了,“我也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如果能打电话让你们主任啊或者什么好的医生来看就更好。” 程砚南皱起眉,他转过手腕,看了眼时间。 发现没太多的时间来给他准备手术了,于是他决定不再跟家属继续谈论这个没有意义的话题,语气冷淡疏离地说了一句。 “您能打电话叫我们主任来做当然更好,但来不了的话就只能我做。” 说完,程砚南也不管家属什么表情,直接走了出去。 就像他所说的,病人的情况不算特别好,如果不及时做手术,只会越拖越严重。 而很显然,眼前的这位家属不信任他。 这种情况下,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没意义的,因为对方根本听不进去。 走出办公室很远,程砚南都能听到那人吐槽谩骂的声音。 他没理会,给手术室那边打了个电话催促几句后,又去跟进患者的情况。 见患者的生命体征稳定下来了,才回到办公室。 约莫半个小时后,程砚南接到了手术室的电话。 通知他那边已经准备好,可以开始手术了。 于是他站起来,坐电梯上了楼。 在手术开始前,病人的家属一直在抱怨。 一会嚷嚷着要换医生,一会又问能不能赶紧做手术,闹腾个没完。 好几个护士跟他解释协商都不听。 直到一个多小时后。 手术顺利结束,病人被转入了口腔科病房,这件事才算完全结束。 程砚南眼底遮不住的疲态,他站在原地休息了会,这才换下手术服,往电梯口走去。 还没走到跟前,程砚南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等电梯的几个配台护士。 她们注意到他后,笑着打招呼道:“程医生。” 程砚南嗯了一声,礼貌性地说了句:“辛苦。” “不辛苦。”其中一个配台护士摆了摆手,“你才辛苦,折腾一晚上了,我看你今天好像很累,是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吗?” 闻言,程砚南眼神一凛=,他抿了抿唇,语气疏远又客气。 “嗯,有点事。” 见此,配台护士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顺口说了句找时间好好休息会,便匆匆结束了这个话题。 电梯到六楼后,程砚南第一个走了出去。 身后的配台护士望着程砚南高大挺括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 “唉,程医生也是够难的,这下那个家属应该能消停了吧?” “可不呢。”另外一个护士跟着搭腔,“一直在那闹。说实话担心我能理解,吐槽抱怨两句我也能理解,最后对程医生上升到人身攻击就没必要了吧。” “就是啊,程医生虽然年轻,但能力真的是我们颌面外科数一数二了的呀。” “你这说法太保守了吧,程医生可是拒绝了蓟城协和医院的人,只在我们医院数一数二吗?而且他在学校里面的时候就有好多导师抢着带他,特招人喜欢。” “那是,人才谁不喜欢啊。你看程医生来我们医院的时候,科主任和院长都笑开花了,现在隔三差五就嘘寒问暖,就怕他离开桦山。” 配台护士啧了一声,“程医生这么优秀就算了,关键还长得帅,身材比例也绝,那太平洋宽肩和窄腰,迷死人好吧,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腹肌。” “这个你得去问问程医生的妻子。” 说着,另外一个配台护士笑着哼了一声,一脸神秘道。 “说起来,刚才你们有没有看到程医生脖子上的草莓?” “卧槽,你什么眼神,程医生领子系那么上你都还能看到?” “所以没看全,只是猜测啊。” “切,说不定是被蚊子咬的呢?” “那不能吧,看起来就是草莓。” “也不一定啊,说不定是……” 回到值班室的程砚南完全不知道配台护士们在讨论他脖子上的草莓,甚至想不到明天传到他耳中时会有多离谱。 对于他而言,眼前最主要的烦恼是要不要回盛枳的消息。 毕竟现在有些晚了,离消息发来的时间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 程砚南皱着眉犹豫了会,最后退出微信,什么也没回。 他今天很忙,几乎没闲下来过。 做完手术后眼睛更酸了,这会坐着实在想休息。 程砚南合上眼睛,假寐不到半个小时,医院又来病人了, 一直忙到后半夜,他才有机会休息。 早上八点,程砚南结束了工作。 他回到家先冲了个澡,洗去一身疲惫。 洗完澡后,人瞬间清醒了不少,他随手擦了擦头发,就走到厨房开始做早餐。 没费多少时间,早餐就做好了。 程砚南先把自己那杯热牛奶喝完,然后便走到盛枳的卧室门口。 他敲了三下门,好半天都没等到回应,于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见到卧室里没人,程砚南眼神不由得一愣。 他以为盛枳早早起床回老宅陪外婆去了,便关上了门。 可刚转身,迎面便跑来了一只大橘。 几乎不用想,程砚南便知道,肯定是盛枳昨晚撸完猫没关书房的门。 大橘跑到他的脚边,爪子不断扒拉着他的裤腿,想让他抱抱。 程砚南抿了下唇,在原地杵了会,才蹲下来把猫抱起来。 他抱着猫,走进书房,要把它关回去。 谁知刚到门口,程砚南就看到盛枳窝在粉色的懒人沙发上睡觉。 她怀里抱着那只布偶猫,另外一只银点趴在地毯上。 因为睡裙衣领没扣好,雪白肌肤上的一大片草莓都露了出来。 程砚南抿起唇,默默地移开视线。 他把大橘关回它的小窝里,然后轻声走到盛枳跟前,把银点也关了回去。 可还没碰上她怀中的布偶猫,盛枳就醒了。 她眯着眼睛,睡眼朦胧,声音也有些哑。 “你下班啦?” 程砚南点头,嗓音不自觉地柔了下来:“嗯,下班了。” 眼前的盛枳打了个哈欠,然后十分自然地搂住他的脖子,把脑袋趴在了肩上。 程砚南动作一顿,但害怕盛枳掉下去,只好连忙托住她的背。 “几点啦?” 盛枳的声音很小,听起来好像又要睡过去了。 “八点多。”程砚南想了想,补充道,“八点二十几。” “嗯……那你把我抱回床上,我睡会再回外婆家好不好。” 盛枳的说话声懒洋洋的,像是在撒娇一样。 程砚南抿了抿唇,完全无法拒绝。 “好。” 他微叹口气,半点挣扎犹豫都没有,径直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路过盛枳卧室门口时,程砚南脚步一顿,然后转身走进了主卧。 把她抱回房间后,程砚南又重新回到了餐厅。 他把桌上的早餐收拾好,回卧室拿到吹风机,在次卫吹起了头发。 吹到七八成干时,程砚南的眼皮已经睁不开了,也就失去了耐心。 他走回卧室,看到了床上拱起的一小团。 程砚南抿起唇,盯着盛枳看了会,然后才躺了上去。 刚进被窝,盛枳便靠了过来。 她把脑袋枕在他的手上,找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觉。 看着盛枳恬静的睡颜,程砚南的心平静下来。 他搂住盛枳的腰,主动抱住了她。 呼吸间,全是盛枳身上好闻的清香味。 程砚南闭上眼,头一次这么安心地睡着了。 在睡着前的那一刻,程砚南在想: 暗恋可真不公平。 吱吱一主动,他就溃不成军了。 -完- 第44章 暗恋我 ◎为什么要生气?◎ 盛枳是从程砚南怀里热醒的。 卧室的窗帘被拉上, 光线昏暗,她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 但直觉告诉她,时间应该不早了。 耳边传来程砚南平稳且均匀的呼吸声。 两人抱着睡, 距离近到盛枳能看到他顺畅流利的下颌线。 他身上很香, 估计是睡觉前洗了个澡。 盛枳眨了眨眼, 望着程砚南出了神。 还挺奇怪。 她居然觉得现在这样的生活很美好,甚至开始期待以后。 明明以前最不想结婚了…… 似乎是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盛枳眉头紧皱。 她把视线从程砚南身上挪开,然后轻手轻脚地坐了起来。 简单的洗漱后, 盛枳没化妆, 直接滴车往商家老宅赶。 但没想到路上正好碰上下班高峰期,堵了好久车。 等盛枳赶到老宅时, 外婆已经吃完午饭好一会,坐在那看京剧了。 她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两口便挨着外婆坐下来, 一起看。 下午两点多, 外婆照常去午休了。 盛枳先在后院画了一个多小时水彩画,然后才拿起手机刷视频。 不知道是不是她最近老跟单疏岚聊起结婚的事情,老是给她推一些婚礼的视频。 重新刷新过好几次也还是没用,盛枳放弃了,退出了软件。 她点进微信查看完消息,最后点开了程砚南的头像—— 【你醒了吗?】 盛枳的手指顿了顿,正要问他晚上回不回外婆家吃饭,下一刻程砚南的语音电话就进来了。 “醒了。” 电话那头程砚南的嗓音比平时还要低沉,带着刚起床的沙哑。 盛枳不自然地轻咳一声, 温吞道:“你晚上在哪儿吃饭呀?要回外婆家吗?” 程砚南嗯了一声, “跟你一起。” 闻言, 盛枳弯唇笑了起来,“那我等你。” 等到程砚南的回应,盛枳没再跟他多聊。 挂断电话差不多一个小时出头的样子,程砚南赶到了老宅。 盛枳这会正躺在楼上卧室看综艺,听到车子的响声,她连忙跑到阳台,果不其然看到了那辆熟悉的坦克300。 程砚南没把车开进来,停在了大门外。 从楼上看过去,盛枳正好看到他下车。 男人身长腿长,穿着简单的黑色短袖,露出来的半截手臂精瘦有力,肤色冷白,能清晰地看到青色血管。 盛枳看着程砚南碎发下淡漠的神情,思绪一顿,脑中突然冒出来一个荒谬的想法。 荒谬,确实很荒谬。 不用想都知道程砚南肯定会拒绝。 但盛枳还是想试试,于是她瞬间站直了身子,就往楼下跑。 下到楼梯拐角,恰好撞上开门进来的程砚南。 盛枳一蹦一跳地跑到他跟前,开门见山道: “程砚南,你能做我的模特么?” 闻言,程砚南面色一怔。 他似乎没反应过来,缓了好半天,才淡淡拒绝了。 “不能。” 这个回答显然在盛枳意料之中。 可她还是觉得遗憾,啊了一声,然后不死心地问道: “为什么不行啊?不用裸/体,穿衣服的那种也不行吗?” “……” 程砚南抿着唇,没说话。 他掀起眼皮,视线落在盛枳满怀期待的小脸上,目光晦暗不明。 见程砚南一直不说话,盛枳心情有些忐忑。 原本她一直以为,像程砚南这种高高瘦瘦的人,身上估计没什么肌肉。 结果谁知道腹肌、人鱼线程砚南样样不缺,还是典型的倒三角。 说实话,她确实被程砚南冷白的皮肤给欺骗了,甚至一度以为他身材干瘪,见不得人…… 盛枳抿了抿唇,眼神有些飘忽。 这不能怪她,谁叫程砚南下颌线那么清晰,穿衣服那么显瘦呢。 “不行。” 程砚南冷淡的声音响起,他考都没考虑,再次果断拒绝了。 盛枳急了,这要画不了损失多大呀。 她不甘心,于是往前走了一步,继续劝说着: “我不会发网上去,就自己在家偶尔拿出来欣赏的那种,保证对你没有任何影响。或者你要是觉得吃亏,我答应你一个要求也行,只要不太过分。” “而且我很厉害的,看几眼就能画出来,不需要很久。” 说着,盛枳话语一止,她似乎意识到刚才“在家欣赏”的那句话有些不妥,又连忙解释。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单纯地觉得你身材好想画下来,你懂吧?” 听到盛枳说话越来越不着调,程砚南轻扯了下唇。 吱吱真是…… 越来越肆无忌惮。 “真的,我没有特殊癖好,就是,就是……” 磕磕巴巴半天,盛枳也没解释个所以然来,她相信以程砚南对自己的了解程度,肯定已经明白了,便把话题抛给了他。 “就是刚才那个意思嘛,你知道的。” “是么?” 程砚南看着盛枳着急解释的表情,嗓音带上笑意,起了逗她的心思。 “我不知道。” 迎上程砚南调侃的眼神,盛枳瞬间噤声。 好家伙,这波属于越描越黑了。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算了,不画了。” 盛枳解释不清,干脆自暴自弃了。 她撇了撇唇,哀怨地看了程砚南一眼,气呼呼地坐到了沙发上。 程砚南明明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还故意装不知道! 不做模特就不做。 这么想着,盛枳忍不住往程砚南那边看了一眼,然后迅速别过头。 反正她都看过了,根据记忆也能画个八九不离十出来。 到时候画好了她就发到网上去,让网友们人手一份! 见程砚南走过来,在自己身旁坐下来。 盛枳叉着腰,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气死程砚南这个小气鬼! - 那天之后,盛枳就开始有意无意地回避程砚南。 她害怕被程砚南发现,于是每次只能找他没在家的时间画。 甚至为了这件事,直接把画画的平板藏到她原来睡觉的卧室里。 程砚南不愿意做她的模特,盛枳的记忆也随着时间逐渐模糊。 那些细节根本画不出来,画了好几版都不满意。 到后来只能在网上翻翻找找,试图找回记忆。 但不知道是不是盛枳自带滤镜,她总觉得找的图都差点意思,怎么画都没有那种感觉。 盛枳紧抿着唇,眉头蹙起。 难道是那天晚上她被情爱迷昏了头,朦朦胧胧才觉得程砚南身材那么好? 不会吧…… 正想得入神,头顶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电视还在看么?” 程砚南刚洗完澡,他头发尖还是湿的,低眼看着她。 盛枳回过神来,她连着哦了两声。 “不看了。” 然后伸手去拿手机,想要把投屏关掉。 谁知指纹解锁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的肌肉男照片。 盛枳心虚地舔了舔唇,快速切出去,手忙脚乱地关掉了投屏。 她自觉理亏,不敢看程砚南,于是一直低着头抠手指。 服了,这也能让程砚南撞见。 两个人都没说话,气氛安静下来。 余光中,程砚南还站在她跟前,没动。 盛枳小心翼翼地抬头瞄了程砚南一眼,见他神情淡淡,眼底没什么情绪,这才底气不足地问道: “干嘛,还有事?” “……” 程砚南沉默着,什么也没说,走进主卧吹头发了。 听到吹风机的声音,盛枳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往主卧那边瞅了一眼,确定程砚南一时半会不会出来后,便偷偷摸摸溜进了侧卧,拿出平板。 平板上存着好几张画,有带头盔骑机车的,有单手开大G的,甚至还有…… 赤/裸着上半身的。 但无一例外,脸都是程砚南。 盛枳抿了抿唇,赶忙拿起笔涂改掉脸。 做完这一切,她瞬间底气都足了不少,安慰起自己。 不怕不怕,不画脸就没人知道是程砚南了。 盛枳故作坦然地走了出来,在沙发上坐下来。 但出乎意料的是,程砚南没有揪着这件事不放。 他吹干头发后就进了卧室,没再出来。 见此,盛枳放心了。 她躺在沙发上,乐呵呵地刷起了视频。 在客厅玩到十点多,盛枳看着一直紧闭的主卧门,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不对啊。 这要是换做她看见程砚南在看美女,估计气得冒烟了。 程砚南怎么……半点反应都没有? 盛枳皱起眉,总不能是程砚南心胸宽广吧? 越想越奇怪,盛枳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刚打算穿上鞋去找程砚南,主卧的门就开了。 她不自然地舔了舔唇,偷偷往程砚南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又坐了回去。 脚步声渐近,瞥见程砚南朝自己走过来,盛枳得意地弯了弯唇。 看吧,她就知道。 程砚南心里肯定不高兴,但表面上又装不在意。 毕竟正常人看见自己女朋友在看肌肉男,怎么着都会在意的吧。 正这么想着,程砚南已经走到她跟前了。 盛枳抬起头,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到程砚南身上,主动解释道。 “我接了个稿子,要画肌肉男,没办法生活所迫。” 说着,盛枳话音顿了顿,瞄了程砚南一眼,才小声地嘀咕道: “谁叫你不给我画。” “……” 程砚南看着倒打一耙的盛枳,没说话。 他低眼看她,然后嗯了声,拿起茶几上的手机便转身去了厨房。 态度淡漠。 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 盛枳呆呆地望着厨房的方向,一下就不高兴了。 她跟上去,趴在门边,看着把面饼放进锅里的程砚南,不死心地问着: “你生气了吗?” “没有。” 程砚南煮着泡面,头也没抬,只是反问了句: “为什么要生气?” 盛枳一哽,“就,就我看别的男人啊。” 闻言,程砚南掀起眼看了盛枳一眼,然后又淡淡地收回视线,轻描淡写道:“看了就看了。” 盛枳撇了撇唇,刚想说句还挺大度,注意力却被程砚南手边的泡面袋子吸引了。 “你不是不吃垃圾食品嘛,什么时候买了泡面呀?” 还是她最喜欢吃的那款。 盛枳弯了弯唇,倾着身子往前一探,才发现锅里只泡了一碗。 她皱起眉,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程砚南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这是你的。” “我的?”盛枳瞬间站直了身子,“是我珍藏的最后一袋泡面吗?” 程砚南点头:“嗯。” “……”盛枳裂开了。 -完- 第45章 你怎么能【修】 ◎不分还打算留着过年吗?◎ 单疏岚刚到家, 还在玄关处换鞋,就接到了某个小祖宗的夺命连环催。 她头疼地扶了扶额,心想着肯定没好事, 然后接通了电话—— “我操, 程砚南是条狗。” 听着盛枳脱口而出的话, 单疏岚无奈地扯了扯唇,显然已经习惯了。 她打开扬声器,把手机往鞋柜上一扔,边弯下腰换鞋, 边敷衍道。 “怎么了, 他怎么又是条狗了?” “他把我最爱的泡面吃了!”盛枳义愤填膺道,“那是最后一包, 我珍藏了好久,都没舍得吃!” 单疏岚长叹了口气,“盛枳你真是个小学鸡, 还小气吧啦的。” “?” 盛枳不服气了。 “我怎么小气了, 程砚南本来就不爱吃这些垃圾食品,他不高兴我看肌肉男就直说呗,嘴上说着没生气,转头把我爱吃的泡面煮了,还是在明知我吃饱了的情况下,这不是狗这是什么?” “等会。” 单疏岚穿拖鞋的动作一顿,她皱眉,不确定地问道: “你看肌肉男了?” 盛枳轻咳一声,理不直气也壮, “是啊。” “那你还有脸倒打一耙?” “工作需要好不好。”盛枳说, “我又不是故意看肌肉男的。” 单疏岚冷笑了一声, 显然不信。 “什么工作有这等好事?要不我现在辞职,让你也带带我?” “……”盛枳不说话了。 单疏岚哼了一声,穿着拖鞋朝客厅沙发走去。 她就不理解了,盛枳哪来的这么嚣张的气势? 不知道还以为程砚南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呢。 啧。 不愧是程砚南惯出来的小祖宗,真就无理取闹呗。 单疏岚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就听见盛枳说了句。 “我不管,反正他就是不能吃我的泡面。” 边说着,电话那头隐约还传出呲溜吸面的声音。 单疏岚默了默,问,“你在吃什么?” “泡面啊。”盛枳边喝口汤,边含糊不清地答道:“程砚南给我的。” “……” 单疏岚无语了,她气得咬牙切齿。 “滚吧你。” 说完,单疏岚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刚瘫倒在沙发上,茶几上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盛枳。 