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夫难养》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书名:娇夫难养(女尊) 作者:婆裟浮图 文案: 她出伸手,拯救那个卑微到泥土里的灵魂。 “站起来,你要的河清海晏,国泰民安,我给你。”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种田文 女强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赵清晏,褚安 ┃ 配角:一堆堆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你想要的都给你,但也要把我收下 第1章 有家暴倾向 赵清晏做了一场荒唐梦,事后觉得身心荡漾,但半梦半醒间却听见周围有人在说话。 “呜呜呜……” 怎么有人在哭,还湿答答的,不会是哭到她脸上了吧? 她微微皱眉,感觉脑袋昏沉的难受,伸手一擦满脸的泪水,然后睁开眼睛。 一个衣衫不整的男子坐在她身边,眼中吧嗒吧嗒掉着泪珠,瞧她醒过来,眼中的伤心之色瞬间变成愤恨,怒视着她。 幻觉,一定是幻觉,肯定是她昨天值班累的。 “你……” 赵清晏张口想要问问幻觉里这男人是谁,长的还挺好看的,可第一个字刚说出来,就见一个破枕头朝她砸过来。 那男子长的不赖,还带着些许矜贵气质,可拿起枕头砸人的模样实在有些不可爱。 尤其是边打人边破口大骂,还带着一脸眼泪的模样,更叫人没法瞧。 “你这个卑贱无耻下流的粗鄙村妇!本宫跟你拼了!” 赵清晏没来由的就挨了一枕头,也不知晓那枕头里面是什么,砸的她脑袋直冒金星。 这么疼,肯定不是幻觉…… “咱们有话好好说行不?没必要上来就动手吧!” 见那男子还要砸人,她下意识的伸手一挡,没成想直接把枕头给打落在地,惊起一地灰尘。 在那男子愣神的时候,赵清晏才发现四周的不对劲。 这古色古香的环境,半点没有现代气息,就是破旧寒酸的简直令人发指,她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莫非是穿越了吧?! 再转眼去看那个因她扔枕头,而被吓住的男子,赵清晏更加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想。 只见他眉眼如画,气质清冷,如今脸上挂着泪水,发丝凌乱,倒是平添一丝烟火气。 身上白色亵衣松松垮垮的挂着,隐约还能看见锁骨上遍布的红痕,似乎在昭示着什么,两人现下同榻而卧,再结合那场梦,让赵清晏不得不多想。 不等她想明白,那厢泪珠连成了串,又四处寻东西要砸她,可这榻上只剩被子了,不能用来砸人,他便举拳锤过来。 “这是什么情况,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赵清晏伸手去挡,因为她想象不到挨男人一拳会有多痛。 哪知道那砸过来的拳头绵软无力,轻而易举就被她抓住,倒是让她很吃惊。 褚安心中戚戚然,用力挣脱不开,嘴上倒是没停下:“你等着本宫回去,一定要你这贼人不得好死!腌臜卑贱无……” 他还没骂完,就已经被不胜其烦赵清晏堵住了嘴。 她露出两颗森白虎牙,阴恻恻说道:“你我同榻而眠,我两辈子都没谈恋爱呢,清白就交代给你了,现在老娘脑袋很疼,在我还没缓过神之前,别让我听见你聒噪!” 平时喜欢读小说的她,对穿越挺向往,现在真的发生在她身上,还是很惊喜的。 可身边多出个衣衫不整的男人,惊喜就变成了惊吓。 尤其是这个长的好看,实际娘到哭的男人还有家暴倾向! 后者被赵清晏这样一威胁,像脱力般靠在背后的墙上,眼神中愤恨被空洞取代。 他掀起讽刺的笑喃喃自语:“呵呵,清白?本宫的清白已经被毁了,回去又能怎样,还不是于事无补。” 这样想,褚安心中已经悲愤难鸣,在被强这件事上,皇家贵胄与贫民又有什么不同,不管谁对谁错,身为男子的下场都一个样。 “与其回去让父君的名声蒙羞,不如一死罢了……” 他的手还被赵清晏抓着,因为赵清晏怕松开后他还要打人。 褚安缓缓坐直,在赵清晏惊诧的目光中飞速的向墙上撞去,决绝的用尽全身力气。 砰—— “嘶……” 赵清晏很佩服自己的速度,又很心疼自己的爪子,这男人撞墙时那种心如死灰的感觉,让她心里忽的一紧,想都没想就伸手去挡他的脑袋。 结果就被一起撞到墙上去了。 他的脑袋没事,顶多就是又掉些泪珠,可她的手都被撞破了皮,现在感觉痛的无法抑制,赵清晏都怕会骨折。 “我不就凶你两句吗,也不至于轻生吧……诶,你们这皇帝是男是女?!” 赵清晏去回想他刚才的话,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重点。 一个男子把清白看的这么重,还要以死明志的架势,她不会是撞大运穿越到女尊世界了吧? 对方当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冷笑不止,不屑理她。 但赵清晏已经从他的表现确认了自己的猜想,她刚才意识到自己穿越,惊讶之余自然忽略一些事。 当下稳住心神,根据一些细节和男子的表现,差不多可以分析出来。 “是我毁了你的清白?”赵清晏要再次确认一下,说着话便去掀被子。 小说里那些女尊男子初次会有落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她没有任何异样感觉,有就肯定是他的了。 “浑贼安得羞辱本宫!”褚安怒不可遏,张口便要去咬赵清晏的胳膊。 奈何赵清晏反应迅速,躲开后直接掀开被子,一抹意料之中的红出现在眼底,让她神色一沉。 这小子还真是栽在她手里的。 尤其是这被羞辱到发狂的表情,更代表了一切。 后者已经怒不可遏,嘶吼着红了眼,要不是赵清晏凭借自己忽如其来的大力气,根本就控制不住他。 她赶紧说道:“我可以娶你,我会负责的。” 古代女子被毁清白,一般情况下会选择自尽,不然活着也会被邻里的口水淹死。 还有一种嫁人的,不声张让别人知道实情,以后也可以安稳的生活过日子。 不过有些事情她愿意,别人未必愿意。 褚安冷眼看她,口中的话十分冰冷:“娶本宫?你这贼人打得一副好算盘,还想着要占天大的便宜?门都没有!” 他再次向墙上撞去,死心不改,褚安就不相信这女人会没有疏于防范的时刻。 砰—— “嘶……”赵清晏疼的出汗,感觉着手上的痛感,心想这回必然是要骨折了。 男子脑门也红了一片,但伤势绝没有她严重,冷眼瞧着她疼得呲牙,脸上还露出笑容。 观他那样子,还准备随时撞墙呢! “我真的是无意之中冒犯你的,我以为那只是一场梦,你冷静一下咱们先解决问题成不成?” 站在现代女人的立场思考,男子这些反应都是正常的,可现在不是寻死觅活的时候,要先解决问题啊。 不然她人不生地不熟,只要松开这家伙,就不知道他能做出点什么事来,着实麻烦。 第2章 凶得很 “无意之中冒犯我?” 褚安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他眼神在地上游荡一圈,那上面还有乱扔的鞋子和撕坏的衣裳。 赵清晏感觉脑门上青筋直跳,她仔细看的话,还能看见那地上拖拽人的痕迹。 很显然,这跟她所说的无意冒犯,当做梦一样的话绝对是相悖的。 这简直就是当众打脸啊。 “那你,那你要怎么才肯消气?生命可贵啊,所以要珍惜生命,等你失去后,才能懂得这些多珍贵。” 譬如她初来乍到,大抵是回不去了。 想到这,她穿越的好心情迅速消失,很遗憾没有给父母好好尽孝,也不知道两位老人家失去她之后会多悲痛。 眼前这男子必然也有父母的,若他出了什么事,他的父母也会很难过,所以若是低头认错能让他放弃自尽的想法,赵清晏是愿意的。 “我说我要把你剁成肉酱喂狗才消气,你觉得怎么样?”他脸上忽而露出一抹肆意的笑。 赵清晏心头一凛,这男人凶得很啊,那可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这可使不得,你不能通过伤害别人的生命来满足自己不是?” “你干什么?!” 褚安眼睛一瞪,眼前这说话十分轻浮的村妇,竟飞速向他靠近,他性子是烈,但终究是个弱男子,哪里有反抗的力气。 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被那‘歹人’拿着榻上的一件外袍裹的严严实实的,像个蚕一样半靠在墙上,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赵清晏皱着眉,似乎不太满意自己绑的手法,嘴里嘀咕着褚安听不懂的话。 “在下不才,来之前干过两年特殊病人看护,现在虽然没有镇定剂,但不让你自尽我还是有办法的。” 没错,她以前是在精神病院做护士的。 赵清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义不容辞的投身这个行业,大概是导师的演讲太感人?又兴许是她本身也不正常? 反正现在看来她所学过的,还挺有用。 看着褚安久久挣扎不开,已经眼神空洞望着房顶的模样,她不住的叹气,“唉,我知道你很绝望,我也很绝望啊。” 她打算先四处看看,就掀开被子下地,哪成想一阵冷风吹过,低头一看,娘的,她就穿了件亵衣! 好么,本想故作潇洒一点,这下她的脸皮可都掉在了地上,捡都捡不起来。 面子已经完全没有的赵清晏,嘴里骂骂咧咧的继续厚着脸皮在被窝里翻找,好不容易在那男人脚边找到一条亵裤。 穿上之后她才察觉到不对之处,这特么是个男人的裤子! 已经没脸在屋子里待下去,赵清晏趁着自己掉在地上的脸皮还热乎,赶紧趿拉着地上的破布鞋逃离出去。 出来之后她才松了口气,认真打量起周围环境来。 她现在所处的,应该是个干草和泥加上几根木头搭起的房子,俗称破草房。 房子虽破,但却有里间和外间之分,兴许是木板不好找,这外间和里间的门,是用个布帘子挡住的,因此,里面有什么动静她都能听见。 譬如那男子在她出来之后,哭的都有些哽咽了。 还晓得哭,那就是没完全不想活。 这样的人是可以通过开导来治愈的,赵清晏不禁再为自己松口气,初来乍到,她这也没算造太大孽,还有可将功补过的余地。 外间锅灶的边上有个矮凳,上边堆着团布,赵清晏抖落开才发现,这是件长褂,正好她现在能穿。 “雁子?雁子在家不?” 晏子?这是在叫她?想了想,赵清晏捂着头佯装散漫的走出去,想着被人问起就说头磕坏记不清以前的事。 一年轻女人正站在篱笆院外,手里不知道拿着个啥。 那人见她出来,没等她开口就熟络的说道:“我去干活,正好路过你家给你带个话。” “村长知道你昨天买了个男人,特意给你放两天假,哎呀,没想到你也成家立户了,来,这是姐给你的贺礼!” “姐没钱,你也别介意啊,家里就这么俩带肉的,就都给你拎来了。” 那女人把提溜的东西往前晃了晃,一只王.八一只鸡。 赵清晏嘴角抖了抖,几度崩溃,怎么的,这是要给她凑个霸王别姬呗? 看她那淳朴憨厚的表情,赵清晏就知道这女人是真心过来送礼的,可这礼也太…… “快过来接着啊,我还要去干活呢,别太感动,等我家闺女出生的时候,你给你姐夫到林子里打只老鸭下奶就行。” 赵清晏伸手接过那递过来的王.八和鸡,最庆幸的就是那是倒吊着的,回不过头来咬她手,拎着也算放心些。 “谢谢……姐。” 她也不跟那女人客气,直接了当把礼收下,免得露出马脚。 “傻雁子,有了男人还是那呆样,姐走啦!” 见着美滋滋去干活的女人,赵清晏摇摇头,拎着手里的东西重新回屋去了。 “砰!” 她才进门,就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赶紧把手里的东西一扔奔向屋内。 那厮果然没老实呆着,此时正蛆一样的在地上扭动,脑门应是磕在了桌角上,正冒着鲜血。 “哎呀我的祖宗,你这也太想不开了,多疼啊。”她赶紧跑过去,本着前世的习惯,伸手去拉扯。 可扯了一下她才恍然,现在她有的是力气,从地上扶起个人来根本不用那么费事,当即双手一伸,把人拦腰抱起。 这公主抱,在被抱之人的配合下画面看起来才美,若是不配合,那就跟抱着一条咸鱼似的,溜直。 “刚才不还骂我呢吗?现在怎么不说话,是不是骂的口渴了?” 赵清晏不念叨还好,一念叨就坏事,那方被她抱着的人立即破口大骂:“混贼放开本宫,别用你那脏手碰我!” “本宫说到做到,定要将你剁成肉酱喂狗吃……!” 把人重新放回床上之后,她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子,咋就这么欠呢,人家不骂了她还问人家口不口渴。 这一天天的都是糟心事。 眼前之人不消停,她实在无奈,只好拿出上辈子对付病人的招。 没办法,对待特殊病人,好好说话是不管用的,连唬带骗都算常规操作。 第3章 穷的底儿掉 赵清晏脸上露出些许轻蔑,挑眉道:“本宫?你还没弄清自己现在的境遇吧?别管以前你身份多尊贵,现在你只是个村妇买来的男人而已!” “你若敢惹怒我,我现在就把你打个半死再扔臭水沟里去,任你是天潢贵胄也是一摊烂肉!” 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表情又狰狞的吓人,褚安也不是真想死,不然也说不出让她等着以后如何的话。 一个弱势的男子,面对这样一个恶劣的女人,那几乎就是耗子见了猫,只有害怕的份。 看着他表情的转变,赵清晏真是抹了把辛酸泪。 她在院里就是专门唱黑脸的,她负责凶病人,另一个护士来给病人撑腰,哄骗病人吃药打针,如今就算穿越了,还要干老本行。 里屋除去一张带着蚊帐的旧床,也就只有张缺条腿桌子,和关不上门的衣柜了。 还真是家徒四壁,一贫如洗,穷的底儿掉。 刚才还想着等人情绪稳定了,能问问他家在哪,给人送回去也行。 可却听那女人说,这是她买来的男人,潜在意思就是,没地方可送回去,只能留在她这。 被卖的男人分为好几种,例如家里穷卖孩子的,或在府上做不好活被发卖,还有争风吃醋被正室打发的,数不胜数。 而这个男人,瞧着都不像上述情况,他自称本宫,非富即贵的自称,很可能是被拐过来的。 若是把他送回去,赵清晏觉得自己可能活不了了,毕竟这小公子恨她恨的牙痒,回家之后肯定第一个命下人将她乱棍打死。 且她还存了点私心,上辈子因为工作原因就没谈过恋爱,对帅哥只有仰慕的份。 虽然她刚才吐槽他哭的难看,但这人长的确实不赖,仔细看眉目间还有难掩的矜贵气质。 这么好看的鸭子都煮熟了,她若放走才是脑子抽筋呢! 而且人是被她买来的,那就是她的! “你在这坐着别乱动,我去弄点吃的来,听见没?” 别怪她凶,这个时候就不能让他一直沉默,不然人憋久瞎想精神上会出毛病的,所以一定要让他出声。 褚安被一瞪,下意识的一抖,没敢不答话,但回应的声音也不大,“嗯。” —— 赵清晏在外屋翻找着,她家还真没辜负她的定义,一贫如洗是板上钉钉的。 翻找一圈过后,也只是在米缸里瞧见仅剩的大半碗糙米,之后就别无他物。 最后,她只能将目光投向那两只,因同病相怜,而跨物种互相帮助越狱的‘肉’身上,提溜着绳子把它们重新抓捕归案。 “今天这出霸王别姬,你俩谁也跑不了!” 家里油盐酱醋都没有,清水炖肉太单调,赵清晏只好在门口薅了几颗野菜扔进去,勉强算作调味料。 幸亏她小时候跟着姥姥在大山生活过几年,会用土灶,认得几种野菜,在这朴实无华的古代还能将就着活下去,不至于因为不会做饭饿死。 等把火候控制的差不多,赵清晏就端着刚才在煮肉之前烧好的水进了屋。 他脸都哭掉皮,眼睛肿得像被马蜂蛰了,脑门上还有凝固的血迹,模样忒惨了些,让她实在看不下眼。 “你干什么!”褚安见她拿着布凑过来,像只受惊的兔子,连连向后躲。 可小破床就这么大点地方,他挪两下就贴墙了,哪里躲得开。 赵清晏动作慢了些,但依旧没停,语气温柔的跟刚才千差万别:“别怕,我就是给你擦擦脸,你好好坐着别动,我不会伤害你的。” 总吓唬就没效果了,要刚柔并济,棒子和甜枣双管齐下,才好早早把人拿下啊……呸!她这一天脑子里在想什么,自己还没站稳脚,就想着把人家拿下了。 心里头唾弃着自己的心大,赵清晏手上动作没停。 似乎她的话很管用,男子从起初的惊吓到呆坐,没反抗,还算挺配合的。 “我叫赵清晏,你叫什么名儿啊?” 她满意的看着这张洁净的瓜子脸,越看越好看。 瞧他脖子上似乎也沾了点灰,便想着一并擦去,可当她看见上面的痕迹之后就停了手。 她简直就是禽/兽啊…… 没想到做的梦成了现实,她就是伤害眼前男子的罪魁祸首,再去给人家擦脖子,那明显就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预料之中的他没回答,反而快速别过头去,那速度快的,似乎是想通过甩头,把她那赵清晏三个污秽的字眼也甩出耳朵。 “要不我把你松开吧?怪难受的,你也知道一时半会逃不掉,更打不过我,就别做无谓的挣扎,好好在这待着,还能自由点。” 这一番话说完,她算是彻底把坏人的名头坐实了。 说着,她就已经伸手将人解开,又把袍子披在他身上给他遮羞。 总把人绑着不是回事,吃喝拉撒都很麻烦,现在松开,等他不听话再绑上也不迟。 好歹上辈子没谈过恋爱,虽然是睡过的,但赵清晏也不太敢正面瞧他,毕竟他现在穿的并不多。 “那个,外面炖着肉呢,我去看看,你收拾收拾吧……” 在确认他没有心死,不会轻易自尽,且自己的力气是他的几倍之后,赵清晏就很放心的把他搁在里屋,不怕他闹事。 这厢褚安看着她走出去,表情有些麻木的重新整理衣裳,一件件的按顺序穿好。 穿着穿着,他就又不争气的哭了起来,肩膀一个劲的抖,却没敢出声。 别看他当时撞墙撞的使劲,那是因他昨晚昏过去,加之尽早醒来之后太绝望,才会那么拼。 随着时间的流逝,绝望的大脑渐渐生出理智,让他觉得自己越发的不能死。 他死了,岂不是便宜那个畜/牲?他要忍辱负重,他要伺机而动,他要报仇。 不只是这个女人,还有打劫他的匪徒,贩卖他的人伢子,等他回去之后,定要这些人给他陪葬。 是的,不洁之后褚安就失去了他活的意义,他之所以现在不想自尽,是因为他要让那些,把他从高贵的皇长子推入污泥之中的人,下地狱。 现在怀揣这样的信念,才让他愿意活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Renata小可爱的营养液(???ε???) 第4章 心砰砰跳 “家里连个盐都没有,也忒穷了点,不过这肉闻着还挺香的。” 赵清晏念叨着,手里端着木制饭盆直奔桌子,放下之后看了一眼冷漠以对的男人,也没当回事,从桌下搬出个凳子坐下。 “我不会焖饭,这菜也没咸淡,咱们这顿先吃肉喝汤吧,下顿我再研究研究别的。” 说完话,她就开吃起来,完全没有要和他分享的意思,褚安虽没想吃东西,但饥饿感让他下意识往盆里瞟过去。 硬壳子的龟,还有一只鸡,模样搭配看着有丑又奇怪,还没放盐,可闻着味道却香的不行。 不是他贪吃,是他被拐的这几天,几乎就是颗米未进。 本身人牙子就怕他们跑,故意饿着两天一顿,让他们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乖乖的等着被卖。 然后就是人牙子准备的饭食太简陋,就算他两天一顿,也看着没胃口吃。 褚安昨天一直在反抗,今早起来打人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如今都有些坐不住了,若不是他意志力惊人,恐怕早就会昏过去。 赵清晏早就偷偷瞄到他的目光,但她一直装作不知道,就自己在那吃。 因为她知道,她现在劝他吃,他就更不会吃了,得等待一个时机。 “嗝——”赵清晏一直不怎么注意形象,平时经常被同事吐槽像个男人,此时吃了个大半饱,就毫无遮掩的打了个嗝。 “咕噜——” 还真是涝的涝死,旱的旱死,伴随着她的嗝,某人的肚子也开始打起鼓来,还是接连不断的那种。 “咕噜噜,咕噜,咕噜——” 褚安除了气就没有旁的情绪,无处可躲只能气愤的盯着含笑的赵清晏,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块。 也不知怎的,气着气着,他就感觉身上更没劲了,心脏也一个劲的砰砰跳,心慌得很。 赵清晏顺势把木盆推向他,还特意将刚才掰好的鸡腿对着他:“吃点吧,饿死了可没处找我报仇去。” 她这话就像读心术似的,又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成功让他飞速在盆里捞出一只鸡腿来。 他眼睛瞪的溜圆,明明是吃鸡腿,可那恨恨的模样,倒像是拿着刀在砍她腿。 能看出来,他绝对是个大家公子,明明饿的不行,又在这种遭到强烈打击的情况下,还能保持文雅的吃相,相当的不易。 刚吃几口,他便不瞪她了,而是转过脸去。 赵清晏以为他是被自己看的烦,可一瞧才发现,他是又哭了。 这可咋办,边哭边吃可不得噎到? “诶,你知道这道菜叫什么吗?叫霸王别姬,嘿嘿嘿,还挺生动形象的菜名吧。” “也不知道你们这里有没有霸王别姬这么个戏曲或者故事,我们那有,而且还是非常经典的故事。” 想尝试通过说话来分散他的注意力,讲着讲着,赵清晏就有点停不下来:“话说这楚霸王项羽,从小就有个和他青梅竹马的……” 嗯,女尊国嘛,大将军肯定是女人,这虞姬就变成可爱的男孩子了。 纵使赵清晏说话让他更烦躁,但打不住故事吸引人,褚安渐渐就转过脸来边吃边听,这样主要是方便他从桌上捞盆里的肉。 “……虞姬一曲唱罢心中凄凉,拔剑自刎而死,项羽行致乌江边,心灰意冷,也随之而去。” “呜……”赵清晏讲完故事不自觉鼻子一酸,伸手摸着脸,发现自己也哭了。 她哭可不是为了什么绝美的爱情故事,而是讲完之后她才想起来,她回不去了,身在异世,关于前世的一切种种,也只有她一个人还记得罢了。 还有那些难以割舍的感情,思念化作刀子,一刀一刀的割着她,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哭也是在所难免的。 不过她是个内心强大的人,掉下几滴眼泪后就收住了,起身收拾刚才吃剩的那一堆骨头。 褚安眨巴着眼睛,虽然他恨眼前这个女人,但也免不得因她奇怪的行为产生疑惑。 —— 赵清晏知道他肯定不愿意见她,而且她觉得自己也该干点啥,不能闲着,闲着就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刚才正好看见小院里还种着点菜,没长多大的幼苗,她也认不出是个啥,但不妨碍她来给菜园子仔仔细细的除遍草,挥洒一下多余的精力。 在她出去之后,褚安先是坐着发呆,紧接着就开始谋划怎么离开这,怎么报复赵清晏。 他四处观察,透过门帘子的缝,正好看见外面摆着的短锄头,是个不错的武器,如果出其不意偷袭的话,肯定能打破她的脑袋。 正当他打算观察一下,再悄悄把东西拿过来的时候,那短锄头就被赵清晏进来拿走了! 她还透过门帘缝向里面看,直接跟他来了个对眼,褚安虽然计划着报复她,但到底是个没经验的,被看了一眼心虚的不行。 紧接着,她竟然掀开帘子进来了!褚安的心脏又开始砰砰直跳,心里怕的很。 然后一碗水就摆在他面前的桌子上,还是冒着热气的开水:“口渴就喝点,我烧开的干净水。” 说完话之后她就又出去除草了。 褚安好半天才平复心虚,短锄头他拿不到,计划就得作废,还得想别的方法才行…… 又哭又骂,再加上刚才吃的那些肉,不口渴才怪,他伸手去端碗喝水,烫的他差点没拿住。 他小抿一口之后,计上心来。 —— “啪擦!” 赵清晏听到屋子里的碎碗声一皱眉,撂下锄头赶紧跑回屋去,一看那男子正呆呆的坐着,地下躺着些碎瓷片。 “这是怎么了?有没有伤到?” 她眉头一皱,见他没回应也没动作,只好蹲下去捡地上的碎瓷片。 接触瓷片上还留有余温,微微有些烫手,地上的水还在冒热气,赵清晏想着,应是他要喝水,因烫手就没端住才不小心打碎的。 褚安看着她捡地上的瓷片,悄悄向后不着痕迹的挪移了一点。 说不紧张是假的,因为他偷偷藏起了一片,若是被发现,他觉得这女人一定会打死他的。 但报复的信念让他不得不铤而走险去尝试。 第5章 他这么快吗 算他运气好,等赵清晏捡完之后都没发现什么,主要是她也想不到那方面去。 拿好手里的瓷片,她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声音却是温和的:“想喝水等会晾凉我再给你倒一碗。” 不等他那没可能出现的回应,赵清晏直接拿着瓷片出去了,她没舍得扔,而是放了起来。 因为家里碗少得可怜,总共就仨,碎一个少一个,要不然她也不能用木盆来装肉。 今天除草,明天她就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用灶坑把碗补上,唉,没想到她也有这么勤俭持家的一天呐。 赵清晏出去半天,褚安这才放松下来,脱力的靠在墙上,手里紧紧握着一块碎瓷片。 他满脑子都在想着,如果那女人回来要再昨天那样对他意图不轨,他正好可以趁着她放松警惕的时候,打她个措手不及。 如今吃肉吃的很饱,也多出几分力气来,胜算似乎都眼见着再涨。 他这一下午没干别的,全都在寻思动手的事,还在脑海里不断的幻想演练,心中鼓励自己,势必能一击必中。 忽然之间,他脸色一变,人有三急呀,之前滴水未沾倒不怎么出恭,可今天他实在渴,热水虽烫,但喝起来格外的可口,他喝下半碗才打碎的。 刚开始有感觉的时候他还在憋着,现在是越发的憋不住,只好抬腿下地去。 哪知道他刚动作,就扯到某处,昨天被折磨一宿,又是初次,导致他那肿得厉害,这么一动,别说有多疼了。 疼的他眼泪汪汪的,恨不得现在就拿瓷片在那禽/兽脖子上割两道,才解他心头之恨。 可是褚安也清楚,男人和女人力气天生差异巨大,而且那混贼反映速度还快,他正面出手毫无胜算。 他告诫自己,一定要忍耐,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使得前功尽弃。 —— 看见人出门,赵清晏还挺惊讶的,她刚想开口问,就听他开口说话了:“出恭!” “……”紧接着她就见人向屋后走去,结果还没眨两下眼睛,人就又黑着脸回来了,也没理她,直接转头进屋的。 赵清晏有些懵的眨眨眼睛,他这么快吗? 不过他能走出来也算是一件好事,起码没因为心里别扭而憋着不上厕所,时间快了点,兴许是尿频吧…… 她还想着,过两天要不要给他找个大夫看看,一边低头除草,结果没两分钟,就见人又出来了。 他的脸色就没好看过,与她对视更是凶的不行,脑袋一甩又往屋后走去。 赵清晏耳朵动了动,似乎听见了水声,她回忆了一下厕所的模样,忽然间恍然大悟。 这人还挺可爱的。 她家草屋破,院子也破,院子都是篱笆圈起来的,连个墙都没有。 那茅房更是简陋,茅草搭成的,里面挖了个深坑垫的两个木板用来脚踏,透光透风不说,味道也非常的不好。 他自称本宫,那身份不言而喻,导致他没法接受那样的厕所,所以第一趟看了眼就回去了。 这再出来嘛,肯定是因为他实在憋不住了,才不得不…… 赵清晏听见声音下意识的抬起头,见他眉目间没有刚才的紧蹙,而眼圈却有点红,有点不明所以,这红眼圈她可就分析不出来了。 而且她刚才还想着呢,她家篱笆墙大半人高,绑的也不是很密集,想跑的话应该能跑的,他咋不逃呢? 当然,这些也只能在她心里疑惑了,没人能给她解答。 —— 还别说,褚安看到篱笆墙的时候真的心动了,而且人还没盯着他,简直就是逃跑的大好机会。 但他只是心动一下,然后小火苗就灭了。 人牙子卖到这个村的有两三个跟他一样被拐来的,从她们买卖间的内容能听出来,这村之前也有人买过夫郎小侍什么的。 所以她们都很警惕,褚安知道,他出恭不回来,立刻就会被发觉。 且别说他跑不跑得过那个混贼,就说能跑的过,也只需她一嗓子喊出去,村里其她人也会出来堵他,根本跑不掉的。 必须徐徐图之,要了这混贼的狗命之后,再悄悄的离开这里。 话说回来,他眼圈红这件事,让褚安气的要死,初次被无限制的索取后遗症相当大,导致他出恭都疼的不行,他都想着那处怕是坏了吧,简直要命。 他真的恨自己是个男子,遇到这种事只有被欺负的份,完全没能力反抗。 晚饭赵清晏是真的没辙,只好把那把那半碗糙米煮上,再把中午剩的肉撕成肉丝混进去,算是个独特的肉丝粥吧。 “来吃饭啦,糙米我煮了很久的,保证好吃。”赵清晏挺庆幸家里有把木头勺子的。 毕竟让一个少爷去拿着筷子扒粥,她觉得十分不可能。 褚安中午吃的不少,肚子不饿的他就想着有气节点,不为五斗米折腰。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见拿筷子扒粥的赵清晏,再看自己碗里摆的勺,就动了吃东西的念头。 他告诫自己这绝对不是心软,而是要打长期的仗,一定要保存体力,不能饿着自己。 不然那混贼什么时候突然想再次祸害他,他都该没力气反抗了。 赵清晏收拾完两人的碗筷,看着窗外月上中天,觉得自己又面临着一个严肃的问题。 她尝试着用和蔼的语气跟他讲道理:“你看我这一天,也没欺负你吧?开始的时候凶你,那是因为我当时也挺懵的。” “不过这一天接触下来你也能感觉到我不是那种喜欢强迫别人的人。” “可我家就一张床一双被褥,但凡有两个,我立马就睡外屋去让你放心,可是咱这条件不允许,你看咱家一起休息吧,我保证不欺负你……” 褚安靠着墙,整个人都是防备的动作,眼睛消肿了一些,瞪起人来显得更大了,他明显不相信赵清晏的话。 但是他转念一想,他不愿她就能容着他?最后还不是要对他动手?万一他藏在身上的瓷片掉出来不就全完了。 所以只一味的拒绝是很危险的。 作者有话要说:  赵清晏:我不是个爱强迫人的。 褚安:说假话天打五雷轰。 赵清晏:昨天晚上那是误会…… 褚安内心os:你完了你死了,你已经被剁成肉酱喂狗,然后被狗消化掉变成肥料养稻子,稻子熟了被鸟叼走再把你变成化肥$#@%&*$*&$*! 第6章 看谁熬过谁 记得父君曾经说过,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只要你柔柔弱弱的,她就会心软一点。 如果以后遇到危险的时候,不要一味由着性子抵抗,有的时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留下命,报仇的机会多的是。 褚安眨了下眼睛,尽量压下心中的怒意,直视她道:“果真不伤害我?” 哎呀,没想到他还能跟她对话,赵清晏赶紧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放心吧我肯定不会的,我今天欺负你我就是咱中午炖的那王/八!” 别管现在俩人是什么关系,但她这句话是真的搞笑,反正褚安的脸是抖了一下,笑意被就他压回去了。 瞧着他虽然还是靠墙防备着,但是赵清晏明显感觉到气氛缓和了些,顺势就坐在了床沿上。 他强忍着动手和躲避的冲动,见她坐下又起来,从外面端了盆热水进来再次坐在床沿上泡脚。 “……” 褚安是知道的,乡下女人十天半个月一沐浴都是勤快的,就算他接触过的一些小家族的公子,最勤快的才三五天沐浴一次。 只有他这种特别爱干净,注重洁净的,才会一两天一洗,所以他见混贼有模有样的泡脚,心里算是十分惊诧了。 更让他惊的还在后面,那混贼自己洗完脚后没多久,就又端着盆热水进来放在他面前:“你也洗洗吧。” 赵清晏知道他肯定不能和自己提要洗脚,所以就主动一点端过来,等过两天他适应这儿就好了。 “不洗吗?”等了会他没啥动作,赵清晏才转头问道。 褚安本想不理她,但看在她端来水,且还自身很爱干净的前提下,微微摇了一下他尊贵的脑袋。 虽然挺想泡泡的脚,可他记得,那洗脚盆是她用过的,他嫌弃还来不及,洗就算了吧…… 他不洗,赵清晏也不强求,把盆顺手就端到外屋门口去,人回来之后就在他直勾勾的眼神下,躺在了床的一边。 忙活一天,赵清晏是能感觉到累的,家里点着个油灯,那光实在昏暗的紧,给人一种困乏的感觉。 她也懒得下去吹灭灯光,就任由它烧了,里面那点可怜的油烧没,自然就会灭的。 “你休息不?坐着怪累的,要不要躺下歇歇?”这话赵清晏问出口之后才感觉微微有点怪异,好像她贪图他什么似的,劝人家休息。 他的心理她是理解的,如今肯定心里记恨着她呢,不愿意躺下也是应该的。 再说他今天一直在坐着,基本上没怎么动弹,估计也没到困的时候,等他困了,自然就会躺下睡觉的。 这样想着,赵清晏闭上自己的眼睛,倒也没有身边有个人看着自己睡觉的不自在感。 没办法,她在院里值班的时候,大半夜的还有病人嗷嗷叫呢,要是心不大点,熬夜也能把人熬坏了。 用院长的话来说,她这人就是适合吃那碗饭的。 她就这么睡了? 褚安眨巴着眼睛,只敢偷偷的看她,脑袋都不敢大幅度的摆动。 他今天已经在脑海中预演过各种状况,可就这种平静的他没预想到,一时间有点愣,不知道下一步该干啥。 没过一会他就缓过神来,呼吸放轻,一边认真的看着赵清晏,一边手向背后寻找,找他藏在缝隙里的瓷片。 重新把作案工具握在手里之后,他的心脏开始狂跳,眼睛也从赵清晏的脸,挪到她的脖子上,想着一会确定她真的睡熟就动手,立刻紧张的不行。 这么半天她肯定睡着了,就是现在! 褚安手里拿着白瓷片向赵清晏的脖子比划过去。 “唉。” 这突如其来的轻叹声,差一点吓得他尖叫,他的手死死抓住瓷片,膊飞速收了回去,幸好没被看见。 紧接着下一刻,叹气的赵清晏就睁开了眼睛,她看向身边似乎有点问题的褚安,但也没太在意。 她在烦着她的苦恼,心大的她竟然失眠了,睁眼睛时明明是困的,可闭眼之后,她竟越发清醒起来。 在现代生活的种种,走马观花一样的在她脑子里回放,她很想那个可能一直都回不去的地方,想的睡不着。 翻身,闭眼,继续酝酿睡意。 褚安有了上回差点成功的经验,这回胆子倒是大起来,开始歪头去看背对着他的赵清晏,手里的瓷片再次准备好。 “唉……”赵清晏再翻了个身,两个胳膊垫在脑袋下面,脖子大胆的露着。 呼,褚安说服自己平心静气,别再露出马脚,想着她肯定有睡着的时候,他倒要看看他俩谁能熬过谁! 然后……油灯自己烧灭了。 “!”这可怎么办,暗下来之后根本看不清她睡没睡啊,万一她睁开眼睛怎么办?! 他咬咬牙,侧着躺了下去,几乎是与她并肩而卧,这让褚安心里翻江倒海的讨厌,但靠近之后也让他可以借着月光看她睡了没。 结果被赵清晏抓了个现形:“你总盯着我看干什么?” 他不想解释,更没有解释的理由,直好冷哼一声平着躺,准备靠听呼吸辨别人睡了没。 而这边赵清晏虽然平时心大,但她没大到什么都能忽略的地步,这个男人躺下就盯着她看,铁定是有问题,让她更睡不着了。 褚安听着对方呼吸,听着对方翻身,听着对方叹气,就是听不到他想要的。 躺下之后,他太紧张了,总对周围环境一惊一乍的,在这种情绪的影响下,他是很容易困的。 到最后他都困的实在不行了,可身边女人还是没有要睡觉的意思,褚安凭借着最后的意志力藏起瓷片,然后就担惊受怕的睡着了…… —— 赵清晏是一宿没合眼,怎么反复都睡不着,到最后干脆不睡了,熬了第一个不玩手机就能通宵的夜。 她掀开被子打算起来做饭,后知后觉的发现身边的人没盖被,她一直发呆失眠竟没注意到他,连被子都没给人家盖。 正当赵清晏打算给他盖上被子的时候,褚安却因为她的动作醒了过来。 他只迷糊了一下,就立刻清醒,瞪大眼睛嗖的一下坐起,手脚下意识的去抵抗。 因他的速度实在太快,坐起来的时候直接和赵清晏来了个头碰头,砰的一声,又响又疼。 第7章 洗床单 “诶呦我的天老爷啊,怎么还一惊一乍的。”赵清晏这刚睡醒,本人是一点防备都没有。 偏这家伙似乎脑袋格外的硬,她觉得自己一会对着水盆照镜子,没准能看见额头红了一块呢。 褚安撞到人还是感觉有些抱歉的,但被撞的人是赵清晏,他就特别开心,一点歉意也没有,撑着墙自己坐起来别过头去冷哼一声,根本不理人的。 好嘛,她这穿越穿的,家里还供着个祖宗。 “你就撞我吧,咱今早都断粮了,我上哪去搞吃的啊。”想到这她就十分头疼。 穷就算了,竟连饭也吃不上,这日子让原主过的,能长这么大,还攒钱买了个男人回来,着实的不容易。 等等……家里这么穷,不会是因为买男人把钱都花光了吧? 扶着床沿提鞋的赵清晏狐疑的打量着一脸防备的褚安,觉得自己想的完全正确。 褚安被她盯的心虚,这人一旦想偷偷摸摸干啥事,在没经验的前提下,多少都会觉得心里有点没谱。 皇子的身份可不是白给的,他架势一端眼珠一瞪,当即斥责道:“把你那双狗眼管好,小心哪天被我抠下来当泡踩!” “……”赵清晏非常无语,觉得原主这钱花的非常不值,这简直就是花钱找骂呢。 她可没那种逆来顺受的好脾气,虽知道他骂人的原因多么理所应当,但不代表她就要忍气吞声。 赵清晏松开床沿,整个人往里探去,一手攥着他的两只手,一手把他的脸掰过来直视自己。 两人现在几度呼吸可闻,她冰凉的语气里似乎写满了‘惹不起’三个大字:“昨天要把我剁成酱,今天要把我眼睛抠下来,呵,是我给你胆了?” 她最后那个尾音还特意提高了几度,继而甩手将人松开,两手拢着袖子道:“今天我心情好,不跟你计较,下次再这么骂我……你就试试看。” 褚安毕竟只是徒有其表,实际上还是个弱男子,架势学的再好,也有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无力感。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有点怕她动手打人,毕竟他被辗转的途中就有好几次因为不老实被打的。 “你下来。”打倒是没挨,不过他倒是被指令下地。 他堂堂皇子,怎么可能听一个乡野村妇的安排,褚安稳坐小破床,风雨不动安如山。 赵清晏挑眉:“不下来?” 褚安,我好汉不吃眼前亏! 等人下来之后,赵清晏顺手就把被子抱起来,转身扔在身旁之人的怀里。 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那被子好巧不巧的正好盖在他头上,遮挡住他的视线。 等褚安起急的把被子掀开之后,就见床上的床单被揉成一团,抱在那村妇手上。 赵清晏摇头看他,怎么还是个呆的,伸出一只手把他抱着的被子重新放回去,稍微柔和一点说道:“你若是没睡好,还能再睡一会,咱家没吃的了,早饭就先不吃,午饭我再想办法。” 说完话,她就走了出去,只留下站在原地各种情绪乱窜的褚安。 她她她,她把床单拿出去干什么?扔掉还是去洗? —— 赵清晏把床单放在一边,简单的洗了把脸,就开始抱柴火烧水。 她家这么穷,床单怎么可能扔,当然是要洗的。 刚才她特意用被子捂住那男人的脸,就是为了不让他看见床单上的血迹,难免引起不好的回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明白她这份苦心。 拿着几个好不容易在角落找到的皂角洗好床单之后,赵清晏才发现另一个严重的问题,她没有晾晒的地方啊。 其实原主洗完衣裳是直接搭在篱笆墙上的,但是赵清晏想不到这一点,她脑海里能晾晒东西的,那必定要是晾衣杆的模样。 她四处打量着,院子里有棵不高歪脖子树,离房子比较近,要是能找到根长木头,搭在两边正好能作晾衣杆。 “诶,我想起来了!”赵清晏眼前一亮,就赶紧奔向屋里,她烧水的时候正好看见有根长木树立在角落。 她当时想着烧掉怪可惜的,就没动,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去拿木棍的期间,她还偷偷从门帘缝看了眼里面的情况,瞧着他竟真躺下了,倒有几分惊奇,想着这男子适应能力还挺强的。 她看过之后就伸手去拿那根木棍,现在仔细一瞧还真不短,跟房顶是一齐的。 “嘭!”似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墙上,发出的声音。 “咳咳咳咳,呸,还掉土呢!” 赵清晏等到灰尘散尽,才睁眼看过去,发现在顺着天花板的边缘挂着一块板子,而上面,则是直接露出个跟板子面积大小的破洞出来。 她刚想感叹人倒霉,房子不结实的时候,就发现那里面另有洞天,上面挂着好几个竹筐,而她手里的木棍,最顶端有个圆润的分叉,明显就是用于取筐下来的。 这么一看,赵清晏不得不批评一下自己的观察力,也太弱了些,这都没发现。 她怼下两个竹筐,发现里面储存着腊肉粮食之类的东西,甚至还有一小布袋的红薯。 好嘛,原来吃的都放在这了,可让她一顿好找。 话说穿越过来没有原主的记忆,这简直就是系统bug啊,接触邻居分分钟露馅好不好,这个穿越还能再坑她一点吗? 就算没露馅呢,也会把她饿死的。 人家的穿越都是氪金模式,不是摄政王就是宰相千金的,到她这就变成了贫下中农模式,怎么坑怎么来。 似乎是老天听到了她的吐槽,也可能是褚安的脑袋太硬磕的,反正赵清晏头开始疼起来,一段迟来的陌生记忆涌入她的脑海。 第8章 谁比谁更真 最后这新多出来的记忆也没啥用,赵清晏只在脑海里知道,原主是在三年前失忆之后被村民从山上捡回来的,而原主之前的记忆她则一无所知。 好嘛,她这还是解锁模式,只能知道一点点的记忆。 不过有总比没有强,起码在村子里这三年的她是知道,这样就可以不被人发现异样了。 原主失忆之后就变成了个呆瓜,不过力气很大,而且打猎是把好手,所以很受村民们欢迎。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就是原主在呆呆的情况下,竟还买了个男人回家,赵清晏真不知道吐槽什么好了。 怪只怪她没福气,买回来的人让她占了便宜,而原主恐怕早就因为什么突发病魂归九天了。 对于原主的去世,赵清晏也只是猜测而已,因为那该死的记忆神奇的就缺失那么一块,她真是要气死了。 今天是最后闲适的一天,还是村长体谅她‘新婚燕尔’特意给的两天假。 原主是外来户,能有这两间屋子和小院,都要多亏村民们让出的空地,她不懂种田,也不会开荒,只好在别人家忙时去帮忙,闲着的时候就打猎卖钱。 村长家去年开荒的十亩地,今年正好能播种,但春种大家都忙,所以这样的活就落到了地少的人和没有地的原主头上。 别的人去干活只管两顿饭,但原主去干活一天还给五个铜板,无它,原主一个人能干两三个人的活,村长单给她钱村民们也服气。 “怪不得我觉得我力气格外的大,还以为女尊女子天生巨力呢,看来是误会了。” 赵清晏伸手握紧又长开,看着干了三年活却没有几块茧子的手心相当惊奇。 记忆里干活是真干活,可不耍那假把式,而且原主也从没保养过皮肤,现在手还是这样的健康白和没几块茧子,那绝对是天赋异禀的。 找到食物和恢复一些记忆之后,赵清晏整个人就放松了很多,没有迫在眉睫的事,她倒是能通过这段时间来好好适应异世生活。 不知不觉,她竟除去吃饭时间都在院子里干着各种各样的活,直到天彻底变黑才停下来。 赵清晏这才感受到困和累,想必今晚能好好的睡个觉了。 “今天也不洗脚么?”她洗完脚侧脸问他,得到默认回答之后就没再换水端进来。 她躺下后两条胳膊习惯性枕在脑袋下,自下而上的仰望那个靠在墙边的男子,从这个角度看,他那张今天洗过的脸,还有点神圣的光辉。 然后这点神圣光辉就被他一个杀人的眼神给瞪的烟消云散。 赵清晏一吧咂嘴,再一翘二两腿,让他立刻没地方保持他能潇洒的靠墙坐姿,只能抱着膝盖一脸的不乐意。 “呵,我给你做饭洗床单,你还对我这么凶,到现在我可连个名儿都不知道呢,您除了骂我还真是难开尊口。” 她也就是闲的无聊说说,本以为打死也不会有回应,正在她想着要不要吹灯睡觉的时候,对方竟然开口了。 “褚安。” 他拢着大袖,握紧手中的瓷片,想着死也要让她死个明白,到时候下地狱也知道是被谁结果的。 赵清晏这边眨眨眼睛,吃惊的都坐了起来,他他他,他竟然说话了,还告诉她他的名字?!真神奇。 没等她做别的反应,就听那边褚安别别扭扭的说道:“这世上男儿家太难过活,我虽,我虽是不愿的,但你要了我,我就只能嫁给你了。” 说着他还攥起袖子抹了两把眼泪,事情开始向有意思的方向发展。 赵清晏觉得自己不配合他一点不太好,随即靠近些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认真:“放心吧,你嫁给我肯定不吃亏,我虽然没钱,但一定会疼你,对你一辈子好的!” 褚安强烈告诉自己要忽略那只落在肩膀上的手,不然他今天的计划就又该泡汤了。 他缓缓靠在她肩上,神色哀伤又可怜:“真的吗?我现在能求的也只有这个了,你真的会一辈子对我好?” 一双凤眼睛蓄满泪水,他的脸近在迟迟,明知道他在做戏,但赵清晏的心依旧狠狠的颤抖了一下。 她将刚才开玩笑的承诺,认真说了一遍:“我会对你好一辈子。” 颔首低头,她的唇轻轻落在他唇边,这动作几乎一气呵成。 褚安不知为何抖了一下,但他并没有躲开,而是两手非常顺从的攀附她,甚至主动配合她的吻。 赵清晏嘴角带着笑意,没理会他的主动献吻,而是吧唧亲了一下便离开他的脸。 她伸出手,在他错愕的目光中攥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掰开他的手掌,扔掉那片被他握得太紧,都把手心割破小口的瓷片。 褚安好像忽然明白过什么似的,另一只闲置的手就要抠她的眼睛,可奈何他终究晚了一步,两个手腕都被一只有力的手紧紧抓住,挣脱不开。 紧接着就是踢腿,赵清晏麻利的单膝跪下,正好压住他两条准备攻击她的腿,而另一只手则是紧紧的掰住他的脸,正视他脸上展露无遗的怒意。 赵清晏看着他的眼神松了口气,那并不是恨,也不是厌恶,而是近似于气急败坏的生气。 这能证明他在心底最深处是不讨厌她的,代表她有机会让他喜欢上她。 “傻的藏瓷片,万一睡觉不小心把自己割伤该咋办?” 她挑眉问完也不在意他回不回答,而是在他吃惊的目光中再次吻下。 赵清晏手掰的紧,让他既没办法闭嘴更没办法咬人,只有乖乖被亲的份。 也不知过去多久,她感受到脸上沾着的泪水,才松开对他的钳制,看他早已是一脸茫然的呆靠在墙,似乎亲的太久有点懵。 “啪!” 赵清晏捂着脸,嗯,盯着被亲的人,多少有些不礼貌,她这一下没白挨,不过刚才那感觉真的是让人难以忘怀…… 她本想着时机成熟放褚安走的,不过现在不想了,因为她喜欢上他了。 褚安看着那个挨了打还能露出傻笑的村妇,已经无法言语自己现在的心情。 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更逃不走,也死不了,他只能抱头痛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自女主灵魂的拷问:今天也不洗脚么? 来自麻麻对你的警告:安安呀,轻易不要演戏,因为你不知道谁比你技高一筹,很可能会把自己卖了还不知道哟。 ps:貌似女主被我写的有点无赖_(:з」∠)_ 第9章 再告一天假 许是他这一整天都在谋划伤她的事,所以有些殚精竭虑的,如今坐在那里抱着膝盖哭了半天,也就困了。 赵清晏知道他不可能在她之前睡,干脆就先闭上眼睛眯着,让他也好困的时候不用挺着就直接睡。 这个呆子,幸亏她今天想着把碗补上,结果一拼发现少个瓷片,所以心中才多出些防备,不然还真可能让他得逞了。 一夜无梦,好眠。 —— “你干什么去?”赵清晏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随手就扯住要下地的褚安,让他停留在上不去也下不了的尴尬境遇。 “你放开我!”褚安依旧非常不配合,使出全身力气要挣脱她的钳制,奈何力气不够,凭他一张嘴再怎么骂也没用。 这边赵清晏睁开眼睛想看他今天要搞什么幺蛾子,就见他手里头捧着一团床单,脸色惨白惨白的。 她立即精神了坐起来:“什么事?你脸色怎么这么白?哪里难受快告诉我。” 越是被她这么抓着,褚安越是挣扎着不配合,“不用你管,放开我!” 他现在被扯着成半蹲的姿势,本就很难用力,再这么一挣扎,手里的床单没拿住就直接掉在了地上。 赵清晏随着落地的床单看去,那上面有片污渍,顿时脸上一红,手忙脚乱的把他松开,再瞧他刚才遮着的地方,衣裳上也有一块血迹。 她她她,她这才想起来,这女尊世界是男人来月事,男人生小孩的。 “你,你去吧,床单别带走,我来洗,你这个时候碰不得凉水。” 褚安被她松开之后早已下了地,气呼呼的捡起地上床单,听她说完话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头也不回的就快步走了出去。 他这样出去赵清晏怎么放心的下,匆匆披着衣裳提鞋追出去,然后她就看见了院子里随意丢弃的床单。 这家伙肯定不会贤惠的洗床单,她真是想太多了。 在赵清晏端盆倒水把床单泡上之后,第一天送来霸王别姬的那位邻人就来了。 她今日肩上扛着锄头,着一身带补丁的短打衣衫,看上去还挺精神。 “雁子走啊,都啥时候了还洗衣裳?” 赵清晏随便揪起片衣角擦手,扬起憨厚的笑脸说道:“嘿嘿,宁二姐,我想求你再帮我到村长那儿告两天假……” 这个宁二姐就是当初从山上把她捡回来的女人,还一直很照顾她,原主虽然因为失忆变呆,但也一直用自己的方式来回报她。 就比如每次打猎原主都会强制送一个小猎物过去,也不要钱,所以宁二姐家虽穷,但却一年四季都不断肉。 因为这,宁二姐前天送来霸王别姬的时候才格外的痛快。 “告两天假?!”宁二姐眉毛一挑,嗓门不禁变大了些:“本来就没几天活儿,你再告两天假,村长都不用你了。” “莫不是买了男人就没志气了,怎的干活都不努力?姐最多给你告半天假,多了不行。” 赵清晏面有难色,半天……她是想照顾褚安两天的,毕竟初来月事肯定会非常不舒服。 可是她一想家里穷的底儿掉,只有为数不多的存粮,和比脸都干净的荷包,她如果不干活,两人绝对是要喝西北风的。 “好吧!那就半天,对了姐,我男人不太舒服,我想问你借点姐夫男人家用的东西……” 原主是个独居女人,怎么可能有那东西,褚安自己也不可能有,毕竟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赵清晏可是连他肩膀上有几颗痣都知道。 所以他来月事需要的东西,还得找人借。 毕竟赵清晏不清楚这女尊世界的男人到底从哪流血,用来垫的东西又长的什么样,得先有个物件借鉴才行。 “你一个大女子借什么男儿家……啊!有有有,我这就给你回去拿去,你都给我整糊涂了。” 宁二姐开始很茫然,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赵清晏借的那东西是啥,又是给谁用。 两家离的不远,她走的快,赵清晏刚搓完床单她就回来了,手里还提这个小布包。 她单手捏着布包的一个角,别扭的很,就连眼神也非常的不自然,见到赵清晏之后几乎是用扔的,好像那东西多烫手似的。 “东西给你拿来了,我夫郎说是新缝没用过的,里面还有布料和针线,他说你男人看见就懂了,下次再需要什么男儿家的东西你自己去拿吧,我先去干活去!” 赵清晏拎着小布包,看着宁二姐仓惶逃窜的背影就十分想笑,跟现代对应的,她这种反应应该叫做直女吧哈哈。 拿个姨妈巾别扭成那样,啧。 紧接着她就听见宁二姐远远的喊着:“姐给你告一日假,好好照顾你男人吧!” —— 回屋解开布包后,赵清晏看到了个形状一言难尽的成品,整体来说长的像个杯套,而在最底部的位置,还缝着层厚厚的棉花。 她通过这个形状已经可以想象到出血的位置了…… 那物件还真是既流血又流泪,偶尔还会口吐白沫。 褚安现在还没回来,估计他到茅房蹲下之后脸色就应该黑成锅底了吧? 赵清晏想到这里真有些哭笑不得,拿着那东西赶紧给他送过去,见他脸一阵黑一阵红的,给完东西后就赶紧掉头走,免得他张口骂她。 话说这边褚安是捂着肚子出来的,并不是他一定要这样,而是他的衣裳也脏了,露出来太丢脸。 “我昨天洗的衣裳干了,有两套,就放在床边的桌上,你看哪个顺眼穿哪个。” 褚安有气无力的翻了个白眼,心想着谁会穿她的衣裳啊。 然后他进屋松开手瞧见自己带着血迹的衣裳,气的直跺脚,咬牙切齿选了一套深色的。 赵清晏在外屋烧着开水,宁二姐的夫郎在布包里还放了点红糖和姜片,很少,但却是很重的心意。 对于村人,红糖可不是便宜的东西。 等她端着冲好的红糖水进屋时,平常倔强的只靠墙呆坐的褚安,十分有出息的穿着干净衣裳盖着被,把自己裹的严实。 他应是十分难受的,不然哪会这么‘亲近’她的被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褚安依旧很傲娇……也很狼狈。 第10章 不一样的感觉 “来喝点热水吧,能好受一些。” 褚安看着那碗放在桌上的劣质红糖水就一咧嘴,十分嫌弃,他现在难受的很,一点都不想动弹。 赵清晏见他的模样就是一皱眉:“不喝吗?很难受?” 说着她又转身去外屋把木勺拿进来,端着碗坐在床边,大有一番要喂他喝水的架势。 这边褚安烦躁的不行:“别跟我献殷勤,没用,离我远点!” 还真是凶呢…… 不喝也行,赵清晏拿勺子舀了一勺尝了尝,这红糖的味道和现代还是有相当大的差距,不过甜味倒是很恰当,一点也不齁。 “啧,你如果不愿意配合,那我不介意亲自喂你喝。”这人呀,该吓唬的时候还是要吓唬的,不然褚安不配合不听话,难受的还不是他自己? 怕他太单纯,想不到她喂水的方式,赵清晏特意补充到:“唉,我心疼你不碰你,可是这却是个一亲芳泽好机会……” “你混蛋!”褚安苍白着脸一哆嗦,被这么一提示,立马就想象到了那画面,面色不善的伸手夺过她端着的碗。 他好像真挺嫌弃,也不试试温度和味道,直接大口咕咚咕咚的几下喝进去,然后在她的瞠目中把碗怼到她手里。 褚安伸手擦着嘴,看那表情和眼神怎么看怎么像是在说:满意吗,可以快点滚出他的视线吗? 这当然是不可以的。 她把碗放在桌子上,不疾不徐的把布包铺在他面前的床上,开始扒拉里面的材料。 “这块花布是裁好的,里边还有针线和棉花,你只需要稍微缝一缝就能用,毕竟一个不太够。” 开始的时候褚安还不明白不太够是什么意思,然后他就看见赵清晏把那个布料展开来,一瞬间就明白过来。 她,她这个混蛋!怎么可以把男子用的东西这么光明正大的拿在手里,一点羞耻心都没有! “那个,东西我放这了,你就慢慢缝吧。”这话说罢,赵清晏赶紧出屋干活,毕竟床单和他换下来的衣裳要洗呢。 这些收拾完之后,正好是午饭时间,她用在筐子里发现仅存的一点珍贵盐巴,做了一道蒸腊肉。 而框里那原主要留作种子的小米,被她给无情的煮了。 赵清晏想着自己好歹是个现代人,在古代不可能一直碌碌无为,只要肯钻研,肯定能赚到钱,其实也不用太在意温饱问题。 况且她也没想着真要做个老农种地,毕竟原主只有三年记忆,其它十多年的,可都冰封在脑子里呢,很可能随着她的到来而慢慢浮出水面。 就算把种子煮了,她也自信饿不死。 “来来来,吃饭吃饭,我今天可是特意放了盐的,而且用的还是熏肉,味道很不错。” 他在那儿不愿动弹,但却看她不善的眼神,最终选择挪几下过去乖乖的吃饭,以免赵清晏找到借口对他意图不轨。 虽说上午的糖水她只是威胁,但那淡漠且认真的语气,让褚安非常容易就联想到那天,他拿瓷片被发现的时候。 所以她说出口的威胁他都是信的。 一顿饭吃的安静,赵清晏也乐得他的改变,她管吃管住还管心理疏导,这人早晚都会她揣进兜里! 不对,这人被她睡了,被她盖了章,那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她的才对。 收拾碗筷过后,赵清晏看着床上纹丝未动的布包和材料,一点都不意外,褚安能主动去缝才怪,他傲娇着呢。 “没缝?” 她搬个凳子坐在他对面,凳子不高,她正好和半卧在被窝里的他来了个对视。 还别说,这人长的是真好看,而且穿着她的衣裳,因为领口比较大,所以……咳。 褚安算是第一次正眼瞧她,心想着禽/兽/果然是禽/兽,明明是个乡野村妇,却长的人模狗样的,比一般女子都要清隽挺拔。 他秀眉轻佻,一个眼神把情绪表达的明明白白,心想着我就不缝你能怎么地? 赵清晏是不能把他怎么办,而且现在人是打不得骂不得,就只能慢慢哄着来。 她针线活还算凑合,缝一块布倒没什么难度,于是拿起针线开始上手。 “!” 褚安见她这样不要脸皮,简直厚如城墙,早已气的七窍生烟,面颊飞红:“你无耻!” 他呼啦一下掀开被子,气呼呼的下地穿鞋往屋外走,赵清晏也不拦着他,反而加快手上的动作。 某人一方面是气的,一方面是真的要解手,便奔向那让他十分嫌弃茅房,他现在肚子疼的不行,都怪那碗难喝的红糖水! 褚安蹲下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本难闻的味道没了,近处堆放着几簇野花,虽说不上名字,也生的不漂亮,但味道却是沁人心脾的好闻。 这香味一下就安抚了他暴躁的情绪,也让他想到关键的一点,他只有一个月事兜,而且还是用过的…… “混蛋!” 褚安揪起带着天然皂角味道袖子擦着眼泪,暗骂自己越发的不争气,前天还有对她动手的勇气,现在也就只敢骂骂她了。 他乃芙蕖国的皇长子,从小就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受过这样的委屈,可自从父君病逝,他被选做和亲皇子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还记得半月前他被盛大的送亲队伍簇拥着,被冠以贡品的名头送往大明和亲,目的是想要向大明借兵对付邻国。 然而送亲队伍越走人越少,好不容易达到边境处,就直接被几伙流寇彻底冲散。 他巧合的掉进地坑才逃过那些匪寇,可一出狼窝又入虎口,在回皇城的路上被一伙人贩子抓到,几番辗转才被赵清晏买下。 幸亏他被抓的时候伪装的很好,像个乞丐一样邋遢,不然现在恐怕就会被卖进男风馆,那下场只会更凄惨。 现在他还有一丝希望,就坚决不能放弃! 褚安的眼神还没坚毅多久,熟悉的花布料缝的那东西就递到他面前。 “蹲傻了不成?还不快点拿着。”赵清晏斜看他一眼又赶紧别过脸去。 唉,也不知这异世女子的构造是不是有所不同,她对那方面的想法格外强烈,他又不太注意形象,衣服松垮的要命,多看是罪啊!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明天没有,所以今天就更的稍微晚点 第11章 被对被的拥抱 褚安那厮似乎因为月事,变的安静起来,饭照常吃,水照常喝,赵清晏也不知他这样是好是坏。 毕竟不是专业的大夫,她的见识都是通过观察病人得出的,不太全面。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就露了端倪,原是肚子太疼了,疼的让他根本没力气发火骂人,才稍微安静了些。 赵清晏看着他躬身像个虾米一样,真有些哭笑不得。 她在家中寻了一圈,什么能装热水的都没找到,想给他弄个暖宝宝都做不到。 她倒是很想亲自上阵给他暖暖,但赵清晏又怕自己吓到他,毕竟这个时候的情绪都是比较敏感的。 难搞啊…… “褚安,实在太疼说出来也好,别一直憋着,我……心疼你。”她吧咂着嘴,好不容易说出的关心话,就被他直接否了。 只听他嗡声道:“离我远点,少在这献殷勤。” “我还要睡觉呢,怎么离你远点。”赵清晏摊摊手,这话说的有点无赖,明显就是要跟他搭话的。 但估计褚安实在太疼,没体会到她的真正用意,反而带着些哭腔,“你睡就睡,跟我说什么!” 这都疼哭了……赵清晏皱眉,踢掉鞋子躺了过去。 她没盖被,而是伸手用被子把他裹了一圈,在他喷火的目光下隔着蚕茧一样的被子把他抱紧,然后手从某个被子缝伸进去给他暖肚子。 “混蛋松开我!谁准许你碰我的!”他被裹的紧,连挣扎的余地也没有,况且他现在也没那个力气。 所有盛怒的责骂似乎只是苍白的文字,那散发寒意和疼痛的肚子却在不知不觉间被缓解。 褚安死活不愿承认她的帮助,整个人几乎要气炸了。 哪知那女人还得寸进尺的头在他肩上乱蹭,也不知这乡野村妇哪来的讲究,竟常常拿皂角洗头,那秀发柔软清香,让他无论如何也讨厌不起来。 可她依旧是那么的无赖:“我不松开,我夫郎肚子疼,我心疼他,我要给他捂暖了才能安心。” 呸!谁是你的倒霉夫郎!褚安在心中啐骂,但却没说出口。 这要是说出来,可不就有了跟她打情骂俏的意味,他才不要。 赵清晏听他不说话也不反抗,厚脸皮有点绷不住,她小声解释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在你这么难受的时候欺负你的。” “我只是想帮你暖暖肚子,让你别那么疼,要是睡不着觉的话,岂不是就会想着怎么害我嘛,我还挺怕的呢。” 怕她倒是不怕的,褚安这厮身份尊贵,以前定是被娇养的,哪里有那么多心计害她。 这孩子傻的连藏瓷片都想的出来,赵清晏想想好气又好笑。 不知他是气的,还是因为肚子的疼痛被缓解了,反正就是没再出声过。 赵清晏就这么抱着人睡了一宿,早上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非常难受。 这‘被’对‘被’的拥抱,简直就是甜蜜的负担啊,她这一宿没盖被,还一直搂着他,现在晕乎乎的,也不知感冒了没。 不过这些不容她多想,因为今天她还要去村长家的地里帮工。 她把原主想种在后院的一点小米煮了,还是没逃过动手种田的命运,为了糊口和了解外界情况,她必须得去。 都怪原主的记忆模糊不清,或许是因她比较呆傻,只对这里有大致的印象,对其它国事时事一概不知,她要了解的就是这些。 宁三姐又准时扛着农具出现在她家门口,赵清晏回头看了眼屋子,仿佛透过泥草混合的土墙,能看见里面的人似的。 她不想限制他的自由,所以就没锁门,但也希望他别傻愣愣的跑出去,毕竟村里买夫郎的可不止她一个,总有人会盯着这些男人的。 她不知道这样封建的小村对待想跑的男人有什么惩罚手段,毕竟原主一直浑浑噩噩的也没见识过,她就没那方面的记忆。 “三姐,你先帮我拿一下,我再回去喝口水!” 宁三姐笑着接过赵清晏手里的农具,觉得这呆子似乎娶夫后就不呆了,她哪是回屋喝水呀,明明就是新婚燕尔舍不得分开,对那男人宝贝着呢。 赵清晏直奔里屋,把刚才没交代的话都交代了一遍:“我不锁门,晌午就回来给你做饭吃,你身上难受跑不远,这几天就先别跑了好不?” “我知道你讨厌这里,甚至也讨厌我,不过我出门之后你也走不了,村里的情况你来的时候也是知道的,乖乖等我回家。” 她说完这些话,不敢看他的反应,就匆匆的出了门,扛上农具赶紧去干活。 而屋子里这边,褚安原本是面对着墙侧卧的,现在转过脸来看向门口。 不知为何,他脑子里没有记住那走不了,跑不掉之类的话,唯一让他记住,且一直在他耳边盘旋的,竟是那句乖乖等我回家。 天呐,他一定是疯了! —— 赵清晏带着农具到达的时候已经有那么零星的几个女人,都是过来帮工的。 村长的二女儿今年刚好及笄,便历练着过来监工,她有模有样的端着个本子,在地头摆上小桌笔墨,来一个人记一个名,还写上几时前来,挺煞有其事的。 时间紧任务重,大家都地头干活倒没啥话说的,就只有一个中年女人带这一身酒气,一边干活一边念叨着啥。 别人都是避之不及,怕她耍酒疯,赵清晏却隐晦的慢慢靠近她,直到最后站在她身边耕地。 她现在就正好缺个啥都说的大嘴巴,这不是明摆着送上门的。 “嘿嘿,傻雁子啊,听说你娶夫郎了?还因为这三天没干活,没想到有一天外来的傻子也能娶到男人。” 赵清晏黑着脸,本想着说话引导一下就此过去,哪成想一边的宁三姐却站了出来:“别总说我家雁子傻,再说她我跟你急!我家雁子这叫大智若愚。” 说完,她还拉扯着赵清晏直接走人:“下次干活直接站我旁边,别乱走,跟着我就行。” 这话听起来很朴实,却能让人很感动,赵清晏觉得自己已经在心底认定了宁三姐。 第12章 不能惯着 “好,谢谢三姐。” 宁三姐这么维护她,她如果再往那个人身边去的话,反倒会显得不妥,所以赵清晏觉得再换个别的方法了解外界。 比如大家干活的时候很累不爱说话,或者是因为村长的女儿在场不闲谈,但吃饭的时候总会说些话的。 今天不行,她中午得回家去给褚安做饭,但明天她把一切安排妥当就成了。 其实只要她不着急,再晚几天歇工之后,可以跟着宁三姐去镇上转转,也是一个不错的了解外界的渠道。 这样想着,赵清晏就不紧不慢的干起活来,也不知怎的,大概是她昨天没睡好,再加上没盖被冻的,总感觉有些困乏。 赵清晏看着许多人已经撂下锄头,遂转脸道:“三姐,我今天回家去吃饭。” 宁三姐一点都不意外,这新娶夫的女人啊,哪有不顾家的,“你快回去吧,别让妹夫等急了。” 三姐这人纯朴,从山上一个人把昏迷的赵清晏拖回来的,而且还不辞辛劳的照顾,还对她这么维护。 现在虽说赵清晏的男人是买来的,三姐也不会将人看低,依旧以妹夫相称。 赵清晏感叹宁三姐真是个敦厚的人,这样的人以后她若发达了,是一定要带在身边的,便放下农具挥手离去。 说实话,她还稍微有点心急,也不知褚安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还没到家门口,赵清晏就看见自家烟囱冒着滚滚炊烟,眼睛一亮,他不但没走,还要帮给她做午饭呢。 等回到家的时候赵清晏就黑了脸,褚安可没有给她做什么午饭,是她想多了,那厮正拿着她昨天洗好的衣裳擦头发,显然是刚洗完。 她近看才知那锅灶惨不忍睹的模样,没有明火,但烟囱冒着滚滚浓烟,四处全是散落的干柴,差点都没下脚地了。 “水没烧开,所以你用凉水洗的头?”赵清晏一边收拾着干柴,一边问到。 褚安似乎因为洗了个头,整个人神清气爽不少,他落下一张脸,倒也没不跟她说话,而是嫌弃的看向灶台:“什么破灶,怎么烧也烧不好。” 言下之意就是他用冷水洗的头。 赵清晏心想着,他肚子刚好点就在这用冷水,哼哼,等他晚上肚子疼去吧! 虽然在心里吐槽,但中午吃饭的时间有限,赵清晏手下没停,点火做饭一气呵成。 她这一套操作下来,侧面就证明某人的无能,把人给气回屋里去了,眼不见为净。 饭毕,她看了他一眼,怕他下午还想洗胳膊洗腿,再用冷水那绝对是给自己找罪受,“我烧了一大锅热水,不用添柴直接就能用。” 赵清晏倒知道回不回答全看褚安心情,就没顾着他,最后瞧他头发干了便放心的去干活。 谁知这老天爷的脸说变就变,去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没干多大一会,就下起小雨来。 村长二女儿宁兰收起自己的小桌板,披着蓑衣把笔墨纸往怀里揣,显然是早有准备。 就见她蹦哒着挥手,朝地里的人喊道:“雨不大,大家伙赶紧干,今天的活肯定能干完!” “……”赵清晏觉得她可以管中窥豹,窥村长是多么周扒皮的一个人了。 村民们熟知村长已经是什么德行,倒也没说啥,而是加快手里的动作。 赵清晏想着,这也没办法,古代的村长就想当于村里的小皇帝,干活不给钱算啥,没让你额外多交税都算好的了。 宁兰想着能干多少是多少,不然让她们回去,下回岂不是还要多管一顿饭? 可惜老天爷看不下她的节俭,雨越下越大,一眨眼的功夫都下冒烟了。 村民们也都一个个停手看着宁兰,她披着蓑衣能挡雨,她们可什么都没有呢。 这边宁兰也没办法,只得喊着让她们回去,今天不用来了。 —— 话说这边,褚安本没有洗胳膊洗腿的想法,毕竟在陌生的环境他很不自在。 可锅里的热水对他来说十分有吸引力。 对于一个隔三差五泡澡的人来说,半个月不洗澡那简直就是折磨,他犹豫再三,破罐子破摔的开始洗。 哪成想洗着洗着就下起雨来,声势还不小,褚安心里有预感,那个混蛋要回来了。 “吱嘎——” 他刚刚拉上衣领,就有人推开外屋关着的门,他来不及再穿外袍,就直接光着脚跳上床把自己裹进被子里。 正好此时赵清晏进了屋。 “阿嚏!”她不舒服的扯扯身上湿答答的衣裳,揉揉鼻子,正好瞧见屋里的水盆,打算先洗洗手。 “别!” 褚安段然没有让别人用自己擦/身水的嗜好,赶紧把人叫住,“你再,再去换一盆水。” 经过这一小段尴尬,他就再次沉默,裹着被子盯着窗外,空气中全都是水汽,连带着被子好似都有些潮,他的肚子也开始不舒服起来。 最要命的还在后头,那混蛋女人要当着他的面脱/衣裳。 “混蛋!滚出去!” 要是搁平时,赵清晏就出去了,反正还有外屋能挡雨呢不是。 不过她现在刚淋过雨,又因为昨天没睡好,整个人都不舒服,甚至刚才还打了喷嚏,听他张口就骂,心里不舒坦。 “这是我家,你叫谁滚出去呢?不想看就不看,恁的无端跟我发脾气?” 话音落下,她就直接解开腰侧带子,动作半点不停的进行下一项。 反正赵清晏想明白了,她是个女人她怕啥的,她今天就偏要在这脱,一会还要直接抱着他睡个回笼觉,要是再敢骂她,她就亲到他不敢为止! 小白眼狼,她这几天温声细语的,还给他端洗脚水缝姨妈巾,她对亲娘都没这么好过,他不配合就算了,还骂她。 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都流行一个真理,那就是男人不能惯着,赵清晏觉得自己现在才领悟出其中真谛。 第13章 我是谁 别看她心里想的多厉害,实际上还真没那胆。 赵清晏是知道的,褚安之前被强,瞧着他表面似乎没事人似的,实则精神上必然会出现问题。 她不能总吓唬他,免得把人欺负出个好歹来,不过回笼觉她还是要睡的。 所以得先告诉褚安一声,给他打个预防针,让他有个心理准备,自然就不会被刺激到了。 “咳,都怪你昨天肚子疼,我抱着你没盖被都没睡好,正好今天下雨,我一会收拾完得睡个回笼觉才行。” 呸,她这说的是什么话啊!赵清晏有点恼自己这话说的不好。 不过好不好的她都说了,也就只能这样。 褚安果然气的不行,她没睡好还怪他,真是不讲道理的混蛋。 睡睡睡,淋雨之后睡觉,哼,保管她第二天就染上风寒,病死她才好呢! 他这样想着,提脚就要下地,她睡回笼觉,他就算在地上坐着也不与她一起。 可他刚一动弹,那葵水就像不要银子似的,哗哗的,让他动都不敢动,偏被子因下雨潮的不行,连带他肚子也跟着死命疼起来。 褚安就知道,凡事只要和这混蛋女人一挂钩,难受的总是他! —— 最终赵清晏还是安安稳稳的躺在了床上,也顺利的伸手帮他捂着肚子,跟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两人是一起盖被子的。 褚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反抗,大概是肚子太疼,也可能是因为他知道,她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所以就不挣扎了? 他觉得他被可怕的习惯所支配着,在渐渐习惯她的存在,她的靠近,她的示好。 这个混蛋段位太高了!一不来强的,二也不是总好脾气,软硬兼施之下,就连他也渐渐被改变了。 