单疏岚瞥了一眼,并不打算理会,倚在抱枕上,望着天花板出了神。 但那头的盛枳还没放弃,不依不饶地拨打着电话。 连着震动了好几分钟后,单疏岚叹了口气,不耐烦地接起来,语气带上不自知的烦躁。 “干什么?” “……” 电话那头的盛枳似乎没想到她的语气会这么冲,好半天都没接话。 空气有些寂静,维持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尴尬。 单疏岚逐渐冷静下来,也意识到自己朝盛枳发脾气不对。 但她今天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好,根本没有心思道歉。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分多钟。 就在单疏岚以为盛枳会挂断电话时,却突然听到她问了一句。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啊?” 单疏岚喉间一哽,心头的委屈顷刻间涌了出来。 “我晚上跟贺易周出去吃饭,看了他手机。” - 当听到“贺易周”这三个字从电话里传出来的那一刻,盛枳便心觉不妙。 她皱起眉,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看见什么了?” 那头安静了会,单疏岚温吞的声音才响起:“他跟他妈的聊天记录……” 说完这句话,对面又是一阵沉默。 盛枳没说什么,耐心地等着单疏岚开口。 “贺易周的妈妈催他去相亲。” 盛枳眉头紧蹙,“什么意思?贺易周跟你谈恋爱他爸妈根本不知道?” “……” “那贺易周答应了吗?” “……” 见单疏岚不回话,盛枳的火气蹭蹭往上涨。 “合着你就是个大冤种是吧?怎么贺易周还真打算挑一挑不成?怎么有脸的啊,他长得是惊为天人还是世间独有啊?上辈子皇帝转世吗?在这选妃?” 电话那边的单疏岚没搭腔,只是静静地听着。 盛枳张了张嘴,在那些更难听的话飚出来之前,及时收了回去。 她默默叹了口气,冷漠道,“提分手了吧?” “……” 又是一阵沉默。 盛枳被气笑了,“这种渣男你不分还打算留着过年吗?” “我,”单疏岚语气有些纠结,“想找他谈谈。” “这还谈什么?”盛枳觉得荒唐,并且十分不能理解。 她不明白单疏岚是怎么了。 明明以前那么果断洒脱的人,偏偏在贺易周身上这么死心眼。 让人感觉,这么陌生。 盛枳的声音淡下来,“单疏岚,我现在是真搞不懂你。” “……” 空气静默了几秒,单疏岚才小声地说: “可是喜欢一个人是无法保持理智的,我也无数次想过不要对贺易周动心,但我的眼神、心跳都没办法说谎。” “我也不想,但在我窘迫的时候、难过的时候,贺易周却恰好出现了。他告白时送了我花,相处时也会在意细节,当我谈起工作上的琐碎时,他不会打断我,也没有露出一丝不耐烦。尽管我什么都知道,可还是……很难不产生‘我或许是个例外’的想法。” 盛枳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怪就只能怪贺易周渣得不彻底。 不喜欢,谈恋爱还能谈得这么细节体贴…… “盛枳,我年纪不小了,也想找个自己喜欢的人结婚。” 单疏岚顿了顿,说: “所以不想草率的结束这段感情。” 这话一出,盛枳彻底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就像单疏岚说的,她跟贺易周的感情是从正式的告白和鲜花开始的。 所以她认真地对待这段感情又有什么错。 盛枳抿了抿唇,错的又怎么会是真诚的单疏岚呢。 “我才懒得管你,反正到时候伤心的不是我。” 盛枳的声音柔了下来,没给单疏岚说话的机会,她闷声道: “我洗碗去,拜拜。” 然后迅速挂断了电话。 洗完碗,盛枳走进主卧才发现程砚南已经睡着了。 怕打扰他明天早上工作,盛枳便转身去了原来的侧卧。 早上起床时,程砚南已经去上班了,盛枳赖了会床才起来洗漱,然后回老宅。 之后的几天,她每天都是两点一线,在家里和老宅之间来回跑。 上午陪外婆聊天,下午就趁着午休时间画画接稿。 这样下来,盛枳的生活规律了不少,最让人开心的是外婆的情况也好转许多。 偶尔能记得她和程砚南,并且需要提醒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六月二十五这天,盛枳迎来了二十六岁生日。 但她不打算跟别人过生日,于是早上拆完程砚南的礼物后便早早回了老宅。 这会时间尚早,外婆才起床刚在客厅坐下,还没吃早餐。 盛枳换上拖鞋走了进去,她刚一靠近,老人家就转过头来。 钟杏看着眼前穿着黑色小裙子,化妆精致妆容的盛枳,笑着说了一句: “生日快乐,枳枳宝贝。” 闻言,盛枳不由得一愣。 她原本已经做好了外婆不记得了的准备,可现在看着拿礼物的外婆,眼眶一下红了。 “外婆……” “快过来拆礼物枳枳。” 低着头的钟杏没注意到盛枳的情绪,她用皱巴巴的手拍了拍礼盒,语气满是自豪。 “这个礼物可棒了。” 盛枳眨了眨眼,她整理好心情,小碎步跑到钟杏面前,配合道。 “好的,我来啦。” 拆开礼盒,盛枳看到了一个首饰盒,不过里头的首饰很粉嫩幼稚,看起来像是给小孩的。 她抬起头,脸上带着笑,故作惊讶地说道: “外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呀?” 钟杏一看盛枳的表情,乐得合不拢嘴。 “那当然了,外婆最喜欢枳枳,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盛枳笑了起来,她挑出一个粉色的花朵发夹,递给钟杏。 “那外婆你帮我戴上吧。” 钟杏:“好,没问题。” 见外婆接过发夹,盛枳连忙低下脑袋。 确认戴好后,她又挑了个樱桃的戒指戴上。 在外婆的夸赞声中,盛枳把礼物收拾好,坐在沙发上跟外婆一起看京剧,等刘姨做好早餐。 透过玻璃落地窗,她看见阳光大好。 夏日来临,最近潭州的天气也愈发炎热。 到了正午,烈日暴晒,连空气都是沉闷闷的。 电视上播放着咿咿呀呀的唱腔,身侧的外婆时不时跟着哼两句。 恍惚间,盛枳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那会放暑假,也跟现在一样,正值酷暑。 只是当时她年纪小,不怕热,在前院上蹿下跳得像只猴。 而外婆就是这样坐在客厅,陪着外公看京剧。 其实外婆不爱看这些,但奈何说不过那个执拗的小老头,于是每次都只能妥协。 以前外公还在世的时候,盛枳曾听他说过无数次他和外婆之间的事情。 他们怎么相遇的,怎么相识的,再到相爱。 不算轰轰烈烈,更多的是平淡。 他们有过许多争吵。 外公以前嫌外婆啰嗦,嚷嚷着要分居,而外婆时常骂外公臭脾气要离婚。 她小时候经常担心他们感情破裂,真的会分开。 可直到最后,两人都在这种拌嘴中,陪伴了彼此的一生。 想到这,盛枳抬眼看向哼戏的钟杏,轻声问了句: “外婆,你还记得商崇誉是谁吗?” “商、崇、誉?” 钟杏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她皱着眉,似乎在努力回想,但眼底依旧是一片迷茫。 “有点耳熟,但记不起来了。” 盛枳抿唇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记不得也好,记起来外婆又该难过了…… 钟杏没多想,砖头继续看着京剧。 中午吃完饭,盛枳等外婆午休后,就出门去找单疏岚了。 她的计划是上午陪外婆,下午跟单疏岚一起逛街,晚上再和程砚南约会。 除了他们三,盛枳并没有跟其他人一起过生日的想法。 出发前,她给单疏岚打了个电话,确定她可以出门时才开车去接人。 到单疏岚家楼下时,正好碰上她出来。 盛枳按下副驾驶的窗户,朝她招了招手。 “这边!” 闻言,正在低头看手机的单疏岚总算抬头望了过来。 她走了过来,拉开车门,大长腿一迈就坐上了副驾驶。 单疏岚扯过安全带,调侃道:“坐一下你大G的副驾驶,程砚南应该不会生气吧?” 听着单疏岚这段茶里茶气的发言,盛枳白了她一眼。 “生气。程砚南最小气了,所以你坐后备箱去吧。” “啧。”单疏岚撇了撇唇,“那我就要坐。” 盛枳切了一声,懒得理她,直接启动了车子。 也是这时,单疏岚注意到了盛枳头上的花朵发夹,她嫌弃地皱起眉,忍不住说道。 “你穿着这么高级显身材的小裙子,然后头上戴这么幼稚的发夹是什么?最新时尚穿搭?” 盛枳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这穿搭无敌。” 单疏岚笑出了声,调侃道: “你这手上的戒指我也是真不懂了,玩公主变装呢?你改名叫盛幼稚得了。” “行啊。”盛枳毫不在意道,“你先改名叫单山风,我就改名叫盛幼稚好吧。” “去你的吧,你自己改去……” 单疏岚嘴上还在说着什么,盛枳却没太听进去。 她看着脸上满是笑容的单疏岚,抿唇笑了笑。 算了。 笑就笑吧。 总比提起外婆,让单疏岚伤心要好。 - 下班高峰期已过,路上没堵车,两人很顺利地开到了光一广场。 这边车位紧,盛枳便把单疏岚丢在路口,停好车才去找她。 可等盛枳停好车,原路返回到刚才路口时,却没看见单疏岚人。 她站在原地找了会,最后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不到一秒就被接通了。 单疏岚那边有些嘈杂,盛枳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句—— “我在对面排队买奶茶。” 盛枳无奈地扯了扯唇,“行吧,那我去找你。” 说完,盛枳便把手机从耳边拿开,正要挂断电话,视线却突然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临近窗坐着,手边有杯咖啡,好看的眼里满是笑意。 而他对面,则坐着一个身穿黄色连衣裙的漂亮女人。 盛枳挂电话的动作一顿,立马垮下脸来。 -完- 第46章 暗恋我 ◎行,你们都是我祖宗◎ 一股无名怒火瞬间烧上心头, 盛枳气得发抖。 她不清楚单疏岚是怎么跟贺易周谈的,但可以确定目前两人还没分手。 原本想着是他们俩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可如果结果是这样…… 盛枳冷笑一下, 抬脚走进了咖啡店。 她笔直地朝着贺易周坐的地方走去, 然后拿过桌上的咖啡, 毫不犹豫地泼在了贺易周脸上。 动作一气呵成,十分果断。 对面的女人被这个举动吓到了,低声尖叫着说了一句“你干什么”。 盛枳没理会,只是看着愣住了的贺易周, 笑着嘲讽道: “管不住自己, 当初就别乱告白。” 感受到周围人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贺易周不由得皱起眉。 他提了提被咖啡浇得湿透黏糊的衣领, 正要说话,却被盛枳冷冷打断了。 “单疏岚是傻逼才会在什么都知道的情况下,仍然选择给你机会。” 盛枳顿住, 她垂下眼, 打量着狼狈的贺易周,然后嗤笑一声。 “狗都瞧不上你。” “什么意思?” 贺易周紧蹙着眉,没理解盛枳这话的意思。 但很快,他眼神微怔,似乎想起什么,反应过来了。 “我去跟她解释。” “不用了。” 盛枳看着正欲站起来的贺易周,打断了他。 “解释还是留给你身边这位女士吧,你们两本来就不合适。” 闻言,贺易周动作一顿, 他眼睫垂下, 仿佛因为这些话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盛枳扯了扯唇, 不明白他这会在惺惺作态、故作伤心干什么。 她失去了跟这个渣男继续交谈欲望,也不管对方心里想什么,直接走了出去。 回到刚才的街口,单疏岚已经在原地等着了。 她侧身站着,身上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卡其色休闲裤,气质温柔。 一眼望过去就属于那种恬静的女生。 跟家境殷实、玩得很开的贺易周一点都不般配。 盛枳的脚步慢了下来,她吐出一口气,整理好心情才笑着靠近单疏岚。 “你这么快就买好奶茶了?” 单疏岚转身,没好气地白了盛枳一眼。 “是啊,我刚不在电话里说了快叫到我们了,你干什么去了?” “上厕所。” 盛枳低眼,没敢直视她。 单疏岚看着表情有些奇怪的盛枳,笑着调侃道。 “你上厕所遇见变态了啊?脸色这么不好。” 盛枳点头,冷哼了一声,“是啊,跟个傻逼吵了一架。” 闻言,单疏岚噗呲笑出了声。 她不知道盛枳口中的这个傻逼是贺易周,还在安抚着。 “好了好了,别跟他们计较。今天你生日开心点,你要是这么垮着脸回去,等会程砚南还以为我欺负你了,指不定找我算账呢。” 迎上单疏岚的笑容,盛枳的心情更加烦躁了。 啧。 她要是那天去看牙齿没叫上单疏岚就好了。 这样他们也不会遇见…… 见盛枳面容犯愁,单疏岚主动挽上她的手。 “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吃好吧。” 盛枳张了张嘴,她看着单疏岚的表情,那些试探她的话又默默咽了回去。 算了。 正高兴着,不提这个渣男。 “你说的啊,待会儿可不准心疼你的钱包。” “反正超过五毛钱你就自己买单吧。” “?怎么没把你小气死。” “……” - 买完衣服,盛枳拉着单疏岚又去做了个指甲。 做完出来时,天色还亮着,才五点半。 盛枳原本想把单疏岚送回去,再去找程砚南,谁知单疏岚拒绝了。 “不用了。”单疏岚抿了抿唇,解释道:“我晚上跟贺易周约好了,他会来接我的。” 听到后半句,盛枳迈出去的脚步一顿,重新站了回去。 “你没跟他谈那件事吗?” 单疏岚点了点头,“昨天晚上他要值班,我正好跟他的时间错开了,都没空。” 盛枳舔了舔唇,她看了单疏岚一眼,干巴巴地问道:“如果他态度不好,你会跟他分手吗?” “……” 单疏岚眼睫一颤,没吭声。 盛枳叹了口气,没再继续逼问下去,跟单疏岚道完别便走了。 看着盛枳的身影淹没在人海中,单疏岚这才收回视线。 她看着手机里发过去迟迟没回的消息,抿了抿唇,拨通了贺易周的电话。 那头响了很久,也没人接。 单疏岚皱了皱眉,又继续打了一遍。 在电话即将自动挂断的最后一秒,终于接通了。 但手机那边没有任何声响。 周围人头攒动,十分嘈杂。 单疏岚以为是环境太差听不见,于是不由得把音量调到了最大,然后开口说道。 “你到了么?” 贺易周嗯了一声,好半晌才接了句:“你身后。” 单疏岚愣了愣,她转过身,视线越过人群,落在了贺易周身上。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短袖,面前印着几个英文字母,显得冷峻峭拔。 跟之前的风格完全不同,是她没见过的。 而且样式很新,像刚买的一样。 贺易周喜欢穿亮色系衣服,不爱这种颜色深的,单疏岚上次见他穿的就是一件翠绿叶子的花衬衫。 但贺易周很适合这种,不知道是不是他身高一米八五的原因。 花衬衫穿在他身上一点都不油腻,反倒清爽干净,痞帅痞帅的。 也是因为他穿衣风格这样,上次盛枳见到她跟贺易周的合照,还颇为嫌弃地骂了一句花孔雀开屏。 单疏岚抿唇笑了笑,见贺易周迟迟站在原地没动。 她迈开脚步,主动走了过去。 “这件衣服是你新买的么?我都没见你穿过。” 贺易周又嗯了一声,他情绪不高,声音听起来很冷淡。 “先去吃饭吧。” 单疏岚眨了眨眼,看着转身就走的贺易周,她皱起眉,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前头的贺易周笔直地往前走,没有停下来回头看她。 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牵她。 单疏岚站着没动,等贺易周的身影快要消匿在视线里时,她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 而不好的预感,也在这一刻瞬间达到顶峰。 单疏岚明确感觉到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在流失。 这很可能……是最后一次跟贺易周约会了。 走在前面的贺易周察觉到单疏岚没跟上来,犹豫会后,放慢了脚步。 他眉心紧拧,莫名一阵烦躁。 但最后还是耐着性子,找到了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推开门走进去,贺易周站在门口等着单疏岚。 见她扶住门把手,这才松开手,跟着服务员往里走。 第一次约会靠窗的位置已经被人坐了,两人坐在那个位置的隔壁。 点完菜,贺易周抬眼便注意到了单疏岚的眼眶有些红。 他紧抿着唇,然后装作没看见,匆匆别开眼。 他们干坐着,谁也没开口说话,只是各怀心思开始吃这顿晚餐。 贺易周没什么胃口,随便夹了两筷子便没吃了。 他握住桌上的茶杯转圈,正思考着待会要怎么开口,耳边却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你是不是已经去相亲了。” 单疏岚的嗓音温和平静,没有生气,更没有愤怒。 贺易周转杯子的动作一顿,他垂着眼,没看她。 “嗯。” “什么时候的事?” “……”贺易周沉默了会,“今天下午。” 单疏岚已经预料到了,可这个答案从贺易周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心脏还是颤了颤。 “你未来的规划里是不是一直都没有我?” 贺易周握杯子的手紧了紧,但始终没吭声。 死一般寂静的沉默。 单疏岚的心也随之慢慢沉下去,她喉间一哽,有点想哭。 “那你,跟我表白的时候,是真心的吗?” 听着单疏岚哽咽的话语,贺易周手心一松。 他抬起眼,视线掠过单疏岚眼底的泪水,几乎没犹豫,干脆地回道。 “不是。” 单疏岚的睫毛颤了颤,不死心地盯着贺易周。 “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贺易周低下眼,轻描淡写道:“没有,一开始就只想玩玩而已。” 看见他无所谓的表情,单疏岚的心脏一紧,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觉得很委屈。 委屈自己在知道所有事情后,一直为贺易周解释,而他却说只想玩玩。 单疏岚抿着唇,她强忍着情绪,在变得更卑微前主动说道。 “贺易周,我们分手吧。” 听到这句话,贺易周眼底没什么情绪。 他只是点头,嗓音淡到了极致。 “好。” 话说到这种地步,也没有再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 单疏岚最后看了贺易周一眼,拿起旁边的包就离开了。 出了餐厅门,她一下失去了方向,只是沿着街道木讷地往前走。 夏日风燥,蝉鸣阵阵。 路边光影错落有致,不少人结伴而行。 单疏岚回过头,看见贺易周正好从餐厅里出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隔得有些距离,单疏岚看不清贺易周脸上的表情。 只知道他往这边瞥了一眼,然后收回视线,笔直地朝着跟她相反的方向走了。 好像他们根本就不认识。 好像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是她的一场梦。 泪水漫上眼眶,模糊了视线。 单疏岚转过身,迅速抬起手背擦掉眼泪。 不是真心就不是,她也不要喜欢他了。 耳边传来喇叭声,单疏岚正小声抽噎着,完全没注意到。 直到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她才抬头看见路边缓慢行驶的大G。 