褚安气的想把抱着他的人推开,这一推之下才觉得有点不对劲,刚淋完雨的人会这么热? 不过怎么热都不关他的事,这混蛋女人最好病死,没她拦着,他就能趁机找借口逃走了。 于是乎褚安伸手把熟睡的赵清晏推远些,自己因为肚子疼也就躺着没起来,只是与她隔了些距离。 “咕噜……” 也不知过去多久,褚安感觉自己都小睡了一觉,天彻底黑下来,屋子里没点灯几乎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最主要的是,他身边的女人还没睡醒。 也不知道是几时了,褚安肚子饿的毫无困意,小腹也渐渐疼起来。 他眨眨眼睛,打算悄悄穿鞋下地,这可是绝好的机会,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别走,别走……” 他刚掀开被子,还没等下去呢,就被人给紧紧的抱住,褚安心中一惊,莫非她醒了? 他刚才想着要逃走,所以现在很心虚,下意识的反驳道:“我,我没想走。” 不过他等了一会儿,赵清晏除了把他紧紧箍住之外,就没再说过话。 他僵硬地扭过去,连眨好几下眼睛才适应周围漆黑的光线,隐约看见她的眼睛是紧闭的。 原来这人没醒,刚才是做梦的…… 不过她连做梦都要抱着他,给褚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鬼迷心窍的伸出手,在她额头上探了一下。 好烫。 褚安感觉赵清晏的脑门,比每天喝的热水都要烫,必定是发热无疑了。 发热怎么处理?当然是吃药了,不过这黑灯瞎火的,让他上哪找药去? 而且给这个混蛋找药,他怕是脑壳昏了才会去做。 “你发热关我什么事,快松开我。”他念叨着挣扎几下,可是不管他用多大的劲,却一点都挣脱不开。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才好,都睡着了还怕他跑。 褚安气呼呼的闭上眼睛,他本想着给她倒碗水喝的,既然她不松手,那就渴着吧。 不得不说,发热之后的她体温更高,被她抱着的褚安也感觉更温暖,不知不觉的又睡着了。 —— 赵清晏做了一个真实的梦,其实不应该说是梦,而是又接收到一段回忆。 从原主出生,到原主灵魂消逝的完整记忆。 天元大陆最大国家的国主,大明国的女皇,这个异界身份最尊贵,权利最大的人,被妹妹害的记忆全失,流落到芙蕖和冶渡国的边境。 原主的身份已经不是不简单,而是达到惊世骇俗的程度。 天元只有已知的一块大陆,四周被海洋环绕,内有三条河流纵横,周围有零星的些许小岛组成。 大明国占了已知土地的三分之一,国土面积辽阔的难以想象,雄踞在天元最中心的位置。 周围都是零散的嗟尔小国,因大明国的有意控制,尽管那些小国常年战乱不断,但也从没统一起来过。 所以这些小国现在都是大明的臣属国,年年朝拜,岁岁进贡。 而她现在所在的芙蕖,也不过是这些嗟尔小国之中的一个,可见原主的身份有多么吓人。 原主智慧超群,又从小被赋予君命,很顺利的继承皇位,如她母亲般统治着天元。 但有些从开始就有的东西,就没那么让人珍惜,比如这大好河山,比如这普天之下皆在她掌中。 她已站在最高处,看遍群山,便厌了群山。 原主妹妹赵清禾察觉到她的心思,就主动过来帮她整理朝政,久而久之收获不小的权利,后在一次原主微服私访的途中,派人暗杀原主。 原主亲信被骗走,九死一生改头换面最终流落荒山,而赵清禾却以皇帝失踪无人管理朝政,而自居摄政王,独揽大权。 “我能活着还真不容易啊。” 赵清晏伸手遮挡落在脸上的阳光,眼中不可察觉的多出一丝沉重。 原主知道赵清晏有辅政之能,但却缺少身为君主的仁厚,急功近利,睚眦必报,迟早要把大明的江山败了。 她十分的不甘心,想要卷土重来的时候却失忆了。 原主失忆,但执念未灭,这三年间每每听到一丁点关于大明的消息,都被执念折磨的不行,终于在被人牙子哄了买回男人之后,人死魂逝。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女主这个大国之主的身份大家能接受不|??`) 第14章 给钱! 赵清晏微微侧脸,正好瞧见身边熟睡的褚安,他睡的很安逸。 她撑着胳膊侧卧起来,悄悄在他白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心生欢喜。 她之前发觉自己喜欢褚安之后,很担心他曾经那显赫的身份,她怕守不住他。 现在虽然原主的身份很危险,但却十分强大,赵清晏相信,只要她想,就能借着原主的记忆和现代的见识,把大明的江山夺回来! 别问她为啥这么自信,因为她在原主的记忆里发现了许多有意思的东西。 大明选女皇是从出生就开始选的,在她出生的那一刻,就会经历繁杂冗长的祭祀仪式,测她是否为天选之人。 在现代人看来很不科学的选法,却巧合的帮到了赵清晏,让她有底气把江山抢回来,因为大明祖制只承认天选之人为皇。 赵清禾当初刺杀她,也只是想着废掉她软禁做个傀儡皇帝,那些人不敢痛下杀手,才让她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也逃掉了。 更奇特的是,大明靠着祭祀选出的女皇,每一代都很贤德,反而是那些想篡位的,没多久就会作的江山动荡。 赵清禾即使再向往皇权,也不敢去踩前人实践过的失败路。 “我怎么觉得,我像是穿进了一本大女主小说呢……”赵清晏揉了揉眼睛,小心翼翼的坐起来,不想吵醒他。 不过那是不可能的。 “唔。” 他迷糊的睁开眼,看见她已经起床,翻了个身,很自然的转过去面对墙接着睡,显然是还没睡醒,也不想面对她。 “……”赵清晏就知道会是这样。 不过她记得昨天回来就睡了,连晚饭都没吃,一直睡到今天早上,褚安肯定没那么能睡。 在她睡着的时候他竟然没跑?赵清晏感觉挺奇怪的,不过也算是个好事。 她打了个哈欠走到院子里,瞧着村里才升起炊烟,以此判断现在也就是早上五六点左右。 因为昨天下过雨,空气中弥漫着少许水汽和青草香,眼前景色格外清晰,宛若一副水墨山村图。 她目光一转,寻思着在院里找找,看看有没有能吃的菜,然后就看见某人没晾干,就被雨浇湿的掉在地上的私人物品。 好么,合成是没有换的,所以干脆就不起来了,他还真是意料之中的不知道下雨天要收东西。 宁三姐家离的近,她回头看了眼屋子,便小跑着去借东西,几分钟就跑了回来。 褚安那厮似乎非常的不舒服,但又没有能用的,于是只能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又饿又精神,心情相当不好。 他月事用的东西就没有换洗一说,用过直接就扔掉,如今迫不得已只好自己洗了晾着,可昨天下雨他竟忘记收回来。 都怪那个混蛋!都怪那个混蛋! 褚安气鼓鼓的想着等她走了,他再把院子里的捡起来洗洗,现在且再忍耐一会吧。 然后头顶就响起那女人的声音:“怎么还不起啊?天已经大亮了哦。” “不想起,你离我远点,别掀被子!” 看着他鲤鱼一样,一脸凶相的扑棱着转过来,赵清晏眼中笑意更浓:“我又找三姐夫郎要来个新的,你且先用着,下回我去镇上多给你准备些。” 反复清洗的棉花多少有些不卫生,不过村里男人节俭,向来都是换洗的。 她能从宁三姐家再要来,还多亏三姐夫郎有所准备,不然就是想要也没有的。 因为昨天的那一场回忆,赵清晏倒是不急着去了解消息,嘱咐他中午照常回来,吃完早饭后慢悠悠的去干活。 宁三姐说顶多一天半就能干完,快的话今天就结束,她家如果实在没粮,可以先借给她点。 至于以往赵清晏饿了都去打猎,现在咋不去了,宁三姐也没怀疑,无非就是想多陪陪夫郎嘛。 这刚买回的男人,新鲜着呢。 说到这,赵清晏有点窘迫:“三姐……我家粮倒是够吃两天,就是我想找你借点钱。” 把褚安买回来可花光了原主的所有积蓄,赵清晏现在都不太明白,她一个呆傻的,怎么路过看个热闹,就被人牙子给忽悠买了个男人呢。 唉,真的是,那十两银子她精打细算过一年都绰绰有余呢。 一说到钱,宁三姐跟她一样的窘迫:“你姐夫马上就要生,除去他花用的银子,我家就没钱了……” 宁三姐纯朴就纯在这,她在山上采蘑菇的时候遇见昏迷的赵清晏,自己都穷的不行,还是把人捡了回来。 那时候宁三姐夫郎因为赵清晏的事跟她吵了许久,到最后赵清晏在村里定居下来,一打猎就过来送猎物,连年不断,才息了声。 “那……” “那咱今天抓紧干完活,去砍些竹子制箭,明就上山打猎去,后日就能卖了换钱买粮。” 打猎,赵清晏很怕上山的时候露馅,但现在不答应更会露馅,大不了到时候两人分开,然后她说运气不好没遇到猎物糊弄过去。 不去镇上买粮不行,不去打猎换钱也不行,她这日子过的太惨淡了点。 还得想办法在山上搞些能卖钱的菇子什么的。 来干活的女人们都想再干半天,毕竟干半天中午能管饭的,可是宁兰肉疼的不想,一个劲催促着快点,最终干完活的时候比平时还早点。 干完活宁三姐就扯着赵清晏追宁兰,后者似乎预料到她们会这样,走的比平时还快些。 开始赵清晏还不明白,稍微想了下就明白过来。 宁三姐跟村长家是表亲,因为赵清晏特别能干,村长就许诺别人只管饭,而可以给赵清晏点补贴。 宁兰管这回的活,别看她是个读书的,实际上比她娘还抠门,开始干活的时候说干完给,可这回干完活,她却要走,显然是准备赖账。 “宁兰,走那么快干啥?” 对方应该叫她表姐,宁三姐就直接呼她的名字,而赵清晏这边加快脚步,拦在宁兰的面前。 别看赵清晏长的与一般女人差不多,甚至还很清隽,但她力气大可是在村中出名的,谁见她挡在面前也要惧一惧。 “你们,你们干什么?我今天兜里可没带钱。”她向后退了一步,强自镇定下来。 宁三姐知道赵清晏不会与人争辩,自觉站出来,“既然你都知道因为啥拦着你,那就快点把钱拿出来,别让我去找你娘。” 宁兰的脸色变了变,最后还是不想跟她们争吵,从兜里掏出一把铜板,塞到她手里,“她缺三天工,就只能给这些。” 说罢,头也不回的绕过两人离开了。 第15章 熟悉的弓箭 宁三姐扯过赵清晏的手,把那把铜板塞到她手里,“记住啊,下回一定得找她要,不然就泡汤了。” 她本以为自己得不到回复的,哪知赵清晏眼睛弯了弯,温和的说道:“知道了三姐,谢谢你这三年的照顾。” 后者惊讶的看着她,便听她不疾不徐的接着说:“我以前呆呆傻傻是磕坏脑子失忆了,也不知前几日因为什么开的窍,想起许多事情来。” 宁三姐老怀欣慰,整个人激动的不行,就问了她姓甚名谁便罢,然后听说她还要留在这里很久,顿时开心的跟什么似的。 —— 向村东行一里地有片竹林,二人拿着柴刀,专挑拇指宽的硬竹枝砍,回去削尖就能当箭用。 没一会二人就砍够竹子各回各家去了。 赵清晏根据原主记忆,在房梁上找到一把竹制的弓,她这才搬块石头坐在院里削竹子。 明天去打猎不能没有一点准备,正好今天还早,她可以准备好之后在自家后院练练,最起码开弓射箭的动作不能太生疏。 褚安这几天话都不怎么说,呆的很是无聊,有些好奇她到底在弄什么。 可是从窗子又看不见,他没忍住好奇穿鞋出门看,发现人正在后院折腾呢。 无法,他本想退回去的,免得显的自己太主动,可转念一想茅厕就在后院,他去看看也无妨。 “咻!” 他一探头,强烈的破风声划过耳际,褚安愣愣的回头看,发现一根细竹,正钉在院外不远处的柳树上,入木三分。 他下意识的伸手摸摸脸,有一丝丝的痛感,长开手低头一看,掌中已多出几滴鲜血。 赵清晏本还惊讶于自己的百发百中,见他刚才站在那捂着脸,赶紧扔下手中的弓箭赶过来。 “你,你没事吧,快给我看看。”她打眼一瞧,就看见他脸上冒着血珠的伤痕,一时之间也瞧不出深浅。 褚安看了她一眼,也不知是脸上火辣辣的疼,还是别的什么感受,让他难受的连连掉眼泪。 他不止没了清白,现在连容貌也毁了…… “呜呜呜,哇哇哇哇——”褚安情绪全盘崩溃,什么也不管的站在那就放声大哭。 赵清晏手忙脚乱的把人抱住,连连给他拍着后背,“别哭别哭,我这就找大夫去,没事啊,保管能治好,不会留疤的……” “乖乖,你哭的我心都碎了,对不起,对不起。” 任她这样哄,人也没有一点停下的迹象,反而哭的更大声:“呜呜呜呜,呜呜,嗝——” 以往他哭都是在凶巴巴的骂她,像个河豚一样,气鼓鼓的还全是毒,最起码是坚强的。 哪里像今天这样,失声痛哭,甚至跟个小孩子似的都哭的打嗝,宛若一只被丢弃的小鹿,在河畔哀嚎着却没人认领他。 “我的褚安,虽然咱们相遇的方式很不好,但也请你相信我,我绝对不是那种糟心的烂人,我是值得你托付的。” “你要的,只要我有,都会给你,我没有的,就算拼尽全力也要送给你。” 她说的这些胡话,褚安是一句也不信,就在那一直哭,哭到最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了。 赵清晏就一直陪着他,别的她也不多说,说多了他也不会信,等到以后她能做到的时候再承诺,岂不更好。 这人呀,起初哭的梨花带雨眼眶微红那是最美的,等哭的多眼睛嘴巴都肿起来,那就没得看了。 赵清晏伸手戳戳他肿起来的眼皮,遭到他不满的怒视,不禁露出笑来:“这眼睛还能睁开嘛?” “要你管?松开我。”褚安费力的睁着眼睛,更气她说的话,意识到她一直抱着他,一边说一边挣脱开她的怀抱。 后者也不恼,她抱着人都快有一个小时了,他才知道挣扎,这是不是代表着,他在最失落伤心的时候,愿意去依靠她呢? “咱家没粮了,我和三姐约好明日去山上打猎到镇上卖,正好能换些粮回来,便在后院练练箭。” “天太晚了,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村里没有大夫,我明日下午到镇上去买药给你。” 她手轻轻戳下他的脸,正好落在那一道伤口上,伤口已经结痂了,不疼,反而像羽毛落下的微痒。 “别怕,不会留疤的,相信我。” 赵清晏学过护理,可以判断这种伤口不会留疤,等结痂慢慢掉落就可以回复如初。 去镇上她也不会买什么金疮药,谁知道那些赤脚大夫配的药粉都有啥成份,万一起到反作用可就坏了,她倒倾向于自行愈合。 可以去给他买些调理月事的汤药,正好按上治伤的名头哄他喝,不然褚安这厮肯定疼死也不喝一口。 —— 清晨还弥漫着些许雾气,两人就已经早早出发上山。 “咻——” 宁三姐把手里攒够一把的蘑菇扔在背后的背篓里,眯起眼看向远处那英姿挺拔的女子,说是她们俩上山打猎,实际上真正打猎只有赵清晏。 她箭法都是跟赵清晏学的,半吊子水平,打一天猎还不如采一天蘑菇值钱,她带弓箭纯粹是用来防止突发危险的。 雁子的真名叫赵清晏,她当初随口叫的名字,现在一想还真是有缘分。 赵清晏一箭打下只山鸡,并没有忙着去捡,而是转向,取箭,挽弓,并不用怎么仔细瞄,仿若福灵心至,松手。 “噗通!”一只灰兔直挺挺的倒在去年的枯草上。 “好!” 宁三姐看的太投入,脑子里没啥墨水去赞叹她那浑然天成的气势,只有一个好字喊的格外响亮。 她知道,赵清晏绝对不是一般人。 赵清晏收回手,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弓箭,感觉格外亲切,仿佛自己曾开弓射箭千万遍,这真的只是来自原主的记忆和习惯吗? 第16章 思路清奇 没人能替她解疑答惑。 赵清晏在地上捡起刚才打下的猎物,装在准备好的竹篓里,那里面放着一些气味比较独特的草,能暂时掩盖血腥味,不易把猛兽吸引过来。 最主要的是这里不算山林深处,也就算半山腰不到,很少会有猛兽出没,所以她俩只身也敢来打猎,环境还是相对比较安全。 可是今天不巧,两人刚打算换个地方再猎些,便听见远处传来虎啸声:“嗷——” “雁子!雁子我们快走!”宁三姐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这么有威慑力的虎啸她还是第一次听见。 等她站起来之后,就撒腿往赵清晏的方向跑,拉着她直奔山下。 赵清晏被她一扯才从虎啸声中回过神来,她反应过来后比宁三姐跑的快,反手把人带上跑。 两人没敢回头的一直跑在山下竹林边,才稍作停歇。 宁三姐噗通一下坐在地上,伸手擦着脑门上的汗,“大猫,刚才那动静绝对是大猫在叫,幸亏咱们离的远跑开了,不然咱今天就是大猫的下酒菜!” “那一带几年都没出现过猛兽,怎么会突然之间有大猫呢,真是想不明白……” 赵清晏跑的太快,稍微有些气短,她仰头回望山的方向,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原主,曾经也是养过老虎。 想到这她赶紧甩甩头,觉得自己真是想的多,原主都失踪三年了,刚才那怎么可能是她养过的虎嘛。 她回头去看,宁三姐正在检查她大半背篓的蘑菇,没想到刚才跑的那么快,竟半点都没撒出去。 “三姐,你还真挺行。” 后者被她这么一说,伸手指了指她身后,“你也行啊,弓箭没扔,猎物也都背着呢,咱们俩谁也别笑话谁哈哈哈。” “那咱今天就不上山了,趁时间还早,就去镇上转转呗。” 本来她就想找机会说下午去镇上,现在那声虎啸帮了她不小的忙,看她猎物打够就把她给撵下山。 “也成,刚才可把我吓够呛,回来的时候得跟村长说说去,以后上不了山,种完地之后不得饿肚子啊。” 这一个冬天早就把存粮吃完,等到秋收的时候才能收粮,期间全都靠村民们上山采些东西补贴裹腹。 两人说着,弓箭都没摘,赶着时间往镇上走。 —— 小丘山。 “嗷——” 两人刚才打猎停留的地方跳出一只猛虎,它肥大的爪子落在地上,不知踩碎多少枯枝干草,压扁多少新冒出的嫩芽。 它走到一摊血迹处,并没有去嗅,而是转头去闻血迹旁边一根折去尖的竹枝。 用过一两次的竹枝就会发钝,没有费力带回去的道理,所以猎人会折去伤人的尖,扔在地上。 它仔细闻了好一会,才发出一声低鸣:“呜——” “唰唰唰!”树叶晃动,几个黑衣人出现在原地。 为首之人蹲下去看那竹枝,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兀自感叹道:“三年了,大王还是第一次这么低鸣,还好没放弃。” 剩下几名随从没有说话,但也被她的情绪感染,盯着那竹枝眼神繁杂,希望这次是吧。 “不等后面的人了,我们先带着大王到村里去寻人。” “是!” —— 小丘山村离镇子不近,俩个大女人加快脚步也要半个时辰,时间有些赶。 不过赵清晏一直惦记着给褚安买点东西,还要给家里添点口粮,所以倒积极的很。 镇子不大,因为靠近边境,宁三姐特意嘱咐赵清晏要小心些,这地方跟三不管地带也差不多,要不然人牙子也不可能那么明目张胆的到这边来销赃。 她们只是没背景的乡野村妇,不能得罪的人太多太多了。 “我晓得了,三姐放心。” 她们到镇上已经半下午,俩人午饭没吃,闻着路边素面摊的香味肚子咕咕直叫,可一摸腰包四目相对,只能接着埋头走路,饿就饿着吧。 打了三年猎,倒也有个专门对口的酒楼,只要她们把猎物送去,就能获得跟市价差不多的银子。 她们也不图酒楼哪天能给涨点钱,只求稳定,送来就收便好。 赵清晏送过去的时候明显能从掌柜的态度感觉到,绝对是克扣她们钱了的。 但今天时间不多,她也不去与掌柜计较这些,等下次再来的时候,她再一起算账。 当下还是买东西比较主要。 “小呆子,今天兜里也揣了钱吧?要不要进来和哥哥喝一杯呀?” 赵清晏听到这声音脚步一顿,转头一看正是这镇上最大的男风馆,想起原主以前的事,差点没站稳,赶紧拉扯着宁三姐远离这里。 记得原主之前卖完猎物,不小心在街上和宁三姐走散了,被那楼里的小倌骗走全身的银子,那可是极黑的黑历史。 宁三姐被她扯着走了好一段路,刚停下就调笑道:“哈哈哈哈,你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 见她黑着脸不言语,她才又摆摆手,“好了好了,买东西要紧,你不是要去医馆么?就在这呢。” 宁三姐照顾赵清晏三年,平时上街都是一起的,免得赵清晏被坑,如今进医馆她也很自然的跟进来。 “大夫,麻烦您帮我开几副调理男子身体的药,要那种温和的……嗯,最好别太苦。” 她家那娇气的小刺猬,对什么都嫌弃的不行,药如果太苦,他肯定是不喝的。 一边宁三姐同情的看着她,心中暗自叹气,唉,她这妹子肯定又被当初的人牙子骗了,买回来个病秧子的夫郎。 不然她家雁子怎么会买这种调理身体药回去,还有之前到她家借那东西,可不就是侧面证明那男人不咋地? 赵清晏要是知道宁三姐的内心独白这么有趣,思路这么清奇,仅凭她买了温和的补药,就断定褚安身体不好,就觉得她被坑,一定要笑死了。 她可是得了个宝贝呢。 第17章 雁子是外来的 赵清晏想的美好,抓完药买完粮还能给他买点小糕点什么的,可惜银子不够了。 最后没办法,她只买了几颗糖渍酸梅带回去,赵清晏数了下那不到十个的小梅子,可贵的很呢。 她尝了一颗,酸甜可口的,想必他应该能喜欢吧。 瞧着天色不早,她俩没多耽搁,赶紧背着买好的东西往回赶路。 —— 今天是村长宁二最战战兢兢的一天,因为家里来了一波神秘的客人。 那些客人自称从都城来,伴随某个郡主的尊驾,前来这小小的边境寻药材。 宁二想着天高皇帝远的,她做个土皇帝还挺开心,可是这真正皇亲国戚一出现,她就立马蔫了,只有恭敬迎接的份。 在这三不管地带当村长也不是好惹的,能让她从心底对那位素未谋面的郡主如此尊敬,还是因为那波人领头的说后头还有大部/队。 “咱家这实在,实在是简陋了些,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大人见谅则个。” 大字不识一个的宁二,愣是从记忆中翻找出女儿宁兰曾背过的句子,不明不白的拼到话里,想让自己看上去斯文点。 可是她敬完茶转头出门就露了怯,扯着二女儿商量事,“诶呀我的老娘嘞,这帮人来头不小,也不知道要找的到底是啥药?” 宁兰看着母亲,又看了眼屋里,才悄悄附在她耳边说道:“我看她们不像是找药材的,反而更像在找人。” “您没看见,她们有三个人带着一只大虫满村子晃荡,村里百姓谁都不敢出门,吓人的很呐。” “啊?找人?”宁二纳闷的很,这些人到她村子里来找什么人。 村长想不明白,宁兰年轻见识的多,也敢想,自觉分析的没问题,“女儿觉得她们要找的人,一定是偷了她们的药材,或者是招惹了她们郡主,反正要找的不是啥好人。” 宁二听女儿一说,再回忆了下屋子里那些人不苟言笑的冰冷模样,还真觉得她们是来找人寻仇的。 可是找人可以大张旗鼓的找,人家又是郡主,不应该借着找药材的借口啊。 可她转念一想,那大虫不轻易咬村里人,被人看顾着到处溜达,又非常符合女儿的分析,一时之间有些迷惑。 “呜——” 两人还想着一会去悄悄看那大虫,毕竟平时基本见不到,没想到刚有这想法,远处就传来几声老虎的低吟。 母女俩人定睛一看,被气势所迫,不由得退后几步。 那老虎虽被叫做大虫,但绝对不是虫能所比拟的。 宁二记得自己小时候在深山爬树,偶然间瞥见过一次,瞧着也不算大,如今那老虎走到近前,她才知道为啥大虫被称作山林之王。 目测身长得九尺,三四百斤都算少的,那样一个庞然大物,靠近谁,谁都怕。 “走,走咱回屋去。” 看见这只大老虎,宁二咽着唾沫对那位郡主的身份深信不疑,尽管她们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令牌也没拿出来。 外面回来的女人走进屋,看了站在一边的宁家母女一眼,对着主位上端坐的人摇摇头,眉目间不可察觉的失落。 毕竟大王是老虎,不能当成狗用,让它偶尔嗅嗅味道还行,若是让它趴地上闻路线,它怕是早就歇工了。 为首的认为眸子一暗,但还是有些不死心,“你们村有没有近期新来的人口,或者是忽然投奔过来的远房亲戚?” 女皇那么聪明,必然会伪装自己,她也就是死马当活马医。 这边宁二眨眨眼睛,想到了那被她表妹宁三姐捡回来的雁子。 不过雁子是三年前被捡回来的,也不算是新来的人吧?她力气大能干活,而且平时还呆呆的,不像个会惹事的主。 尤其那是表妹捡回来的,她顾念几分亲情,并不打算说。 “啊,我想起来了,雁子就不是我们村人!” 宁二转头看向自己女儿宁兰,不知道该说她点啥是好。 而宁兰却没注意她的目光,而是有些兴奋的比划着,“雁子是三年前被捡回来的,她家建在村子最外边,估计你们没溜达到地方。” 领头人看了眼那负责带着虎游走的属下,见对方微微低头,便知道还真如这村女所说,她们没溜达到地方。 三年这个字眼对她来说意义重大,让她精神一振,“好,你带我们去看看。” 宁兰高兴的在前头领路,那心情好的很。 上回宁三姐和雁子把她当众堵在道上,可有不少村民见到,让她丢了不小的面子。 而且雁子不就是力气大了些么?多管些饭便是,凭啥单独给她银子,就是宁三那家伙仗她娘念感情,在铁公鸡身上拔毛! 嘿嘿,宁三她娘拦着,她没法收拾,这回她就领着人过去好好吓唬吓唬那个雁子,也让那呆瓜知道知道,她的路是她能挡的吗? 别说傻雁子没做坏事,就是她做了坏事也正好。 她也老大不小了,可她娘总说大姐还没娶夫,还轮不到她,她心里急的很。 昨天她晚上路过那边,正好瞧见雁子和她那娇夫郎在院子里头,远远的也不知道她俩在干啥,但给她的印象就是那个男人好白。 若是,若是雁子真犯点什么事,那是最好的,她不嫌弃把她那买回来的男人领回家做小侍。 宁兰越想越是恶向胆边生,都谋划着路上探问探问,问清楚她们到底寻的啥,好找个由头栽赃给雁子,这样她就能心想事成了。 不过一路上宁兰都在找机会搭话,可是那些人口风全都死紧,愣是半个字没透露给她。 “到了,这就是雁子家。” 她失落的停下脚,手指着被篱笆院圈起的小草房,大有一种理想还没实现就夭折了的感受。 第18章 不要转移话题 褚安耳朵动了动,在那宁兰说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外面来了人,而且还不少。 他心中一喜,眼前更是一亮,能来这么多人,莫不是母皇派人来找他的吧? 毕竟他是去和亲的,大明那边没接收到人,和亲队伍又长时间没传消息回去,母皇一定会猜到他身陷险境的。 这一来一去,再加上有人寻到这里来,可不就需要大半个月嘛。 还好,还好他没放弃。 不过这些都是他的猜测,他不是那种没头脑就往上撞的,便想着找个地方躲起来先观察观察。 他在屋里搜寻一圈,勉强瞧上那个破烂衣柜,赶紧跑着躲了进去。 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外头的人就毫不费力的‘破门’而入。 “她家里啥都没有,您要是找什么东西,一眼就能瞧见。” “不过我们这边都习惯在房梁上挂东西,房梁上也可以仔细找找的。” 褚安听着那陌生女人带着谄媚的声音,又听那内容,失落的发现她们并不是来找他的。 不是来找他的,那他就更应该躲好。 赵清晏再怎么说,也是他熟悉了的,他起码知道他不会伤害他,但是如果再落到陌生人的手里,那可就没准了。 这些人感觉来势汹汹的,一看就不是善茬,也不知道那个村妇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竟被人找到家里来。 “咵擦!” “啊!” 眼前把自己遮挡很好的柜门忽然被巨力劈开,一只斑斓的庞然大物出现在褚安面前,他被吓的惊叫出声。 他贴着背后的木板,是再也站不住了,老虎,竟然有老虎,而且还那么大一只…… 完了,他今天死定了,实在是没想到,他千辛万苦的逃命出来,忍辱负重的活着,可现在竟然要死于兽口。 褚安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只虎,他想,人如果一旦心灰意冷加上惊吓,应该是难以管理自己表情的吧。 不知为何,临死之前他突然想起来那个村妇,她还说只要他要的,她不管怎么都会给他。 呵,果然啊女人的话不可信,他都快要被老虎咬死,她死去什么地方了? “呜——” 大王沾着几根枯草的大头蹭在褚安肩上,虽是低声愉悦的沉吟,但靠近听起来依旧很震耳。 它硕大的尾巴在地上拍打着,惊起一地灰尘,完全不像只猫,而是像只见到主人的大狗,悉心收起它尖的倒刺,温柔的石忝舐着褚安的脸。 这东西没有咬他?褚安回过神才下意识捂住受伤的那边脸,迷茫的看着忽然之间出现在屋子里的几个黑衣女人。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又太诡异,他一时之间非常懵,连刚才想着要藏好躲避都忘的一干二净。 领头人看见大王对褚安的亲昵,心里难以平复的激动,大王从未认错过任何一个人。 那它愿意亲近这个男人,很显然,这个男人是接触过女皇陛下的。 她,就快要能找到陛下了! 宁兰进屋的时候就看见这样一副场景,一个长的白嫩漂亮的男人用小手捂着脸,坐在破碎的衣柜里,发呆看着他对面的老虎。 而另外几个女人,不知道为何,就盯着一人一虎没有动作。 那男人简直漂亮极了!雁子那傻子是怎么撞的大运,竟从人牙子带来那些既脏又黑的男人里淘到这么一个宝贝? 早知道这男人长的这般漂亮,她就该把所有的私房钱都拿出来买他,谁反对都没用!现在凭白让雁子抢了先,她表示很不爽。 “大人,雁子不在家,这是她男人,要不咱们先把人带去我家吧,没准她已经跑了呢,不能让这男人也跑掉才好。” 宁兰强自找回理智,想着如何斡旋才能把这漂亮到不行的男人弄回家,雁子不在,显然是给了她发挥的机会。 然而那领头女人斜睨了她一眼,根本不用说话,只一个手势,便站出来俩人把她叉了出去。 “大人,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小的难道做错什么了吗?” 领头的女人有些不耐烦,对着外面冷声道:“把她嘴给我堵上,聒噪的很!” 这一路以来,宁兰向她打听了多少次,她一直都隐而不发,实则早就把她的心思看透了。 她想着,若这雁子不是陛下,那她们小村里爱怎么斗就怎么斗,她懒得理那些闲事。 但若那雁子真是陛下,呵,她是不会让这女人有好果子吃的。 收回目光,她尽量把自己的眼神放的柔和,走过去温声说着:“在下周狐,乃是过路的药材商,听闻这里住了位叫雁子的娘子,村人描述的她,与我失散三年的姐姐特别像。” “所以我想问问你,这位雁娘子她去哪了?何时归来呢?您和她……又是什么关系?” 她问完才发觉,她太迫切了,一股脑的甩出好几个问题,人家能回答她才怪呢。 褚安找回几分力气,在老虎和这几个女人的注视下,靠着柜子站起来。 赵清晏那女人没事耍流氓,让他非常无可奈何,打不过也骂不过,只有被欺负的份。 这几个女人说她们是药材商,是在跟他的眼界开玩笑吗?她们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护卫,药材商的身份,也只有说给那些愚民才会信吧。 “失散三年的姐妹,我看未必吧?” 面对这些护卫的时候,他反倒能找回做皇子的感觉,起码这些人看起来是讲道理的。 周狐见他第一眼,本以为他就是个长的好看些的村夫,如今听他说话,又见他那浑然天成的气势,立刻能感觉到他身份不一般。 雁子是女皇的可能又增加了几分。 “希望您不要转移话题,尽快告诉我雁子去哪了。” 第19章 都是自家的 赵清晏和宁三姐刚走到村口,就见到几个黑衣女人在那晃荡,也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 “雁子,一会走过去的时候离那些人远点,一看就很不好惹……” 宁三姐嘱咐到一半,忽然一顿,笑道:“哎呀,我都忘记你恢复记忆了,还这么啰嗦。” 赵清晏看了眼她们,扯了扯宁三姐的袖子:“三姐,咱们还是快点回去比较好,我担心会有什么事情。” 她在村子里三年,也没见过这样黑衣着装的女人出现过,哪里会不多想。 更何况,褚安的身份很尊贵,这些人很可能是来找他的,她不可能一点都不担心。 虽说她也就来到这里没几天,但前世今生就和这么一个男人亲密过,对他的感情绝对是不一样的。 “好,那咱快点回去吧。”宁三姐点点头,她也有点担心她夫郎。 二人在宁三姐家门口分道扬镳,赵清晏快步赶回去,果然见自己院里都是穿黑衣服的女人。 而那个宁兰,则被捆着扔在一边,看见她回来之后,别提那目光多复杂。 她头皮一紧,手中的东西扔在地上就往屋里跑,她现在大脑停止思考,很害怕屋子里会有自己不想看见的场景。 “站住!” “站住,你就是雁子吗?” 并不是所有人都认识女皇的,这个寻找人的小队,也只有周狐的才见过女皇,剩下的人都没见过赵清晏的长相。 她们在这里看门,见到人硬闯,自然是要拦住。 赵清晏见她们拦自己,停下脚皱着眉,“我就是雁子,这是我家,你们在我家干什么?!” 拦住她的两个黑衣女人听她答应,还说这是她家,互相对视一眼让开路来。 她们本就是来等人的,如今人回来了,自然是要带着她去见周首领。 外面的动静有点大,间隔三年,周狐听见外面似曾相识的声音,什么也不想的就往屋外急匆匆的走。 赵清晏心急如焚的走到门口,就见一个比她还急的人从里面走出来,她见到那人的长相,安心下来,脚步暂缓。 而周狐见到她之后,则是双腿一曲,直挺挺的跪在地上,不顾膝盖磕到门槛,就要用头磕地给她行礼。 赵清晏赶紧回头看了眼现场的宁兰,手疾眼快的把人扯住,她本身力气就大,通过这两天干活适应不少,如今轻而易举就把人从地上扯起来。 “怎么走路那么不小心,下回可别被门槛绊倒了。” 说着,她就率先往屋里走,比起见到原主的属下,她还是比较惦记她那娇夫郎。 屋里头的画面让她哭笑不得,站着好几个人还有只硕大的老虎,把她家褚安堵在柜子里。 周狐进屋后掀起袍子打算再跪,赵清晏头疼的很,赶紧拉着她用只有俩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先暂时不要暴露身份。” 还没搞清楚褚安身份的时候,她不打算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毕竟她这个被妹妹害的失忆三年的女皇,还不知道何时能夺回大权,现在说出来都是空话。 周狐脑子转的快,虽然不懂原因,但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赶紧说道:“姐,失散三年,我可算找到你了!” 还挺上道的,赵清晏心中满意,表面却做出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好妹妹,这三年辛苦你了!” 说着,她就已经转身向褚安那边走去,周狐来的时候声势肯定不小,都把人吓到柜子里去了,他得好好安慰才行。 “褚安,别怕,我回来了,这屋子里都是自己人,虎也是自家的虎,放心。” 她刚说完,那硕大的虎头就已经蹭上来,话说赵清晏心里还是有点毛毛的,毕竟这是原主养的,不是她养的,一个现代人很难不怕这个大家伙。 “大王乖啊,大王乖,先坐在一边好不好?” 大老虎依依不舍的又蹭了两下,才非常有灵性的往旁边走去,找个犄角旮旯坐着,让它庞大的体型不显得那么占地方。 赵清晏实在是没想到,它竟然这么听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转身张开手去扶住褚安。 若说在平时她敢这样,褚安早就挣扎躲开外加破口大骂了,奈何今天这事给他不小的惊吓,让他愣是一点没躲。 不但没躲,他还借着赵清晏的胳膊走出柜子,被她扶到床沿去坐着。 没办法,忽然之间面对这么多训练有素的女人,他是被吓到了,如果不被扶着,恐怕走不好路。 “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找来的,今天上午山上的虎就是大王吧?” 周狐点了点头,面色复杂的看着眼前气质大变的女皇陛下。 三年了,她的模样没有改变,而气质却完全像是另一个人一样。 若不是大王不会出错,她更不会认错人,她都要有些不相信眼前的人是曾经骄傲的女皇陛下。 是的,骄傲。 自小被当成皇储培养,到顺利继承大统,统治期间国泰民安,盛世依旧,即使她没有打心底里热爱当女皇,但依旧是骄傲的。 天之骄女,意气风发。 而现在呢?她看不透女皇陛下了。 也许从前还算有迹可循,那么现在女皇陛下就是彻底敛去了那份骄傲,整个人沉淀下来,她虽身着粗布短褐,却依旧气势凛然。 她哪里知道,赵清晏之所以这么淡定,全都因为她是异世人。 “属……我带着大王山上采药,它就奔着一个方向过去,我在那里发现了你用过的竹箭,便顺着方向找到村里。” 她很想说属下的,可一想刚才说的话,硬生生的又把自称改了过来。 “当时没说找人,只说要找东西,便在村里找了一圈没找到,想着再扩大范围,就有个人出来说有这个地方,就带我找来了。” 赵清晏点点头,已经明白宁兰为啥被捆在院子里了。 周狐这群人看上去就不好惹,宁兰肯定以为她在外面惹了谁,欠欠的把人领过来的。 可惜她跟周狐没过节,反而还是周狐的主子,宁兰这样做事,不绑她绑谁啊。 第20章 超高难度 “姐,你想什么时候跟我回家?家人都很想念你。” 周狐说完那些小事,开始切入正题,很期盼赵清晏能早点回去,毕竟她们耗费三年才最终把她找到,朝中局势已经不能再拖下去。 赵清晏何尝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她回头看了眼褚安,点点头:“你们先出去等着,我一会到外面去和你说。” 她的话相当管用,周狐带头走了出去,大王也被最后带着出来门。 “刚才害怕吗?早知我快点回来了,别怕啊。” 这人都躲柜子里去了,那能不怕么,好歹他是个男子,被一群女人围住,她又不在家,他一定很慌张吧? 伸手将人揽进怀中,意料之中的挣扎传来,赵清晏并未如平时般松开他,而是控制着力气,不抱太紧也不让他离开。 “你知道吗,我刚才看见一大堆陌生人在我院子里,我脑子里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你,惦记你,担心你。” 褚安脸色黑的深沉,“呵,我死了岂不是更好?” 赵清晏哭笑不得,“别说气话,我真的好担心你。” 那种心慌到窒息的感觉,她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也许这就是情有独钟的感觉吧。 许是他刚才真的怕了,又也许是因为被她抱着,才让他不想说话。 赵清晏就这么安静静抱了一会儿,想着还有一群人在外面等着,也不好磨蹭,将人松开嘱咐两句,才转身出门。 在外面,周狐早就已经等候多时。 “来,咱们到后院说话。” 宁兰还被绑在前院,虽然她背后给人穿小鞋这件事,的确挺可恨的,但是罪不至死,顶多给她点惩罚即可。 所以,她们说的话不能让宁兰听见,不然她那条小命就真的保不住了,毕竟朝中局势复杂,她的行踪必然不能暴露,知情者一律需要闭嘴。 一道墙,隔绝了所有人的视线,而另一边则是荒芜的土地,根本不会出现别人。 “噗通!” 周狐用力的跪在地上,已经激动的快要落泪:“陛下,臣可算找到您了!” 说这话,她脑袋在地上飞快的磕了三下,惊起一地的尘土,让赵清晏十分无语。 她虽不习惯别人跪她,但是也不能把人扶起来,毕竟原主是女皇,接受别人跪拜跟喝凉水差不多,她如果非不让人家跪,反而会被怀疑。 “唉,朕被重创之后失忆了很久,也是近期才想起来从前之事,没想到一打听才知,已然是过去了三年!” 眼前这个周狐,是原主最信任的属下之一,她们家世世代代都是皇室的仆从,从未有过异心,所以现在,赵清晏也愿意相信眼前这个女子。 无它,她以前见过千奇百怪的人,见过带着各种情绪的眼睛,一个人相由心生,就算她掩饰的再好,也能从眼神中透露出本心。 赵清晏自认为在认人这方面,她还是很有天赋和经验的,而且她还学过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东西,一般情况下绝对不会出错。 当然,她这种识人的本事,也只是在最理智的时候才准,在对待感情方面,在涉及自身的情况下,那就是最鸡肋的一个技能了。 “陛下,您受苦了!” “没事,主要是你们这些一直坚持寻找朕的人,才是真的受苦了,现在跟朕说说朝中的情况吧。” 说太多个人方面的,就容易露馅,所以要把话题引到别的方面去,最主要的是,赵清晏也很急需了解局势。 “陛下您不见了之后,赵清禾那贼人就自立为摄政王,一直想要侵蚀朝政,获得更多的权利,幸亏有太后坐镇,才一直没让她得逞。” 听到这儿,赵清晏稍微松了一口气,这个复仇夺权的开局,不算是地狱模式的,让她还能接受。 太后便是原主的亲爹,他出身将门,嫁给原主娘之后两人琴瑟和鸣,一辈子也没闹出啥大事来,算是过得平平稳稳的。 后来原主登基,她亲爹就成了太后,一直坐镇后宫,想必是她突然消失之后,太后无可奈何,只好借着自家的权势,勉强跟自立为摄政王的赵清禾对抗,帮她保着极其可危的皇位。 “太后前两年雷厉风行,半点都没退让,但是近一年来,身体渐渐不好起来,与赵清禾斗起来越发的力不从心,如今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相当的不容易。” 听到渐渐不好这种词,赵清晏就嗅到了阴谋的味道,脑补着赵清禾没准偷偷搞了什么慢性读,来残害帮她守江山的太后。 “朕,知道了。”赵清晏并不多说什么,言多必失,现在这个时候,说话越少越好。 果然,周狐一点都没怀疑她换了个新子芯子,而是见她在沉思之后,就主动退到一旁,悄悄的垂首等着。 也没过多久,赵清晏就已经在脑子里过了遍地图,“此行回去,要跨越两三个小国,你带的这些人暂且不够,所以行程要暂缓。” 她这样的身份,被发现之后很容易走漏风声,别看这些小国一个个都恭恭敬敬的,可谁知她们心里到底有没有取而代之的想法。 依赵清晏之见,哪个国主会心甘情愿俯首称臣呢?还不是打不过,要是有哪怕一丁点机会,恐怕她们都不会放过。 她如果回去,赵清禾不是最大的威胁,因为对方会留着她的命,可是这些小国主就不一样了,她们都盼着她早点离世,然后好让大明分崩离析进入战国时代一统天下呢。 周狐以前就跟着她,这些方面都懂一些,也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是,臣这就发信与太后,请太后派密使前来接陛下。” “嗯。” 赵清晏微微颔首,又再次说道:“你等不要住在村里,这样太过扎眼,找个由头先去山里藏着,不要叫人看出了端倪。” 这信件一来一回,怎么的也要十天半个月的,她这次想理由留下来,其实也是想和褚安多呆几天。 她想带他一起走,但是又不想褚安恨她,所以想用这十几天的时间,试着去撼动他的心。 这绝对是一个超高难度的挑战任务。 第21章 换个策略 “院子里那个女人,暂且先放了,此时不宜徒惹是非。” 这里是三不管地带,村长对村民们的号召力是很强的,如果宁兰现在出了事,宁二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她们现在处事都要以稳妥和隐蔽为准,不能有一点张扬。 “还有,帮朕调查一个叫褚安的男子,身份,年龄,以及生平过往,越详细越好。” 褚安的姓氏乃是国姓,可这芙蕖国中姓褚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只凭借她自己去猜测,恐怕她这辈子也只能等褚安亲自说了。 赵清晏可等不了那么久,所以才要派周狐去查。 “对了,要重点关注皇室中人。” 她可一直记得,他第一次骂她的时候,自称可是本宫,这样的自称,也就那么三四十个,范围缩小了不少。 周狐连问都没问一句,就又跪了一遍:“臣接旨!” 两人又在后院商量一番,主要把妹妹寻姐这个谎圆满了,得让村里的人相信,更要让褚安也不起疑。 —— 村民们怕虎,刚才大王在村子里走了一圈,如今又在院子里呆着,根本没人敢冒头,也没人知道宁兰被扣下的事。 周狐将人放开前威胁了一顿,叫她不要把今天的事说出去,不然后果自负。 她是什么样的人,宁兰又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用周狐说别的,就直接被她的眼神吓住,应承着绝对不敢把她被绑的这件事说出去。 不过周狐是个谨慎的人,见她答应还不算完,用了些审讯性质的话语将人吓个半死,才放了回去。 她要亲自留下来保护赵清晏,被后者当场拒绝,她可从来没被人保护过,这两间小茅草屋,也就能装下她和褚安了。 若是再挤进来几个人,那日子还怎么过? “陛下,就算您今天打死臣,臣也要守在您的身边保护您。” 在三年前赵清晏遇害的时候,周狐就吃了这方面的亏,被人调虎离山,没有及时前来救援。 有些错误犯了一遍,那就绝对不能允许再出现第二遍,万一女皇身边因为没有保护的人,再遇到啥危险呢?周狐都不敢想象这样的情况。 赵清晏没有办法,坚持不要人保护也非常的不合理,毕竟她可是女皇,只好说道:“那你就挑选几个人一起就驻扎在周围吧,剩下的人上山去。” 还是那句话,人多了麻烦多,现在不想暴露身份,最好大家都隐藏一下。 “对外就说朕与家人起了矛盾,你劝朕回去,朕却一直不答应,所以你才留下来的。” 这个留下来的借口相当合理,赵清晏不禁感到欣喜,在穿越来之后,她的小脑瓜好像都变得聪明了一些。 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毕,周狐带着几个信得过的手下留在这,征用了不远处两个人家的屋子,给了她们不少钱,让她们去亲属家住,她们乐呵的特别愿意。 更是派人摸黑跑到县城酒楼,花重金聘了个厨子来,常住在这里给赵清晏炒菜。 还按照赵清晏随意置办几身衣裳的嘱咐,在夜色中敲开了布庄的门,重金砸下整个布庄,雇了辆马车,把里面的现货都运了过来。 赵清晏这两天又饿又穷,几乎每天都在犯愁下顿该吃啥,又有哪件没洗坏的衣服能穿。 结果今天这些关乎她人生大计的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她看着那一马车衣裳,眼神表面虽然淡定,但其深处早已风起云涌,做女皇就是好啊!她还没把大权夺回来,就已经这么有钱了。 这有钱之后,谈起恋爱就格外的省事。 赵清晏挑了几身她和褚安穿的衣裳往屋里走,掀开帘子便见他好似烫到了手般,把镜子随手一丢,然后坐在了身后换成新被褥的大床上。 瞧着他那紧张的模样,神色多少有些不自然。 赵清晏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照个镜子怕什么的,一会我就给你熬药去,保证喝完不留疤。” 看着她放下衣服走出去,褚安又拿起桌上的铜镜照了照,夜晚光线有些暗,但他依旧能看见脸上那条结痂的血痕。 心想着她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明明就是她射箭伤的他,结果还在这装好人说要给他熬药,真是可笑。 他起初便觉得这村妇有些不一般,但又因为以前没见过,说不上哪儿不一样,而今知道她还有一层权贵之女的身份,倒觉挺合情合理的。 不过这又怎样?只不过是守着的人更多,让他更加不好逃了。 唉,赵清晏这样的混蛋都有亲人来寻她,而他呢?她的母皇什么时候才能派人找到他呀? 他想着,他得转变些策略才行,若是一直这样生硬,和她横眉冷对,她必然会对他看管的更严格。 但若是他一点一点服软,让她见到有所起色,让她放低戒备心,最好能带着他单独出去,他才更方便逃跑。 没有办法,褚安等着人来救他,可那些人却迟迟不来,他慌了也急了,心中凭空生出执念,想着不管怎样也要回到都城去。 权贵人家又如何?从前他只想着惩治她一个,如今正好,想必能教出这样女儿的人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要一并惩治了。 只有这样想,他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把那慌张埋在心底。 他这次遇险,每每睡不着觉的时候,褚安都会把细节在脑子中过一遍,越是这样,他越觉得蹊跷。 有人要害他,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而且还是宫里的人,他一定要回去,把那个幕后主使揪出来。 此仇不报,难解他心头之恨。 “这个药很温和,我刚才尝了一下只是微苦,快来喝了吧。” 她把药碗放在褚安面前的桌上,眼神中带着期盼,希望他能收下这份好意。 而他却摇了摇头,“不喝,看着就苦。” 他自小就讨厌喝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看见黑乎乎的药汤就烦得很,一口都不想喝。 第22章 耍赖可不好 他这模样颇有几分傲娇,她见了也不恼,温声哄着:“我买了蜜饯,喝完立刻就能吃,酸甜酸甜的。” 她语气十分吸引人,褚安这些天嘴巴寡淡的很,整日吃糠咽菜,一听有酸酸甜甜的蜜饯,立刻就有点心动。 但他依旧不想喝药,“你先把蜜饯给我尝尝,谁知道有没有你说的好吃?” 褚安还第一次说话如此温驯,赵清晏倒应下他的要求,从袖中取出那个小纸包敞开递过去。 本以为他就会取一两个尝尝,谁知他却整个纸包都拿了过去,一个手捧着,一个手拿起来吃。 赵清晏自觉那蜜饯还挺好吃,谁知他虽吃着,脸上满是嫌弃,“没有我从前吃过的好吃,但还凑合。” 那酸甜的味道,的确拯救了他的味蕾,虽说完全没有在宫中吃过的好,褚安却吃的很开心。 赵清晏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吃,瞧他吃了三个还不放手,便知他要耍赖,“骗人的孩子可不是好孩子。” 褚安对她这话浑不在意,自顾自接着吃,一个劲儿把纸包里的蜜饯都吃光了,还整整齐齐的把核摆在桌子边。 他拍了拍手,拍掉手上的糖霜,稍微扬起下巴,眼中现出几分得意,“现在没有蜜饯了,那药苦的很,我不喝。” 赵清晏危险的眯起眼睛,她最擅长应对这些不听话的小孩了,他还真是不给自己留余地,一会有他哭的。 “你跟我耍赖?” “你胡说,我没有。” 她忽然扬起笑脸,一步一步的靠近他,油灯的光亮被她遮住,她的影子把他整个人都笼罩,余下一片阴暗。 他终于是有点怕了,“你要干什么?” “某人跟我耍赖,我这人向来以牙还牙,必须要耍赖回去才行,唉,你就真这么相信我不会对你动手?” 赵清晏刚坐在床沿上,那边褚安就像受惊的蚂蚱一样,嗖的一下就要闪开。 可是他反应终究慢了半拍,被她紧紧扣住,无论怎么也动弹不得,褚安这才恍然惊觉,她才是那个最不讲道理的,她在他面前耍赖,岂不是鲁班门前耍大斧。 他心里怕得紧,又莫名的心脏狂跳,褚安来不及多想,在她脸渐渐靠近的时候,赶紧说道:“喝,我现在就喝药!” 赵清晏盯着他眼睛看了几秒,确认他这回不会耍花招,才放开他,看他端起碗闭着眼睛,像是喝毒药一样视死如归。 怎么喝的要这么费劲…… “哐当。”他把药碗放在桌子上,伸出袖子擦着嘴,眼睛里已经是泪汪汪的,瞧他那样,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真有这么苦吗?” 褚安含着泪怒视她,现在那药的味道苦的他不想说话,只能用眼神来传递愤怒。 “那我来尝尝吧。”赵清晏熟练的箍手,压腿,倾身,落下一吻。 良久之后,她放开那个早就没力气挣扎的人儿,认真的点着头,“确实有点苦,不过蜜饯都让你吃完了,苦也没办法呀。” 褚安楚楚可怜的坐在那,他真是一点经验都没有,竟连喘气也不会,如今被放开,才得到一点空隙恢复。 她就知道耍赖,她就知道欺负他…… 赵清晏有点庆幸,最开始的时候就坚持两个人一块睡,一直没分开,慢慢的也就让他习惯了。 话说夫妻两人床头打架床尾和,这话并不是完全的没道理,互相之间常接触,会产生一种让人身心愉悦的激素,从而达到缓和关系的效果。 当然,如果是关系本就很好的待在一起,那还能延长感情的保质期呢。 要攻略他,就要从亲近他开始。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不用种地,更不用上山打猎,自然会有周狐安排好一切,她可以专心致志地粘着他。 “褚安呀,你何时能跟我讲讲你的身世?”她的下巴轻轻搭在他肩上,她能清晰感受到他的心跳。 被她问话的人心中一紧,开始各种分析她为什么要问他的身份?难道她要凭着这层肮脏的关系,去要挟母皇,成为皇子妇吗? 褚安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很大,愤怒地推开她,“你想都别想,我是一辈子都不会告诉你的!” 当初他以为自己能结果了她,便说的是真名,根本没想她活下来会怎样,可恨当初一失足千古恨,告诉了她自己本名,一点隐瞒也没有。 现在唯一能让褚安庆幸的就是,他身为长皇子,自出生开始便被册封,一直以来宫中的人都只知他的封号,并不知他本名。 也只有那么一两个亲近的,知道他叫褚安,所以仅仅凭借这个名字,如果没有深厚的背景,是绝对打听不出他来的。 福宁福宁,他一直以来特别讨厌这个封号,现在读起来竟有几分怀念,也只是半月而已,却让他恍如隔世,觉得好久没被人恭恭敬敬的称作福宁长皇子了。 “不出声,睡着了?” 当然没有! 他闭着眼睛平躺着,完全就是一副熟睡的模样,有心人还真是口是心非。 —— 赵清晏本想着让人到院子里溜达溜达,人总不见阳光怎么能行,奈何他一直采取不配合的态度,鉴于他现在不骂她了,她不想强制他出去。 她在园子里收拾着那些菜,现在才能看出些雏形,又是些地瓜花生什么的,反正都是管饱抗饿的农作物。 周狐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懂陛下,这些东西带不走,偏费力去收拾它们作何? 她本想着张口劝一劝,可还没等说,就见远处走来一对母女,她认得,是刚来村的时候接待她们的人。 据说是这个村的村长。 第23章 岁月静好 村长见到她拦路,赶紧露出一张笑脸,搓着手上前攀谈:“嘿嘿嘿,这位就是雁子的表妹吧?咱们昨天还见过,听说您在郡主那告了假,特意来请雁子回家的。” 周狐没说话,眼神向后一瞄,在宁兰的脸上转了两圈才收回目光。 后者被她看的有些怕,她可一点都没敢说,甚至今天一点也不想来,但是她娘不知道咋想的,偏要过来找人家要钱。 说是什么照顾了雁子三年,好歹也是大户人家,必须要点钱才合理。 宁兰心想着,早也不知道雁子和人是姐妹啊,她那点心思都被人家看出来了,还把她捆着打了一顿,还恐吓她。 她又不敢和宁二明说,只好跟着来,想着一会她们要打人的时候,她再带着她娘跑,这万一那些人想着给钱打发她们,那她昨天那顿打也算没白挨。 没办法,这娘俩都掉进了钱眼里。 “雁子呀是我表妹在山上捡到的,那个时候她还磕坏了脑袋,可是我表妹衣不解带照顾的,后来我还让村民们让出一块空地来给她建房子。” “别人给我家干活,我都只管饭的,但是我可怜雁子孤苦无依还呆,每回干活都额外给她钱,你看她这三年攒的银子还买了个男人回来呢。” 宁二脸上带着得意,侧眼看不远处院子里松土的赵清晏,仿佛她对她有多大恩情似的。 周狐看着眼前的老女人,心中有点疑惑,谅她不敢在陛下面前说假话,可她第一眼看上去就不像个敦厚的,倒奸滑的很,会对人这么好? “那些事是你干的吗?从始至终帮到我的都是宁三姐,银子大部分都是我打猎挣的,你还好意思过来要钱?” 宁二眼珠一瞪,刚想上前理论,才反应过来有哪里不对,“雁子,你,你怎么不呆了?” 她是想着雁子呆傻,几棍子打不出一句话,才想着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从那看起来很有钱的郡主随从手里抠出点银子来。 谁成想她今天不呆不傻,说话条理清晰,完完全全像个正常人似的。 其实前几天赵清晏就出过门,还在村长面前晃荡过,不过三年里她已经给人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平时她也不爱说话,便没让村民们察觉出异样来。 也只有对她最好的宁三姐,才发现她的改变。 “你胡说,她宁三一个人说话管用吗?把你留在村里不还得经过我同意,你打的是我们村山里的猎,三年了,不该给点银子?” 村长的话站住了脚,觉得自己越发有底气,拿出她做村长的威势来,“就说去年这个时候,你自己溜达到庙会的事,不小心撞了人,还不是我看见了给你带回来的,光凭这点,你也不能说都是她宁三的功劳吧?” “去年的庙会?”这个记忆对于赵清晏来说有点陌生,她稍微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好像还真有那么回事。 她那天不知道脑子抽了哪根筋,在山上打猎很晚才下来,就看见远处有放烟花的,便顺着光亮找了过去,反正当时浑浑噩噩的,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最后的确是遇到了宁二,然后把她带回来的。 不过赵清晏记得,她那个时候被宁三姐嘱咐,说村长抠门的很,让她打了许多猎物送过去感谢,这事儿才算完的。 该还的嗯都还清了,赵清晏觉得自己对村长一家无所亏欠,不过她们的到来倒是提醒了她,宁三姐对她那么好,她要好好报答才是。 “我不曾记得有这回事儿。”说完,她又低头去松土。 周狐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等宁二再说什么,直接叫过来几个属下赶人。 村长原本是不惧的,可见她们竟从身后拿出刀进来,瞬间就有些怂,“雁子你个白眼狼,亏我当时还好心带你回来,真是不识好歹!宁兰我们走!” 有人竟然当着她的面辱骂陛下,这谁能忍?周狐直接拔剑而出,大有一副要立即动手杀人的架势。 宁家母女哪见过这样狠厉的人?跑的过程中被绊倒在地也不敢停,愣是在地上轱辘两圈站起来接着跑,模样狼狈的很。 周狐睥睨着她们消失的背影,剑入剑鞘,心想着也就是现在不宜暴露身份,不然感冒范陛下,诛她三族都是轻的。 她转过身扑通一跪,对着正在松土的赵清晏道:“让您受苦了!” 后者心虚地回头看了眼疮窗户,赶紧把她扶起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只有经历过这些,才能更让我了解民间疾苦啊!” 虽说时隔三年,周狐一时半会儿没法发现她的不同,但时间久了,肯定还是会露出些端倪的,所以她现在就要给自己铺路,加深她对自己为什么改变性格的印象。 周狐听了她这段话,心中感慨良多,觉得女皇不愧是女皇,果然不管这个人怎么改变,都是会让她从心底由内而外的敬仰。 待到日上三竿,赵清晏把小菜园的土都松了一遍,某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 只见他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挡着阳光,小脸被照的晶莹剔透,从赵清晏的角度看,连他脸上的绒毛都能看得清楚。 周狐等守卫的人赶紧别过脸去,那村长刚才说的,这个看起来不简单的男子,可是她们陛下买回来的,看样子女皇陛下还要把人带回大明去,那此人最少也是个君侍,她们可不敢正眼去看的。 “饿了?” “嗯。”褚安点点头,看着她心思活络了起来,他刚才可是听到庙会一词呢,这不正是一个好机会? “那咱们就吃饭。”赵清晏这一句话,坐在对面屋里的厨师大娘就忙活了起来,只听锅碗瓢盆叮当响,速度还挺快,简单的四菜一汤就上齐了。 不得不说,褚安长的很好看,且看他吃饭自带岁月静好光环的模样,赵清晏就觉得他不一般。 第24章 看谁比谁厉害 “这段时间附近有庙会?” 岁月静好还没持续两秒钟,他那双探究的大眼睛,就戳在了她脸上。 赵清晏被他看的一抖,手里筷子险些没拿住,心中暗道不好,她这便宜夫郎是要跑路! 真是的,都怪村长提什么庙会,让他听见了吧。 “没有!”她坚定地说道。 这个时候人还没养熟,就带他出去,可不得跟脚底下长了风火轮一样跑啊! 褚安却不会这么轻易被她骗到,只见他掰着手指头数着,“芙蕖国的庙会只能每月十五开,今天十一,你说没有骗谁呢?” 他这话说的赵清晏哑口无言,她继而想着再编出些理由把庙会说没,便又听他说到。 “怕我出门跑了就直说,早晨还说要好好待我,让我出门晒太阳,前几日还说我要什么你都给我,爹说女人的话最不可信,我如今算是知道了。” 瞧这酸溜溜还带着点傲娇的语气,赵清晏眉头一挑,“这里是芙蕖边境,民风有差异也正常,我说没有就没有。” 褚安本以为她会松动一丝,没想到她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赖,让人无奈又生气。 他咬咬牙,凝脂般的手攀附在她掌间,“这次我是真想明白了,我整个人都是你的,就算逃到海角天边又有什么用呢?” “之前气你强,强迫我,又气你只是个村妇,心中多有不甘,如今你们姐妹相认,你在我心中便也不是不能嫁的了……” 话虽然功利些,但褚安觉得自己这么说赵清晏有很大可能会相信,毕竟生活艰辛,除了不断妥协屈服还能做些什么呢,人性固然。 亏他编的出来,赵清晏没掩饰眉眼间的笑意,她以前什么哄人的话没听过,他这些话在她面前也太稚嫩了些。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既愿意跟我,那便听话些别去庙会了,也给为妻表表真心。” “啪!”他怒意横生,毫不留情甩开她的手,一爪拍在桌子上,光听那响声就很疼。 赵清晏心想,得,这回玩笑开大了。 她赶紧放下另一只手上的东西,打算看看他手拍红了没,哪知道他直接站起来往外走去,“诶?” 来不及多想,赵清晏随手拿起一个披风跟出去,这晚上还是有点冷的。 周狐早就从对面的小屋走了出来,带着几个人站在边上看着褚安,而他则是气呼呼的坐在院里一块大石头上。 “快起来,你现在还肚子疼呢。”赵清晏皱眉,他怎么就这么不爱护自己,生气了来着月事就往大石头上坐,还真怕自己肚子不够疼。 褚安动都没动,话也不说。 “你再不起来我就扶你起来了。”她作势又向前走了两步,还故意加重步子让他听到声音。 “不用你!”他深呼一口气,袖子在脸上胡乱抹了几下,又气呼呼的站起来往屋里走,他经过赵清晏身边的时候,她还能听见吸鼻子的声音。 哭了?!她忙不迭的跟回去,也不知道他气的是什么,站在那就掉眼泪,偏还瞪着个眼睛眨都不眨,坚强中透着脆弱。 “有庙会,过几天就有,我带你去好不好?别哭别哭……” 她也真是,不带人去就不带,还那么说,把人给气哭了都。 赵清晏向前走了两步,把他按在床边坐下,俯身用手帮他轻轻抹着眼泪,语气尽量放的温柔:“别生气,这才吃了几口饭呀?都怪我不好,就想着逗逗你。” “你看你,身上不舒服还往那冰凉的石头上坐,和我置气到头来难受的还不是你自己?” 褚安才不管她啰哩啰嗦说的什么胡话,只道是她答应带他去庙会,剩下的话,全都当成在耳边嗡嗡的蚊子,一句也不愿意听进去。 她觉得吓唬他管用,那他就生气给她看,看谁比谁厉害。 —— 时间过的还是很快的,尤其想赵清晏这样整日不需要干活,天天闭着眼睛在梦里融合原主记忆的人,那速度是刷刷的。 那天她答应带他去庙会之后就有点后悔,主要还是有点怕人跑,但她知道,要是她敢反悔,褚安绝对会用他那双大眼睛瞪死她。 他这几天心情都不错,尤其今天更好,都有心情挑衣裳,等看见他把自己挑的衣裳穿上,赵清晏就黑了脸。 这家伙给自己选的是最朴素的一件,就是村里有些出门的男人都有类似同款,那混进人群中绝对是一秒消失的类型。 “你真心想去庙会而不是逃跑?” 被她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褚安硬着头皮点头,“真心想去。” 赵清晏把他心思看的明白,不过也不戳穿:“想去你就从出门开始拉着我的手,咱回家之后才能松开,愿意的话现在就走,不愿意的话……” 这浑贼还真是小心的很,也不差这一会了,褚安都不等她说完话就主动上前拉住她的手,“我愿意!” 紧接着,他就看她跟变戏法一样,从袖子里抽出一根红丝带来,将两人的手捆在一起。 褚安气得牙痒痒,他现在很想打人。 很好,赵清晏他记她一辈子,等他回去见到母皇,非要把她连着她那家族一窝端了去! “走吧。”相比较于他那样面容扭曲的隐忍,赵清晏就是真的很开心,迈着步子带着周狐等人一起前往离此处不远的庙会。 一年四季四个庙会,当下正值春种,这样的庙会是用来祈雨的,她记得庙会上会表演小型的火树银花,那在空中绽放转瞬即逝落在地上的铁汁,就像是下雨一样。 赵清晏还真想去看看。 本村的人不少都跟她们同一时间出发,同一时间到达,却发现今年来庙会的人不太多,没有往年那么盛大。 “听说了吗?今年从北边过来打铁花的手艺人路上遇到流寇,被抢回寨子里专门给山大王表演,咱们今年恐怕是看不到了。” 被捡回寨子给山大王表演?赵清晏耳朵动了动,觉得这个说法十分有意思,这山代王还能一直扣着人,天天要看空中撒铁水呀。 这不只浪废铁,还浪费银子呀。 “你怕是听岔了,是那唱戏班子路上被山大王劫走的,打铁花的手艺人刚到北边,不巧进了两军对战的边界,现在哪还有命在呀……” “两军对战?都说北边打起来了,我原以为是假的,可现在听身边人都这么说。” “是真的,我表姐的姑母家二姨是在宫里当差,听说是有个伪装成贵君的奸细刺杀陛下不成,带着人逃走之后不久就打起来的。” 赵清晏听得脑袋疼,这个叫芙蕖的小国,原主还真没啥印象,主要是它不大也不小,离大明有些远,还从来不闹事,存在感很低。 不过她记得芙蕖旁边有个狄国,历代国主都好战,没事儿就跟周围小国寻衅滋事,她做女皇还调停过几回,对于这个臣属国印象挺深刻。 如果没记错,狄国正好是在芙蕖的北方。 不过她所在的这个小村庄,已经是芙蕖的南方边境,甭管大明现在的皇权在谁手中,都不会对挑事的狄国放任不管,所以根本牵扯不到现在的她。 “安安你怎么在发呆?没有火树银花还有烟花呢,咱们往前走走看。” 褚安盯着那两个闲聊的人久久不能回神,她们说的话让他心乱如麻,什么贵君是奸细,又刺杀女皇之类的,句句戳在他心头如滴血。 他此去大明和亲,为的就是借兵抵抗当时已经露出些苗头的战事,可是没想到,他的送亲队被冲散的冲散,被杀的杀,向大明求援的计划还没进行,就已经胎死腹中了。 现在冷不丁听到母皇又被刺杀,别提他的心情有多复杂。 之前他也只是怀疑,现在完全可以肯定,必然是那个舒贵君从中作梗,根本没想着让他走出芙蕖,那些流寇也都是舒贵君派人假扮的!甚至那些人都可能是狄国的。 不自觉用力捏了一下赵清晏的手,才把要溢散的情绪收敛好,今天不管她们把他看的多严,他都要逃出去! 赵清晏可不是那种无知无觉的人,相反,她对人的情感格外敏锐。 他是为何产生情感波动的呢?因为听见了那两个女人的闲话,他果然是皇室中人,不然不可能那么担心。 也不知周狐调查的怎么样了?如今已是四天过去,还没查出个所以然,她记得周狐此人格外圆滑,以前办事效率也很快的。 她想着一个人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向那个人,周狐正四处警戒怕有人突然窜出来伤害女皇陛下,就发现看她眼神最直接的,就是陛下本人。 “……阿姐?”她有点颤抖的叫出这两个字,被陛下盯着,她还是很压力山大的。 毕竟有的人权势加身,气势浑然天成,就算她再平淡不过的眼神,那也会给人造成一定心理压力的。 赵清晏回过神来,思及许多人被分散开寻找她,周狐带的人不多,芙蕖又是不起眼的小国,短时间内调查不出来也算正常。 第25章 可笑至极 “没事,继续走你的。” 虽然唱戏的戏班子没来,打铁花的手艺人也没来,但是附近卖小吃的可全都来了,满满的摆了一街。 这是她们一季之中销量最好的一天,所以都非常卖力地吆喝着,忙活着。 腾腾热气在锅盖掀开之后滚滚而起。 有厨娘拿着木勺在桶里一盛,舀出半勺子荤油甩入锅中,几乎不用几个呼吸,那油香就呼吸可闻。 沾着水的白菜入锅之后,那滋啦啦的声音才叫悦耳。 “我要吃东西,很饿。” 褚安的眼睛盯上了旁边一个卖馄饨的,他想着,人吃饭要用两只手,赵清晏总不能吃饭的时候也要跟他绑在一起吧? 是他低估了赵清晏,只见她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下来,“好啊!正好我左右手都能用。” “……我忽然之间不想吃了。” 他厌厌地走了一会儿,不知想起啥,又打起精神来,眼神贼不出溜的四下探看,看看有什么能骗得赵清晏把丝带解开。 “我想放孔明灯。” “我让她们弄好了,给你火折子让你点火。” “我想到庙里上香拜佛。” “你我二人同去,手牵手更能求得好姻缘。” 褚安咬了咬牙,“我想……” “呲嚓!砰!砰砰砰!”许多烟花齐放,一时之间天空都被照亮,似乎因为配比的问题,所以放烟花的声音格外的大。 褚安反现的极快,眼睛眨了眨,两只手一起拉住了赵清晏,悄悄的扯着她的胳膊,往她身后躲。 赵清晏不疑有他,赶紧转过去关心道:“别怕,没事的,只是放烟花而已。” 后者点了点头,看表情似乎真的不怕了,可是手还在紧紧的抓着她不肯松开。 她心想,这人多多少少都有点怕的东西,有人恐高,有人密集恐惧,有人怕巨大的响声也很正常,也许是真的怕了,不然根本没法解释他主动凑上来的行为。 不得不说,这里的烟花虽然声音有点大,但是漂亮是真漂亮,再配上缓缓升到天空中的孔明灯,那画面唯美的很。 站在褚安的角度想想,其实他怎么生气都是正常的,想逃跑也是正常的。 如果换作在现代,她被卖到山沟沟里给人传宗接代去,她也得逃跑,并且还会很恨买下她的人和拐她的人贩子。 “我知道我之前很对不住你,但我真的很喜欢你,给我一些时间来弥补好吗?” 也许相遇是不美好的,但并不能代表以后她就会对他不好,赵清晏希望能渐渐淡化他心中的恨,和她一起好好生活下去。 褚安低着头没说话,天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他微微点了下头,让她喜不自禁。 看来这人慢慢的养着,每天都在他眼前晃荡,总有一天他能感觉到你对他的好的。 “不好啦!土匪来了!不好啦!土匪来了!” “不是土匪!不是土匪!是狄国的兵马打过来了!” 人群众还有好几种版本,反正就是远处来了一队带着敌意且兵强马壮的人,住在边境上的百姓比寻常百姓要警觉,一见到大批的人,就会以为出现了战事。 不过赵清晏没有慌,狄国打过来那是完全不可能的,狄国在北方,而这边是芙蕖的南方边境,其中距离相隔千里,再怎么也不可能到这边。 “阿姐,我们先回去吧!”相比较于赵清晏的淡定,周狐在边上可紧张多了,连带着她领出来的那几个人,也都警惕的看着四周。 赵清晏知道她们担心的是什么,对她们来说,狄国和芙蕖的战事只是小菜一碟,最麻烦的是赵清禾那个摄政王的追踪。 