盛枳看着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催促道。 “快快快,上车陪我去吃晚饭,我都要饿死了。” 单疏岚在原地愣了会,这才慢吞吞地开门上了车。 她声音瓮声瓮气的,边拉过安全带边问: “你不是跟程砚南约会去了吗?” “还好意思提。” 盛枳瞥了单疏岚一眼,没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自顾自地说道。 “我这过个生日,一会要哄程砚南,一会还得开车跟着你,最重要晚饭都没吃。” 盛枳睨着单疏岚,咬牙切齿道: “也没见你跟我吵架的时候这么要死要活过,为了个臭男人,行,你们都是我祖宗。” 听到这话,单疏岚的眼泪一下就止住了。 -完- 第47章 你怎么能 ◎你晚上不回家。◎ 盛枳原本是不想折回去的。 但她坐在车上纠结了会, 最后还是担心。 于是给程砚南发了条消息,开车转回刚才的路口。 那会单疏岚还没走,正站在街口打电话。 盛枳把车停在对面的车位上, 隔着车流观察着。 当看到单疏岚见到贺易周立马笑了起来时, 她才恍然惊觉单疏岚对贺易周的感情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深许多。 她还是第一次见单疏岚这么喜欢一个人。 盛枳叹了口气, 心里有点郁闷。 虽然单疏岚表面上大大咧咧的,但实则是个心思敏感的人。 平时芝麻大点的屁事都能伤心很久,如果今天跟贺易周分手了,肯定避免不了要掉眼泪。 正这么想着, 盛枳就看见贺易周一个人往前走。 而单疏岚在后面像个傻子一样杵着, 迟迟没跟上去。 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难过了。 盛枳轻啧一声,心底按捺不住的怒火。 下午那杯冷咖啡还是太便宜贺易周了。 她就应该挑杯热的, 泼死这个死渣男。 没想更多,盛枳便看见单疏岚跟了上去。 她连忙启动车辆,一路跟着两人去了餐厅。 进了餐厅里, 就不大看得见他们的脸了, 也更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 盛枳不知道要等多久,干脆熄火停在路边等着。 说实话,她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没心思玩手机,肚子又饿着,干什么都不得劲。 要是平常的日子也就算了,但问题今天又偏偏是她生日。 憋屈。 都要憋屈死了。 前方十字路口红灯亮起,盛枳停下车,偏头望向一直没说话单疏岚。 “行了,别伤心了。你错过的又不是什么绝世好男人, 一个渣男而已, 我晚上带你去街上抓十个总行了吧?” “……” 以为玩抓鸭子游戏呢? 面对如此硬核的安慰, 单疏岚扯了扯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但凡盛枳语气稍微担心点,她估计能当场哇地一声哭出来。 毕竟刚才在街上看见盛枳的那一刻,单疏岚真的委屈得直掉眼泪。 可现在,这股忧伤卡在了胸腔里,上也上不来,下也下不去,倒让单疏岚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然而这个表情落在盛枳眼里却是另外一种解读了。 她以为单疏岚还在想着贺易周,于是伸手打开了车载音乐。 歌声很嘈,特别嗨,有个打碟机就能当场蹦迪的那种。 单疏岚无语了,忍不住提高音量喊道。 “你能不能把这音乐关了,我想安安静静思考点问题!” “什么?”盛枳倾过身子,“你说你晚上想去找男人?行,包在我身上。” “……” 这会,单疏岚算是彻底服了。 她看着已经完全嗨起来的盛枳,也没有心思想事情了。 干脆放弃挣扎,跟着她一起嗨。 盛枳边哼着歌边找餐厅,最后在一家比较安静的民国风建筑面前停了下来。 餐厅的名字叫乌德堂,盛枳没吃过,不知道价格怎么样,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但她是个外貌协会,看着眼前这栋四层的西式洋楼就有了吃饭的欲望。 车上的音乐一关,刚才还闹腾的单疏岚立马安静下来。 盛枳嫌弃白了她一眼,然后拿过后排的包,推了单疏岚一把。 “你再垮起个批脸待会就你付钱。” “?”单疏岚瞬间坐直身子,她一脸莫名其妙,“你吃饭为什么是我帮你付钱?” 盛枳扯出一个假笑,“谁叫你害我挨饿。” 单疏岚张了张嘴,本来还想反驳一嘴。 但想到盛枳是因为关心自己才没去吃晚饭的,只能默不作声地打开车门走下去。 错开了晚餐时间,乌德堂里人不算太多。 里面环境安谧,装潢精美,是个谈心的好地方。 这么想着,盛枳便回头瞥了单疏岚一眼。 但她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根本没有任何想谈心的欲望。 只想吃饭。 更别说单疏岚还是因为一个渣男在这伤心难过了。 盛枳嫌弃地撇了撇唇,跟着服务员上楼了。 等她吃饱时,已经是八点半了。 而这期间,单疏岚始终低着脑袋在想事情。 盛枳喝了口果汁,看着她那表情,突然开口来了一句。 “先说好,你知道我的脾气,不会安慰你的。” 闻言,单疏岚有反应了。 她抬起头,无语地白了盛枳一眼。 “大哥,你从刚才出现开始话里面就没有一句安慰我的好吗?” “是嘛。” 盛枳不自觉地舔了舔唇,接着说道:“也没什么好安慰的,在结婚前看清楚贺易周的本性,有什么好难过的?这是件好事,及时止损。” 单疏岚抿着唇,好半天都没说话。 其实盛枳说的没错。 她也都懂,但有时候感性起来是无法保持理智的。 “如果这件事换在程砚南身上,你也能像现在这样保持清醒吗?” 听到单疏岚的话,盛枳皱起眉思索起来。 但很快,她便果断地给出了答案。 “嗯,有些底线和原则始终是不能触碰的,无论他之前对我有多好。” 单疏岚看着表情坚定的盛枳,不说话了。 盛枳一直都是这样。 很理智果断,也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说实话,认识盛枳的这些年,单疏岚大多时候都很羡慕她。 在许多人还迷茫,不知道未来的路怎么走时,盛枳心里已经有了目标。 她为此付出时间和努力,不犹豫,很果断。 虽然平时看起来懒散娇气,好像不靠谱。 但其实行动力和毅力都很强,只不过全展现在她热爱的东西上。 盛枳有股执拗劲,就像画画一定要画到让她满意为止。 对她来说,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情绪都写在脸上,没有那么多是非,也不会去纠结那么多。 不被束缚,所以活得随心所欲。 像朵怒放的野生红玫瑰,自由而热烈。 正是因为这样,她的人生从来是顺流且耀眼的。 没有迷茫,也没有丢失过自我。 每个阶段都十分坚定地跟着目标往前走。 单疏岚眨了眨眼,她把手肘撑在桌沿,拖着下巴说了句。 “你就是太理智清醒了。” 盛枳撇了撇唇,“这多好,不然随便被臭男人哄两句就感动得直掉眼泪。” 单疏岚:“……?” 有被内涵到。 看到单疏岚无语的表情,盛枳弯唇笑了起来,然后故意补充道。 “我可没说你啊,别对号入座。” 盛枳看见单疏岚翻了个白眼,她张嘴似乎还想说句什么,但被桌上震动的手机打断了。 盛枳瞥了一眼,看着上面来电显示着程砚南,于是伸手接了起来。 “喂?” 手机那头隐约传来几声喇叭响,程砚南问她:“还在吃饭么?” “没有啊。”盛枳摇了摇头,“已经吃完了。” 程砚南嗯了一声,“定位给我。” 盛枳皱起眉,表情有些疑惑,“你现在要过来吗?” 说着,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单疏岚一眼,然后补充一句。 “你来,会不会有点尴尬?” 程砚南要是往这一坐,她跟单疏岚还怎么聊天啊…… “不会,我到门口送完东西就走。” 听着程砚南没什么情绪的声音,盛枳哦了一句,很快又问。 “你早上不是把礼物送给我了么?还有什么东西要送啊?” 程砚南沉默了几秒,“蛋糕。” 盛枳神情微怔,她眨巴着眼,内心的情绪在翻涌。 “你真给我买了啊?” “嗯。”程砚南问,“你不是想吃么?” 闻言,盛枳舔了舔唇,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只是随口一提,也不是说非吃不可。 毕竟不是小孩子了,过生日还闹着要吃蛋糕许愿嘛…… 没等盛枳回话,她便听到程砚南说了句。 “到了再打电话。” “嗯好,拜拜。” 结束通话,盛枳的手机还没放下,对面的单疏岚就酸溜溜地开口了。 “唉算了,你还是跟程砚南去约会吧。我现在心情已经好了很多,回家泡个澡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 盛枳瞅她,“觉悟这么高?” “不然呢?”单疏岚扯了扯唇,“我去跳冬江明天上社会新闻头条啊?” 盛枳撇了撇唇,没说话。 单疏岚的表情淡了下来,“说实话,明天起来也好不了,毕竟我付出了真心,但就像你说的,及时止损。” “你有这想法我就放心了。”盛枳顿了顿,然后笑道:“不过我今天晚上不跟程砚南走,我们晚点去看场电影吧。” 闻言,单疏岚立马抬头看向盛枳。 她抿了抿唇,也笑了起来。 “你吃饭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如果你晚上直接走了,我现在会坐在哪个鬼地方伤心,但还好你来了,没给我胡思乱想的机会。盛枳,认识你,我真的挺高兴的。” 听见这些肉麻的话,盛枳不自在地别开眼。 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到单疏岚继续补充了一句—— “虽然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什么安慰的话都没说。” 盛枳:“?” 属于是真心喂狗了。 - 在餐厅客厅换第三波前,盛枳终于收到了程砚南的电话。 她下楼,刚走出门,便看到了站在车前的程砚南。 他的五官隐没于黑暗下,气质挺拔清冷。 盛枳靠近一看,发现他手上除了蛋糕还有提着一盒阳山水蜜桃。 她眨了眨眼,抬头看他,“你什么时候还买了水蜜桃?” “今天。”程砚南顿了顿,说,“原本想晚上回家一起给你。” 盛枳挑了挑眉,“但是?” 程砚南掀起眼皮,眼神淡淡地看着她。 “你晚上不回家。” 盛枳表情满是惊讶,脱口而出一句:“你怎么知道的?” 程砚南抿着唇,没回话,只是低眼盯着她看。 盛枳眨了眨眼,迎上程砚南略带不情愿的眼神,突然笑了起来。 她的眼睛弯成一道月牙,笑容得意又狡黠。 “不是吧程医生,一晚上不抱着我睡就不习惯啦?” 程砚南:“……” 第48章 暗恋我 ◎谁要她陪。◎ “你直说嘛。” 盛枳往前走了一步, 两人的距离瞬间被拉近,她看着程砚南冷白的皮肤,视线落在他翘长的睫毛上。 “那我跟单疏岚看完电影就回来陪你呗。” 程砚南忍不住皱起眉, 他目光微垂, 看着笑容嚣张明媚的盛枳, 抿了抿唇。 陪? 谁要她陪。 程砚南张嘴,正要反驳,旁边忽的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盛枳?” 闻声,两人一齐抬头望去。 那人从树影昏暗中走了出来, 他留着极短的寸头, 身上穿着短袖和简单的运动裤。 长相不算特别惊艳,但胜在五官端正, 他表情有些诧异。 “这是程砚南吗?你们两什么时候回的潭州啊?” 盛枳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才慢吞吞地转过身打招呼。 “谢……炽?” 眼前的人挑了挑眉,弯唇调侃道。 “不容易, 感谢您老还记得我的名儿。” 盛枳跟着回了个笑容, 礼貌客气道:“我记性还是挺不错的。” “是么。”谢炽笑了笑,“那你现在还记得英语老师的全名吗?” 盛枳沉默了几秒,“这应该是个正常人都记不住。” “我记得啊,石萍萍嘛。她喜欢吹牛皮还瞧不起人,你那会不天天吐槽她。” “她的为人我记得,名倒是真忘了。别说我了,你不也跟她对着干,每回都气得她发脾气向班主任告状。” 闻言,谢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脖子, 回道。 “害, 年轻气盛呗, 不说这些糗事了,你现在在哪高就?” 盛枳抿了抿唇,“没有高就,在家混吃等死。” 谢炽轻笑一下,“当年蓟城美院的专业第一能在家混吃等死?我可不信。” “差不多,偶尔接两单维持生活,你呢?” “我?”谢炽眉梢微扬,“工地上搬砖。” “?” 盛枳看着满嘴跑火车的谢炽,忍不住笑道。 “你这就离离原上谱了吧,谁信啊。” 谢炽挑了挑眉,学着她的语气说话:“差不多,偶尔出差救个火。” “消防员?”盛枳打趣着,“你这职业说出来我就惭愧了。” “惭愧什么?” 谢炽表情散漫,毫不在意。 “都一样。” “不一样,你们工作很辛苦……” 看着迅速打开话匣子的两人,程砚南抿了抿唇,没参与进去。 他看了谢炽一眼,然后稍稍偏头望向满脸带笑的盛枳。 如果他没记错,高中的时候盛枳跟谢炽关系挺好的。 换句话说,高二那会,盛枳很长一段时间都跟这个谢炽呆在一起。 课间,午休,甚至下晚自习还要结伴去夜宵。 所以当时班上很多人都觉得谢炽喜欢盛枳,包括他。 后来高三下学期,临近高考前的两个月。 程砚南偶然撞见谢炽跟盛枳表白。 似乎是不想让盛枳经历当众起哄而感到难堪,谢炽没张扬,他选择带着盛枳最喜欢的松露巧克力,偷偷在操场角落跟她表白。 那盒松露巧克力不便宜,几千块。 而据程砚南所知,谢炽的家庭算不上富裕,几千一盒的巧克力并不能随手拿出来。 估计是假期做了兼职才买到手的。 这些他能猜到,盛枳自然也会知道。 程砚南当时想: 少年的爱意真诚而动人,应该没有几个人能拒绝。 可盛枳拒绝了。 并且拒绝得果断又干脆,之后也像以前拒绝过的所有人一样,特意疏远谢炽,不给他留下任何念想。 那会程砚南不明白,也搞不懂究竟什么样的喜欢才能打动盛枳。 直到他听见单疏岚提这件事,问她真的一点感动都没有吗时。 盛枳当时的回答是: “感动是要建立在互相喜欢的基础上,要不然就是自我感动。谢炽他人确实挺好的,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总不能因为他给我买巧克力就跟他谈恋爱吧,我外婆也没少给我买巧克力啊。” “再说了,喜欢你的时候自带滤镜当然对你好,谁知道这份喜欢能持续多久。拒绝做恋爱脑,马上要高考了,我有时间谈恋爱不如多做两道题。” 这下程砚南才知道盛枳为什么拒绝谢炽。 她家庭环境好,见识过太多东西,对于她而言,几千的松露巧克力想吃就能有。 盛枳跟谢炽是两个世界的人。 所以她自然也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就被轻易感动到。 程砚南明白了。 也退缩了。 毕竟他跟谢炽其实没什么区别,能给她的,也只有这么多而已。 而这份喜欢。 又或者说这份爱,在盛枳眼里没什么可珍贵难得的。 她被爱包围着长大,自然也不缺爱。 想到这,程砚南不知道怎么,突然又想起盛枳刚回潭州那几天。 他们太久没见面,相处的时候有点不自在。 而盛枳跟谢炽这么尴尬的情况,却还是能很快找到共同话题。 或许,他跟谢炽又是不一样的。 他不懂得表达,更加不懂得说些什么才能让盛枳开心。 自己好像……没什么地方值得被盛枳喜欢。 程砚南唇角紧抿,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盛枳身上。 那天晚上他本来是不想动盛枳的。 她的喜欢太凶猛,太突然,更像是一时兴起。 也许很有可能就是一时兴起。 程砚南眼神微暗,吱吱总是这样,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最后又只留他独自纠结。 他也想像吱吱一样果断干脆,可每每她的眼神望向自己,他就会心软。 可能爱一个人时,就会下意识把自己的位置放低。 低到尘埃里。 不想输,却又没办法赢。 因为好像除了继续爱她,再无其他选择。 程砚南心情有些烦闷,他轻抿了下唇。 然后生硬地打断他们,朝着盛枳说道: “我先回家了。” 闻言,盛枳说话的声音一止,她回头望向程砚南。 “就回去吗?” 程砚南嗯了一声,他眼皮微掀,突然问道:“你带钥匙了么?” 盛枳面上一怔,回想几秒,不太确定地说道: “不记得了,我包在里面。” 闻言,程砚南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嗓音淡淡地说了句—— “你明天中午回家,或者来医院找我。” 盛枳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被旁边的谢炽抢先开口了。 “你们两个……在谈恋爱吗?” “嗯。”盛枳点头,她眼底带笑,“已经订婚了。” 谢炽表情一愣,随即笑着祝福道:“那祝你们长长久久。” “谢谢。” 听到程砚南说话,盛枳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他眼神冷淡,语气疏离,仿佛这件事跟他没关系,置身事外了一样。 盛枳皱起眉,心里有些复杂。 一旁的谢炽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连忙举起手机说了句。 “我女朋友还在等我,先走了,回头见。” 盛枳没再多说什么,回了声拜拜,便任由着他走了。 她转正身子,面对着程砚南,还想说些什么。 可眼前的程砚南没给机会,匆匆道别开车走了。 盛枳提着蛋糕和那盒沉甸甸的阳山水蜜桃,傻愣愣地站在门口没动。 直到程砚南的车消失在街道的转弯口,她才生气地往回走。 上了楼,屁股刚一坐下,她就听见单疏岚开口问。 “哪个不长眼的又惹你生气了?” 盛枳哼了一声,没好气道:“程砚南。” “谁?”单疏岚抬眼,觉得十分荒唐,“你刚还不一蹦一跳跑下去找他,这会又单方面跟他吵架了?” 盛枳冷漠地嗯了一声,“我觉得他不爱我。” “?” 单疏岚无语了,这货脑子指定有点毛病。 “程砚南不爱你还专程给你送蛋糕和你喜欢吃的水蜜桃?给他闲的是吧?” 闻言,盛枳冷静下来了,她表情认真,严肃道。 “但他刚才在谢炽面前的表现很冷淡啊,人谢炽祝我们长长久久,他就回句谢谢,还是那种没什么表情,好像跟我结婚是被迫的一样。” “我还以为什么呢,程砚南性格就是这样,你不比我清楚嘛。” 单疏岚撇了撇唇,猛地放下手中的杯子,惊讶地问: “等会,你说谁面前?谢炽?” 盛枳:“嗯。” “是我理解的那个谢炽吗?” “嗯。” “就高中我们班上那个体育委员谢炽?” 看着大惊小怪的单疏岚,盛枳失去耐心,干脆直接没理她。 “不是吧,这么巧。”单疏岚说,“那程砚南冷淡就更正常了。” 盛枳皱起眉,没明白,“怎么正常了?” 单疏岚啧了一声,嫌弃道:“你是不是傻,人谢炽喜欢你,他吃醋呗。” “他吃个屁醋。”盛枳没在意,“程砚南高中的时候又不喜欢我,吃哪门子醋?再说了,谢炽早就不喜欢我了,他大二就交了女朋友,当时还发朋友圈官宣了好吧。” 单疏岚耸了耸肩,“这有什么,谁说交女朋友就不能继续喜欢你了,说不定谢炽还喜欢你,交的女朋友都跟你性格差不多呢。那叫啥来着,替身文学你懂吧。” “?” 盛枳默了默,没忍住直接骂道:“单疏岚你是不是有病?” “开玩笑开玩笑。” 见盛枳炸毛了,单疏岚连忙打住,她看着盛枳板着脸的样子,啧了一声。 “你差不多得了,今天失恋的人可是我,别搞得好像你爱而不得情深似海一样。” 盛枳不在意地撇撇唇,“谁爱而不得了?你有见过我为爱情掉眼泪吗?狗都不为男人哭。” “是是是。”单疏岚翻了个白眼,“我爱而不得行了吧。” “你还想要得到贺易周干什么?” 盛枳冷嗤一声,轻描淡写道: “那我到时候直接把给你买的五月天演唱会门票撕了,呸,狗都不安慰你。” 单疏岚脸上一愣,“你帮我抢五月天的演唱会门票了?” “嗯。” 盛枳点头,她抬头瞥了单疏岚一眼,默默补充。 “还是前排。” “卧槽卧槽,已经抢到了?” “不然呢。”盛枳瞅着她,“我看起来像那种闲得无聊的人骗你玩?” 单疏岚脸上掩盖不住的欣喜,“你什么时候抢的啊?我怎么不知道。” “前两天。”盛枳冷哼了一声,“你当然不知道,忙着为某个渣男伤心能知道吗?” 听到盛枳哀怨的语气,单疏岚连忙起身。 她笑着坐到盛枳那一侧,抱着她就激动地喊道。 “我靠盛枳,我简直爱死你了!以后你就是我大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来来来,让我亲一个。” 盛枳立马伸手挡住单疏岚的进攻,她嫌弃地皱眉,笑骂道。 “滚滚滚,这会知道我的好了?哼,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哪有,我一直最爱你好不好。” 盛枳:“这话你说出来自己信么?” “我信啊,怎么不信,多真诚。” “……” - 从乌德堂出来后,两人去看了场电影,将近十二点多才到单疏岚家。 洗完澡吃完蛋糕,盛枳原本想爬床上去睡觉。 谁知道情绪好转的单疏岚直接请假,明天不去上班了。 迫于无奈,盛枳只能边打着哈欠边陪着她玩游戏。 早上起来的时候人都不好了,她不记得玩到了多晚,大概是三四点。 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作息规律,太久没熬夜已经熬不动了。 吃早餐的时候都是无精打采的,反倒是失恋的单疏岚神采奕奕。 盛枳看着躺在沙发上刷视频哈哈大笑的单疏岚,无语地撇了撇唇。 虽然但是,这货的恢复能力是不是过于快了? 昨天才刚失恋,今儿个就疯狂刷视频看网络男人了? 没等盛枳想更多,沙发上的单疏岚卧槽了一声,然后猛地坐了起来。 “圣旨你快看。” 盛枳头都没抬,直接一个抬手拒绝的动作,“我不看,这已经是你今天上午给我看的第24个露腹肌的男人了,干瘪瘪的,有什么好看的。” 简直不及程砚南万分之一。 “不是。”单疏岚皱着眉,“这次是跟你有关的。” “我?” 盛枳指着自己,她眨了眨眼,茫然道: “程砚南拍腹肌照发网上了?” “……?” 迎上盛枳真诚发问的眼神,单疏岚沉默了会,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你是不是有病啊盛枳?” 程砚南拍腹肌照发网上? 亏她想的出来。 -完- 第49章 你怎么能 ◎我们俩没感情的。◎ 出乎盛枳的意料, 单疏岚这次的确是正经事。 也的确是关于她的。 不过不是什么好事,甚至可以说十分影响盛枳的心情。 她这几天忙,没进微博。 其实换做平时盛枳也不会随便进微博逛, 本来也没什么。 但这次不一样, 因为她没进微博没及阻止, 所以在看到的时候事情已经很严重了。 事情的起因,是有人在网上发了盛枳的照片。 一开始大家都在夸赞她颜值高,可以直接出道靠脸吃饭之类的话。 到后来有人就开始质疑这是p图,接着便莫名其妙出来了几个自称是盛枳的初高中同学说她因为家境好性格跋扈, 瞧不起人, 带头孤立班上同学。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的时候,盛枳正忙着陪外婆, 浑然不知情。 本来按正常来说,谣言到这就差不多了。 谁知道对方见盛枳不出来回应,更加嚣张了。 开始造谣画画的根本不是盛枳本人, 是她找人代画, 然后经营自己的名声。 因为她本质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美人,只知道霸凌他人。 现在那个画画的人不愿意跟盛枳合作了,于是她忙着找别的人,但没找到于是很久没登微博发自己画的画了。 还说盛枳为这件事很生气,叫人打了那个女生。 这段话,盛枳就只认同美人那两个字,其他的分分钟让她想骂人怼回去。 找人代画,经营名声? 这脑子没点大病都想不出要这么造谣,关键因为她的沉默还有不少人相信了。 就离谱。 离大谱。 “这很明显造谣啊, 你不是直播过吗?她们也信啊?” 单疏岚疑惑地抬起脑袋, 人傻了。 “神他妈你这个号是找人代画的, 狗听了都要说一句离谱。” 盛枳抿了抿唇,没说话。 她往下点进评论区,发现里面的评论没几条好的。 要么是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的,要么直接开骂了的。 偶尔有两条维护盛枳的,还被人追着喷到闭麦。 仿佛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杀人放火的事,什么不知情的路人都要进来评论两句—— “笑了,真是什么人都能称之为老师。” 又或者“有钱真好,能为所欲为。”之类阴阳怪气的话。 其实按道理来说,也怪不着那些相信了的人。 毕竟现实中都可能看不清一个人,更别说隔着网络了。 他们也只是被人牵着走而已。 但听风就是雨,上来发表评论要踩一脚的实在算不上明智。 语言是可以杀死人的。 显然他们不明白,甚至在摇旗呐喊、美其名曰正义。 “这个走向有点奇怪。” 单疏岚手上翻阅着评论区,眉头紧蹙。 “我怎么感觉像是有人在刻意带节奏,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闻言,盛枳眉头一松,她懒懒散散地靠在沙发上,语气随意。 “这就不知道了,得罪的人有点多,一时半会想不出来。” 单疏岚疑惑抬眼,“你还挺骄傲?” “那当然咯。” 盛枳咧嘴一笑,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心上。 “能被大部分讨厌也算是我的本事啊。” “……” 单疏岚无语了,一下也不知道盛枳这么乐天派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 说她不被其他人的评论影响吧确实是件好事,但这么悠闲放松是不是有点太不上心了? “行了,别愁眉苦脸了,我晚上回家露脸直播一场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见盛枳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单疏岚不禁叹了口气。 “问题是除了关心在意这件事的人,谁会跟进后续,他们向来只看起因,不问结果。不然为什么娱乐圈有那种明明澄清了,事业却仍然受到影响的明星。” 盛枳撇了撇唇,没在意,“我又不当明星。” “你不是靠这个吃饭么?”单疏岚说,“你这样那些来找你约画的人就会少很多啊。” “谁说的。”盛枳嗤笑一声,“我是靠实力吃饭的好不好。” 单疏岚眉头一挑,不反驳了。 行吧,差点忘了这茬。 这点小事盛枳不放心上也正常。 正如单疏岚所料,盛枳确实没在意。 她随手拿起手机点进微博,发了条“晚上八点见”的微博什么也没再管,便退出了。 下午,盛枳跟单疏岚一起吃完晚饭才回家。 她带了钥匙,到家时距离微博上约定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 而家里空荡荡的,程砚南似乎还没回来。 盛枳眼神一滞,在原地愣了会才换鞋进去,她打开微信,发现并没有收到程砚南的任何消息。 盛枳的手指动了动,才打出两个字,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气,突然又全部删掉。 往上翻,她看见自己昨晚发过去的看电影照片、吃东西的照片。 再往上,无一例外都是她主动给程砚南发消息,于是盛枳更生气了。 这算哪门子热恋期的情侣? 她不给程砚南发消息,程砚南也一天不搭理她??? 盛枳唇角紧抿,直接把手机息屏了。 她倒是想看看程砚南要什么时候才能主动给自己发消息。 抱着这种心态,盛枳在八点整准时开了直播。 而这个点,程砚南还没有回来。 她瞥了眼直播间滚动的弹幕,心情差到了极点,于是边画画边逐条怼了回去。 “咱就是说,有没有可能她这段时间一直沉默就是跑去学画画了?” 盛枳扯了扯唇,眼底满是不屑,她随手勾勒出线条,轻笑道。 “这玩意儿要学?有手就行。” “装逼就算我的,我看你是有嘴就行?那当然,□□/到蓟城美院专业第一,我乐意拿出来吹一辈子。” “你这画出来的谁知道是不是练习了一两星期的,有本事就画之前那副《3099》啊!” 《3099》是盛枳大一画出来的,也是这个账号里最火的一副画。 她就是靠这幅画吸引了许多粉丝,关注度才越来越高。 那幅画幻想了3099年的世界—— 一个因为人类过度开发,最后毁灭的末日。 整幅画色彩灰暗,天空被一团黑色的雾笼罩,黯淡无光。 干裂的土地上,仅存活着一棵巨大的枯树。 树枝上留着一片绿叶,好像摇摇欲坠,又好像是新长出来的。 谁也不知道它究竟是在抵抗死亡,还是在向死而生。 画风十分压抑,但却让每个看到的人都陷入了沉思。 后来这幅画的微博还被国家环境保护部点赞表扬,拿去做宣传了。 盛枳眨了眨眼,好半晌都没回话。 其实就算是她本人都没办法保证完全还原这幅画,毕竟每个阶段的状态不一样。 她那会年轻,处于灵气正盛时期,所以画什么都很得心应手。 不像现在。 大半年了才画出一副让自己满意的《有神》。 【行了,实锤了,大家都散了吧,很明显她心虚了,肯定画不出来。】 看见这句话,盛枳垂眼冷笑一声: “我本来很久不骂人了,但你们一直在这乱吠真的很烦,我看你们是直立行走久了,忘记自己是条狗了吧?” “……” - 程砚南今天下班后被叫回了季家。 他刚进门就看见阿姨在扫地上的碎花瓶,而程君蔓则坐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似乎在为什么事发愁。 家中的其他两个男人倒是没看见人影。 程砚南抿了抿唇,心里大概有了猜测,走到程君蔓身边帮她倒了杯热茶。 “妈,喝杯茶吧。” 闻言,程君蔓抬头,她接过热茶,眼底却是遮不住的疲态。 “小砚,你能帮我去找找你弟弟吗?” 程砚南没想到事情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立马蹙眉问道。 “季子越离家出走了?” “嗯。” 程君蔓点头,她长叹口气。 “他身上没钱,也不接我电话,我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我有点担心他。” 短暂的沉默后,程砚南点头应道。 “我知道了,您先休息,晚点有消息我再联系您。” 程君蔓的视线跟在程砚南身上,看到他挺拔消瘦,换鞋欲离开的身影。 她察觉到程砚南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于是开口叫住了他。 “小砚。” 程砚南的眼神循声望了过来,程君蔓看着他寡淡的神情,喉间一哽。 “你跟枳枳……最近过得还好吗?” 话落,程君蔓便注意到程砚南表情明显一愣。 他别开眼,神色又恢复到了平时的模样,嗓音淡淡道。 “挺好的。” “你们两,吵架了吗?” “……” 见程砚南沉默下来,程君蔓的心底有些苦涩。 她突然想起来程砚南像季子越这么大的时候,早就能自己独立生活了。 又或者说,程砚南从小到大几乎就没有让她操心过。 他就好像一个情绪淡到极致,什么都不在乎的人。 没有叛逆,从不抱怨。 总是展现出一种不需要别人关心他、爱他的样子。 正是因为这样,尽管她跟季闻延想一碗水端平,但天平还是会不自觉地往季子越那边倾。 可谁又不需要爱呢。 谁又不想被爱呢。 程君蔓曾经无数次在想—— 如果她以前能细心点,再早点离婚,程砚南现在的性格会不会有所不同。 他在面对枳枳的时候,是不是就能大胆表达他的爱意。 “没有吵架。”程砚南低着眼,“您不用担心。” 程君蔓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一楼电梯口走出来一个人。 季闻延的目光在他们两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程君蔓身上。 “我说过随他去,不用找他。他以为他是什么三岁小孩吗?闹离家出走我们就要全家去找他?成年了还这么不懂事。” “阿延……” 见程君蔓还想劝自己,在气头上的季闻延大手一摆,直接朝程砚南说道。 “小砚你回家陪吱吱吧,不用去找那个臭小子!他已经是成年人了,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听到这话,程砚南下意识地抬头看向程君蔓。 注意到她的眼眶泛红,一脸担忧,程砚南抿了抿唇。 “季叔叔,能借一步说话吗?” …… 两人出了门,来到后院的假山水池边。 程砚南看着背手站立的季闻延,等他稍稍冷静下来才开口说道。 “您别太生气,其实各退一步,这件事也很好解决。” “退不了。” 季闻延语气生硬,“他现在不知道哪根经搭错了,偏要跟我对着干。” 提到这,季闻延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音量都提高了不少。 “平时气气我就算了,你知道他今天对你妈说了句什么话吗?他说什么‘你们少打着为我好的旗帜,我不需要这些,如果连基本的尊重都做不到的话,你们当时干脆就别生我。’哼,你妈当初难产就生出这么一个白眼狼!” 程砚南没说话,这会总算知道,以前就算再生气也不会摔东西的季闻延为什么会摔花瓶了。 如果一切建立在季子越对程君蔓说出这样的话,就能理解了。 “季叔叔,您有没有想过季子越想当飞行员或许不是跟你对着干,是真的热爱。” 季闻延一愣,陷入了纠结。 “就算是真的热爱,可飞行员总是今天飞这明天飞那的,平时很少见面就算了,坠机的事故也不少吧?我这不是为了他……” 最后那个好字还没说出口,季闻延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他迎上程砚南肯定的眼神,不说话了。 过了好久,季闻延才长叹一口气,他气势弱了不少。 “我也是担心他,他的性格太咋咋呼呼了,但凡能像小砚你一样让人省心,也不至于让我这么操心啊。” “不会。”程砚南的眼神淡下来,“有梦想挺酷的。” 他就没有。 一直都没有。 结束谈话后,程砚南在季子越常去的几个地方找了一圈,没找到他人,便打道回府了。 他到家时,已经过十一点了。 客厅一片漆黑,打开灯,程砚南看见主卧的门是敞开的,里面没有盛枳的身影。 他迟疑了会,走到大门紧闭的侧卧门前,站着听了听。 没听到任何声音,这才进卧室去洗澡。 睡前,程砚南打开了微博,发现盛枳那件事情已经被她澄清了。 底下风向好转,还有人发出盛枳直播时再次画的那幅《3099》,直呼有被爽到。 新的《3099》跟以前的一样,但又好像不太不一样。 最不同的便是新的要更成熟细节些,对色彩的把握也比以前要好。 程砚南看见这副画的时候,其实一点都不意外。 吱吱在绘画上的天赋有多高,他一直都知道。 毕竟吱吱画画的时候眼睛里都带着光,于她而言,或许画里是另外一个小世界。 在这个小世界里,她可以无拘无束,尽情发挥自己的想象。 这些,是他无法体会的。 程砚南的目光集中在盛枳的那幅画上,迟迟没挪开视线。 他的人生似乎大多数时候都是迷茫的。 不知道要干什么。 也不知道能干什么。 所以每次吱吱出现的地方,便是他要去的方向。 程砚南抿唇笑了笑,他又往下翻了翻,看见几条这样的评论。 【只有我发现今天的吱老师格外暴躁吗?她直播的时候一直在怼人,都要骂脏话了。】 【楼上的,你不是一个人,我也发现了。】 【可能心情不好?我盲猜可能跟男朋友吵架了。】 【不是没可能啊,我感觉吱吱跟他老公的感情一直都不怎么样。】 【都不秀恩爱,还用猜嘛,肯定感情不和。】 看到最后那四个字,程砚南眼神一凛。 他抿着唇坐了会,然后突然猛地起身,去了书房。 …… 这天晚上,程砚南又是一个人睡的。 相比于昨晚,他的睡眠质量更差了,半夜时不时醒过来,根本睡不好。 所以六点便起床了,他去外面晨跑了四五十分钟,才回家做早餐。 吃完早餐,程砚南按照平时的作息去叫盛枳时,发现床上空无一人,盛枳早就没了身影。 他感到疑惑,但以为盛枳早早去了外婆家吃早餐,便也没在意,直接去上班了。 晚上下班时程砚南接到了盛枳爷爷催办婚礼的电话。 电话通了半个多小时,挂断后,他马上给盛枳拨了过去。 “吱吱,我下班了。” 盛枳沉默了会,应了声:“哦。” “你在外婆家么?” “……” 电话那头安静下来,程砚南能听到盛枳的浅浅呼吸声,他等了好久,都没听到盛枳说话。 “我来接你,我们出去吃饭。” 盛枳:“不用,地址发我,我自己去。” - 程砚南电话打来时,盛枳刚从外婆家回来。 她昨天晚上直播完后,见程砚南一直没回家,干脆气得跑回了外婆家,没在家睡觉。 所以听见程砚南问出那句话时,盛枳只觉得荒唐。 到底是多不在意,才能直到现在还不知道她昨晚根本没在家。 似乎是昨晚的情绪积攒到了今天,盛枳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扔下最后那句话,便径直挂断了电话。 她坐在沙发上生了半个多小时闷气,这才不情愿地开着车来到了乌德堂。 刚到门口,盛枳便看见程砚南站在门口等自己。 她瘪了瘪嘴,故意没搭理他,只是自顾自地往里走。 谁叫程砚南两天不给她发消息,她也不要理他。 让他一个人难受去! 这么想着,盛枳加快脚步上了楼。 越过前几个卡座,她继续往里走,身后的程砚南腿长很快就跟了上来。 盛枳回正视线,不再用余光看他,冷哼一声,眼神却乱瞟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男人背对着她,坐姿笔直端正,一身正气。 盛枳定睛一看,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直接叫出了名: “连昀鹤?” 话音刚落,卡座上的两个人便齐刷刷地看向自己。 盛枳的目光被连昀鹤对面的女人吸引,她眼底满是惊讶,一下意识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指着他们说了一句。 “好巧,你们两约会啊?” 盛枳看见曲歆苒的表情有些不自在,她没回话,倒是连昀鹤主动接过了话茬。 “在这碰见你们两还挺不容易,不过,你们真要结婚了啊?” 见连昀鹤提到这个事情,盛枳的情绪立马淡了下来。 她扯了扯唇,瞥了眼身边沉默不说话的程砚南,淡声应道。 “嗯,下个月结婚。” “不打算请我们这些老同学参加你们的婚礼?” 闻言,盛枳又看了程砚南一眼。 毕竟连昀鹤是他的朋友,还是高中玩得最好的朋友之一。 怎么说这个问题也应该要程砚南来回答,可程砚南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根本不打算插嘴。 盛枳气不打一处来,程砚南这什么狗脾气! 说句话有那么费劲吗? 主动给她发消息有那么难吗??? “我们不办婚礼。” 盛枳被气得失去了理智,脱口而出就是这句话,甚至还觉得不解气,末了又补充。 “家里催得紧,我跟程砚南就打算将就凑合一下,演一演。” 一旁的程砚南眼神微愣,掀起眼望向满脸无所谓的盛枳。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俩没感情的。” “……” -完- 第50章 暗恋我 ◎算了,没什么好说的。◎ 这话一出, 盛枳就有点后悔了。 