想必周狐此时一定在担心有人泄露了她的行踪,甚至把她已经找到陛下这件事,告诉了摄政王。 难道是她给太后送的信出了纰漏?被赵清禾那厮给拦住了? 心中百转千回,不等她多想一会儿,百姓那边就更加哗然。 “到这边来了!她们过来了!” 也不知那对人马从何方而来,这些百姓你拥我,我挤你,生生把她们挤开了一些,赵清晏下意识地想要把人抓得更紧,然后就被褚安反手回握住。 她一愣,想他为何突然这么积极?却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她也被周围恐慌的气氛感染,没有多往别的方面想。 褚安看见人群慌乱起来,差点都要感动哭了。 他刚才一直在寻找机会,可是赵清晏那混蛋不让他吃饭,不给他放灯,他的属下把他们围得紧紧的,让他一点机会也没有。 可现在人群一乱,就完全不一样,给了他可乘之机,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赵清晏你看那边!” 他让她看什么? 赵清晏下意识的回头看,却感觉紧紧抓着她的两只手猛然一松,她暗道不好,头都没来得及回,胳膊就使劲往后抓去。 可她的反应总是慢了一拍,的确抓到了人,而被她抓住的人却不是褚安,而是一脸茫然的周狐。 “褚安!!!”她什么也不顾的大喊一声,就要向他逃跑的方向追过去。 可奈何这呆瓜平时耿直的只会骂人,如今钻进人群却像个泥鳅似的,竟然为了躲避她,弯腰在人群中行走,一时之间赵清晏就失去了目标。 她怒不可遏,发疯的推开两边的人,手中还抓着那条红绸带,她现在知道算是哪不对劲了。 他一点都不害怕放烟花,那模样都是装的,然后主动去握住她两只手,好方便他自己偷偷摸摸地解开绸带。 后续褚安又用力抓她的手,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别太用力,不然他不好挣脱开。 “好样的,还真是好算计!” 赵清晏怒不可遏,她力气又大的吓人,尽管人潮汹涌,也没阻了她的去路。 可是她还是没捕捉到他的一丁点身影,他穿的特别朴素的衣服,现在要是黑灯瞎火的,躲进人群就像雨滴入海一样。 赵清晏现在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她当初怎么就脑子一抽答应了他?就应该把他关在家里,让他一辈子都出不来! 偏她还想征求他的意见,等他同意了再带他去大明,真是可笑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咱就把那小泥鳅抓回来! 嘿嘿嘿,俺听说撒娇卖萌打滚能求到可可爱爱的评论,不知道是不是真哒? 第26章 赵清晏…… 褚安进入人群后心脏狂跳,这是他第一次成功逃开她,心里说不出的感觉,但却又仿佛没预想中的那种解脱和高兴。 这些愚民什么都相信,脑子白长了一样说狄国打到这边来了,惊慌的人挤人。 她们没有那浑贼身上的特有皂角香,汗味,发油味各种难闻的味道充斥在他鼻间。 褚安皱着眉弯腰前进,他知道她很快就会追来,所以没走直线,而是折身向右侧走。 他来的时候注意到,右边离庙很近有个小巷口,看着很不起眼还有柴火垛,他可以躲进去等这些人停止混乱。 赵清晏那时会认定他走远了去别处找,他就可以趁机彻底离开,现在直接走是走不掉的。 外面的混乱没多久就停了下来,因为那一队人只是路过,快到庙会的时候直接转了个弯就往别处去了。 百姓们虚惊一场,再没有把庙会照常开下去的想法,潦草结束散场。 赵清晏盯着不远处的庙发呆,她刚才还在门前拉着他的手,在心中默默许愿过,可转眼间人就跑了。 “陛下。”现在周围剩的都是自己人,周狐才在她耳边小声请示。 她回过神来,“以这里为起点,分开寻找,主要是周围的几个村子,他大晚上的应该走不远。” “是!” 说着,周狐带着两个人紧跟赵清晏,剩下的两两一组,各自分开寻找褚安。 —— 褚安探头去看,果然寻常人是想不到他会在原地躲着的,来找他的那两个女人只是向草垛这边看一眼,便转身离开。 现在他只要安心的在这里呆着,等到后半夜彻底没人的时候就可以走了。 可是天不遂人愿,巷子里没一会就走来几个混混打扮的女人,而且目地很明确的在寻找他。 “不对啊,我刚在明明看见人跑到这里了,也一直看着没出来过,怎么会没有呢?” “废物!他不走前面可以走后面啊,玛德让老娘和姐几个白跟你跑一趟!” 刘三摸着挨打的脑袋,心中十分委屈。 刚才慌乱间她看见一个漂亮的小相公跑到巷子这边,而且还是独身一个人,心中就起了歹意。 她盯着巷口很久,发现那小相公是偷跑出来的,家里人还在找他,顿时就放心不少,觉得他一时半会出不来。 大家都知道这周围几个村子有买男人的传统,既然那男子是跑出来的,定不是这里好人家的儿子,她一点都不怕出事。 这等好事刘三本是想独吞的,可是那小相公的家人却看上去不太好惹,万一被发现,她能被人家打死,所以才去叫来平常混在一起的狐朋狗友,多一重保障。 如今她过来之后人竟然不见了,领头的姐儿觉得被她戏耍,没准会打她一顿。 刘三硬着头皮往小巷子里走去,“咱再找找,那咱们过来的时候正好遇见那几个女人,漂亮小相公必然跑不远,找得到的……” 黑灯瞎火的,但巷子就那么大,除了一堆柴火之外,就什么都没有……对了,柴火! “哗啦,哗啦——” 褚安眼睁睁的看着那猥/琐女人拨开挡在他身上的干柴,他脑子轰的一下炸开,想也没想就打算往外蹿。 他在皇子之中的体格算是好的,能跑能跳,除了来月事那几天比较虚弱之外,他体能在男子中算是比较强的。 奈何他只是个男子,胳膊拧不过大腿,尤其是面对几个把他包抄起来的女人,根本没有逃掉的可能。 “哎呀刘三,干了件好事啊,姐得奖励你,一会完事了第二个就让你来!” 褚安心中悲凉万分,如果不是他心里惦记着母皇,恐怕早就咬舌自尽了。 现在他只求这些人能留他一条命在,只要活着,也只有活着,才能让这些畜/牲为今天的事付出代价! 在彻底放弃之前,他还要最后的挣扎,“我,本宫,本宫乃是当朝长皇子,出生便被敕封福宁,皇恩浩荡,你们敢伤害本宫,母皇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就算被抓,被卖,被赵清晏欺负,他都从未这么绝望过,也从未想过要暴露身份。 毕竟一旦说出自己是谁,那用不了多久,他的丑闻恐怕就会传遍芙蕖国上下,而他自己也会沦落为人人唾弃的笑柄,谈资。 可现在褚安顾不了这么多了,他完全想像不到,自己被这些女人一个接着一个的…… “嘿嘿嘿,小相公莫不是吓疯了,别以为自己长的有点姿色,就敢冒充福宁长皇子,咱这小破村里,哪能出那样的人物啊。” “就是就是,你可别想着逃,你家人心软没看住你,可就别怪姐姐们了,听话点,姐姐们对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小相公还是很爱惜的哈哈哈!” 夫不如侍,侍不如偷,她们里头就一个娶过亲的,剩下全都是光棍,这是头回碰男人,一个个兴奋的紧。 她们中的大姐就要上手,却被娶过亲的拦住了。 只见她从怀里拿出一个很小的纸包,贼兮兮的递了过去,“大姐,男人都弱的很,根本遭不住两回,得喂他点东西,姐几个才能尽兴。” “嘿嘿,这个还挺贵呢,我买了本想用在我夫郎身上的……” “竟有这样的好东西?拿来拿来!” 话说这边赵清晏和周狐走出不远,看着前面刘家村还亮着许多灯火,打算去借两盏灯,以便看路找人。 忽然间,她就想起和她擦肩而过的几个女人来,有些不对劲。 她赶紧一把扯回前面探路的周狐,“不好!去庙会那再找一遍!” —— “救命啊!有没有人啊!唔!”褚安刚吊着嗓子喊上两句,嘴就被一只黑乎乎的大手捂住,让他难以发出声音。 那几个人不甘心看着,也向他凑了过来,帮着一起按住给他喂东西。 “救,唔救……命,咳咳咳咳!”他胳膊腿胡乱踢蹬着,一点用也没有,反而让周围的人更高兴。 忽然,刘三的耳朵抖了抖,推了大姐一把,“嘘——” 只听她话音落下,那边庙门就吱嘎一下在里面被人推开,一个小尼姑从里面探头探脑的往外看。 夜深露中,外面静悄悄的,她没敢往出走,也没敢往太黑的地方看。 但凡她胆子再大些,迈出门槛往边上巷口看看,就能瞧见被几人钳制的褚安,都不需她挺身而出,只要她提嗓子对着寺里师母师姐们喊一声,刘三那些人就会被吓的做鸟兽散。 可是她并没有。 她想着方才的慌乱,心里着实没底,还很怕黑暗处窜出吓人的东西,左右略略一看便退回去关门。 褚安死死的盯着门,他现在连哭都哭不出来了,他猛的张嘴一咬,趁那女人刺痛的空隙再次声嘶力竭的喊道:“救命!” 他声音里的求生意念太重,生生喊破了嗓,嘴又很快被再次捂住,同时还狠狠的被踢两脚。 好似感应不到肚子里翻江倒海的痛,褚安一双杏眼盯着那扇门,无比期冀它的再次打开。 然而等待他的却是,那门更快速的从里面被关上,砰的一声,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行清泪划过脸颊,他都忘了挣扎。 不知为何,他被愤怒和空白所填补的大脑,此刻正不断显现着一个人的音容样貌。 他张张嘴,声音却像只被抛弃的小猫儿,细微的几乎不可闻,“赵……清晏,赵清晏……” 大姐刘三等人看着那扇门,常舒出一口气,也不管他那蚊子一样的声音到底在念叨啥,只管动手动脚,非常的肆无忌惮。 “赵清晏……” “赵清晏……” 什么声音?为什么她会这么难受?赵清晏捂着自己慌乱的心,像是受到什么指引似的,脚步错乱的向庙边小巷跑去。 “……赵清晏。”她终于听清了那声音里的三个字符,也看到了让她睚眦欲裂的一目。 刘三在一边看着心痒的很,却看见远处跑来一个女人,赶紧拍拍正扯那几片布料的人,“大姐有人来了!” “几个?” “一个。” “一个怕啥……啊啊啊啊啊!” 刘三眨了下眼睛,大姐是被人掐着脖子扔出去的,甩出老远才砸在地上,动都不动了。 她刚想跑,却腿软的不行,且她根本就跑不掉,因为第二个就轮到的就是她。 那只手真正掐在脖子上时,刘三才感觉到什么是绝望,什么是窒息,又为何被甩出去的大姐一动不动。 满身的疼痛转瞬即逝,她除了脑袋剩下各处都没了知觉,眼睁睁的看着那修罗一样的女人,扯着另个人的胳膊把人扔出去,然后那人和自己的胳膊彻底分了家。 “离我的安安远点!都离他远点!” 赵清晏不会打架,可她今日却无师自通,几乎是一招解决一个人,在周狐三人追过来之前,就把人都给解决掉了。 “赵清晏……” “在的,我在的。” 她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人儿,哪里还顾得上生气,扯下自己的外袍把人包好,才小心翼翼的把他抱进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不虐不虐,保证以后都宠着,真的,我从不骗人,球球大家不要打我,跪求了…… 第27章 我想回家 “阿姐。”周狐极有眼力见,跑过来之后见到这些人,原本想要叫陛下的,立即改口叫了阿姐。 赵清晏点点头,声音中没有冷意,却平淡的吓人,“这几个人都处理了吧,不必让她们死,直接扔到乱葬岗就好。” 可别忘了,她以前从事的是护理专业,该有的医学知识,上课的时候课都有学过。 顺着后颈掐断脊椎,她以前是绝对做不到的,但如今却能轻而易举。 躺在乱葬岗,全身瘫痪一动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方向,看秃鹫飞过,看夜晚来临,感受饥饿……也许这个也会感觉不到,感受死亡的缓慢降临。 赵清晏不知道,这是原主性格中自带对生命的漠视,还是她本质上也是这样的人,她一句话就能决定这些人的命运,然而这中感觉却没在她心里搅起一丝波澜。 怀里的人在抖,那种微微的弱弱的,让人怜惜的颤抖,她感受到之后又紧了紧胳膊,能清晰体会到他的脑袋靠在她肩上的感觉。 有点湿,他哭了。 “师姑,师姐,人现在就在外面,咱们得快点去救人!” “竟然有人敢在庙前行此等恶事,咱们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可不是闹着玩的,定能将她们擒拿!” “小师妹你先别慌,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那位公子必定会安然无恙的。” 寺庙里传来嘈杂的声音,由远及近,从院墙就能看见里面摇晃的光,似乎有很多尼姑在提着灯笼快步跑来。 寺庙的门不是刚才的轻微声音,而是被人从里面哐的一声就推开,一群提着灯笼,扛着棍子的尼姑呼啦啦的冲了出来,足有二三十人之众。 她们手中的灯光瞬间把周围照亮,这位一切都清晰可见,然后她们看着眼前的场景,活像一群被掐住脖子的鸭子,瞬间安静。 周狐领着人正在清理场地,由于是刚刚开工,所以那几个无赖还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只有一两个被搬了起来。 这些人都训练有素,没被突然冲出来的一群尼姑吓到,反而只是停顿一秒,就继续井然有序的收拾。 那方才开门的小尼姑,眼尖的看到赵清晏抱着个人。 她看了眼身后的众多师姐师姑,就看向前方的场景,觉得今天这事儿她若弄不明白,恐怕是要挨庙里最重的惩罚了。 于是乎她向前小跑两步,到赵清晏不远处站定,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便问道:“施主,刚才小尼听到外面有响动,便立即转头去叫庙中长辈前来,不知你怀中这位是否是……” 赵清晏刚想要点头感谢她,便见被她遮得严严实实的人,伸出满是泥土的手抓住她的衣领。 “她,她方才本可以直接叫人,却因胆怯而折回,只差一点,就只差一点啊……” 就只差一点,他就要被那几个女人彻底毁了。 褚安不知自己为何满心的委屈都想和赵清晏说。 方才他真是恨透了那个小尼姑,如果没有赵清晏,即使小尼姑现在带着一大群人出来,也是于事无补。 有的时候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迟到的正义便不是正义了。 “我想回家。” 他只是把心里那股郁气说出来,他不想赵清晏毫不知情的还要感谢那尼姑,他想快点离开这个让人难以呼吸的地方。 赵清晏点点头,其实她听他说就差一点的时候,整个心都被揪了起来,又听他说想要回家的时候,心又被神奇的安抚下来。 她现在只想快点回去,看看他受伤了没,帮他把满是泥土的指甲清理干净,把他狠狠揉在怀里,不想让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再掉眼泪。 褚安一定是被吓坏了…… 尼姑们不会看着横七竖八躺在门前的‘尸体’被人处理,定是要理论一番的,不过这事儿有周狐的人在,甭管她们尼姑有多少人,那几个该死的无赖都会躺到她们应该呆的地方去。 —— 赵清晏就这么一路把人抱了回去,不管她是要给他换衣裳,还是给他洗澡,褚安都死死扯着她的领子不松手,十分没有安全感。 她去的及时,人并没有被怎么样,但是一定是被吓到了,除去之前在庙前说的那两句话之外,他就再没发出过声音。 赵清晏看着他,心疼又后怕,发誓以后要把人捆在身上,无论她去哪儿,都必须把他放在旁边,一刻也不让他离开。 她不是怕他被祸害了,而是担心那些人不会留下他的命,她若是再找一圈才反应过来,恐怕他早就被…… 想到这,她的眼神而变得十分狠厉,把坐在床沿,一直揪着她领子盯着她的人吓了一跳。 “别怕,我没有想凶你。” 他没说话,却愣愣的淌出两行眼泪。 赵清晏心疼的捏起袖子帮他擦着,却怎么擦也擦不完,她犹豫的张了张嘴,“我可以抱抱你吗?只是轻轻的抱着,我真的好后怕啊……” 她怕他会抗拒,所以干什么都会温声细语的说一遍让他听见,这样起码不会让人有太大的应激反应。 虽然她没有看见全过程,但从褚安的反应就能看出来,那绝对是能让人留下一生阴影的事。 “很晚了,今天也很累,我们来躺下闭着眼睛休息会儿好不好?我可以给你讲故事,你只要闭着眼睛听就可以。” 让他睡觉?他估计这个月都会睡不好,甚至会因为担惊受怕而不敢睡,所以要用一些心里暗示,让她慢慢入睡。 赵清晏曾有幸见过一个会顶级催眠的大佬,那位真的可以通过催眠让人多出从没经历过的记忆,也可以删减一些记忆,让那段记忆深度隐藏,从而达到忘记的效果。 可惜她不会。 也只能用仅有的一点,和大佬学的催眠小技巧,帮他睡个好觉。 赵清晏讲故事把人哄睡着了,自己却全无困意,便在脑中计划着回大明的事。 她腿麻小动一下,却不想惊动了那十分没安全感的人儿,他还没醒,便弓着身向她蹭了过来。 他的额头不经意擦过她侧脸,出奇的热。 第28章 左右也不是头一回 这热来的突然,她刚才碰他脸的时候还没感觉到,这才睡下多大一会,人就已经烫的像只刚出蒸笼的大虾。 赵清晏赶紧伸手在两人的额头上试探,得出他体温绝对超出旁人的结论。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再睡了! “褚安,褚安醒醒,别睡了快醒醒……” 他逃走的时候赵清晏是很生气的,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一直想着对他好,怎么他就感受不到呢,留在她的身边不好吗? 但转念一想,那是她自己的主观臆想,觉得对褚安足够好,他就必须感恩且舍弃一切跟着她,这是多么强盗的逻辑啊。 直到今天看见他被那些人拉扯,哭着叫她名字的时候,赵清晏忽然就想明白了这件事,满肚子的气也就随之烟消云散了。 “褚安别睡了……” 他本无错,难道被拐了睡了,就要一直侍奉毁掉他的女人吗? 尤其是赵清晏已经能感觉到,褚安心里已经有她的位置,已经开始信赖她了,这不,人还没醒,就已经下意识的往她怀里躲。 怎么叫人也不醒,她没办法,只好把手在桌上的水碗里泡凉再往他脑门上按,反复几次才把人唤醒,可那热却怎么也无法消退。 “醒了吗?能听到我说话就把眼睛睁开,你发热了。” 褚安听到她的说话声,刚因睡着忘记的那些事,又出现在脑海,他眼皮一热,还没等睁开就掉了眼泪。 他缓缓睁开眼睛,透着烛光看向赵清晏,此时两人挨的很近,可他还是很没安全感,又向她身边凑了凑,直到整个人都贴着她才好一些。 安全感有了,别的感觉便也随之出现,他感觉自己热的像团火,呼吸也有些困难,得大幅度口耑气才行,尤其是还有个地方,也难受的很。 赵清晏整个人都是温凉的,褚安明明已经贴着她了,可还想再靠近些,贴紧些,他想被她抱着,不由自主的弱声呓道:“热……” 人越发的热,赵清晏轻轻推了他一下:“我出去叫人找个大夫来给你瞧瞧,开两副退热的汤药喝。” 惊惧之后容易发热,她冷静后便想起这事来,知道只要把他这热先退了,人也会慢慢好起来。 “别走,别放开我。”他扯着她的衣袖话里带着哭腔,还有难以掩饰的祈求。 他想抱她,却又觉得自己之前那么嫌弃的人,他就这么主动抱过去,是在太丢脸,只在那直挺挺的靠着。 还是赵清晏,伸手把躺着哭的人给扶了起来,让他半坐半靠在她身上,然后用被子把两人拢住,紧紧的抱着他。 “我不走,我在这喊她去找大夫,发热一直拖着,会把人烧坏的。”发烧太久烧出肺炎的例子简直数不胜数。 褚安有些艰难的呼出一口热气,他尽量控制着自己不要颤抖,两只手揪着她的领子几乎用尽全身力气。 “不是发热……” “是,是她们之前呼……喂我吃了东西,那种东西。”说完话,他又抖了一下,方才渴望的拥抱,对现在的他来说简直就是饮鸩止渴。 赵清晏感觉自己的嘴巴打了结,磕磕巴巴的念叨着:“那,那东西?不是,那那那我该怎么办?” “呼……我也不知道,我好难受啊。”他的脑袋在她肩上蹭蹭,可怜的很。 她开始有点后悔直接捏断那些人的脊椎了,应该让她们更痛些才对。 唔,赵清晏转念一想,很多小说里都有这种情节,一般是需要嗯不可描述才行。 这种场景,两个人还挨在一起,她怎么可能没有那想法,不过赵清晏把目光投向满脸绯红的褚安,觉得这事不成,他肯定会生气的。 “那个,咱还是要叫大夫来瞧瞧,让大夫开点解药,或者是缓解的汤药,忍忍就过去了。” 褚安抬头看着说话的女人,看她清澈的眸子,心里是感动的,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抱着许久,竟然没选择趁他之危。 许是实在难受的紧,复杂的感觉让他无法思考太多,褚安点点头,“嗯。” 周狐办事效率很快,她找到女皇陛下之后,自然注意到了这方面,厨子有专门雇的,大夫当然也不能少,很快便领着一个头发花白的驼背老人走了进来。 因大夫是个女人,褚安身上又只穿着亵衣,赵清晏只好将他裹起来露出只手号脉。 褚安的下巴搭在她肩膀上,脸朝着墙,不去看那号脉的大夫和站在一边的周狐。 赵清晏拧着眉,看着他伸出的那一小节手腕都是绯红的,想他此时一定很难受。 “你先出去门口等着,大夫留下。”嗯,周狐留在屋里也能看见她家安安的手腕,她下意识的不想他手腕被别人看。 也不知道她这到底是什么心理,明明在现代的时候,什么穿着的男人都有,可到这里之后,她却小气了起来。 周狐一头雾水走出门,然后就恍然大悟,侍君怎么能让旁人看去,时隔三年她竟忘了这规矩,幸亏刚才陛下没有发怒。 屋里头气氛有些紧张,老大夫斟酌良久才说道:“贪欢也需注意身体,此等药性怎可大量服用?娘子若是真在意你郎君,也不该这样的。” 赵清晏对此一声不吭,这事她没法解释,“那您可以给开个舒缓的方子吗?我夫郎难受的紧……” 也不知她哪句话触了老大夫眉头,原本面色还算和蔼的人,表情立即沉下来:“你想要的时候就给他吃药,不想要了就再开解药,你们这些年轻人从来不把夫郎身体当回事!” “嗯……”褚安又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另一只藏在被窝的手死死抓着她不松开。 他现在羞的不行,真想找个地缝把自己埋了,他怎能当着别人的面发出这种声音! “大夫,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您想个办法让他好受点吧。” 老大夫再次瞪眼,不知是耐不住她求,还是实在看不下去褚安那难受的模样,叹了口气解释道:“若服用当初就配解药,自然是没问题殿前。” “可你算算前后的时间,药效早已吸收殆尽,哪还有什么解药可用?” 她看了一眼颤抖的褚安,想起自己在儿媳妇家受苦的儿子,不禁语气再柔和几分的劝着:“你帮帮他,这药若是强撑着,必定会伤肝伤肺,最后吐血都是轻的,重者还会伤及性命啊!” 赵清晏脑子抽筋似的,竟然一时没听明白,“大夫您还没说我该怎么帮他?” 老大夫没说话,反而站起来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都装在匣里背好,转身就往外走去,“别跟我装傻!你自己知道怎么帮他!” 听到这话之后,赵清晏还真知道自己该怎么帮褚安了,一时之间有些窘迫。 上次她以为是自己做梦,只顾着自己的感受,沉浸其中完全感觉不到褚安是什么反应,可这回两人都是清醒的啊! “那大夫看的不准,咱们再找两个来给你看,总有可以开出解药的!” 说着,她就要去喊周狐,而这边褚安却拉住她的胳膊,把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他说:“不必,左右也不是头一回了。” 褚安刚才就感觉到有些气血翻涌,老大夫前脚出门,他后脚就感觉到自己嘴里一股血腥味,心脏也在飞速跳动。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让他难以忍受的还是那种无法言语的陌生感觉。 那感觉像是被水中的海草缠住脚踝的落水之人,越是挣扎越是陷的深,直至彻底窒息为止。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若说做少年时对这些事都是朦胧的,那此时此刻,曾品尝过禁果的他,对这种感觉简直是难以自制。 褚安完全不知道,为何上次全都是痛苦,他却丝毫记不起来,反而这身体现在肆意叫嚣着需要她,需要她。 “呼……是你,又不是别人。”若是别人,他就算死,也是不愿勉强的吧。 不知何时,他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接受了一个曾让他恨之入骨的女人。 赵清晏不是圣人,相反的,因为原主的女尊本土人体质,她对那件事的想法丝毫不低于褚安。 但她怕伤害到他,怕他刚对她产生的一点依赖和信任,就因为这种事化为乌有。 可当她听到他说,是她又不是别人的时候,心脏再也抑制不住的狂跳如雷,她知道,他是不排斥她的,他是愿意的。 “哒,哒,哒……”门外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听得出来是周狐的,赵清晏立即黑了脸。 “什么事?” 周狐一顿,觉得陛下现在的语气可能不太想让她进去,便站在门口答到:“阿姐,大夫刚刚离开,没留下药方,我去追问她也一句话都不说,我来问问你还需要找别的大夫吗?” 她至今为止就知道陛下的侍君病了,剩下一概不知,这才想着进来问明白些,看陛下还需要什么。 若是等到陛下主动传召她的时候,那她这个做属下的,一定是非常失职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本来计划本章能写完这个情节的,是我高估了自己…… 第29章 合理怀疑 对于这么尽职尽责是属下,赵清晏自然不会亏待了她。 “不用找大夫,你站在对面院里守着,太阳升起之前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间屋子,能办到吗?” 有一个来打扰的就已经很要命了,再来两个她要被气死的。 褚安玩意因为害羞变卦了可咋整,她必须趁热打铁才行。 对于陛下这样的要求,周狐当然能办得到,虽然她站在外面,屋里的人看不到她,但她还是恭敬的行了个礼,“能。” 等那边周狐的脚步声远去,时间不等人,两人就要进入正题。 褚安原本是精神不济的,现也不知他是怎么了,难受的红着脸皱着眉,却要睁着眼睛看着她。 若是就那么看着,赵清晏也还行,可他边看还边哭,好似一副他被欺负了的样子,实在让她有些不忍下手。 “要不你先躺下?”梦里那是梦里,这可是她第一回 实际操作,那和理论知识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也不吭声,人也不动弹,只是扯着她的衣领一脸难受。 两人这样的状态哪里能成事,赵清晏伸出手来轻柔的捂住他一双眸子,让他看不见自己,自己也不用对上那满是泪水的眼睛。 “唉,你知道我心疼你,看着你哭我就不忍心。” “放心,很快就会好的,别害怕啊……” 褚安被她遮着眼睛没有挣扎,反而听她说完话之后点了点头,在赵清晏眼里,那就是一副心甘情愿任君采撷的模样。 她呼出一口气,不再压抑自己的感受,将人吻住。 也许开始的时候她控制着力道不愿伤害他,可后来便根本控制不住了,不顾他微弱的挣扎,将人整个都笼罩不让他又丝毫躲闪的空隙。 他嘤咛着哭泣,打湿了她的手心。 她眸中暗沉,暂时放开对他的桎梏,探头向桌边挪去,吹灯。 顿时,屋子里一片黑暗。 由于阿晋默认夜盲症属性,所以无法见证这一场生命的大和谐。 尽忠职守的周狐对着天边的第一抹鱼肚白打了个哈欠,抖抖身上的露水,才想明白自己为何要在这里站一宿。 常年练武的人也不是全能的,白天奔波,晚上还一宿没睡,她自然也要去休息一会。 等她刚要进屋的那一刹那,就听见远处山头传来特有信号声,只好欲哭无泪的扭头向那边赶去。 她们这几十个人是先头打探的,还有后续负责补给和备用的将近二百多人,如今正是需要那些人来加强保护,等待太后接应的时候,她不但要接,还要越快越好。 —— 赵清晏看了眼窗外,天都亮了,褚安才睡下,昨晚可把人累的够呛。 她本以为一回就能消除药效,便哄着痛到哭肿眼睛的人儿睡下,哪知道褚安还没睡着多大会,就又开始高热,于是乎就又来了一回。 这样反复了几次,她提心吊胆守着人半晌,发现他再没出现任何异样之后才放下心来,药效可算过去了。 等他睡醒之后得再找大夫来瞧瞧,她以前虽然没涉及到过这方面的知识,但知道是药三分毒,而且还是那样的药…… 赵清晏伸手戳了下他的眼皮,肿起来软软的,好像使劲一点就会破似的。 褚安后半段哭都没力气了,看起来惨兮兮的,但模样却非常惹人怜爱,如果不是顾忌他的身体,她都不愿意放手。 “你是我的。”她的手指划向他挺翘的鼻尖。 “你的心很快也是我的。”继而再次向下,触到他殷红的唇珠…… “陛下!” 赵清晏脸色再次一黑,周狐出现的还真是时候。 她不舍的放开怀中的人,小心翼翼的给他盖好被子,才披了件袍子向外面走去,她知道这个时间段周狐来找,一定是有重要的事。 “陛下,上次和您提过的随属二百余人已经抵达,如今正安排在近处山林中,随时等候差遣!” 这对赵清晏来说是一件好事,任谁多出二百来人保护自己,那都是倍儿有安全感的。 想到这她脸上带着笑意,重新把目光投向周狐,然后收起了笑,这家伙每次出现的都很凑巧,合理猜测她可能是在听墙角。 “你功夫不坏,应该每日都有晨练的吧?” 陛下为什么这么问?此时周狐小小的脑袋上出现大大的问号,但她还是如实答道:“是的陛下,臣每日都在晨练。” 不知为何,她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赵清晏沉思了下,一宿不睡锻炼锻炼也行,不然回去补觉反而睡不好还不精神,她这也是为了属下考虑啊! “朕想着这样锻炼身体的好习惯,应该传授给众人才是,不如你现在就去把她们叫醒教一教吧?” 她的话里虽然带着建议,但其中完全是不容置喙的果决,周狐哪里敢拒绝陛下的要求,欲哭无泪的领命去把人叫醒练习。 赵清晏满意的点点头,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转身回屋抱着软软的褚安睡觉去了。 —— 她是被嘈杂的声音惊醒的,怀里的人似乎比她醒的要早些,如今早已穿戴整齐,正坐着用木梳打理自己的长发。 只见他拿起一个木簪子,拉着头发手腕转动,就轻松的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不肖如何收拾,看起来就已经很整齐了。 没想到喝水都能烫到,还完全不会针线活的褚安,竟然绾发还挺厉害,他以前那样的身份明明不需要自己动手的。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叫周狐明显就是舍近求远,自然是问身边的褚安更方便些。 褚安回过头来看她,窗外阳光透过窗照着他,照的他整个人都晶莹剔透的好看。 “不知道,听着声音八成是来找我的,我马上就出去看看。” 来找他的?赵清晏把这句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忽然间惊厥的坐起来,外面吵闹的人是来找褚安的?! “周狐进来!” 她把人从外面喊进来,见周狐本人都是匆匆忙忙的,感觉情况不是很好,便沉着脸问道:“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7 22:21:23~2020-03-18 23:57: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孤家寡人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且信他一次 “我们被芙蕖国的禁卫军包围了!不过那边说是来找人的,我不敢擅作主张,正要进来告诉你。” 褚安看了眼赵清晏,又回头看了眼周狐,心下有些异样,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可不像是亲姐妹,不过这些现在和他也太大没关系。 又从周狐口中听说是禁卫军,心中一喜,终于联想到外面那熟悉的声音是谁了!是一直忠于皇室的徐筠副统领,很值得信赖的一个人。 这个人……在他父后还未去世之前,一直是他的未婚妻主,后来父后去了,他便没了依靠,两人之间关系也变淡不少。 褚安凄凄一笑,就算不去和亲,两人也是没可能的,毕竟他现在已经是个丢了贞洁的破败之身。 “赵清晏,谢谢你对我的好,我不恨你也不怨你……”说到这,他有些说不下去,不知怎么的,心中竟然是十分不舍的。 褚安赶紧抛开那些忽然冒出来的情绪,因为他知道,他这个想法会让两个人都遭殃的。 既不恨她了,那这事的后果,便让他一个人承担好了。 “这里的事禁卫军一查便能清楚,母皇不是个能容人的,若让她知道你我的事,必定会为你招来横祸。” 赵清晏皱着眉,感觉他话里话外全都是告别的意思,才回来一天就又想离开她吗? “本宫乃是芙蕖福宁长皇子,去往大明和亲途中遇到匪徒,几经波折最后被你带了回来……唉,还说这些做什么,你只需知道,皇家不会因为脸面问题而屈服让我下嫁,母皇有九成九的可能杀了你。” 更何况他远嫁大明,中间却被别人截了胡,想必大明那边是会更愤怒的。 “所以赵清晏你走把,本宫观你们不是本国人,只要离开这里母皇就无法找到你,本宫会把人拖住一天,你们趁着这时间就快点走。” 赵清晏凝视着他,“你怎知我就不敌你母皇?” 褚安听她认真说出这话就是一愣,紧接着好似被逗笑了一下,“别说那些浑话了,这里是芙蕖,你就算是它国世女又能如何呢?” 左不过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若母皇震怒,不等你离开就动手那也没办法。 “本宫走了,你……日后保重。” 周狐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该不该拦着人,然后褚安就直接绕开她走了出去。 她张张嘴没没等询问,便听赵清晏说到:“咱们有二百多人?能打架的有多少?” “回陛下,各个都是好手……” “那芙蕖的禁卫这次来了多少人?是不是昨天晚上路过的那波?” “是的,对面不多不少正好一千三百骑兵。” 一千三百……骑兵?赵清晏本想着人若不多还能拼一拼,听褚安口中提到的母皇也并不是关系很好的样子,她把人抢回去应该不会伤心太久。 结果一千三还是骑兵,她想了想自己这边的三百好手们,再想着她自己本身的险境,别人没抢到,反而还自寻死路。 “让他走吧,本就是来与大明和亲的,那便名正言顺是朕的人,他如何也逃不掉。” 周狐十分佩服女皇陛下,这个时候都能忍得住去耐心谋划,果然这就是她与陛下的差距啊。 紧接着她就听令她崇拜的陛下问道:“太后支援的最佳路径是东面,芙蕖的王城也在东面,便不在原地等着让太后的人绕路而来,主动向前走走。” 陛下这哪里是不想让太后的人绕路,而是在担心芙蕖的福宁长皇子,要在后面跟着人家啊! 周狐秉持着看破不说破的原则,觉得这事儿说破也太不给陛下面子了,便直接应道:“是,属下这就去集结人手。” “暂时不用,等她们走之后再说。” 赵清晏虽然嘴上说着人早晚是她的,但心里可没话说的那么淡定,披着袍子站在窗口向外看去。 其实她现在也挺危险的,如果褚安临时变卦,叫那一千三骑把这儿围住,甭管周狐的人多骁勇善战,恐怕她们今天不死也要退层皮。 还有另一种情况,就是褚安虽有心阻拦,但却没拦住那些人,也会让她涉身险境。 “且信他一次……”她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呢喃着。 —— “就信本宫一次可好?”褚安出场后立即拿出作为皇长子的气势,只是半月而已,他的气场还是很足的,暂时遮掩了昨天留下的疲惫。 徐筠是个英俊挺拔的年轻女子,年少有为的她二十出头就成了禁卫军的副统领,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她喜欢着眼前的褚安很久了,知道他要奉旨和亲时心碎了一地,又听闻他和亲未成在边境出了事儿,便带着复杂的心情领命前来寻他。 “我怎会不信您?可是收留您的人,咱们也该当面感谢感谢呀。” 徐筠的目光若有若无的飘向远处,村长母女两个正躲在暗处的角落,这两个人可没说褚安是被什么好人家收留,而是被卖到这里来的。 且买下他的,还是个有些呆傻的女人。 她初来乍到,不好分清这两方到底谁在说谎,便想着把收留褚安的人找出来一询问,瞧瞧到底是不是个呆傻的女人,便能一清二楚了。 这事儿她想的简单,可却被褚安直接拦下了,“恩人向来不喜欢见太多人,谢就免了,既然寻到本宫,那你应该速速带本宫回王城才是,不应在此处过多逗留。”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卡文…… 第31章 想他想他 “那让属下单独见见也好,怎么说也是恩人?携恩不报也太不知礼数了。” 徐筠又看了眼那几个从对面院子出来的,村民打扮的年轻女人,刚才就是她们在吵吵嚷嚷的阻拦着。 她方才来的有些急,把这里围住之后一心想要找到福宁长皇子,所以即使手下的人和那几个年轻女人争吵,她也并没有很注意,反而是在观察那间小破草屋。 可如今再看那几个人所站的方位,似乎人人之间只要有一个被攻击,另外几个就立刻能够去支援,根本就不像寻常村妇。 这里面的门道,现在看来似乎很耐人寻味。 徐筠话音一转,“不过长皇子若是十分不愿意,属下自然不会违反您的意思,来的时候已经备好马车,就在不远处,如果您不要再和人道别一下的话,咱们现在就可以走。” 看着眼前极其好说话的女子,褚安心里诧异之间又松了一口气,他这应该算是把人拦住了吧? “那好,本宫前些日子受了惊吓,想快些见到母皇,现在就启程吧!” 徐筠转身把褚安恭恭敬敬的送到不远处的马车上,而她则是起身上马,在前头领路。 她回头看了一眼时不时露出脑袋看向左右的长皇子,淡然的骑着马继续走,直到走过两三个村庄,马车里的人不在探头查看时,她才挥手叫来自己的副手。 故意压低了声音,徐筠对她说着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话:“一会儿你见机行事,带一百人再去那村子一回,务必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福宁长皇子不愿多说,甚至连人都不愿让她见一面,这其中肯定有猫腻,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真的放过那些人。 说不定长皇子是被威胁的,或者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才不想让她继续探究。 她呢也就当做给他一个面子,不把事儿拿到明面上来说,但在背地里,一定要一五一十的弄清楚,不然回去之后都没法向女皇交代。 更何况,徐筠自己也非常想知道,褚安这大半个月都遭遇了什么,让他看自己的眼神那样疏离陌生。 褚安坐在马车里没多久眼皮就开始打架,昨天接近天亮他才睡,没睡多久就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然后就又折腾了这么一通,实在乏的不行。 不得不说,徐筠是一个非常能给他安全感的人,所以被她的人保护着,褚安没多久就靠在马车里睡着了。 他从小被养在深宫,又没了父后的教导,从外表看不出什么,但他心里却还是个单纯的,完全猜不到徐筠会出尔反尔,走出这么远之后还叫人拐回去找赵清晏。 —— “陛下,人已经走了多时。” 赵清晏出门之后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屋,还有些不舍得,这里有两人生活的痕迹。 “走吧,从山脚那边竹林走小路。” 村长那一家子不靠谱的,上次过来要钱被打走,这次见徐筠一来,就直接把她给卖了,她现今正在想着,褚安的情况怕是已经被那个女人知道了。 所以那个女人如果不是特别蠢的话,绝对会让人再迂回过来找她,这种情况下走大路无疑是最失智的决定。 就这样,赵清晏的人走小路,慢慢追赶上徐筠之后,就开始刻意控制距离,始终保持着不让她们发现。 而被徐筠派出去的人自然无功而返,回来说是早已人去楼空,甚至那两间茅屋都被烧了个干净,一点踪迹也没留下。 “村民们可都询问过了。” “都问过了,人人都说那女子不是本村人,是从山上捡来的,如今她一离开,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去哪儿了。” 线索就在这里断掉,徐筠心有不甘,但却实在没有调查下去的办法。 她的人都隶属于禁卫军,找到长皇子之后是要迅速回归王城的,不能长期留在此地调查。 徐筠目光深沉的看向身后的马车,似乎透过车帘都能看见端坐在其中的人。 伺候福宁长皇子的侍人与她提起过,长皇子不喜人触碰,连在客栈下榻沐浴时都要自己一个人来,他们之中有人不小心闯了进去,却见长皇子肩上似乎有几个红斑。 红斑……徐筠的目光再次沉了沉。 赵清晏这几天可不轻松,以前她没怎么骑过马,但原主非常擅长骑,无奈之下她见到周狐给自己牵来的马之后,只能强颜欢笑,含泪骑乘。 大概是身体有记忆的,所以她骑马倒也不是很费劲,只是赵清晏不太习惯一整天都在马背上坐着,硌得慌。 尤其是她现在有点想念褚安了,这才是最要命的一点。 明明没相处多久,她却满脑子里都是他,最多的就是他发怒的样子,然后是他哭泣的模样,还有他为数不多的笑容。 她好想抱着褚安啊,想看他明明不行了还忍着不出声求她,那死磕到底的架势非常符合他不服输的性格。 于是乎,她把目光投向了周狐,“今日人就驻扎在这里,总走没人的路怪没意思,你随朕到县城去散散心。” 周狐手里拿着一张飞鸽传书,没听清赵清晏说的是啥,但却听见陛下叫了她的名字,一瞬间脸就苦了下来。 她赶紧捧着飞哥传书递到赵清晏手里,“陛下,属下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整饬暗探网,这是您前些时间让调查的人……” 原来陛下让调查的人就是那位准侍君啊!人家都自爆身份好几天了,她的人才查到结果,这事被她办的实在不利索。 周狐本想着陛下可能把这事忘了,她便做不知,应该能逃过办事不利的惩罚,哪成想她刚那道信件,就被陛下点名叫。 她本来就心虚的很,还没等赵清晏开口,就直接全盘托出了。 第32章 从耳进,入心中 赵清晏笑眯眯的看着她,“查一件事能查这么多天,周狐啊,你可想好要领什么惩罚了?” 周狐一听她说道惩罚,顿时脸皱得像个天津狗不理包子,别说十八个褶,就是再多点也有了。 “属下……”她刚想要开口说话,就被赵清晏打断。 “朕和你开玩笑的,此处离大明山高水远,朕又三年没有回宫,有些事不必太过细究,这次且记下,若下次再有过错,数罪并罚便是。” 她这话说的到底还是要算账的,不过在周狐听来,陛下对她已经是相当的宽容,赶紧躬身拜谢。 赵清晏大手一挥走在前头,她还急着去县城呢,“把人安排好就跟上来。” 路上耿直的周狐以为陛下真的要散散心,没想到去县城之后,她一路上都在观察戒备森严的客栈。 若她再想不明白,那可就真的傻了。 福宁长皇子和他的人马走在前头大路,白天走官道,核心几十人晚上住客栈酒楼,剩下的千人驻扎在稍有距离的外围。 而她们今天来的这个县城,不远就是那一大队人马修整的地方。 周狐看着赵清晏,总觉得陛下因为一个男子特意过来,似乎有些不妥,但她又想到自己之前犯的错,陛下对她这么宽容,她又怎么能说陛下做的不好,便住了嘴。 两人漫无目地的溜达,傍晚的时候在客栈对面酒楼吃了顿饭,周狐吃饱之后在一旁等候,可赵清晏并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 “陛下,咱们是否该启程回去?” 赵清晏转头看了她一眼,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年轻人,还没娶夫吧?” “婚嫁乃是小事,属下虽过了娶夫的年纪,但前两年一直没有寻到您,哪有脸面去贪图儿女之情!”周狐想都没想就这样说到。 表完态之后,她又疑惑的抬起头问道:“陛下,何故问属下的私事?” 赵清晏看着周狐,在这个世界里,她这个年龄的人,孩子都该满地跑了。 “朕今天不回去,晚上要留在这里,等你成亲之后就明白原因了,先去订两间客房休息吧。” 依旧不太明白为什么陛下今晚不回去,却要她成亲之后才能知道原因的周狐,带着疑惑去开了两间上房。 是夜。 “周狐出来,该到你出力的时候了!” “看到后门那几个人没?去把她们引开半个时辰。” “是!” —— “你们两个下去吧。”褚安坐在梳妆镜前,打理着自己的长发。 两个侍人站在一旁想要帮忙,却被他直接挥退。 他俩对视一眼,福宁长皇子这几天都是这样一休息就赶人,可徐筠副统领却交代他们要仔细照顾…… “殿下,这一路舟车劳顿,还是让奴们帮您吧!” 褚安正在拆发簪的手顿了顿,斜眸轻瞥,气场全开,“不懂本宫话中的意思?” 这久居深宫的人,若是连两个侍人都管不住,那可就真完蛋了。 被他一斜眼就吓到的两人赶紧福身退了出去,还褚安一片清净。 等确定两个人走了之后,他才放松下来,不再挺直脊背,而是有些颓然的坐在凳子上,呆呆地望着铜镜中的自己。 他这几天总是心事重重,不住的总是在想回宫之后会遭到什么境遇,总是在想这些,就让他有些精神不济。 褚安轻抚肩上,似乎可以直接透过那单薄的布料,触摸到其下的红痕。 都怪赵清晏那个女人!他这几天都遮遮掩掩的,也不知道这些印记何时才能消掉,叫人又羞又愤。 “咚咚。” 褚安听到敲门的声音很是不悦,“不是说过让尔等退下么?” 可等他说完斥责的话才反应过来,那不是敲门的声音,而是面对后院的木窗被敲了两下。 他顿时寒毛炸起,想着披件衣裳便立刻跑出去叫人,哪只还没等他起身,就瞧见那窗子被人从外面推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褚安下意识看向门的方向,在想着要不要把门锁上的时候,赵清晏就已经从窗子外翻身进来了。 只见她轻巧地把窗户关上,仿佛从未打开过似的,然后三步并作两步,斜靠在他面前的梳妆台上。 赵清晏眉眼间是满满的笑意,冰凉的指尖托起褚安的下巴后,才让他彻底回过神来。 “你你你,你怎么来了?!”他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大,赶紧放低音量,十分紧张的看着她,完全忘记了她托着自己下巴上的手。 徐筠就在隔壁的隔壁,她不只是芙蕖最年轻的副统领,且武功也相当了得,赵清晏留在这里会很危险的。 “我不是让你那天就走吗?你怎么不听话?”如果赵清晏被抓住的话,一切事情都会水落石出,按照徐筠的性格,一定会把她压回去任母皇处置的! 而任母皇来处置,她就真的难逃一死了。 褚安挥掉拖着他下巴的手,站起来就要扯着人的衣袖往窗边走,“我不管你是怎么上来的,现在趁她们没发现,赶紧离开这……” 他向前走了两步,发现根本扯不动身后的人,反而被赵清晏用力一拉,带进了怀里。 褚安想着要挣脱开,毕竟上次那事儿是因为他被喂了东西,这次他是清醒的,尽管已经原谅眼前这个人,但他一时半会儿不能全身心地接受她。 可他毕竟是一个男子,哪里挣脱的开? 赵清晏微微弯着腰,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让他能感受到自己说话时轻微的震颤,“我想你了。” 仅仅是简单的四个字,却带着深深的思念。 褚安怔怔的听这话从耳进,入心中,一时之间竟忘了推她,就这么任她抱着。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一评论我就想剧透,都没有期待感了!哼! 第33章 “歹徒” “咚咚咚——” “殿下,奴是过来给您送洗脸水的。” 褚安呼吸一紧,瞬间就有种被捉那啥在床的感觉,可俩人现在真的很正常,什么事也没发生。 但偏偏赵清晏现在就见不得旁人。 “现在不用,你们先退下吧。”他手扯着赵清晏,推不开她,索性就整个人都倒在她身上,借着自己全身的重量让她挪了两步。 感受到褚安发间的清香,又见他主动靠过来,赵清晏自然来者不拒,趁机抱紧。 好啊,现在倒知道用计策了,想把她推到窗边让她走是吧?她好不容易才爬上来的,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走。 “小心脚下。”她贴着他的耳边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道。 褚安被那话里的热气带的一激灵,脑袋昏昏的完全不明白赵清晏为何让他注意脚下。 紧接着,他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在惊叫出声之前被一只手捂住了嘴巴,等安稳落地之后,赵清晏已经和他并排坐在床榻上。 他盛气横眉瞪着眼前的无耻之徒,这浑贼还真是一点都没变,以前说抱就抱,现在这种情况也是这样。 说什么对他好,可不就是吃干抹净之后用来哄骗他的话么! 本以为门外侍人会听话的离开,褚安横着眼正打算说话,便又听外面人道。 “殿下,不若让奴把水送进去吧?您用的时候随时都能用。” 褚安听完生气的很,徐筠派给他的这几个侍人总是这样多话,若是在宫中他早就将人打发了。 他边伸手把赵清晏推远一些,边沉声道:“本宫不用,何故你来多嘴?退下吧!” 门外侍人怯懦的抬头看了眼身后站着的徐副统领,表示自己是再也没办法用话敲开福宁长皇子的门了。 徐筠叹了口气,等侍人退下后上前轻敲木门,“殿下,臣近日观您舟车劳顿,似乎很是疲惫,便请来这里颇有资历的大夫给您瞧瞧。” 褚安心中警铃大作,徐筠要进来?可是赵清晏还在他身边坐着呢! 纵使他心理素质强,可也没有这么锻炼他的,褚安再三平静后才说道:“本宫已睡下,今日便算了。” 这样的推脱怎么可能轻易说走徐筠,就听门人外接着道:“殿下,您都累成这样了,实在不能再耽搁下去,大夫可以隔着帷幔号脉,保管很快就能确诊,绝不打扰您的休息。” 她方才路过这里,似乎听到些声音,心中疑惑间竟然发现后院看守的人不见了,她第一个就想到了褚安这里。 本想着让两个侍人进去看一眼便罢,可长皇子一直不让进,徐筠反而多疑起来,担心里面有歹徒挟持不让他说话,更迫切的想要进去。 “本宫说今日不用……” 她不等他说完话,就用力推开眼前的门,“那臣便直接进来了!” 褚安刚才是想要锁门的,可赵清晏根本没给他锁门的机会,那只要轻轻一推就能开的门,被徐筠使出全身力气去推,可想而知那是什么样的声势。 徐筠推开之后觉得有点不对,想着歹徒很大概率会锁门的,她现在这么容易就能打开,难道是她刚才怀疑错了? 就这么几秒钟心虚的低头,让她成功忽视了刚刚才停下晃动的帷幔。 屋子里没有徐筠想象的场景,她向被遮挡的床榻上看去,只能透过层层帷幔看见里面披着被子坐着一个人,是褚安无疑。 福宁长皇子身份尊贵,又是个男子,若不是徐筠惦记他的安危,是绝对不会这么莽撞闯进来的,于是在她确认屋里没有歹徒之后,就赶紧躬身行礼,把头低的都快贴到了地面上。 “臣参见殿下,漏夜前来多有得罪,请殿下责罚。” 褚安感觉腰上紧紧环着的胳膊,还有抵在他后背的脑袋,已经紧张的手心冒汗。 赵清晏反应快,扯开帷幔又掀开被子把两人裹在一起,他在前,她在后把自己缩成一团,藏的严严实实的。 屋里烛光昏暗,再有帷幔的遮挡,若没有人动手去掀开被子,是绝对不会发现他身后藏了个人的。 他在被窝里摁住那现在还在作乱的可恶爪子,稳定情绪后微微扬头问道:“徐副统领,你说的大夫呢?” “没征得本宫同意就硬闯闺房?你是长了多少颗脑袋?你又将本宫的名誉置之何处?!” 他每一个字都戳在徐筠心间,她的确是怕褚安遇到危险,所以才直接闯进来的,可那些只是她的臆测而已,如今歹徒没发现,毁坏长皇子明喻这事倒是实际存在的。 “臣知罪!” 不知怎么的,她现在眼前闪过的总是刚才透过帷幔看到的画面,恐怕是被她刚才开门声吓到了,褚安整个人都包在被子里,只露出一颗脑袋,但坐的笔直。 他亦如当年那般表面坚强,却不知早已被人看破了虚假的伪装,只想要疼他爱他,保护他。 徐筠本觉得没找到歹徒,说出原由也没用,可现在她却很想解释,不想让他讨厌自己。 这人一急说话就变快,“臣方才见后院的人全都消失不见,又听殿下这边似乎传来响动,心中猜测怕是有歹徒潜入挟持您,才冒然踢门的……” “那你可见了歹徒?” 褚安抖了一下,死死抓住赵清晏的爪子,她怎么这个时候挠他痒!混蛋! 被某人心里默骂的赵清晏很是无辜,褚安坐在前面还好,可她在后面胳膊伸不开,腿也伸不开,好巧不巧的赶上抽筋,只想活动一下,可不是故意挠他痒痒的。 “没,没有歹徒,是臣唐突了……” “那你现在还不走?” 徐筠一心想着长皇子可能要多训她两句,结果现在才反应过来,他方才已经就寝,她不止傻乎乎的跪在人家闺房,且还直接对着床…… 她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又行了一遍礼之后,才逃也似的转身离去,“臣这就走,这就走。” 临走时还贴心帮着关上了门。 褚安一只手掀开帷幔,探头去看那关上的门,确定人真的走了之后,回头去看那一脸笑意的赵清晏,越看越觉得她欠揍。 于是他借着地理优势,趁她不注意,抬腿,用尽全身力气一踢。 “咚!”某个没有防备的人,就结结实实掉在了地上。 第34章 可不是一片红哦 赵清晏丝毫没生气,反而起来拍拍衣角走到门口去锁门,一个错误她可不会犯第二遍。 等她走回来的时候,床上那人已经把自己裹成了蚕蛹,对她防备的很。 摇头失笑,赵清晏回身轻手轻脚的搬起梳妆台前的凳子,然后挪到床边自己坐下。 “别这么防备,我可不是为那事来找你的,我是真的想你了,想见你的那种想。” 褚安看着眼前的女人,瞧她淡定的坐在那,就知道一时半会是没法把人赶不走的,横眼撇嘴道:“巧言令色。” 他现在拿捏不好自己到底对赵清晏是什么感觉,喜欢她吗?那是不可能的,想嫁给她?那更是无从说起。 褚安觉得自己对赵清晏产生了种奇怪的感激之情,感谢她在自己绝望的时候把他拉出深渊,没有让他彻底失去活着的希望。 除此以外还有别的什么吗?那他就不知道了。 他回去之后将面临的事情太多,让他无心去思考这些琐事。 “今日见后,我希望你能快些离开,无论你是真喜欢,还是假情谊都不要紧……不要惦念我了,我们两个不合适。” 赵清晏定定的看着他,忽然问道:“你是因为不喜欢我才这么说这么说,还是因为怕被你母皇查出来危及到我性命才这样的?” 她过来爬窗看他,可不是过来听什么一别两宽各自生欢,两个人不合适之类的鬼话。 只要她想,只要褚安愿意,没人能阻拦她们两个的事。 被问话的人本想说不喜欢她,以便绝了赵清晏的念想把她彻底赶走,可被她直勾勾的盯着,他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褚安心慌的厉害,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自己若是说错话,就会错失很重要的东西。 最终他还是别过脸去,“我,我也不知道,你若留下,会很危险……” 赵清晏听到他蚊子一样的声音,满眼满心都是欢喜,不说不喜欢她,还担心她的危险,这可不就是很喜欢嘛! 她激动的隔着被子扯住他,“褚安,你若是不喜欢我,必定不会为我考虑的,只是你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罢了。” “我给你时间,你总能想清楚,姓徐那厮我不放心她,我得看着你回王城才能走,别担心,我这次带了不少保护的人,不会有危险的。” 褚安被她说的更心乱,喜欢她?他不能肯定也不愿否认。 不想再纠结这个一时剪不断理还乱的事,他转而问道:“你……到底什么身份?” 这么自信不会有危险,还说有不少人保护,赵清晏的身份仿佛与他之前所想的有很大出入。 她的身份?赵清晏摇头笑道:“别多想,我只是某个小国的世女,家里比旁人多些权利和钱财罢了。” 离她夺回皇位八字还没一撇,现在和褚安说这些毫无益处,更何况就算她说了,估计他也不会相信的。 “你就打算这般让为妻坐在板凳上守你一宿吗?”说那些没用的作何,还不如来点实际的,她这几天睡觉都睡不好,一直想抱着他呢。 褚安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到这来,这家伙还敢称为妻!他又裹了两下被子才瞪眼说道:“什么为妻?你再敢乱说试试!” 赵清晏看着张牙舞爪的褚安,她觉得自己爱好似乎有些独特,就喜欢看他生气瞪眼的模样,“试试就试试,看你能耐为妻何?” “你!”褚安气的不行,怎么会有这般无赖的女子,他还真想把徐筠喊回来把这人扔出去,不过,也就是想想罢了。 他生气的很,但又拿她没办法,最后只好气呼呼的挪着被子转过身去背对她,眼不见心不烦。 他完全不知道这样的自己到底有多可爱,赵清晏瞧着他扭过去之后空出来的地方,顺理成章的躺了过去。 她得意的踢掉鞋子,顺手就是把人一捞,隔着被子也能把盘腿藏被里的人抱的正正好好。 此时他坐着,她侧躺从背后抱他,褚安一低头看那躺在自己腿边枕头上的脑袋,想都没想就是伸手轻拍了一下,“你勒的我快要喘不过气了!” 赵清晏应声松开些力道,随手扯着被子说道:“这不是怕你跑吗?” 等褚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像剥橘子一样把他从被窝里揪出来,然后随手一扬,俩人就裹进一个被窝里去了。 这期间自然没少得挣扎,左右他是不会立刻就安静的。 “你松开我!你还乱来!”说什么不是为那事,现在才说几句话,就已经迫不及待了,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赵清晏一手控制着他,另一只手去扯自己的外袍,在被窝里穿个外衣睡觉太累了。 褚安那厮说话一直压低声音,尽管是生气的话,可对她来讲却毫无威慑。 “我就抱抱不乱来。” 她稍微拉开点两人的距离,把自己的外袍从被窝里扔出去,那边褚安就借机用双手抵着她不让靠近。 嗯……她家小刺猬似乎变聪明了点,知道抓紧时机抵抗她了。 “我说到做到,何曾骗过你嘛?”赵清晏挑眉问话,眼神在他脸上转了两圈便随意看去,然后就落在他因挣扎而散开的亵衣里…… 肩上那几朵红梅格外好看,不愧是她的杰作,这几天都没消下去,让他一直带着她的印记。 褚安也注意到她的眼神,气的想伸手把衣服扯上不让看,可又想自己去扯衣服,必定会让对方钻了空子趁机欺负他,一时间有点进退两难。 他沉着脸怪道:“都是你,怎么还有咬人的毛病?我这几天一直提心吊胆怕被人见到!” 他那天除了快意就是迷糊,昏昏沉沉天旋地转,只记得她千般温柔百般爱惜,不记得她曾咬过人。 可如今却无从解释身上的红印,只好想着,应是那时候他感觉不到痛才没察觉的。 听褚安这么说,赵清晏顿时就笑了,随手轻抚下某个印记,眯眼道:“傻孩子,我若咬了你,这留下的应是牙印儿,可不是一片红哦。”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就入V啦,小作者跪求大家可以继续支持,在这就先提前谢谢小可爱们啦! 再嫁(一更) 看着他依旧一脸懵懂的模样, 赵清晏摇头失笑, 觉得自己这回真是捡到宝了, 连这都不知道,真的好纯啊。 双手抵着她,以为就可以防止她靠近吗?小刺猬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赵清晏回过手来轻轻一抓, 把他两个手腕都攥在手里,随意摆了个让他不难受的方向放着, 人随后已欺身而上。 “我来教你那红印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褚安就这么眼睁睁的看她又来‘咬’自己, 可却没有预想中的痛, 反而是一种熟悉有陌生的酥麻。 “呜不不,我不用你教……我不想知道了。”他一时间被这感觉冲昏头脑, 眼泪都不自觉的在眼眶打转,无力的推着她。 这感觉头一次这么清晰的呈现,没有一点粗暴,也不存在其它东西的催化, 没有任何加持之下, 他依旧会因她而意动。 赵清晏只想和他开个玩笑, 所以就留下个小小的印子便松开了, 可没想到只是亲一下而已,人就又是要马上哭出来的模样。 明明是只没事就啄人的小公鸡, 又是只没事就露出所有尖锐的小刺猬, 可他咋就这么爱哭呢。 刚想道歉的她,就见褚安已经吸着气把眼泪收回去了。 “……” 褚安脸红红的看着她,又低头看了眼新出现的红印, 再思及自己满身的印子,瞬间就回想起前几天的画面,遂别过脸去不看她。 赵清晏伸出手指戳了戳他,“我不欺负你了,可千万别哭啊,不然眼睛哭肿可就不好看了。” 这是眼睛的事吗?褚安记得自己随处都有那样的印子,她,她太不知羞了!他不要和她说话呢! 这人没反应,她又小心翼翼地伸手戳了两下,“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想跟你闹着玩来着,你别生我气好不好?以后姓徐的防备会更加森严,我能来偷偷看你的机会就不多了……” 赵清晏是个心里有谱的,知道自己来一回,还算能勉强过关,可若是再来第二次,这边有了防备,就没那么容易。 再者说,褚安的名誉要紧,徐筠没带走村长母女,想必是不愿把没确定的事生张出去,也是在爱惜褚安的名声,所以她更不能在这上面掉链子。 褚安甭管是心慌慌,还是心乱乱,其实跟本就没和她生气,如今听她这么有诚意的道歉,心中多少是有些松动的。 他磨蹭着转过头来,和她面对面躺着,然后喏喏的说到:“其实我没哭,就是刚才那感觉太奇怪了,眼泪是自己冒出来的……” 这点他敢肯定,眼泪真的是自己冒出来的,就像他那天脱力之后也会不由自主的掉出几滴泪一样。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生理泪水,赵清晏恍然大悟,然后正好看见他认真思考去描述那感觉的模样,不自觉看的出神,心叹真好看,好想睡…… 若是褚安知道她现在的想法之后,肯定会毫不犹豫再把她踹下去,真是何时也改不掉浑贼的本质! 可惜赵清晏并不会直接说出来,反而一脸的坦荡,“没事,有些人眼睛见了风就会流泪,是正常现象,不用太担心。” 嗯,褚安红着眼圈的模样既可怜又勾人,是不可多得的风景呢,她若是如实解释给他听,他下回保证会找个布条蒙上眼睛不让她看的。 不过也不知俩人的下回要多久才行,她现在展望一下,遥遥无期啊! “真的吗?”褚安看着她那严肃认真的模样,好像没有说假话,可他凭借着自己的直觉,又认为赵清晏绝不会这么诚实。 赵清晏再次点头,胳膊一挥就搭在他的肩上,然后捞起被子,把两人裹得严严实实的。 “睡觉睡觉,你坐马车我骑马,这两样都颠得很,咱还是好好休息吧。” 前几天刚经历那样的事,他那肯定还没恢复好,她怎么忍心再让他遭罪,还是自己忍着些罢,又不是非要不可。 褚安见她真的不胡乱动手动脚,才放下心来,他闭着眼睛眯了一会儿,又想起件重要的事。 “明日你可要早些起来,趁她们没发现你之前就走。” 赵清晏微微抬头在他侧脸吧唧亲了一口,才又躺下答应道:“好,我不会忘的,快休息吧。” —— 俩人这一觉睡得十分安稳,赵清晏迷迷糊糊的听见人敲门,才意识到自己是睡过头了。 她赶忙推醒身边的褚安,就套上自己的袍子躲到床底下去。 幸亏今天那多疑的徐筠没过来,就来了两个日常照顾的侍人,他们伺候褚安洗漱之后,稍微收拾一番便伴着他下去用餐。 赵清晏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从底下出来。 大白天的,不管是前院还是后院,从窗户走都太过显眼,她只好装作客栈里的客人,找了个没人的时间从褚安屋里出去。 所幸不管是徐筠,还是旁的什么人,都没见过她,所以就算她从她们身边经过,她们也不会产生丝毫怀疑。 周狐早已在外面等的焦急,陛下说她一早就出来,可她左等也不来,右等不见人,心里实在慌的一批,只好来客栈门前盯着。 “阿姐,您可算出来了,可把我急坏了。”在大街上未免暴露,赵清晏不允许她直呼称谓,只可以阿姐阿妹相论。 赵清晏摆摆手示意她不要急,除了今天早上躲床底有点丢脸之外,她心情好的不得了,“别慌,不会有事的。” 周狐整个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赵清晏身上,所以就能注意到一些别人注意不到的,“阿姐,你这衣裳上怎么沾了这么多尘土?我来帮您擦下去吧。” 被问及此,赵清晏的脸色有些不自然,“那客栈年久失修,许多地方都有灰尘,我一直注意着,却还不小心蹭到了些。” 不过周狐心思全都在她的衣裳上,可没功夫观察她的表情,也就错过了没看见。 两人回到昨日驻扎的地点没多久,徐筠的人马就又启程开始赶路。 芙蕖不是个大地方,南北之间最多也就相距千里,从南方到东方距离会更近一些,所以在又行进三天之后,一大队人马,和后面跟着的小尾巴,就都到了芙蕖国王城。 去和亲的福宁长皇子的送亲队伍在边境遇到了土匪,这事别的地方不知道,但王城的人,基本上是都知道这事的。 毕竟能住在整个芙蕖国的中心,不是有钱就是有权,关系深厚,盘根错节,所以有些皇宫中的秘密根本就不算是秘密。 更何况贵君叛国,女皇对治下约束力没有以前强,消息早晚都会传出去。 “殿下,已经到了,请您下车。” 皇宫中不可骑马,除了女皇以外的人不可在宫中坐轿,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褚安从善如流的下车而行。 徐筠把人送到就已经算是完成了任务,本想着直接转身就走,可接人的大宫女却将她叫住,说是女皇让她去一起汇报沿路情况。 褚安没在意这些,而是目光复杂的看向四周,只是离开这皇宫半月而已,他却感觉恍如隔世。 这期间经历了太多,让他心智一瞬间成长不少,再来看周遭所有,已与之前大不相同。 “大殿下请。”回神间已经行到养心殿门前,大宫女也已掀开了门帘。 褚安颔首低声说了句谢谢,然后就在大宫女惊诧的目光中淡然的走了进去,徐筠紧跟其后。 他刚进去,就和两个匆匆离开的大臣擦肩而过。 芙蕖国女皇褚春华已经闭着眼睛静默的躺在太师椅上,看上去十分疲惫,比半月前告别时老了好几岁,可见贵君叛国和狄国的进犯对她来讲多烦忧。 褚安蹲下随手捡起地上散乱的奏折,都整理好之后摞成一摞放在桌案上,才跪倒在地:“母皇,儿子回来了。” 褚春华疲惫的睁开眼,挥了挥手叫两人站起来说话,“回来就好,能平安回来就好,也不负朕予你福宁的封号。” “是。”褚安憋了一肚子的话,却都没说出口,母皇这次说话太给他距离感了,让他无法把心里的委屈诉说出来。 现下情景,和他预想中的完全不同,回来后他没有一丝喜悦,忽觉以前亲切无比的宫殿都散发着冷气。 紧接着褚安就听到一句更让他心凉的话。 “朕这次派徐筠亲自护送你,再加三千禁卫,你且先回宫修整一日,明日养足精神再出发。” 说完他之后褚春华又看向徐筠,“这次朕将福宁托付给你,你务必要把他安全送到大明。” 狄国来犯,贵君叛国搅乱内政,芙蕖正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时候,唯有去大明和亲一途还有几分挽救颓势的希望,褚春华这个做女皇的,自然不会放弃机会。 褚安本就是前去和亲的,如今他回来了,再嫁一次又何妨。 “母皇要让儿子再嫁一次?”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问道。 这是褚安没预料到的场景,母皇什么都没问,不关心他是如何逃出来的,也不关心他这一路怎么等到救援的,而是见到他就立马安排这些。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两章嘿嘿嘿 第36章 惦记他(二更) 今日修整, 明日养足精神出发?他听这话怎么如此刺耳。 旁边的徐筠听着也是皱眉, 长皇子才回来便又要启程, 皇家未免有些太过冷情,尤其是陛下连半句关心的话也没有。 不过她只是一个小小的禁卫副统领,这样的话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 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 褚春华原本要伸手打开桌上的奏折,冷不丁听他这么问, 有些不悦的抬起脸来看着他:“为何说是再嫁一次?你本就该去大明的, 难道路上遇到点小状况就不去了吗?” “母皇都不问问儿子在边境遇到了什么吗?”褚安梗着脖子红着眼。 若是他亦如从前那样清白, 再去一次也不是不行,可现在的他已非完璧之身, 母皇问都不问就要再送他过去。 若是被大明女皇发现了,他还能逃的过一死吗? 褚安没等褚春华说话,就扑通一声再次跪在地上,“儿子虽有命回来, 但却已不是处子, 若母皇执意把儿子送过去, 恐怕反而还会触怒大明的女皇。” 说完话, 他已经是满脸的泪水。 一旁徐筠也不可思议的看向他,瞬间想起侍人所提起的红痕, 还有他不愿人近身伺候的古怪脾气。 “你, 你说什么?!”褚春华怒拍桌案,被气的已经有些安站不稳,要靠扶着桌子才行。 她涨红的一张脸上满是厉色, 死死的盯着褚安,“是谁?到底是谁?” 问完话之后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指向以便呆愣的徐筠:“你先给朕出去,保护皇子不周,自去领杖责二百!” 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是此等丑事,褚安的一句失身几乎打乱了褚春华的满盘计划,她不止为儿子弄丢清白发怒,更因褚安不能去大明和亲和而气急。 芙蕖危在旦夕,他不去和亲又能换成谁去? 徐筠没走,盯着正在含泪诉说的褚安出神。 “儿子的送亲队伍越走人越少,到边境后直接被一伙贼匪冲散,儿子没逃多远就被抓住,后来,后来便被几个贼匪……” 说到这,褚安便停下了话头,后面的事情在场之人哪有想象不到的。 褚春华听的火冒三丈,好好的儿子就被贼匪糟蹋了,她若是能分出兵力,定把那匪窝荡平不可! 可她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内忧外患具在,她就算是再生气,也不能挥挥手说报仇就去报仇。 越是生气越是无力,褚春华正在气头上,看徐筠还直愣愣的站在那,抬手就是扔出两本奏折,结结实实砸在了她的脑门上。 “还站在这做何?给朕滚出去!” 被她这般呵斥,徐筠都没说走,反而膝盖一屈扑通跪在了褚安的身边。 她脊背挺的笔直,诚心恳求道:“陛下,臣愿娶福宁长皇子为正夫!” 现在徐筠得知褚安的遭遇后心痛的很,甚至在他说话时都能联想到他被欺负的场景。 怪不得以前那么耀眼且骄傲的人,这次被她寻到之后会有如此大的变化,他陌生的眼神,他无时无刻的防备,都在证明着他那时遇到的迫害。 他失了清白又如何,她不嫌弃他。 徐筠在这一刻明白了自己这些年积压的心意,感觉豁然开朗,整个人充满斗志。 然而下一刻,褚安就亲自扑灭了她刚冒出来的小火苗。 “不必了,本宫残花败柳之身配不上徐副统领,莫要再提起此事。” 不知为何,褚安想都没想就直接说出拒绝的话,连他自己心中都十分惊讶,徐筠愿意娶他,他本该感动才是,可他并没有任何感觉,甚至还有些烦躁。 那没来由的烦躁,好像他怕什么人知道这事似的。 原本褚春华是有些意动的,徐筠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她是打算重用的,若是她愿意娶褚安,那也是件挺不错的事。 现在送褚安去大明和亲是不可能的了,若是能用来拉进徐筠对皇室孝忠,顺带还能遮去长皇子失贞的事,也算一举两得。 但褚安直接一口把人家拒绝,这事可就不好办了,现在哪个年轻人不要些面子?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徐筠你的心意朕知晓了,只是福宁刚刚回来,此前必定受了不小的惊吓,你得给他些时间考虑。” 听女皇并没有完全拒绝,而是给她留了机会,徐筠很快就从褚安果断的拒绝中找回信心,觉得他日后一定能想明白自己的心意。 “是臣唐突了,那臣先行告退。” 褚春华挥着手示意她出去吧,末尾还言道:“杖责免了,不必再去领罚。” 今天事情大起大落,这个儿子并没有算彻底废掉,才让她的怒火稍熄。 可褚安不能远嫁大明,她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这也是一件让她十分头痛的事。 褚春华缓缓坐在太师椅上,沉声道:“别跪着了,回你宫里去,徐筠的事你好好想想,朕觉得她是个好孩子。” 表面上说是让他想想,实际上已经有了决定,这么说只是给他几天缓和时间,等他想明白了好主动配合嫁过去。 “至于那些匪徒,等狄国的战事停止,朕会派威远大将军亲去肃清。” 褚安点点头站起来,在他清楚母皇心里都是利弊权衡,根本没考虑过他的意愿后,他就不想在这里多待了。 威远大将军与狄相对,就算这仗赢了,她也要常年驻守北边的。 这样一位有重要作用的大将军,母皇不可能杀鸡用牛刀派她清匪的,方才说的给他报仇,也不过是安慰他罢了。 “儿臣告退。” 以前他总觉得称儿臣显得疏远,所以每次见母皇,都是自称儿子来拉进母子之间的关系。 而现在的褚安却觉得没必要了。 他走出养心殿,整个人站在阳光下,终于感觉到一丝暖意。 还真是四方的城墙四方的天,他一直不明白父后曾经挂在嘴边的话,如今却懂了七八分。 “殿下,奴才送您回去吧。” “不必了,本宫是认路的。”褚安拒绝了大宫女要送他的要求,兀自向前走着。 可他身后的人却没离开,反而还跟紧了些,“您从前的侍人,除去路上同行的,其余全都被大散到各宫去了,陛下吩咐奴才去内务府再行安排些人手。” 所以她是一定要跟着的。 褚安听说自己以前的宫人都被打散了,心中顿感凄凉,大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他深深吸了口气,从未求过人的他转身看向大宫女,“大人,可否能帮本宫把以前的人再找回来?待的久了,多少有些感情的。” 虽然只是个小要求,但大宫女却非常为难,今时的福宁长皇子不同往日,他已经是拔了尾羽的凤凰,不中用了。 若是因为他得罪个宫侍君,那是大大的不合适。 “这恐怕有所不妥,您之前的侍人都分散在各宫之中,他们各司其职,若是现在突然之间把人抽掉走,恐怕有许多侍君会不愿意。” “奴才并没有什么权利,实在是帮不到您了。” 褚安眸光一暗,自然听得出她话中之意,心绪难鸣,“没事,实在不行就算了,全凭大人安排就好。” 大宫女长舒口气,福宁长皇子在之后比之前好说话些,不然她这差事可就要难做了。 —— 赵清晏并没有按照她之前对褚安说的,送他到王城之后就离开,她这些日子都要留在这,等待太后的人到达。 她刚才就站在远处看着褚安进宫的,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口良久后,她才转身离开的。 赵清晏有点担心褚安回宫之后会被区别对待,毕竟他是个和亲没送出去就又回来的,说不定没了清白的事也会暴露出来,怕是待遇会不同以往。 这世态炎凉,她是再清楚不过的,有老话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你有权有势的时候,谁都要敬你三分,等你无权无势落了马,谁又认识你是哪位? “唉,真叫人不放心呐!” 她越想越严重,再加上前世看的那些宫斗剧,各宫娘娘失宠之后,那日子过了一个惨淡,饭吃不饱水喝不着,连晚上睡觉都要受冻挨饿…… 虽然赵清晏觉得现实中应该没那么夸张,但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担心,惦记。 “周狐,周狐!”她坐在窗边瞎寻思着,越想越坐不住,赶紧把在一边忙活的勤恳小蜜蜂叫了过来。 以为她有什么要紧事,周狐半分都没耽搁就跑了过来,“陛下。” 赵清晏手扶着窗子,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反复几下才转过头来问道:“之前查人的时候用的是埋在芙蕖宫中的暗线?” 她本想着不去打扰褚安,毕竟是皇宫之中戒备森严,若是被人发现她出现在他的宫里,定会给他造成麻烦。 但和褚安相处这些天赵清晏也能感觉到,他以前过的还不错,心思单纯,心里没装那么多腌臜事,恐怕被欺负了之后都不会还嘴。 她这样一寻思,现在更惦记的很,怕单纯的他面对那些人情冷暖,怕他一个人无助的偷偷躲在被窝里哭,连个给擦眼泪的人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徐筠:我愿意接盘,我不嫌弃你。 褚安:duck不必。 赵清晏:虽然我不在场,但你也不要想的太美。 第37章 过的不好(三更) 这回周狐反应的快, 一下就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一回生二回熟大概就是这个理了。 “陛下您是想何时入宫?属下与您同去。”虽说陛下功夫了得, 但一个人去多少有些不方便,怎么也得需要个望风的,看门的。 周狐自觉是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听她立即就答应下来, 赵清晏自然是觉得越早越好,便询问今晚可以吗, 却被周狐否定。 今天她可以给暗线传信, 让她们把在宫中具体所做的事写下来, 再画些路线图纸什么的,好歹也是皇宫, 可不能像走城门似的马马虎虎。 这一来一回,最早也要后日才行。 虽然时间等的久了点,但也总比没有盼头要好,赵清晏还算等得起。 “等等, 宫里埋下的暗线都是女子?那她们也都被那个了……?” 在原主的记忆之中, 在宫里的女子, 除了女皇和她的姐妹闺女们外, 剩下的女人都要做‘特殊处理’才能留在宫里,就像是古代太监要净身一样。 据说这那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 会有专业人士持特制的木棍敲打腹部, 这是毁坏内部结构,然后还会填充特制的草药,让人稍微一有念想, 那地方就会痛不欲生。 在这个女尊世界,在宫里做事的女官,与原来那世界里的太监简直不遑多让,一个比一个遭罪,一个比一个受苦。 周狐也听出了她问的是什么,认真的点点头,“都是一个个好女子啊,为了大明,才不得不去承受那样的痛苦。” “毕竟她们经年累月的在宫中行走,若不真的经历那样的刑,会很容易被人发现身份的。” 赵清晏点点头不做评价,她看了会儿窗外的风景,然后转过头来说道:“以后可以多培养些男子作为暗线,比宫里的女官还不容易让人怀疑,隐蔽性强,伪装能力也强。” 最主要的是,男子进宫只需要验明正身,家世清白即可,他们是不需要经历做女官的那些痛苦流程。 周狐心中十分感动,从前的陛下目光一直在江山,站得高看的远,也不能说不好,只是稍微和百姓的距离远了些。 现今再看陛下,却与三年前大有不同,她已经开始低头看脚下,去看那些活在底层的,为大明付出一切的可怜人了。 —— 褚安这两天过的不太好。 母皇身边的大宫女领他去内务府挑人,那边却以这个时节需要劳作的人多,没办法挑选为由,直接指派了几个懒散货给他。 那些人虽还称他一声长皇子,也叫他一声殿下,但却是嘴上说的万般好,活一点都不干。 自他去和亲的那日起,他所居住的金阙宫就空了下来,一直没人打理,他头一天进去,被里面床榻上的灰吓了一跳,他从不知道还能有这么脏的。 褚安就让那几个新来的侍人打扫干净,哪只他们一个推说要去打水,一个推说自己行囊没收拾,反正人人都有事,不给他干活就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他气的就要发作,想着把他们这些不听话的通通打发走,可气完之后才发现,他已经没有选择了,如果把这些人都赶走,恐怕内务府也不会再派人过来。 毕竟那几个侍人私下讨论都不知道小点声,好像要故意给他听到似的。 说他是被退回来的皇子,是和亲都没人要的废物,还讲究他以前脾气不好,说现在定要给他个下马威,让他不敢对他们发脾气。 褚安气得连连深呼吸都没管用,哪个主子是脾气好的?他自觉已经没有随心情罚人,只是犯错的才会严惩,难道这些行为也算是脾气不好吗? 那些人都找理由跑了,可他晚上还要睡觉,没办法只好撸起袖子自己打扫。 他贵为皇子,以前学的都是琴棋书画,闲时便侍弄花草,从来就没干过这样的活,毫无生活经验的他也不知道往地上洒点水,就直接拿着扫帚虎虎生风的扫地。 那结果可想而知,褚安扫的满屋子乌烟瘴气不说,还处处都没打扫干净,连被褥都跟着遭了殃。 等看够他的笑话,那些人才端着水盆拿着抹布进来打扫,还连连说着知错了,可把褚安气的半死。 他没当场发作,而是等那些人囫囵吞枣般的打扫完之后,才把他们叫到了一起听训。 十几年的长皇子可不是白当的,若说气场这一点,褚安从来就没在怕的。 他淡然的坐在椅子上,目光在面前,所站的一排侍人脸上来回巡游,先用眼神给他们造成心理压力。 他端起茶壶倒了一杯清水,只小呷一口便立刻放在桌上,刚打上来还带着土腥味的井水就敢灌到他的壶里,这些人就这么欺负他? “方才让你们去打扫,端一盆水要半个时辰?拿一块擦桌帕子也要半个时辰?你们是爬着过去的吗?!” 他开始的声音不大,但渐渐地却提了声,等问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那几个侍人都不自觉的低了头。 但他们在宫里呆久了,知道这里头做主子的都会吓唬人,反倒只是下意识的低头,心里并没有多怕。 甚至有一个还敢站出来反驳的,“殿下,咱们宫中什么都没有,我等也要去内务府领东西,自然需要的时间久一些……” 这还有个敢回嘴的,褚安一个眼神瞪过去,手就拍在了桌子上,连茶杯里的井水都震的溅出来了一点。 “混账!本宫是你们的主子,主子问的问题,让你回答你才能回答,没让你答,你站出来干什么?不知道这宫里的规矩?” 他本来想说掌嘴的,可转念一想,他身边的贴身侍人都在和亲的路上遇难了,如今他连个可信的人都没有,掌嘴什么的就免了,省的没人站出来替他打人,场面太过尴尬。 “你们真当本宫已经彻底失势,就再无起来的可能了?” “也不知是你们傻,还是你们没长脑子,这宫里头形势一天一个样,你们就咬死了本宫起不来,所以就这样干活的?” 褚安说的话并不无道理,这宫里头还真是一天一个样,别说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了,就是三天之中,那变化也非常多。 凡是在这宫里做事的,有哪个能不明白这样浅显易懂的道理。 这些侍人也就是人多欺负他一个,想着法不责众,就敢拉帮结派的一起不管他。 甚至个别背后有靠山,那更是厉害的紧,怕都不带怕的。 褚安好整以暇的翘了个二郎腿,这动作在别人身上看起来懒散,但在他身上却有显得浑然天成,格外的好看且还有气场。 “本宫和那些侍君贵君不一样,本宫是出生就被敕封福宁的长皇子,别说现在还没怎么样呢,就说是以后落魄了,本宫也是皇家血脉。” “你们这几个人又算什么东西?若是惹恼了母皇,任你们长九个脑袋也没用!” 他话音落下,几个侍人已经扑通扑通的跪了一地,他们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误区。 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左右是服侍女皇的后宫,那些人全凭女皇的宠爱话而活着,自然顾虑的就多,落魄的时候被欺负也是很正常的。 可他们这回伺候的人可是皇子,就如褚安刚才说的话,不管如何他都流淌着皇家血脉,这些人欺负他,和欺负后宫落魄的侍君完全是两个概念。 “奴才们知错了,还请殿下宽恕!” “奴才们知错了,还请殿下宽恕!” “知错了,知错了……” 鉴于这些人认错速度还挺快,褚安大手一挥让他们起来,告诫他们不许有下次之后,别让他们各自干各自的活去了。 其实这唬人的一套,他还是第一次操作,心里也没底的很,怕说话说的过头了,反而吓不住他们。 所以刚才他才等人把他屋子收拾完之后,才叫过来一顿训,想着若是能唬住这些人是最好的,唬不住他们,自己今天也能在干净的屋子睡个安稳觉了。 以为自己小胜一局的褚安万万没想到,这宫中的人情冷暖,可不只是在侍人间,更在各司事官之中。 他能凭借自己的身份和血脉来吓唬这些年轻的,可却在那些老油子面前毫无优势。 有侍人去大厨房取他今日的餐食,只得到一份与宫人差不多的,他的真实地位就彻底暴露了。 白天还愿意干活的几个,到这次用膳之后,又对他翻了脸,这回连训话也不听了,索性见到他扭头就走,管也不管的。 褚安哪里受得过这样的气,噼里啪啦扔自己殿里的东西,等消气之后,还是他自己动手收拾的。 索性那些人知道轻重,还给他送水送饭,没把他给饿死。 话说这天外面下大雨,褚安费力的关上所有窗子,屋子里瞬间就变得黑漆漆的,他只好自己躲在被窝里苦熬。 屋子里潮得很,他裹紧被子抱着膝盖呆呆的盯着门缝,偶尔能看见外面闪电之后的光影,悲戚的想着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咚咚咚——”忽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第38章 容我想想 褚安恍然回过神来, 扬声问道:“门外何人?” 外面伴着雨声, 那人的回应有些不真切, 但仔细听也听得清楚,“殿下,您的晚膳和的水奴放门口了。” 紧接着就是有人撑伞, 渐渐走远的声音传来。 褚安皱着眉不愿起来,被子他才刚刚焐暖一点, 若是开门去拿东西, 回来之后被窝就又会冷冰冰的了。 可他若是不去拿, 饭菜凉了吃下去后会胃疼,且现在外面还下着雨, 虽有回廊遮挡,但说不定还会零星的雨水溅进碗里。 几番犹豫之后,他还是选择起身出去把饭菜拿进来。 反正到了半夜,不管怎样他都会被冻醒, 倒是如果没吃饱饭, 他很可能会被饿得直接睡不着。 褚安出去把饭菜端进来, 他从来不知道宫里下人吃的是这些东西, 色香味全都没有,缺盐少油的, 还让人难以下咽。 他只吃了几口, 就感觉嗓子被扎的痛,想喝点热水缓一缓,可端起茶壶倒出却是冰凉的井水。 不知怎么的, 他就忽然想起赵清晏来,不管是什么时候,那个女人都会给他烧热水喝。 还记得那时他们住的小破茅屋,连个装水的壶都没有,所以想喝热水的时候必须现烧,相当费事儿。 但每当他说口渴,赵清晏就没有直接让他喝过凉水,都是哄着他多等一会儿然后去烧热水的。 虽然以前在宫中的时候,他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被人照顾的很周全,但那些绝对和赵清晏给他的感觉不一样。 “想她做甚,恐怕早就回她的呱哇国去了!”褚安重重的咬着那水煮白菜,没成想却咬碎了里面藏着的一颗盐巴,顿时把他咸的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呸呸呸!这日子没法过了!明日本宫便去找母皇,让你们一个个的就知道欺负本宫!”他凶巴巴的对着椅子说了两句,才稍感好些。 一个人在黑漆漆的屋里吃着凉饭,窗外还时不时打着雷,褚安觉得脚下冰的很,便也不顾什么形象,蹲坐在凳上用裙边层层盖住脚,才感觉没那么冷了。 他筷子在碗里扒拉,尽量把包着的白菜都展开,以便看里面有没有藏了盐疙瘩,让这顿饭着实吃的繁琐。 “呜……呜呜呜……父后,儿子想你了……” 褚安想着在记忆中都有些模糊的人,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嘤咛着哭出了声,微弱的让人心疼。 忽然之间他耳朵动了动,听见外面似乎有声音传来。 “……这屋吗?” “没错,就是……地图上画……” 因为雨声大,外面的说话声音响,他只能听见断断续续的内容,却听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不过这都不算事,最主要的是那两个小声说话的是女人! 他这里从来不用宫女,就算干重的力气活,也是让强壮一些的男子来干,所以这里根本不可能出去女人。 褚安心里头有点害怕,毕竟在外面经历过好几次那样的事,没点儿警觉性是不可能的。 没来得及穿鞋,他直接踩在冰凉的地上,皱着眉四处找地方想躲藏。 结果藏着的地方没找着,门却吱嘎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两个女人背着光迅速走进来,又快速的关上门,显然没想干什么好事。 褚安被吓得有些腿软,扶着桌边心已经凉透透的,这个时候根本不会有人在,他喊反而会激怒这两个人。 而且就算那几个侍人在,恐怕也不会积极的来救他。 “你们,你们是谁的人?本宫不管你们是怎么进来的,但这里是后宫重地,若是你们真敢动手……” 话说到一半,他就愣住了,因为他看清了两个女人的长相。 赵清晏拍拍身上的雨水,怕把寒气过给他,所以并没有直接去抱人。 她笑着对他笑着说道:“我的傻夫郎,连为妻都不认得了?” “是你?”褚安一时间腿不软了,脚步凉了,就那么呆呆的站在那,看着刚才还被他在心里念好的人。 赵清晏心道他还真是个傻子,用衣服把两只手擦干之后,才去扶住他,把他重新按回椅子上,然后亲自蹲下给他穿上两只鞋。 “本宫怕不是在做梦?”他喃喃自语道,还是有点不相信原本已经离开的赵清晏,怎么会这个时候,打扮成这样出现在他的金阙殿。 内务府可对进宫的女人管的相当严,赵清晏能进来,还穿着宫女的衣裳,不会是已经受了宫刑…… 虽然这不大可能,但褚安还是不由自主的用目光审视她,其中满满的都是探究之意。 赵清晏和他福灵心至,竟然直接明白了褚安眼神要表达的意思,于是乎,她伸手毫不留情的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 “别瞎猜,想知道的话,你亲自试试就知道了。” 瞎猜什么?知道什么?陛下何时和准侍君有的暗号,她怎么毫不知情?迷惑的周狐理智的没有选择提问,反而悄悄向后退,转身去帮两人看门望风。 褚安红了脸,虽然现在屋子里黑漆漆的,但他的脸依旧红了个透。 男子在这方面本就脸皮薄,更何况屋子里还有第三个人,褚安现在恨不得找个缝隙躲进去。 “你休得胡说!” 他怕赵清晏再说出什么浑话来,便主动挑起话头,“连皇宫后院你都进得,可见你身份不简单啊,上次必然是在骗我的。” 赵清晏把桌子对面的矮凳搬了过来,就和他面对面坐,知道褚安是在转移话题,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便没有搭话茬。 而是边脱着自己湿透的外袍,边看着桌上的饭菜说道:“我若是不来,怎知你在受苦,怎知你一个皇子竟然被这样对待?” 她和周狐过来的时候做了充足的准备,都想着用什么话来搪塞守门的侍人,结果发现门口一个人都没有。 这还不算完,她俩进来之后四处探看一翻,发现连个人影都没有。 若不是周狐一口咬定暗线画的地图不可能出错,赵清晏恐怕都以为褚安不在这里了。 在她推开门见到他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那里,惊慌失措的时候,心里是相当的愤怒。 她那么宝贝的一个人,回来之后却在深宫后院中受苦。 赵清晏本以为那些宫斗剧中,失宠妃嫔受苦的桥段不会出现在褚安这,好歹他也是皇长子,哪成想芙蕖国女皇对自己孩子都这么苛刻的。 “过来,看你冻的都哆嗦了,靠过来我给你暖暖。” 褚安没动,但眼睛涨得飞快,好像要掩盖其中多出的温热泪水似的。 赵清晏早料到他不会动,所以主动站起来靠着他坐过去,把满身冷气的人儿搂在怀里。 “阿,阿姐,我出去偏殿等着。”周狐看着两人都抱在一块了,顿觉自己很是多余,便主动请缨前往别处。 她这样的要求赵清晏自然是乐意答应的,赶紧点着头让她出去。 那边周狐轻手轻脚的出去关上门之后,屋里就再次陷入安静之中,只能听见外面稀稀拉拉的雨声,不知何时,雨就要停了。 褚安靠在她温暖的怀抱里,一点想离开的念头都没有,甚至还想把冰凉的脚丫也让她捂捂,不过他也就是想想,并没有付诸行动。 俩人挨得近,就隔着几层布料,褚安能清晰听见她强有力的心跳,这声音让他感到内心深处十分安稳,依赖感油然而生。 “我来的匆忙,没带什么吃的,一会我让周狐去大厨房取点来,我的小夫郎几天不见都饿瘦了。” 褚安抬起头,眉目间有温怒之色,“谁是你的小夫郎,我可从没答应过!” 赵清晏在他绯红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她得意的说道:“盖过章的,你就是我夫郎。” 面对她这样的无赖行径,褚安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抵抗一下,于是乎便不老老实实的靠着,而是挣扎着要离开她的怀抱。 这赵清晏哪能允许,两只手把人抱紧,别说是挣扎,就算想动弹也是不容易的。 她觉得凳子有些小,坐不开,便把人抱到了床榻上去,在他戒备的目光中给他裹上被子,自己则是随便找了个沿儿坐着。 “跟我走吧褚安,我会对你好的,而且以后只对你一个人好。” 说真的,在赵清晏找到这里之后,看见他孤零零的在这受苦,心就痛的不行,当时就有把人直接带走的念头,现在和他独处,正好就问了出来。 她不想等到夺回皇位之后再十里红妆来娶他,那样的日子太过遥远。 褚安过的好还行,她也等得起,可他现在过得并不好,连口饱饭都吃不上,衣服也穿不暖,阴雨天的屋里连个炭盆都没有,甚至身为堂堂皇子,连个伺候的人也没。 赵清晏很庆幸自己今天来了。 “容我相想……”褚安面对她真诚的双眼,没有第一时间拒绝,而是垂着头,两手揪着被子,也不知到底要想多久。 赵清晏眼中一喜,没有立刻拒绝,就代表有考虑的余地,联想到这一点让她很开心。 第39章 措手不及 他生活了许多年的四方皇宫, 赵清晏璞一说要带他离开, 褚安是有些许不舍的。 但他的那些不舍, 更像是对以前回忆的不舍,毕竟如果这次偷偷走掉,这辈子恐怕都没法回来了。 金阙殿是父后住过的宫殿, 虽然父后生活的痕迹早已消失,但宫殿还在, 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能勾起他的回忆。 浓浓的不舍, 缠绕在褚安心头, 让他难以开口去立刻答应赵清晏。 “别急,就算今天想不出来, 我可以等你明天后天大后天,等你愿意的时候,我就立刻带你走。” 她拉起他要把被子扯坏的双手,轻轻地握在掌中, 把自己的温暖传递给他。 褚安点点头, 然后脑子抽筋的说出了一句他自己都没想到的话。 “你今天不走好不好?” 等话音落下, 赵清晏惊讶的露出一张笑脸时, 褚安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他现在恨不得原地给自己两巴掌, 他明明没有那个意思的! “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四字还没说出口, 那边直接断了他的话。 “好!今天留下陪你,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赵清晏反应十分迅速,不给他一点反悔的机会,翻身上床钻被窝这些动作她可是很熟练的! 褚安有些着急,虽然他自己很清楚,现在的金阙殿恐怕十天半个月都不会有外人来,那些侍人更不会好心的进来打扫,但他依旧很心虚。 “这里,这里可是皇宫,你别乱来。”他越说话越觉得没有底气,这人都躺到床上了,还说什么乱不乱来的。 尤其就算他不愿意,也没有力气去抵抗赵清晏,更何况两人也不是头一回了…… 本来赵清晏真没想些别的,主要想着他这几天挨饿受冻的,之前几天又舟车劳顿,反正一直没休息好,不打算动他。 但现在褚安这般神情和她说话,甭管他原本有没有那个意思,但她听起来,里面可都是谷欠拒还迎呢。 两人呆了一会儿,被窝里也热乎不少,她抓起他的两只手向自己靠拢,脸微微前倾,和他鼻尖相对。 褚安眨了两下眼睛便想着向后退,不过未能如他愿,赵清晏空出来的手就扣住了他的后脑勺。 这回别说是后退,还被迫被推着靠近了几分。 四目相对,她的声音格外好听,“你刚才不是在想着我有没有被宫刑的事吗?我说让你试试,便绝无戏言。” 褚安心里有点怕怕,她说话的声虽然好听,但看人的眼神却像要把他吃了似的,吓人的很。 “不用了吧?方才我就是随便那么一想,不作数的……” “作数作数,做人怎能言而无信呢?你说是吧?”赵清晏的手从他后脑勺向下划去,经过他已经泛起绯红的后颈,再向下…… “呜,不要……”他呜咽一声,条件反射的向后躲,手也下意识的往前一按。 结果他碰巧按在那对儿阿晋不许描写的东西上,紧张的不知该把手安放在何处。 赵清晏眸子一沉,她早已意动,如今又被这般刺激,哪里还有那循序渐进做君子的心思。 她扯住他即将收回的爪子,勾唇轻笑,“来都来了,还往哪跑?” 窗外雨彻底停下,再无雷电闪烁,夜深了。 —— 第二天一早,赵清晏出宫时怎么也掩不住脸上的笑,心中更是欢喜极了。 昨夜她凭着自己体力优势一直不让褚安休息,等到他实在不行的时候,见机提条件让他答应和她离开。 虽然这样有些趁人之危,但效果确实更明显,非常的好用。 褚安没坚持多大一会儿就开口求饶,连连答应她的要求,还保证醒后绝对不会反悔的。 然后今早一醒,赵清晏就跟他提起这事,让他准备准备。 本来褚安是要耍赖反悔的,可架不住她精力充沛,大早上的就又要动手,无奈之下,褚安只好承认自己说话算数,愿意和她走。 赵清晏能看的出来,他并非特别留恋皇宫,只是一时之间难以下定主意而已,那她便帮他下定这个决心。 “我记得太后的人就在这几天之内到达,你安排安排,到时候把他一并接出来带走。” 周狐有些吃惊的看向赵清晏,“您这么快就把人说(shui)服了?” 俩人之间的事儿,她也是知道一点的,所以心里更是吃惊的很,不由自主的就问了出来。 赵清晏挑眉看了她一眼,虽然明白她话里的说服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勾起一抹笑说道:“不错,的确是被朕睡服的。” 周狐心叹之前还见富宁小皇子不太愿意的样子,没想到陛下一天就给说服了,真是相当的不简单。 “好,属下这就去联系那边,一定在太后的人来之前准备妥当!” —— 那边两人计划着怎么把人从皇宫里安然无恙的接出来。 褚安这边也在悄悄的收拾行囊,他要把父后留给他的几本书带上,上次和亲只顾着抗拒,便忘记带上,这次他决不能再落下了。 两边都进行的很顺利,却发生了一件让人措手不及的事。 褚春华派人把褚安叫到了养心殿。 “儿臣参见母皇,母皇万福金安。”褚安跪地行礼,在想着要不要趁这次机会把那几个懒散侍人的事说一下。 他本就不是个宽容大度的,那些人惹怒他欺负他的人,就要有受到惩罚的准备。 可褚安转念一想,他马上就要离开了,便该消停安静的等着,别让计划好的事情出现差错。 褚春华放下手中奏折,挥手叫他起来,嘴上还说着:“怎么,以前的时候还称儿子,现在就疏远的叫儿臣啦?可是谁给你气受,让你把脾气发到母皇身上来了?” 还是头一次听母皇对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褚安惊讶的抬起头,竟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了。 原本他一直以为母皇不知儿臣和儿子的区别,觉得她没有关注自己,心里失望的很,没想到今日母皇却忽然提起此事,着实让褚安感动了一把。 她是知道他在自称上的用心的!只是以往不说而已,父后所说的母爱沉默如山,他今日才算真正理解了意思。 “怎么不说话?难道是真有人惹朕的福宁生气了?”看母皇沉着脸,大有一副他说是谁,便帮他惩罚谁的模样,褚安忽然有点后悔要离开。 虽然说今日母皇显得对他格外热情了些,之前他回宫后又对他多日不闻不问,这之间的态度差距有点大。 但毕竟是自己的母亲,褚安并没有多想。 他摇摇头道:“母皇别担心,没有人欺负儿子。” 褚春华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便开始询问起日常,“安儿近几日休息的如何?” “啊,儿子这几天吃得好睡的好,一点问题也没有!”褚安有些受宠若惊,母皇还是第一次问他关于生活上的问题呢。 他想着,莫不是母皇觉得那日回来没有关心他,回想起来后悔了,今日便特意叫他过来说说的? 褚安越想越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很小,那母皇这次为何会忽然对他这么和蔼呢?他心中开始有些忐忑。 “那就好,那就好。”褚春华脸上笑意加深了几分,稍作停顿之后又说到。 “既然休息好了,那便准备准备明日出发去大明吧。” 听到这句话,褚安觉得自己脑子有点没转过来弯,“母皇?” 他刚一回来便道出自己失贞之事,就是不想再远嫁大明,当时母皇也表过态了,可今日为何又这般安排他? 褚安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干巴巴的言道:“可是儿子已然不是处子,到了大明也会惹怒女皇陛下的,不是还有褚浔和褚若没嫁人么……” 他说的这两人全都是因父亲地位低,所以一直没被赐婚的皇子,算是他的庶弟,只要临行前母皇给他们册封个好封号,远嫁大明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然而,他这个建议刚说出口,就被褚春华很不悦的否定了。 “褚若在你走后便被赐给威远大将军的女儿,褚浔昨日摔倒划伤了脸,朕能嫁出去的儿子只有你一个了!” “可是儿子并……”非处子,褚安再次想强调这点,却直接被褚春华打断。 她边挥手叫外面的人进来,边说道:“只是颗守宫砂的事而已,朕找来了可以造假的大夫。” 褚安眨着眼睛,仿佛从未认识过他的母皇。 为了让他嫁到大明去,便请来人造假守宫砂?这还是他的亲生母亲么? “儿臣不嫁。”他站在那,想都没想就说到。 褚春华对他不配合的态度相当不耐,再也没有刚才的好脸,而是直接指着那后进来的几个人说道:“现在就给他印上。” 几人听到命令,毫不犹豫的走向褚安,待将想要挣扎的他按住后,便掀起他的袖子,露出一节白嫩手臂。 有人拿着针在提早准备好的药水里沾了沾,重复刺下十几次,才在他胳膊上留下一颗朱红的小圆点。 作者有话要说:  27号晚上十一点更新,加更!有可能是两章,也有可能是三章哦。 第40章 我反悔了 正常没有失贞的处子, 只需要刺一下, 再滴入守公的鲜血即可留下印记, 在破贞之前不管怎样都不会消失。 褚安八岁那年就经历过一次,过程并不是很疼。 但这次便不一样了,他是已经失贞的人, 守公的鲜血对他来说毫无用处,必须用其它办法来伪造才行, 所以要沾着特质药水刺十几下。 几个人处理完之后小声交代道:“殿下三天内不要沾水, 日后沐浴时也尽量不要碰到, 不然很容易消散。” 他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门外自有大宫女进来将他们领下去, 顿时,宫殿之中又安静了下来。 褚安吧嗒吧嗒的掉着眼泪,他看见自己胳膊上那鲜艳的红点,心中五味陈杂, 自嘲居多。 没想到被赵清晏夺走的东西, 又以这样的方式回来了, 可是回来又如何, 本质上也是假的。 难不成到了大明之后,他还要装成稚气未脱的处子面对大明的女皇么?想想便让人觉得十分可笑。 褚春华看着褚安, 瞧他捧着胳膊在那哭, 心中还是多有不忍的,于是叹了口气说道,“若不是走投无路, 但凡有别的什么选择,朕也不会让你受这么大的委屈。” “狄国进犯,比你想象中的要危机很多,尤其是前些时日那个贱人背叛了朕,还带偷偷转移了许多钱财,让整个芙蕖都元气大伤,内忧外患,现在唯有向大明求助这条路可走了。” 她似乎觉得说这些褚安可能会听不明白,于是便又提起,“福宁还记得你父后吗?他生前便经常和朕说,想要这世间太平安稳,不希望百姓们因战乱流离失所。” 听褚春华提起父后,褚安心有所感,刚止住泪水,便又红了眼圈。 父后一直以来心怀天下,满目皆是慈悲,见不得杀生,见不得宫人受罚,是这皇宫之中最善良的一个,也是死的最早的一个。 母皇嘴里说的这些,出生之兰玉树之家的父后也经常和他提起过,在国家大事上,他也是明白一些的。 褚安微微扭头看向窗外的阳光,“母皇难道看不明白么,大明为了维持万国朝拜的靖清盛世,一直有意干扰各国之间的互相吞并。” “就算芙蕖内忧外患又如何,您可曾见它狄蛮真正吞并过谁了?就算您不把儿臣嫁过去,大明依旧会出兵援助的。” 他从未展露过自己对国事的涉猎,今天还是第一次说出心中的想法,一吐为快,说完之后还有些兴奋的颤抖。 褚春华是惊讶于褚安竟然知道这些,但却并没有被说服,反而一盆冷水泼了过去。 “你想的倒简单,那你可知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褚家自芙蕖开国以来便是皇族,在这里根深蒂固,不好掌控,那大明是会出兵来助,但一定会等到芙蕖即将彻底覆灭之时,才会出手。” “到那时,芙蕖还能不能姓褚就不好说了!” 相对于一个独立不能操控的小国,大明还是很喜欢扶持一个傀儡的,这样明面上没有打破界线搞吞并,但背地里却算是把芙蕖收入了大明的国土板块中。 和亲,是现在唯一能破局的办法。 “若你不嫁,等朕还有你的姐妹们都沦为阶下囚时,你也不要太过惊讶。” “到时候还有什么天下太平?狄国会打进来毁坏芙蕖大片土地,屠戮百姓,杀害朝臣,把整个芙蕖都闹得乌烟瘴气,等到那个时候,她大明才会出兵,博一个好名头。” 褚春华说到激动的地方,面目都有些狰狞,她直接绕过桌案走到褚安的面前,捏着他的脸,强迫他和自己对视。 “福宁,现在整个芙蕖的命运,都维系在你身上了!” “既然在失贞之后没有选择撞死以留清白,那还在乎这些做什么?福宁,你的长相很像你父后,明艳且柔和,大明的摄政王一定会喜欢你的。” 褚安有点不敢看自己母亲的脸,此时心中百转千回,脑子里乱哄哄的,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了。 他似乎在母皇的话中抓住了一个关键词,“摄政王?” 难道去和亲,嫁的不应该是女皇或者是女皇的女儿么?为什么会是一个摄政王? 褚春华松开捏着他脸的手,面对阳光眯着眼睛说道:“嗯,据说大明女皇不理朝政多时,现在的朝政都由摄政王把控……这些你也不必悉知,到时候嫁过去自会明了。” 褚安闭上眼睛不想让眼泪淌出来,可眼前却闪过赵清晏的笑脸,她就那样温柔地看着他,哄着他,对他好。 他内心相当挣扎,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随赵清晏走,便是辜负了整个芙蕖,到时候国将不国,战乱不断,饿殍遍野,天下再难有太平,甚至整个褚姓都要覆灭。 他不是那十四五岁,脑子一热就能跟人私奔的毛头小子了,褚安从小受到的教导,就让他无法背负着这么多的性命,与人携手浪迹天涯。 那样他可能一辈子也过不安稳,每日都活在自责之中。 赵清晏,对不起…… “儿臣,嫁就是了。” 听到他说这话,褚春华绷着的脸才露出一丝笑容,终于答应了,也不枉费她把话说得这么严重。 “福宁是朕的好儿子啊!你父后没白生你,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便出发吧?” 因为褚安答应了她,所以褚春华的心情好了不少,选出发的时间也开始征求他的意见。 褚安摇摇头,今天出发太急了,他得和赵清晏道别才行。 “今日时间有些赶,儿臣想明日出发,想回去再收拾收拾宫中旧物,这一去,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 宫里哪有什么可收拾的旧物,他不过是想找个正当借口留下一天罢了。 虽然在褚春华心里芙蕖的江山才是第一位,但褚安到底是亲儿子,听他说再也回不来时,心倒是软了一下。 “那便明日走吧,你再想想有没有想要的东西,只要母皇有的,都给你带上。” 褚安虽然答应要去和亲,但对这个母皇,他却相当的心凉,便摇着头说道:“没什么想带上的,母皇还有许多国事要处理,而臣便先行告退了。” 他打算行个礼再走,可胳膊上的小红点却痛的他连手都抬不起来,只好微微屈膝告退。 那一针一针扎的深,像是生怕留下的痕迹会消失一般。 褚安走在回去的路上,攥着手腕,仿佛能透过层层布料看见里面鲜红的点,他不住自嘲的笑了一下。 “到底还是个假的。” —— 褚安才走回自己的宫殿,随后就有大宫女领着一群乌泱泱的侍人前来拜见,说都是母皇赐给他的,照料他这一天的生活,他若是看哪个顺眼,明日便可直接带走算作陪嫁。 从前那几个不干活的侍人听闻此事,赶紧闻风赶来,倒也下得了决心,跪在褚安的脚下赔罪求原谅。 但是并没有卵用,褚安心怀国家,心中有大义,但自己的事上,却是个小心眼的,这些人把他得罪的死死的,还让他受了那么多苦,怎么可能轻易就放过他们呢? 于是乎表面原谅了他们,转身叫大手一挥,把他们写到了陪嫁的名单上。 褚安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几个侍人,笑的相当和蔼:“大明乃万国之首,本宫不计前嫌,愿意将你们一起带去见见世面。” 那底下原本哀求的哭声更大了,大明的确是万国之首不假,但绝对不是他们这些小侍人能安全抵达的。 而且,若真的成为陪嫁去了大明,那可是一辈子都回不来的。 他们原本还有些盼头,等到年纪大了之后,是可以被放出宫去和家人团聚的,成为陪嫁之后,就绝了他们出宫回家的可能,运气好的话要做一辈子的侍人,运气不好的话,可能哪天就因为意外死在路上了。 “不要啊!殿下我们真的知错了!” “呜呜呜,是啊是啊!奴才真的知道知错了!” 褚安倒是清楚些他们的心理活动,不过却没有心软,而是招手叫来几个有力气的中年男人,直接将他们几个架下去。 他可怜他们,谁来可怜他呢? 他没有路上让他们出点意外丧命的想法,只要他们能老老实实的跟着他,在大明只要有他活着的一天,这些个侍人也不会有危险。 将要离开,想的事情就多了,时间仿佛也过得快了许多,才用过晚膳不久,天就已经黑的彻底。 也不知今日是初几,别说是月亮,就连星光也没有,天空乌漆麻黑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是个逃跑的好天气。 赵清晏曾让人递消息给他,就约在今日子时一起走,可惜,他这次要违约了。 “吱吱吱——” 听到传来的暗号声,褚安打开了自己身边的窗子,果然看见了一身黑衣赵清晏。 “先进来说话吧。” 赵清晏看着一反常态的褚安,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还是应他的话从窗口跳进了屋里,身后还跟着个小尾巴周狐。 主要是往日没人的金阙殿,今日人却格外的多,她们是绕了好多路才找空隙过来的,周狐站在外面很可能会被巡逻的人发现。 等两人都到屋里的时候,褚安已经坐在了凳子上,没有半分要离开的意思。 “你要反悔?”赵清晏若是再看不出来点什么眉目,那她就真的傻了。 褚安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润喉的茶喝下去一点用都不管,他还是难以开口说话。 他想自己要不要解释两句,可又觉得那样似乎并没有什么意义,于是便点头道:“我反悔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的有点久,感觉略微有点刀子,所以想改的柔和一点,可发现咋改还是这熊样_(:з」∠)_ 承诺的加更有,在凌晨一点半左右。 第41章 殿下金安 他理所应当的理直气壮, 赵清晏好悬没一口气憋死自己。 就连一边的周狐, 也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褚安, 没想到他竟然反悔的这么干脆,半点都不拖泥带水。 赵清晏深呼一口气,才勉强搬了个凳子坐在他面前, “我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你为何突然之间反悔说不走?” 如果褚安不能给她个合理的解释, 赵清晏觉得自己可以先把他按在床上要到他走不了路, 再把人抗走。 每次都对他心软, 这次她一定要硬气起来! 褚安看她危险的表情,心里跟着一颤, 倒不是因为怕,而是自己有点心虚,觉得对不起她。 可家国和百姓是他心里难以割舍的,如果能用他一个人换整个芙蕖的太平, 他是愿意的。 “就是不想走了, 本就是你哄着我答应的, 难道还不能反悔么?” 他说完话后紧抿着唇, 状态完全没他语气里那般轻松。 傻子都能看出来他说的是假话,更何况是有经验的赵清晏, 怎么可能会相信这么简单的谎话。 “说实话, 不许骗我,不然我就让周狐出去等着。”周狐出去等着,那么她就可以…… 被点名的某个人赶紧别过脸去, 虽说她以前不在宫里伺候,一直在军伍之中没接触过这些,但自从不久前开始跟着陛下,她就渐渐明白了某些不足外人道的闺阁之事。 陛下话里的意思她怎可能不知道。 同样,褚安也把话里意思听的分明,他下意识的向后靠去,希望可以拉开点两人的距离。 不过赵清晏有个习惯,就是喜欢自己搬凳子坐他对面,挨的特别近的那种,让他躲也躲不开。 他呼吸有些凝滞,因为赵清晏那厮竟然当着别人的面靠近他。 还没等赵清晏贴上去,他就已经坚持不住的泄了气,“我要去和亲了,明日就出发。” “贵君叛国,狄蛮来犯,芙蕖危在旦夕,百姓们将陷于战乱流离失所,褚姓也即将覆灭,唯有通过和亲向大明求援这一条路可走。” “我……不能因一己之私就断送整个芙蕖,父后当年死前还拉着我说,如今河清海晏,国泰民安,他虽死却无憾。” “对不起赵清晏,我不能跟你走……”褚安掩面而泣,这个抉择对他来说也十分艰难。 周狐一愣,连带着心里气呼呼的赵清晏,都像是被针刺破的气球,神奇的消了气。 她回头看了眼周狐,才转过头来拉开他遮着脸的手,然后笑问道:“你说要去哪和亲?” 褚安被她伸手抹去眼泪,但眼圈还是红彤彤的,想着自己刚才都全盘托出了,也不差再说一遍,“去大明国。” 这小傻子,赵清晏摇头失笑,“你知道大明女皇姓甚名谁长的什么样么?” 原主和她一样都叫赵清晏,她可是第一次说名字的时候就告诉褚安的,难道他傻了不成?还是觉得即使同名同姓她也不可能是女皇? 那呆瓜傻傻的摇头说道:“不知,大明女皇乃是一国之主,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名讳,我一个偏远小国的皇子,哪里是能知道的,母皇也从未与我提起过。” 赵清晏心里觉得有趣,褚安连自己到底要嫁给谁都还不知道,就直接拒绝她,这事越想越觉得有意思。 不过褚安下一句话就让她黑了脸。 “不过母皇说,大明女皇许久不理朝政,我嫁的应是大明摄政王。” 赵清晏脸上的笑意一瞬间消失不见,就连身后的周狐也是气息一滞,之前从大明的方面来讲,摄政王赵清禾是她的敌人。 现在可以从方方面面来讲,赵清禾直接上升成为她的毕生之敌。 不止要抢她的江山,现在还光明正大的抢她夫郎?呵,真当她是白穿越来的么? “赵清晏你怎么了?”褚安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心情时好时坏,刚刚还晴空万里的问他话,现在立刻阴沉的就要下打雷下雨了。 后者看着他,倒没想现在就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他。 这傻小子,为了芙蕖说毁约就毁约,虽说知道他最后要嫁到大明,但赵清晏心里还是十分不爽快。 她要先一步去大明,重新坐在那凰座上,她要看他惊讶后悔的模样。 “你心中有大义,我便不纠缠你了,自此之后一别两宽各自生欢,你嫁你的摄政王,我回我的小破国。” 摄政王三个字她咬的格外重,仿佛要把这三个字所代表的人咬碎了似的。 褚安本以为她会生气,发怒,或者是强迫带他离开,他都做好了随时叫人吓走她们的准备。 可是现在与预想中的场景完全不一样,她就这么痛快答应下来,半点的不拖泥带水,果决的让他心慌。 褚安眼睁睁看着赵清晏从自己面前站起来,转身向窗边走去,他也下意识的站起来,脚向前迈了一步。 似乎意识到自己所做的不妥,他又敢紧把自己的脚收回,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发呆。 不能,他不能动,劝退赵清晏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吗?为何如今这般轻松的达到目标,他却心痛的很。 她走的这么果断,没有半点留恋,大概是没有像她话里说的那么喜欢他吧?果然女人都是善变的,只要他不愿了,便转头就走毫不顾忌。 “你怎么……唔!”你怎么又回来了,褚安的话还没说完许久直接被转身快步走来的赵清晏吻住,没给他留半点说话的机会。 她吻的十分用力,没有半分温柔,更没半点怜惜,也不顾及他的感受,一味的攻城掠池,让他怕的发抖。 周狐咽了口口水,脸红的转过去不看。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心中萦绕着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脑子里竟然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从小的玩伴来,想像女皇对准侍君一样对他。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得了癔症。 再说这边赵清晏,心里带着气,嘴上就没留情,临松开他的时候还赌气的咬了一口,松开后看他目含春水嘴角淌血,才为自己的没轻重后知后觉的心疼。 她指尖抹去褚安嘴角的鲜血,留下一句话,“对于终身大事还是要认真点,别什么都不清楚就嫁了。” 竟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也不晓得他是真傻还是假傻。 说完这话,她便率先从窗口跳了出去,周狐紧随其后而去。 这回俩人是真一去不复返,那从外面关上的窗子良久都没被人打开过,褚安就那么呆呆的看着,难以回神。 他伸手去触碰自己的嘴唇,嘶的一下痛呼出声,指尖也残留着一丝鲜血,她咬的极重。 褚安重新坐回椅子上,看着紧挨他的另一个空板凳,别提心情多复杂了。 —— 这边赵清晏出了皇宫,越发的后悔刚才对他那样,也不知她走后人哭了没有…… “太后的人已经联系上了?” “是的陛下,再有一天一夜就能赶到。” “不等了,让你的人收拾好连夜出发,传令那边等着朕过去。” “是!” 对于这样的安排,周狐没有任何异议摄政王现在都欺负到头上来了,陛下当然想立刻回去快点解决她。 赵清晏以前不爱骑马,觉得硌得慌,不过这一路而来,倒是适应了不少,此时策马前行,用最快的速度绝尘而去。 原本太后接应的人马要一天一夜才能走到的路,她从半夜跑到天大亮就到了,缩短了一大半的时间。 不过赵清晏身体素质好,就算是这样熬夜骑马,马累的不行她都一点没事,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夜行八百日行一千。 可惜她还要顾及两边汇合的大部队,还要顾及马的情况,不能状态全开的乱跑一气。 纵然是这样,整个队伍的速度还是因为她提升不少,根据周狐来计算,她们这样坚持一路,能缩短三分之一的时间。 当然,这是在路上什么情况都不会发生的情况下。 赵清晏在马上看着身后渐行渐远的高山,直至再也看不到芙蕖的国土之后,才彻底回收回目光。 之前因为褚安,总还想着拖延些时间再回去,这次倒是给她打了一剂必须奋发而起的强心针。 她起码得在褚安到达之前先让满朝文武都知道她回来了,这样才能光明正大的迎娶他。 以免那些人直接忽视她的存在,把和亲的皇子送到赵清禾那去。 —— 褚安几乎一夜没合眼,脑海中想着的都是赵清晏,还有她果决的背影。 什么啊,既然走的那么干脆,为什么又回头来咬他一口? 一宿让伤口结了痂,就在唇角上,他只要微微动嘴就能感到疼痛,别人只要打眼一看就能注意到。 幸亏今日他出行一切从简,还可以带面纱,不然他都不知要该如何见人了。 褚春华今日特意派辇轿来接他,本人却连个送别都没有,直接把他送到东华门去和徐筠对接。 褚安轻轻抬起胳膊,昨天那十几针刺的很深,让他现在都有些隐隐作痛。 自有侍人快步将他搀下辇轿,恭敬的奉着他缓步行走,小心仔细的怕摔又怕磕。 昨天被选中做陪嫁还哭天抹泪的,今日便要打起精神好好伺候,因为出了这皇宫,他们这么侍人的命运,全都掌握在福宁长皇子的一念之间。 “臣徐筠,携鸿胪寺三位远行使在此迎接殿下,殿下金安。” 徐筠带着身后的三个礼官实实在在的行了礼,起来后面色复杂的看着褚安,心中自是有万般心绪流转。 她前几天还请求迎娶的人,今日便又要去和亲了。 第42章 可怕的猜测 “什么也别说, 先上车吧, 不要错过时辰。”褚安叹了口气, 看着欲言又止的徐筠率先说到。 旁边的三个礼官觉得他言之有理,纷纷赞成,这边徐筠和送人的大宫女交涉之后, 便把褚安请上了马车。 车妇的鞭子落下,在空中留下清脆的一响, 这一下虽没打在马儿身上, 但却成功让马车动了起来。 马车的华盖上坠着流苏和铃铛, 随着车渐行渐远,叮铃叮铃的声音也渐行渐远, 直至消失不见。 来送人的大宫女这才转身回去汇报。 “人走了?”褚春华并没有看奏折,而是站在窗边盯着东华门的方向,久久凝视。 “是的陛下。” 大宫女欲言又止,可最后还是说道:“您应该去送送的。” 褚春华转过身来, “走都走了, 还说这些做什么?” 她不再像刚才那般一样驻足观望, 而是拿起奏折批阅, 结果半天也没批两本,想的都是褚安的事。 君后, 儿子长得很像你, 像你一样温柔又倔强,所以朕才不能让他留在芙蕖,不然哪天若是真的败了, 最吃苦的就是他。 送儿子去大明和亲,这是必然的选择,但是送谁去,她心中考量了很久。 当时褚安说自己没了贞洁,徐筠又说愿意娶他的时候,褚春华是意动了的,毕竟徐筠真的是青年才俊,如果有一个好的环境,以后会发展的很好。 但她现在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还不配娶她的福宁。 既然注定要成为棋子,那么当然是要成为最有用的一颗,只要福宁安然度过了新婚之夜,自此以后阳关大道任他走。 身为一个弱国的女皇,褚春华只能为自己最喜欢的儿子,挑一条布满荆棘,却又有无限可能的道路。 —— 这一路上徐筠都在凝着眉沉默不语,她现在连看马车的心思都没了,也不知是气还是怒,心里好像有一万个问题想问褚安。 他不是已经没有那个了吗?为什么还要去和亲?难道是陛下一定让他去的?可是陛下前几天还答应过她…… 终于在傍晚休息的时候,让她找到了机会,在三个鸿胪寺的远行史都睡着以后,她找上了褚安。 虽然徐筠十分清楚,夜闯男子闺阁是相当唐突的行为,但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在意,就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是在郊外,没有可以住宿的地方,所以他们就睡在马车里,褚安的车外有两个侍人轮班看着,如果出现什么突发意外,他们就会喊醒所有人。 当然,徐筠是整个队伍的领导者,自然不在突发意外这个范围之内。 “福宁殿下可休息了?臣有要事相商。” 两个侍人站在外面,虽然不知道里面的褚安到底睡没睡,正想探头去里面询问,便听里面说道:“还不曾休息,不过夜已深了,徐统领若是有什么事,还是明日相商较好。” 徐筠摇头说道:“是很紧迫的事,如果殿下方便的话,就下来说两句话吧。” 很紧迫的事……褚安犹豫了一下,徐筠这人在他心里一直是很正直的,从来不会骗人,也许真的有很着急的事。 “好吧。”他虽然昨天没睡,但今天依旧没什么困意,大概是在宫里的那几天,除去睡觉就是吃饭,睡得多了就算突然熬一天夜,也不会困。 两人行至马车的不远处,徐筠以要是旁人不能听为由向,让两个侍人站得远远的,才问道:“殿下之前不是说已经,已经没有,没有那个了吗?为何陛下还会让您去和亲?” 她没法直接说出那两个字,犹豫了好几遍,才拐弯的说出口,也不知道褚安能不能听明白。 显然,对方的阅读理解能力并没有那么差,是听懂了的。 褚安想了想,如此说道:“之前本宫刚回来时,怕极了再次和亲,便骗母皇那样说的,其实那话是假的,本宫并没有被……” 他想自己说到这里,徐筠只有能明白的,不是便停住了话头。 这颗小小的红点,是能左右他性命的东西,尽管徐筠很可靠,他也依旧不能说,这个秘密,除去赵清晏以外,只能一辈子烂在他的肚子里。 徐筠一脸惊讶的看着他,说话有些磕磕巴巴的,“可,可是您现在为什么又愿意和亲了?” 然后她又低声说道:“殿下若是不想和亲,当时答应臣也是极好的选择,您可以和臣假成亲……” “好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么?本宫想明白便想嫁了,徐统领若找本宫只是问这些私事,那本宫就先回去了。” 褚安说完话转身就要走,却被手疾眼快的徐筠直接扯住了胳膊。 他痛呼一声转过头来,徐筠意识到自己做的不对,赶紧松开了他,并赶紧请罪道:“殿下,臣不是故意冒犯您的!” 褚安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刚才徐筠抓的使劲,又抓到了伤口,疼的他眼角都在发抖。 徐筠请罪之后听他久久不出声,一抬头才看他痛得不行的模样,赶紧凑了过去,“殿下您怎么了?是不是胳膊受伤了?” 后者摇摇头没有说话,转身接着往那边走,不打算理会她。 可徐筠见他抱着的胳膊,也不知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快步走到人面前,扯着他的手腕往上撸袖子,嘴上还说着:“一定是臣刚才太用力,捏伤了殿下,臣要看看您伤的怎么样。” 因为她这突如其来的一系列动作太快,褚安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她掀开袖子看到了小臂。 那是一节纤细的洁白无瑕的藕臂,上面有一颗圆圆的小红点,就算在黑夜之中,也格外的明显。 徐筠烫手似的松开了他,眼睛连连眨着,似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她刚才脑子里有根筋没搭对,竟在怀疑褚安话的真实性,所以就更抽筋的掀开他的袖子,以担心他受伤为理由,其实是想去看他的守宫砂。 没想到还真有…… 徐筠知道他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心里莫名其妙的失落的很,难道选择最不喜欢的和亲,也不愿意选择她么? 他已经甩着袖子转身离开,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很久不能回神,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回到马车上之后,褚安仍旧心有余悸,刚才徐筠的样子真的非常吓人,而且陌生的紧,若不是他从小就认识她,恐怕早就喊人了。 说什么嫁给她又假成亲的,简直赵清晏昨天留下的话还要莫名其妙。 胳膊上的痛感已经消减大半,褚安点燃一根蜡烛,仔细检查胳膊上的红点出没出问题。 刚才他被捏了个正着,之前那几个人可是嘱咐过的,三天不能碰水,其余的时间也不能用力碰,不然很容易就会消散。 他这还没到三天呢,就被重重的捏了一下,不知会不会出问题? 褚安对着蜡烛籽籽细细照了一遍,再红点的两边看到了两个红指痕,庆幸徐筠刚才并没有抓准,没有碰到红点,只是碰到了旁边而已。 庆幸之余他又觉得有些好笑,之前心里嘲讽母皇做假,满满的都是不屑,现在他自己倒是对这个东西格外的珍重,人啊可真是有趣的很。 这天的事过去之后,不管徐筠怎么和他友善的说话,褚安都是选择逃避的态度,没有必要的事,尽量不去和她接触。 他现在的处境已经很不容易,不想再给自己搞出别的变数来。 徐筠从那天之后,便没出什么幺蛾子,日子就在一天天安稳的赶路之中悄然而过,转眼就过去了十多天。 褚安坐在马车里昏昏欲睡,赶路的前几天他还有心情看周围的风景,可看的风景多了,就感觉大同小异的乏味了。 后来路过小镇或城市的时候,他就派人去买些书和吃的,以便在路上解闷。 许是马车太颠,又看了几天书之后,他便再也看不下去,吃的也吃不进去,整天烦闷的不行。 “呕——”褚安紧紧皱着眉头,终是没忍住干呕起来。 他呕了好几下,也没呕出东西来,主要是他这两天食欲不振,根本没吃多少,吐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等到那感觉稍稍退下,他连忙掀开帘子说道:“停,停下修整一会儿,车子颠的本宫头昏脑胀,本宫要透透气。” 这边队伍找到个平整的地方停下休息,褚安便被人搀扶着跳下马车,往远处走走,呼吸些新鲜空气,顿时感觉好了许多。 “殿下可真是受苦了。”一旁的侍人小声和身边的同伴如此谈论着,不过闲聊是假,想在褚安那表现是真。 另一边的也赶紧搭上话茬:“是啊!我前两日来了葵水,这一路前行别说有多折磨人,更何况殿下身娇体贵,更是折腾不起,让人担心的紧啊!” 葵水…… 听到这个词之后,褚安像前行的步子一顿,有一种猜测疯狂攀上他的心头,让他脸色变了又变。 幸亏他走在前,两个侍人跟在身后,并没有发现他奇特的表情变化。 说到葵水,他忽然想起自己好像很久没有来了,上次是在什么时候的?还是在那个边境的小村庄的时候。 葵水结束之后他和赵清晏生活了几日,之后赶路回宫用去多日,然后在宫中修整了段时间,再加上现在赶路的时间,离上次结束已经是一个半月了! 他仔仔细细的一算时间,心里更加慌张,那个猜测也随之浮出水面。 他不会是……有了吧?! 一想到这个,褚安就惊得满身冷汗,整颗心都难以平静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都被你们提前猜中剧情,哼! 写文这么久,第一次有这么多热情的小可爱,开心!谢谢你们的评论和营养液,非常感谢! 看了评论,喝了营养液,打太极都格外有动力了! 第43章 一月有余 徐筠看着正正在欣赏远处风景的褚安, 虽然这些天她常常被拒绝, 但是依旧没死心, 此时正好凑过去。 “殿下,臣听说您有些不舒服,不若咱们再行进些路程, 就去前面找个大夫去瞧瞧。” 又去找大夫,听到大夫这两个字, 褚安现在就心烦意乱的, 尤其是跟他说话的这个人还是徐筠。 原本他觉得她是一个顶好的女儿家, 年纪轻轻就凭借自己的本事成了禁卫军副统领,谁人不夸在她一声好。 尤其两人从小就有接触, 他和徐筠也算是半个青梅竹马,在这些年间褚安一直觉得她为人也不错。 可自从出了上次那事,徐筠说什么娶不娶嫁不嫁的,还扯着不让他走, 再到后来一直缠着他, 褚安就对她再没办法生出好感来。 “不必了, 只是马车太颠簸, 休息一会儿便好,徐副统领还是去忙你的事吧。” 徐筠看他对自己明显的抗拒, 心里难受的很, 只好说道:“那就好,臣现在就走,殿下若是再有不舒服的, 尽管差人找臣。” 他离开之后,褚安感觉周围的空气仿佛都清新了一些,心中烦闷的情绪也消减不少,更是没了恶心的感觉。 他想着一定是自己这几日忧思过虑,所以才导致葵水不调,至于眩晕呕吐,那必然是这段路太过陡峭所致。 莫须有的事,他不该多想,和赵清晏才有过几回,怎么可能就中了呢? 他这样给自己心理安慰,尽量不去想这件事,停顿良久之后才又上了马车启程。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的,褚安上车没多久便又开始不舒服,但没刚才感觉那么严重,现在连他自己都不好说到底有没有中奖了。 他到底是惦记着怕自己有,又怕自己频繁干呕会被别人怀疑,也不敢在路上再提出休息,所以一直辛苦的忍着,到晚上休息的时候才好了些。 一连过去三四天都是这样,褚安整个人都瘦了下来,精神也有些不振。 这就像跳入了一个坏的循环圈,白天强忍着呕吃不下饭,晚上稍微好一些,但又因为白天的后遗症而睡不好觉。 睡不好,白天就没有精力对抗那些反应,然后循环往复,褚安是一天比一天的难受,他现在完全可以确定自己是什么情况了。 赵清晏啊,没想到分别之后竟会怀上你的孩子。 车辙压过一块石头,马车猛烈的颠簸一下,褚安脸色一白赶紧伸手捂住嘴,可到底还是呕出了声。 外面侍人赶忙关切道:“殿下,您又不舒服了吗?” 褚安捂着嘴没说话,因为他现在还是很难受,面临随时都可能再吐的窘境。 外面的侍人听他没回话,便以为自己方才听错了,就没再出声。 趁着这个时间,褚安赶紧掀开帘子的一角,把脸探到窗边去透气,这样能让他的感觉减缓一些。 结果他还没口耑几口气,就对上一张关切的脸,徐筠温声问道:“殿下,您又不舒服了吗?” 褚安现在一点安全感都没有,而且对于这个突如其来降临在自己身上的小生命,其实既烦躁又慌张。 再过些时日就要抵达大明,他带着颗假的守宫砂,肚子里却揣着个崽子,想不露出马脚都难。 这件事对本就深陷绝境的他来说,简直就是雪上加霜,再加上早期的反应,导致他整个人都心烦意乱的,冷不丁看到最近很讨厌的徐筠,脾气蹭的一下就升了上来。 “别在本宫面前晃……呕!”这一生气,让他直接没忍住干呕出声。 徐筠顿时脸色一黑,想着自己长得就这般恶心,让他才看两眼便就要吐了?心中冒出些无端的怒意,却又转念一想,他定不是故意的,肯定是不舒服才会吐。 于是乎便赶紧策马上前拦住队伍,叫她们原地停下修整。 徐筠再去看褚安,他已经捂着自己的月匈口难受的满眼泪花,好像随时都能哭出来似的,那叫一个惹人怜。 “殿下,臣这就快马加鞭给您找大夫去!” 大夫这个词,之前对褚安可能只是个看病的,但现在来说,这个词是能要命他的。 一旦找来大夫,他的情况就会立刻被整个队伍的人知道。 “不,不用找大夫,你给本宫站住!” 徐筠并没有感觉到他的异常,只是担心的皱着眉,“殿下,您现在这般难受,不找个大夫瞧瞧怎么能成?您看您最近瘦的……” 褚安瞪了她一眼,凌厉不足反倒因难受而显得更柔弱,他脸色苍白,说话声音也不大,“整天赶路能不瘦吗?本宫看那些大夫絮絮叨叨的就烦,本宫自己的情况难道自己还不清楚?” “与其找大夫,倒不如放慢点速度,本宫整天被颠的都要散架了!” 他故意把自己现在的反应,都推说是马车太颠簸,转移徐筠的注意力,让她尽量别往他身上想。 后者看着褚安心烦意乱的模样,觉得他说话不似作假,毕竟她这些天骑马骑的都烦躁的很,更别说坐了大半个月马车的殿下了,难受也是正常的。 “好,属下这就让队伍放慢速度,殿下您若是再有不舒服的,咱们再找大夫开几剂清心解热的药方,也能缓解缓解。” 褚安知道自己若是连这样的建议都拒绝,一定会非常可疑,所以便没有接话,看着徐筠远去才大口大口的呼气。 不行,他得想想办法才成。 于是乎,褚安偷偷在自己里衣扯下了指宽的布条,反正在马车里的只有他自己,他便在行路的时候把自己嘴巴封上,这样就算干呕,也不会发出很大的声音。 然后他再随着外面声音比较大的时候呕,几乎就没动静了。 白天他吃不下饭,就用小碗装一些留下,等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偷偷的吃,这样就不会被别人发现他的异常了。 可是尽管褚安这样小心翼翼,他的情况还是一天比一天更严重,连晚上饿了偷偷吃完饭之后,都会呕上一阵子。 好巧不巧的是,他难受的时候,被暗处经过的徐筠瞧见了,而他本人还并不知道。 徐筠见他在那难受便想着去关心,可又想起他之前拒绝的模样,好像很讨厌她,所以并没有靠近,而是远远的观察着。 起初她还没觉得什么,但褚安一直在那呕,就让她心中慢慢起了疑,大晚上的又没有坐马车,怎么可能会一直难受呢? 莫非殿下得了什么病症? 这人一旦开始头脑风暴,就会回忆起以往忽略的细节来,比如说之前褚安不让她找大夫的那些话,那些场景,越想越让人值得怀疑。 也许殿下在她见不到的时候,早就已经开始难受了,可却不想看大夫…… 徐筠盯着褚安背影的眼神一凝,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不断扩大。 可是想了良久,她又觉得自己想的偏了,殿下的守宫砂明明还在,不可能是她怀疑的那样。 更何况女皇陛下也是个小心谨慎的,必然会确定殿下真的是处子之后,才会让殿下去大明和亲…… 但殿下这样令人迷惑的反应,又该如何解释呢?徐筠真是越想越糊涂,于是她想着找机会叫来个大夫看看便知。 不远处的褚安,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他回去不久便睡下,毕竟时间已经不早,他好不容易来了困意,自然要抓住机会能多休息一会儿是一会儿。 徐筠是个急性子的人,起码在对褚安这件事上,她不想再多等些时间,索性直接出去在医馆中揪了个大夫过来。 这边她领着大夫,直接用担心福宁殿下的借口,把两个看门的侍人成功糊弄过去,然后自己在屋里守着大夫,给熟睡的褚安把脉。 毕竟上次她也闯了褚安的闺阁,胆子大了许多,也不怕再进来一次。 老大夫说不准眼前的人是什么身份,不过看样子就贵气十足的,便没有因对方大半夜把自己找过来而恼怒。 她认认真真的号脉,也没用多久,脸上就露出喜色,“恭喜娘子,贵夫郎已怀孕一月有余。” “什么?” 迎接大夫的不是高兴,反而是徐筠得意脸凝重和不可置信,“你,你再说一遍?准吗?” 老大夫只当她是被好事冲昏了头,便笑着解释道:“老妇我专攻孕科数十年,早已是就驾轻熟,不知给多少男郎号出过喜脉,自然不会摸错了。” 徐筠愣愣盯着帷幔中熟睡的褚安,一时之间心中百味陈杂,连说话声都有些沙哑。 “可他,可他的守宫砂还在,您该当如何解释?” 守宫砂还在?老大夫惊讶的不行,瞬间就觉得这事变得复杂了,“这不可能啊!不知娘子可否让老妇瞧瞧贵郎君的胳膊?” 徐筠自然是允许的,因为她也非常想知道,为什么褚安有守宫砂,却还是有了身孕。 两人进屋又说话又号脉的,现在又要看他的胳膊,终于把好不容易睡着的褚安给惊醒了。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却看见一个不认识的老女人在盯着他胳膊上的小红点看,而徐筠则是站在边上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样的场面,让他立刻就清醒过来,瞬间坐起拿被子把自己裹住,心中已经是难以遏制的怒意。 “徐筠你疯了吗?你脑子灌了水吗?大半夜为何带着人到本宫这里?!你们现在赶紧给本宫滚出去!” 被他骂的人皱着眉,心中非常不悦,自己没走,反到还摁住了要起身离开的老大夫。 只听她沉声问道:“殿下,您不觉得您应该解释一下,为何您的守宫砂还在,却已怀有身孕这件事吗?” 。 第44章 休得胡说 褚安刚才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 现在被这么一问顿时愣住, 不过他的反应很快, 瞬间就用愤怒掩饰自己的恐慌。 “你知道污蔑一位去和亲的皇子是什么下场么?如果让母皇知晓这件事,徐筠,你该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被威胁的人没生气, 看着他的反应反倒坐实了自己之前的猜想,只有心里有愧, 心虚, 才会强装镇定的去掩饰。 看来大夫瞧的没错, 福宁确实有了身孕,他自己也是门清的。 