她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瞄了程砚南一眼,见他脸色冷冷, 依旧是面无表情。 原本想补救的话又皆数被她咽了回去。 身后有服务员走了过来, 像是上的连昀鹤他们这桌的菜。 盛枳下意识地拉住程砚南的手, 让出位置。 等侧身到一边,她立马松开他的手,然后笑着对说道: “那你们先吃,我们走了。” 连昀鹤点头, 说了声好。 盛枳也没再说什么, 自己一个人往卡座那边走。 点完菜,她不想主动搭理程砚南, 于是拿起手机玩。 微博上的风向已经完全好转了,就算偶尔冒出几条阴阳怪气的评论,也会被其他人帮忙怼回去。 盛枳无聊地往下翻, 看到一条这样的评论: 【任何一个人还不知道吱老师跟她老公是青梅竹马这件事我都会难过的OK?】 看到这句话, 盛枳表情一愣,然后下意识皱起眉,接着往下翻。 【真的假的?!!!青梅竹马为什么吱老师平时不秀恩爱啊?】 【为什么+1】 【楼上的,隔壁有原微博。快去看!吱老师男朋友巨帅!!!!】 【巨帅+10086】 盛枳扯了扯唇,连忙划到隔壁去找原微博。 找了好半天才找到,点进去一看。 发现那人的微博名叫爱你时无风,发了一张她跟程砚南的合照,配文简短精炼—— 青梅竹马,羡慕。 盛枳点开那张照片仔细看了起来。 照片上的她脸蛋稚嫩, 比着剪刀手, 笑容明媚灿烂。 而身旁穿着同样蓝白校服的程砚南表情冷淡, 他唇线绷直,五官没有现在这么成熟利落,但皮肤却一如既往的冷白。 尽显少年感。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张照片应该是她十五岁拍的。 那时她跟程砚南刚升高一没多久,还没分班,被于朝推搡着拍下了这张照片。 后来不知道怎么,这张照片传遍了学校贴吧,他们俩一度被称为颜值最高的情侣。 闹了个大乌龙,最后还是班上的人见他们俩清清白白,帮忙澄清才算完。 也是这澄清之后,盛枳在外班突然多了一波追求她的男生。 什么明追的,暗恋的,害羞的,油腻的。 各种各类,什么都有,但远远不及程砚南的多。 非要究其原因的话,大概是她那会脾气太暴躁,被他们烦得失去耐心就会生气。 程砚南就不同了。 他个闷葫芦,平时就憋不出几个字,更别提生气骂人了。 所以那些女生也不死心,一直暗戳戳地送情书、送早餐。 一送就送一抽屉。 有些大胆的还找她帮忙送。 盛枳看了眼这张高清的照片,再看了看博主精简的配文,轻啧一声,抬头狐疑地盯着程砚南看。 奇了怪了,这语气怎么莫名像程砚南说出来的…… 没怀疑几秒,盛枳便立马否定了这个想法。 应该不会,程砚南没这么无聊。 这么想着,她坐正身子,转手点进了评论区。 【我靠我靠,这颜值绝了啊,姐妹们我先磕为敬!】 【对啊!还是青梅竹马,咱就是说一整个般配的动作给到。】 【虽然但是,我不知道大家对去年那个#是什么优秀的人让你觉得自己是来人间凑数的#热搜还有没有印象,这哥就是当时B大本硕博连读学长。】 【?!!!!真的假的。】 【一提这个我好像想起来了,口腔医学的专业第一超帅学长是吧?那天整个话题都被他攻陷了,全是要联系方式的。】 【卧槽,有传送门吗?给一下呗。】 【传送门在这,不用谢。】 【我看完回来了,真的是啊姐妹们!!!】 【这会我总算是知道吱老师为什么不秀恩爱了,我要是有个这么优秀帅气的老公,指定也藏起来。】 【呜呜呜呜,这下完了,我的一直cp真的be了(哭)】 【楼上的姐妹醒醒吧,都快be一个世纪了。】 【大家都忘记榜一大哥了吗?】 【对!虽然吱老师和他老公真的很般配,但我还是想着榜一大哥。当时就是看了他们俩的图才关注吱吱的,那会我一个不爱画画的人,天天盯着直播间找糖,我简直磕死他们了呜呜呜呜……】 看到这里,盛枳手指一顿,没再继续往下划。 其实大学那段时间的直播,对于她来说也是一段十分奇妙的时光。 她那会太想靠自己留在蓟城,十分焦躁,急于证明自己,所以走了不少弯路。 刚开始的时候,没几个人看她画画。 就像她说的,世界从不缺天才,她靠着一个专业第一根本得不到关注度。 但这个榜一大哥却从一开始就在。 盛枳形容不出这种感觉,但每天看到他发的那个加油的小表情就会浑身充满干劲。 于是在慢慢沉淀下,她找回了一开始画画的初心。 后来几年的生活,也都在按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 当然。 除了回潭州。 盛枳到现在还没想明白,究竟回潭州算好事还是坏事。 但不可否认,确实是她人生的一个重大节点。 毕竟如果不回来,她到三十岁都不会结婚。 盛枳其实知道,她父母的婚姻不能代表一切。 可这么多年,看着他们起争执,看着他们两吵得不可开交,即使面红耳赤也不愿意让步时。 她突然就不懂结婚对于人生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是眼睁睁看着彼此之间的感情变淡,最后转为亲情。 还是从以前的相爱难分到后来的冷漠忽视。 结局似乎只能是这两个中的一种,可盛枳哪个都接受不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会对发消息这件事如此在意的原因。 分享欲是表达爱意最好的方式。 可程砚南在热恋时期都没有,她简直不敢想结婚以后会是什么样的。 盛枳觉得她是矛盾的。 一方面排斥着结婚,觉得人间没真情,人间没真爱。 另一方面又渴望有人能至死都暴烈地爱她。 她总是忙碌着说服自己要保持理性,可偶得闲暇之时,瞥见万家灯火,又忍不住想要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盛枳不知道是只有她这么矛盾,还是人人都这样。 总之挺烦人的。 老是摇摆不定,患得患失,她很讨厌这种不确定的感觉。 “菜上齐了,两位请慢用。” 服务员的声音打断了盛枳的思绪。 她放下手机,视线挪到眼前的菜品上,默默低头吃起饭来。 他们谁也没说话,安静地用完了晚餐。 程砚南下楼付钱去了,盛枳也不客气,根本没拦他。 她抬头看向连昀鹤那边,发现座位上只剩下曲歆苒了,便起身走了过去。 说实话,她真的挺好奇曲歆苒跟连昀鹤是什么关系。 他们两一个恬静,一个痞帅。 站一起就很般配,让盛枳蠢蠢欲动想给他们俩画张画发微博去。 …… 跟曲歆苒聊了会天后,程砚南他们还没回来。 于是盛枳跟着曲歆苒一起下楼,打算去找找。 刚拐过角,她就看见程砚南跟连昀鹤站在庭院的蓄水池前聊天。 两人都穿着简单干净的白色短袖,昏黄暧昧的灯光洒在他们身上。 自成一道风景线。 也不知道聊到了什么,盛枳看见程砚南的眼底带着笑,心情比在她面前要好几万倍。 盛枳冷哼一声,心里暗骂了一句狗男人。 - 从乌德堂开车回去时,时间还尚早。 如果按照以前,盛枳肯定要拖着程砚南再去玩一圈。 但今天不可能。 她都没心情跟程砚南说话,更别提出去玩了。 脑子抽了才跟程砚南待一起,还不如回家陪陪哦豁,撸撸芜湖呢。 哦,差点忘了还有个程豆豆。 盛枳瞥了一眼坐在驾驶位上认真开车的程砚南,立马偏过头望向窗外。 啧。 听见这个名字就烦。 回去就给它改了,免得狗不狗猫不猫的。 沉寂的气氛大约维持了有十几分钟的样子,一直偏头不说话的盛枳突然听到一句。 “明天下午有时间么?” 程砚南嗓音低沉缱绻,盛枳克制住回头去看他的想法,冷漠地回道。 “没有。” 空气安静了会,程砚南再次主动开口了。 “要领结婚证。” “……” “爷爷定下了我们结婚的日子。”程砚南说,“八月十八。” 闻言,盛枳皱起眉转头质问着:“这件事爷爷为什么没有跟我商量?” 程砚南抿了下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也是接到双方长辈的电话,直接告知的挑了个好日子。 要他跟吱吱八月十八完婚。 前头红灯,程砚南停下车,侧目迎上盛枳不悦的眼神。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解释一句:“爷爷也没跟我商量,他们是直接通知我的。” “可要结婚的明明是我们,他们就算是长辈也要跟我们商量吧?再说了……” 看着程砚南冷淡的神情,盛枳说话的声音一止,意识到程砚南的脾性,也懒得再揪着这个点不放了。 “算了,没什么好说的,我暂时不会跟你结婚。” 程砚南眼神微滞,他盯着盛枳的侧脸看,久久没移开视线。 直到车后传来催促的喇叭声,这才回正视线,重新启动车辆。 路边的灯光晦暗不明,光影掠过车窗,一片接着一片。 “你生气了。”程砚南忍不住问:“为什么生气?” 没人开口说话,盛枳没回答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旁响起一个声音,盛枳的嗓音极淡,语气平静道: “程砚南,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你好像并不喜欢我,也感受不到你对我的喜欢。” “甚至觉得,”盛枳顿了顿,她侧目,看向程砚南,“你这样的人可能根本不会用心经营一段感情吧。” 闻言,程砚南眼睫颤了颤,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松,心跟着盛枳的这句话猛地沉了下去。 -完- 第51章 你怎么能 ◎挺忍心的◎ 空气有些凝固。 程砚南抿着唇, 没说话,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盛枳盯着他,目光淡淡, “我昨天晚上没在家睡觉你知道么?” 程砚南表情一滞, 下意识转头看向盛枳。 “吱吱……” 程砚南似乎想解释, 但盛枳已经不想听了。 或许是觉得委屈,她轻扯唇角,别过头,拒绝了交流。 矛盾得不到解决, 两人保持着沉默回到了家。 换过鞋, 盛枳便径直走进主卧,把她所有的护肤品全部搬回了侧卧。 显然是要分床睡。 程砚南站在一旁听着搬东西的声响, 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事情发展到现在,程砚南也明白盛枳在因为什么生气。 他不是没想过要主动和解,但盛枳刚才说的话确实伤人。 她否定了许多人的爱, 更否定了他的。 程砚南知道, 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导致盛枳产生这种想法。 某种程度上来说,矛盾是他引起的。 有解决方法。 但他需要时间想明白,也需要时间去组织语言。 他暗恋盛枳的时间太久了。 久到三言两语根本解释不清楚。 更加久到盛枳一回应,便害怕她只是兴起,担心她随时会收手,最后留他身陷囹圄。 程砚南抿了抿唇,谁叫她总是满嘴跑火车,说完就忘…… - 卧室里。 盛枳整理完东西, 就洗了个澡, 她从浴室走出来顺便想去厨房拿瓶饮料。 但打开冰箱门, 看着里面塞满了自己爱吃的食物,心情顿时十分复杂。 迟来的懊恼迅速占据了心脏,盛枳皱起眉。 她今天说话,好像确实挺过分的。 怎么说程砚南也是喜欢她,就算性格再冷淡,听了也会伤心吧? 这么想着,盛枳忍不住探头往书房那边看了一眼。 看到书房门紧闭时,她撇了撇唇。 可是看见程砚南满不在乎的样子,她也很伤心啊。 她跟连昀鹤他们说的那些也都是气话嘛。 还不是希望程砚南反驳,然后哄哄自己呗。 谁知道他跟个闷葫芦似的,屁都不知一声。 盛枳啧了一声,眉心拧得更紧了。 算了,真烦人。 不管了。 盛枳大步走进侧卧,正要赌气地关上门,哦豁跟芜湖却灵活地钻了进来。 银点猫朝她喵了几声,便直接趴在了地毯上。 而另外那只金色的大橘则跳到了床上,两只前爪往前扒拉,弓着身子伸懒腰。 盛枳扯了扯唇,板着小脸,故作严肃道: “哦豁,你给我下来!” 床上的哦豁看了她一眼,没动,甚至直接趴下来不走了。 盛枳往前走到床边,正想揪住它命运的小脖颈,把哦豁拎下来。 谁知它两只爪子抓住了她的手,还用脸蹭了蹭,开始撒娇。 盛枳哼了一声,语气没软,但表情却柔和了下来。 “找你爸玩去。” 哦豁:“喵,喵喵喵喵。” “听不懂。”盛枳顺势躺在了床上,手臂弯曲,搂住了哦豁,“说你爸是条狗是吧,我也觉得。” 闻言,哦豁猛地抬头看向她。 它蓝色的眼睛里装满了惊慌失措,那表情仿佛在说着—— “我没有,我不是,你少胡说。” 盛枳眉梢微扬,心情瞬间变好了。 她揉了哦豁一把,然后嗤笑道:“瞧把你怂的,程砚南平时有对你们这么好吗?” 哦豁把脑袋低下来,又喵了一声。 盛枳还想说什么,毛毯上的芜湖也默默爬上床,趴在了她的头边。 盛枳伸手摸着芜湖的下巴,挑逗了它一会,这才想起家里那只布偶猫。 “程豆豆跑哪去了?” 这么自言自语着,她便翻身坐了起来,走出了卧室。 身后跟着两只小猫,盛枳先在客厅找了一圈,没找到程豆豆。 眼瞅着主卧里没人,程砚南还在书房里,她就开灯走了进去。 果不其然,在阳台上找到了布偶猫。 程豆豆听见脚步声,立马看了过来,但只是抬头看了盛枳一眼,很快又漫不经心地低了下头。 整个动作清冷又傲娇,简直跟程砚南如出一辙。 盛枳无语地扯了扯唇,这名还真是没起错。 哦豁跟芜湖已经围到了程豆豆身边,两只猫热情地叫着。 可程豆豆却毫无反应,甚至眼里还流露出傲慢。 盛枳蹲下来,想要抱起它。 谁知手刚伸出去,就被程豆豆一爪子推开拒绝了。 “……” “行啊程豆豆。”盛枳站起身,冷哼一声,“你以后让我抱我都不抱。” 说完,她便不再管这只傲娇的笨猫,径直往卧室的方向走。 进了卧室,要关门时盛枳特意握住门把手,留出条缝,给哦豁芜湖进来的空间。 等两只猫都走了进来,她正要合上门,视线一瞟,瞥到了站在过道里的程豆豆。 程豆豆见她注意到了自己,立马一屁股坐了下来。 它抬着脑袋,神情傲娇。 却又时不时的偷瞄着盛枳,显然想过来但又故作矜持。 盛枳无语了,她把门缝拉开更大。 “再不过来我关门了啊。” 闻言,程豆豆好像听懂了这话,表情一惊,立马跑了进来。 盛枳关上门,想了想,最后随手反锁了。 转过身一看,发现哦豁跟芜湖已经熟练地爬上了床,而程豆豆蹲坐在一旁,丝毫没有过来的打算。 盛枳也不管它,直接躺倒在床上,抱着两只猫拍照。 连着拍了十几张,她发现芜湖很乖,拍出来的照片都好可爱。 但哦豁闹了点,不是表情狰狞就是乱动导致照片糊了。 盛枳捧着手机,还想着再跟哦豁拍几张,却注意到了趴在地上的程豆豆。 它的下巴抵在爪子上,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似乎感觉到它有些落寞和委屈。 盛枳动作一顿,莫名其妙想起了程砚南小时候。 他无论是刚到季家,亦或是初高中,好像总是不合群的。 经常是自己一个人待着。 除了连昀鹤和于朝,班上大部分同学对程砚南的印象都是性格太冷淡,不太愿意跟他相处。 其实盛枳知道,他只是慢热了些,骨子里是个没脾气很温柔的人。 就像今天晚上,即使她说了那么难听的话,程砚南甚至连眉头都没有对她皱一下…… 盛枳抿了抿唇,光着脚下床,把程豆豆抱了起来。 这次程豆豆很乖,没有再伸爪子打她。 盛枳摸着它的爪子,笑着连拍了好多张。 最后返回去看成片,她才发现所有的照片里程豆豆都是没什么表情的。 盛枳垂眼,迎上程豆豆的眼神,摸了摸它的下巴。 “臭豆豆,学点好的,别跟你爸学。” …… 拉着三只小猫拍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照,盛枳就躺在床上刷视频了。 但她没什么心情看手机,刷到最后莫名其妙进了微博。 微博里的私信跟平时不太一样,多到爆炸。 盛枳随手点进去看了一眼,发现都是什么,催她出去秀恩爱的私信。 她皱眉,一脸不解。 秀什么? 她跟程砚南有什么好秀的。 这么想着,盛枳点进了艾特的的消息里,顺手划着阅读起来才发现,这一个晚上莫名其妙多了几个所谓的同学“爆料”。 还都发的是糖。 这其实也就算了,但问题是那些爆料竟然全看起来像真的。 比如这个—— @吃个小熊软糖:我跟他俩是初中同学,名字就不透露了,简单聊一聊吧。我对他印象挺深刻的,毕竟长得好看,学习成绩次次年纪第一,虽然他性格寡言少语、总是冷冷淡淡的,但比起班上那些欠揍的男生不知道好多少倍。 说实话,那会她挺闹腾的。我本来也跟班上其他同学一样,觉得他们俩应该没感情,他估计也不会喜欢她,结果每次她逃课都是他打掩护时,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你们要知道,就是他是那种很有原则的人,但次次的原则都在她身上破了。 文字到这里结束,盛枳皱起眉,感慨地摇了摇头。 说的跟真的一样。 一时间竟然让她分不出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照这人说,那程砚南岂不是初中就喜欢她了? 盛枳轻笑一声,比她还会编。 不想参与这个话题,于是盛枳打算退出微博去睡觉。 但手指刚划出去,她又重新登了上去。 在手机上保存了程砚南和她高中的合照,接着精挑细选出晚上跟程豆豆的合照,然后发上去,配文: 那就浅秀一下吧。 - 早上程砚南出门上班的时候,盛枳还没起床。 他换过猫砂,在盆里装满了食物,但找了一圈也没看见三只猫的影子。 最后猜测在盛枳房里,便安心上班去了。 他昨天晚上在思考事情,没时间看微博,也不知道盛枳发了些什么。 中午下班回家,两人打了个照面。 双方脸上都没什么表情,只是沉默着吃完了饭。 趁着午休时间,程砚南开车出门,再次去了季子越可能会去的几个场所找他。 依旧是人影都没见着。 倒是回去上班遇上高峰期,堵车迟到了会。 晚上六点,程砚南结束了手上的工作。 往医院门口外走时,撞到了好几天没来上班的贺易周。 他穿着休闲简单,头上戴着黑色棒球帽,看见自己,还笑着打招呼,调侃了几句。 “砚哥,今天怎么这么晚才下班?” 程砚南没接贺易周的话茬,只是看着他问道:“真要辞职?” “嗯。” 贺易周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但很快他又重新带上笑容,眉飞色舞起来。 “回去结婚,跟我爸混。” 看着他笑意不达眼底的样子,程砚南抿了抿唇,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只是祝贺了几句,便互相道别分别了。 程砚南站在街角,目送着贺易周走进医院大楼。 等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里,他才转过身。 跟贺易周相处的这大半年里,程砚南能感受得出他对单疏岚是真心的。 至少比他之前几任女朋友都要上心几百倍。 但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差池,导致两人现在是这样的结果。 又或许……他们确实不太合适吧。 快到家门口时,程砚南接到了季子越的电话。 也是这回,他才看见季子越在微信上给他发了消息。 不过他忙着工作,一条都没看见。 “哥,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听着季子越讨好的语气,程砚南瞬间猜出了他要说什么,于是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了。 “商量不了。” “不是哥。”季子越说,“你这就不仗义了,你以前出事的时候我对你多好啊!你忍心看你亲爱的弟弟流浪街头,被当成乞丐吗?” “挺忍心的。” 季子越:“?” “你要是这样的话那就太伤人心了,要不是咱爸把我的卡停了我也不会来找你对不对。要不然你不愿意救助我一下也行,让我去你那儿住一段时间呗。” 见季子越试图讲道理,说服他,程砚南按电梯的手一顿。 “你现在服软,就不需要救助。” “这哪能一样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咱爸的德行,现在服软就等于自动认输,自动认输我不就要按照他指挥的方向走了。