老大夫听她们说什么和亲皇子的, 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想要挣脱开钳制自己的手,“老妇,老妇既已瞧了病, 便不该留在这里叨扰二位贵人, 便先走……” 都不等她说完话, 徐筠一边按着人一边问道:“既是有孕, 守宫砂还在该当何解?” “徐筠你没听到本宫说话吗?!”没被理会的褚安心急如焚,他实在想像不到, 她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老大夫感觉肩膀上的手像一只鹰爪, 死死的抓着她,几乎要把她的骨头捏碎了,她心中有慌又怕, 脑子里想什么便说出什么。 “守,守宫砂并非不能造假,不然也没办法解释小郎君怀孕的情况,老妇方才观察了一下,那红点鲜红的有些不同寻常。” 褚安拧着眉完全无话可说,因为他是个就是假的,徐筠恐怕是笃定了结果才询问老大夫的。 那她既知晓这件事之后,又会做何反应呢?为了芙蕖,想必徐筠也不会声张出去吧? 徐筠观察着褚安的表情,然后淡然的说道:“臣来回答殿下之前的问题,您不必太过担心,臣昨日收到陛下送来的秘旨,说是让臣无论如何也要保护您。” “原本臣还不明白这无论如何该怎么解,现今算是心里有了数,殿下大可放心,陛下已经把臣和随属这些人归为您的私兵,也就是说在抵达大明之后,臣还可以一直保护着殿下,不用回芙蕖去。” 没等褚安从这些话中回过神来,屋子里的第三个人已经听得冷汗津津,挣扎着想要喊人,却直接被离开她肩膀的手捏住了嘴。 徐筠随手在身侧一抓,便把自己随身佩戴的短刀抽出,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刺死了面前的老大夫。 她微微后退两步,躲开飞溅的鲜血,等确定人彻底没了生息之后,才把手松开开。 褚安不是没见过杀人,更因为上次在边境的事见过不少死人,可他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那味道弥漫在整个屋子里,他一时之间胃里翻江倒海。 “呕——” 徐筠看着他难受的样子,犹豫着最后还是上前了两步,“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会让您抵达大明之后有被拆穿的风险。” “殿下,臣觉得咱们应该商量一下您的事了,您预备何时流掉?臣会为您安排好后续的一切,毕竟它是个肮脏的,不合时宜的东西。” 褚安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看着眼前的徐筠,仿佛第一天认识这个人一般,给他感觉格外的陌生。 他紧张的嗓子感受,干巴巴的说不出话来,可听徐筠说那孩子是肮脏的,不合时宜的,他就莫名的愤怒,“孩子,是无辜的。” 有些人在面对危险的时候就会傻掉,什么也不做等待危险的降临,有些人反而会被危险催生潜力,这就是所谓的急中生智。 可能连褚安自己都没想明白,他为何会对赵清晏的孩子产生这么强烈的爱护心理,但他的大脑还是飞速运转着。 屋子里的血腥味都被他忽略,他有些打颤的顺着自己思路说下去,“这个孩子恰恰相反,它来的很和事宜,只要本宫小心一些,它就是大明皇室的孩子,有了这个孩子,本宫就可以在大明站稳脚跟,更好的借力帮到芙蕖。” 徐筠目光闪动,似乎在思考他话的可信度,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仿佛格外的漫长。 终于,她开口说道:“殿下,您不愿意嫁给臣是因怀了孩子,还是因为您其实喜欢上了那个让您有孕的人?” 她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很大,因为一个男子愿意为那个女人生孩子,为保住这个孩子绞尽脑汁心急如焚,甚至听到被诋毁还会很生气,这不就是代表着喜欢和爱么? 徐筠眼神暗沉,心里出奇的不高兴,她把目光投向褚安,希望在他脸上能看到让自己欣喜的神色,可是并没有。 褚安的慌张转瞬即逝,证明他真如她所说的那样,喜欢那个让他有孩子的女人,这可是真是个让人难以开心的事。 “好吧,如殿下所愿,那臣帮您安排安胎的事宜,这屋子里风水不好,您今日换间屋子休息吧。” 自那天之后,褚安就一直没睡过好觉,他不敢去喝徐筠所谓的安胎药,整日战战兢兢提心吊胆,又比从前消瘦了不少。 他能感受到,徐筠越发的飘飘然起来,完全不在意队伍中的人,整日找机会到马车中与他说话。 她的企图几乎人尽皆知,然而却没人敢言。 因为她直接把发表意见,表示回到芙蕖之后要告状的两个远行使扔下了深山。 从那以后再没有人敢多言一句,全然当没看见,这让褚安相当的没有安全感。 他悲叹着,母皇啊,您怎么能如此糊涂呢?不但一点都没看出徐筠的野心,还把她留给儿子做私兵。 现在她就是他最大的掣肘,威胁。 外面的侍人忽然掀开帘子通报道:“殿下,大明的迎亲使在前方长亭等候,徐统领让您一同去拜见。” 迎亲使? 褚安刚刚提裙下马车,那边就有个侍女跑了过来,“迎亲使说您贵为皇子,是女皇陛下的准侍君,便不必前去了,应好生在马车中休息。” 他疑惑的向远处看去,只能看见影影绰绰的一群人,旁的什么也看不清,一会叫他去,一会又让他好生休息,真是奇奇怪怪的。 尤其是,她刚才听到的是……女皇?难道不应该是摄政王么? —— 徐筠见眼前的大明迎亲使,心中艳羡,想着果然是大国风范,同样是使者,和自家的一对比,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她何时才能有这样的风光呢? 她露出张笑脸:“大人您说的是,是属臣唐突了,是该让福宁长皇子好好休息的。” 站在她对面的礼官,并没有因为她的笑而产生一丝变化,反而看向站在身后不远处的周狐。 周大人寻回陛下又一路保护,立了头功,是现在朝中炙手可热的人物,连太后都青睐有加,还许诺说要把流月世子下嫁给她,一时间风光无限。 这位大人如今亲临,就如同陛下驾到一样,她一个小小的迎亲使这个时候可半点不敢得瑟,凡事都要以眼神咨之。 只见那边周狐点过头之后,她才回头对徐筠说道:“既已到达大明的边境,贵国皇子的称呼就该改改了,在下希望你可以称呼他为准侍君。” “至于会不会有封号,还要等女皇陛下亲自定了,现在千万不要再叫错了。” 徐筠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褚安这样的身份,到哪个国和亲都是该太女正君或是女皇贵君的,偏偏是这大明,他竟只落了个侍君的位分。 就拿普通人家做例子,这君后只有一个,与正夫相当,贵君有两个,算作正夫之下能说的上话的侧夫,再往下才是不限人数的从侍,小侍。 褚安的侍君名头充其量就是个从侍,若他再不得宠,恐怕过的要比小侍还难。 可甭管心里头多不平衡,徐筠还是恭敬的答道:“是,属臣明白。” 那边周狐看了眼远处的马车,嘱咐迎亲使一定要把人照顾好后,便快马加鞭的离开了。 赵清晏失踪三年,朝中局势相当的严峻,她回去之后根本无法脱身,所以就让周狐连夜赶来确定褚安的情况,然后再回去汇报。 她本想着让周狐一路保护褚安到昊京,可是大明的局势比她想的要复杂的多,太后和周狐是她不可多得能信任的人。 她若是坚决把人派出去多日,那绝对是自断手脚的做法,所以她没有,她只是让周狐亲眼前来确认褚安仍安然无恙即可。 毕竟人接到了,她得能守得住才行,不然人到昊京后,也会被某些脑壳发昏的家伙送去讨好赵清禾。 她得在极短的时间里证明自己还是以前那个女皇陛下,她的能力在,威严也在,不容任何人来挑战,起码得让赵清禾表面上不敢因为这种小事找她的麻烦。 —— 大明的迎亲使的队伍随芙蕖的人一起护送他,褚安还是很开心的,因为徐筠不能光明正大的到马车里来烦他。 不过很快徐筠就找到了说话的办法,顶替车妇坐在马车外面赶车,然后再遣散开随车的侍人。 “殿下,您近两日可好?可还晕车否?” 褚安皱着眉,进入大明后马车不怎么颠簸了,他呕吐的症状有所缓解,一直小心着没被迎亲使的人发现。 可徐筠这么一问,就好像在故意提醒他这事似的,让人烦躁且厌烦。 “好得很,若你不坐在这里说话,本宫会更好些。” 徐筠手中的鞭子在空中一甩,啪的一声清晰又震耳,“殿下可真是薄情,莫非是心里想着您孩子的亲娘呢?” “你休得胡说!若让人听去你我都得死!” 前些日子两人还能说些客气的话,可自从徐筠发现怀孕的事,暴露自己本性之后,她们的对话一直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莫生气,通过对比你们就已经可以感觉到,阿徐艳羡的人,只是个对周狐都要百般讨好的小官,侧面证明她真的很垃圾。 我今天绝对更,小可爱们太晚了还是早点睡吧,不要像小作者一样秃了头_(:з」∠)_ 下一章,下一章绝对让阿徐完蛋,小作者已经在给她准备盒饭了,真的。 第45章 她一直很想念您 现在徐筠对于褚安来说, 就是那种极其恶心的陌生人。 她时常会像这次一样, 提起孩他娘来膈应他。 “殿下放心, 现在周围的人全都被臣遣散离开,能听到咱们说话的,也就只有这匹马儿了。” 褚安保持沉默, 并不想接话,可是徐筠她还说个没完了。 “臣记得陛下曾说过, 您此次前来要嫁的人是大明的摄政王, 可迎亲使却说, 您要嫁的人是大明的女皇,您说有趣不有趣?” 坐在轿子里的褚安不想理她, 并转头看向窗外那开始变得不同的风景。 大明果真是万国之首,整个天元最富裕的国度,就连这边陲,也繁华的如城郭般。 街上吵吵嚷嚷的, 百姓们一片和乐, 安逸的让人心生羡慕。 如果没有自身种种原因, 褚安想着, 他一定是很喜欢这个地方的。 可惜,他现在是一个背负沉重包袱前进的人, 眼中只有汗水落在泥地里的印记, 和背上愈发沉重的担子。 左右都是和亲,摄政王如何?大明女皇又如何?到底都是女人罢了,他又不是没见过, 都是长着一个鼻子两个眼睛的,谁也不多谁也不少。 他自己就这般不堪,甚至为了保住孩子,还会更加不堪下去,又能反过去要求谁呢? 倒是徐筠,没想到母皇竟然给她发了密令,让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归作私兵,这在褚安看来,这是比与虎谋皮还要危险的操作。 他以前觉得她是清风明月般的人,现今才知自己以前是被鹰啄瞎了眼,没认出这女人的真面目。 她简直就是臭水沟里的一条烂鱼,没人乐意去招惹她,她还时不时的跳出来膈应人。 褚安想着,他必须得找个机会把人除掉才行,不然留着始终是一个大隐患。 “殿下,您不爱说话不要紧,臣倒是有很多话想说,这路还要走几天,臣可以每天都给您赶车。” 她说完话之后果然没有回复,心中气得很,但又不能钻进去问问他为啥不说话。 徐筠越是气,心里就越扭曲,竟然说道:“反正您都将要给大明的女皇戴绿帽子了,不若等这个孩子生下来后,您也给臣生个孩子吧?” 话说出来之后,她越想越觉得有意思。 大明一个小小的迎亲使,都敢在她面前作威作福,说话夹木仓带棒的叫人听了好生难受。 她何故不干票大的,就算这事注定一辈子都不会让别人知道,但她自己心里也会很有成就感的。 原本只是个恶劣的玩笑,徐筠却越想越觉得兴奋,“殿下,臣觉得您一定会愿意的,毕竟这可是共赢的好事,臣在您这个孩子孕育期间,一定会去男风馆多学些经验,保管您满意。” 她原本要一直维持自己的形象,这样的话就从来没想过,更别提说出口了。 现在也不知怎么的,开了头便一发不可收拾,说出这样下作的话竟如此顺口。 徐筠想着,大概这些都是因为褚安吧。 她喜欢他那么久,而他却不爱护自己,更不知检点,不知和哪个龌龊蟊贼有的孽种,竟还想着要把孩子生下来。 她肯定是被气坏了,才会说出这些话的,肯定是这样…… “闭上你的嘴,不然本宫立刻就喊迎亲使过来,大不了就来个鱼死网破!” 徐筠咧嘴一笑,“您大可以现在就叫人过来,咱可以看看到底谁怕了?” “咱们两个都是芙蕖出来的可怜人,本就该互相扶持才对,您若是连给臣生个孩子这样小小的愿望都拒绝,臣恐怕哪天就要找上大明的女皇陛下说一说心中的委屈了……” “徐筠你敢!”褚安坐在马车里,被她的话气得发抖,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一拳砸在马车侧面,打的手都红了,还浑然不觉疼痛,真是要被气得疯掉。 徐筠并没有一直充当车夫的角色,毕竟迎亲使队伍的人不少,跟她手底下的人数量差不多,这些人就在马车前后保护着,她若是呆的太久容易被发现。 她并不想把事情真闹得人尽皆知,毕竟到时候第一个没有好果子吃的就是她了。 迎亲使忽然提出要两个队伍换班保护褚安,徐筠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她又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只好含恨答应下来。 隔日换班的时候那边就反了悔,说着不日就要抵达昊京,内部还是由她们的人来保护比较好。 徐筠真的是又气又怒还没有办法,眼巴巴地盯着马车,可却一直寸步难行。 她想着,迎亲使到底只是管迎亲而已,等到了昊京之后,肯定会先把她们安排到驿站去修整,然后才能择良日送褚安进宫。 所以现在说不上话也不着急,早晚会说上的。 可让徐筠惊讶的是,她们刚刚抵达昊京的城门口,就看见有一队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停在那里,队伍绵长的一眼看不到尽头,正映了十里红妆那句话。 在徐筠感叹芙蕖女皇娶君后都没这么大排场的时候,那队伍中迅速分出一小拨人,有端着盆的,捧着衣裳的,扛箱子的应有尽有,向这边飞奔过来。 不知怎么的,她心中有一丝丝不好的预感。 还没等这些人真的到面前,迎亲使就率先一头拜倒在地去迎接,恭敬地叫人简直没眼看。 “小臣参见周大人!”迎亲使现在的心脏砰砰跳,此时格外的紧张。 周狐大人出现在这里,她若再看不明白远处十里红妆的意思,恐怕都白长了一双眼。 没想到女皇陛下竟然对这位小国进贡的皇子如此在意,都不等把人送去驿站修整,就直接准备了送亲队伍,看这样子像是要吹吹打打的送入宫中。 这可不得了,陛下继位的时候还年轻,后宫没一个能正经能拿出手的,只有几个没名分的小侍,等到陛下到适婚年龄该娶君后之时,人却失踪了。 所以这位小国皇子可是非常有幸的成为陛下第一个有名分的后宫,就算以后在同样位分的人面前,那都是要更尊贵几分的。 周狐点点头,“你的任务完成的很好,陛下不会忘记你的,现在你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了。” 话里的深层意思就是,这用不着你,你可以滚了。 听周狐提起陛下,迎亲使眼前一亮,作为大明的官员都知道,每一代的女皇都有独到之处,所以尽管赵清晏失踪了三年,再回来也会迅速获得一拨大臣的支持和信任。 她就是其中的一个。 “谢谢周大人,小臣这就带着人离开。” 周狐看着迅速撤走的迎亲使团,又转头看向马车,发现还有另外一拨人围在那,头大之余只好又上前安排。 等她走近了才看见,站在马车前面的可是个老熟人,这人不认识她,她却和女皇在福宁长皇子从边境回芙蕖王城的路上,见过这家伙几次。 这人当时表面正直,实则人却不咋样,她都是调查过的。 “在下是来接芙蕖国福宁长皇子的,你是他的随从吧?此次前来一路必然十分劳顿,在下这就给芙蕖的来客们安排驿站休息,良辰在即,便请你不要挡着马车了。” 徐筠袖中拳头紧握,平时连小小迎亲使都不敢得罪的她,竟没躲开看起来比之官职大很多的周狐。 她拳头握了又松,反复几次才说到:“大人,福宁长皇子舟车劳顿,一来就进宫不太好吧?不若休息两天再……” 都不等她说完话,周狐就拂袖怒道:“你当你是什么人?说休息就休息?若不因你是个小国来人不懂规矩,只违逆陛下命令这一点就够掉脑袋的了,还不快闪开?!” 她话音落下,自然有人上前把徐筠架开,行动相当之迅速。 这边解决完挡着马车的,周狐来到前面,对着里面朗声道:“福宁殿下时候不早了,您若现在梳妆,正好能赶上良辰吉时入宫!” 褚安眨着眼睛,听着外面熟悉的说话声,相当的不敢置信,他素手掀开马车的帘子,就看见一张让他熟悉的脸,“是你?!” 这人一直跟在赵清晏身边,以姐妹相称,实则他早就看出两个人关系绝非表面那般简单。 如今在这里看到周狐,他思绪万千,各种猜测涌上心头。 他思忖着问道:“赵清晏难道是……”大明的女皇陛下?! 周狐认真的点点头,算是回答他的疑惑,然后挥手招呼着身后的一众男子赶紧上前,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她更不是该和他说话的人。 她应该早点让人把褚安打扮好,再用送亲长队把人风光的送进宫才是。 褚安在她那印证自己的猜测之后,整个人就陷入一种迷茫之中,觉得自己这阵子过的就像做梦似的。 男子们利落的围起幔帐,然后给他梳妆打扮,再换上赵清晏特意命人赶制的嫁衣,没用多久,一路上因孕反面色憔悴的褚安,就立刻变得神采奕奕。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恍然回过神来,隔着幔帐向外面询问道:“大人可否帮本宫一个忙?” “帮您什么?只要是属下力所能及的,都可以。” 褚安挥退两边为他梳妆完毕的男子,缓步走出幔帐,指着远处不肯离开,还死死盯着这边动向的徐筠道:“杀了她。” 他从不是什么心善之人,徐筠的威胁恐吓,污言秽语,每一个画面,甚至每一字一句他都记得。 有时候褚安都在想,自己若不是怀着孩子,徐筠恐怕早就把他轻薄了。 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原来只是杀个人啊,周狐立刻颔首道:“属下这就去处理,殿下既已收拾完毕,便上花轿吧。” “别让陛下等急了,她一直很想念您。”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阿-坏透的-徐,还有一段她的下场没写完,现在困滴迷迷糊糊的,俺下章仔细写完。 【徐筠】感谢大家热情留评,让我成功被继母小作者一波送走,如果上天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会选择做个好人…… 【褚安】慢走不送。 【周狐】还想再死一次? 【赵清晏】虽然这章还没有我,但安安你要知道,这么轻易搞死凤凰徐,还是靠为妻的权势做后盾啊啊啊啊啊! 第46章 犯了个小错误 褚安从善如流的随着侍人引路而去, 直到上了远处那花轿, 也没给徐筠半个眼神, 他真是厌恶极了她。 没想到福宁这么容易就脱离她的掌控,徐筠心急如焚,同时又无端愤怒的很。 看都不看她一眼, 以为嫁给大明女皇,再凭借肚子里那个孽种就可以离开她吗? 他难道心里不清楚, 所有人都是站在他对立面的, 只有她不嫌弃还愿意一直陪伴着他么? 褚安啊褚安, 好歹我现在是你的私兵,就算你进了宫, 以后我们也会有再见的时候。 她四处打量着比芙蕖不知繁华多少倍,仿若另一个时代的昊京,整个人野心蓬发,她想留在这里, 闯出一片天地! 徐筠正想着事, 就见远处有一拨人向她这边走来, 她注意到过这拨队伍的领头者, 是那位周大人身边的随从。 迎亲使那么尊敬的一个人,又有权利过来接福宁进宫, 可见身份非常不简单。 现在那位周大人身边的随从前来找她, 她定要抓住这次机会,不管是周大人要安排她们去修整还是什么的,她要先给自己谋个话语权。 “这位大人, 在下乃是芙蕖国此次前来的送亲使,也是方才上花轿那位殿下的私兵……” 迎面而来的人没搭理她,反而向身旁问道:“是她么?” “是的,方才指的就是她。” 那人确定了徐筠的身份之后,大手一挥,“把她的嘴捂上带走!” 徐筠顿感意外,同时一种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 被这样匆忙的抓起来,她想要辩解,可对方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半句话都不说就把她的嘴捂上带走了。 而这边,芙蕖国送亲余下的人自然不会被遗忘,会有专门的人把她们安排下去留用。 再说徐筠这边,她挣扎着怒目而视,觉得定是谁要害她,飞快想着逃脱的办法,不过都没等她找到机会,一刀就落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至死,连个询问原因的机会都没有,可谓是死的不明不白又籍籍无名。 —— 褚安坐在花轿上,心里忐忑的很,同时无端的很是气愤。 好样的赵清晏,他当初问及她的身份,那厮是怎么回答的?呱哇国的一个稍有权势的世家女?呸!还真能和他胡编瞎扯! 现如今若不是他看见来接的人是周狐,恐怕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知道真相,必然会提心吊胆的就进了宫。 褚安气鼓鼓的扭过头去看外面,其实只能隐隐约约从轻风吹起的缝隙看到一点,并不是很真切,但多少知道一点。 他的花轿太醒目,每每走过的时候百姓们都会夹道欢迎,虽然吵嚷喧闹了些,但能听见话里都是喜气洋洋的。 大明的百姓状态和芙蕖大不相同,芙蕖虽然国小,但是规矩极重,王公贵族出行那都是要百姓行跪拜大礼的,哪里像大明这般松散,在他花轿边当街叫卖的也有不少。 不过褚安并不觉得这样有何不妥,甚至觉得大明很宽容,能作为整个天元最强大的国家屹立几百年,定有它的独到之处。 小国皇室为了加强统治才会搞出各种各样的阶层和规矩,目地是让百姓更听话。 可她们并不知,其实让百姓们高兴,然后自愿去拥戴的,才是治国的最高境界。 花轿还真是一路吹吹打打,在周狐的陪伴下在小半个昊京转了一圈,该有的排场一点都没落下后,才走上主干路前往皇宫。 赵清晏虽然着急见到人,但她等了这么多天,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 褚安接下来都要生活在大明,他可能在芙蕖的时候身份尊贵,但来到这里,身份显然就有些不够格了。 若她急匆匆的把人接进宫,连个形式都不走,别人更会小看他的。 所以,她才调动手里刚拿回的权利,把他直接拦在城门口,给他准备了一场盛大的入宫仪式,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对他的重视。 他出神间,轿子里已经多出个人来。 “您一会要小心些,奴才会一直搀扶着您的,宫中的台阶不好走,需要格外注意迈步的幅度……” 一个年龄似乎和他相仿的年轻男子,端着张脸,认真的对他讲着注意事项,老成的像是多大岁数的公公似的,相当认真。 褚安点点头表示记下了,坠在前额的珍珠遮面都跟着晃动不止,衬得他越发美丽动人。 那严肃的侍人又讲到不少注意的地方才住了嘴,因为已经快到皇宫了。 褚安终还是没忍住,小声的问他道:“大人,入宫之后能直接见到女皇吗?” 后者被问的一愣,忽然露出满脸的笑意,心道这位前来和亲的皇子心急的很呢,一进宫便想着要见到陛下。 他摇了摇头,“您叫奴才红豆即可,以后奴才就是您的贴身侍人,您不必叫大人的。” “陛下自从回来之后就一直励精图治,整日捧着奏折直接睡在勤政殿,从早忙到晚,这些天还从未去过后宫。” “您呀且要好等一阵子才行,入宫后直接见到陛下,那是不可能的。” 红豆知道褚安是个外来的,什么都不清楚,所以讲的格外精细,力求让自己这位主子能飞速理解并记忆宫中形式。 等他絮叨完之后,花轿就正好停了下来。 红豆掀开轿帘,本以为会是后宫君侍们常走的宣仪侧门,却没想到竟是整个皇宫的正门。 他心中翻起惊涛骇浪,一时之间有些懵,皇宫的正门,可只有迎娶君后的时候才能走的。 “周大人,从这里绕到宣仪侧门太远,若是走过去,恐怕会错过吉时……” 红豆下意识的认为是周狐带错了地方,因为一个小国前来和亲的皇子,是不可能成为君后的,即使迎娶他的方式不同以往的盛大。 而周狐却摇摇头道:“没错,是陛下让走的正门,你且将你家主子扶下来吧,陛下现在这个时辰恐怕已经在等候了。” 她心叹,本以为红豆是个处事不惊的,所以她之前便没细说,就把他安排给了福宁长皇子。 如今看来,倒是她犯了个小错误。 作者有话要说:  简单了修了修嘿嘿 第47章 到我身边来 于是她又嘱咐道:“陛下对福宁殿下很是珍重, 你且将人好生照料, 一会从正门直入青鸾殿, 满朝文武都在,走路稳重些。” 从正门直入青鸾殿?红豆心下一惊,不由自主的看向被冕旒上珠帘遮住大半张脸的褚安, 震惊的无以复加。 他在宫中司事五年了,算是有些资质的, 为人努力上进, 又遇到赏识的贵人, 便给他了个小官,不高不低, 但过的还算舒坦。 这次上头遴选侍人,说是给一个和亲来的皇子做贴身,人人都找关系躲开了,觉得是个不靠谱的活计。 毕竟哪年没有小国送来的皇子皇孙的?最后还不是都销声匿迹了, 没一个能出头的。 就算这个例外, 正值女皇回归嫁过来, 阴差阳错的进到后宫, 那也不可能掀起太大的浪花,跟着这样的主子是没有前途的。 红豆想着自己怕是被明升暗降了, 但他不是个消极的人, 很快就调节好心情过来迎接褚安。 哪知道竟遇到这样破天荒的事?陛下竟然直接让主子移步青鸾殿,其中还有文武百官等候,这, 这最低也是册封贵君的排场啊! 他一时之间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犯愁才好,这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可记住了?”周狐摇头看着眼前发呆的红豆,一时之间有些无奈,也不知一会这人会不会在青鸾殿里傻掉。 听到她询问的红豆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因为太吃惊,竟然想事情想的出神了。 其实和亲来的皇子封贵君也并不是没有先例的,只是太少而已,且这事还和他息息相关,他就想的多了些。 “啊,奴才记住了!” 吉时已近,红豆小心翼翼的扶着褚安,身后跟随浩浩一队提裙,打扇,举牌的侍人从正门进入,向青鸾殿的方向走去。 他在心底发誓,日后一定要照顾好这位非常有前途的主子。 相比较于红豆的震惊,褚安可谓是相当的淡定,当然,他也只是表面比较淡定而已,其实现在心情很复杂的。 首先就是周围碧瓦朱檐,桂殿兰宫入眼之景中的所有东西都皆非凡物。 芙蕖国的皇宫与面前这座相对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瞬间就像是个规模大一些的民间院落。 来到这样的环境,人的心理是会产生落差的。 再就是他总有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在他心中无限蔓延。 明明看到周狐的时候他差点气翻天灵盖,在花轿里还想着怎么去质问赵清晏,为什么连真实身份都不告诉他。 甚至在听他要嫁到大明的时候,毫不留情的转头就走,难道是故意要看他的笑话么? 甚至在走下花轿的时候他都气的很,可越是走路,越是临近前方的宫殿,他便越是气不起来。 “小心脚下。”红豆见他出神,小声的提醒道,因为再上几级台阶,就可以看见文武百官和女皇陛下了。 那时候若是不集中精力,失了体统,丢脸可就丢大发了。 褚安点头没说话,迈步向上而行,目光透过挡在面前的冕旒看去,远远的就见到列队整齐,分属两边的文武大臣。 他目光再向前延伸,就见那青鸾殿牌匾下面最中间的位置,站着一个身着火红的人,因为离的太远有些看不清面目,但从身形轮廓来看,必是赵清晏无疑的。 果然,他又复行百步,终于看清那脸上带笑的女子,正端庄的拢着袖子,目光从未离开过他。 她的黑发被一丝不苟的高高束起,沁黄的暖玉发冠如人一般温和,长簪惯发,环佩玎珰。 她的红衣上金丝银线交相错落,鎏光锻锦贵不可言,一般人穿不得这样的衣裳,因为会被衣裳把人的光彩压下。 可赵清晏穿上,却恰如其分,仿佛她天生就是那么的耀眼。 她眼神中带着鼓励,缓缓眨着,仿佛在说,快来,到我身边来。 褚安看见她险些停下脚步,幸亏身边有红豆搀扶,他还是缓步走着。 两边大臣们都在用隐晦的目光打量着这位小国送来和亲的皇子,想瞧瞧到底什么模样的男子,才会让女皇陛下一回来就大肆动作,连着好几日到太后那才求来青鸾殿作为迎接。 凡是能进青鸾殿的男子,有那个是籍籍无名的?这位芙蕖的皇子不简单啊。 相比较于赵清晏打扮的简单,褚安可就没那么轻松,各种装饰差点压弯了他的脖子,冕旒把他的脸遮的影影绰绰,远看的时候瞧不清楚面目,靠近后便能看清七分。 看清楚之后大臣们心中感叹着,也不算是绝色啊…… 既不算特别漂亮的,也不是背景深厚的,为何女皇陛下一回来,就要这般大张旗鼓的迎接他呢?众臣就算想破了头,也没想明白这其中的关键。 众人心思纷杂,然而却丝毫没有影响到流程的进行。 褚安被引导着缓步走向赵清晏,因他是来和亲的,此次事宜变由鸿胪寺来执掌,礼官见他已经到达相应的位置,便迈出一步喊道:“跪!” 那边红豆也多少知道点过程,心理准备着,一听到这声音,赶紧扶着他主子跪下听宣。 礼官准备了几页纸,正打算一页页的都念完,可她刚开口说上两句,就直接被身后的赵清晏打断。 等这些无意义的话都讲一遍,她家安安得跪在地上小半个时辰,这哪能行。 “不必讲那些繁文缛节,从前都讲过的,大家恐怕耳朵都听出茧子了,直接略过就行。” 陛下说的话就是圣旨,礼官赶紧翻过几页,拣最重要的说了几句便罢。 “……为表两国友好,特封芙蕖国福宁皇子为贵君,赐封号为安,安贵君请起。” 褚安被红豆扶着从地上站起来,他还没等站直,就感觉脑袋忽悠一下,有些眩晕。 就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眩晕感,导致没有站稳的他,直接斜斜的向一边倒去。 红豆只是个男子,哪里拉得住他?只能做最后的努力,扯住人的手,希望能凭借自己的重量,来延缓主子摔下去的速度。 起码已经丢了面子,人就不要再受伤了。 比较靠近褚安的人是礼官,不过她一个在朝为官的大女人,可不敢去伸手扶陛下的贵君。 赵清晏离得位置稍微有些远,等她快步赶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摔倒在地了。 她赶忙伸出自己的手去拉他,“摔到哪儿了?疼不疼?” 褚安下意识拉住她递过来的手,入手就是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感觉,赵清晏的手极有力量,给人非常可靠的感觉。 不知怎么的,他两眼一热,就直接吧嗒吧嗒的掉出大滴的眼泪来,一路以来的委屈此时此刻全都涌上心头,越是压制越是适得其反。 他摔倒的时候下意识的护着肚子,膝盖是先磕在地上的,然后就是整个胳膊,这两处承受了他的大部分重量,所以也摔得格外疼。 肢体上的疼痛,再加上心里的委屈,让他把这些年受的皇子教育全都抛在脑后,没因为仪态忍着痛站起来,而是就放任自己拉着赵清晏坐在地上哭。 当然,后者不会让他一直坐着的,“地上凉,快起来。” 她再向前一步,弯腰,抄手,直接把人拦腰抱起,然后给身后的礼官递去一个眼神,“不知道叫太医?” “是!臣这就去叫太医!” 因为这样百年难遇的突然情况发生,大臣们私底下都在小声议论着,当然,她们议论的都不是什么好内容。 例如这小国皇子太没用,只是摔一下就站不起来,甚至当着大家的面还哭了,也不知平时到底有多娇弱。 还有就是她们的女皇陛下,以前后宫清冷的只有几个,而且还不常去,把精力都用在朝政上,算是贤君的好典范。 可如今呢?竟为了一个男子这般着急,还当众把人抱起来,简直和从前的处事方式判若两人。 果然呀,时间是可以改变一切的,也不知女皇陛下的治国之能,有没有因为这三年不在而消减? 当然,敢这样想,又敢直接说出口的人,那绝对是死死的摄政王党,中立的大臣和保皇党是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赵清晏可不管那些三七二十一,直接当众宣布道:“贵君受伤,之后的仪式便不用进行,你等都退下吧!” 见到褚安的时候,她便对之后的仪式产生了厌烦,不过想着他这辈子也就只能嫁一次,便忍着思念想把仪式进行到最后。 哪成想这才第一项,人就受伤了,不止受伤,而且还哭的令人心疼,让她哪还有心情再搞些乌七八糟的。 大臣们没有离开,觉得这似乎有点不合规矩,她们都看向刚才礼官所在的方向,等着最懂礼仪的这个做出头鸟。 可是等她们看过去的时候才恍然大悟,礼官方才就被支下去叫太医去了,根本就没在。 这下子可就有些不好办,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都没有想站出来规劝的。 赵清晏抓住她们这样的心理,说完话之后直接转身从侧门离开,不给她们提意见的时间。 戏台上的主角都走了,她们这些做配角的大臣无戏可演,只得摇着头遗憾的散开,想着隔日上朝的时候该和陛下提提这事。 不能沉迷男色呀。 赵-沉迷男色-清晏,抱着人一路走到自己最近休息的勤政殿。 因为她暂时还没想好把褚安安排到哪个宫去,所以就想着到时候让他自己挑,现在嘛,自然和她住在一起。 “还哭呢?”她低头看着怀里眼睛通红的褚安,真是让人看着又心疼又想笑。 还知道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坐地上哭丢脸,窝在她怀里装哑巴,连脸都埋起来不让别人瞧见,像个没成年的小朋友。 褚安抬起头,用自己没摔到的手抹了把脸,然后又气呼呼的锤了她一下,“放我下来,不想理你!” 第48章 这个人是她的 “朕不放, 有本事你再锤两下?”赵清晏生活的地方随处都是人, 外头宫卫的耳朵也极其灵敏, 自从到达大明以来,她恐露出马脚,一直自称为朕。 她抱着人寻了一处软榻, 才小心的把他放下。 “让朕瞧瞧,有没有摔坏……”赵清晏手上不闲着, 伸手就要去脱褚安的鞋子。 他身上婚袍厚重, 里里外外七八层, 不脱鞋没法看腿上的伤。 褚安红着眼靠在榻上,见她伸手就一个劲向后挪, 心里委屈掺杂着生气,才不想让这个满嘴谎话的女人靠近自己。 “不用你瞧,我摔死才好,我……”他气话说到一半, 便再也说不下去, 把脸挪开看向窗外。 哭了还要拿出来被说, 哼, 他才不要在她面前哭呢! 外面都是陌生的建筑风格,宏伟而大气, 一眼望不到边的宫殿交相呼应, 层峦叠嶂,华美,却不是故乡。 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嫁到了大明来, 嫁给了眼前这个让他又哭又气的女人。 赵清晏看着他的缩成一团,像只躲在笼子角落的花栗鼠,两只爪子不安的抓着衣角,头顶冕毓上的珍珠随着他抽泣而一抖一抖的,叫人只想着好好怜惜他。 她站起来坐在他的身后,双手搭在他肩上,微微叹了口气,“不是朕当时不告诉你,是这其中原因很复杂,朕找时间会和你说清楚的。” “刚才见你摔了,你不知道朕有多心疼,来,咱先把生气放一放,让朕瞧瞧可摔坏哪儿了?” 她微微用力,就把没怎么反抗的褚安转了过来,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水,便顺势捧起他的手在眼前瞧。 掌心落地的时候都擦破皮了,现在正从伤口渗着血。 “呼——肯定很疼吧?朕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褚安本想着采取不反抗也不搭理的态度冷冷她,惩罚一下赵清晏骗他的事,可面对这样耐心到极致的温柔,有哪个男子不会沦陷啊。 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她对他还如从前那般体贴,半点女皇的架子也没有,她的身份可天下间最尊贵的人,这样的怎么可能让人不心动。 “已经不疼了。”褚安有点别扭,因为他瞧见大殿里走进来好几个女人。 这间大殿他方才匆匆的看了眼,勤政殿三个大字被他记在心里,这殿明显就是赵清晏用来处理朝政的地方,他一个男子本不应该进来的。 仔细看着周围,离他不远就有堆放奏折的架子,还有各种硕大的沙盘地图陈列,怎么看怎么都是个严肃的地方。 而他则坐在榻子上,靠着赵清晏的肩膀,怎么想怎么觉得像是画本里那些美色误国的妖姬祸水。 那几个刚进来的,还一副不敢看的模样低着头,更衬托的他像个坏男人。 “我方才没摔多疼,别,别抱着我行不行?” 赵清晏满脸疑惑,后知后觉的顺着他眼神的方向看过去,才反应过来,褚安是被人瞧的不好意思了。 男子嘛,普遍脸皮薄,她也没说什么,把人扶着坐好,但小手还是一直捧着没松开。 然后便对着远处的太医招手道:“还不快过来?怎么一个个都跟傻了似的?” 为首的廖太医赶紧压下心中震惊,她在宫里执事多年,女皇陛下之前在的时候,也一直是她照料,她从没见过女皇陛下曾对哪个男子这般温柔的,可真是活久见。 前些天她便听说过,陛下一回来就和太后商议,给一个劳什子小国来的皇子贵君位分,最后还请了青鸾殿作婚殿。 当时她没当回事,没成想今天却成真了,且她还是这宫中第一个见到这位贵君的太医。 “手上是擦伤,胳膊和腿也摔了,廖太医给看看。” 廖太医本想着上前请个脉,但陛下说是擦伤,且那位贵君也已经把渗血的小手伸到她面前,她便收回了手,远远的观察着。 没办法,本来女太医给宫中贵人瞧病的规矩就很多,限制也多,不能乱看更不能产生接触,让瞧什么病就瞧什么病,尽量不要多事。 大明是天元最大的国,大明的后宫也不遑多让,别看当今陛下就那么几位,可里面的水也深的很。 有些贵人有不可告人的隐疾,有些贵人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情况,有些贵人还会悄悄服用各种补药,这些都是她们这些太医不能私自探看的。 若是谁犯了这隐形的规矩,多说出哪怕半句话,恐怕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位和亲的皇子一来便被封了贵君,还被陛下如此疼惜,抱着人直接进了勤政殿,这样的新贵哪里是她一个小太医敢冒犯的。 必须小心行事才行。 “贵君可还有其它不舒服的地方?” 褚安摇摇头,他本想让太医给自己号号脉,瞧瞧孩子有没有状况,毕竟刚才摔了一下的。 可他转念一想,自己才第一天进宫,便让太医号出喜脉来,又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和赵清晏的过往,以后若是被人传差了意思,好说不好听啊。 况且……赵清晏现在还不知道孩子的事,她知道了会开心吗?她若是不喜欢该怎么办? 褚安觉得他要观察一段时间再说会比较稳妥。 况且他刚才是一直护着肚子的,现在那也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孩子应该还好好的。 “只是皮外伤,不要紧,胳膊和腿也不疼了。” 听贵人这么说,廖太医稍微后退一步,把身后的人让了出来:“这是臣的徒弟,是个男子,正好可以给贵君包扎伤口。” “行,尽快处理吧。” 趁着那男子给褚安包扎的时候,赵清晏又问起别的来,“何时到的城门口?这一路上有没有遇到危险?早晨用膳了没?” “诶,朕怎么瞧着你有些瘦了呢?” 徐筠这人就是他这一路来最大的威胁,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说,褚安想着,他让周狐杀人那件事,后者必然会告诉赵清晏,到时候被问起来他再说也不迟。 “没遇到什么危险,不记得何时到的城门口,早晨也吃过了。” “那就好,那就好。”赵清晏脸上是遮都遮不住的欢喜,能见到褚安,她开心能开心好久。 以后这个男人,可完完全全都是属于她的呢。 褚安的手很快就被处理好,等那些太医通通退下,赵清晏又把人搂进来怀里,在乎的不得了。 “朕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宫殿,便想着你来了自己选,不过近日舟车劳顿,你可以歇几日再选,先住在勤政殿也没关系。” 在勤政殿,她一整天都可以见到褚安,如果把他安置到后宫去,白天两人就见不到了。 毕竟她这个女皇可不是混水摸鱼就能过活的,她要从太后手里慢慢把权利接回来,还要从赵清禾手里夺权。 太后近日的病越发严重,太医又查不出个原因来,赵清晏一直怀疑是赵清禾在搞事情,背后下毒什么的。 但奈何找不到证据,太后那边连中毒的迹象都没有,太医们只能把病症归类为,太后年事已高身体状况才会急转直下。 可任谁都知道,这其中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至于褚安的事,她随口找理由一提,太后便答应下来了,想必是老人家觉得自己没有多少活头,不想干预这些事。 同时太后也相信赵清晏心里有准,不会因为一个男子做出格的事,还是会以江山社稷为重的。 “……嗯。”褚安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两人陷入沉默之中,她们靠的很近,褚安能听到她清晰的心跳声,噗通,噗通。 赵清晏的怀抱是暖暖的,软软的,带着沁人心脾的香气,他好久都没被这么抱着了吧?这种感觉恍如一个世纪般长久。 他本以为,本以为在金阙殿她转身从窗口消失的时候,两个人就再也见不到了,竟没想还有今日。 若说两人的相遇不是缘分,恐怕都没人会相信。 赵清晏低头看着快睡了的褚安,想着他路上怕是累坏了,便没吵醒他。 可偏偏这时候周狐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个宫人打扮的男子。 “陛下……” “嘘!” 到底她还是嘘完了,褚安有困意不假,但他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睡着的,一听见有声音,自然就睁开了眼睛。 赵清晏有些不悦的瞪了她一眼,“说。” 周狐被瞪的哑然,怎么一遇到陛下和安贵君在一起,她总有种搅人好事的负罪感? 红豆刚才一直在门口等着,她想着里面安贵君不能没人照顾,又想着他在勤政殿总站着也不是回事,便顺路把人领了进来。 “您该用午膳了。” 赵清晏点点头,看向怀里的褚安:“去吃点东西?” “嗯,好。”他随遇而安,自然没什么不可以的,跟何况穿着这么一身沉重的婚袍走过不少路,他消耗了很多体力,也有些饿。 红豆见两人起身打算移步膳厅,赶紧迎上去打算去搀扶自家主子,哪成想女皇陛下直接顶了他的位置,自始至终都没把人松开。 他极有眼色的退开,心中替主子欢喜的无以复加,他不太懂那些后宫的事,但他就知道一点,这后宫中的兴衰,全都在陛下一念之间。 他家主子盛眷正浓,这是在别宫贵人那儿从没发生过的,独一份的荣宠,代表主子在陛下心中绝对是特别的存在。 不过他听闻太后虽宽容,不爱管事,但却也没多待见后宫中的贵人们,陛下不在时干脆就免了晨昏定省,每逢年节才略略见上一面。 所以,太后会喜欢主子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原主以前的后宫,一个没有只存在幻想中,我们要从现实出发,她可能没有君后,但后宫必然不会空空如也。 然后宫斗。 我们安安自然对那些三年没见女主,以后也不会和女主有一点关系的小炮灰,产生碾压式的胜利。 君后的宝座已经在定制中,很快就会安排上。 最后:今天说好了中午更,然后又拖到现在,所以明天二更补偿下嘿嘿嘿 第49章 妾身(一更) 杨太后是个沉得住气的, 自打赵清晏直接把人在青鸾殿门前抱走, 就有看不下眼的老臣给他通气。 且就算没有老臣告诉他, 他在宫里的掌控度很高,几乎是前后脚就知道了这事儿。 赵清晏这次回来和三年前大不相同,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但杨太后能感觉到,这还是他亲女儿, 不会错的。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那就更好解释了, 赵清晏失忆三年,所经历的事太多太多, 时间和经历完全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 尤其是女儿有这样的改变也并不是坏事,仿佛被打磨过的璞玉,散发着珍宝现世后独有的瑰丽光芒。 “陛下把人直接抱去了勤政殿?一直陪着就没批过折子?”杨太后耐心剪下一朵多余的花枝。 随着剪刀把花枝掐断后,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是。”来汇报的侍人点点头, 紧紧低着头, 只敢把自己看到的说出来, 不敢有任何别的想法。 太后身为一个男子, 却在女皇陛下失踪的这三年间,借助婆家的力量和自己的能力, 与摄政王分庭抗礼三年, 还稳稳的压过对方一头。 宫里的人谁心里不暗叹他一句须眉不让巾帼? 这样一个由权势堆积而成,全天下间最尊贵的男人,谁站在他面前都会有如临泰山般的感觉。 “哀家知道了, 你下去吧。” 看着那来报信的宫人走远,杨太后把手中见到随意插在花盆的土壤里,靠在榻上不言不语,他身边的贴身侍人折栀默默的守在一边。 忽然的,杨太后皱起眉头,折栀极有眼色的递过去一张帕子,后者就直接用帕子捂住嘴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 帕子摊开,是殷红的血,十分刺眼。 “太后,奴才这就给您叫太医过来!” 杨太后将人喊住,“不用去,来了也和没来一样,反倒传到陛下那里会让她担心哀家。” “陛下刚刚娶了喜欢的男子,这个时候便不让她知道这些糟心事,你也别和她说。” 赵清晏说那位嫁过来的皇子曾在芙蕖帮助过她,至于是什么忙却没说,不过杨太后心里多少有数,便没细问。 离家三年,带回来个男人岂不是太正常了,尤其那个男人对赵清晏还有恩,她说要用青鸾殿,要给贵君的位分,他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 只是不能因为一个男子耽误了正事。 “哀家不愿意见那些莺莺燕燕的,一见便对比出自己的老态,心里越发不痛快,你且让人观察着,实在不行哀家再见见那位安贵君。” 新人嘛,总有那么几天的热乎劲,别沉迷就行了。 “是,奴这就去安排。” —— 褚安手磕坏了,赵清晏格外注意着,吃饭都是自己亲自布的菜,凡事都要做到亲力亲为才肯放心,毕竟在芙蕖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做的。 周狐还好,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表面对两人的恩爱很是淡定,不过心里有没有波澜那就说不定了。 但到了红豆这边,用大吃一惊都不能形容他此时的感受,他简直震惊死了。 虽然他以前不在陛下身边伺候,可后宫的男子嘛,闲着的时候就爱八卦,他就算不主动去打听,也能天天知道点趣闻。 说某某位侍君,连着被招幸两日,自此之后恃宠而骄,不光对其它几位相同位分的不客气,还跟陛下撒娇。 最后因为打扰了陛下吃饭,直接被人从膳厅扔出去的,剥夺了封号打入冷宫。 当然,那都是三年前的事了。 不过现在哄着人吃饭的陛下也非常冲击他的眼球。 他家主子吃的泰然自若,陛下喂饭也喂的非常顺手,只有红豆站在一边战战兢兢的看了一整顿饭。 赵清晏这些天习惯了被人盯着的感觉,褚安更是从小到大都这么过来的,如今就算近处有红豆和周狐,远处一大堆人站着,也丝毫影响不到两人。 “吃好了。”褚安看着碗里多出来的剁椒酸汤鱼,微微皱眉。 他就算是再爱吃,也有吃饱的时候,赵清晏以为他是猪吗?一直喂个不停。 这边被腹诽的某人放下筷子,别看她一直照顾着人,实际上自己也是吃饱了的。 “我记得你从前好像不喜欢很辣或者很酸的东西,怎么今儿吃了这么多?” 大白天的,她也不好和他解释自己在芙蕖转身就走的原因,所以只能找点别的话题聊。 哪知她这句话可是问到了点子上,瞬间就让褚安心虚的不行。 “怎么,陛下知道我以前爱吃什么?您以前才和我吃过几顿饭?” 赵清晏一想,他说的也是,之前两人在一块的时候,她也没钱买什么好吃的,后来有了专门的厨子,褚安也从未说过自己喜欢吃什么。 她正寻思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就看见外面闪过一个人影,恰巧还被她看见了长相,这人她记得,是太后宫里的。 从太后宫里去各种地方,那都不可能从她的膳厅经过,所以只能说明一点,这人是太后那边派过来的,且还主动让她看见脸,给她提个醒。 太后要提醒她什么?赵清晏不用怎么动脑子都想的明白,无非就是今天的事,没有旁的原因。 “怎么和朕说话呢,如今你嫁给朕,该自称臣妾才是,可千万别叫错了。” 褚安正想着怀孕的事呢,自然不会看到人影什么的,冷不丁听她这么说,心里头还有点别扭。 “是,臣妾知道了。”语气有点不友善。 赵清晏听到这熟悉的语气顿时一乐,他这人就这样,心里不痛快,嘴上立刻就表现出来,绝对不会压着的。 她心想着这事也不是现在能说的,得等到晚上两人休息的时候,才好说这些‘悄悄话’。 现在她该干点正事才能让太后那边放心。 “走,一块儿回勤政殿去。” 虽然说是一块回去的,等到了勤政殿之后,赵清晏就让红豆把人扶下去收拾一番,也不能让褚安一直套着身嫁衣陪着她,沉重不说,也太扎眼了些。 尤其是他头上带的冕毓,除了精美一些之外,和从前古代皇帝头上戴的那珠帘帽子几乎一模一样,赵清晏看着心里有压力。 褚安再换身常服过来,整个人就不一样了,清清爽爽好看的紧。 他回来的时候,赵清晏已经在低头认真批着奏折,他便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不去打扰她。 话说回来,赵清晏这些天为了批奏折,可是下了狠功夫,几乎彻夜捧着奏折看。 毕竟她在现代的时候只是大学毕业,来这里之后,虽然说字儿都认识,但是许多语句还有不通畅的地方,这些大臣上书又爱咬文嚼字,稍微一个出神就能让人理解错意思,她为了不出错,批的格外认真。 幸亏太后可怜她刚回来,三年没接触过政事,给送来的都是简单的,才叫赵清晏慢慢适应了这项工作。 若是太后在她回来的时候就把这一摊子全抛过来,赵清晏估计自己不变傻也得疯。 “啊,你何时来的?” 她看的实在困乏,才直起腰来看向远处,打算放松一下眼睛,就看到宛若青莲般坐在自己不远处的褚安。 不得不说,褚安初见时就长得很好看,且他的样貌还是越看越顺眼的那种,如今被这身打扮一衬托,整个人仙的不像话。 赵清晏心叹了一句,怪不得历史上有那么多昏君误国的故事,如果这样一个男子对她千依百顺,温声细语地哄着她,她也甘愿做个昏君,谁爱看这些酸腐气息扑面的奏折啊! 褚安不喜欢女子看自己的目光太直白,但赵清晏却是个例外。 他对上她的眼神,心中没有半丝厌烦,甚至还有些暗暗的窃喜。 就好像那男为悦己者容的感觉,他因为赵清晏欣赏自己的容貌而格外开心。 当然,这样的心情在褚安这儿,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下一秒就直接被拍灭了。 “你脸上那怎么红了一小块?莫不是上的妆没洗干净?” “哈哈哈,你瞪我做什么?” 赵清晏觉得他自己现在有点理解直男莫名的笑点了,明明知道他不乐意,还要这么说,看他生气后自己却很开心。 “红豆!”褚安气的直接拒绝和她说话。 这边正看热闹的红豆被点了名,赶紧颠颠的跑过来,在自家主子脸上寻找,果真有那么一块没怎么洗掉的脂粉。 他心叹到,陛下这观察的也太仔细了些,他这个做侍人的都没注意到,陛下隔得那么远都看见了,可见对他主子是真的上心。 话说这还不到一天,红豆就已经从惊讶震惊到麻木了,适应速度可谓相当之快。 赵清晏看主仆两个人在一起比划着,心满意足地继续低头批奏折,她这么忙,可不能让他也闲着才行。 爱情就是动力,这话一点都不假,平日里她咬文嚼字批的烦躁,今天想着多和褚安待一会,竟批的快了一倍,连赵清晏自己都惊讶不已。 其实她一直担心太后会今天见褚安,两人的关系还没对口供,现在见了容易露马脚。 幸亏赵清晏担心的事没发生,让她愉快的用了晚膳,然后和褚安腻歪在一起。 说来也奇怪,这人都长着两条胳膊两条腿,没什么不一样的,但她却只想抱着这个叫褚安的,想拉他的手,想挽着他的胳膊与他一起读书。 如今有了条件,不再像以前那么不方便,二人早就沐浴更衣,然后窝在被子里看书,温馨的就像是市井人家的普通妻夫。 但她们注定不是的。 褚安看了几页书,见那书上故事与芙蕖国风格迥异,就连插画上的小人,头饰服饰都样样不同,他才彻底体会到远离故乡的感觉,也想起自己的正事来。 “陛下,臣妾有个事儿想和你说。” 赵清晏含笑看着他,听着以前总是对她横眉冷对没有好脸色的人,在那温温柔柔的自称臣妾,这感觉真是有意思的紧。 她现在是知道了,只要你肯付出,肯对一个人掏心窝子的好,他总有一天会感受到的,刺猬对经常喂食他的人也会收起一身刺不是吗? “你说。” “芙蕖国的事,你也是知道的……”他这是第一次张口求人,说了开头,便不知怎么接续下去。 原来是这事啊,赵清晏眨了眨眼睛,褚安若是不问,她都给忘到脑后了。 其实她一回到大明,拿到权利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兵去支援芙蕖国,估计现在那边人已经到地方了。 第50章 肚里是啥(二更) 不过既然都做了好事, 那不给自己谋点福利多不好。 她放下手中的书, 人靠近他一些, “芙蕖国的事,安安指的是哪方面的事呀?你得仔细说说,不然朕想不起来。” 褚安没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反倒真的在思考,然后认真地说道:“就是芙蕖国旁边的狄国, 它不履行大明制定下的和平条约, 举兵犯我芙蕖, 有吞并之意。” 这事是大明绝对不允许的,褚安捋了一下自己的思绪, 清晰的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然后就期待的看着赵清晏,希望能听她立刻答应下来。 哪知她却说道:“嗯,有吞并之意, 然后呢?” 什么然后?既然都要吞并了, 大明难道不应该出手制止吗?褚安迷糊地看着她, 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话里有话。 福宁小皇子上半辈子就从来没求过人, 冷不丁听出她话里的为难,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帮芙蕖?”他咬了咬嘴唇,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整个人委屈的不行。 这可把赵清晏看的无奈,她还没怎么逗他呢, 这人就要哭了,夫郎太娇气了现在还可以退货吗? 她赶紧露出笑脸,说着自己的要求,“你亲朕一口,再叫两声妻主听听,朕就立刻派兵去帮芙蕖国。” 他都叫了一天陛下了,听着就让人倍感生分,她就想听褚安叫自己妻主,且就想听他一个人叫,叫一辈子。 褚安瞪着眼睛不说话,也没沉默多大一会儿,就诺诺的张嘴发出蚊子般的声音,“妻主……” 他声音太小,赵清晏真的是天地良心,没听清楚他叫的那两个字,“太小了,你得叫大点声朕才听得清。” 结果她这样的要求,落在褚安耳朵里就变了味,好像故意调戏他似的,反正孕夫的心情本就大起大落变化无常,稍微听着不顺耳就容易生气。 他也真豁的出去,先是撅着嘴在赵清晏脸上使劲亲了一下,还没等后者有什么感觉呢,褚安就飞速凑近她耳朵大声喊道:“妻主!妻主!” 他这声音大得很,把外头执夜的侍人困意都给惊走了。 当然,最受摧残的还是赵清晏的耳膜,她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看着已经气呼呼坐在那里掉眼泪的褚安,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算了算了,是她自己太欠,关乎人家国家的大事,她还拿出来调笑他。 “别生气,别生气,朕一回到大明,第一个命令就是派人去支援芙蕖国,估计现在已经见到面了,再过几天,快马加鞭的传书都能送过来。” 褚安眼睛红彤彤的,脸也因为刚才那两声妻主叫的羞得不行,他用手贴了贴自己的脸,然后才抬头问道:“陛下说的是真的?” 后者认真的点点头,“朕可不敢糊弄你,不过下回在床上的时候就别叫陛下了,叫妻主,朕觉得你叫那两个字格外的好听。” 许是因为芙蕖国的事儿,赵清晏办得漂亮,褚安也就是气她刚才那一下,现在听她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派人过去,心里哪还有气?剩下的就都是感动了。 “才不,就不,不好听,一点都不好听!” 两人刚在一块的时候,她就在那自称为妻,听得他耳朵都要起茧子,现在风水轮流转,改他要主动叫她妻主,褚安心里还是有点说不出的别扭。 没办法,没怎么受过挫折的福宁小皇子,心里还是很傲娇的。 “哎呀,咋这么不听话?你叫不叫?”赵清晏把人直接扯到怀里来,试探他的痒痒肉,见他躲开,就死命的扯着他挠痒痒。 这招对付这种口是心非的人最管用,保管他立刻就范。 “哈哈哈哈哈哈!陛下,我就叫你陛下!不对,臣妾就叫您陛下!” 起初褚安话里还不认输,哈哈哈的笑着使劲躲,嘴上也不给自己留余地,什么称呼听起来生分他喊什么。 “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啾啾,就算你哭了朕也不会放过你的!” 事实证明,没人能扛得住这种‘刑罚’,褚安很快就笑着就范。 “哈哈哈哈,我不叫陛下了,我真的不叫了,快松开我!” 赵清晏放轻了手上的力道,但却依然说着:“不叫陛下可不够,你说你管我叫什么?” “妻主!妻主!” 听到这两声清晰悦耳的称呼,赵清晏开心的眯起眼睛,然后松开挠他痒痒的手,把人诚心抱进怀里。 “别躲开,不挠你就是了,下次让你说话的时候你可乖着点。” 褚安虽然嘴上认了输,可心里不服输,毕竟他这是属于是被‘屈打成招’的,他冤着呢。 他一直是属于急中生智的那种人,现如今自己吃了亏,脑子转得飞快,没一会儿就瞪着眼睛气呼呼的看着赵清晏,还冷下了一张脸。 “你就是想转移我注意力对不对?白天的时候还说晚上和我解释,现在却岔开话题,我算是看透你了。” “你知道我当时在金阙殿多伤心吗?你就那么走了,之前问你的时候,还骗我说你只是个富家女,如今看来你家也太‘富’了些吧?” 说她家富可敌国都是说少了。 他这话里全都是兴师问罪的意思,但赵清晏还是得受着,谁让她有错在先呢? 她伸手想要把退出怀抱的人再扯回来,可是某人还来了劲儿,一甩胳膊又离远了些,大有一种今天不和他解释明白,就别想碰他的意思。 赵清晏叹了口气,一五一十的说起来:“这事的确是朕不对,不过当时情况特殊,你不知道这朝中局势,朕三年前便被身为摄政王的亲妹妹派人追杀……” 后续她就是按照原主的记忆讲了一遍,倒没有对他隐瞒什么,毕竟褚安以后要一直留在大明,早晚要知道这里面的事。 与其让他自己去发现,倒不如她直接告诉他的好,也免得他乱想了。 说到最后,她有些幽怨的看了褚安一眼,“还不是因为你当时说要嫁给摄政王,给朕气的不轻,她可是朕的毕生之敌,你那么一说,朕当时就冲动的走了……” 听了事情的始末,褚安也知道这事不能全怪赵清晏,可他心里想着,今天要是这么容易就原谅了她,那下回她欺负自己可不得欺负到头上去。 这人和人的相处啊,其实都是博弈,如果他一直处在下风,那以后肯定就没有话语权了。 所以他今天预备多和赵清晏生气一会,也让她也体会体会被冷落的感觉。 褚安扭过脸去,“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还是很生气,今天就不理你了!” 反正这床榻也大大很,他说完话就开始行动,抱着被子往一边挪,看样子就是要这样休息了。 赵清晏心想这哪能行?她可好不容易把人接来,第一宿就自个儿睡,那以后岂不是要经常被晾着,不行不行,她脸皮得再厚点才成。 “安安,你看这夜深露重的,你一个人睡多冷啊,朕热乎,朕给你暖暖。” 这女尊世界有一点让赵清晏非常满意,就是男人普遍力气小,而女的力气很大,在被子争夺战这件事上,褚安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成功钻进被窝之后,她就驾轻熟地使用自己八爪鱼技能,把人箍得紧紧的。 那边褚安本想要挣扎,可是转念又想到自己的肚子不能太剧烈运动,不然容易伤到孩子,只能气鼓鼓的背着身闭嘴不理她。 她死皮不要脸,他就沉默以对,看谁能斗得过谁? 赵清晏见他这副熟悉的老样子,眼底笑意更浓,他太单纯了,一位这个样子她就没办法了吗? 她脑袋依旧搭在他的肩膀上,贴近他的耳边,叫着他的昵称,“安安,安安……” 因为她离得实在是太近了,呼吸打在他的耳背上,那种感觉对于褚安来说无疑是致命的,他抖了抖,抿着唇才让自己憋着没出声。 可这对于赵清晏来说才哪到哪?一双手就堂而皇之的向阿晋不许描写的位置伸去,那地方经过上几次的探索,她熟悉的很呢。 “哼……”褚安终是没忍住,飞快地扭开没让她得逞。 他顶着一张大红脸,觉得自己现在烧的不行,呼吸的节奏仿佛都乱了一些,果然,赵清晏这人一直都不是个好东西,总让他这般难受。 偏偏她还躺在那儿,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好整以暇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就突然坐起来?” 褚安觉得天下间最无耻之人,就坐在他对面了。 “哼!” 他本想着这段时间试探一下她,好好观察观察,赵清晏对小孩子是个什么态度,然后再想着把自己的事说出来。 可是现在褚安觉得自己低估了眼前这个女人,也高估了自己,他以为自己守得住,她便不会对他动手。 但是现在她会对他动手,他也守不住自己。 这事儿是瞒不下去了啊。 褚安抱起被子把自己裹好,只露出一张脸来,然后说道:“你不许动我,不然你会后悔的。” 赵清晏听他这话,没急着去扯被子,反而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怎么?朕已经回到了大明,这普天之下还有什么事能让朕后悔的?” 后者瞧着她那不可一世的模样,把被子掀开了一点,隔着亵衣指着自己的肚子,“这儿,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赵清晏挑眉,想着莫非是他来了月事想要吓吓她?不然别的她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啊。 瞧她那榆木的样,褚安就暗笑不已,然后板着一张脸说道:“这儿,装了你女儿。” 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话,赵清晏听他这么一说,立刻就笑了,“你别胡说,朕哪来的女儿?朕还很年轻的好不好,再说了,就算有孩子你也没法装进……肚子里啊。” “什么?装了我女儿?” 赵清晏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女尊世界啊,只是男人生孩子啊!所以说褚安是……怀了她的孩子! 一时之间幸福来的有点突然,她呆呆愣愣的躺在那儿,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这实在是,对她来说实在是太突然了。 褚安开始的时候一直想看赵清晏的反应,其实他说完话完之后心里也有些怯怯的,拿不准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一点都不假啊。 尤其是赵清晏发呆的时间有点长,他就有点慌了。 心里想着自己这一路来可是被徐筠护送的,也不知道周狐有没有和她说那事,如果说了的话,她心里必然会有疑虑。 作者有话要说:  一会小修一下 第51章 不能说(三更) 万一赵清晏怀疑他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她的该怎么办?万一她不喜欢小孩呢? 毕竟刚才她也说了, 她离开大明三年, 如今才回来, 诸事缠身不说,旁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摄政王,这么多焦头烂额的事儿, 他这个时候怀孕会不会显得很添乱? 不得不说,这男人的心思一活络起来, 什么胡思乱想的想法都往外冒, 想停都停不下来。 尤其是赵清晏现在还在发呆, 更让褚安在心里麻爪。 他揪着被子说道:“若你,若你不喜欢孩子, 那,那便不要也成……” “就是,就是听说流掉孩子挺疼的,不知道宫里有没有不疼的办法, 其实我挺怕疼的。” 赵清晏听他说完这两句话, 整个人才彻底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赶紧凑过去抱住他。 “你这是说什么胡话呢?朕怎么可能不要孩子?尤其是孩子还是你的, 朕喜欢的紧呢。” “方才幸福来的太突然,朕一时之间被喜悦冲昏了头脑, 才会发呆那么久, 并不是不喜欢孩子的。” 她能明显感觉到怀抱里的人放松了许多,这才慢声细语的接着说道:“你看你,眼圈又红了, 这怀孕总哭对孩子不好,对你自己也不好,以后自己可不许这么胡乱伤心了。” 前前后后两辈子加起来,褚安肚里这个娃都算是她的第一个孩子,赵清晏以前更是想都没想过这事儿,所以现在突然冒出来,她真的是又惊又喜又后怕的。 褚安怀了孩子,必然是两个人在芙蕖国的时候有的,他这一路赶来并不太平,万一有个闪失可咋办? 不过她也知道,后怕是没有用的,珍惜眼前人,从今天以后好好照顾人才是正事,再说旁的那些都是虚的了。 褚安被她抱着,觉得特别有安全感,尤其是听到赵清晏并不讨厌孩子,甚至还非常的惊喜,一瞬间心里头就豁然开朗。 “你说的都是真的?”当然,他还要再确定一遍。 赵清晏连连点头,抱着他在他脸上吧唧亲了好几口,“真的真的,比珍珠还真!” 亲完之后,她又想起了一件事,白天在青鸾殿的时候,褚安可是结结实实的摔了一下,手掌都摔破了皮。 “中午的时候摔了一下怎么不告诉朕这事?你知不知道多危险?孩子什么的和你相比都是次要,万一没养好胎,烙下病根,以后受罪的可是你自己。” 褚安低着头揪着被子,这点他也知道,所以被训的一点脾气也没有,“下次,下次我肯定不会了……” 赵清晏听他这话就是眼睛一瞪,“你还敢有下次?!不行不行,朕现在就传太医过来,必须得好好瞧瞧才行。” “来……!”她还没等张口喊人,就直接被后者下意识的捂住了嘴。 “别,别,你若是把太医叫来,明日整个后宫都知道这事了。”他声音压的很低。 知道就知道呗,难道她有了孩子,还不能让别人知道了? 褚安这边观察着她的表情,然后弱弱的说道:“我才第一天入宫,转眼就传出怀孕的消息,你觉得别人会怎么看我?” 诶呀,这倒是一个问题,话说三人成虎,积毁销骨,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舆论的力量还是很可怕的。 “你知道咱们两个的事,但是别人却不清楚,若是传出去,我可一点名声都没了。” 在这个男子清白大过天的时代,如果出现未婚先育的事,褚安觉得他自己一定会被唾沫星子淹死的。 而且后宫这些人最是乐意八卦的,没事就爱胡乱猜测,嚼人舌根,这事在他们嘴里一说,肯定就变味儿了。 “所以,所以咱们可不可以偷偷的找太医瞧瞧,然后等一个月后再说……”褚安话里话外都带着明显的担忧和祈求。 赵清晏本来就怜惜他,如今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也觉得是这么回事。 再想到白天太后派过来提醒她的人,想着这事如果过早公之于众,那未必会有个好结果。 尤其还有一个摄政王,那厮自从她回来之后就一直装病不上朝,也不和她正面对抗,背地里指不定憋着什么大招呢。 她现在不能掉以轻心了。 “好,都依你说的办,咱们偷偷的宣太医,找个嘴最严的,然后等一个月后再说。” 说着话,她的脸贴着褚安蹭了蹭,感受他脸上一直没有消减的热度,可爱的很。 “应该有一个半月了吧?怪不得白天问你为什么喜欢吃酸辣之后,你的反应会是那样的,朕真是太笨了,竟然一点都没觉察。” 她忽然想起褚安刚才说过的话,说她如果碰他一定会后悔的。 赵清晏那个时候还在想,估计就是这个小刺猬想吓唬她来着,她根本就没当真,没想到现在就变成了现实,她如果碰了他真的会后悔。 月份这么小,那啥啥应该会出大事的吧,反正在地球的时候都是这样的。 “嗯,有一个半月了,你女儿和你一样,都不是个好东西,折腾人。” 这边赵清晏被说的十分冤枉,“原来你就是这么想朕的,亏朕对你这么好,千依百顺的照顾你,你还编排朕不是个好东西。” “诶对了,你咋就知道是个女儿?” 褚安扭头看着她,“你们女人不都想要女儿继承家业吗?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说说。” 这话听的有意思,原来在现代的时候,人家可都想要儿子,希望儿子来继承家业,如今性别反转过来,赵清晏听得竟然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她看着褚安那明显有些幽怨的眼神,笑呵呵的说道:“朕不在乎那些,只要是你生的,儿子女儿朕都喜欢。” 褚安觉得自己幸亏不是第一次听她花言巧语,不然就信以为真了。 “我才不信你的话,之前还骗我说要回你的呱哇国,难道这就是你的呱哇国?哼,父后说的太对了,女人的嘴骗人的鬼,一个字都不能信。” 被打上标签的赵清晏一点都不生气,任他怎么说,她听着就是了,反正也掉不下一块肉去。 他心里对她有怨念,觉得她骗了他,有些话不说一直压在心底里不好,说出来反而什么事都没有了。 赵清晏一直这么有耐心的听他说话,没事还顺着他的意思说两句,褚安就算有再大的脾气,再多的怨气,在这样的攻势之下,那也是很快就会被瓦解的。 最后他扯着她的衣领,可怜巴巴的说着:“你知不知道,怀孕真的很难受,我走了一路吐了一路,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好……” 说到这儿,他又想起来自己用布条捂嘴晚上偷吃的那段时光,别提有多艰难了。 褚安觉得自己让徐筠死得太痛快,就应该把她叫到赵清晏的面前,让赵清晏来处理她。 虽然他一直没见过赵清晏发飙,但褚安是知道的,能做一国女皇的人,有哪个会心慈手软?更何况她还是大明国的女皇。 等赵清晏收拾完摄政王,把大明国的权利都统一到自己手中之后,就算她站出去对外面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那些个小国也没有一个敢摇头说不的。 这样一个几乎能执掌苍生的人,她会是心慈手软的吗?答案显然是不会的。 赵清晏不知道褚安在出神想着这些,她还以为他在回忆难受的时候,赶紧伸手拍了拍安慰他,“都是朕不好,都是朕不好,朕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你受这样的苦了。” 两人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许是白天都累到了,也没说多久,便双双宿下。 赵清晏一直担心自己睡得不老实,在他睡之前一直是清醒着的,等人睡着之后,她再自己悄悄挪到了另一个被窝去,免得晚上会不小心踢到他,可谓是小心至极。 其实这边褚安睡的不太踏实,迷迷糊糊也能感觉到她的动作,感觉到她离得远了,却没有失落,因为他知道她是怕不小心伤了他。 两人各有心思,但却都是喜悦的,都是和彼此交织的。 烛光轻轻晃动,时间悄然流逝,一夜美梦。 —— 第二日一早,赵清晏便以请平安脉为由,叫来了嘴最严的廖太医。 她还特意提前声明,无论号出了什么,都不要大惊小怪,她心里是有准的。 结果廖太医号出一个半月的身孕时,还是把自己吓得不轻。 在她以为陛下被带了绿帽子之后,才听赵清晏说以前就和安贵君在一起了,只是因为某些理由,所以才没公布而已,叫她不要胡思乱想。 虽然陛下都这么说了,但廖太医依旧管不住自己的脑袋,写药方的时候都差点把车前子写成绿帽子。 没错,她虽然嘴严,但是思维却异常的活跃,换句话说,就是相当的会脑补。 “除了气血有些虚之外,别的方面真的一点事都没有吗?”赵清晏自己明明也懂一点医学知识,知道大夫一般不会说错,也不会隐瞒不说,但她依旧抑制不住自己去询问。 毕竟是自己的夫郎怀孕了,她紧张些也是应该的。 廖太医赶紧点点头,“是的没问题,至于昨天不小心摔倒,安贵君也说有用手护着肚子,所以没有事。” “好,那你下去吧,记住朕对你说的话,这个秘密要烂在肚子里。” 就算褚安一个月后要公之于众,那也只能说他有一个月的身孕,多了也不行,所以这个秘密必须永远是秘密。 廖太医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再次承诺之后才战战兢兢的离开。 周狐送她回太医院的时候,她时不时的就摸摸脖子摸摸脑袋,是在悄悄确定自己的脑袋还在不在脖子上。 在她一边的周狐非常好奇,“您这是怎么了?起疹子了?” 正在摸脖子的廖太医赶紧把手放下,“没事没事,小习惯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我这么勤奋,快夸我【傲娇】 第52章 他在意了 “陛下你瞧瞧你把太医吓的。” 褚安翻着一本游记, 这是赵清晏怕他无聊特意让人找来的, 还是贴近芙蕖国生活的画本, 帮他找到一点家乡的感觉。 赵清晏抬起头,放下手中的奏折,揉揉发痛的额角, 太后也不知道怎么的,今日竟然派人把所有的奏折都送了过来, 她看着比往日多出两倍的奏折, 实在头大如斗。 莫不是太后病了?或者是太后那边想暗示她什么? 赵清晏觉得自己在这胡乱猜测肯定是猜不到的, 便想着等午膳过后去慈宁宫看看,瞧瞧他老人家这两天的状况。 其实除了必要的事情, 她都很少往太后那儿跑,毕竟她是个冒牌货,自己还是要有些自知之明的。 “用完午膳……嗯,你先睡个午觉什么的, 朕中午会出去一段时间。” 她本想说让褚安跟着一起去请安, 但是想想还是算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 所以便临时转了话,让他睡个午觉。 后者从没想着去约束她什么, 自然是颔首一笑:“好, 陛下去吧。” 现在已经不是在芙蕖边境小村庄的那段日子了,如果他再直呼赵清晏的大名,或者你来我往的称呼, 那是不成体统也不合规矩的。 闺房里面就两个人,怎么称呼都没问题,但是出了闺房,就该另当别论了。 这后宫上下大大小小上万双眼睛盯着,胡乱叫人会被唾沫星子淹死的。 杨太后那边还是老样子,看不出病情有没有严重,他被赵清晏问及今天奏折原因,只说是瞧着她这些日子批改的不错,便都给她送过去了。 毕竟处理政务本身就该是女皇干的活,他也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 这话说的赵清晏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只得请过安后转身回了勤政殿,到底是没搞明白太后要暗示她什么。 —— 两个人腻在一起的时光过的很快,尤其是赵清晏忙起来会达到忘我的境界,时间几乎像流水一样消逝。 转眼间就过了五天。 褚安不能继续在勤政殿住下去,因为前朝的那些大臣已经零星的开始上书了,觉得后宫的一个男子住在这儿实在不妥,催着赵清晏赶紧把人安排到别的地方去。 如果是摄政王的人,赵清晏大可以直接忽略掉,可提醒她的还是自己这边的老臣,她就不得不重视人家的意见,尽快安置好褚安。 后者来到大明这几天,经过红豆这个地地道道的宫里人的教导,很快就熟悉了宫中的情况,倒也不是撒不了手的。 她说是让褚安自己选择住的宫殿,实则和她选也没什么两样。 她只让周狐把离勤政殿最近的几个宫殿列出来供他选择,偏远的在她那就直接一票否决了。 毕竟她每天都要和褚安在一起,住远了不方便。 最后褚安选了个适中的位置,离御花园很近的昭阳殿,住主宫位。 在他入住的第二天,赵清晏前脚刚刚去上朝,就有两个男子带着一众侍人而来,说是前来请安的。 “主子,人就在门口候着,说想见见您,和您问个好。” 红豆腹诽着,外头那两个能有什么好心思。 陛下回来之后根本就没有涉足后宫,三年间宫里什么样,现如今陛下回来后还是那个样,一点都没改变。 直到陛下娶了从芙蕖国嫁来的主子,才算踏进了后宫。 “奴知道不该多嘴,但还是要提醒您一下,宫中这些贵人一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您要小心应对。” 这些人就是明眼瞧着他家主子受宠,提前过来踩踩点的。 褚安深呼一口气,想着自己终还是要面对赵清晏的后宫了。 一位女皇陛下,甭管是政事的原因,还是子嗣的原因,她都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他早该有准备的。 褚安看着铜镜中容光焕发的自己,默叹着,父后在世时便极其讨厌后宫的事,三天两头称病躲开那些分散母皇注意力的侍君们,眼不见为净。 还说要给他找个上门妻主,再让母皇下道圣旨,让她只能娶他一个,这样他就可以幸福的过一辈子。 可是父后啊,您怎么死的那么早,您说过要为孩儿争取的,可孩儿长大后,您却不在了。 芙蕖大厦将倾,孩儿几经波折嫁到了大明,想必您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吧? “早晚都要见的,来了便会会他们吧。”软弱退缩不是褚安的性格,遇到挑战他都选择去面对,因为有些事是躲不开的。 红豆闻言,便转身让人安排会面去了。 没多大一会,两人就携手而来,看上去像是关系极好的兄弟。 褚安今日倦怠的很,一想着要见赵清晏以前的后宫们,心里更是提不起劲儿,索性没怎么打扮,就坐在梳妆镜前等着人来。 红豆说过,赵清晏在的时候,一心都扑在朝政上,就算后来闲下来,也不会泡在后宫,而是经常外出打猎什么的。 所以宫中日常都是清冷的,这些个人更是没有提升位分的机会,最高的也只是侍君而已,他这位安贵君空降以后,就是后宫里头位分最高的主儿了。 不管这些人心里愿不愿意,都要恭恭敬敬的拜倒见礼。 “侍君沉珂,参见安贵君,贵君金安。” “侍君柳氏,参见安贵君,贵君金安。” 带封号的,第一次见面时一定要称呼封号,以示敬重。 这些流程褚安都知道,也没为难他们,微微颔首就给看坐了。 没必要一上来就剑拔弩张,那样做的只会是脑子有问题,他在父后身边呆的久了,也沾了些稳重。 不过褚安也不会与他们哥哥弟弟的叫个热乎,那绝对是在恶心自己,他还做不到那么圣父。 “两位侍君今日一早就来看本宫,本宫就先谢过二位的好意了。” “红豆,去把陛下昨日差人送来的新茶泡上。” 柳氏是个活泼的,从他眉眼间的笑意就能看出来,他性格好,常笑,应是个让人见了就开心的男子,“哥哥真好,我们不请自来,你还用陛下赏赐的茶来招待,一看就是平易近人的。” 他身边的沉珂便没那么会说话,但也扯着笑脸说道:“沉珂谢过贵君。” “叫贵君多生分,叫哥哥呀!” 柳氏在一边打断他,沉珂只好又说道:“谢谢哥哥。” 褚安看着眼前这两人,心里差不多有了个大概的印象,没接这话,转而说道:“本宫瞧着你们似乎眉眼间有些相似,关系又这般好,是表亲堂亲吗?” 这两人一看就不是亲兄弟,相似的地方很少,所以褚安觉得他们可能有亲属关系,他没话说,便随意找的话题。 柳氏眯起眼睛一笑,“哪有呀,沉弟弟是虎威大将军的嫡子,我家母只是个六品小官,就算出了五服,也和沉弟弟家攀不上关系。” “不过若说长的像,还真有人与哥哥问过一样的问题,我想着应是我和沉弟弟经常在一起玩耍,时间久了才会这般吧。” 三人的话题不多,最主要的是他们俩都是大明过人,而褚安则是来自于芙蕖,家里的风俗文化都不一样,就连说话都带着些口音上的差别。 褚安也不喜欢和陌生人聊太多,从他们字里行间把人了解个大概,便直接出言送客了。 红豆这几天都在向褚安介绍后宫的事,原本沉稳的人都变得有些话多,现如今想说什么,便没有顾虑的直接说了。 “奴瞧着两位侍君并不是多相似,倒是柳氏侍君,和您笑起来很像,而那沉珂侍君,则是眼睛与您很像,又大又明亮。” “诶,说到这,奴才忽然想起来一个传言,说五年前祭祖那天,陛下的侍君们都站在了一起,穿着一样的朝服,每个人都长的好像差不多。” “然后他们就说,陛下兴许是心尖尖上有个难以忘怀的美人,但不能和那美人在一起,所以宫里的侍君都有与那美人有相似的地方。” 褚安喝茶的动作一滞,红豆随意提起的话,却让他有些在意“还有这样的传言?” 红豆被问,复又说道:“是很早以前的传言了,当时奴就觉得,这天底下怎么可能有陛下得不到的美人啊,所以就没在意。” “其实主子您想想,就算真有,那八成都是已经作古的人了,再美也没用的。” “啊,也是。”褚安放下茶盏,忽然觉得刚刚喝起来还格外沁香的新茶,现在味道却变得又苦又涩,让人难以入口。 关于赵清晏的事,他在意了。 她的深情,她的温柔,真的都是给他的吗?还是因为他也和某个人长的像,所以她才格外的喜欢他呢? 明知道这样的想法荒唐,褚安还是没办法阻止自己胡思乱想,甚至想快点再有别的侍君来拜访他,让他好好瞧瞧他们的模样。 许是老天爷都不想让他一直忧虑,两人刚说完话,便有宫人来通传,说是又有两人前来拜访。 和刚才送走那两个不一样,这俩侍君看上去明显就不对盘,更是直接表明是在门口偶遇的,若是知道对方来,那另一个肯定会换个时间的。 褚安看着两个较劲的人,却比看柳氏和沉珂有意思的多。 柳氏虽然家族势力不够,但看得出来他从前在后宫应混不错,拉扯着沉珂叫弟弟,一副当人大哥的模样。 那沉珂虽然出身将军府,但却一点刚强的样子都没有,真是随了那句物极必反的话。 两人的相处模式完全是柳氏在主导,沉珂处于弱势的一方,这样的关系很明显是建立在利益上的,褚安不爱见这些腌臜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的晚了,明天双更补偿下嘿嘿嘿…… 第53章 全部记忆 倒是眼前这两个, 看上去可比柳氏要真实的多, 规规矩矩的称他为贵君, 不搞那些乱码七糟的幺蛾子。 不过一想到这些人以前都和赵清晏有关系,他就无论如何也喜欢不起来。 这世间都在教育男子要有夫德,不能善妒, 妻主若是喜欢别人,还要主动帮忙操持, 必须笑脸相迎。 他觉得自己应是没有夫德的男子, 无法做到说的那样, 甚至不想见到和赵清晏有关的任何男子,只想要独占她。 褚安的眼神不经意打量着二人, 来回观察他们的长相,发现果然像传闻般,有相似的地方。 基本落实心中猜想的褚安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好笑的想着, 难不成他也只是替身大军中的一员吗? 他必须弄明白这件事才行。 “也不知哥哥们平日里都有什么活动, 本宫初来乍到, 也不好一直在宫中呆着, 总要和大家见见的。” 只看四个人,不能排除他的心理作用觉得像, 所以他要见更多的人。 若赵清晏真是那样为了曾经的心头好, 而收拢一群样貌像似的,那他绝对能看出其中的端倪。 他问完之后,其中有个便答道:“陛下从前便不喜侍君们凑在一起, 哪有什么活动,贵君若想见到大家,估摸着要等到中秋佳节了。” 听到这,褚安略微有些遗憾,没想到从前赵清晏便不让那些人聚在一起,看来是早有防备啊。 “啊,原来是这样……” 瞧着他脸上可见的遗憾,那个侍君赶紧说道:“贵君您闲暇时可以去御花园散散心,现在正是百花盛开的季节,大家都喜欢出来看看花草的。” 他这话就是暗示褚安,虽然没有正经的聚会,但是大部分人都会去御花园,若实在想见,去找个地方守株待兔就行了。 这二人明显能看出是来巴结褚安的,其实也说不上巴结,应当算是来和他拉进些关系,想着日后好通过他接触赵清晏。 毕竟赵清晏回来之后,可是连后宫的门槛都没有踏进,唯独迎娶了安贵君之后,不但每日和人泡在勤政殿,还赐了位置极好的昭阳殿,稍有时间便和人黏在一起,谁看了不眼热。 不过他两人是对家,若是单独前来,没准会热情很多,但今日撞在一起,注定是谁也说不出太谄媚的话来。 —— 赵清晏几乎把朝政当成了上班,只要一下班,不会往别处去,而是直接直线回昭阳殿,显然是把那儿看做是她和褚安的‘家’。 她正捧着一本《治济要略》细读,她这普通人的脑子,就算有了原主从前的记忆,也没办法从容的治理好朝政。 尤其是赵清禾就在她回来的时候消停了一阵子,现在又开始兴风作浪起来,一上朝就找她的茬。 一国女皇可不好当啊! 尤其是大明特殊的情况,不止要管理好自己这,还要处理各方小国的突发事件。 例如芙蕖被隔壁狄国欺负这事,在别处也常有发生,有的需要派兵去支援,有的需要派使者去和谈,有的又要用别的方法来处理。 总之需要因地制宜,因事而异,稍微处理不好就会被人质疑,让赵清晏头疼的很。 现在唯一能慰籍她的就是褚安了,温香软玉什么的,诚不欺人啊! “陛下,我美吗?” 嗯?他问的啥?赵清晏手中的书险些没拿出,小心肝一颤,向梳妆台的方向看过去。 褚安已经在她读书的时候回来了,就穿着一身单薄的亵衣坐在那儿,背影怎么看怎么看好。 “美,很美。”赵清晏不争气的答到。 同时心里有点想哭,安安好像是第一次这么主动的和她说话吧,语气还这么勾人,可惜他现在身怀有孕,本就辛苦的很,她哪里忍心对他下手。 更何况,她问过廖太医的,男子孕期前三个月千万不能碰,不然有她后悔的。 唉,美夫郎就坐在眼前,吃素了一个多月还不能开荤的赵清晏表示自己心里很苦。 这时,褚安已经慢步走到她面前,就坐在她身边,和她紧紧的挨着。 感受他发间的水汽,还有沁人心脾的清香,她不争气的有了念想,赵清晏含泪一把把人抱住,不能进一步交流,抱抱总要管够的吧。 “就这么喜欢抱着我?”褚安微微侧脸。 赵清晏缓缓睁开眼,“朕想干点别的也不成啊!” 始料未及的回答,让他一瞬红了脸,褚安暗骂一声无耻,便转而问道:“那陛下究竟喜欢我什么呢?是样貌,还是性格,还是什么……?” 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后者微微坐直,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沉思,“朕也说不上具体喜欢什么,大概只要是你,不管什么样,朕就都是喜欢的。” 开始的时候她是喜欢他的长相,后来两人有了羁绊,她才渐渐喜欢他整个人的。 可这话不能乱说,若是太直白的说出来,岂不要让褚安生气了?做女人啊脑子不能太直,得会拐弯才行。 更何况他现在又怀着孕,脾气难免有些不同寻常,得哄着来才行。 “整个都喜欢?”褚安眨了眨眼睛,有一瞬的感动,然后便是排山倒海的不开心。 之前关于那件传闻,他本想自己调查清楚,可现在一面对她,就完全憋不住了,只想立即问出口。 “可臣妾今日见了几位侍君,发现他们虽不是同宗同族的,但在长相上都有相似之处,就连臣妾……也未能幸免。” 赵清晏有些错愕,便听他继续说道:“宫中有传闻,说您心中有位难以忘怀的故去的美人,选侍君都是按照那位美人的模样找的,谁长的像,便更宠爱谁一些。” 褚安说完话深吸一口气,等待她的怒火降临。 男子讲究三从四德,他今天是都傻傻的犯了一遍,赵清晏是女皇,她应喜欢的是那种温婉可人懂事的,他这样拿后宫的传闻来质问她,一定犯了大忌讳。 他也是从那四方皇宫里走出来的,如何不知道其中的规矩,可他就是忍不住自己的情绪,只想要和她当面说个清楚。 褚安现在算是知道了,父后为何会郁郁而终,因为一直把怀疑,妒忌,和怒火都憋在心里,得不到爱,也无人诉说,长此以往人不就憋疯了吗? “问就问呗,你哭什么?过来,别坐的那么远,好像朕不要你了似的。” 赵清晏招了两下手,可人却不过来,她只好自己挪过去靠着他坐,还扯着不让他躲开。 说起后宫的事她就头疼,这个头疼不是虚词,而是真的疼。 她回来的时候曾经尝试去回忆关于原主后宫的事,毕竟要把褚安接过来,她是想提前把事情处理好,让他别见到那些心烦的。 可她一思索,就头痛的很,仿佛一段庞杂的回忆,沉沉的锁在脑子里没有解封,只要她一想去探索,脑袋就疼的不行。 又因为那些侍君没有表面上说的是根据长相而选择,原主也有考虑过他们的家世背景,所以她一回来不能在后宫胡乱作为,不然就是自己在主动作死。 没法处理,又一时半会想不起来,赵清晏只好先忘掉他们,不踏足后宫。 结果褚安才搬到昭阳殿两天不到,就和那些人见了面,还听到这样的风言风语,看来她必须空出手来处理一下了。 至于那些人都长的相似这点,她连人都没去见,也记不起来,怎么可能知道他们相不相似的?! “安安你也知道,原本没有的事,许多人去说有,说的多了你便也会下意识的那么想了……” “诶,你别推开朕,朕现在有点头晕。”她按着头,双眉紧促,半点都不像是作假,褚安虽觉得她在逃避问题,但终是没人心推开她。 赵清晏是真的有些头晕,这种感觉她太熟悉不过,正是那次她想去原主回忆时的感觉,头胀痛,发热,昏昏沉沉的。 与上次在睡梦中想起事来不一样,这次她是清醒着的,一幕幕既熟悉又陌生的记忆涌进脑海,竟然比之前那些记忆还要庞杂冗长。 “陛下?”褚安原本没看她,怕他瞧见自己脸上的眼泪,所以一直是背对着她哭的。 可现在他忽然感觉有点不对,赵清晏就那么靠着他,一动都不动的。 “赵清晏?”他心中一慌,也不顾及那么些规矩了,连名带姓的叫人。 这一声唤醒了后者的一点精神,她用手抓着他,断断续续的在他耳边说道:“不要怕,也不用叫人,我只是有点头晕,一会就好……” 她的话极有让人安心的作用,褚安点点头,心中慌乱渐消,脸上早已经没有刚才伤心的泪水。 他现在忽然有点明白了,觉得自己真是笨的可以,心里没有安全感,便一味的想东想西,还莫名其妙的和赵清晏置气。 就算,就算她真的是根据别人样貌找的他如何?难不成她就是不爱他的吗?她就是完完全全爱着另一个人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褚安觉得赵清晏一定能分清楚他是谁,她爱的是谁。 更何况那长的相似只是宫中传言,都还没得到本人的证实,他就胡思乱想,未免太不理智了。 现在他只想要突发状况的赵清晏能快点好起来,剩下的一概都不愿想。 好似过去很久,其实并没有用多久,赵清晏就从新记忆中彻底苏醒,拥有完整记忆的她,再看向褚安时,感觉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原来我和你还有这样一段缘分啊。”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说加更,然后隔天就干了鸽子的事,我真是太打自己脸了…… 旧文举案齐眉一直没完结,心里一直有个疙瘩,快写到大结局了,总是思绪翻飞,好像不写完心里就不畅快。 本文保持日更,剩下的时间我来尽快把旧文完结,大概需要三天左右,然后我再回来把欠下的加更债补回来【暴风哭泣】 对不起大家了,鞠躬致歉。 第54章 见风流泪 前世今生的缘分, 赵清晏原本是不相信的, 可现在穿越都有了, 她也真实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便不得不信。 “他们都是赝品,只有你才是我一直苦苦寻找的人啊。”她拉着他的手, 神色有些复杂。 原主是她前世的一抹执念,为了找到在黄泉路上相约来世再见的男子, 才有了后宫那么多像似的面孔。 二十年来, 执念一直找不到人日渐虚弱, 便有了不理朝政的传言,最后还被赵清禾钻空子刺杀。 失忆是因为执念经过那一场逃难, 虚弱的只能休眠,直到有一天,她在村口遇见了被人牙子领来卖的褚安,神奇的灵魂感应, 让她欣喜若狂把人买下带回家。 可执念却发现, 前世说要再相见的人根本记不起她, 觉得他是选择了忘记重来。 经过一系列的内心活动, 执念心灰意冷的消散,迎来了赵清晏。 世间皆有个缘法规则, 执念突破桎梏, 带着前世记忆在世为人,实际上她还是前世的残念,和这辈子赵清晏初生的意识, 虽然是同一个灵魂,却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个体。 她消失之后,真正的灵魂才被召回。 “嗯?陛下一直在寻找我?”褚安满面的疑惑,是完全不记得上辈子的事了。 赵清晏没办法和他解释前世今生,估计讲了他也不会相信,便说道:“是啊,你一直出现在朕的梦中,可梦醒之后便又忘了模样,以前朕都是凭着感觉找的,自然会找错人。” “那陛下怎知这次没找错呢?” 赵清晏说什么根据做梦找人,褚安只当是她又在信口胡说,这女人不是向来爱用话哄他吗?他偏偏还信了。 她一打眼就知道褚安的心思,遂握着人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窝上,“因为它的感觉没有错,我要找的人就是你。” 后者看着她认真的模样,没忍住噗嗤一笑,“我信陛下,话说回来,陛下这样一讲,我忽然也觉得你有些眼熟了。” “就像那画本中说的,这个姐姐,我好像在哪见过?哈哈哈……” 他一半是说笑,一半是认真,瞬间就缓和了两人之间的气氛,赵清晏也暂时从那段纷杂的记忆中把自己剥离出来。 好歹她也在现代生活了二十年,接受的新事物实在太多太多,尽管她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原主也只是她上辈子的残念,可她还是有点缓不过劲来。 她想起那些记忆的时候,有点像是观看了一部冗长的电视剧,体会和感触都有,但还是无法完全去认定那就是自己。 总之……这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 赵清晏来到这里是先喜欢上褚安的,知道两人前世的缘分时,她心里更多的是那种锦上添花的高兴。 她喜欢褚安,没有那段经历也可,有也更好。 “过几日便是休沐,朕可以少批些折子,正好能空出些时间陪陪你,这些天你不是在勤政殿,就是闷在昭阳殿,想必应该无趣的很,若你愿意,朕就带你到宫里有意思的地方转转。” 休沐日是特别人性化的设计,每个月都有那么两天,初一和十六是不用上朝的。 且宫门不落钥,城里晚上不宵禁,宫人们可以和亲人在特定的偏门相见,百姓们晚上还可以开夜市,一度非常热闹。 现在赵清晏没有带褚安出宫的那个条件,一是因为她的女皇身份,轻易不能出宫,二就是因为那在暗中蛰伏的赵清禾,说不定哪天又要冒出来搞事情。 他现在怀着孩子,本就应该小心仔细的,可不能有闪失。 不过好在这宫中也不算是太没意思,马场,歌苑舞楼都是基础设施,还有专门养猫狗的宫殿,温泉池,蹴鞠场不一而足,算是挺多样化的。 “好,全凭陛下做主。”褚安大概是在宫里久了,习惯这样说话但赵清晏却听得不舒服显得很生分。 她把人拢在怀里,手揉着他的秀发,“安安,不必凭朕做主,朕想要听你的真实想法,想玩咱们就散散心,懒得动弹便在殿里休息,朕想要的一直是你开心呀。” 男人怀孕的时候比另一个世界的女人反应都大,心情也会骤然变得不好,经常烦躁,她希望褚安能快乐,不要在她面前忍着这些感觉。 也不用去特意的顺从她,更不用去学什么贤夫的作态而压抑自己。 她喜欢他横眉冷对,她喜欢他眼圈微红的幽怨,她亦喜欢他笑起来的灿烂,佯装嗔怒时的柔媚。 赵清晏喜欢的是完整的褚安,而不是他的片面,前世如此,今生亦然。 她知道,他深受宫廷教育的影响,并不把压抑自己的性格当回事,甚至会下意识的把它当成自我保护的躯壳。 在小村的时候环境闲适,又因为特殊原因,他放的开自我,而进到宫中之后,这样的环境就又让他变成了从前的性格。 没关系,她有的是时间可以来宠他,让他活成自己真正的模样。 听她说的话,褚安心中有所触动,只见他撅着嘴说道:“不想走太远,不过我听说御花园的莲花池特别大,还养了好多锦鲤,我想去那儿看看。” 从小他便喜欢莲花,不过母皇宠爱的一位贵君特别讨厌莲花,母皇为了哄人,便命宫人连夜拆了,填平种了那位贵人最爱的合欢树。 当时身为长皇子的褚安是很生气,但他也非常明白,自己去闹只会让大家都不愉快,母皇也会不喜欢他,宫人们也要再劳累一番。 于是他只能忍下这事,在金阙殿里摆了几个大缸种莲花。 大明皇宫不知道要比芙蕖的宏大多少倍,他听红豆说,若是从正前门走到后门,要从早走到晚呢。 有的时候皇宫的一半在下雨,另一半却是晴空朗朗,相当让人震撼。 所以这样的皇宫里,荷花池肯定不会小。 赵清晏提出说陪他的时候,他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地方,不过当时他在脑海中综合考虑之后,想着自己以后也能去,只是没人陪着而已,便没说。 原来就要去荷花池啊,赵清晏一笑:“好,没问题,朕还听周狐说那池子里的藕长的特别好,到时候命人取些做道呛藕片尝尝。” 她本是好建议,褚安却摇起了小脑袋,“我不想吃藕。” “为什么?” 他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还没隆起的小腹上,然后笑着说道:“吃藕丑,不管是女儿还是儿子,我可都不想让她长的丑。” “这笑话好冷……”赵清晏瞧着他眉眼如画的模样,初见时还道只是平常,如今却越看越惊艳了。 她自己长的也不赖,起码每天都有宫里的侍人盯着她脸红,赵清晏觉得,就算褚安这几个月天天吃藕,孩子也不会变丑的吧。 “哼,才不是笑话,父后就是这么跟我讲的,让我怀孕的时候少吃藕!” “嗯,不是笑话,咱听公公的话不吃藕,保证咱的孩子漂漂亮亮的。”她的手还随着她的话动了动,引得褚安有些脸红。 他没说话,手却扯着她将要作乱的手,想要把她挪开。 然而他那点力气并没有任何用处,赵清晏的手还是安安稳稳的落在小腹上。 一个简简单单很寻常的动作,褚安却感觉别扭的很,只好热着耳朵开口道:“手拿开……不舒服。” “……你,不,不许往下拿!啊不行!”他整个人一抖,某个刚才让他不舒服的小兄弟已经被人控制住。 他刚才就是一直在害羞这个,现在还在孕期,怎么只是被简简单单的抱着,稍微挨的近些,他就已经有了杂念,好像他是个多不正经的男子似的。 最主要的,现在正不正经已经是其次,而是赵清晏根本就没因为他的话松手,动作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最要命的是,她还靠近他耳边说话,“都一个多月没见了,不想才不正常呢,别害羞,朕帮你。” “你,你胡说,明明早上咱们才见过,你快把手松开……”他说话已经有些急促,眼睛竟还不争气的犯了‘迎风流泪’的毛病,已经有泪水在积蓄。 赵清晏摇摇头,另一只手把他双臂环住,让他分不出手去打扰她‘做正事’。 “朕是和你早上见过,但朕和小安安可真的是一个多月没见了呢。”说着话,她还让他感受了一下她话里所指的小安安是个啥。 这感觉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尤其是他真的憋了一个多月,且还是在敏/感的孕期,褚安一个没忍住,就激动的哭了出来。 他虽然害羞,但却没有讨厌这事,便赶紧解释不让她误会,“明日,明日应找太医来给我瞧瞧眼睛,上次便莫名其妙就掉眼泪,这次也是,我定是眼睛有了毛病。” 赵清晏摇头失笑,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低头去认真吻他的泪水和微红的眼角。 她在他耳边轻叹:“傻孩子。” 还没等褚安从这傻孩子三个字里体会出什么,她便突然提速,差点没让他把魂儿丢了去,如今大脑空白一片,连思维都停滞了,更没精力去想这些细枝末节。 同时,他的眼泪也像决堤似的停不下,一滴一滴从脸颊滑落,没入衣领中…… 赵清晏乐于助人,却损己利了人,饕足的褚安懒散的躺着,杏眼微眯,别提模样有多惬意。 而她则是难受的紧,想睡他,但也只能想想而已,孕期的男人碰不得啊! “小白眼狼,你还笑!”赵清晏一个幽怨的眼刀飞过去,有点后悔自己‘乐于助人’了。 便应该撩/拨之后让他一同憋着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点开书架,突然有点难过,蒹葭曲,一曲醉心,心素若菊,宿雨犹眠,姑息养夫等等几十本老女尊文静静的躺着,每一本我都看过至少两遍,现在锁的锁,太太不写的不写,好像都凋零了似的…… 唉。 我的女尊,你的盛世何时还会再回来? 第55章 偶遇吗 为了休沐那天能尽可能多的抽出时间陪褚安, 赵清晏这几日倒是忙了起来, 加紧处理手头的奏折。 一天只有十二个时辰, 忙活起来之后,难免有些顾此失彼,能陪着褚安的时间就少了许多。 褚安这几天心情不错, 他听到赵清晏亲口说那些话,甭管是真的还是假, 他都是愿意信的。 他闲着没事, 便起了去御花园散心的想法, 看看花看看草,也算是陶冶心情了。 没成想才刚出门, 便偶遇了柳氏。 他今日没与沉珂走在一起,自己带着小侍在芍药园里散步,褚安远远瞧见他便想躲开,心理上是不想和他偶遇的。 可打不住人家柳氏眼神好, 大老远的就瞧见他, 且还笑着大幅度招手, 让他连别过脸去装没看见的机会都没有。 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且大家都住在这宫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总不好闹得太僵。 于是乎, 褚安只好按照自己原来的路线继续走,笑着点头与他打招呼,“巧了, 没想到在这儿也能遇见你。” 柳氏那边一脸欢喜,比上次见面时还要热络一些,“是呀!我正想着逛完便去拜见安哥哥,这就提前见到哥哥了。” 褚安点点头,本想随意说个去处便与他分开,可那柳氏二话不说就跟了上来,“这御花园花开的最好的地儿,就在前面不远处,哥哥可要去看看?” “……嗯。”褚安想着柳氏是不会轻易离开了。 不过也还好,柳氏长相温婉,说话也不是那种让人讨厌,总体来说算是挺有亲和力的一个人,和他走在一起没什么问题。 那地方果然如柳氏所说,离得并不远,没走一会儿就到了,且还有个漂亮的亭子,竟有专门的侍人在那等候,瞧见他们走来,便赶紧将亭子又拾掇了一遍。 尽管他们进不进去,是人们都在严阵以待。 褚安倒是不累,不过他瞧着那亭子似乎是最好的观景处,便携着红豆先行迈步,“去坐会儿?” 话里虽带着征求意见的疑问语气,但却并没有真正的选项,柳氏微微颔首一笑,觉得自己是看透了这个贵君。 想着这位劳什子芙蕖国来的,到底是有些小家子气,以为位份比他高,就不用过多考虑别人的感觉,还是太年轻呀。 禇氏才来多久,封了贵君又如何?陛下到底是觉得新鲜,才会格外的喜欢他,在这宫里头住着的人,哪有没经历过的? 陛下虽然不滥情,但依旧是个喜新厌旧的女子,带回来一个爱一个,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呵,安贵君现在傲着呢,等以后有他哭的,到那时,便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时候了。 想到这,柳氏脸上笑容更盛,也闲庭信步的走了过去。 两人甫一落座,便有端茶倒水的侍人走过来,奉上果盘,凉茶,以及各种糕点。 柳氏端起自己面前的瓷碗,与他闲话道:“正值炎炎夏日,此时来一碗冰粥是最恰当不过的了。” 他笑着尝了一口,便点头赞道:“嗯!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安哥哥要不要尝一尝?” “不了,本宫最近有些不舒服。”褚安笑着拒绝。 其实看着冰粥他也挺想吃的,不过廖太医特意嘱咐过,这个月份不能吃凉的,不然对她和对孩子都不好。 哪成想她的拒绝却让柳氏惊讶的不行,“安哥哥好厉害呀,你身子不爽利,陛下还日日宿在你宫中,看来是真的很喜欢哥哥你呢。” 据他以前所知,陛下只有偶尔到后宫,那也都是为了办事儿的,如果是哪位侍君来了月事,那肯定就不会翻他的牌子。 禇氏倒是有些本事的,不负贵君的身份,竟能连不能办事的日子也把陛下留住,他方才倒是小瞧了人家。 红豆在一旁强忍住眼中的笑意,主子怀孕的事他自然是知道的,毕竟他是要贴身照顾的人,怎么也瞒不住他。 但这事陛下和主子都特意嘱咐过,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所以千万不能说出去。 他现在才知道,以前那些得宠侍君,身边的贴身是人都格外高傲的原因了,自家主子受宠,自己也是感同身受的呀。 这位柳氏侍君,说话明面上的意思是夸他家主子,但实际说不准心里怎么羡慕妒忌恨呢。 主子到底是年轻,以前还是做长皇子的,定然没遇到过这等腌臜心思的人,后宫向来拜高踩低,他可是听着柳氏话里满满都是讽刺。 褚安听见他这话笑而不语,想着便让他误会着也行,可转念一寻思,他若是一个月后把自己有孕的消息透露出来,今天这事儿不是该引人怀疑了? 于是便说道:“本宫从小便不喜欢吃这些,最近是胃有些不舒服。” 听到他是因为胃的原因,柳氏竟然神奇的心里平衡了一些,又和他闲话起来。 “不瞒安哥哥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格外的亲切,如今说起话来,越发觉得投机呢。” “……”褚安并不这样觉得,不过他现在大概明白这家伙的意思了。 “我家里前几日送进宫几匹绫罗,是咱大名最好的绣夫绣出来的,都是些贵气的颜色,我穿不合适,待明日给哥哥送过去。” 柳氏这样说,就是为了有光明正大去褚安那里的借口,他再挑个稍微好一点的时间,正好可以‘偶遇’赵清晏,这事简直不要太美。 他想着,就算是褚安洞悉了他的意图,也不太好直接拒绝他,毕竟这才刚来几天,就得罪宫里的人不好。 可哪成想,坐在他对面的人笑意盈盈的说道:“不必了,谢谢你的好意,不过陛下之前差人送了本宫好多绫罗绸缎,除去做衣裳的,还剩下许多。” 柳氏气得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他在笑脸相迎,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对方不仅仅拒绝了他,还把陛下的赏赐亮了出来,这是气谁呢? “那,那好吧,其实家里前几日也送来些特产,便是咱们宫里的不常见呢,我给哥哥送去吧!” 褚安看透了他的心思,“侍君家里好不容易送进来的,理应珍惜才是,便不必送来了。” 他这话说的明白,态度也是清晰明了,若是柳氏再厚着脸皮说要送东西,他必然还是会拒绝的。 后者知道在他这儿讨不到好,脸上的笑意都勉强了些,“安哥哥太客气了。” 柳氏说完之后低下头去吃冰粥,来掩饰自己的尴尬,省着再说出什么话被人拒绝。 他这次就下定决心了,下回他专踩着陛下回来的时间段去,就说要给禇氏送东西,他还能当着陛下的面翻脸不成? “我才想起来,宫中还有些事,便不在这儿陪哥哥了。”柳氏可没有那个耐心再陪下去。 褚安也乐得他要走,赶紧点头让红豆去送一送,别让那姓柳的走到一半又掉头回来找他说话烦他。 等人彻底消失在眼前,他的心情才算真正好起来,好整以暇的坐在亭中看向四处风景。 不得不说,大明国的皇宫真是非同一般,几乎是一步一景,换角度观看又各有不同,真真是个风景美如画的地方。 褚安不是个心大的,周围的人收敛呼吸不影响他看景,所以整片都是静悄悄的,远处那朵牡丹开的正好,让他想起了喜欢牡丹的父后,又联想到了芙蕖国。 赵清晏说之前就派人过去,想必现在危机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可他心里头还有些微微的不安,也不知是因何而起。 想必是他自己一直在猜测,所以才会有这种感觉,等晚上与赵清晏相见的时候问个明白,便应该不会像现在这般疑虑了。 —— 今日是十五,明日便是十六休沐,褚安心情格外的好。 他闲来无事,便摆了一盘棋,这东西他学得不精,但平时解解闷还是足够的。 弹琴作画都太累,虽然他都学过,但现在却不想,摆个棋盘就方便的多,只需靠在软榻上动动手指就好。 也不知是到了夏天该打盹,还是因为有孕在身的缘故,他总是疲惫易困,也只有这项娱乐最适合他了。 “贵君,柳侍君求见。” 褚安拿着白子的手一顿,娥眉轻皱,“柳氏?让他进来吧。” 来都来了,一句话不说便让人原路返回,似乎有些太过不讲情面,他毕竟在宫里生活久了,做事没那么耿直。 柳氏走起路来别有风韵,看样子是专门学过走路的,一摇一曳尽显风情,他长的也不赖,端庄温柔,应该没有哪个女子是不喜欢的。 褚安目光打量了他一下,他不愿输于别人,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该学学走路了? “安哥哥这是在下围棋?” 明明棋盘棋子都摆在那,还要问出这样的问题,褚安瞬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嗯。” 柳氏眼前一亮,这正是搭话留下来的好机会呀,可不能错过。 他今日打听到,陛下过一会儿要来昭阳殿,且安贵君还不知道,他便想着提前过来坐一会儿,正好也能上演一出‘偶遇’的戏码,在陛下面前刷刷存在感。 本来刚才还想着找什么理由好呢,如今真是瞌睡送枕头,这里有可不就在眼前么? “其实我也会下一些围棋,不过下的不怎么好,陪哥哥下一盘?” 红豆不会下棋,褚安就只好自己与自己对弈,多少显得有些无趣,如今柳氏主动说要和他下,他还是挺乐意的。 “那就请坐吧。” 作者有话要说:  嘤,谢谢小可爱们的留言,俺在评论区就不一一回复了,但是俺都有在窥屏哦嘿嘿嘿 第56章 太不要脸 柳氏说自己不会下棋, 明显的是谦虚了, 两人没用多久就下了一盘, 褚安输的很彻底。 他不是那种失败一次就退缩的性格,输了反而眼中充满战意,“再来一局!” 等的就是他这话, 柳氏含笑拿起白子让褚安先行,这局可以下的久一点。 两人对弈的难舍难分, 正是势均力敌之时, 外面快步走来一个小侍人。 柳氏当即收起脸上的笑意, 认真盯着棋盘,好像全身心都投入到下棋中似的, 实则却在心里暗道,那个人来了,他没白等。 “贵君,陛下来了。” 褚安正捏着黑子沉思, 还以为是哪个侍君前来拜访, 差点挥手叫人稍等一会, 等那话在脑子里过一遍后才反应过来, 原是赵清晏。 “啊,本宫这就去迎接。” 他把手里的黑子扔回竹罐, 目光随之投向一脸惊讶的柳氏。 后者急忙说道:“安哥哥, 要不我从后门走吧,陛下是来见你的,我在这不太好……” 褚安这才恍然大悟, 为什么第一盘自己被对方压/倒式胜利,而这次却对弈的难舍难分。 他就想着不可能是自己棋技瞬间提高了,又想着柳氏上局赢他可能是靠的运气,可千猜万猜,才发觉他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目光流转,褚安开口道:“昭阳殿没有后门,你是来看本宫的,咱们又都是陛下的侍,为何还要避开不见?就留下吧。” 既然柳氏自信见到赵清晏就能让她回心转意重拾旧爱,那褚安也不介意让柳氏彻底死心,对于赵清晏,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安哥哥,这真是,真是……”柳氏本以为他要说推拒的话,还想着多拉扯一会等陛下进来,他正好就趁机不用走了。 哪成想安贵君竟然连没有后门这样的话都说的出来,他难道心里就不防备着他吗? 褚安敲了一下桌子,把柳氏从他的思绪中唤醒,“莫要再犹豫了,再不去迎接,陛下可就要进来了。” 柳氏连站起来到他的身边,褚安在前头走,他在后头跟着,还不经意的整理着衣裳。 他倒是有些自知之明,知道不可能一次就让陛下回心转意转投他处,但时间久了,陛下是肯定能想起他的好,在安贵君这偶然相遇,算是个很好的机会。 听到后面有些散乱的脚步声,褚安就知道柳氏在干嘛,他虽然是长皇子,不用参与那些劳什子的宫斗,但也并不是全然不知的。 更何况,男子在这方面本就无师自通,第六感更是准确无比,谁还能傻的连别人觊觎自己妻主都感觉不到? 赵清晏以前处理完了手中的事,想着能陪褚安大半天,便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在这之前她还特意去看了趟太后,这样就免得太后临时有事招呼她了。 一切计划完备,等她踏进昭阳殿的时候,却发现来迎接她的是两个人。 想起全部记忆的她自然认得眼前的柳氏,顿时脸色一黑,他来这干什么?为什么还站在褚安的身边? “陛下,您来了。”诶呦,她家安安说话语气都不对劲,这是要坏事啊。 她赶忙收回看向柳氏的目光,满眼笑意的看着他,“朕来了,有没有想念朕?” 说着,已经把身边打伞遮阳的女官挥退,将自己手里降温的冰壶递给身后的周狐。 这厮原来是个侍卫,现在晋升内宫总管了,是这宫里最大的女官。 至于之前那个贴身女官,和赵清禾勾结一起残害她,三年前就被她给处理掉了。 常驻宫中的女官都要经历宫刑,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周狐当时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自己在心里做了很多斗争。 一方面她想留在赵清晏的身边,另一方面她又打心底里畏惧宫刑这个东西,简直就是两难的选择。 然后赵清晏就开口了,告诉她不用承受宫刑照样可以留在身边做女官,只要周狐不声张就好。 她觉得这种灭绝人性的宫刑不应该存在,但现在不是一个恰当的时机,等以后,她必然会找机会取消这个制度的,也许可以寻找更人性的方法来杜绝。 “当然想了,臣妾都有大半天没见到您了,陛下过来也不叫人通传一声,还是门口的侍人看见了才来告诉臣妾的呢。” 褚安今天格外的反常,听到她的问话,直接扭着走了过去,依偎在她身边,还抱着她的胳膊。 赵清晏被他主动的模样迷得七荤八素的,心想着就算一会柳氏走了,安安和她发脾气,那她也是甘之如饴的。 同时她反客为主,直接将人搂进怀里,手不经意的护着他的肚子,“朕这不是心疼你嘛,又想给你个惊喜,你倒是怪起朕来了。” 说着话,她就携着人往里走,简直把一边的柳氏当成了空气,全然没放在眼中。 柳氏看着那张熟悉的容颜,想到三年之前的陛下,心里不甘的很,咬咬牙也跟了上去,站在赵清晏另一边和她搭话。 “陛下,没成想这么巧,臣妾才到安哥哥这没一会儿,您就来了,若是知道您来,臣妾便……” 可是他话都没说完,赵清晏就歪头看向褚安,“你们两个很熟?” “陛下何故这样问臣妾?您不说原因臣妾可不敢回答。” 褚安说完话,还故意扭了一下撞在她身上,对着她的笑意更热络了些。 赵清晏被他这样勾的不行,她家安安一向高冷清雅,刚认识的时候天天骂她,后来两人关系缓和了些,那也没见他主动过。 今日这还是头一回,给她一种非常受宠若惊的感觉,看来还要感谢一些柳氏呢,就奖励他冷宫永久居住权大礼包吧。 不过她好像发现了褚安的新属性呢,也不知道能不能好好培养一下,变成长久的状态呢。 果然啊,不甜的瓜虽然解渴,甜瓜却能直接甜到心里去呢。 “朕听他叫你哥哥,想着你俩莫非是远亲不成?你如实说便好,没什么敢答不敢答的。” 柳氏心头一紧,面对褚安隐晦看向他的目光,赶紧扬起一张笑脸,不过怎么看怎么显得牵强。 实在是他现在紧张的很,笑得都不自然了,谁知道陛下会突然问出这样刁钻的问题。 那边褚安微微一笑,温声说道:“没有的事儿,臣妾在大明无一远亲,可能柳侍君天生亲人,见了人都是找哥哥弟弟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赵清晏搂着他停住脚步,又带着他转身看向柳氏,脸上的笑容都没了。 “那你可叫错了,叫他哥哥?心里对自己的年纪就没点数吗?” 她说这话瞬间就让柳氏脸色一僵,男儿家最在意的两样不过就是容貌和年龄,如今却被赵清晏一句话给扎了个透心凉。 柳氏虽然家世比不上旁的侍君,但好歹也是名门世家出来的,从前那些年,哪有人这样说过他,赵清晏顿时把他打击的不清,偏偏他还连一个字都不能反驳。 这才哪到哪儿,他复又听赵清晏说道:“哥哥弟弟本是家族中按照辈分衍生出的称呼,后宫之中最忌讳拉帮结派,如果下次朕还听见你使用这样拉近关系的称呼,呵,后果自负。” 她说完话之后,整个人的面部表情都沉了下去,看起来是相当的生气。 后者如遭雷击,从今天见到陛下为止,对方就没正眼看过他,如今算是与他面对面说话了,却只是将他痛斥一顿。 柳氏现在心里慌得很,又委屈得很,觉得自己也没干什么就被这么说了一通,何其的无辜。 他想着,陛下定然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所以才拿他来发脾气的,可柳氏更清楚他这只是自我安慰而已,毕竟刚才赵清晏可是对褚安柔情蜜意的,全然看不出有一点火气。 咬了咬牙,他只好红了眼圈,扯着手帕,可怜巴巴的说了一句:“是,臣妾记住了。” 褚安本想让赵清晏直接把柳氏说走算了,可当他看见柳氏用那种无辜的眼神盯着人,四有千般委屈要诉说的模样,心里就莫名的来气。 当着他面还来这一套,他今天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他抓起赵清晏的胳膊轻轻摇了一下,眨着一双眼睛,比柳氏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可见的里面还积蓄了些眼泪,简直不要太可怜。 “陛下,臣妾想着柳侍君也不是故意的,您就不要斥责他了吧?他下回必然不会再犯的。” “嗯。”赵清晏挑眉等着他接下来的话,心里却暗搓搓想着晚上该怎么疼爱他。 褚安怕是真是不知道,对一个全心爱着他的女人做出这样的神情,简直就是热烈的邀约,邀请她来赴一场饕餮盛宴。 当然,她是不会真吃了他的,但也该让这小子付出点代价,她要把这几天的收成都收缴上来! 被她深情凝视的人,完全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还在那儿继续给柳氏挖坑,“柳侍君棋技卓绝,臣妾都不是他的对手呢,不若陛下和他下一盘吧?” 柳氏刚才被说完之后心里就非常清楚,他今天留在这里没有任何结果,便想着顺势而为,先行离开,哪知道褚安竟然给他挖坑让他留下。 他当真是小瞧了这位长皇子,原来也是一把宫斗的好手啊! “不,还是不了吧?臣妾的棋技难登大雅之堂,又是个男儿家,怎可与陛下对弈?” 赵清晏明白了褚安的意思,知道他还是没解气,哪里管柳氏的意愿,直接挥手说道:“棋桌之上无尊卑,你且认真下棋就是,何故说这些推辞。” 不管最后怎么样,柳氏还是安然坐在了祺桌的一边,脸上笑容牵强的不能再牵强,他想着自己今天算是栽这了。 方才离开的时候棋局好好的,并没有被打乱,赵清晏也无心和他再开始,便直接就着这盘棋来下。 她想着,褚安定是输惨了,心里不服气的很,把她当成外援来用呢。 当然,她家安安对她的期望这么大,她可不能让他失望了才好。 从棋盘上的局势来看,柳氏在男子之中当真算是下棋比较厉害的了,有张有驰,有攻有守,明面上看起来势均力敌的场面,更是在背地里暗藏着杀机,只要他愿意,分分钟都是可以赢褚安的。 不过这不能说明柳氏用招就很高明,他到底只是闺阁之中的男子,阴谋诡计用的流畅,阳谋却稀稀拉拉,简直让人难以入眼。 赵清晏是见惯大场面的,执念更是留给她不少珍贵的记忆和经验,这样的棋局摆在她的面前就显得过于小家子气,几招就可翻转局面,化劣势为优势。 褚安坐在她的身边,他转身端了盏茶的功夫,就见赵清晏已经认真地盯着棋盘开始思考,而那边柳氏似乎也异常认真,两个人坐在一起下棋,他这个坐在旁边的好像就显得格外多余。 一有这样的想法之后,他连看棋盘都非常的不顺眼,觉得棋盘太小太窄了,下个棋面对面挨得那么近。 褚安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随手就把赵清晏向后一扯,后者对他根本就没有防备,所以直接被扯住,一个不着力,半靠在了后边的软榻上。 赵清晏倒也没气,就是想问问他怎么前一秒还岁月静好,下一秒突然又这么大力气拽她。 “陛下喝茶。”然后她就对上了一张媚笑的脸,瓷白的小手端着明黄的茶盏,都递到了她的嘴边。 好了,她连原因都不想知道了,只想尝尝这茶到底有多甜。 “……先不喝了,有些烫。”赵清晏觉得自己喝了一口七八十度的烫水,现在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过她知道,她要是把这口茶吐出来,让他在柳氏眼前前落了面儿,褚安事后非得和她生气不可,只好委屈自己的喉咙,把那滚烫的茶水咽了下去。 “真的很烫吗?臣妾也尝尝。”褚安说完话,把茶盏递给站在他边上的红豆,自己俯身而下,轻轻一吻落在赵清晏唇上。 触感转瞬即逝,下一秒他就蜻蜓般的离开了,还兀自在那里低声念叨着:“陛下骗人,这也不烫呀。” 如果和刚才喝下去的那口茶相比较,赵清晏觉得褚安的吻才是真正的烫,都烫到她心里去了。 她看向他的目光暗沉的可怕,有点想把人就地正/法的想法,这厮表面清冷高雅长皇子,实际内里就是个勾魂摄魄的小狐狸啊! 这这这,她简直就是捡到大宝贝了,她以后该好好培养褚安,他的潜力无限! “不对,朕从来不骗人,不信你再尝尝。”她说着话,把人轻轻一拉扯,就带入怀中,当着对面柳氏的面直接按头亲上褚安,还伸手按着他的后脑勺,让他没地儿躲开。 以往他要面子还不好意思,今日可是他主动撩她的,那就不要怪她了。 赵清晏是想的清楚,今天的柳氏必然是把褚安气的不行,等她把人解决之后,这厮说不定就要和她翻脸了。 所以既然注定要被冷落,不如就干票大的,到时候她一个人睡孤零零的榻子的时候,心里好歹也有个慰籍。 哎呀,这世道像她这般看得开的人可不多了。 柳氏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当即攥紧手中的棋子,不管是心脏还是脑袋都要气炸了。 在他看来,这安贵君也太不要脸了些,好歹还是一国长皇子呢,就这样像个下贱小倌一般当着他的面勾引陛下,简直不要太狐媚惑主了。 偏偏他还要目含微笑看着,这简直是对他最大的讽刺。 禇氏真是好样的。 第57章 熟悉的场景 “烫吗?”赵清晏恋恋不舍的把人松开。 她看着褚安微红的眼圈, 心道这才是真正的楚楚可怜, 柳氏那算什么, 看着都让人感觉辣眼睛。 褚安迷迷糊糊的,眼波流转,目光含情, 怎么看怎么的诱人,连他说话声都比方才媚了些:“陛下说什么?” “茶水烫吗?” “烫……”他一瞬间就红了耳朵尖, 先想着那口茶水早就被她咽了下去, 他尝到的可不是茶水。 柳氏捏紧手中的棋子, 实在已经没忍住,冲动问道:“陛下还要下棋吗?” 他实在有些看不下眼, 眼前这个女人,可是他懂事以来目光一直追逐的存在,他全心全意的爱恋着她,想方设法的接近她。 她在他的心中, 像月光一样皎洁, 又像骄阳一样炽热, 就算这三年以来, 宫里头其他的侍君都在想着另谋出路,他还是相信陛下一定会回来的, 苦苦地等着。 可他现在等到了什么?等到陛下又有了新欢, 还当着他的面卿卿我我。 柳氏心痛如刀割,对褚安的仇视几乎达到了顶峰,默默地在心中被妒忌滋养壮大。 他的眼神太过不友好, 让以前在精神院的赵清晏都能感觉到分明。 她皱着眉,抬手就拨乱了棋盘上的棋子,“朕下棋不过是想哄安安一笑,如今正找到更好的方法,自然不必再下了。” 这样的眼神很不友好,看样子以后会更加不友好下去,她方才还在想着把人送进冷宫会不会不妥,现在却并不这么觉得了。 也许冷宫是柳氏最好的归宿。 她说到底还是带着现代人的思想,不会去把剥夺一个人的生命,把生杀予夺当成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不是深仇大恨的,赵清晏不会轻易害人性命。 “那,臣妾,臣妾便不打扰陛下和贵君,就先告退了,” 柳氏听到她这么说,像是得到了一时的解脱,想着快点离开这里,扶着自己的侍人站了起来,行礼之后就打算离开。 可他刚站起来,就听见赵清晏说道:“以后不要再来昭阳殿了,对了,提早收拾收拾,明日朕会派人给你换个住处。” “陛下?”柳氏听到换住处的话一抖,眼中瞬间掉出几滴泪来。 后宫里住着的侍君们,基本上从进宫到老死,是不会轻易改换宫殿的,除了女皇格外的宠爱,不然基本上不会改。 现在陛下眼中连他的人影都没有,怎么可能会宠爱他?所以换地方住的原因只有一个,陛下要把他打入冷宫。 就因为他今日出现在这里,话都没说几句,陛下就要这么绝情吗? 柳氏后知后觉得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嘴唇颤抖的哭诉着:“陛下,臣妾知道错了,您别让臣妾换地方住好不好?陛下臣妾真的知道错了……” 赵清晏觉得自己是个很双标的人,见到褚安哭的时候,只想把所有的疼爱都给他,可他见到别的男子在她面前哭,即使这个男子长的很美,她也会觉得心中烦闷。 再也不想与他多话,赵清晏直接伸手朝户门外的两个宫女过来,“把人带下去。” 然后他又转头对周狐说道:“今天就把他搬到冷宫去吧,嘱咐内务府不要太克扣钱粮,再派几个人盯着不要让他闹事。” 多情就是无情,同样深情也是无情。 要对一个人好的时候,不免会伤害到其他的人,这是必不可免的。 柳氏的哭声传出去老远,过了一会儿才渐渐消失,让昭阳殿重新陷入安静之中。 褚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坐在那里没有说话。 “在想什么?刚才的明目张胆的,如今倒像个病鹌鹑一样歪歪的坐在那儿,朕的安安前后变化着实有点大呀。” “陛下,我……”褚安张了张嘴,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赵清晏靠近他坐着,轻轻扯起一缕他的头发,“刚才不还是自称臣妾的嘛。” “他刚才看你的眼神不对,恐有后患,搬到冷宫去住也不会亏了他,别有兔死狗烹的想法,你在朕的心中和他们不一样。” 今日柳氏这事倒是提醒了她,既然记忆全部恢复,那也不存在什么顾虑了,她应先给以前的那些侍君划定个范围,让他们别老过来烦褚安,免得造成今天这样的场面。 等以后彻底太平下来之后,她再给他们选择的权利,出宫和留在宫里养老都行。 这大明是有二嫁的案例的,所以就算那些侍君出了宫,也并不是无处可去,到哪儿都能有个依靠。 “嗯。”褚安听不到她的心声,心里的不安却被她的话安抚下来,随即歪头靠在她的肩上,完全忘掉之前要冷落她一会儿的事了。 赵清晏说着要收缴他的全部粮食,可也没做到最后,她家安安现在娇贵得很,肚里头还怀着她的宝贝,要是把粮食全都交出来,恐怕要虚好几天,她可忍不下那个心。 更何况两人相约明日要去荷花池闲逛,她若是今天太过分,恐怕明天连出门都不行了。 其实赵清晏一直有个想法,觉得褚安并不是出生开始就失忆的,也许他也有前世的记忆,只是藏在脑海深处,现在想不起来而已。 她想让他想起来,然后正视两人之间的感情,做出最真实的判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她单方面的哄骗。 所以她打算用前世的一些事,来尝试唤醒褚安的记忆。 例如荷花,他上辈子就喜欢的不得了,这辈子也有同样的爱好,赵清晏觉得这并不是巧合。 其实一个人如果真的投胎了,他什么都不记得,他的喜好性格只会被周围的环境和人影响,而不会继承前世的一些行为习惯。 如果这个人的习惯几乎和前世如出一辙,那么他必然没有彻底忘记,就算现在想不起来,以后也是会想起来的。 她带着两辈子的爱来爱他,不想让褚安被蒙在鼓里,想让他也知道两人上辈子的事儿,这算是一种独特的浪漫思维吧。 —— 荷花池。 赵清晏对着远方一招手,就有一条小渔船缓缓而来,艄妇手里拿着片折叠的荷叶,很精巧的一个小玩意儿,放在嘴边能吹出奇特的声音来,算作是一种现代从没见过的乐器。 前世就有这样的场景,艄妇驾舟而来,吹着没人知道的小曲,笑问她们是否要上船。 “陛下,贵君二位可要上船否?” 褚安眨了几下眼睛,觉得眼前的画面似乎格外的熟悉,但又想不起来自己在哪见过,只能当做是自己记忆错乱了。 然后那小舟就已经靠得极近,也让他看清舟上人的模样,不是别人,正是周狐。 “小郎君可要上船否?”赵清晏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觉得唤醒记忆还挺有戏的,便轻轻唤了他一声,把他从思绪中叫出来。 褚安回头看着她,忽然有些小鹿乱撞,他颔首点头,“好,全凭陛下做主。” 或者牵起他的手,扶着他的胳膊,小心翼翼的把人扶上扁舟,然后温声说道:“朕方才叫你小郎君,你应该叫朕妻主才对。” “妻主。”因为经常被她要求叫的缘故,褚安倒是没啥不适应的。 扁舟启程,她们如一对年轻的小妻夫来游湖赏景,闲情逸致,悠然自得,没有什么比现在更岁月静好了。 周狐偶尔撑一下桨,让小舟慢慢的飘着,然后拿起手里勤学苦练好几天才学会的荷叶乐器,演奏陛下指定的曲子。 “朕做了很多关于你的梦,今日便讲给你听。”赵清晏直直的坐着,目光飘向远方,自从回到大明之后,今天算是她最清闲的一天。 她每日都忙得焦头烂额的,要不断去学习,还要面见大臣,还要处理政事,这些都对一个精神病院的小护士来说难度太大了,她是打起千倍的精神,才把事情做的差不多。 这样的风景对于她来说也是不多见的。 “妻主你讲吧。” “我梦见你与我也在相似的场景游玩过,那时你才嫁给我没多久,正是恩爱的时候,我便扯着你的发丝和我的缠在一起,就像现在这样。” 她今日特意梳了个简单的发髻,目的就是为了留一些头发来用。 赵清晏轻轻捏起褚安的一缕秀发,与自己的编织在一起道:“然后我就对你说,以后要相结在同心,恩爱两不疑。” “相结在同心,恩爱两不疑……”褚安低声念着这两句话,那股熟悉感越发的强烈。 本身这两句话就挺打动人的,再加上此时此刻的场景,他听得格外感动,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紧接着他就露出一张明媚的笑,戏说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和妻主做了同样的梦,这样的场景,这样的话,仿佛像是曾经发生过一般。” 傻瓜,你就是经历过同样的事啊。 “我就说嘛,这般真实的梦,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个人做,周狐,去湖心亭。” 莲花池说是叫池子,实际上却是一片湖,当然,它在湖里面算是小的。 湖心亭也不算是在真正的湖中心,而是在莲花池比较靠东的方向,建着一座两层高的亭子,湖面上有蜿蜒的走廊,在亭子向东走,可以不用划船直接走出莲花池。 那里才是赵清晏下一个目的地,靶场。 上辈子她们俩没什么轰轰烈烈的身份,她只是个家世普通的世女,母亲是个小官,父亲是某位郡主的孙子,才让他有幸冠上世女的名头,实际上一点用处都没有。 可她年轻意气,一直想着保家卫国,和褚安成亲没两年,边疆发生的战事更催动了她心中报效国家的念头。 她力气惊人,又在箭道方面出类拔萃,天赋异禀,于是乎便专攻练箭,经常往靶场跑,几乎一去就是一天,一直想成为一个百步穿杨的神箭手。 人的精力难免有限,时间更是寸金难买,她全身心都投入到练箭之中,自然就会忽略了褚安。 两人还因此出现了矛盾,后来还是他做出妥协,同意她去练箭,还经常去靶场探望她,在她失利的时候给她鼓励。 他常常会在她练箭的时候站在远处观看,一看就是一个时辰。 赵清晏今天就要练箭给他看。 这靶场她昨天特意派周狐来过,一是为了清场都换成自己可靠的人,二是在这里做了一些特殊的布置,免得褚安只看她练箭无聊。 周狐举着襻膊上前,要帮她把袖子固定好,哪知后者却退了一步,褚安见状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我来帮妻主吧。” 他说出这话,又接过华美的绸带,赵清晏脸上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她伸展胳膊,稍微曲膝,让他可以更方把袖子绑起来。 褚安绑完袖子之后,稍微退后两步,看着眼前这女子痴痴的笑了起来,“看来妻主今日是要大展神威了,不过你为何不多叫些人来?正好在你中靶之后拍手叫好。” 赵清晏在他眼中一直是低调的,还从来没这么张扬肆意过,做事谋定而后动,像个经历沧桑的中年人。 他看着她现在的模样才恍然发觉,原来他的陛下现在正值青年,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以前那些沉稳什么的都像是错觉。 如此风姿的赵清晏,好像才是她本来的模样。 “我不需要那些拍手叫好,都是些阿谀奉承罢了,我只要你,作为我唯一的看客。” 自有人奉上弓箭,箭一入手,赵清晏瞬间就能感觉到,这质量比在她小村里自制的要强千儿八百倍,手感非常的好。 她一手握弓,一手搭箭,拉紧尾羽,六石弓被她拉成了满月形。 “啾——”紧接着就是一声急促的破空声,虽然短暂,但却清脆悦耳。 褚安眨了下眼睛,便瞧着远处的箭靶已经被戳穿,上面最中间的位置,留有一个可以看见远处的窟窿,而那支羽箭,则不知道落在何处去了。 他也是见过场面的人,知道这样的弓这样的箭,到底要多少力气多少准头,才能达到现在这样,发自内心的佩服赵清晏。 “妻主好厉害!” 赵清晏又连发两箭,便连结果也懒得看,就放下手中的弓,走回了褚安的身边,“只看我没意思,为妻给你瞧个厉害的。” 紧接着,她便让人掀开远处的挡布,露出后面的庐山真面目,是一个现代游乐园里打气球换礼物的娱乐设施的改版。 竹编纸糊上面画着各种花样,里头没点蜡烛的小花灯,挂了满墙,前头桌上摆着各种珍贵的瓷器花瓶字画珍品,应算是古今最奢侈的射箭摊了。 褚安接过赵清晏递给他的精巧小弩,放在掌中仔细观察。 也不知他是不是眼花了,抬起头的那一瞬,仿佛看到了什么反光的东西,可一眨眼又啥都没有,他只能当自己看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稍微有点枯燥,俺想写的那种感觉没写出来,小可爱们康康最后那句反光的东西,可以想想,啥东西是反光的_(:з」∠)_ 猜对了有奖励哦,获奖结果在下一章发布之后揭晓。 第58章 陛下疼着你 “知道这个怎么用吗?” 赵清晏见褚安摇头, 转身走到背后环住他, 分别握着他的两手, 要手把手的教他用弩。 她贴的格外近,褚安后背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两团温软,有些心猿意马, 红了耳尖。 纵使是以前做事时,他也没敢主动碰过, 也从没敢仔细瞧瞧它们的模样, 今天这还是头一回让他这般去感受。 他也不知是怎么的, 脑海中有些想入非非,偏赵清晏还贴着他的耳边说道:“要先把箭放在上面固定好, 看,就是这个样子。” “嗯,好。”褚安一抖,耳朵尤为敏/感, 现在他非常庆幸自己穿的袍子是宽松的, 不然恐怕就要当众丢脸了。 “好, 我学会了, 真的。” 赵清晏瞧着他红透的耳朵,眼中笑意满满, 把人松开自己向后退了两步, 给他留下足够发挥的空间。 这也就是个娱乐,就不设什么规则了,靠的近一些, 打中了就有奖励,她觉得褚安不可能一个也打不中。 “……”结果出乎她的意料,他的安安十发九空,周围的人都别过脸不看他,免得让他不好意思,而他自己拿着弓弩都有些气馁了。 赵清晏默默的在心里叹口气,就他这准头,恐怕都用在揣崽上了。 “要不这样吧,你别对着打,你对着两个之间的空隙试试。” 褚安回头幽怨的看了她一眼,心想着你这是笑话谁呢?转头就按照这个方法,对着两个之间来了一发,正好打中了! 后者笑得不行,他家安安这箭技简直无敌,从某种角度来说也算是天赋异禀。 哦不,应该说是天负异禀。 看着她一脸憋笑的模样,褚安就气不打一处来,回头就把弓弩塞到她手中,“不玩了,不玩了,累胳膊。” 他说话间,又被什么晃了一下,这才感觉到不对劲,抬头去问她,“你准备了什么闪闪发光的东西吗?” “没……”有字还没说出口,赵清晏就感觉到针尖一样的杀意掠过自己,惊起她的一身鸡皮疙瘩,让她瞬间做出反应,把褚安扯到自己怀里飞快后退。 “周狐!” 虽说这是宫里,但周狐还是严阵以待,没有一点松懈,此时听到陛下叫她,立刻一个飞身赶过去,并且招手叫出暗处的大批侍卫。 一只羽箭凌空划过,带着夺人的气势向赵清晏而来,所幸她刚才提前感应,并没有呆在原地,不然现在是什么情况就不好说了。 “噸——”羽箭刺破地面,洁白的为一在空中震动,声音是低沉的争鸣,代表射箭人的力量相当之大。 赵清晏深谙间道,只消看那尾羽抖动的频率,就知道那一箭的杀伤力。 瞬间她就黑了脸,这里是皇宫禁地,大明经营了几百年的皇城,竟然在后宫深处出现刺客,这是很不好的预兆。 根本不用她发号施令,就有人朝着箭进来的方向追了过去。 “陛下,此地不安全,属下觉得对方一定还会有后手,不若先回去吧。”周狐警惕的防备着四周。 赵清晏也是这样认为的,而且她身边还有褚安,他还怀着孩子,绝对不能和她一起冒险,“好。” 因为周狐担心会有人再从什么方向射箭,或者是投暗器过来,就指挥侍卫里三层外三层的把人保护在中间行进。 说实在对于这些侍卫,赵清晏也不是能完全相信,毕竟三年前执念就吃了个哑巴亏,被身边最信任的女官背叛。 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尽量和侍卫保持安全距离。 可她到底是人,不是能从上帝视角看人的神仙,终究没办法无死角观察,她最终还是遇了暗箭。 赵清晏根据提前感应到的杀意,带着褚安闪躲,可躲开之后她却发现,那暗箭本来就是冲着褚安去的,她躲那一下根本没法彻底避开。 情急之下没有办法,那放暗箭的人就在侍卫之中,距离相当近,根本没有让她在二次躲开的可能,她只得一转身,用自己来接箭。 褚安慌乱的喊出一个名字,“阿庆!” 他脸上的震惊和心痛已经无以复加,这一幕相当眼熟,仿佛经历过一般,正有碎片一样的记忆充斥在他脑中。 赵清晏感觉肩上一麻,紧接着就是皮肤和肌肉被尖锐刺破的感觉,痛感也随之蔓延开来,而她却听到了一个出现在前世记忆中的声音。 没错,她上辈子就叫阿庆,褚安他想起来了…… 两人前世的确经历过这样的事,但今天这一切不是她预谋的,赵清晏更想用柔和的方法让他想起来,今天真的是个意外。 “保护陛下!” 周狐喊完话就有些后悔,因为刚才的刺客就是出在侍卫中,再让人去保护赵清晏,万一其中还参杂着什么居心叵测的人呢? 无奈之下,她只好叫上几个最信任的人冲在最前头,一路护航。 所幸这里到底是皇宫,混进来一两个刺客已经是极限,再多就不可能了,不然泱泱大明怎么可能屹立不倒几百年呢。 赵清晏只是肩膀中箭,走路都没什么问题,被保护着很快就回了防卫最森严的勤政殿。 褚安已经脸色苍白的不行,但却强忍着泪意随她跑了一路,几乎没给她添麻烦。 “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他眼泪不住的流淌,心中情绪翻涌,复杂难明。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一会儿太后必然会来,你要一口咬定那些刺客都是刺杀朕的。” 赵清晏对他说完,又转脸看向周狐,疼是真的疼,面对褚安她还尽量控制着表情,避免吓到他,面对周狐,她可就真的有点控制不住,不自觉带着些凶狠。 “现在就出去告诉外面的人,统一口径。” 当时在场的人又不是傻子,但凡长眼睛的就能看到,后面的暗箭是奔着褚安去的。 她愿意挡箭是她的事,但若是让太后知道了原委,恐怕对褚安的态度就不会好了。 