这次离家出走我也是气不过,他们太固执了,根本沟通不了啊。” “……” 程砚南低眼,抬手按下电梯,走了进去。 电梯稳步上升,信号受到了干扰,他根本没听清楚季子越后面说了什么。 倒是出了电梯没几步,听到他还没放弃,仍在试图说服自己。 “我知道错了,到时候会跟妈道歉的,你就让我住几天冷静一下,想想办法再说呗。你跟枳姐住一起,也有多余的房间,别这么小气嘛,就让我住、住三天好吧。” 闻言,程砚南眼神一凛,脚步慢了下来。 就在电话那头的季子越以为没戏时,他突然听到程砚南低沉的嗓音。 “什么时候过来。” 季子越立马乐了:“今晚!” -完- 第52章 暗恋我 ◎交罚金够了么?◎ 程砚南敲门的时候, 盛枳正在房间里敷面膜。 她昨天晚上久违地熬了夜,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才醒。 下午照镜子发现皮肤有点干,眼睛下面隐约有一圈黑眼圈, 就想着紧急补救一下。 这会更是什么都没想, 直接拉开了门。 门外的程砚南刚下班, 身上还带着室外阳光炽热的气息。 他比她高一截,盛枳不得不抬头去看他,然后才开口问道: “找我有事?” “嗯。” 程砚南点头,“季子越离家出走, 要到我们这借宿几晚。” 盛枳愣了一下, “什么时候的事情?他跟季叔叔吵架了么?” “嗯,前几天, 因为志愿。” “好吧。”盛枳懂了,“那我现在收拾东西,把房间腾出来。” 说完, 盛枳便转身往进屋。 她看着塞满了各种东西、杂乱的房间, 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而身后的程砚南已经越过她,默默开始帮忙搬化妆品了。 盛枳看着积极的程砚南,撇了撇唇,也跟着一起收拾。 等季子越赶过来时,侧卧已经腾出来,换过新的被单了。 倒是盛枳坐在主卧的地板上,还在整理东西。 原来程砚南一个人住的时候,主卧里并没有梳妆台,还是盛枳搬进来后, 买了个梳妆台放在侧卧。 后来跟程砚南一起同床睡觉, 侧卧干脆就成了她的化妆间和衣帽间。 今天一下整理出来, 盛枳才知道自己原来有这么多东西。 衣服更是多到放不下。 她看着程砚南空出的大半个衣柜,忍不住伸手翻了翻他的衣服。 程砚南的衣柜很整洁,同季节的衣服都叠好放在一块。 不像她,每次都是随手塞进去,下次能不能找到全凭缘分。 隔近点,能闻到衣服上洗衣液的香味。 程砚南的衣柜很简单。 基本上只有那几个款型,以及黑白灰三个颜色,特别符合他严谨的脾性。 盛枳眨了眨眼,默默拿起旁边的衣架,学着程砚南一件件把衣服整理好,叠好,最后再放进去。 “枳姐,你在干嘛呢?” 不知情的季子越探着脑袋,站在门口一脸疑惑。 “你要搬出去,跟我哥分居啊?” “是啊。”盛枳随口答了句,“谁叫你哥更在意你。” 闻言,季子越没忍住笑出了声,他心中冷嗤。 在意他? 拉倒吧,狗都不信。 季子越张了张嘴,正要反驳,身边却突然围上来两只猫。 他低头,看着大橘和银点,惊讶地咦了一声: “枳姐,你什么时候养了猫啊?” 坐在地上忙着整理的盛枳抽空瞥了一眼,“养了有两个月了吧。” “这么久?”季子越问,“叫什么名儿啊?” “橘猫叫哦豁,银点叫芜湖,还有只布偶猫叫程豆豆。” 季子越笑道:“程豆豆?怎么跟我哥姓啊。” “可不呢。” 盛枳撇了撇唇,刚想说还跟你哥一个德行,程砚南却突然走了进来。 他手上拿着一个花朵坐垫,站定在盛枳身旁。 “地上凉。” 盛枳看了程砚南一眼,完全没搞明白他在想什么。 他们不是还在吵架么? 现在搞这一出,弄得好像是她单方面发脾气一样。 这么想着,盛枳有点不自在了。 她抿了下唇,生硬地拒绝道:“不要,夏天坐地上才舒服。” “……” 程砚南站在原地没动,他垂着眼,定定地看着闹别扭的盛枳。 最后什么也没说,耐着性子在她身边蹲下来,把坐垫放在地上。 “地板硬,垫着坐舒服。” 盛枳想了会,居然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于是只好放下手上的东西,蹲了起来,心安理得地接过程砚南手上的坐垫。 她这可没有服软,要原谅程砚南的意思。 确实是地板太硬了,坐久了屁股会痛,才勉强接受的。 才没有心软。 一旁刚来就被喂了狗粮的季子越看着美滋滋的盛枳,眼神流露出嫌弃。 他摇了摇头,两手一把抱住两只猫,就往客厅走。 枳姐真是,被他哥拿捏得死死的。 这会,季子越总算是明白他哥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合着自己就是个工具人。 给他们俩夫妻吵架和好的工具人。 啧,真狗啊。 - 吃过晚饭,程砚南像往常一样去书房了。 而盛枳则跟季子越,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打游戏。 季子越是标准的网瘾少年,打什么游戏都得心应手。 盛枳一看有人带,干脆吃着东西开始混。 两人乐呵呵玩到了十二点,期间程砚南从他们面前路过无数次。 盛枳都假装没看见。 她偏要看看程砚南这块木头,到底什么时候能开窍。 旁边的季子越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看着程砚南走进厨房,小声地凑到盛枳跟前。 “枳姐,你跟我哥吵架了么?” 盛枳点了点头,坦然道:“嗯,吵架了。” “为什么啊?”季子越眼底有些疑惑,“我哥还有这胆子?” 盛枳睨着他,“当然,你哥都敢两天不给我发消息,不知道我晚上没回家,这些算什么?完全没把我放在心上。” 季子越开枪的动作一止,他望向盛枳,忍不住小声反驳。 “可是枳姐,如果是别人呢,我肯定帮着你一起骂。但这是我哥的话,确实……挺正常的,你跟他一起长大,他性格一直就是这样的啊。” “……” 盛枳没赞同,也没反驳。 这道理她都知道,但就是,怎么说呢。 她还是希望有那种热恋期你侬我侬的感觉,可程砚南反应太平淡了。 平淡到跟以前一样,让她不得不怀疑他说的那句喜欢到底是不是真的。 见盛枳不说话,季子越也没再说什么,扭头又重新投入进游戏里。 玩到十二点四十五左右,当季子越意犹未尽,想要拉着盛枳玩另一款游戏时。 头顶投下来一片阴影,紧跟着他手上的手机就被人夺走了。 “该睡觉了。” 程砚南的声音冷漠又无情,他偷看了盛枳一眼,故作淡然道。 “别打扰其他人休息。” “……” 季子越转头看了一眼憋笑的盛枳,再看向已经走进主卧的程砚南,彻底无语了。 嗯……他哥真好。 不敢没收枳姐的,就找借口收走他的手机。 季子越冷嗤一声,愤怒地穿上鞋走进侧卧。 这日子越来越没盼头了。 气死他算了。 客厅归于寂静,头顶灯光大亮。 盛枳在原地坐了半个小时,这才磨磨蹭蹭走过去,打开了主卧的门。 房间内,程砚南已经躺在床上睡觉了。 他侧着身子,她看不清到底睡没睡着。 盛枳看了眼留下的那半边空间,伫了会,最后蹑手蹑脚地绕到床尾,去看程砚南。 看到他眼睛闭着,睫毛在眼下透出一片阴影。 这才放心地走到衣柜前,把里面的玩偶抱枕拿了出来。 谁知刚放一个向日葵抱枕在床上,程砚南就察觉到了,翻过身看她。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盛枳尴尬地瞟了他一眼,又故作镇定,凶巴巴地说: “三八线,谁也不准越过啊!” “……” 程砚南眼神一愣,轻扯唇角,问:“越过会怎么样?” “越过,”盛枳绞尽脑汁,“越过就罚钱。” 程砚南眉梢微挑,重复了一遍:“罚钱?” “对,罚钱!” “行。” 见程砚南答应下来,盛枳立马把剩下的玩偶铺成一条线,把中间隔开。 抱着势在必得的心态,她躺下来,侧过身子,打算睡觉。 屋内的灯关了没多久,盛枳便感觉床陷下去一块,程砚南也躺了下来。 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浅浅呼吸声和冷空调吹动的响声。 盛枳有些饿了,但又不好起床。 于是睁着眼,在床上躺了好久才睡着。 翌日天微亮,不到七点,盛枳就醒了。 她是做了个梦被气醒的。 梦里,她看见程砚南跟别的女人上床睡觉,还嚣张地打来了视频电话。 视频中,两人靠着床,光着膀子。 那个陌生女人脸上满是嚣张得意,而程砚南的眼神望向那人时也是充满爱意。 他平时都没这么看过自己!!! 盛枳气得吐血,正要骂一句你们这对狗男女,接着就醒了。 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从程砚南怀里醒了。 他从背后圈住了她的腰,下巴埋在肩胛骨里,两人距离被拉得极近,耳边能清晰听到他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盛枳一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 这个动作也成功把程砚南吓醒了,他半撑着身子,睡衣的第一个扣子没扣上,锁骨露了出来。 他眼底有些迷茫,显然还没睡醒。 盛枳慌乱地别开视线,撇过头不再看他。 注意到盛枳愤怒的表情,程砚南也逐渐清醒过来,主动开口说道。 “昨天是你先过来的。” 程砚南嗓音低沉,带着刚起床的沙哑,听得盛枳心头一动,怒火瞬间平息了不少。 “不可能。”盛枳说,“我睡觉从来不乱动的。” “是么,上次梦游的好像也是你。” 盛枳结巴了,“那,那是一个美丽的意外,我刚来不习惯。肯定是你昨天晚上贪图我的美色,少栽赃我了!” 听到这句话,程砚南颔首低低地笑出了声。 “嗯,是我栽赃你。” 话音刚落,盛枳就看见程砚南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他拿过手机,在点着些什么。 盛枳看不清,直到手机震动一下,传来银行卡转账的记录。 她低下头一看,才发现程砚南给她转了九万块。 “你给我转这么多干嘛?”盛枳疑惑地抬起脑袋。 “工资之前花掉了一些,只有这么多。” 程砚南语气平淡,仿佛是在诉说着一件很平常的事,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交罚金够了么?” 盛枳一愣,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吱吱。” 程砚南直勾勾地盯着盛枳,嗓音里夹着似有若无的叹息。 “不管你信不信,我都在认真经营这段感情,从很久之前——” 见程砚南神情认真,盛枳呼吸一屏,莫名有些紧张起来。 第53章 你怎么能 ◎被热闹与繁华抛弃。◎ 门口传几下清脆的敲门声, 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哥,枳姐,你们起床了吗?” 季子越嗓音爽朗, 问道:“能把手机还给我了吧?” 盛枳跟程砚南对视一眼, 都默契地选择没说话。 “我知道你们醒了, 赶紧开门,别躲在里面不出声嗷。” “……” 程砚南抿了抿唇,在床上坐了会,最终还是起身去开门。 盛枳的目光一路跟随着他, 看见季子越笑嘻嘻的嘴脸时。 她头一次这么想打死这个二货。 什么时候敲门不好, 偏偏要这个时候。 接过手机,季子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他丝毫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劲, 还在问着: “哥,你等会做早餐的时候能不能顺便带我一份啊?” 程砚南张了张嘴,那句嗯还没应下来, 身后响起了盛枳的声音。 “不行。” 盛枳板着脸, 走到季子越跟前,“你哥又不是开早餐店的,冰箱里什么都有,有手有脚的,自己做去。” 季子越表情一怂,小声切了一句。 “枳姐你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平时肯定也是我哥弄早餐给你吃,多做我一份也不过分嘛,真双标……” 闻言, 盛枳直接愣住了, 她缓慢地眨了下眼, 撇头望向程砚南。 见他神色淡淡,盛枳梗着脖子,心虚地反驳道: “谁说的,我有钱可以买早餐呀,再说我又不是什么废人,热个牛奶面包的事情都不会嘛。” 季子越看着她,嗤笑着扯了扯唇,一副“你看我信吗”的表情。 “你不信?” “不信。”季子越果断摇头。 “笑话,我今天晚上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大厨水平。” “饭店里打包的那种大厨?” “去你的。” “……” 被季子越这么一搅合,程砚南倒也没机会再说下去了。 他听着两人小学生般的斗嘴,抿唇笑了笑,然后默默侧身走了出去。 洗漱完后,便自觉去了厨房。 七点半左右,他们三个就坐在餐厅,吃上了早餐。 盛枳早上不喜欢吃太油腻的,简单喝了碗粥。 她腿往后使力,正要站起来收碗,却被程砚南叫住了。 “油条没吃。” 盛枳撇了撇唇, “吃不下了。” 程砚南眼都没抬,显然已经猜到盛枳会这么说,他嗯了一声,语气随意。 “如果十点饿了煮东西记得洗锅,上次没洗。” “……” 程砚南是不是有个什么记仇的小本本? 要不然上个月锅没洗,他到现在还能记得? 也忒小心眼了。 盛枳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老老实实坐了下来。 她的视线落在油条上,看着上面依稀可见的油,最后挣扎道: “太油了,我早上吃这么油腻,中午会吃不下饭的。” “枳姐,拌着粥吃不油的。”季子越插了句嘴,“你先把粥喝完肯定有一点油。” “是么。” 季子越点头,“是啊,不过我觉得豆浆跟油条才是绝配,贼好吃,你下次可以试一试。” 旁边的程砚南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拿过盛枳手边的筷子,把油条分成了两半。 一节夹给盛枳,另一节则放进了自己碗里。 然后才掀起眼皮看她,“这样可以了么?” 盛枳立马笑了起来,“可以了可以了。” - 吃过早餐,季子越约了朋友先出门了。 盛枳要回商家老宅陪外婆,就跟着程砚南一起出门。 等电梯时,程砚南的手机响了。 盛枳看见他瞥了一眼,然后便毫不犹豫地挂断了。 她想着可能是陌生电话,于是也没多问。 电梯到一楼,程砚南跟盛枳道了句别,往小区门口走了。 上午有场手术,程砚南到医院后就忙着准备。 一直到做完手术出来,已经十点多了。 程砚南刚喘口气,休息没几分钟,眼前迎面走来了一个护士。 “程医生,楼下有人找你,我一开始以为他是你的病人,但好像不是,要不你还是自己下去看看吧。” “嗯。”程砚南抿了下唇,礼貌地回了句:“谢谢。” 护士笑了笑,“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没再多聊,程砚南径直下到六楼。 刚走过一个拐角,他便在诊室门口看到了一个男人。 五十多岁的样子,那人穿着格子短衬,身材消瘦,面部有些发黄,他头顶的头发几近没有,在诊室前不断踱步徘徊。 模样很着急,甚至很明显有些焦虑不安。 程砚南看着这张熟悉的脸,脚步不自主地慢了下来。 恰巧此时,中年男人也注意到了他,脸上一喜,大步走了过来。 “小砚!你真在这当牙医啊?” 吴任瑾的眼睛转溜着,上下打量了程砚南好几遍,忍不住说道: “哎呀,真不愧是我儿子,我一路上来听见好多女的在说你多么多么厉害,长脸啊!” 说着,吴任瑾猛地咳嗽两声,掏出裤兜里的手机,举着问他。 “这个号码是你的吗?怎么我打过去没人接,是我打错了吗?” 程砚南眼神一淡,他客气疏离地开口。 “您找我有事?” 吴任瑾说话的声音一顿,不自在地尬笑几下,“确实有事,不过主要是来看看你,这不,我们父子两都有十几多年没见了,想看看你最近过得好不好。” “……” 程砚南没搭腔,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是根本不想跟这个名义上的“父亲”说话。 正如吴任瑾所说,他们已经超过十五年没见面了。 而且程君蔓跟他离婚后,无论是经济上亦或是身体上,他就再也没关心过。 更别提以前那些混蛋事儿。 现在跑过来说这些,怪假惺惺的。 吴任瑾舔了舔干裂的唇,尴尬地拿出一包烟,转移话题。 “抽根烟吗?” 闻言,程砚南低下眼淡淡地瞥了瞥,“不用。” “唉……” 见程砚南疏远、不愿意客套的样子,吴任瑾长叹了口气,他苦着脸开始诉苦。 “小砚,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以前不应该这样对你,这样对你妈。我也是那会工作上压力太大了,喝了些酒才干出那些事情,我现在,现在都把酒戒了。你妈跟我分开后,我也有反思自己,所以直到现在都没有再结婚生小孩。” “或许真的是报应吧。老天爷为了惩罚我,才让我丢了工作,身旁一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孤孤单单的,还得上肺癌。” 吴任瑾顿了顿,接着说,“小砚,我是真的想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你看你……能不能给我点钱。” 程砚南皱起眉,完全听不下去他的卖惨。 这话乍一听好像没什么问题,但实则话里话外都在找借口逃避。 一会说自己压力大,一会又怪在酒上。 压力大就让自己的妻子一天做两份工作、去低声下气向各种亲戚借钱补贴家用? 喝醉酒了也能成为家暴的理由吗? 显然他的这个父亲还跟以前一样。 没有变化,也没有意识到错误。 只是迫不得已了,才在这里上演这出戏。 “我手上没钱,拿不出。” “怎么可能!” 一听这话,吴任瑾急了,“牙医工资都不低的,你手上不可能没钱!” 话音未落,眼前的吴任瑾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找补。 “我知道你要结婚了,哪里都需要用钱。但我这个病治疗费用也确实不少,我自己只能拿出三分之一,小砚你看,要是实在不行——” 吴任瑾话音一顿,他边瞄着程砚南的表情,边问: “你帮我问问你妈,还有你继父,他们肯定有钱,能拿得出来。” “……” 程砚南扯了扯唇,眼神淡漠到了极点。 “家里有个大学生,拿不了。” “小砚……” 吴任瑾还想说些什么,但程砚南没给他机会,冷冷地打断了他。 “我还有工作,借过。” 程砚南侧身绕过他,刚走出几步,身后便响起吴任瑾暴怒的声音。 “我是你亲爸!拿十几万出来治疗我的癌症你都不愿意!你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我去死才满意吗?!” 这句话音量不小,瞬间吸引了周围一圈人的注意力。 他们的目光从吴任瑾身上再汇聚在程砚南这边,眼神各异,有的还小声议论了几句。 程砚南不想理会。 也懒得理会,头也不回地走了。 - 为了在季子越面前争口气,一生要强的盛枳下午在刘姨那特意学了道菜,学会后就早早地回了家。 花了一个小时,费劲千辛万苦,她才把那道辣椒炒豆腐给做出来。 除了盐放多了,咸了点。 其他方面一律完美,几乎可以说是色香味俱全。 盛枳满意地看着那盘辣椒炒豆腐,乐得哼起了歌。 这么一看,她在炒菜这方面还是蛮有天赋的。 接下来的时间,盛枳需要做的就是等着程砚南和季子越回家。 可谁知从五点等到七点,两个人连人影都没见着。 倒是她忍不住干了两碗饭,把豆腐吃光后,季子越才回来。 他换上拖鞋,走到餐桌前,看了眼只剩下辣椒的盘子,笑着问。 “枳姐,这就是你说的大厨水平啊?炒的很好,下次可别吃得只剩下油了。” “……” 盛枳终于明白,季叔叔为什么唯独对季子越这么凶了。 换她,也想打死这个龟儿子。 瞧给他欠的。 “谁叫你这么晚才回来。” 盛枳白了他一眼,还想接着怼他几句,玄关处传来声响,程砚南后脚跟着回来了。 