周狐完全没有质疑,得到命令后就赶紧掉头出去让那些人闭嘴,毕竟太后来的速度还是挺快的。 这不正好赶着她出门,太后就已经到达殿前,“陛下遇刺受伤,你不在里面陪着你干什么去?” “太后,陛下让臣去追查刺杀之人,以免时间拖得久,被人毁灭证据。” 她说的不无道理,太后点点头没再问别的,转身焦急地跨进了勤政殿,太医也随着他蜂拥而至。 他自己本身就虚,如今听到赵清晏被刺杀,强打起精神火速赶过来的,如今已经用尽力气,令人搬了凳子坐下才缓过口气。 “陛下你现在怎样了?今日何故会去靶场?”他眼神锐利的扫向褚安,虽然他在问,但其实里面的事太后心里是清楚的。 他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提个醒罢了。 太医们早就凑过去开始处理伤势,索性那暗器没有扎得很深,没多久就取了出来。 在这个没有麻药的条件下,这样处理伤口,赵清晏疼的脑门都在冒虚汗,觉得自己仿佛是关公再世,这样的疼竟然忍着没昏过去,她太佩服自己的意志力了。 “父后,若是有人蓄意谋害朕,不论朕在哪里,她们都会出手的。” 太后看着自己女儿一脸苍白,痛得颤抖的模样,心疼的不行,即使她把受伤的责任全都推到刺客身上,他也不忍心违背她的意愿再去责备褚安。 不过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却记下了。 “对于今日的刺杀,陛下可有什么猜测?咳咳咳……” 赵清晏赶紧招手叫廖太医去给太后诊脉,然后不急不徐的说道:“还能有什么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想必您和朕心里想的是同一个人。” 太后点点头,除了赵清禾不可能有第二个人,他心里是门儿清的。 但一想到这个人他就头疼,他现在身体不好,没有精力和她斗,然而陛下现在刚刚回来没多久,权势还没稳固,也暂时支撑不起来这摊子事。 “唉,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不知陛下要怎么处理这事?”太后心里已经有了方法,却把问题抛给赵清晏,目的就是为了锻炼她,怕她在外这三年把老本忘掉。 赵清晏受伤的那半肩膀已经疼的麻木,大概是真的疼到习惯就适应了。 切肤的疼痛,最容易激起人的斗志,她原本想着根据自己节奏循序而渐进,除了今天这事才让赵清晏真正明白,对手不是任人摆布的木偶,而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想要对付一只成精的狐狸,必须要打起百分的精神才行。 “近期不合适,那朕便给她攒着,总有一日,要全部还给她。” 怕她冲动的太后听到这话十分欣慰,感叹女儿果然是长大了,学会隐忍了,想着谋定而后动,这是好事。 知道赵清晏心里有数之后,太后便不掺和这事了,转而目光看向褚安,有些不高兴。 “陛下带你一起去靶场,遇刺的时候,你竟然连挡都不知道挡一下,要你何用?” 一个小国送来交换利益的皇子,太后就从来没把人当回事过,如今自然是心里有话,都说了出来。 更何况,褚安只是一个小小的贵君,他乃是后宫之主,教训教训他也是应该的。 赵清晏刚想开口替他说话,就听见褚安低声说道:“是臣妾错了,臣妾没有尽到职责。” 他话里带着哭腔,听着十分可怜巴巴的带着歉意,而且还在积极认错,太后也没办法再严厉批评下去。 “还算是个知礼数的,那哀家便不多嘴了,陛下疼着你,你要珍惜才对。” “是。” 赵清晏悄悄在褚安的手背上按了一下,暗示他不管如何,自己永远是他这边的。 作者有话要说:  凡是参与的,没猜对我也发了个小的,猜对的发了一个稍微多点的,嘤,主要是小作者比较穷哈哈哈 第59章 明着来(一更) 太后不是啰嗦的人, 更何况就算他想多唠叨几句, 那身体情况也是不允许的。 这次他这所以来的这么快, 全都是因为太担心赵清晏,心心念念的计划着他这个亲闺女,才不顾病体前来。 如今赵清晏没事, 也算是让他放下心来,没刚知情那会儿焦急了。 “既然陛下没事, 哀家就不在这多呆了, 陛下珍重。” 赵清晏要起身相送, 被太后身边的侍人赶紧拦下,后者只能目送他们走出去。 她安抚着身旁的褚安, “太后也是一时情急才会那么说,别往心里去。” 褚安看向她是神色有些戚戚然,在后悔自己没有早一点认出她,竟现在才想起前世的记忆。 他抹着眼泪含糊道:“我早该想起来的, 却不知为何活了这么多年才记起。” 摒退众人后, 赵清晏用自己没受伤的那只胳膊把人抱住, 手搭在他脑袋上轻轻揉:“不怪你, 而且我本就觉得,前世与今生虽然都是你我, 但却有不同的经历, 不可混为一谈。” “我知你心里有我,所以才期盼你能想起前世的誓言,增添一份你我之间深入骨髓的回忆。” 褚安能分清楚眼前的赵清晏, 绝对和前世的阿庆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他亦如此,和前世的自己不尽相同。 见他神色不明,赵清晏随手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不要胡思乱想,你现在知道我当初为何说一直在找你了吧?” 当初不明白,还怀疑她没找对人,现在褚安全都想起来了,自然对这句话不会再存有疑虑。 他也只高兴了一会儿,便焉起来,“可是我一想还是有些不开心,我讨厌那些曾经触碰过你的人,非常讨厌。” 赵清晏心想,还不是执念干的糊涂事嘛,找到一个就睡一个,现在执念消散还要她来背锅,真是没地方讲道理去。 由此可见,在执念那货心中爱和睡是两个概念,她分的很清楚,渣的也明明白白。 “是我做的不对,我错了,等过阵子太平下来我便把他们送出宫去,愿意回家就回家,愿意二嫁就二嫁,反正我只要你一个。” 毕竟褚安接受宫廷思想熏陶这么多年,除了有些不开心之外,倒没有别的情绪,更觉得赵清晏愿意把人送走,已经可以了。 —— 摄政王府。 暗卫悄悄打量着坐上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被没办好差事的属下牵连,惹得摄政王迁怒于她。 赵清禾生得一张好面貌,虽说和赵清晏是同母异父的亲姐妹,但长相上却完全不同,眉目间带着精于算计的痕迹。 当然,平时的时候没人敢正眼打量她。 “呵,本王就知道,能牵动陛下心思的恐怕也只有男人了。” 她在赵清晏回来之后一直没有动作,就是在观察伺机而动。 三年前的刺杀的确是她预谋已久的,但也有运气的成分在,赵清晏从小到大一直是压在她头顶的大山,不管现在如何,赵清禾心里对她是有顾忌。 她不得不在心里承认,赵清晏是有能力也有手腕的,还有太后那个老匹夫从中助力,让她不得不谋定而后动,不能莽撞行事。 如今,赵清禾觉得她发现了对方的弱点——那个叫褚安的男人。 她千方百计让人潜入皇宫之中,刺杀的就是那个男人,而今天传来消息受伤的却是赵清晏。 主动帮一个男人挡箭,这完全可以证明这男人在赵清晏心里有着不同寻常的地位。 又是千里迢迢把人接过来,又是求了青鸾殿,还封了贵君的位份,更是日日宿在那位安贵君处,今日还替人挡了箭…… 赵清禾只需要这么一想,就兴奋的不得了,她找到了赵清晏的弱点。 “派暗探密切监视,找机会了解那人的习惯,越详细越好。” 待到暗卫领旨下去,赵清禾又挥手招来贴身侍卫。 “翰林院编撰柳泉溪,本王记得她前几日来过?求的是她儿子的事?” “是的王爷。” 赵清禾嘴角挂着笑意看向窗外,一个小小六品官的投诚她自然不会在意,但如今看来,只要是个人,挖掘到深处都会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告诉她,本王答应了。” 为凰者本该无情,若有了牵绊,与那些寻常百姓又有何分别,赵清晏这次你输定了。 祖宗选女皇的规矩从根本上就是错的,让赵清禾出生开始就没有一丝的机会,她不服气,凭什么得到的人不珍惜,想要的人却没有,她偏要挣着皇位。 危机没出现前永远隐藏在深处,她的计划隐藏在波涛之下,无人探知。 转眼间就过了半个月,赵清晏彻底熟悉了朝政,处理起来游刃有余,甚至还可以通过自己在现代积累的知识,提出独到的见解,往往都会让当朝的大臣耳目一新。 她自己这边的大臣欣慰不已,就连着从前站在赵清禾那边的大臣,现在都有些动摇。 不过那些人也清楚的很,墙头草两边倒对自己完全没有好处,而且摄政王也不是那种有容人之量的。 现在胜负还未可知,不要轻易改换队伍。 一切争斗也开始在朝堂上显形。 例如现在,赵清禾半阖着眼,懒散的捧着玉如意道,“臣觉得不妥。” 赵清晏都要被她给气笑了,半个月下来她日日早朝最晚来,站在这张口就是不妥不同意,问她原因便直接甩锅给大臣,让她们去找原因,简直就像个没抢到糖吃就闹事的孩子。 跟着赵清禾的那些人也挺命苦的,有的时候自己挺看好的东西,却还要主动去抨击。 “这次为何又觉得不妥?” 赵清禾熟练的回头搜寻了一圈,找了个看起来顺眼的道:“礼部侍郎的想法与臣相同,便她来说吧。” 被点到名的礼部侍郎欲哭无泪,惨兮兮的捧着玉如意站了出来,脸上的表情都有些难以言表。 其实陛下说的解决方案她也十分认同,但还是要说反对的意见,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臣觉得现在这个时节修建新堤坝太过劳民伤财,而且还耽误农时,耽误了这段时间,百姓们一年的收成恐怕会大大缩减,导致难以过冬。” “到时候民声难免会出现不满,还请陛下三思啊!” 赵清晏认真听着,这半个月下来每日都这样,她倒不是纵容什么,只是觉得这是一个查缺补漏的好机会。 她自己提出的意见难免会出现缺漏,正好需要这些人找出来细节上的问题,而赵清禾也想通过事事找茬的方法拖延她的时间,让她降低效率。 赵清晏心叹这摄政王还真是瞌睡送枕头,她之前效率本来就不高,如今朝堂上这事,倒是成了她最好的掩饰。 不过她已经度过了适应期,这查缺补漏的功能就暂时不需要了。 “呵,爱卿莫不是想不明白,修葺只是暂时的,而建新的堤坝才是一劳永逸的事吗?朝廷每年消耗在南域的银子还少?往往都是一年就又坏了,治水可有半分成效?” “误了今年的农时,换得以后年年风调雨顺,不值得么?” “百姓难以过冬,便开仓放粮去救济,修筑堤坝从义工变成有偿,每日按劳分银子,你且看还有没有不愿意的。” “大明的国库是摆设还是只出不进的貔貅?取之于民而用于民,若是连这一点都想不通,摄政王你也太让朕失望了!” 明明是礼部侍郎提出来的问题,可她刚才却亲口说可以代表她的意见,那赵清晏便直接和她说,让她辩无可辩。 摄政王在底下憋着一口气难以疏解,以往赵清晏都是回答之后便换下一个议案,才让她就这么找茬了半个月。 哪知她今日却翻了脸,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意见不同而已,陛下大可不必针锋……” 不等她说完,赵清晏就开口道:“朕瞧着你在摄政王这位置很不合适,倒适合做个闲王,免得你太劳累,朕已经拟好了圣旨,今日便借着机会当堂宣读罢。” “什么?赵……陛下,臣觉得您做决定之前应该三思而后行,免得寒了大臣们的心啊!”赵清禾呼吸有些急促,她万万没想到,赵清晏当堂就敢和她翻脸。 她话里带着明显的暗示,赵清晏的圣旨还没被读出来,就已经有大臣站出来反对,“陛下摄政王从未做过错事,您不能几句话就罢黜她啊!” “臣也觉得不妥,摄政王这三年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不能说罢免就罢免。” “臣也这样认为,尤其摄政王在大明名声极好,您这样容易让百姓心中产生质疑,对民心相当不利……” 赵清晏看着一个个冒头的全都是对方的死忠,倒也不气,转而问道:“朕若是执意而行,你等又会怎么做?” 她这话问的人一愣,陛下若是真的坚持,她们又该何去何从?若最后摄政王真的被废了,她们这边势必会变成弱势的一方。 进而改变朝中格局,强者愈强,弱者愈弱。 摄政王的党羽思及此处,纷纷冒头表示不同意,甚至有性子烈的直接扔了玉如意站出来,憋红着一张老脸道:“若陛下执意如此,那臣也只好学习先臣,以死为谏!” 敢这样说话的,都觉得赵清晏不可能会罔顾朝臣的性命行事,表面壮烈,心里更是有底气的很。 有一个站出来,又有几个想明白的也跟着站了出来,一副忠烈的模样,大有一种她敢宣旨,她们便立即撞死当场的架势。 可她们低估了赵清晏。 她眯眼看着眼前的戏码,指着一边的自己人招手道:“把柱子让出来,别挡到各位‘为国忧虑’的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必有,三更也许会有,这几天差的有点多,得补补了 第60章 不能办事(二更) 这次的事跟女皇党半点关系也没有, 大臣们多是在看戏, 而且更有甚者跟对家还有私仇, 巴不得她们真撞柱子上,因此让开的速度那叫一个飞快。 为首嚷嚷着要撞柱子的立马脸就绿了,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那三人才能合抱的柱子直瞪眼。 可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她也不能舍掉老脸退却, 一时之间左右为难的看向摄政王, 希望能得到她话语上的援助,好歹也给个台阶下吧。 哪知道现在赵清禾自身难保, 还指望着她们来保住位置,更何谈开口帮忙说话,那岂不是会让赵清晏借坡下驴,直接拍案宣旨? 于是乎她向那几个要撞柱子的, 投去鼓励的目光, 希望她们能果断一点行动, 她赌赵清晏就是做做样子, 不能那么绝情伤了老臣的心。 接收到目光的几人心里拔凉拔凉的,偏偏女皇还在上面补刀道:“几位爱卿可是还没想好?大家时间都挺珍贵的, 要不朕便让人先宣旨?” 神她的时间珍贵!领头撞柱子的差点被气吐血, 老脸又绿又黑,反正就不是正常人的脸色,打眼这么一看还真有点谏臣的模样。 “陛下怎可拿言语侮辱臣等?!罢了罢了人固有一死, 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若能让君悔过,臣死不足惜!” 说罢,为首那位还真拉开架势,提着官袍冲向对面柱子,那行为叫一个果决。 赵清晏当即拍手叫道:“好一个忠贞义士!太让人感动了!” “——砰!”她话音落下,那边就已经声势浩大的撞在柱子上,一个没收住当场就昏了过去。 周狐赶紧跑过去查看情况,探鼻息又查脉搏,最后站起来说道:“启禀陛下,王大人只是昏过去了而已,性命无大碍。” 这位大人撞的声挺大,但皮都没磕破,且她探查呼吸的时候她还变得急促了些,明显就是在装昏来逃避接下来的事。 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冒头的,赵清晏哪会轻易放过,只见她露出极为遗憾的表情嗟叹道:“可惜可惜,我朝出这样一位义士太不容易了。” “周狐,快快叫两个宫女过来扶着王爱卿继续撞柱,朕一定要全了她的名声,帮王爱卿完成未完的执念!” 没死,那就让人扶着继续撞好了,什么时候撞死什么时候算完。 王良听出赵清晏话里的意思,好悬没一口背过气去,她缓缓睁开眼睛,颤抖的伸出手拦下周狐,“不,不必了。” “臣,臣方才昏倒之时豁然开朗,才明白陛下的旨意十分合乎情理,是臣年老蠢笨,才会做出当堂撞柱之举,实乃愚钝啊!” 她已经站起身,但腿明显有点颤抖,扶着周狐才勉强站稳。 赵清晏同她确认道:“果真?看来是朕误会了王爱卿。” “是真的,是真的!” “啊,瞧着方才爱卿似乎撞的不轻,不若就先回去养养病吧,等到养好了,朕再叫人通知你来上朝。” 本以为主动承认错误就能被原谅的王良万万没想到,赵清晏还是要杀她这只鸡,脸色不是一般的凄苦。 这回好了,她两边都没沾到好处,甚至还被勒令‘在家养病’,以后能不能回来还是个未知数。 可她现在也只能认下,不然陛下如果再有全了她忠义的想法,她的小命恐怕都要保不住。 “是,臣遵旨。” 王良退场之后,赵清晏又看向了另外几个站出来的,眼神意味深长,“你们也……” “臣无异议!” “臣也觉得陛下决议十分合理!” “臣……” 附和的声音不绝于耳,那些大臣一个二个的捧着玉如意站回自己的位置,速度相当快,好像走的慢就要被什么东西咬了似的。 赵清禾气得不轻,目光阴沉可怕,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大势所趋。 果然,这些人都是怕死的,稍微受到一点威胁就惜命的很,怕丢性命怕丢官。 “臣……”忽然有一武将从队伍中站了出来,是个一脸横肉的凶狠角色,她开口就要说话。 赵清禾暗道不好,这人是她手里的王牌,因为性格太过直率很好控制,便被她培植到了现在的位置,手握大权。 可奈何人有的时候太耿直,便不适合在朝堂上生存,她都能想象的到,武将肯定会拿手里的兵权要挟赵清晏。 这是万万不可取的,文官可以通过以死为谏来要挟,可武将却不能用手里的权利威胁,不然就会有些天子以令诸侯的嫌疑。 她心里清楚的很,不管她和赵清晏怎么斗,都算是内斗,若是直接把兵权的筹码摆到面上来,那可真就是一点回還的余地都没有,对她来说是大大的劣势。 兵权,是一国根基,是永远不可被动摇的存在,武将若是敢拿出来做筹码,怕是就离死不远了。 这不行,万一赵清晏当堂找借口收了兵权,她可就真的输了。 所以没等武将说话,赵清禾就先上前一步道:“你等不必再说了,陛下,臣愿意。” 摄政王什么的到底都是虚职,自从赵清晏回来之后,自己手底下人的折子都往皇宫中送,她的职位已经成了一个摆设。 如今她先开口,也算是弃车保帅了。 壁虎为保全性命,自生下便会断尾求生,尾巴断掉不要紧,静待一段时间还是会长出来的。 赵清晏不敢再暗地里和她对抗,就把事情摆在明面上,反而让她束手束脚不好回击,不过这也没关系,现在失去的,她以后要成倍拿回来。 “臣本就是辅佐您的,您如今精神奕奕,自然不再需要臣了,做个闲王也乐得自在些。” 她到时会说场面话,赵清晏挥挥手就身旁的女官开始宣旨,废了摄政王,赐了个无用的闲王虚衔,也算是让她求仁得仁了。 “闲王这是说的哪里话?其实朕是觉得你这两年太过劳累,便想让你轻松些,虽没了手里的权利,但朕还是想让你来查缺补漏的,所以早朝还是要来。” 大明的祖制规定,闲散皇女郡主一律不用上朝,为的就是每一代只留一个女皇,让别的少参与朝政,降低中途夺位的风险。 不过赵清晏觉得,若是让闲王回府里呆着,说不定她会悄悄密谋什么呢。 倒不如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每天都见,也好盯着她些,有个风吹草动没准能看出端倪。 若是执念来处理这件事,没准也会和赵清禾在暗处硬碰硬,因为她没有逃脱这个时代人的局限性。 而对于赵清晏来说,华夏上下五千年,兵法兵书一大堆,她并没有系统的学过,却也从历史中了解到不少,理论上的经验算是车载斗量,想做什么事情也都能找到参考的例子。 再加上她对人心理揣摩的灵敏度,运用起来差不多能十计九胜。 今天这场她还是挺满意的,闲王的忍耐度比她想的还要高,看来以后她还可以在明面上多做文章,占据更多优势。 “好了,今日之事处理完毕,若没有急奏,那便退朝罢。” 像这种平常的日子并没有什么大事,甚至今天后半场没有闲王故意拖延,散的比往常还要早些。 赵清晏说完话之后见底下没有动静,便转身走了,朝政什么的,哪有她家安安重要。 她之所以明面上赌运气来处理赵清禾,就是想快点把她解决掉,上次的刺杀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若是她没挡住,那受伤的岂不就是褚安? 而且经过太医检查,那暗器上是淬了毒的,她因从小就被蕴养成百毒不侵的体质,所以才没有事,若是换成普通人恐怕就会直接完蛋了。 褚安就是普通人中的一员,且他现在还怀着孩子。 —— 据褚安说过,他一个月的时候便有些难受,也不知是一直赶路没休息好,还是孕吐提前。 每个孕夫的情况都不一样,太医也说不准,便说等月份大了看看情况,褚安当时还在背后吐槽廖太医谨慎的说了跟没说一样。 这几日他便闹起小病来,整日吐得天昏地暗,吐完还要哭上一阵,别提有多凄惨了。 他难受的很,便握着小拳头扬言要不吃饭,这样就不会吐了。 赵清晏只笑看着不说话,褚安她可清楚的很,谁不吃饭他也不会不吃饭。 她想着昨日的趣事,刚走到昭阳殿门口,迎面而来便是一条帕子,随后就听他怪道:“都是因为你,我现在难受死了!” 两人虽有一段前世的记忆,但谁也没陷在过往之中,只是把那当成一种深刻的缘分,平日里相处依旧是这辈子的性格,没变过。 褚安到底是长皇子,从前也被娇养过一阵子,脾气有些傲娇,如今一难受便气呼呼的怪起人来。 他倒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想借着事让赵清晏多哄哄他,疼疼他。 后者倒也上道,顺手扯过那条香帕,连带把对面的人儿也扯了过来,手按在他腰上,帮他暖着。 “这你可不能怪朕,要怪就怪你闺女不懂事儿,不知道体谅你这个当爹的。” 褚安听她说话还挺有道理,遂也跟着点头道:“也对,她若是安生些,我也不必这样难受了。” 成功把仇恨值扯到女儿身上的赵清晏,扶着人慢慢悠悠的向宫殿中走去,边走边聊,像一对儿悠闲的小妻夫。 周狐默默的站在门口守卫,心里头就觉得空落落的。 上次太后还提过要把流月赐给她,可她现在成了陛下的贴身女官,太后肯定误会她已经不能办事了,赐婚也随之石沉大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两章 第61章 情怯(一更) 原本她只想一心为国, 从没想过这些儿女私情, 可上次听太后那样说起的时候, 她竟然心跳的格外快。 周狐斗胆咨询过赵清晏,问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而陛下却告诉她, 这就是喜欢的感觉。 她喜欢流月?恐怕连周狐自己也说不清楚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她却知道, 她不想让流月嫁给别人。 可她现在是陛下的贴身女官, 陛下对她有知遇之恩, 她应当以一生来报才对,怎能去想那些私事? 周狐脑子里乱糟糟的想着, 瞧见陛下和怀孕的安贵君恩爱,心里格外的羡慕。 “陛下,我感觉周狐在盯着咱们看。”褚安回头疑惑的瞟了两眼,心里好生奇怪, 平时她也不这样呀。 赵清晏顺着他目光看去, 正好和周狐来了个眼对眼, 看到后者赶紧别过脸去, 似乎有些紧张。 “我前几日给她安排了重要的差事,周狐是个尽职尽责的好青年, 恐怕是在想那事, 所以才会出神的。” 真的是这样吗?褚安小声嘀咕了一句,“我看着倒不像,像是思/春了……”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心里觉得有趣的很,便随口问道:“周狐可有什么心上人?” 赵清晏并不知他今日为何起了八卦的心思,但瞧着他说话分散注意力,好半天都没有要吐的意思,倒也愿意陪着聊。 “应该是流月世子吧,太后上次说要把人赐给周狐,她开心的不行,想必流月就是她心上人了。” 没想到一问还真有,褚安起了做媒人的心思,“太后的赐婚可落到实处了?陛下不如早日给周狐安排上,我瞧着她也老大不小的,该有个夫郎了。” 说到这就让赵清晏有些哭笑不得,她上次忘了这茬,便谎称周狐已经净身让她做自己的女官,现在才反应过来是坑了人家。 “这个不急,要从长计议才行。”她到时候问问,若是周狐真心喜欢,流月又心里有周狐,那她就促成这事。 既然褚安有这个心思,赵清晏便从善如流的选择帮忙,“朕去问周狐,流月那边还要你出马才行,一个男儿家脸皮薄恐怕不会说实话。” 到时候便叫那流月到昭阳殿走动走动,也还给褚安解解闷。 据执念以前的印象看,流月应该是个不错的男孩子,太后挺喜欢,还想着要配给她来着。 可惜最后流月没答应,她也只收长的像褚安的,剩下别人一律不要,两方都拒绝,最后便没成。 现在想想,当初流月可能那时就有心上人了,至于这人是谁,赵清晏就无从得知。 褚安在宫里呆着没意思,主要是连个熟人都没有,赵清晏之前从周狐那知道徐筠的事,因此对他陪嫁带来的人不放心,就都没留着。 换了一批太后培养出来的侍人,贴身的红豆是在宫里特意挑的老实人,她才稍微放心些。 先别管这些人人品如何,但他们都要在后宫中生存,这后宫是她的后宫,她对褚安宠爱非常是个人都能看见,便绝对不会苛待他。 他每天无趣的自己跟自己下棋,赵清晏看着心疼,可又不能时时刻刻的陪着他,看来如今把流月叫来走走还是挺好的一件事。 “成。” —— 当赵清晏和太后说,想让流月到宫里走动走动的时候,太后的表情千变万化,相当精彩。 “安贵君惹恼了陛下?”不然不可能这么快就想起流月来,莫不是三年回来以后,女儿想起了流月的好。 赵清晏大呼冤枉,这要是让褚安听到了,恐怕三天都不会让她抱一下。 “父后,朕和安贵君感情甚笃,您可不能乱说,是这些时间真能看着他无聊,饱被思乡之苦折磨,才想找个人陪他说说话。” “诶对了,流月的母亲以前在北方之地驻扎过,没准能和安贵君有共同话题呢。” 太后一脸茫然,听完心想着就是因为这?因为那小子不开心,所以就让他宝贝流月陪着说话? 他有些不悦的摇摇头,“这可不行,为何偏偏是他?在北方小国呆过的也有不少,找他们去呗。” 为何偏偏是流月,因为周狐喜欢啊,不然谁陪着褚安说话不是说,连红豆都会讲点笑话,唱两句小曲儿呢。 赵清晏回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周狐,瞧着她那隐藏起来的伤心落寞,心中不自觉得有点好笑。 想必这厮也认为她想着旧情复燃吧。 还别说,周狐还真是这么想的,所以此刻她心情十分复杂。 一边想着流月嫁给谁她都会难过,一边又想着陛下这样的好女人,全天下也只有一个,算是男儿家最好的托付对象了吧? 这样一想她就更加伤心,可那应该是流月最好的选择,四年前的事她还记忆犹新,那时候她还只是外围了一个小侍卫,听闻消息之后只剩下无力和丧气,但当时并不明白原因。 如今却明白了,原来这就叫喜欢啊。 她上次还问了陛下,但陛下又对流月有意思,也不知道她的话以后会不会影响到他。 周狐糟心的想着,赵清晏这边已经在太后面前把流月夸到了天上去,太后天的笑逐颜开,最后直接答应了下来,让流月明日就入宫。 “陛下可说好了,只是让人家陪着聊聊天,若是最后人走不出后宫,哀家可是要找陛下算账的。” 他女儿打小便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一般的时候说过的话都不曾改变,很少食言,他倒是很想看看女儿把流月留在后宫的真香场面,到时候现场一定很有趣。 赵清晏见这老狐狸笑的灿烂,就知道他在想些有的没的,倒也没说破,最后谁真香还不知道呢。 “父后您放心,朕必定会全须全影的把人送出来,明日朕便派人到宫门口去接,您可千万别忘了。” 太后笑骂着她有事就来没事转头就走,也不陪陪老人家,见赵清晏真的要留下再说会儿话,又连忙赶着她去处理正事,行为相当口不对心。 赵清晏慢慢悠悠地走出太后的寿福宫,也不急着去昭阳殿,径自向御花园的方向去。 身后的周狐已经是一张苦瓜脸,看着陛下如今这悠闲的状态,还不去安贵君那就这么高兴,她刚才在心里的猜测直接被坐实。 陛下真的等流月有意思,而且没准明天就要对人下手…… “想什么呢这般出神?” 周狐就这么一个暗恋的人,还暗恋了好多年,如今可谓是心如乱麻,连陛下停下脚步也没发觉,若不是听见说话声,恐怕她都要撞上人了。 “属下知错了。” “嗯,不要紧,人都有走神的时候。” 啊,陛下果然是天下间最好的女子,都没有怪罪她,流月嫁给陛下一定不会亏的,嘤,可她还是好伤心这可怎么办? 赵清晏没有读心术,看不透周狐现在在想什么,不过今天这御花园她可不是白来的,要办正事呢。 她挥挥手,让身边的其它人都退远一些,留出一个安静的环境。 被留下的周狐疑惑不解,从前也不知陛下有单独赏景的习惯,今日这是怎么了? 正寻思着,便听赵清晏回头问道:“朕上次听你说喜欢流月世子,是真的吗?” 被问的人呼吸一窒,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问题,这简直是一道送命题啊! 周狐瞬间有些慌乱,脸噌的一下不由自主就红起来,直直红到了脖子,“不,不是属下当时应该是太紧张了,如今想来那应该不是喜欢。” 她刚才就想过,若是因为自己的喜欢耽误了流月的前途,那她一定会讨厌死自己的,她是头一次在陛下面前说谎,磕磕巴巴紧张的不行。 “哦?真的不喜欢么?”赵清晏眯着眼睛,仔细观察着周狐的神情。 之前她还担心人家男子不好意思开口说喜欢谁,没想到最先临阵退缩的竟然是周狐,啧,完蛋。 周狐下决心,想着自己必须要撇清关系才行,不然可是毁了人家一辈子的幸福。 “真的,属下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如今做了您身边的女官,更不想些旁的儿女私情,只想要服侍您一辈子,而且属下是真的不喜欢流月世子。” 还真是死鸭子嘴硬,赵清晏都在为她着急,看来得必须放大招才行。 “那怪可惜的,本来朕想着上次让你做女官之后,太后就没了赐婚的念头,心理还有些愧疚,想着帮你从中牵牵线,现在看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嗯?周狐不可思议的抬起头,她认认真真的听着陛下说话,可是好像每一个字她都认识,连在一起她却听不懂了。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要帮她牵线?周狐觉得自己现在好像在做梦,都出现幻听了。 “唉罢了,既然你对朕这么忠心,愿意奉献出一辈子来服侍朕,那便遂了你的心愿……” 吧字还没说出口,那边周狐的头就郑重地磕在了地上,现在她算是反应过来了,“不不不,属下喜欢流月世子!” 周狐知道,若是自己现在还优柔寡断的,没准陛下就真的不要帮她了,所以赶紧果断的喊到。 她因为太激动,说话声音不小,连着外围守着的人都向这边看来,看的她一阵尴尬,也不知道远处那些人听到了多少。 可她现在顾不了这么多了,不然机会很可能失之交臂啊! “现在愿意说实话了?刚才你是不是在想着朕要吃回头草,所以才那么说的?” 周狐老脸一红,她还真是这么想的,但绝对不能这么说:“没,属下没有这么想,只觉得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世子殿下。” 她这话倒是真的,甭管是从前的小侍卫,还现在被视作阉人的女官,没有一样身份是能配得上人家的。 纵使以前青梅竹马生活在一起,门对门住着,两家只有一街之隔,但长大之后自然会明白对方的身份是她高攀不起的,心里产生了差距,便是连喜欢也不敢肖想了。 赵清晏只是随意说句话让她有个台阶下,知道了她的心意便好,也不在乎周狐答的到底是真还是假。 “快起来,总跪着像什么话,女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母父,以后少跪朕,起来说话。” 看着她应声站起,赵清晏才继续说道:“朕到太后那儿把人求来,是想让安贵君问问人家男子的意见,若他也愿意,过阵子便给你们赐婚。” “若是,若是世子殿下他不愿意呢……”周狐神情有些忧虑。 第62章 烫手(二更) 她胆怯了, 怂怂的担心人家不喜欢她, 不像个果断的女儿家。 赵清晏反手就是在她头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 满脸的怒气不争,仗还没打呢,就打算临阵逃脱? “你怎么就知道人家不喜欢你?万一喜欢呢?” 周狐张张嘴说不出来话, 流月世子从来没表现过喜欢她,两人小时候住在对门, 但却极少有交集。 她只是每日在院子里练武的时候, 才会偶尔间瞥见从对门经过的流月。 小时候他拿着糖人或是风筝蹦蹦跳跳, 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兔子,她那时正被训练扎马步, 腿重的像灌了铅,十分羡慕他的生活。 后来两人都长大了一些,他出门的频率变少了,偶尔中秋的时候才会拿着花灯出去逛逛, 平时是见不到的。 周狐的训练也日加繁重起来, 举实锤, 练长枪, 耍剑,每天都被十八般武艺包围, 没有眼泪只有汗水和血水, 铸成了今日的她。 与其说是青梅竹马,倒不如说是她总偷偷在闲暇之余去趴墙角看人家,周狐现在一回想起来, 觉得自己只是个酸溜溜的青梅而已。 人家没准连她的存在都不知道。 看着她落寞的神情,赵清晏觉得自己要给她打打气,不然这孩子肯定出师未捷就身先死了。 “完蛋玩意儿,他若是不喜欢,你都不知道追吗?跟了朕这么久,看也都该看会怎么讨男子欢心的。” “朕为什么和太后说让流月日日来,可不就是在给你找机会?既然喜欢就别轻言放弃,朕和安贵君都会在背后支持你。” 这么一番话说出来,带着鼓动人心的力量,周狐听的差点都要流泪了。 她强忍住眼中的热意,连续眨着眼,“陛下,属下愿为您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赵清晏哭笑不得,还是褚安起了要从中做媒的心思,她才心血来潮的凑热闹,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目地,只想让有情人终成眷属,没想到反而收获了周狐的忠心。 “这是小事,你已经做了朕的女官,以后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属下记住了!” —— 翌日一早。 周狐早早的整理好仪容在宫门口等候,幸亏听是陛下传召,流月家的马车并没有晚,而是早早的就来了,没让她多等。 陛下说要给她机会,让她和流月世子多接触接触,她当时高兴的不行,然而现在看着马车迎面而来,停下之后一只素手掀开车帘,整个人瞬间就怂了。 近乡情更怯,先生们说的一点都没错,她一个笨手笨脚的武呆子,现在都明白话的意思了。 “周大人晨好。”直到身着月蓝色长袍的流月从马车上缓步下来,同他的小厮走到面前时她才反应过来,赶紧迎上去在前头领路。 “啊,参见殿下,殿下不必这般客气的,直接叫属下周狐就好。” 后者手里拿着团扇掩面,脸上戴着面纱,毕竟是的还未出阁的男子,尽管年龄大了些,但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 不过周狐通过他露出的眉眼依稀可辨,眼前这个还是曾住在她家对门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子。 三年来她一直外出寻找陛下,如今还是三年来第一次见他,发现他长的越发俊逸了,心脏不禁又开始砰砰跳起来。 这可不行,她若是当场红了脸,别人一定会多想的,周狐强自镇定收回目光直视前方,“殿下这边请。” 她耳朵抖了抖,似乎听见流月笑了一声,可转念一想这怎么可能,想必是她听错了。 “周大人,不知这次陛下传召本宫是为何事呢?” 流月的声音不难听,但也不算好听,不过在周狐跟加了滤镜一样,怎么听都是仙音缥缈,心忽悠忽悠的,她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位小公子跟她说话。 以前爬墙的时候也听见过他说话,不过那都是在和别人说的。 周狐说话有些迟钝,“您,您没收到通知?” 她问完便有些后悔,流月殿下若是知道怎么回事,也就不问她了,这明显就是不知道,她怎么连问个问题都不长脑子呢! “是陛下想让您陪安贵君说说话,他来自北方的芙蕖国,近来有些思乡了。” “原来是这事……多谢周大人提醒。”流月脚步不变,声音缓缓微微侧头颔首,相当的端庄知礼。 谢完之后他又回头对着自己的小厮轻声道:“追星。” 那小厮闻言赶紧从袖子中拿出一锭银子,沉甸甸的,还没等周狐反应过来,就手疾眼快的塞到她手中快速离开,动作一气呵成,都没给她拒绝的时间。 流月殿下的小厮给的,那可不变相就是殿下给她的么,周狐忽然觉得手里的银子有点烫手,抓着银子都有点飘飘然。 这一路来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人送到昭阳殿去的,更不知道最后是怎么离开的,整个人脑子里都在想现杂七杂八的东西。 赵清晏批完奏折看着她状态也说不对,果断带着人去听墙角,免得周狐里抓心脑肝的寻思。 周狐开始是拒绝的,到那之后却站在了最前面,生怕自己听不清。 褚安懒洋洋的侧卧在榻上,而流月却坐的溜直,实在是他也刚来,不知道这位受宠的贵君到底是何等脾气,不敢上来就放肆。 而他更不知道,距他不远处的屏风,后面还站着两个听墙角的人。 “本宫听说世子殿下随母亲曾去过北方,见过那里的一些风俗习惯,不知殿下能否讲一讲。” 这流月除了打招呼之外轻易不开口,褚安只好自己先找话题了。 只是听风俗习惯,流月松了一口气,“当然可以,北方民风好客,我经历了不少有趣的事,都可以和贵君说说。” “不过我没去过芙蕖那么远的地方,只能讲些离得近的,也不知和您的家乡一不一样……” 他开口讲了几句话,褚安便能听出这位世子是个饱读诗书的,虽然说的是离芙蕖好远的地方,但依旧生动有趣引人想继续听下去。 本想着通过聊天让流月放松,然后便直接问他的,哪知道他讲的太有趣,褚安直接忘了自己的任务,捧着一盒果脯边听边吃。 他倒是没什么,有榻子躺着,有吃的活动牙,还有流月配他说话,外面的两个倒是遭了殃,苦苦的站在那儿等待良久却听不到想听的。 赵清晏也还好,起码她不喜欢流月,也不想知道人家到底喜欢谁,最紧张的还要数周狐,她听得认认真真,这么半天脚都没挪一下。 实在有些看不下眼,赵清晏叫人悄悄地搬了两个圆凳过来,扯着那呆子坐下慢慢听。 褚安吃了大半盒果脯,感觉有点撑就打了个嗝,这时他才想起来自己的任务不是听故事,而是问问题。 “世子有你真好,想家的时候你还能和本宫说说话,这对本宫来说就是很大的慰籍啊。” 流月端起旁边的茶杯小抿了一口,他刚才讲起来开心投入,又有人愿意做个听故事的,一时间福灵心至讲的都停不下来,现在讲完才觉得口渴的不行。 他来的时候还以为这位贵君是个不好接触的呢,毕竟刚来就颇受陛下宠爱,多少都让人感觉会有些畏惧吧。 但是如今聊下来他却发现,安贵君是个十分平易近人好说话的,他非常喜欢他。 “只要贵君喜欢就好,我可以常过来陪你。” “哈哈哈这都好说,不过本宫有点事想问你,不知你方不方便回答?” 他这一句话说到了正题,不仅让流月听的眉毛一跳,也让有些迷糊的赵清晏精神起来,等了这么半天,她也很好奇流月到底喜欢谁。 “只要是我知道的,你尽管问。” “那本宫也不想兜圈子,便直接说了,想替一个人问问你有没有心上人,若是有,这个人又姓甚名谁?” 前一刻还在讲北方的风土人情,下一刻就扯到了这,实在是一个让人猝不及防的大拐弯,流月觉得自己都要跟不上贵君的思路了。 替一个人问他……会是替谁问他呢? 安贵君来到这里人不生地不熟的,连个认识人都没有,帮别人问,莫不是帮陛下问的吧?流月想到这里心中顿时一惊。 前些年他就被太后撮合过一回,当时他坚持没同意,后来听说陛下也没同意,这事儿也就算告了一段落。 他当时因为自己的原因并不想嫁人,所以便借着这个事跟家里说,陛下态度不明,他太早嫁人恐有不妥,便坚持了三四年没嫁人。 如今他已经是个及笈多年的‘老’男子,连说媒的都不踏进家门了,更是不用犯愁被催嫁人的事。 今天甫一被问到这个问题,心跳都慢了半拍,并且十分后悔自己刚才承诺知道就肯定回答的话。 “我……” “不妨事,世子大可想好了再回答,不必这般着急的。” 褚安眼中满含笑意,说的话却把他的退路堵的死死的,让流月没办法拒绝回答。 后者纠结的看着他,心思百转千回,小手扯着袖子绞来绞去。 犹豫了半天,最后流月似乎觉得自己想的太久了,只好下定决心抬起头说道:“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吱嘎—— 忽然传来一声奇怪的声音,流月下意识的向身后屏风看去,然而身后什么都没有,只好又回过头来。 屏风后面的赵清晏按住周狐的肩膀,这厮紧张的听人家说有了心上人,凳子都差点没坐住,也差点把她俩暴露。 完蛋玩意儿,赵清晏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这两天骂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了。 褚安眨了眨眼睛,没想到还真有,“那你的心上人是?世子大可直接说,若是良人,本宫便直接求陛下赐婚岂不是两全其美?” 流月听到他这么说,心里有点诧异,觉得自己刚才好像想偏了,似乎并不是陛下要让安贵君来打听他的心意,要不然不能说出赐婚这话。 但如果不是陛下,又会是谁呢? 他这人别的优点不明显,但就是脑洞比较多,瞬间就想到一种可能,没准是有人向陛下说起,然后才会托安贵君问他的,且这事太后也是知情的。 糟了,不会又让他嫁人吧? 他在心里思忖良久,终是开口说道:“我的心上人不是良配,恐怕这辈子我们都是没可能的,贵君还是不要知道了罢。” 流月低着头垂着眉,模样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褚安看着有些于心不忍,开口便劝道:“是令堂不同意吗?还是对方出身不好?你且说来与本宫听听,没准咱能求陛下帮忙呢。” 第63章 心里装着她(三更) “前些日子太后还提起想把我赐婚给周狐, 可惜……她现在已经是陛下身边的女官, 早已不能人道了。” 在这宫中常住的女人, 除了女皇之外,剩下的都是阉人,流月越想越伤心, 不争气的抹起了眼泪。 他等了周狐这么多年,终于把她等了回来, 甚至还差点嫁给她, 可她最后却成了陛下身边的女官。 赵清晏听到她说这话别提有多欣慰了, 她和褚安这条红线没白牵,没想到两个人竟然是互相喜欢的, 真是天造地设的缘分。 她现在算是体会到了月老的乐趣,高兴之余同时把激动的周狐按住,免得这厮心急火燎的直接冲出去。 后者被摁着浑然不觉,此刻周狐只想冲出去对着流月大喊:她能行!她可以人道!她现在简直太行了! 可惜这话她不能说, 身为陛下的女官却没有净身, 不论是前朝大臣知道了, 还是后宫太后知道了, 都是饶不过她的。 一个不是皇家血脉的女官天天都能在后宫畅通无阻,这是多么的可怕。 按照陛下的话来说, 不用她隐藏一辈子, 但这阵子她是绝对不能说出去的。 若流月话里的是别人,褚安觉得自己该好好安慰一下,然后再给他介绍个更好的, 哪知对方说出来的竟然是周狐,导致他现在只想笑了。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 流月抹掉脸上的眼泪抬起头,心里有点生气,他刚才还以为这位安贵君是个好相与的,没想到听了他的惨事,对方竟然笑得这么开心,他真是看错人了! 他没有收住脸上的怒意,也没打算收,毕竟他刚才尊敬这位贵君,是因为他是陛下的新欢,轻易得罪人不是他的性格。 但流月也不会无底线的容忍别人,毕竟他还有太后做靠山,就连陛下都要给太后七分面子,他若翻脸,这位安贵君拿他也没办法。 主要是听到他的伤心事还在那里笑,流月生气的是这事。 “在下痛心的事能博贵君一笑,也算荣幸,如今时辰已经不早,我便先告辞了。” 褚安赶紧收了笑脸,忙扯住他的袖子,“是本宫不对,只顾得开心没和你说明白,其实这托本宫打听的人啊,正是周狐本人嘞!” 流月被扯着袖子没站起来,此时听见周狐的名字,还有些不敢置信,“竟然是她?” 他现在有点糊涂,她只是陛下身边的女官而已,陛下会费劲巴力的委托安贵君牵线,还就为这事求了太后让他特意跑一趟? 这听起来多么的不可能。 “本宫还能骗你不成?” 褚安眯着眼接着说道:“方才本宫真的是太开心了,她喜欢你,你也喜欢她,这可是千载难逢的缘分,本宫是打心底里为你们高兴。” 周狐也喜欢他?并且陛下知道了这事儿,安贵君也门清,他似乎是最晚知道的一个…… 流月心里说不出的复杂,知道对方心里有他,他是开心的,可这又有什么用呢?两个人到底还是不能在一起。 “可惜有缘无份,我和她这辈子是没有可能了。” 他咬了咬牙忽然说道:“我有个不情之请,还希望贵君能答应,请告诉周大人我已心有所属并不是她,免得她知道后难过。” 若是不知道周狐实际情况,褚安还真就会答应他,毕竟注定不能在一起的两个人,知道和对方是互相喜欢的也并没有什么好处。 可现在不同,被蒙在鼓里不知真相的只有流月一个人罢了。 他没有点头,反而问道:“你以后也要嫁人的,难道自己要带着秘密过一辈子?” 流月摇了摇头,“我前几年便一直找借口没嫁人,今日和您说完我也想通了,总拖着不是办法,既然注定无缘,我心里也再装不下旁人,等过阵子便出家去落个清静罢。” 没成想他竟然有这样的念头,褚安赶紧阻止他,“大可不必,如果本宫能求陛下让你们成亲,你会愿意吗?尽管她可能和正常女人不一样……” 这世俗把人分成两类,女人和男人,而净了身的女人却被称为奴才,旁人已经不把她们当人看了,因为她们失去了延续血脉的能力。 所以一直以来从来没有女官娶过人,因为根本没有那方面的需求,世俗也容不下这样的事。 流月却不在乎这么多,“如果能,我是愿意的。” 可是不能,他在心里悄悄补充到。 褚安得知他的心竟然这般坚定,更为两个人高兴,他方才只是说周狐和正常女人人不一样,可没说她不行。 他心里忽然有了恶趣味,觉得成亲前瞒着点流月也挺有意思的,到时候洞房花烛,岂不是一个大大的惊喜? 他想着那样的画面,越发觉得有趣,两只手拉住流月,温柔的对他说道:“陛下最爱成人之美,你们既然心意相通,最后定能突破重重障碍走到一起。” “那就谢过贵君了。” 最主要的是解决完,两人也说了挺久的话,流月便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转身离开了昭阳殿,打算去给太后请个安就出宫回府。 确定他从前门走了之后,在后门悄悄猫到屏风后面的两个人才冒头出来,赵清晏一脸淡然,衬得周狐相当不稳重。 赵清晏瞧褚安看见她从后面走出来一点都不惊讶,心道来的时候也没让人告诉他,他说咋知道的呢? 看见她脸上的疑虑,褚安就跟有读心术一样,吃了口果脯说道:“方才那一声凳子响,我就已经知道陛下来了。” “朕的安安还真是明察秋毫,这都能发现。”赵清晏顺势坐在旁边,刚才就透过缝隙瞧他吃的香,如今把人环在怀中都能闻到扑面而来的果香。 褚安被她看得不自在,且周狐还在场,他就扭了一下洋装嗔怒道:“陛下老看着我做甚?我脸上有花?” “花倒是没有,不过朕有点想吃果脯了。” 想吃果脯,那便自己拿来吃呗,跟他说什么?褚安挑眉又拿起了一块塞到嘴里,然后就听她悠悠说道:“朕不拿,朕要吃你的。” 褚安听出她话里有话,老脸一红忙着要闪开,哪知对方早已靠了过来,从他嘴边抢走了半块果脯。 他知道没亲上,可也就是他自己知道没亲上而已,这周围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赵清晏又离得这么近,他们肯定会以为亲上了! 现在不好光明正大的说她,褚安只好凶巴巴的瞪过去一个眼刀,仿佛是在说今晚有你好看的。 赵清晏还是第一次见他半羞半怒的模样,才不怕他眼神里的警告,她家安安就是个纸糊的,轻轻一拍就蔫了消气了。 “再瞪,再瞪朕可就不帮你了。” 褚安咽下嘴里的半块果脯,又喝了口茶水才道:“我又不曾有求于陛下,哪里来的什么帮不帮我。” 他说完这话赵清晏可就笑了,都说一孕傻三年,这话到哪也不假,她家安安刚说过的话,现在转头就忘了。 那她就好好提醒一下他,“朕之前让你询问流月世子的心上人,可从来没答应过什么,而你却直接说要让朕帮忙赐婚。” “你可知,本朝还从未出现过女官成亲的例子,且男方还是太后最为疼爱的世子,朕若是要赐婚,前要说通那些迂腐老臣,后还要摆平太后,这可都是你一口应承下来的。” “再瞪朕,那便你自己去摆平好了,反正也是你答应的流月。” 没想到赵清晏竟然还有这么无赖的一面,褚安气的不轻,可他又心疼流月,只好气呼呼的说道:“哼,我不瞪着陛下便是,陛下也太小气了些。” 赵清晏侧脸看他撅起的嘴,还有鼓起的腮帮子,灵感突然而至,两手在脸上轻轻那么一捏,他顿时像撒气的河豚一样扁了下去。 “赵清晏!不要公老虎不发威,就把我当病猫!”褚安展臂把人推开,掐腰怒视,活脱脱像个泼夫。 旁边看他们刚才还在秀恩爱,转瞬就开始闹起来的侍人们,眼观鼻鼻观心,顿时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边上的红豆更是整颗心都要蹦出来,主人,主人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都敢直呼陛下的大名,这,这也太锻炼他们的心脏了吧?! 相比较于其他人的胆战心惊,赵清晏倒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还带着满脸的笑意,她之前早就习惯了,如今听他这么喊还觉得格外亲切。 还没等她开口,就听褚安扬头问道:“你是帮忙还是不帮忙?” “帮,肯定帮,周狐的终身大事朕怎么能不操心呢。” 听她答应,褚安也不是那种得寸进尺的,瞬间就软了下来,重新坐在她身边,甚至还拿起一个果脯亲自喂过去。 “我就知道,陛下从来都是个乐于助人的明君,说不帮忙肯定是和我开玩笑的。” 赵清晏干巴巴的嚼着,她现在算是体验到了褚安的多变性,并且很想问一句,他是不是在巴蜀学过唱戏啊,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 “安安未免太过双标,朕帮你的忙就成明君了,啧。” “哼,不行吗?” “当然行。” 瞧着陛下贵君两人在自己面前秀恩爱,周狐的心像是坐了过山车一样,直上直下的,现在她心尖尖都还在颤,不过幸亏最后结果是好的。 看着两人她就想起了流月,顿时心里一片温暖,没想到,那个曾经出现在她梦中的男孩,那个她曾经多次爬墙偷偷去看的男子,心里也装着她呢。 第64章 阿嚏 赵清禾被封了闲王, 虽还能日日上朝, 但却没了发言权, 变相的被禁言了。 这厮是个能忍的,赵清晏之前当堂宣旨撤掉她的摄政王,又毫不留情处置了带头反抗的文臣, 可谓在所有人面前给了她响亮的一巴掌。 就这,闲王顶多也就激动了一会, 转而把怒意全都隐藏起来, 拦着要冒头的武将直接选择避开锋芒, 其忍耐力可谓相当之高。 越是这样隐忍的人越是不好对付啊,赵清晏在心中看着下面比之前恭敬许多的闲王, 觉得有些棘手。 这样的人把大部分实力都藏在水面之下,如果想通通挖出来暴晒在阳光中,那必然相当的不容易。 不过没有挑战的事她还不干呢,越挫越勇才是她的性格, 赵清晏无所畏惧。 —— 冷宫。 虽然之前赵清晏特意嘱咐过的, 让那些人不要苛待柳氏, 起码饭要管饱, 衣服要够穿,然后又命人守着他, 别让他闹事。 但是这宫里谁又不是拜高踩低的?一旦没了权势, 连御花园的一棵树都比不上,都没等搬过去,柳氏的随身小侍就托亲戚转投别处了。 以前她没回来的时候还好, 这后宫的侍君们没有受不受宠一说,所以待遇都差不多。 可自从赵清晏回来之后就完全不同了,这后宫之人便因着她的喜好而行事,对各宫的态度也就截然不同。 例如送往昭阳殿的东西,那都是最顶尖的珍品,都要反复检查十余遍,确定安全之后再送过去。 而其他侍君的宫殿就要清冷许多,他们既不受宠,但也没有惹恼了陛下,所以待遇还是像三年中一样,不冷不热的,日子还算过得下去。 但冷宫可就另说了。 人人都道柳氏得罪了安贵君,又间接惹恼陛下,这里是皇宫最偏僻的一角,是陛下一辈子都不可能来的地方,一旦住进这里,便永无翻身之日。 宫里头等级森严,别说主子们,就是说小侍和宫女就要分上好几等,一层压迫一层,那最底层的是活的最难的,几乎在梦里都要看人脸色。 柳氏这回落败的太快,他自己还不接受现实,拎不清自己现在的身份,拿分配给他的小侍出气,最后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在这宫里头冷粥冷饭是最好找的,也是柳氏这一阵子每天都能见到的。 他已不复往日的神采,干巴巴的坐在那看着碗里汤多米少的寡粥,心中恨意正浓。 都怪那禇氏贱人,不光迷了陛下的心窍,还要对他落井下石,导致他现在过的这么凄苦 。 还有那几个拜高踩低的玩意,竟然敢这么对待他,真当他是人人可欺的软柿子么? “可吃完了?”一个侍人有些不耐烦的进门询问道。 柳氏赶忙露出一张笑脸,“马上就吃完。” “那你快点吃,一会儿还要把碗碟送回去呢,送晚了若是被御膳房的人找麻烦,你下顿就别吃了。” 砰的一声门又关上,柳氏才恨恨的收起笑脸,看着眼前的粥碗更加没有食欲。 但是他知道,如果不吃的话今天就要饿肚子了。 这三年里他过的并不好,只是在勉强维持表面光鲜,实则因为家里知道陛下并不在宫中,觉得他没用,便没怎么和他来往过,更别提往宫里送东西。 之前那些锦缎,还都是陛下回来之后,家里觉得他又有用了,才送过来的。 三年间的日子都是苦着过,整个宫殿上下都要打点,他的积蓄也所剩无几,前些日子他为了能吃上饭,把剩余的全都拿出去与那几个侍人拉近关系了。 可是刚搬来冷宫的时候,他把那几个通通打了一遍,如今他们记着仇,收下银钱送过来的也只是寡粥而已。 想到这里,柳氏攥紧自己的拳头,他有预感,他不会这么轻易就翻不了身。 吱嘎—— 又是一声开门声,他赶紧端起碗大口的喝着粥,边咽下还边说道:“这就,这就吃完了!” 哪知柳氏狼狈的抬起头之后,瞧见的并不是那几个小侍,而且一个从未见过的普通侍人,他一手挎着个篮子,一手关上身后的门。 柳氏好像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赶紧放下手中的碗,起身就要往外跑。 他想着,莫不是那禇氏要对他赶尽杀绝,趁着如今冷宫防备松懈的时候让人对他动手。 没等他跑出几步,那侍人就飞速站在他身边,单手就把柳氏整个人扯住,让他逃脱不掉。 “侍君别怕,奴是不会伤害你的。” 他晃了晃手中的篮子,“瞧您近日一定没吃好,这是奴才给您带的,您尝尝?” 柳氏没被他安抚,反而心里更加害怕起来,想着褚氏果真阴险的可怕,当初真是小瞧了他,做事如此滴水不漏。 “你快松开我,陛下,陛下虽然让我搬到冷宫清净,但,但我还是侍君!是大明的侍君!你不能轻易对我动手!” 他往日还威风凛凛的自称本宫,如今害怕的差点都你我不分。 柳氏这样实在有些聒噪,侍人手中又用力了几分,“奴不是那位贵君的人,您不用怕,奴是来帮您走出冷宫的。” 要动手早该动手了,柳氏似乎也想明白这一点,渐渐安静下来,“帮我走出冷宫?” “正是。”侍人请他先坐下,然后从筐中取出几碟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才把自己的目地缓缓道出。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您要这样……” 柳氏听的神色转变不定,开始有些抗拒,到纠结,再到下定决心,最终点头答应下他的要求。 “只要能离开这里,重新做回我的侍君,让我干什么都行。” 这事虽然挺而走险了一些,甚至让陛下知道后,他就会万劫不复,但现在柳氏觉得自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唯有殊死一搏,才能给自己搏出一条生路。 更何况对方让他对付的正是他心头之患,他自是十分乐意。 —— “阿嚏!阿嚏!” 褚安伸手摸摸鼻子,怎么好端端的无故就打起喷嚏了呢?莫不是要闹病? 这也不应该呀,之前廖太医说过,他底子不算很差,如今又一直将养着,早已经调理到最好的怀孕状态,应该不容易生病。 “红豆,快给本宫拿件披风来。”不过他虽然相信太医的话,但更怕生病,所以赶紧提前就防备着。 这边褚安刚披上披风,那边赵清晏就已经从门口走来,跟往日不同的是,今日跟在她身后的周狐抱着满满一箩的奏折,看样子她是要来这批奏折的? 第56章 会是明君 “陛下这是……?” 赵清晏叹了口气, “玉北那边闹水患, 到处都是上奏的折子, 而且还殃及到了几个小国,消息传递来的有些晚,还都凑到一块了。” 按理说闹水灾这样的事情, 应该用多途径传书,以最快的方式传递过来, 可是并没有, 所以她怀疑, 闲王出手掺和了。 不过这都是其次的,最主要是先解决这回的问题, 然后再和她秋后算账。 赵清晏觉得自己如果在勤政殿批奏折,很可能今天就出不来了,她又不放心褚安一个人,便带着要处理的东西一起过来。 “朕想着反正早晚都要过来, 不如提前点, 还能陪你一起用晚膳。” 玉北水患的消息是十天之前向这边送的, 今日才到, 也就是说,在十天之前那里就已经遭了灾, 出现了难以解决的问题。 一想到这赵清晏就头疼的很, 时间不只是金钱,时间更是生命啊! 耽搁这么多天,会有更多底层的百姓失去生命, 也会让那里的百姓心中失去对大明的敬畏,失去对大明的信任。 因为大明国境广袤,每年都会有几起小灾发生,倒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特大的水灾,一时之间打的朝臣们都措不及防,给不出解决的良策。 她也是在摸着石头过河。 说是过来陪褚安,实际上赵清晏也是个工作狂人,一旦认真起来便会沉浸其中。 褚安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目光柔和,心中骄傲,这是他的妻主,也是大明的女皇。 她不昏聩享乐,每天都在兢兢业业的勤政治下,这样一个心中有天下的女人,对他散发着强大的吸引力。 “其实芙蕖国也出现过水灾,虽然对大明来说很小,但当时却覆盖了芙蕖全境,母皇努力了三年才让国情缓和回来。” 赵清晏从地图中抬起头来,目露精光的看着他,“仔细说说她都是怎么解决的?” 一般出现小的灾害大明是不管的,所以芙蕖国的灾难,必然是自己度过的,其解决方法很有参考价值。 褚安没想到自己也能参与其中,努力的回忆着讲述,只不过他到底只是个后宫男子,对过程只知道个大概,并不全面。 但他所提供的方法,却给了赵清晏极多灵感,她开心的在他脸上亲了几下,并已经飞速下笔开始起草方案,显然是明天要在朝堂上用到的。 见此情况褚安也不多留,给她留下安静的环境。 —— 时光如白驹过隙,上元佳节已过,秋风萧瑟,褚安已是身怀六甲。 他自小底子不差,之前虽连着吐了许多天,但也都是在正常范围内,赵清晏依照现代的经验把人照顾的很好,没怎么生过病。 闲王自那次事情后就再次沉寂,赵清晏也没找到她控制拖延水灾的证据,毕竟这古代毁尸灭迹实在太容易了,又没有摄像头之类可以随时监控。 有的时候隐藏暗处的,才是最危险的,赵清晏不止一次在担忧这事,她能做的就是加快削弱闲王的势力,增派人手保护褚安。 今日她要接见一个很重要的武将,若是谈妥此人,闲王将不足为虑。 此人便是那天在大殿上要站出来说话的那个,自从那天起闲王似乎便想明白了,觉得太直率的人不可靠,成不了大事,便渐渐从武将手中剥离权利,想培养新人。 奈何有些人表面直率冲动,实际上心里还是有数的,脑子也不笨,感觉自己日渐被架空,找闲王又总被含糊其辞的岔开话题,便接了赵清晏递过来的橄榄枝。 虽然现在武将的权利已经被架空了一半,但赵清晏觉得狮子搏兔尚且用尽全力,她不能因为人家利用价值小就看不上人家,诏安过来早晚用得上。 就这样,她把对方投诚约在今日的勤政殿,只要那武将一来,便让她没有后悔的余地。 “好好歇着,送到门口便好,太医说要适量运动,但也说了不能太劳累。” 褚安怀孕期间就从没忌口过,想吃什么吃什么,直不想吃才会停下。 赵清晏原本还担心他吃的太多了会影响胎儿,结果把满太医院的太医都找来的瞧个遍,都说他食量在正常范围内,不会过肥的。 她伸手捏着他肉乎乎的脸蛋,带着深思,“朕怎么觉得是你买通了太医呢?不然脸都圆了一圈还不算胖?” 褚安上一秒还带着笑,任她捏着脸揉,下一秒直接伸手把她的爪子打掉,呲牙凶巴巴的说道:“这算什么胖?乳父说孕期都会肿的,我这还算轻的呢。” 再有三个月就要临盆,乳父在他五个多月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甄选,如今层层筛选几轮下来,便让褚安和他们打了照面。 赵清晏心里嘀咕了一句他就是吃多了胖的,乳父哪敢跟他顶嘴,自然是有话都要顺着他说。 这小子还拿这当借口,天天吃吃吃,看他生完孩子瘦不下来跟谁哭去,还不是要她来给他规划减肥? “好好好是肿了。” 若说肿,褚安的双脚和小腿是实实在在的肿了一圈,原本他脚就不小,如今再肿起来鞋子都要穿特制的,也算吃了不少苦。 “快回去吧,站太久一会又该难受了。” 褚安小嘴一撅有些不乐意,“陛下是不是嫌弃我了,现在便急着赶我回去。” 月份越大,他的脾气似乎就越反复无常,赵清晏心里有数,他这是孕期焦虑了,太医诊断不出来,她也不明说,只默默的纵容着他,事事都依他。 两人上辈子缘分深,但没却没养大过孩子,前后怀了两个,一个在奔波中掉了,一个养到三岁便夭折了。 前世的褚安是伤透了心,后又遇到战乱,两人还未年老便双双去世,想必是这样的经历才变相让他产生了焦虑,对她特别的依赖。 她把他圈入怀中,用拥抱来抚平他的不安,“朕一辈子都不会嫌弃安安的,不管其实胖的瘦的,美的丑的,朕都喜欢。” 褚安吸了口气,他十分清楚自己现在都状态,有的时候他明知不是那样,但一就会胡思乱想。 早的时候他还不会说出口,后来赵清晏真的是非常宠他,让他忘了她这辈子女皇的身份,就像寻常人家的小夫郎似的,说傲娇绝对不含糊。 更多的时候是来了脾气,自己都知道问题又傻又笨又无厘头,还是会说出来,其实就是想被对方哄着,想获得更多的安全感罢了。 他本以为赵清晏早晚要恼的,毕竟她是个女子,两人就算上辈子举案齐眉的恩爱过,但也是有分寸的,哪像是他现在这样没事找事。 可谁知她却对他越来越好了,真的让褚安很感动。 “唔,我知道了,陛下快去勤政殿吧。” 赵清晏摸摸他的头,替他拂去眼角的泪花,当着红豆等侍人的面亲了他好几口才转身离开。 只留他一个人红着脸,站在原地傻傻的笑。 太后之前的确中了闲王的毒,但是赵清晏抓到了潜藏在太后身边的奸细,在那之后,太后的病情并没有更加严重,而是得到了控制。 之前闲王觉得她消失三年,估计不知早死在哪里了,是肯定不会回来的,所以对太后下的是慢性毒,要每日服用才可以,打算徐徐图之。 哪知道赵清晏竟然奇迹般的回来了,性子还比以前成熟许多,简直就打的她一个措手不及,毒害太后的计划也就停滞了。 之前她趁着着太后心情还不错,提起流月和周狐的婚事来,太后说法倒是和流月世子想的一样,周狐都不能人道了,他怎么可能同意把人嫁过去? 赵清晏却好说歹说,讲自己之前没考虑到这层,就头脑发热的让人进了宫当女官,如今觉得特别对不住这个忠心的良臣。 她又说周狐一不贪财二不为官,忠心耿耿兢兢业业,把心爱之人赐婚给她,便是对她最大的犒赏。 听到此处太后有些犹豫,反复确定流月就是周狐的心上人之后,才答应让两人相处试试,若是合得来,他便也同意这门婚事。 最主要的是,和一个不行的女人过一辈子,太后心里还是有些不舍得流月,便又加了一条,说如果赵清晏非要赐婚两个人,那也要给流月可以休妻的权利,这样两人感情若有一日改变,他也不必被赐婚囚困一辈子。 大明虽然不阻止男子二嫁,但男子却没有主动合离的权利,只能被休。 太后想着,既然陛下还要破例给女官和世子赐婚,那边应该破彻底一些,也叫他的流月不至于太吃亏。 赵清晏本身觉得男子不能提合离,就非常的不合理,自然直接应下,“这当然没问题,这回一起拟到圣旨之中。” 同时她又有些好奇,“若是文武百官听闻朕有这样的想法,早就一蹦老高的出来反对,父后为何如此平静的就接受了?” 当时太后是这么说的,“陛下为大明国女皇,担负的不只是这一个国家,而是整个时代。” “曾经先皇对哀家说过,固步自封只会让国家衰弱,只有不断推陈出新做出改变,才能不断的进步,国家才会长盛不衰。” “陛下是一国之皇,应该走在改革的前列才是,哀家虽然现在心中有些不能接受,但依旧选择支持陛下,并想看到一个好的结果。” 赵清晏听完他这一言,心中顿时豁然开朗,以前还有些畏首畏尾的不敢改变,如今却是敢昂首阔步向前而行了。 心道太后能在她消失的三年稳固朝政,和一个名正言顺的摄政王分庭抗礼,明面上还能压对方一头,如今看来果真是不简单。 若他生在华夏,又出身皇族,必定会是一个贤能的明君。 从自己的回忆中抽离出来,赵清晏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勤政殿,那边武将早已跪在廊前候着。 她快走了两步,带走到近前虚虚一比划,自然有周狐上前把人扶起来,她这才言道:“爱卿快快请起,朕是叫你来议事的,可不是让你来罚跪的。” “臣谢过陛下。” 果真是个直率的,连客气的话没说,就硬邦邦的道了句谢。 赵清晏倒是知道她这性子,浑然不在意的抬脚迈进了勤政殿,后者随后跟进,比周狐走的都要靠她近些。 赵清晏微微向前快走两步,哪知身后的人也跟着加快了速度,她脸上的笑容凝固,觉得有些不对劲。 武将又不是头一天上朝,虽说以前没被她召见过,但今日也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果真……闲王又要搞事情了。 第66章 好事 “将军且慢。” 赵清晏脚步不变, 身后周狐拦住了武将, 她顺势直接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表面波澜不惊。 她仰头观察着站在面前的武将,见她此时有一手藏在袖中,便知自己刚才感觉的没错, 对方在寻找时机刺杀她。 赵清禾还要玩这样的把戏?三年前如此,三年后还是如此, 就没有一点长进吗? 尤其是进宫前都要经过重重侦查, 莫非是武将凭借着自己的身份夹带私货, 没有被查出来?审查的人是玩忽职守还是收贿赂了? 尤其是现在武将的杀机只有她自己察觉得到,周狐只是觉得武将走在前面不妥, 才阴差阳错的将人拦住,不然恐怕武将刚才就要动手了。 赵清晏在宫里提前设了防,但两人距离太近,恐怕暗处的侍卫没办法第一时间出手。 她的确武力不弱, 但也没到能和以为身经百战的将军近身对抗的程度, 此时危机何解? 唯有攻心。 “陆将军, 你可知大明人口几何?” 对方气息一窒, 显然不知道为何会被问这样的问题,思索回答道:“臣虽为武将, 但也知道我泱泱大明, 有浩荡二十三万万人口,占了整个天元的一半之众。” 赵清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数字了,但每一次听到还是会不住的感叹, 她竟会是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的领导者。 想到这里,她的责任感就油然而生。 “二十三万万人,为何你能站在这里,有如今的地位,可曾思考过吗?” 二十三亿人口,真的是庞然大物了,这么多人真的不乏优秀者,甚至天才与智近乎如妖的鬼才,可为何耿直的她会成为手握大权的将军呢。 陆陌陷入沉思之中,“臣觉得一部分靠努力,一部分靠运气,臣不是最有实力的人,但却是最幸运的一个,因为那些勇猛的将士,皆死于战场之上。” 命大活到今天实属不易,用无数同袍的尸骨垒起来的通天之梯,才让她走到今时今日。 陆陌的手有些微微颤抖,攻人攻心,赵清晏知道自己做到了。 她继续顺着往下说:“那闲王又是用什么威胁你,才让你愿意舍弃同袍们换来的荣耀,自甘堕落成为一个罪臣?爱卿不会以为这么轻易就能刺杀朕吧?” “是夫郎至亲,还是女儿的前途……嗯?” 周狐早就在赵清晏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意识到了危险,手中佩剑直指陆陌,大有她敢动一下就立刻杀掉的感觉。 后者身经百战,自然不会被这靠近的剑尖吓到,在原地站的稳稳的,只是面色复杂难明。 “哐当——”袖箭坠地,发出清脆的一响,引得大殿内藏匿的暗卫纷纷出动,团团将人包围。 陆陌全然没有顾忌周围的环境,扑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声音有些颤抖,“陛下,是臣走错了路。” 她开始时便在感怀闲王的知遇之恩,尤其是后者还经常对她洗脑,让陆陌打心底里认为,她能有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全要凭借贤王的抬举提拔。 可今天赵清晏问出来的问题却提醒了她,真正支持她走到今天的,是那些曾经战死沙场的同袍们,如果没有她们身先士卒,舍命与共,哪里会有她的今天? 闲王的知遇之恩,不过是谁冒了头便支持谁而已,就算没有她陆陌,还有赵陌钱陌孙陌,并不是贤王看中了她这个人,看中的是她的价值。 “臣悔不当初,但求一死!” 陆陌想起了她的初心,原本是为家国才参伍的,如今她在做些什么?当今陛下贤明,她却因为个人的恩情,便要来刺杀陛下,简直违背了她年少时的初衷,更对不起家里的娘爹夫郎。 今日前来她便没想能活着走出去,此时更是感觉到无尽的愧意,当即捡起地上的袖剑就要自戗。 “周狐!”赵清晏大喝一声,只见说是迟,那是快,有一暗卫直接闪身过来踢掉陆陌手中的袖剑将其制服,后面十几人也蜂拥而至,将其摁的死死的。 赵清晏见了她的悔过之意,却也不敢轻易下赌让人把她松开,万一这是闲王设置的苦肉计呢?她觉得自己三两句话的规劝,并不能让人转瞬就回头是岸。 为了防止她自尽,嘴都是被掰开了的,模样十分凄惨,赵清晏有些看不下去,瞧着她还有话要说,便将人暂时松开钳制嘴的手。 那边陆陌当即言道:“陛下,罪臣但求一死,闲王到底是对罪臣有恩,您就算此次饶恕了罪臣,罪臣也不会转头去对付闲王的。” 看明白是一回事,转变思想又是另一回事,陆陌自知不会转过脸去帮赵清晏对付闲王,所以不想苟活于世,只想一心求死。 