季子越咦了一声,“哥,你才回来啊?我一直以为你在家呢。” “你今天加班吗?”盛枳也跟着问了句。 “嗯。” 程砚南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他唇角紧抿,眼底没有任何情绪,表情十分寡淡陌生。 不知道是不是工作太累了的原因,情绪看起来不高。 盛枳看着程砚南,视线一直集中在他身上。 见他换掉鞋,就往卧室里走,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嘴。 “你吃晚饭了么?” “吃过了。”说着,程砚南抬头看向盛枳,主动说道:“抱歉,工作上有些忙,没来得及跟你说。” 注意到程砚南一直紧蹙的眉头,盛枳抿了抿唇。 “没关系,吃过了就好。” 程砚南盯着盛枳看了几秒,然后进主卧洗澡去了。 盛枳把碗扔进洗碗机后,在客厅踌躇了好一会,最后没进卧室。 她原本以为,程砚南洗完澡会从主卧出来去书房待着。 毕竟他平时的路线都是这样的,盛枳还想着到时候去书房找他。 谁知道程砚南进了卧室后便再也没出来过。 想到他回来时的模样,盛枳连玩手机的心情都没有了。 她偷摸进卧室,率先往床上看了一眼,发现没人影。 然后一抬头,才发现程砚南站在阳台上。 他的背影挺括,气质冷淡,几乎要与这暗沉的夜融为一体。 就好像又一次,被窗外的热闹与繁华抛弃了。 盛枳眨了眨眼,说来还挺奇怪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能一次次在程砚南身上看到那种被抛弃的感觉。 明明他挺好的,明明什么都不缺……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盛枳无奈地扯了扯唇。 像以前无数次那样,迈开脚步走到了程砚南身边。 她把手肘撑着,笑着偏头看向他:“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还没。” 说完这两个字,气氛再次奇异地沉默下来。 程砚南没心情说话,又或者说是吴任瑾在医院闹了一天,已经闹得他没脾气了。 他能猜到拒绝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包括吴任瑾会有什么反应和举动。 可尽管程砚南能猜到,当吴任瑾真正做出这些举动时,还是无可避免地觉得膈应。 其实早在很久之前,所有的事实都在一桩桩告诉程砚南。 告诉他—— 他的父亲一直是个极度自私自利的人。 现在冷静下来,这么一想,好像也不奇怪。 毕竟他以前能为了自己活得好受些,做出那些事。 现在为了活下来,自然什么都愿意做。 程砚南抿起唇,他垂下眼,想起吴任瑾晚上离开前那句“行,你有种,那你最好祈祷别让我碰见你妈,反正我过得不好,你们也别想好过”,就更加烦躁了。 他的父亲已经不要脸了。 对他来说,似乎只要能活着就行。 程砚南轻吐出一口气,皱着眉,纠结起来。 如果真的放任他闹到季家去,事情就会变得更加棘手…… “程砚南,你能低下头吗?” 思绪被盛枳打断,程砚南下意思低头望去。 他的目光触及到盛枳一脸期待的表情,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弯下腰了。 领口被人往下拉,紧跟着,程砚南便感觉到唇瓣传来温热的触感。 很短暂。 几乎是碰一下就消失了。 “这样你会开心一点吗?” 闻言,程砚南眼神一愣,眼前的盛枳笑得一脸灿烂,搂住他脖子的手没松,说了句。 “不会的话我就再亲你一下。” -完- 第54章 暗恋我 ◎不应该是这样。◎ 看着眼前愣住的程砚南, 盛枳噗呲笑出了声。 想到以前都是程砚南注意到自己的小情绪,她垫起的脚尖落在地上,站直了问。 “你今天为什么不开心呀?” 程砚南抿了抿唇, 避开盛枳直视的眼神。 “工作上出了点事。” “什么事?很棘手吗?” “嗯。” 盛枳想了想, 发觉就算程砚南说出来, 自己也在这种事情上帮不了他,于是便转移了话题。 “我们一起拼积木吧,上次我买回来还只拼了一半。我每次心情不好就会拼积木,这很解压, 还能让我心静下来, 没有那么焦虑。” 这么说着,盛枳就转身往客厅跑去。 没过几秒, 她手上捧着乐高积木又跑了回来,脸上满是期待。 “要试试么?” “……” 季子越打了一个小时游戏,组队的好友下线后, 他出了卧室, 打算去厨房找点吃的。 路过主卧时,门没关。 他往里头瞥了一眼,看到盛枳跟程砚南坐在床上拼积木。 盛枳趴在床上,背对着门口。 她好像说了些什么,季子越看见他哥眼底带上笑。 跟刚回来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可以说是完全搭不上边。 季子越扯唇,无奈地摇了摇头。 行吧,他收回昨晚那句话。 什么枳姐被他哥拿捏,这两明明是互相拿捏。 玩个积木就哄好了也是够离谱。 两个二十六七的成年人, 还跟小时候一样。 属于是小学鸡谈恋爱, 不能再般配了。 听着里面传来盛枳的笑声, 季子越轻啧一声,带着嫌弃走了。 这短短的一天一夜,他真是吃够狗粮了。 给他两腻歪的,还不如回家被那倔老头骂呢。 真是服了。 …… 盛枳早上醒来的时候,程砚南已经不在身边了。 床上的三八线被拆除了,没有了束缚,所以昨天晚上睡得很舒服。 她依稀记得自己晚上睡觉不太老实,总往程砚南怀里钻。 程砚南最后快被挤下去时,好像说了句什么话。 但当时盛枳脑子不清醒,完全记不起来了。 不过说了什么也无所谓吧,反正肯定不是骂她的话。 盛枳没在意,趿拉着鞋子打着哈欠走出了卧室。 来到客厅,她迎面撞上一个小黄影。 定睛一看,才发现是穿着外卖服的季子越,盛枳皱眉,疑惑道。 “你这是干什么?cosplay啊?” 季子越翻了个白眼,“谁cos外卖员啊?脑子有病吗?” “那你总不能是……” 盛枳顿了顿,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送外卖吧?” “不行么?”季子越说,“我成年了,会骑电动车,犯法吗?” 盛枳舔了舔唇,“倒也不是。” 她看着季子越手上价值十几万的头盔,沉默下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去体验生活呢。 见盛枳的目光集中在手中的头盔上,季子越抬了抬手,懒散地说了句。 “别看了枳姐,借我爸的。” 闻言,盛枳脸上一惊,脱口而出道:“你胆子真大啊,离家出走的情况下还敢偷你爸的东西?” “什么叫偷?” 季子越忍不住纠正她,“是借好不好。再说了,谁叫他把我卡冻了,搞得我现在只能出去找兼职,骑电动车不能没有好的头盔,也不能拿我命去开玩笑吧?我没有,可不借一下他的呗。” 盛枳:“……” 说得还真是理直气壮。 季子越抬手看了眼表,边戴上头盔边说:“不聊了,我要工作去了。” 盛枳挑了挑眉,“等着我一起啊。” “等你?”季子越侧目看她,“枳姐你又要出去?” “嗯。”盛枳点头。 “去哪儿呀?” “我外婆家,你也要去啊?” “我不去,也等不了你了。” 季子越果断拒绝,“你还要洗漱化妆换衣服,外卖员的时间就是金钱,等不起,先走了哈。” “?” 这货入角色入得还挺快。 门被季子越带上,发出碰的一声响。 盛枳在原地站了会,跑去洗漱了。 半个多小时后,她准备好一切,也出门了。 开着车到小区门口时,保安在跟一中年大叔吵架,没有及时放行。 两人吵得挺凶,隔着玻璃窗都能依稀听见什么—— “你还要我说几遍!我儿子住在这!我是他爸,前几天查出肺癌中期,过来找他问钱的,凭什么不能进去!” 盛枳倒也没按喇叭催促,只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发现那中年男子很瘦,面色发黄,情绪激动时咳嗽止都止不住。 她抿了抿唇,眉头紧蹙。 不会又是什么子女推卸养老责任的事情吧? 没等盛枳多想,后头来的车辆连着按了好几声喇叭。 保安注意到了,连忙放行。 见此,盛枳便启动车子离开了。 - 因为吴任瑾的事,程砚南早上到医院,还没上班就被院长叫过去谈话了。 刚开始时,院长还拐着弯问他工作上的事情。 差不多等谈话进行到后期,才进入正题。 院长说的话,程砚南一句都没反驳,只是淡声应着。 可能是见他反应太平淡,到最后院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于是扔下一段—— “小程啊,这件事你还是要处理好。我不管你有没有苦衷,像昨天那种情况,其实不止对你有影响,对医院也是。你还这么年轻,平时性格也算沉稳,我相信你很快就能摆平的。” 就挥挥手让他回去工作了。 一路回到颌面外科,程砚南依稀能听见别人在小声议论这件事。 倒是每每在看见他时,便瞬间噤声了。 程砚南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但关于那些流言,他也有所耳闻。 由于在他嘴里撬不出事情的原委,加上吴任瑾的添油加醋。 基本上医院里大部分人都认为他过于冷血、没有良心。 毕竟眼前那个大闹着要钱的人是他的亲生父亲,是一个得肺癌中期没人管的可怜人。 而作为可怜人的儿子,他就应该要尽孝道,就应该要负起责任来。 不应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死去。 因为大多数人都这么觉得,于是他便成为了罪人。 “说实话,我感觉程医生就是那样的人,你们看他平时对人就没有笑脸啊。” “没有吧,他可能是性格就是这样呗。毕竟这么年轻,医术上造诣也高,可能就是不爱跟人打交道,有些优秀的人也这样。” “那他现在放任着自己的亲生父亲得肺癌去死?他以前就阴沉沉的好不好……” 听到这些话,程砚南脸上没什么情绪。 他脚步没停下,径直走了过去。 离得近了些,那三个讨论的医生注意到了他,连忙闭嘴,神色慌张地看了过来。 程砚南眼睛直视着前方,始终没把视线放到他们身上。 他抿着唇,绕过去,进办公室换衣服。 坐诊还没有半个小时,吴任瑾再次出现在了诊室门口。 程砚南眉头紧蹙,眼见吴任瑾又要张口说些什么。 他拿开口镜,停下看牙的动作。 对着躺在治疗椅上的病人说了句抱歉,带着吴任瑾往外走了。 周围人来人往,程砚南站在扶手边,主动开口道。 “凑钱需要时间,你每天来医院没用,只会影响我工作。” 听到程砚南松口,吴任瑾脸上洋溢着笑容,褶子都乐出来了。 “行行行,我马上就回去,那你凑好钱再联系我?” “……” 程砚南垂眼看着他,没回话。 吴任瑾也不说话了,只是走出去没几句,又忍不住回头嘱咐着。 “我这个病不能再拖了,你到时候要是实在凑不齐,有多少就给我多少吧,或者——” “你问问你妈?先向他们借点也行,如果不好意思开口,你带着我去也可以。” 程砚南的眼神瞬间一冷,口气都不好了,直接说: “钱我会解决,你们已经离婚了,希望你知道她没有这个义务帮你治病。” 他实在不想因为吴任瑾的事情影响到更多人。 特别是他妈。 好不容易才让季家其他人慢慢接纳她,这一闹,就代表着前些年的付出要付诸东流。 程砚南的视线落在吴任瑾讨好的笑容上,抿起唇。 不应该是这样。 至少他母亲的幸福不应该把握在这个人手上。 “好,都听你的。” 吴任瑾立马服软,“我不会去找你妈他们的,你放心,好好工作,我先走了。” “……” 程砚南不想再交流下去,转身投入到工作上了。 中午下班,他收到了程君蔓的电话。 程砚南担心是因为吴任瑾的事情,紧张地接起来。 “小砚?” 电话那头的程君蔓语气温柔,“我昨天晚上跟阿延商量好了,晚上把季子越接回来,让他们爷俩好好谈谈。” 程砚南嗯了一声,那句“我晚上把他送回来”还没说出口,就听见程君蔓接着说。 “我已经麻烦枳枳了,你就别管这件事了。” 程砚南眼神一愣,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电话就被挂断了。 …… 中午吃饭前,盛枳跟程君蔓打了通电话。 君蔓阿姨叫她帮忙接着季子越回季家,不是什么大事,她就答应了下来。 所以吃过饭后,盛枳休息了会,便开着车去找季子越了。 当她在某小区找到季子越时,他正站在门口,头盔勾在手上。 脸上、头发尖都全是汗水,表情倒没有她想象中的烦躁。 这么一看,季子越还是挺男人的。 盛枳把车停在路边,摇下车窗,朝季子越招手。 “噗呲噗呲。” 季子越抬头看了过来,二话没说直接坐上副驾驶了。 车上吹了冷空调,盛枳扯过几张纸巾递给他,才重新启动车。 窗外骄阳正烈,以往活跃的季子越沉默着,在一旁玩手机。 盛枳以为他是要回家了不开心,瞄了他一眼,试探着问了一句: “你妈给你打过电话了吧?” 季子越点头:“打过了。” “其实你妈能接你回家,说明你爸已经冷静下来了。你们好好谈谈,就能解决,没什么非要吵架的,老是逃避也得不到解决啊。” “……” 季子越没说话,他把手机息屏,视线挪到街边葱葱郁郁的树木上。 今天是他自己主动打电话要回去的。 想起今天早上偶然送外卖去了桦山医院的事情,季子越垂下眼,心里郁闷极了。 有时候,他爸说话确实挺对的。 他的确没有他哥万分之一懂事。 如果懂事,也不会在吵架的时候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而这些伤人的话,他哥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说出口。 “枳姐,我哥其实吃了挺多苦的。” 闻言,盛枳下意识往季子越那边看,她看见他低着脑袋,舔了舔唇,接着说。 “你们可能都不知道,都以为我妈离婚是因为被家暴吧?确实是被家暴,但家暴最惨的那个人……” “是我哥。” 盛枳眼神一愣,握着方向盘的手顿时失去力气,松了松。 “经历大半年家暴的人是我哥,肋骨被打断,进医院的是我哥,在医院里住了大半个月的也是我哥。我妈说,可能是那些记忆对他来说太痛苦了,才随着长大给忘了,我哥他……” 季子越喉间一哽,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说他这两天被道德绑架,追着要钱,还是说以前那些糟心事? 明明自己的工作已经被搅得一团乱了,满眼满心想的却还是家里其他人。 所以他程砚南,又有什么义务要帮这个人渣治病。 季子越抿起唇,眼底升起泪花。 头一次希望程砚南真的是个冷血的人。 要不然姑姑、爷爷奶奶以前那些说他性格阴冷、有问题的话,岂不是都会被听到心里去。 不应该是这样的。 至少不应该让他哥一人囹圄困囿。 他的人生应该要意气风发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束缚自己。 -完- 第55章 你怎么能 ◎“我们边做边谈。”◎ 盛枳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心情去季家的。 只知道在路上听季子越说那些事情, 她每一秒、每一瞬间都想掉头回去。 去找程砚南。 又或许,她在后悔那天晚上没有给他一个拥抱。 总之,盛枳突然很想见程砚南。 怀着这种情绪, 车子开到了季家。 盛枳不想耽误时间, 原本看见季子越下车后就要走, 但被程君蔓拦住了。 百般推辞无果后,她只得跟着进去。 季子越和程君蔓站在楼梯口聊了几分钟,然后他便上二楼找季闻延谈心去了。 盛枳乖乖在沙发上坐着,看向程君蔓忙碌着倒茶的背影, 主动开口说道: “不用了君蔓阿姨, 我等会就要走了。” 程君蔓没听,只是继续倒茶。 她把茶杯放在盛枳面前, 笑了笑。 “枳枳,我们谈一谈程砚南的事你再走吧。” 盛枳有些意外地看着程君蔓,意识到可能是季子越说了些什么, 于是点头应了声好。 程君蔓喝了口茶, 似乎在思考从哪说起,并未着急开口。 过了许久,她才望向盛枳,语速缓慢道: “先从最开始说起吧,我跟程砚南的父亲吴任瑾大学是一个部门的,他是我的学长,比我大一届。我们是相爱相恋然后结婚的,谈恋爱那会他对我挺好的,现在想想, 一切的变化好像都是从他走入社会。” 盛枳担忧地看向程君蔓, 见她表情平静, 心情没受到影响,才放下心来。 “刚开始几年他的事业还算顺利,我们手上有点钱,虽然他性格比之前浮躁了些,但我没在意,以为他是有上进心,达不到目标才这样。后来才发现他被那些名利包围,早迷失了方向,所以性格才变得浮躁,他极力想融入他眼中的上层阶级,并且为当时的自己感到骄傲,而这种骄傲在他投资失败,事业受挫后到达了最低谷。” “他失业了,还欠了钱。” 程君蔓顿了顿,“开始变得神经质,总认为身边的人在看他笑话、在嘲笑他。于是就出现了小越说的那种情况,抽烟酗酒后打人。” 盛枳扯了下唇,眼底隐约浮现出讥讽。 多可笑。 大人犯的错误,要一个不到六岁的小孩来承担。 “其实我没比吴任瑾好哪儿去,也是个不称职的母亲。” 听到这句话,盛枳猛地抬眼看去。 她看见程君蔓哽咽了一下,语气满是懊恼。 “那时碰上吴任瑾失业,他不出去工作,只能靠我撑起这个家,就分不出那么多心思去管小砚。” “吴任瑾打在他身上的伤,我不知道,也不知道是怎么好的。我只知道每次工作到很晚回来,小砚都把家里收拾得整整齐齐,他从来都不让我担心,直到现在也是。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吴任瑾得肺癌需要钱才会直接去找他。” “小砚给自己上了太多枷锁,他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只是不会表达,所以表面上才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盛枳眼神一怔,突然想起了程砚南昨天晚上心情不好的事情。 所以他是因为这件事才不开心的…… “枳枳,我跟你说这么多,只是因为我知道这些事他不会主动跟你说,就像他肯定也不会告诉你,他从高中就暗恋你这件事。” “……” 盛枳惊讶地眨了眨眼,“程砚南暗恋我?不可能吧。” - 从季家出来时,已经四点多了。 盛枳心不在焉的,只能把车速降下来,悠哉地照着原路返回。 下午接近两个小时的交谈里,程君蔓跟她说了很多。 让盛枳最在意的是程砚南暗恋她十几年,还给她写过情书的事。 程君蔓告诉她,在程砚南去蓟城读大学后,家里请的清洁阿姨有次打扫他的房间,不小心碰倒了书柜最上面的纸箱子。 箱子里装的资料纸张全都掉了下来,其中就有那封泛黄泛旧的情书。 清洁阿姨不知道这些东西是要还是不要的,于是找到了程君蔓。 她翻看后,发现那些资料都是高一的便想着全丢了。 唯独那封情书,不,严格意义上来说,是那封信。 根本算不上情书。 因为信封是白色的,上面什么字也没写。 程君蔓打开后才知道程砚南暗恋的事,后来资料没丢,情书没丢。 她默默地把所有东西都放了回去,帮程砚南保守这个秘密。 这个长达十几年,瞒住所有人的秘密。 程君蔓还说了许多,甚至提及了程砚南大学寒暑假看她画画直播。 后来再多的话,盛枳记不太清了。 却一直记得君蔓阿姨那句—— “枳枳,人其实不是什么长情的动物,我也不能担保程砚南以后对你怎么样,可就目前而言,在他眼里,你比一切都重要。他性子闷,不会表达,相较于其他开朗的男生,他确实不讨喜。” “因为他只会在心房里为你种一地花,却不敢送到你手上。” “可等待也算爱的一种方式不是么?他在等你敲门,这样你只需要往前一步,就能看见一亩花田了。” 穿过街口的红绿灯,盛枳不知不觉开过头,来到了桦山口腔医院。 医院好像快到下班点了,陆续从里面走出来一些人。 但没有程砚南。 盛枳看了眼手机,没收到程砚南的信息,便把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上。 正要给他打个电话,有人路过她车边,聊天的声音传进耳里。 “程医生他爸今天下午怎么没来医院闹了?” “肯定和解了啊。” “程医生最后还是答应给他爸出治疗费啦?” “这不本来就是他该出的嘛,养育之恩本来就要报,他太冷血了。” “也是,怎么说也不能看着自己父亲死去啊……” 谈论声渐远,盛枳听不到了。 她的手指僵在空中,按不下去那个电话号码,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门口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往回家相反的方向走了。 盛枳回过神,连忙下车跟了上去。 程砚南腿长,走得很快。 她追不上,后来干脆直接自暴自弃地跟在后头了。 下班高峰期,路上人潮人海。 盛枳看见程砚南笔直地往前走,然后拐进了一家超市。 他熟稔地走到肉食区,弯腰挑起她喜欢吃的东西。 盛枳的视线从他低敛的眉眼,移到了他的手指上。 程砚南的手指真的很细长,很漂亮。 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指甲盖还粉粉的。 让人的注意力很难不移到他手上。 周围过来买菜的,要么是年轻情侣,要么是结婚了的女人。 像程砚南这种人,有点少,而且与这环境不搭。 甚至有些格格不入。 盛枳莫名有点想哭。 因为别人不理解程砚南,对他有误解也正常。 可她不应该。 她跟程砚南从小一起长大,不应该不了解他。 更不应该对他说出那句: “你这样的人可能根本不会用心经营一段感情吧。” 程砚南当时听了肯定很难过…… 想到这,盛枳的眼泪直直地掉了下来,肺里的空气好像被抽干了,疼得喘不上气来。 也是直到这会,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脾气太差。 以前每次基本上都是程砚南包容她的缺点。 而她,遇到一点点小问题就失去了耐心,想用冷战解决。 她后悔了。 后悔之前说出那些气话; 也后悔那么自以为是,低估了程砚南对她的喜欢。 盛枳擦干眼泪,正想过去找程砚南,他却在这个时候转过头。 两人四目相对,视线在空中交汇。 盛枳看见他愣了一下,随即抬脚走了过来。 程砚南在她面前站定,还没来得及问些什么,一眼便注意到了盛枳发红湿润的眼眶。 他皱起眉,嗓音淡淡,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被他这么一问,盛枳心中积攒的情绪一下憋不住了。 她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哭出了声。 “对不起程砚南,我,我那天不应该对你发脾气,你能,你能原谅我吗?” 面对盛枳莫名其妙的话,程砚南不由得愣了下来。 他没反应过来,但看见她往下掉的眼泪,瞬间乱了阵脚,想也没想回答道:“我没生气,你别哭了吱吱。” 迎上程砚南担忧的眼神,盛枳嘴一撇,哭得更伤心了。 她抽泣着,话都说不完整一句。 “你,你别安慰我,我更,更,难过了。” 程砚南低低地笑了声,嘴上应下来,心里却在想: 吱吱今年可能是六岁。 还哭鼻子,跟个小孩儿似的。 - 回家的路上,盛枳逐渐冷静下来。 只觉得她一个二十六岁的成年人,在超市哭成那个死样子贼尴尬丢脸。 完全不敢直视程砚南了。 盛枳在浴室里磨磨蹭蹭,待了半个小时才出去。 她小心翼翼探头,巡视一圈。 发现程砚南走进卧室的浴室洗澡了,这才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她在客厅坐了会,擦头发的时候突然想起情书的事情,下意识往卧室的方向看了眼,然后蹑手蹑脚去了书房。 盛枳找了好几个抽屉,也没找到那封传说中的情书,便泄气地坐了下来。 她看着书桌上的电脑,猛地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下一秒,手已经上去打开电源了。 等电脑开机,盛枳果断地输入密码,点开浏览器收藏夹栏,看到了微博。 页面自动跳转到微博的网页版,链接里保存了密码,不需要输入。 她抬眼,在上面那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头像。 打开一看,名字也非常眼熟,熟到不得了: @吱。 盛枳撇了撇唇,好家伙,这不是榜一大哥这是谁? 她就说为什么每次跟榜一大哥对话都有种熟悉感。 跟程砚南,可不熟悉嘛。 盛枳感慨地啧了一声,程砚南藏得可真够深的…… 关掉浏览器,盛枳没纠结太久,立马蹲下来找那封情书。 她怕程砚南不给,所以就没直接问他要。 可又实在对信的内容感兴趣,才想着偷偷摸摸找着看看。 她看一眼,然后就放回原位。 绝对不多看。 这么想着,盛枳看到了那封被压在抽屉最底下的情书。 白色的信封,有些泛黄,跟君蔓阿姨描述得一模一样。 她面上一喜,赶忙伸手去拿。 信封确实没什么特别的,但盛枳还是小心翼翼地打开。 展开里头的信纸,她往下瞥,看到开头是吱吱两个字。 刚想大胆往下看,书房门把传来转动的声响。 门被人往外推开了,程砚南走了进来。 盛枳心下一慌,被吓得抖了抖。 她手脚慌乱地把信往身后一藏,笑着转移话题。 “你这么快就洗完澡啦?” 程砚南看着她,眼神淡淡的,没说话。 空气沉默下来,隐约弥漫着尴尬。 盛枳被他盯得有些心虚,想着反正圆不过去了,于是决定先发制人。 她拿着情书,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走到程砚南跟前,故意大声说道。 “程砚南!你不是说你结婚后才喜欢上我的吗?你怎么能暗恋我!!!” 对上程砚南注视的眼神,盛枳磕巴了一下,气势瞬间降下来。 眼看着装都装不下去了,她直接摆烂,虚张声势着。 “我,我明天再找你算账啊。” 说完,盛枳就急忙往外跑。 谁知刚踏出去两步,后衣领被一股力道拉住。 她回头,看见程砚南低着下巴,他抿唇笑了笑。 “我们谈谈。” “……” 谈话的地点很草率地选在了客厅,情书被程砚南接了过去。 他没看,直接收了起来,“我妈告诉你的?” “嗯。” 盛枳点头,她眼巴巴地看着那封被收起来的情书,但又不敢提出要看这件事。 其实也不是不敢,主要是她能肯定程砚南不会给她看。 所以就算提出来也没什么用。 要是她暗恋程砚南十几年,写了封情书,肯定也不希望程砚南看到。 毕竟年少轻狂时写的东西,鬼知道里面有什么。 她能理解。 但还是想看,还是感兴趣。 程砚南看着坐姿端正的盛枳,眼底不禁带上笑意。 他组织好措辞,正要跟她交代暗恋的事情,却被抢先了。 “我从君蔓阿姨那听说了你的很多事,也明白上次你在意的点了。可是程砚南,我也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敷衍,我很认真地在跟你谈恋爱。” 盛枳顿了顿,她眼睛亮晶晶的,表情诚恳。 “也是确定喜欢你,才亲你的。” 似乎是怕程砚南不信,盛枳连忙又补充了一句。 “真的,没骗你。我很喜欢你,也希望你以后有什么事可以让我跟你一起承担,不要总是一个人憋着。” 程砚南微微一愣,他看见盛枳笑了起来。 “而且爱是要大声说出来的,你不说出来,好歹也露出点马脚,好让我发现嘛。” 面对盛枳如此直白的表白,程砚南的喉结滚了滚,他看着盛枳灿烂耀眼的笑容,视线掠过她粉嫩的嘴唇,眼神一暗。 “还有啊。” 盛枳张了张嘴,想继续说下去。 但眼前的程砚南却不给她机会,俯身压了上来。 他一手扣住她的后颈,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亲吻着她的唇角。 腰间的手不老实,盛枳被他亲得浑身发软。 室内气氛旖旎暧昧,事态逐渐朝危险的方向发展。 盛枳察觉到了,连忙阻止。 “程砚南你等会!我还没跟你谈完呢。” 亲热的动作没停,炽热的气息洒在盛枳的脖颈。 她身上一轻,程砚南直接抱起她就往卧室走。 他轻声嗯了一句,嗓音低沉隐忍,带着浓烈的欲望。 “我们边做边谈。” 盛枳:“……” 第56章 暗恋我 ◎“这样我就成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啦。”◎ 没想过这种荤话会从程砚南嘴里说出来, 盛枳被惊得愣住了。 一时没反驳,仍由着他抱着走到了卧室梳妆台旁边。 背后抵上坚硬的墙壁,程砚南把她放在梳妆台上。 盛枳被亲得喘不上气, 思绪越发混乱。 梳妆台上有她买的黑胶唱片机, 手乱晃时无意间碰到了。 房间里顿时响起温和舒缓的钢琴曲。 程砚南动作没停, 根本没打算管,他稍稍往下,沿着她的下颌线吻到了脖颈。 被这么一挑逗,盛枳身上的温度高了起来。 她的呼吸逐渐急促, 心脏砰砰砰地加快跳动。 腰间的手掌滑进衣角, 往更深处走去。 卧室里灯光昏暗,响起程砚南低哑的嗓音。 “吱吱……” 这个称呼听得盛枳耳廓发麻, 她胡乱地嗯了一声。 程砚南抱着她的手瞬间收紧不少,他的动作比上一次要粗鲁许多,盛枳疼得倒吸一口冷气猛地皱起眉。 他留出缓和的时间, 吻着她的眉眼又说了句: “我爱你。” 盛枳的大脑已经完全停止了思考, 根本顾不得男人在床上说的话是不可信的,抬腰回应了程砚南。 “我也爱你。” “……” 早上程砚南去上班时,盛枳也被吵醒了。 她太困了,意识也不清楚,只是下意识地拉住他的衣角,迷糊地问道。 “你去哪?” “上班。” 程砚南俯下身亲了亲盛枳的唇,耐心地哄着:“还早,你再睡会,中午等我回来给你熬汤好不好?” 闻言, 盛枳乖乖应声好, 然后松开了手。 等她一觉睡醒, 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了。 外头阳光正烈,程砚南在厨房拿碗筷盛饭,好像真就没有离开过一样。 盛枳弯唇笑了笑,她走到程砚南身后抱住他。 “醒了?先去喝掉桌上的汤。” “不。” 盛枳摇头,她抱住程砚南腰的手紧了紧,“我要跟你一起吃。” 听着她娇嗔的语气,程砚南低声笑了起来,“撒娇鬼。” 盛枳哼了一声,没在意: “那也是看人的,我都只在你面前撒娇。” 程砚南没反驳,笑着附和:“嗯,是我的荣幸。” 盛枳抿唇笑了笑,“你今天早上什么时候起床的呀?” “大概早上六点半。” “这么早?”盛枳站直身子,歪头看向程砚南,“那你上班不困吗?” “困。” 程砚南老实交代,“所以喝了一上午咖啡。” 盛枳啊了一声,“那你岂不是只睡了三个小时?” “我没睡。” “你没睡?” 程砚南点头,“嗯。” “为什么啊?” 盛枳的表情满是诧异。 “睡不着的吱吱。”程砚南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我太亢奋了。” 太亢奋了? 盛枳眨了眨眼,慢吞吞地问道:“不会是因为我跟你表白,然后你才睡不着的吧?” 程砚南睨着她,坦然地嗯了一声。 盛枳乐得笑出了声,肩膀都在颤动。 她踮起脚尖,亲了亲程砚南,故意打趣道。 “那我今天晚上再表白一次,你又不用睡觉啦?” 程砚南眼底满是无奈:“吱吱……” “你要习惯了程医生。” 盛枳笑容灿烂,“我以后每天都会对你说一句我爱你,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程砚南眼神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她自顾自地补充道。 “你也要对我说,而且往后的几十年你都只准喜欢我,不准喜欢别人。” 程砚南笑她:“这么霸道?” “当然啦。”盛枳点头,“谁叫你先招惹我的。” “好,只喜欢你。” - 吴任瑾的事情被程君蔓接手后,程砚南在工作上才好受了许多。 他原本想回个电话过去问问,但在盛枳的劝说下,最后还是放弃了。 用盛枳的话来说,他们是家人。 家人就应该互相依赖,而不是独自承担。 几天后,程砚南请了一上午假,打算去民政局领结婚证。 盛枳的户口本在商雅纭手上,要回去一趟。 她提前打电话告知后,便跟程砚南开车回去了。 但比约定的时间到早了,车开进别墅那段路,还有些距离,盛枳便看见一个陌生男人被商雅纭送了出来。 程砚南眼底有些诧异,他放慢车速,下意识地看向盛枳。 两人没注意到他们,在门口依依不舍地亲了又亲。 盛枳啧了一声,略有点嫌弃,“都快奔六的人了,还这么腻歪。” 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了。 程砚南抿了抿唇,突然意识到盛枳初高中为什么会有那些反常的举动了。 她确实被爱包围着,但这些爱里,并没有她的亲生父母。 “吱吱……” 程砚南开口想安慰,却被盛枳打断了,她手一挥,说道。 “我们直接开上去吧,不知道他们会亲多久,太浪费时间了。” 程砚南皱起眉,“吱吱,这样不太好。” 猜到了程砚南出于礼貌会这么说,盛枳倒也没感到意外。 她侧过身,撑着下巴,主动开口说了句。 “等会你可别安慰我啊。” 程砚南抿着唇,眼底有些不解,“你……不难过么?” “不难过啊。” 盛枳想也没想,说道:“以前每次因为这些事不开心的时候,都是你在我身边啊,每次都是你第一个发现我的小情绪,也都是你安慰我。” 盛枳笑了笑,“我有你就好啦,才不要为了他们难过呢。” 程砚南愣了愣,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踩油门开了过去。 车子的声音打断了正在卿卿我我的两人,男人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火速上车走了。 盛枳眉头一挑,“你不是说这样不好么?” “没什么不好。” 程砚南一本正经地评价着,“公共场所举止亲密,影响不好。” 闻言,盛枳立马乐了。 拿到户口本,他们带着提前准备好的资料,赶往民政局。 在车上,盛枳跟程砚南说了一些以前家里的事情,但没说太多。 因为她不想为这件事浪费口舌和心情。 领完结婚证后,两人在外面吃了中饭,逛了一会,临近程砚南的上班时间才赶回家。 前方路口右拐,眼看着程砚南就要把车往家那边开了,盛枳连忙拦住他。 “我不回家,跟你一起去医院。” 程砚南愣了一下,“你去医院?看我工作?” “不是呀。”盛枳笑了笑,“我要去拔智齿。” 程砚南迟疑道:“你不是怕疼么?” 盛枳点头:“确实怕。” “怎么突然想通了?”程砚南眉梢微扬。 “你到时候就知道啦。” 见盛枳保密,程砚南也没再追问下去。 她提前预约了手术,这天晚上住进医院,第二天早上就把那颗智齿拔了。 尽管打了麻药,可盛枳还是嚷嚷着疼。 她的脸肿得老高,抱着程砚南口齿不清的哭。 一说话就疼,盛枳只能打字卖惨: 【呜呜呜完了程砚南,我要毁容了。】 迎上盛枳委屈的眼神,程砚南忍不住笑了起来,“哪有那么严重。” 【怎么没有!】 盛枳哼唧唧的,【早知道这么疼我就不拔了呜呜呜……】 程砚南抿唇笑了笑,像哄小孩儿一样,拍着盛枳的背轻声哄她。 “吱吱乖,我们不哭了。” 这话一出,隔壁床的病人立马探头看了过来。 那人满脸揶揄,笑着说: “程医生哄自家太太跟哄小孩似的,刚一听我还以为我记错了,住进来的是你的小孩呢。” 程砚南唇边含着笑,没反驳,“某种意义上说,她确实是个小孩。” 说的盛枳不好意思了,她抱住程砚南,把脸埋在他的肩胛,不服气地哼了几声。 “你&%¥%#*” 程砚南低下眼,学着盛枳说话的语气,笑着说道:“我才不是小孩呢。” 盛枳猛地坐起身,对程砚南听懂了自己的话表示震惊,于是打字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说什么?】 程砚南:“猜的。” 【猜的也太准了吧!】 程砚南眼底带着笑,“过奖。” …… 因为盛枳要住院,程砚南跟她一起在医院吃的午饭。 中午也没回家,而是留在盛枳的病房里陪着她。 他两坐在那追剧,时不时有路过的病人护士都要调侃他们两句。 程砚南一开始还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直到快要盛枳出院的那天。 他提前下班,来到盛枳住院那一层的病房,却发现她没在房间里。 找了一圈,最后经过护士站时,听见几个护士在聊天。 “啊,事情居然是这样啊!他爸这么过分,那之前医院里还有一堆人在说程医生冷血,岂不是错怪他了。” “可不是呢。” “你这个消息是从哪听说的啊?” 程砚南脚步一顿,听见她们继续说着。 “程医生的太太告诉我的,她智齿长在骨头上,前两天来我们医院拔了,现在在住院呢。” “那这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了,看来不能单方面听一个人的话呀。” “程医生这性格也太好了,好容易吃亏。” “是啊是啊,不过我觉得他的妻子性格也好,超漂亮,跟程医生特般配。” “……” 程砚南抿唇笑了笑,总算明白盛枳为什么突然要拔智齿了。 他转身,回头往病房走去,在门口看到了低头玩手机的盛枳,迈开脚步走了过去。 盛枳听到了脚步声,抬头望了过来,看到程砚南,她脸上立马带上笑。 “你就下班啦?” 程砚南点头嗯了一声,他俯下身,亲了亲盛枳唇角,问她。 “晚上想吃什么?” “嗯……”盛枳想了想,“要不然我们去吃自助餐吧?” “好。” 帮着盛枳收拾东西下楼,等电梯的时候,他们遇上几个护士跟盛枳热情地打招呼。 等护士走了后,程砚南挑眉问她,“都混这么熟了?” 盛枳骄傲地笑了笑,“我人缘好呗。” “嗯。” 程砚南没反驳,只是牵住她的手,“辛苦了程太太,拔了智齿还分心帮我澄清谣言。” 盛枳微愣,反应过来后,语气都认真了不少。 “我不想让别人误会你。” 程砚南垂眼看向盛枳,听见她得意地说—— “我就想让别人都知道你有多好,然后全来羡慕我,这样我就成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啦。” 听着盛枳古灵精怪的话,程砚南低声笑了起来。 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他才是吧。 回家的路上,他们经过了一所中学。 街上穿校服的学生们骑着自行车、电动车,纷纷往学校涌了出来。 道上树木茂盛繁密,落日透过树隙,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 美好,又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盛枳把手肘撑在车窗上,视线集中在那些学生身上。 在茫茫人群中,她看见了一个扎马尾的女生跟在另一个神色冷冷的男生后面。 女生脸上满是欣喜,似乎在讲着什么高兴的事,而男生眉眼里则藏着笑。 这一眼,她仿佛看到了自己跟程砚南的青春。 或许以前暗恋着她的程砚南,也是这样把喜欢藏在心底。 只是那会她没有发现。 她忙着追逐梦想,忙着计划未来的人生。 只顾着长大,却忘了要用心感受身边人的爱。 现在想想,人这一生到底什么才最难得呢? 爱情? 梦想? 家庭? 还是事业? 盛枳抿了抿唇,偏头望向身侧认真开车的程砚南。 可能都是吧。 但到最后,其实所有人忙碌着追求一生的都不过是快乐而已。 可这个东西,从遇见程砚南那一刻开始,盛枳就有了。 他永远比任何人都要在意她的情绪。 他的耐心,他的温柔长情,都是独一份的。 在别人身上根本体现不到。 如果她能早点发现,早点跟程砚南在一起就好了。 这样就不会留他一个人在昏暗不透光的暗恋中,度过一个又一个无疾而终的夏日。 不过还好风过树梢,一切不骄不躁,都还来得及。 什么是爱? 我已然分不清了。 只知道往后人间几十年,我想看日出晚霞,看万物生长,和无数繁花和落叶。 可如果不是和你,或许也没有看的必要了。 其实也不需要分那么清楚,因为我知道—— 没有人会一直爱我,除了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