赵清晏心说陆陌现在跨不过那道坎,但并不代表以后不会,她对时间还是十分有信心的。 时间能消磨一切。 “陆将军不必心生死意,朕也不会让你转头反咬老东家,你只需做你自己即可,这天下都是朕的,朕不需要你偏帮任何一方。” 此话一出,顿时就把赵清晏的胸襟提升了一个新境界,在人人深陷庙堂之争的时候,她已经跳出了这个圈,用一个包容的心态去面对。 陆陌心中又是一番激动,久久不能平复,尽管她此时正狼狈的被按着头,脸贴在地上,依旧浑不在意,敬畏的望向赵清晏。 她是从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之前一直不太懂大明只尊一个女皇的祖制,一直在想着,若是当代女皇昏庸,岂不是连个掣肘的人都没有? 如今确实有些懂了,陛下乃是天选之人,怎么可能昏庸无道呢? “放陆将军出宫吧,就当今天这事没发生过。”赵清晏挥挥手,还真是一副有容乃大的气度,这是她攻心的最后一步。 若是今天到最后陆陌都没有选择效忠她,那她是不会让人走出皇宫的,一味的心慈手软只会给对方增加筹码,赵清晏觉得自己就算脑壳昏了,也不会这样养虎为患。 周狐的手没松开,周围暗卫倒是十分听话,说放人便放人,没有一点的犹豫。 赵清晏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不悦,“周狐,放开陆将军,送她出宫。” 看着陛下为了自己竟然斥责近侍周狐,陆陌心中顿时又有不一样的感觉,五味陈杂难以平复,在思考自己坚持的真的是对的吗? 陛下宽厚,见她诚心悔过便不计前嫌,甚至还表明今日这事就当没发生过,简直是仁厚到了极点。 而她呢?为了微小的私人恩情而不顾国家大义,现在想来自己真是蠢透了,再坚持这些无意义的东西。 陆陌再次开口,已然是感动到哭了,“陛下,罪臣真是大错特错,糊涂至极啊!” 她忏悔一通后便说到,要帮赵清晏遏制闲王,愿意把这些年参与的事都说出来。 周狐这才把人松开,赵清晏也露出真诚的笑容,又安慰了她几句,便赶紧让人摆好笔墨纸砚,命陆陌将她所参与的事都写下来。 直直写的天黑,陆陌的事情才算写完,她被秘密送出宫以后,可能都还不知道自己逃过了一劫。 若是她当时再坚持一会儿,亦或者是迈出勤政殿的门,她可能这辈子就见不到皇宫外的风景了,直接赠送天牢永久居住大礼包。 赵清晏觉得自己也算是险中求生了,若是她大意一点,没准陆陌找到恰当对她出手的时机,她就直接一命呜呼了,亦或者是受到重创,根本不可能有今日这样的结果。 如此说来,她还真挺被上天眷顾的,起码这几回都是气运加身,就算在劣势之下也能扭转时局。 加之以前的种种记忆,赵清晏潦草分析,觉得天元大陆真可能存在气运这样的东西,且这个气运还一直眷顾着大明每代女皇。 当然这些只是猜测而已,算不得真的。 而现在最真实的东西,就是摆在她桌案前一沓厚厚的宣纸,那上面可是写着不少闲王以前做过多事,对她有大用处。 至于把武将放回去,并不存在放虎为患之说,有些人想通一件事后便不会再回头了,就算陆陌要回头,她也有后手准备着。 这决定倒是利大于弊的,陆陌这次本就没想着回去,闲王更没想让她活着,而她却出乎意料的回去了,可不得搅起一番云动? “把这些先去处理了吧。”赵清晏从其中拣出些无关紧要的,命周狐先行处理,剩下的再一步步来。 这边周狐前脚刚走,便有人来传话,说是太后想见她,赵清晏心思一动,觉得有好事要发生,立马叫上某个不知情的人与自己一同前去。 先前太后说要观察观察,让两人先相处一段时间试试,实际上两人也就见过几次面,还都是有旁人在场的时候。 毕竟流月是男子,婚前不能和女子单独相处,尽管周狐是个‘特殊’的女人。 太后之前便说考虑,赵清晏觉得他实际上早就答应了,只是要给流月家里那边做心里工作而已。 毕竟流月是他婆家亲侄子,流月的父亲又是他的亲弟弟,不好直接用圣旨压人,那样话未免显得太过无情,所以他提前透过话去,让那边有个心理准备。 如今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平时一脸严肃的周狐可见的面带笑意,怎么掩也掩不去,太后还亲自让人选了日子,就在这近期,她马上就可以真真切切的拥抱那个从小惦记到达的人儿了。 想到此处,周狐说不出的满足,她一直以来都被流月误会不能人道,她俩见面的时候还有外人在场,她不能说出真相,待到成亲那日,她便可以身体力行的向他‘解释’了。 世人怎么看她不重要,周狐对自己被当成女官并没什么意见,甚至有的时候可以帮陛下多做许多正常侍卫不能做的事,还挺欣慰的。 陛下如此待她,她忠臣得遇良主,乃是此生幸事。 —— 褚安知道这事的时候也十分开心,这可是他挑头促成的呢,他在这其中是功不可没的! “所以到时候喝喜酒我也要去,陛下一个人去,万一遇到旁的男子可怎么办?” 在宫里的时候尚且好说,反正平日都见过,都知道她是个宠夫无边的,也知道她旁的男子冰冰冷冷,便也知趣的不会凑上来。 可宫外的那些可不好说,他当然要警惕的! 赵清晏无奈的看着他,怎么像个孩子似的,“别闹,你现在什么样自己不知道吗?万一有个闪失呢?”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昨天竟然抱着手机睡着了,竟然还做了个修仙的梦,我怕是没救了hhhhh 第67章 被骗了 褚安身怀六甲, 眼看着就要往七月份迈, 平时走个路赵清晏瞧着都心惊胆战, 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抱不住掉下去。 就这样的她还敢让他出宫?这怎么能可能。 话说回来,褚安的肚子比相同月数的要大上许多,但太医却拿不准是不是双生, 她虽然学过点医,但以前也跟妇产科不沾边, 因此只能凭白猜测着, 让他小心小心再小心。 “朕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再说了, 旁人还能有你好看,安安你得自信一些。” 那边褚安瘪瘪嘴, 弱弱的说道:“陛下总说这些,可闲王还好好的呢,就敢把我自己放在宫里吗?” 他的本意是,想通过闲王的存在来提醒赵清晏带自己一起出宫, 哪知道却起了反作用。 那边赵清晏一寻思也是这回事儿, 出宫太不安全了。 “朕也不去了, 就安排周狐和流月在宫里成亲, 让太后来主婚,也算全了他老人家一桩心愿。” 太后身体极其不好, 但他又特别疼爱流月世子, 因此不能亲眼见证他成亲,老人家心里还是挺遗憾的。 现如今却好,叫人在宫里成亲, 不用怎么折腾就行,老人家也能亲眼看着他侄子嫁人了。 褚安有些蔫儿,他自打进了皇宫之后就没出去过,虽说这宫中繁花似锦,但早晚也有看腻的时候,借着这次机会能出去透透气也好呀。 但他也十分清楚,自己现在这个状态出宫太危险,那绝对是拿孩子开玩笑呢,别说赵清晏不同意,他自己也不会真的出去,说出来撒娇其实也就是过过嘴瘾。 “那也挺好……唔。” 褚安捂着肚子有些不舒服的皱了一下眉,刚才他清晰的感觉肚皮被踢了一下,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怎么了?”赵清晏关切地看过去,瞧他捂着肚子,还以为是他哪里不舒服。 她的神情太认真太专注,满满的都是关心,褚安被她的眼神烫到了,脸颊微红的揉着肚子。 “没事,就是闺女踢我了。” 赵清晏听罢才放下心来,有些好奇的凑了过去,“这么不听话,等她出来朕要好好教训教训她,打小就欺负她爹。” 后者怀个孕被折腾的七荤八素的,此刻对肚里的崽还有些怨念,也跟着说道:“就是就是,要好好教训教训!” 小小晏还没出生,就已经接收到了她爹和她娘的怨念,惨乎惨乎。 —— 时间过得还是很快的,尤其是在闲王不闹事的时候,几乎是时光如梭,转眼就到了周狐和流月成亲的日子。 这皇宫中除了给女皇和皇女成亲之外,还没给臣子们用过,尤其是周狐在外人眼里还是个女官,起初赵清晏提出想在宫里办婚宴的时候,几乎两派的大臣都在反对。 不过说到底这是个小事儿,用的地方也不是青鸾殿这种皇室规格的大殿,而是另选的一处偏殿,赵清晏没坚持多久就说服了大部分人,另一小部分也被迫同意下来。 喜宴在准备充分的情况下如期进行,多年未曾热闹过的宫里,也都添上了一抹喜色,多出些人情味儿来。 每代女皇册封君后的时候都没这么热闹过。 毕竟周狐只是个女官,她成亲的规格和寻常百姓差不多,就是要豪华上许多倍,本质上没啥区别,宫里头张灯挂彩,红绸连片,是从未出现过的光景。 宫里的侍人和宫女也都沾了光,各个被赏了银子,干活的时候格外麻利,脸上还带着真实的喜气。 太后将养了许久,如今出门一两个时辰并不打紧,他也乐得做一个证婚人,今天出来前还刻意打扮过,整个人精神抖擞的看起来状态特别的好。 流月前三天的时候便被接到宫里住着,此时正收拾妥帖静静等候迎亲的轿子。 周狐也早就被打扮好,赵清晏还特意准许她在宫中骑马,找了一队民间戏班跟在她身后吹拉弹唱,把气氛搞到了极点。 热闹的氛围扫荡着整个皇宫,就连冷宫也没落下。 柳氏看着自己宫门前的两个红灯笼,心里说不出的复杂,怔怔的看着有些出神,紧接着他耳朵动了动,听见身后的两个侍人正在小声说着,晚上要偷偷溜出去看看能不能讨个小彩头。 听到此处他收回目光,知道是自己的机会来了。 —— 话说回来,毕竟是在皇宫成亲,不能让宫外的那些人都来,便准备了两场,一场今日在宫里,三日后再在宫外来一场,那个时候赵清晏便不去了,全都凭流月家来操办。 今日就请来了流月的母亲父亲,还有周狐的双亲,剩下的都是一些零散的皇室中人凑数,人虽然不多,但大家想着是赵清晏牵头搞起来的,也都很给面子的在活跃气氛。 这边该拜的都拜完了,该请安的也都请安了,新人便正式入场。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妻夫对拜!” 夫妻对拜还不算完,只听那礼官又吆喝了一声,两人齐齐拜向赵清晏,磕完头喊陛下之后又拜了太后,这才算完。 因为赵清晏在场,那些人和周狐也不是很熟,看在她是现在陛下最信任的女官的份上,哪一个对她都是客客气气的,只规矩的喝一杯便可,从不灌酒。 剩下便是双方的高堂,四位长辈自然没有灌晚辈酒的习惯,周狐应该算是天底下最轻松的新妇了。 周围声音嘈杂,赵清晏坐在高处纵览全局,觉得气氛格外的好,格外的热闹。 她别过脸去看褚安,发现他也看的出神,就扯着他的手靠近他,轻轻在他耳边说道:“过几月诞下孩儿,朕便册封你为君后,到时候咱们也办一场这样的。” 之前他入宫之时,她虽然请来青鸾殿迎接他,但是过程并不美好,连饭都没吃,也没人来庆贺,赵清晏觉得褚安多少都会留下些遗憾的。 瞧他看的这么认真,可不就是在羡慕嘛。 她不想让他留下遗憾。 褚安收回自己的目光,眼中还应着满堂灯火,格外的明亮,“嗯,好。” 她总是这样对他好。 “累不累?要不要咱们先回去休息?”赵清晏询问到。 其实太后在刚才两个新人拜完天地之后就离开了,毕竟他身体不好,现在又是到了晚上,老人家熬不住就先走了。 她俩在这坐了有一会儿,该吃的也吃了,该喝的也喝了,并没有再继续呆下去的必要。 褚安也感受足了气氛,此时点点头,“正好我也有些乏了,咱们走吧。” 他心里想着,两个人在场,别人就都不能走,都得在这儿喜笑欢颜的喝酒,周狐作为新妇自然是要照顾到最后的那个。 可今天是人家的大喜之日,春宵一刻值千金,他若干巴巴的在这坐着耽误人家时间,那也太不识趣了。 如今天色已晚,想必流月那小子都等的着急,他便不在这里耽搁时间了。 赵清晏看明白他的心思,从善如流的做回好人,挥着手叫人都各回各家去吧。 —— 是夜,月色正浓。 周狐酒量还行,因为一直惦记着流月,她还特意学了逃酒的方法,今天用的淋漓尽致,本质上没喝几杯。 如今酒宴已散,她立刻醉相全无,步履稳健地走向流月所在的大殿。 宫里的侍人见她走路虎虎生风,气宇轩昂,半点都不像个经过宫刑的女官,纷纷在心中感叹,若是嫁一个这样的良人也好。 可惜可惜,表面看着不像,但实际上却是个不能人道的,这实在是太可惜了。 周狐才不管他们在背后议论啥,她现在满心的都是那静待她去的人儿。 扑通,扑通,扑通—— 越是靠近那扇门,她越是紧张的不行,脚步也逐渐的放缓,刚才的淡定竟然一丝不剩,全然都是紧张,就连手心也出了汗,湿答答的,像她现在的心境。 门外守着的是流月自带的两个侍人,此时他们见人大步踏来,立刻恭敬的行了个礼,“参见世子妇。” 女官算宫里人,但却是不算官职的。 并且流月是半个皇室中人,严格意义上来说,周狐应该是入赘的那一方,在这里世子妇和驸马是一样的意思。 “好……嗯,你们先退下吧,不必跟进来。” 周狐迈进门后发现两个人还跟着她,心里想着她自己都挺紧张的,再跟来两个人,更没法发挥了,便挥手赶人出去。 两个侍人立马一愣,门是向里推才能打开的,他们往前走几步,只是想把门关上而已,并没有跟进去的意思。 这世子妇未免太心急了些,再说了,她本来就不行,没法办事还紧张个什么? 吱嘎—— 门被两人轻轻地在外面关上,周狐眼尖的拿起桌上的秤杆,这个她知道,是要用来挑开盖头的。 “……” 流月又不聋,自然能听清楚她进来的声音,更听见她和两个小侍说的话,可是等了半天,人都在屋里了,却不过来掀开他的盖头。 莫不是她后悔了?他心里无端的猜测着,等的有点心焦。 “怎么不过来掀开我的盖头?莫不是怕我丑?这也不该呀,你是见过我的……” 他兀自说着话,周狐这边终于有了动作,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拿着秤杆的手有点颤抖,但还没抖的不能把盖头挑起来。 这边流月的话音落下,那边他就重见光明,也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被红烛衬托的脸格外红的女人。 周狐长的一点都不赖,就是平时和赵清晏站在一起,比不上人家的气度,但是单独拎出来,还是很好看的。 她因为常年练武,眉目间带着坚毅之色,看上去格外的引人注目。 流月感觉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了好几下,好像快了,又好像跳的格外的慢。 真是的,爹爹特意嘱咐过他,对方是个不能人道的也挺好,做那事第一回 能疼掉男子半条命去,往后几回才会慢慢适应,但过程也是难受的。 所以他不用经历这些也挺好的,对方又是真心喜欢他,还是陛下赐婚,两人以后的日子好过着呢。 心里想的这些,但流月还是紧张,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在紧张个什么劲? “我我我,没,你长的好看,一直都很好看。” 周狐这几天睡觉都睡得不太好,脑子里总在想些有的没的,尤其是陛下总在她面前秀恩爱,她以前还什么都不懂,自从跟随陛下以后,几乎就都懂了。 有时候知道的越多越不好,想的就多了。 她前几日就一直在想,要好好的,身体力行的告诉他,自己是可以人道的,就连过程她都想好了。 可如今到实际操作上,她就像个小白一样,别说是证明自己了,就是连坐,都不敢坐到人家身边去。 还是流月先开的口,“噗嗤,你倒是有意思,傻站着做什么?过来坐。” “什么叫做一直长的都很好看?你从前见过我?” “嗯。”周狐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心说她打记事起,在院里练舞的时候就见过他,还偷偷的爬墙去看过他。 答过一声之后她就觉得有点不对,又使劲的摇着头,“没,没有,从前没见过。” 不过她说这话底气明显不足,语气里可见的都是心虚,流月又不是三岁的小孩,自然不会被她骗。 她越是紧张,越是目不斜视,越是说一句话就脸红,他就越觉得这人有趣,自己没了紧张,还彻底放松下来,用肩膀轻轻撞了她两下。 “说谎都不会说,老实交代,是不是你以前总偷窥我?” “啊?你能感觉到?”周狐被撞了一下,由于太紧张,还下一句往往旁边挪挪了半分,后来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又慢悠悠的挪了过来。 她现在脑子转的特别慢,想不明白他怎么就能感觉到呢? 流月看着她那呆样,想着自己莫不是以前看走眼了,如今怎么坐在一起就变傻了呢。 “你笨呀,你总去看我,难道不知道我有段时间也在练武吗?院子外有个人,我还是能隐约感觉到的。” 没成想自己早就暴露在人家眼皮子底下了,还以为自己这些年的偷窥都不可察觉呢,周狐瞬间就有些窘迫,手抓着床沿,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缓和气氛。 偷偷看了他这么多年,他不会生气吧?毕竟是一个男儿家,应该不喜欢被偷看吧? “在想什么?总是我在说话,再这样我可就生气了!” 呜呜,他真的要生气了…… 周狐的心脏一抖,飞快的转身,扯住身旁人儿的小手,往自己怀里扯着,“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我,我就是嘴笨,不会说话,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你别气我以前偷看你,自从陛下告诉我什么是喜欢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我从小就开始喜欢你了。” 以前的时候,周狐以为自己是向往那样的生活,所以才会偷偷过去看他。 甚至之前在芙蕖国的时候,看见女皇陛下和贵君亲密,她还因为联想到和他那样而觉得是自己出了问题,因为她那时真的不知道喜欢是什么。 从没有人告诉过周狐感情的问题,小时候母亲会告诉她,好好练武功,长大以后出人头地可以娶好多夫郎。 长大以后师傅会告诉她,好好练功,要效忠陛下,想要什么荣华富贵都有。 就是没人告诉她,原来每天都想见到的那个人,那种见不到就很心切的感觉,原来叫做喜欢。 “我说真的,我从来不骗人的,你要相信我。” 流月眯着眼睛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他看出来了,她是真的不会说话,也不会骗人,不像外头那些风流成性的花花女子一样,嘴像抹了蜜似的,却没一句是真的。 她句句都是真的,每一个纯朴的字眼都敲打在他的心间,把他的心填的满满的。 “嗯,我相信你。” 既嫁了,便是想着要跟她一辈子,他自然会信她。 “你与我掏心掏肺的说话,我也有些话要和你说。” 因为周狐和别的女子不同,爹爹特意跟他谈了很久,流月也是感触颇深,想着两人今日也不需要做什么,便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同她谈谈心。 “其实我觉得孩子什么的都不重要,我是世子,食皇家俸禄,就算老了也不会饿死,你是陛下最信任的人,陛下如此贤明,以后定也不会缺了你的,所以咱们没孩子也没关系。” 爹爹说了,不管是女官还是女人,甭管她能不能行事,都会有子嗣方面的想法,他要做的就是好好开导周狐,免得她因为子嗣的事生了执念。 周狐是亲眼见证褚安孕反的人,她知道男子孕育是相当辛苦的一件事,觉得不要孩子也挺好,反正她家里也不止她一个,让那些嫡姐庶妹们生去呗。 而且陛下对安贵君十分的上心,知道贵君有孕之后便隔三差五的咨询太医,她不止一次听说分娩有累及性命的可能,因此更不敢让流月怀孩子。 于是乎她立刻点头应下,“这都是小事,有没有孩子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嗯?流月眨了眨眼睛,总觉得对方答应的似乎太快了,然后又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不过他又想不到是哪里不对,于是乎继续说道:“还有,还有那事……,其实听说也没什么好的,我也,我也从未想过。” 那事是什么事?因为他说的太过含糊其辞,所以周狐有些没听明白,“嗯?哪事?” 流月到底是一个男儿家,脸皮薄,刚才开口已经是用了莫大的勇气,因为觉得这事儿一定要说开。 她静静地听着还好,这么一开口问,可让他红了一张脸有些不知所措,“就是,就是那个……” 他支支吾吾的眼神躲闪,周狐几乎是无师自通,就明白了他话里的那事到底是啥事。 他说没有也行?那可不行! “不行不行,怎么能没有呢?得有,你得想啊。” “让我想有什么用?又不能,其实我就是想说,我没体验过,也不知道是啥样,以后也不想试,你大可放心我绝对不会……” 爹爹还说了,不行的女人心里多少都有点扭曲,他既然答应跟人家在一起了,不能只看好的一面,还要考虑到不好的一面。 万一她心理扭曲,自己不行却偏要折磨他呢? 或者是周狐她自卑,总是胡思乱想,觉得自己不行他会出墙呢?这些隐患长久下来都是大问题,所以一定要开始就说清楚,免得以后有事。 哪知还没等他话说完,就被揉进一个坚实的怀抱,她身上的清香将他包裹,两人现在呼吸可闻。 他更是能听到她如雷的心跳声,让他也莫名其妙的跟着紧张起来。 然后便听她说道:“阿月,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就等着今日告诉你了。” “其实我是行的。” 行的?流月眨眨眼睛,觉得这个词应该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但此时此景之下,这词应该没有别的意思了吧? 可她是女官呀,她怎么能行呢?他此时小小的脑袋有大大的疑惑,呆呆的被她抱着,连她轻轻托起他的脸被亲上之后才反应过来。 “别怀疑,其实我等这一天真的等了很久,因为想亲自证明给你看。” “唔,亲自?”流月觉得自己有点迷糊,他好像……被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已经修改好啦 第68章 闲王出逃 黑夜中有人真情流露, 也有人不怀好意, 夜色, 是遮掩一切阴谋的纱帐。 赵清晏拍着褚安的后背,他方才喝水喝的有些急,呛到了。 他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大幅度的咳嗽, 所以整个人都控制着不敢使劲,咳不出来又极为难受, 她拍后背希望能在心理上帮他舒缓一些。 生完这胎不管是女孩还是男娃, 她都不要再让褚安生了, 瞧他这罪遭的她心疼。 若是从前她有这意识,都不可能在毫无准备之下让人怀的, 这实在是太遭罪了。 “还是难受?” 他因憋咳憋红了眼,此时还多出些泪花,看起来可怜极了。 “嗯,可难受了, 连带着鼻子也不舒服。” 赵清晏正想着该怎么安慰人, 这边就听外面忽然喊道:“走水了!昭阳殿走水了!” 嗯?昭阳殿正是两人所在的宫殿, 按理说走水的话, 里面的人肯定是先知道的,可她怎么听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 并没有过度慌张, 赵清晏把人从榻上扶起来, 先到外面去,外面怎么说也要比屋子里安全。 今日周狐不在,跟着她的是内务府临时征调过来的一个中年女官。 只见她从外面匆匆赶来, 慌张的差点和正在出来的赵清晏来了个对对碰,“陛,陛下,西厢那边走水了,昭阳殿暂时不安全,咱们还是回勤政殿吧。” 赵清晏顺着她所说的,把目光投向西北角,果然那里冒着烟,此时正有源源不断的宫人舀起莲花大缸里的水浇过去。 宫中防火措施完备,已经好几年没走水过,此时又不是火灾易多发的季节,怎么可能会着火。 察觉到此事的蹊跷,她大手一挥,暗卫们现出身形把她和褚安围了一圈,进一步来保证她们的安全。 “回勤政殿。” “是。”女官第一天在御前伺候,多少有些紧张,尤其是还遇到这样的事,整个人的状态显得有些慌。 赵清晏一直在扶着褚安,并没太注意。 一行人出去还没多久,就有宫人迎上来说太后那边出事了,来人是一个慌慌张张的小侍人,半天说不清话,一边说走水,一边又说遇刺的。 他身上穿的是太后那边侍人的衣裳,又是从那边而来,不似作假,赵清晏虽然心中疑虑,但是却不能不管。 “分出一半的人到太后宫中查看情况,切记速去速回。” 太后帮着她守了三年江山,不止拖垮了身体,还受了不少诟病,在她回来之后却立刻将成果拱手送她,没有半点怨言。 这样一位无私奉献对待她的人,赵清晏不可能坐视不理。 “来,朕抱着你走。”褚安现在走不快,也不能走快。 她把人抱在怀里掂量了一下,才察觉到他的体重不知不觉将近涨了这么些。 哪个男儿家不在意自己的身材,褚安观察着她的表情,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肩膀,“陛下是不是觉得我重啦?” 赵清晏赶紧摇头,这题答不好可不行:“怎么可能?朕嫌你瘦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觉得你重,抓稳些,咱们要走快点。” “嗯。” 怀里的人儿自然知道此时不是谈情的时候,要先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才行,自然安安静静按她话中所说抱紧紧。 在前头领路的女官回头看了眼,细声说道:“陛下您别走太快,小心脚下。” 说完这话,她袖子一挥,继续在前头领路。 赵清晏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刚才还十分慌张的人,怎么此时格外的镇定? 她心中有了疑虑,再思及今天的事情,从周狐成亲到她身边换人,从昭阳殿走水到太后宫遇刺,这其中仿佛有一条透明的线,把它们串连在一起。 赵清晏张口就要叫住前面的女官,可没等开口,就顿觉脚下一阵刺痛,若不是怀里还抱着个大活人,她恐怕早就要倒过去了 如今她还能站着,全凭自己的意志力。 前头那女官又回过头来,“陛下,您怎么不走了?” “将她拿下!”赵清晏疼得脑门直冒汗,此时若她还察觉到不对劲,那怕是真的要傻了。 所幸身边这几个暗卫并没有背叛她,有两人出动去捉拿女官,另外几个守在她的身边。 褚安看她表情中带着隐忍,眼角都不由自主的在颤抖,赶紧说道:“快放我下来吧,放我下来能否会好些?” 赵清晏摇摇头,如今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放他下来,万一地上还有暗器呢? 她怀疑是类似钉子一样的东西,很可能是刚才女官挥袖的时候抛洒在地上的,褚安现在下去十分危险。 那女官是个深藏不露的武功高手,一个打俩还绰绰有余,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浮上赵清晏心头,闲王计划可能远远不止这些。 “地上有暗器,快去清理干净。”如今最要紧的一步是先回到勤政殿,把褚安安置好,后续的一切便好说了。 打斗声不绝于耳,吸引所有人视线的同时,也隐藏了按住的杀机。 柳氏手中拿着□□,躲在不远处的假山后,□□上只有一根小小的针,在夜色之中几乎难以察觉到。 只要把这根针对准褚安,然后打出去,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届时,将再也没有什么安贵君。 可是现在女皇陛下抱着他,两人紧紧靠在一起,他根本没法拿捏那个准头。 柳氏抖了又抖,始终狠不下心去,因为他知道手中的针尖是有剧毒的,万一打不准,打中了陛下应该怎么办? 他赌不起。 之所以答应对方,一是因为对方的武力威胁,二是因为他想除掉褚安重获宠圣,他心里并没有一丝一毫伤害赵清晏的想法。 有时候机会真的是转瞬即逝,暗卫清理掉了地上的钉子,赵清晏现在脚疼已经转变成麻木,倒是比刚才更容易走路了。 她抱着褚安尽量保持平衡,快步向勤政殿走去。 刚才派出去的几个暗卫也赶了过来,还带着一群侍卫,说是她们过去的时候发现太后宫中一切照常,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太后当即就判断这是调虎离山之计,赶紧叫她们带着人赶过来,所幸没出什么大事。 昭阳殿的火已经扑灭,两人也平安回到勤政殿,柳氏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藏在假山后面一直没冒头。 一场危机,就这样化解了。 赵清晏特意把受惊的褚安哄睡着之后,才离开找太医过来看脚。 廖太医颤颤巍巍的上前查看,结果发现陛下的脚已经肿得脱不下靴子。 无奈之下,她只好向宫中工匠借了钳子来,剪开靴子之后,是硬生生把脚上的钉子拔下来了。 这伤看的她一个做太医的心肝都在颤,拔钉子的时候更是紧张的不行,可陛下只是乱了呼吸,连痛呼一声都没有,着实让人好生敬佩。 赵清晏不是不疼,只是她已经疼的麻木,思绪早已在疼痛中飘远。 看来是时候彻底将闲王像拔钉子一样连根拔除了。 也许拔掉的当时会疼痛难忍,会血流如注,但总比让钉子一直扎在脚上,一直疼要好。 长痛不如短痛,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朝中伤及元气慢慢还能补回来,可若是留着闲王,让她隔三差五就找一回事,赵清晏觉得自己迟早也得疯。 尤其是褚安再过两三个月就要临盆,她日日提心吊胆的,实在不得安生。 “把周狐叫过来。” 本来今天是人家的新婚之夜,她大半夜的叫人不好,可现在她身边没个可用的人,能完全信得过的也只有周狐一个了。 —— 偏殿。 流月满面绯红,心中紧张的不行,便听周狐在他耳边说到。 “陛下厌恶宫刑已久,早已在暗中筹谋更改祖制,我明明上是女官,却没有经历过宫刑。” “抱歉,之前一直在瞒着你,现在才和你说……” 看着望向自己那张深情的脸,流月羞答答的推了一下她,“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 周狐抱着他,直起身认真地说道:“为妻这是要和世子殿下坦白嘛,不然还要做什么?” “当然,当然是做正事啊……”流月虽是闺中男儿,说出的话却语不惊人死不休,听得后者心肝都在颤。 “好,臣保管让殿下满意。” 她附身而下,顺便抬起手放下纱帐,红烛摇曳,影影绰绰,满室旖旎的气氛几乎达到了顶点。 忽而,外面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周大人不好啦,陛下遇刺,现下正叫你快过去!” 陛下遇刺?! 周狐心里的那一把火,顿时像炭盆被浇下一盆冰水一样,彻底熄灭。 她赶紧起身掀开纱帐,都顾不得整理衣冠,提上鞋便冲出门外。 临走前回头对着流月道:“对不住了。” 她一路急匆匆的来到勤政殿,发现赵清晏正在被太医包扎伤口,顿时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属下救驾来迟,请陛下责罚!” 就今日她一天不当值,偏还发生这样的事,看着整只脚都被包起来的赵清晏,周狐转念就想到这其中的因果关系,心里带着深深的自责,那刺杀的人必定抓住的就是成亲这个时机。 赵清晏挥挥手,上药之后疼痛反而重了些,叫她不得不斜斜的靠在榻上,神情中都带着些倦怠。 “与你何干?快起来,朕有要事找你。” “闲王不臣之心已久,今日之事一出,朕心中再容不下她,你速速带着领兵前去王府,务必要把闲王缉拿!” 她本想着循序渐进,慢慢渗透,现在看来是没必要了,闲王自己要作死,那她就成全她。 这回不论缘由,直接将人抓回天牢,哪个大臣敢有意见她就镇压哪个,就不信有人不为权不为钱,就为她赵清禾死忠到底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闲王笼络的人再多,等她树倒的时候,也逃过胡狲散的下场。 没了倚仗,那些人短期可能没事,但时间久了,便也就会消停下去。 “这身边唯一信得过的人就是你,此去一行,千万不要打草惊蛇,闲王贼的很,若是今日让她逃过,估计以后便不好下手了。” 周狐办事谨慎小心,且是她最信任的人,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他,赵清晏是最放心的。 周狐接过兵符之后再次拜倒,“属下定幸不辱命!” —— 闲王府。 府上没有往日的喧闹,现在一片寂静,若是从天空向下放眼望去,可见全府上下连一丝火光也无,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黑夜中,赵清禾最得力的轻骑整整齐齐站了满院,本就清冷的月光,在映照在盔甲之上,那折射的光犹如冰一样寒冷。 她在最前头骑着一匹马,马的方向是早已大开的后门。 “尔等可愿随孤同行?” 黑夜中不适合呐喊,回应赵清禾的,是轻骑们手中武器敲在地上的声音,整齐划一,代表着要追随她的决心。 “好,那尔等现在就随孤出发吧!” 前三年来,太后一直没有失去对她的监管和控制,导致她在府中屯的人并不多,但幸亏这些人都是精锐之中的精锐,可以一挡十,算是她现下最重要的倚仗。 赵清禾策划了今日的事,但却从没想过坐以待毙,她这三年间早已控制了边境的几个小国,此次带着轻骑出行,并不是前往皇宫逼宫,她知道自己现在被打压的没那个分量,所以理智的选择了出逃。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谨记在御书房偷偷听母皇教导赵清晏的这个道理,正好运用再此时。 自从赵清晏归来之后,几乎是民心向背,她这边的大臣心中也开始动摇。 后来对方在朝中当着所有大臣的面,革除她摄政王的身份,更叫她直接丧失了一部分从者,手中势力缩水严重。 上次的刺杀与其说是试探,不如说是放手一搏,可惜依旧没博成功,所以自那以后,闲王就一直在策划今天。 通过宫里的事给她打掩护,让她可以方便逃出皇城,然后到那几个小国整合王权自立为皇。 与其在大明受鸟气,不如换个自己能说的算的地方,慢慢和赵清晏周旋。 —— 等到内应放行,闲王出了皇城之后,周狐才带着人姗姗来迟,自然是扑了一个空,无奈之下只好回去先和赵清晏复命。 “属下抵达的时候,闲王府中早已人去楼空,属下派人跟着从后门离开的马蹄印追寻,此时还没有确定最终方向。” 没想到对方早有准备,且竟然走的这么迅速,赵清晏揉揉疼痛的额角,这事不好办啊。 还没等到探查方向的人归来,便有守城的将领前来汇报道:“陛下,闲王带着人从西城叛逃了,还带走了城外营地的一万精锐。” “臣派人顺着方向追过去,却发现大队人马不知所踪,一时之间找不到叛王的路线。” 带着一万人藏了起来?赵清晏感觉头更疼了,“你传命下去,全城变更为一级警戒。” “周狐,你带着人全城搜索,务必要扫清曾众包藏祸心之辈。” “拟旨,现在命骠骑将军,卫将军和镇北将军带领她们手下的将士前来皇城外驻扎,随时待命。” 原本在明处的人藏在了暗处,所造成的麻烦不是一星半点的。 赵清晏现在不知道闲王到底要干什么,只能先提高防御,等待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把人的安排下去之后,把小心翼翼的挪着脚,打算今天就躺在榻上小憩一会儿就行,反正这么多事儿,她肯定是睡不着觉的。 哪成想她这一下没挪好,受伤的那只脚磕在榻子的边缘,疼得她眼角直跳。 正在赵清晏思考要不要叫太医再过来换药的时候,就瞥见褚安正站在门口望着她。 “怎么还没睡?”她有种被抓包的感觉,毕竟她没告诉对方她受伤了,而对方现在只需要一眼就能判断她的状态。 褚安不等她有所动作,就扶着肚子从门口走了过来,满脸的都是心疼,瞧着她那被包的严严实实的脚,险些都要哭出来。 “若我不来看一眼,陛下是不是一直要瞒着我?” 赵清晏咧嘴一笑,“朕,朕这不是怕你担心嘛……” 看着他委屈巴巴的模样,她赶紧伸手扶着他坐在自己身边,免得他站久了累到。 “你瞧这也不是什么重伤,过几日就能好,别担心。” 褚安心疼地看着她,她明明是在笑,但脸色却是苍白的。 还有赵清晏的脚,刚刚她在已经受伤的情况下抱他一路,还为了不让他担心,故意忍着疼不立刻叫太医。 越是这么想,他就越心疼的想哭,“陛下,下次别这样了好不好,以前你受伤可从来没瞒过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俺回来了_(:з」∠)_ 推荐《大人她又要上朝》by素嬴 【又怂又勇、矜矜业业大小姐】×【高贵冷冽、心口不一的护犊子世子殿下】 权倾朝野的南家倒台,满门只放过了一个昔日娇纵飞扬的嫡女。 众人道:这姑娘怕是凉了。 能下五洋抓鳖的女人怎么甘心从此败落? 不消三月,皇城里就多了一位朝臣争相拉拢的督察院夏御史,多了一位闺阁小姐抢着要嫁的新贵夏公子。 夏御史的人气越来越旺,连身为皇亲贵胄的世子殿下也冒出来掺和一脚。 这厮美其名曰“惩办党争”,暗地里把那群谄媚示好的公子们警告了个遍。 众人:给夏大人送钱是贿赂,这都认了那送美人为何不行?? 世子:就是不行! “涉事官员”越来越多,手段也越来越高。 某日这男人终于憋不住了,放下身段,委曲求全:“夫人,何时才肯给为夫一个身份?” 南绥从一堆文牍中抽身,义正言辞道:“叫谁夫人?我是皇上亲封的夏御史!” 排雷:苏文,满朝文武爱女主系列。 第69章 她有招了 “好, 都依你, 朕下次肯定不瞒着你。”赵清晏怜惜的拂去他眼角泪水, 轻轻把人抱在怀里,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本不想让他担心的,就怕他看见伤口以后会哭, 哪知道现在却起了反作用。 第二日赵清晏便收到消息,闲王已经走水路火速离开, 借着她从前埋下的暗线, 在通缉之下没怎么消耗就一路北走, 连跟随的精锐都从一万变成了五万,且还在不断增加。 这也在赵清晏的意料之中, 毕竟这三年她不在的时候,闲王是实实在在控制着半个大明的,笼络点死忠对于她来说并不难。 二十三亿百姓,哪有全部思想都统一的, 她叛逃后要自立为王, 也有人愿意追随她。 好歹也是从前能设计原主成功的人, 若是没点能让人追随的魅力, 那才叫真的不合理。 “北方小国可有什么异动?” 褚安的故乡芙蕖国就在现在闲王的行进路线上,赵清晏故此有所一问。 周狐言道:“已经加急传书而去, 现在还没有回信, 不过上次派遣过去帮助芙蕖的平禄军还在北方,应该能起到一些作用。” 赵清晏摇摇头,“不要对平禄军有所期待, 赵清禾敢直线往那边走,恐怕那些早已经是她的人了。” 大明国境广袤,闲王如果想离开,只能选一条直线的路,然后以最快速度一条路走到底,拿出破釜沉舟的心才能走出去。 所以根本就不会存在故布疑阵,改换路线的可能,现在闲王要走的方向,就是她最终的目的地。 “断尾求生,是个果断的。”想来昨日的刺杀只是闲王对宫里虚晃一招而已,如果能成功就再好不过,不成功也没关系,反正她已经趁着夜色逃出生天。 现在追已经很难追回来了,因为传递消息需要时间,安排部署也需要时间,对方已经计划妥当,自然不会让她钻这个空子。 “为今之计,只有等。” —— 又过三日,闲王只用了四天半,就走了半个月的路程,离开了大明的边境,在北方诸国的拥护下自立为王,立国号为禛。 在大明还没有成立的时候,前朝的巨型帝国名字就叫做禛,可见闲王的野心大的很。 平禄军意料之中的叛变了,导致北边彻底沦陷,甭管愿意的还是不愿意的,里应外合还是被逼无奈的,诸小国唯有低头以求生存,不然只有被灭的下场。 如今大明倒是没了内斗,留下没跟着闲王叛逃的,全都义愤填膺的指责她是在毁大明的根基。 赵清晏心说这都是明摆着的事了,还需要她们去说么? 大明为了维持周围小国不结盟的状态,不知道废了多少力气,而今却一朝都被那厮给毁了,眼看着战事在即,对赵清禾破口大骂的人自然不会少。 她改变了维持数百年都格局,直接吞并小国总数的四分之一,给其它有野心且蠢蠢欲动的诸侯国做了榜样。 眼下就看大明能不能果断解决刚刚成立的禛国了,若是不能快速解除这次危机,恐怕周围那些小国都要乱起来。 这些不是立即就会出现的危机,需要发酵一段时间才能显形,不算是迫在眉睫的。 现在要紧的事是,芙蕖国也涵盖在禛国之中,而褚安的来历并不是秘密,几乎一打听就能知道。 闲王从来就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甚至可以说,凡居高位者,有哪个是讲道理正面刚不会使手段的?根本没有。 若是用芙蕖国的女皇来要挟她管用,闲王一定会立刻动手。 原本人在皇城的时候,还有东西可以用来掣肘她,现在人已经自立为王,还真有些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意思。 闲王这断尾求生的奇招用的相当成功。 “陛下。”褚安缓步走来,这几天虽然赵清晏对他只字未提,但这么大的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心里为她担忧,可却因他只是个男子,什么忙都帮不上,只好装作不知道,尽量每日都对她笑,起码让她见到的时候心情是好的。 哪知赵清晏担心的就是他母亲的事,越是看见他笑,心里越是不好受。 赵清晏放下手中的折子,后宫能知道一点消息,不过知道的肯定不全,恐怕也只是晓得闲王自立了一个国,至于在何处,又涵盖了多少诸侯国,那肯定是不清楚的。 现在北边还没传来芙蕖的情况,她过早说出只会让褚安担心。 “快来这边坐,大老远的从昭阳殿过来一定很累吧?” 褚安扶着她的手才算坐下,实在是他比相同月份的孕夫肚子都要大些,平时坐卧都很有难度。 他带着笑,转眼嗔怒的瞪了下她,“总是让我多休息,我觉得如今这般笨重,都是休息多了养的膘。” “从昭阳殿坐辇轿到勤政殿,慢悠悠半盏茶的功夫都不到,怎么可能累到。” 赵清晏一时无话,他自己吃胖的,现在倒是怪到她身上了,看来呀在这世界真不能跟男人讲道理。 她甭管是在哪,桌上常常都放着应季的水果,御厨房特制的糕点和小食,这都是给他准备的,让他不管在哪饿了都可以吃到。 褚安一直说她要养肥他,这其中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块味道不错诶,松松软软的格外好吃些。”他捏起一块圆圆的白白的小糕点,吃了一口眼睛都跟着眯了起来,显得很享受。 赵清晏看了一眼,心下有些诧异。 之前她与御膳房说了一嘴,把现代做蛋糕的配方说了说,没想到她们还真给做出来了,而且还做了造型。 不过这几天她忙着闲王的事,一直没有注意桌子上的糕点,也不知这些事何时摆上桌的,倒是有心了。 想到这里,她挥手叫来周狐,“御膳房做出这个糕点的人,赏。” 褚安并不知此中缘故,还想着她因为他夸了句好吃就奖赏人家,心里欢喜的很。 两人又腻乎了一会,他也是个知道深浅的,赵清晏有正事要做,他就是过来安抚她情绪的,如今瞧着她状态挺好,便不在这继续呆下去,转而坐轿回了昭阳殿。 赵清晏处理事情更有动力了些,想着要提早安排部署,再通过自己脑子里超前的知识和经验,想些出奇的对策来对付闲王。 褚安是个重感情的,他若是知道自己这辈子的母亲有危险,肯定会很难过的。 且他还会顾虑她的心思而选择不说,而自己默默的难过装不在意。 她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周狐。” “属下在。” “派一小队精锐乔装前去芙蕖国,看看能不能把芙蕖的女皇救下来。” “是。” 赵清晏沉思着敲打桌面,又发下几道命令,贸然间出兵受苦的只有百姓,若是想把伤亡控制在最低,那只能最后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出兵,现在还是以智取为上策。 大明的文武大臣不乏有激愤者,但大多数还是理智的。 乱世出枭雄,太平养秀才,平静了几百年的国度,心中杀伐之气浓重的人不多,一提到伤亡问题就偏向用温和手段还解决。 什么手段是比较温和的呢?当然是打经济战了。 诸小国和大明之间往来密切,大明的一半产出都是销往那些小国的,长此以往下来,这些小国大部分的经济都和大明一脉相连。 赵清禾虽然走的果断,但她是人不是神,不可能有算无遗策的时候。 她带着一万精兵从皇城离开,算是轻装简行,可这一路上又吸收了不少人马,这些将士可不是吃素的,更不是能靠喝水就喂饱的,她手里得有粮食。 就算她一路土匪做派,走到哪里抢到哪里,那也不是长久之计。 一来是飞速赶路,每个人能携带的粮草是有数的,注定抢到的粮食很快就会吃完。 二来马匹武器盔甲,现在对于赵清禾都是不可再生资源,赵清晏这边若是把她的途径控制了,那她肯定是要麻爪的。 这些东西都是应急从需,现制造可来不及。 有想法就放手去做,赵清晏实施了几天这样的对策,看起来还有点用处。 只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七八,一事成一事败,派出去的那队精英就像石沉大海,连个水花都没激起,就彻底消沉了。 这样的结果她并不意外,没期待过,倒也说不上失望。 大明有专门培养的雨燕传信,鸽子的速度比不上雨燕,用于短途传讯还可以,还是传那种不太着急的。 如果有十万火急的消息或是命令,就用专门训练的雨燕传递消息,它的速度是鸽子的五倍。 这动物很不好训练,而且金贵的很,想让它认路要花费大力气,它速度快,但并不代表耐力强,因此上路前会有饲养人给其投喂特制的饲料,保证它可以飞完全程。 当然这样的‘饲料’肯定是有副作用的,基本上雨燕到达终点之后就一命呜呼了,所以往往一只雨燕只能传递一次消息。 这样的东西,只有极为兴盛的大明训练得出来,而且饲养一只价格昂贵不可思量,其他小国根本搞不起。 所以大明国对闲王的态度能很快传递过去,但是对方想要说什么话,可就只能用信鸽和人力来传递,速度就会慢上许多。 也是近日,赵清晏才收到第一波从那边传来的消息。 她捏着手中皱皱巴巴的信纸,并不是送信的人没有保存好,而是闲王那厮无聊的很,知道她对毒有抗性但还在信中揉了好几种毒,送信的使者都毒死了仨。 然后这封信直接送到了太医署,等太医们解完毒之后才送过来的。 赵清晏捏了捏鼻梁,无奈的说道:“下次让她们聪明点,派人用自己的纸抄下来再送,怎么还不把信使的命当命了?” “那几个被毒死的好生安置,不能让她们的家人寒了心。” 大明虽说不上腐败严重,但多少都存在点这种现象,若是她不开口,恐怕那几个被毒死的信使家人,只能收到数量有限的银子。 亦或者是层层扣押,这银子根本就送不到她们手上去,所以赵清晏才提了这么一嘴。 她先前就发现了这样的问题。 执念的为皇之道很简单,就是能者居之,能力是第一位的,剩下的人品什么的她不太考虑,就导致这朝中贪的人不少。 之前一直没解决闲王的事,赵清晏就把那些人列了个名单,打算秋后算账来着。 现如今大明还需要她们,就让她们蹦哒两天,把以前贪的那些都换种方式还回来。 目光又重新落在信上,赵清晏冷笑一声,不出她所料啊,闲王那厮果然绑了褚安的亲娘,然后还在信里堂皇的说,若不是褚安的爹死的早,她绑的就是双亲了。 头回见这样说话的人,赵清晏都想让这张纸变成传送卷轴,这样就可以立刻到闲王身边给她两巴掌,怎么还不说人话了。 可惜在现代科技那么发达的时候也没有传送卷轴,这里更不是魔法时代,这些都是她气急之后的空想。 “呵,倒是知道用一个人换朕容下她是不可能的,晓得提让朕送粮食武器过去,倒是会算计。” “那陛下您是……”周狐有些犹豫地问到。 现在要是送粮食送武器过去,满朝文武大臣都会反对的,但若是不送,安贵君的亲娘可就保不住了。 她十分清楚安贵君在陛下心中的地位,若是因为这事让两人之间产生了隔阂,多少有些那什么。 赵清晏一挑眉,反倒气得笑出来:“送,怎么可能不送呢,朕还要亲自送过去。” 周狐万分诧异之下,就见她已经提笔开始写东西,仔细一看,上面写的都是各种所需的物资,数量还很庞大。 必须要不会真的要亲自送过去吧?周狐赶紧甩掉心中的想法,觉得没有这样都可能,陛下一定是气急了才这么说的。 哪知道赵清晏上午拟了单子,下午就揪着几个重臣紧急召开会议,也不知道她到底说了啥,反正走出门的大臣们都同意了,没有反对的。 —— 前朝都知道了的事情,后宫用不了多久就能知道,尤其是赵清晏从来不限制褚安的耳目,更甚这消息还关乎着他的亲人,所以他亲娘被绑的事,他没多久就知道了。 因为白天的时候赵清晏一直在忙,他不好前去打扰,昨天晚上休息她过来的时候才能和她说上话。 褚安眼圈有些红肿,像是之前哭过怎么样,想来心中也是做过选择的。 “都说忠孝难两全,其实这世间充满选择,我虽是个男子,但也分得清是非,若是陛下为了救我母皇,送去粮草和武器,无疑是助长叛王的气焰。” “这都算小的,若是对方收到粮草和武器之后武装自己,反过头来再对付大明,抵抗更长的时间,受苦的只有百姓。” 褚安虽然因为之前楚春华非让他嫁人这事寒心过一阵,但现在也想开了,到底是难舍母子间的情份,听到消息后,想到对方被抓肯定过的很不好,偷偷哭过一会。 但大义当前,他没办法说服自己,让赵清晏救他母皇而害死千千万万的百姓。 “你呀。”赵清晏张口说了一句,却不知要怎么说下去,只好叹了一口气作罢。 褚安心怀天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是个心中有大义的男子。 她伸手揉揉他的脑袋,复又戳了戳他肿起来的眼皮,然后说道:“非要做出选择的时候,是因为没有能力选择两样,是因为弱。” “但是朕不一样,朕不只要救回你的母皇,还要她赵清禾伏诛。” 看似对方给了她两个不得不选的选项,实际上并不是,她有能力把这两个选项推翻,又何必去选呢? “过几日朕要出一趟远门,你要照顾好自己,万万不可出现闪失,等朕回来,把你母皇也带回来。” 褚安白天就听说了这事,如今不自觉抓紧她的衣袖,脸上是浓浓的担忧:“送个粮草武器不一定非要亲自去吧,若是要安抚对方,派个重臣去也好啊。” 派个重臣去,恐怕不止粮食回不来,人也回不来了,所以她才要亲自去。 其她有些计划不方便现在说,也只有自己亲去的时候才能更好的安抚闲王,让她相信自己真的是想和她谈,想和她用物资把褚安的母还换回来。 “安安,你要相信朕。”她最终还是没道出心中的想法,只是如此说到。 “可是……”褚安所知的信息很少,又不晓得她的具体想法,开口了才发现自己并不知道怎么劝她。 赵清晏把人抱在怀里,用脑袋轻轻地蹭着他,有些依恋,毕竟自己这趟出去起码要十天半个月不能见他。 “别担心,朕会好好回来的。” 微风飒飒,赵清晏坐在马背上回望已经远去的皇城,似乎能穿透那厚厚的城墙,看见里面挺着肚子对她翘首以盼的褚安。 她会早些回来的。 —— 赵清禾听说是赵清晏亲自来送物资,整个人别提多惊讶了,同时心中的喜悦也溢于言表。 对方来,肯定是谋划着要怎么除掉她,都不惜亲自出现,可见是觉得自己的计划十拿九稳了。 她有些不屑的笑着,赵清晏还是一贯的自以为是,总觉得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也不想想三年前是如何被她暗算的,怎么还不长个记性呢? 如今对方这样过来,在赵清禾看来,无疑是给她送人头的,想想就觉得兴奋。 大明祖制中篡位的案例没有一个是成功的,这次她重新建立了禛国,已经不属于大明的一部分,这些东西在她身上应该就是无效的了。 虽然现在对她来说,舍弃掉从前的地位之后仿佛处处都是劣势,但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和新生呢?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赵清禾现在觉得这句话非常符合她自己的状态。 没有牵挂之后,便没了弱点。 就像从前在大明的时候,赵清晏要褫夺她的摄政王,武将要站出来为她说话,她都忌讳让对方开口,生怕武将一个说不好会影响到她的布局。 现在她一身轻,已经没了要顾忌的东西,反而行事可以不必束手束脚的。 “既然她要来,那孤也不能失了主人的气度,该尽尽地主之宜,亲自去迎接她。” 她从容笑着烧掉手中的密信,望向长桌坐着的诸国女皇,一派的淡然,那模样别提多胸有成竹了。 她带着精锐来到这里,收拢了不少小国,但这些国只是迫于无奈臣服她,对她并不忠诚。 且她初来乍到,根本没法快速管理好这些小国,只好以盟友的身份让这些女皇参与进来,才能不费一兵一卒的全都收拢了。 不然靠自己全打下来,那说不定要磨到猴年马月去。 赵清禾对这些人没有绝对控制权,毕竟她虽然有精兵榜身,但这些个小国如果联合起来对付她,也会让他吃不消的。 所以就暂且立了盟誓,给她们画大饼画蓝图,再许下若干承诺后,才换得了她们的‘忠诚’。 但这忠诚的前提在于她行,她最终可以斗败赵清晏的前提下。 她话音落下,左手边狄国国主就开口了,她是此次野心最大,最想要号召的一个人,“陛下都不向大家宣读一下大明送来的密信内容,就直接烧掉了吗?” 赵清禾眼眸一斜,心道狄国虽然地盘不大,但是全民武力值都很高,能拎出来打仗的人很多,也是这里头比较强势,比较有话语权的。 若是别人问她便不解释了,但此人提问她还是要回答一下的。 “赵清晏明面上是个女皇,但行文之粗鄙,其上满是骂人之话,孤怕读出来污了大家的耳朵,便做主烧了。” 刚才那封密信是赵清晏派人送过来的,内容说的是让她必须去,才能把粮食和武器交给她,不然一切都免谈。 上面的话字里行间没有一句是客气的,赵清禾自然不会给这些‘盟友’看了,毕竟对方太强势就会衬的她弱势,不利于她在这些人心中建立威信。 狄国国主张张嘴想要说话,却不知该要怎么质问才好。 她有一双火亮的眼睛,发觉这其中似乎有点出入,就是吃了不会说话的亏,心里想的嘴上却说不出来。 想了想,当下只好作罢。 赵清禾兀自松了口气,别说刚才狄国国主那眼神还挺让她担心的,就怕对方说出个一二三四的,让她不好解释烧毁信件的事。 “好了,咱们该探讨下一个问题,赵清晏来都来了,孤可不能让她白来一趟,该准备件特殊的礼物才是……” —— 赵清晏完全不知道赵清禾在谋划什么,不过她现在也不是很想知道对方谋划什么。 毕竟对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把她置于死地罢了,还能有什么其它的远大理想么? 现在她已经抵达陆国边境,用不了多久就能到达芙蕖。 赵清禾一路从大明往北方而去,但是北方也是挺大的一片,她深知自己没有办法控制全部的北方,又怕大明突然派兵攻打她,所以靠近大明的几个小国她都没停留,转而把重心挪到更靠近边缘的地方。 本来陆国也是在她的版图之中的,后来赵清晏使出经济制裁这一招,叫她的势力进一步的缩水,无奈之下只好把陆国踢了出去,以芙蕖国作为边境。 赵清晏经过陆国的时候,好好敲打了一下陆国的国主,便赶着时间来到了芙蕖的边境。 说来也巧,她只是规划了一个大致的方向,而今她到了芙蕖边境之后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地名,大丘山。 大丘山紧挨着小丘山,而小丘山下有个叫小丘山的村子,就是她之前呆过三年的地方。 上次她走的太匆忙了,只询问过宁二姐之后便赶路了,都还没好好的和人告别,现在想起还有些后悔。 也不知宁二姐最近过得如何,有没有被这次的事情影响到。 “周狐,命大军向前推进二百里。” 向前推进二百里,那可不就是到了小丘山了?周狐心中疑惑的很,但还是按照她的话做了,队伍缓缓的前行着。 赵清晏觉得这速度有点慢,没走多久便叫了周狐与她乔装打扮一番,先行走在前面,想要先一步去看看宁二姐。 —— 小丘山村。 今日的小丘山没有往日的安详,其实也可以说,小丘山村已经很久都没有安详过了,自从叛王成立了禛国之后,村民们就一直没安生过。 开始的时候洗劫了一遍村民们的粮食,后来连村民们的农具也不放过,凡是其中有铁的,都被拿走了说要重新铸造武器。 再后来,就是来抓壮丁去干活的,或者是上战场当炮灰的。 今日便是这事。 村长集结了全村的所有人,上头的人来发话了,说让她自己挑好人送过去,不然等着上面来使者亲自动手,那可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她如今苦着一张脸,脑门上活脱脱皱出了一个川字,“大家伙都知道,那□□不眨眼啊!咱们今天如果不选出来,明天她们就能来把大家伙全带走。” “我也是迫不得已啊!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说着,村长揪起自己的袖子掩面哭泣,那一脸的不舍和悲伤,好像是她真的很爱护村民们似的。 底下人没几个看她表演的,毕竟大伙邻里相亲住着,谁能不认识谁?谁还不知道她的为人呢? 没讨论多久,便有人站出来说了句,“村长你不如做个榜样,让你家二闺女出来,我们便也主动站出来。” 站在台上说话,却把自己闺女捂得严实,这样子怎么可能让别人信服?几个村民合计着若是村长还要藏私,她们便要去她家里把人拎出来。 一听她们说要自己闺女站出来,村里哭的更大声了,“昨天我家老二不小心摔了腿,如今肿得连地都下不来,要不然我就让她去了,可她现在这样子,去了就是白白送命的……” 见她哭惨,底下村民老大的不乐意,“她早不摔晚不甩,偏偏上面来抓人就摔了?” “就是就是,这摔的也太凑巧了吧。” “俺不管,想要俺家出人,她村长就也不能例外,必须出个人才行!” 听到下面的议论声,村长一个头两个大,脑子飞速运转想着怎么才能保住自己闺女,眼神四下看着,就瞧见了站在人群中的宁三姐,心中顿时一喜。 她有招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顿操作猛如虎,回头一看emmm 感觉自己越写越差了。 对了,这本快完结了,小可爱们要看谁的番外,记得留言哦。 第70章 我查十个数 “我们宁家就出她了!老三你去!”她手指头连续指着宁三姐好几下, 生怕村民们看不见似的。 若不是那糊涂蛋宁三姐带回来的白眼狼雁子, 她现在至于在村里头一点威信都没有么。 那白眼狼雁子跑就跑了, 还烧了房子,让她没法跟上面的人交差,被人当着全村的面把她们娘俩打了一顿。 没想到村长这么无耻, 连自己表妹都能指派出去,村民们当时就不乐意了。 宁三姐为人憨厚, 和周扒皮样的村长家可不一样, 村里人没几个不喜欢她的, 如今她被推出来,村民们都觉得村长这事干的太不仁义。 更何况人家孩子才刚一岁不到, 还在襁褓之中,她村长也狠的下去心? “你好意思让一个表亲代替你家闺女?怎么这么厚脸皮?” “就是就是,你可要点脸吧!” 眼看着村民就要镇压不住,村长使劲踩了两下脚底木板, 发出刺耳的响声才换来一瞬间安静。 她叉着腰气的忿忿的, 面上带着狠色, “你们一个个都要上天咋的?怎么, 难不成还是我想要抓人?” “你们跟我说有什么用?跟上头说去啊!个顶个儿眼睛瞪的牛一样大,见到上官可不都蔫了?再在这叭叭些没用的, 你们就都去!” 下面被选中的宁三姐好悬没被气死, 以前她和村长还能维持点表姐妹的关系,自从村长那偷奸耍滑的闺女从中作梗,两家就日益恶劣。 她也不想着攀附谁, 只想安安静静的好好过日子,哪成想还有祸从天降的。 家里夫郎才给她生了个儿子,她可不能去。 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就忽然看见台上的村长向一个方向望过去,表情有些不可置信。 村民们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其中也包括宁三姐,紧接着她也露出了跟村长相同的表情。 只见远处有两个女子骑马而来,其中一个可不就是雁子吗? 她早已没了从前呆傻的模样,骑着乌黑骏马,背上还背着良弓,衣裳低调中带着华贵,整个人神气得很。 这是宁三姐之前在后山捡到的傻子?才离开小丘山村多久,整个人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差点让人没敢认。 赵清晏和周狐骑着马转眼就到近前,两人还新奇呢,想着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村民们都聚集在一起了? 她打眼就看见了人群里的宁三姐,欢喜的翻身下马叫了一声:“三姐!” 之前走的太匆忙,如今已是大半年没见面,对于这个朴实的姐,赵清晏还是很想念她的。 宁三姐看见她也激动的热泪盈眶,当初人走的时候说的是不回来了,如今对她来说,可是相当的惊喜。 她上下打量着赵清晏,并不避讳什么开口就夸道:“雁子真俊,这衣裳也好,弓也好……” 说着说着她就有点激动,赶紧别过脸去,揪起袖子擦了擦眼泪,还是个挺感性的人。 三年前她把人捡回来,起初照顾昏迷的她,后来照顾呆傻的她,这其中多多少少也有些难捱,可最后都被她挺过来了。 宁三姐知道,自己早已经把赵清晏当成了亲妹妹对待,如今出门在外的妹妹回来看她,她能不激动么。 “三姐,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啊,这是这是……”宁三姐刚开口,村长就已经从台子上跳了下来。 她惯会见风使舵,瞧着赵清晏今时不同往日,且在战乱年代还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出来,想她身份也不会简单,不敢轻易得罪。 对方是个重情义的,保不准知道她选了宁三姐之后会有什么反应,于是赶紧打断道:“老三呀,你先回去招待雁子吧,刚才那事就算了,当我没说。” 她不说,但村民们也不是吃素的,现在瞧着村长明显是怕了赵清晏,一个个也都当是自己靠山似的,七嘴八舌的说着。 好歹也是邻里相亲住了三年的,平时也没因为人家呆傻就欺负人家,现在说话格外的有底气。 “雁子你还不知道吧?上头来抓壮丁的,村长大义灭亲第一个就选了老三。” “是呀,可怜老三儿子才一岁不到,夫郎体格又不好,家里哪能离开人呐!” “……真是太缺德了,本来是该她家出个人的。” 村民们朴素,说的都是大白话,赵清晏听上几句就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此时愤怒地看向村长。 “为了自己闺女,就连良心也豁出去了?” 她那眼神太吓人,瞪的村长向后退了好几步,等别过脸去不看她,才踉跄的停下脚步。 村长觉得自己活了一辈子,从来没见过眼神这么吓人的,自己好像都不是人了,像一只随时都能被对方一根手指捏死的小蚂蚁。 这,这还是那山上捡回来的傻雁子吗? 一时之间她说话都有点哆嗦,“你,你,我跟你说啊,这里好歹是小邱山村,是禛国的地方,你可别太放肆!” 村长急中生智,一想刚才赵清晏好像是从对面方向过来的,那边可不是禛国的底盘了,她肯定是对面的人啊! 对面来的人进了她们禛国都敢这么嚣张,现在暂且忍着赵清晏点,等回去她就让宁兰连夜出发,把上官请过来治她。 一边儿周狐都有些不忍看她那样,这村长不提禛国还好,提了禛国保准完蛋。 她记得叛王才没改国号几天吧,就自称是禛国人了,可见此人骨头不是一般的软。 “呵,禛国?”赵清晏语气里带着讽刺,缓缓从背后把弓拿了下来。 复又从周狐那接过来一只羽箭,“做了几十年人没让你记住芙蕖两字,这才几天呐,禛国倒是喊的十分顺嘴。” 就这样的,做个看门狗也不会有人要。 羽箭已经搭在弦上,赵清晏毫不费力的拉了个满弓,正对着村长,“我给你十个数的时间,能躲开我就放过你。” 锋利的剑尖在阳光下依旧显得阴冷尖锐,那不是普通的铁,是锤炼过千百遍的精铁,如果仔细看,还能看见其上的凹槽,是专门放血用的。 村长又后退了两步,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手指着她已经抖得不行,“你,你不敢这么做,草菅人命是要吃牢饭的!” “一。” “雁子!上官现在就在镇上,你要是敢动我,宁兰立刻就能把人叫来!” “二。” 赵清晏声音平淡的不能再平淡,偏生是这样古井无波的嗓音,才叫人心慌的无法镇静。 村长怕了,推开两边的村民转身就跑。 她还知道点技巧,左跑两步右跑三步,周而复始,按照之字型来跑。 要领是对的,可现在全部村民都在,她一个人在道上跑,那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早已看她不爽的村民,丝毫不留面子的捧腹大笑。 赵清晏根本懒得查十个数,便直接一抿唇轻声道:“十。” 羽箭划破空气的声音尖锐响亮,换来村民们久久的安静,她们以为雁子拉弓是在吓唬村长,没想到她还真松手了。 别瞧她以前呆傻,但箭术在村里头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这一箭射出去,恐怕村长就要凉透了。 大家伙恨她是不假,但也没恨到想让她死,所以赵清晏射出这出乎意料的一箭,直接让她们集体闭了麦。 “啊啊啊啊啊啊!”村长的嚎叫又将她们唤醒,这是村民们才发现,赵清晏那一箭贴着胳膊射中了村长的袖子,却没有伤到人。 村长挣扎半天,才从箭下把几乎碎了的袖子扯出来,她耳朵不聋,听得见身后的笑声,头也没回就愤恨的跑走了。 她走之后村民们还没等乐呵,就发现了一件悲伤的事儿。 村长走了,但是抓壮丁的事是不会停止的,上官来这肯定会让人乱抓,到时候可该咋办呀? 这边赵清晏正和宁三姐说着话,想着去她家坐坐,顺便探望一下宁三姐的夫郎和儿子,便有个被大家选出来的村民,站在了她面前。 对方还有些不好意思,但关乎全村青壮妇人的性命,让她不得不开口,“雁子,那个……” “哎呀,她不会说话俺来说,雁子啊婶儿以前没帮过你,但也没害过你,如今实在没办法才觍着张脸来求你。” “你,你是不是当大官啦?上边第一次来人搜刮了大家的粮食,第二次又把带铁农具都收走了,这回又要抓人去做壮丁,那肯定是一去不回的活儿啊……” 听到这,赵清晏算是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了,正好远处传来隆隆响声,想着此时应是之前身后跟着的队伍追上来了。 她眯眯眼睛,指着身后道:“这里现在是大明的了,你们不用担心,以后谁抓壮丁也抓不到这来。” 隆隆的声音越靠越近,在天边形成一道可见的烟尘之墙,村民们只是眨了几下眼睛,就见那队伍已经现出形状,人多的竟看不出来到底有多少。 其中还有不少举着大明图腾旗的人,声势浩大。 众人心中悚然,雁子的真实身份竟是大明国的将军?简直不可思议。 “你去安排一下驻扎的问题,今天队伍就歇在这里,我先和三姐回家看看去。” 周狐听她连朕也不称了,就明白她想暂时不表明身份的意思,从善如流的点头去安排了。 等村民们稀稀拉拉反应过来,要去拜见她的时候,赵清晏和宁三姐早已走远的看不见人。 如今没了危机,村民们都有事要做,更加之对这庞大队伍的畏惧,让她们没多久就都散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明早起来改一改,下次更新在周一晚上。 第71章 叛王想退 赵清晏离开前特意给宁三姐留了些碎银子, 她金锭银锭也是有的, 只是给了宁三姐反而会让她没处花, 还会被人惦记。 哪成想到了三姐家里之后,她过的还是如从前那般清贫,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我给的银子三姐为何不花?”有话直接说, 不必绕弯子。 后者搓搓手叹慰道:“世事无常,你看这从前还稳固的芙蕖, 转眼就变成了禛国, 连大明来支援的队伍都叛了。” “风光一时, 很少有能风光一世的,这些银两姐帮你存着, 若真有那么一天……嗨,不说啦,我家雁子现在过的挺好的,我提这些做甚。” 道理宁三姐都明白, 她更知道, 谁都愿意听好话, 她在这无事便唱衰一定会让人不开心。 但她依旧要说, 她要提醒赵清晏,需平心静气戒骄戒躁, 无远虑必有近忧, 要把目光放长了看。 她只是一届小村妇,但她却把赵清晏当成了自己亲妹妹看待,尽管她现在飞黄腾达了, 宁三姐也没有攀附的心思,只希望对方好。 若是换了旁人,说不定听见她这样说就会翻脸,可赵清晏并没有,反而笑着安慰道:“三姐,那些银子你尽管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你的想法没错,是想留些钱财作为后路,可你也要知道,如果身临乱世钱是买不来太平的,只有强大自身这唯一一个途径可走。” 她说的十分有道理,后者也深以为然,可她也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村妇,也就只有一把力气罢了。 看到宁三姐眉目间的为难,赵清晏不禁一笑,觉得她这次回来的目的达到了一半。 上次对方拒绝了她,大概就是基于守旧的思想,不敢踏出试探的脚步,毕竟家里还有夫郎和儿子要养,她是家里的顶梁柱。 在加之赵清晏当时对未来也相当迷茫,自己都没办法稳定下来,更没有资本给宁三姐画饼,便没要求她一定跟着自己走。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原芙蕖国的边界已经十分不安全,她现在也算稳定下来,正好可以把三姐一家都接过去。 “三姐,经历今天的事情后你应该明白的,连一个小小的村长都能支配你,更何况是别人。” “带着姐夫和孩子跟我走吧,我可以保护你们的安全。” 今天这事的确让宁三姐记忆犹新,甚至还有些后怕,若是赵清晏没来,恐怕只有村民们左一句又一句帮她说话是没用的,到时候家里的夫郎和儿子可就没人照顾了。 “可是,可是我只会干些农活,大字不识一个,去了也是你的负担啊。” 赵清晏眯眼笑起来,“这算什么?三姐你是没发现自己的天赋,所以才会如此忧虑,等你和我回去之后,我便找人教你技术,保管让你有事可做。” 解决了寄人篱下的事,又经一番劝说,宁三姐终于答应下来和她去大明。 赵清晏想着这里不安全,而且下一步还有计划要进行,便让宁三姐今天收拾了家当,她派人护送明日便启程出发。 —— 又过两日,赵清禾邀约到了芙蕖国来接收粮食和一应物资。 她心里十分清楚,赵清晏让她过来一定是布下了天罗地网的,但富贵险中求,她如今已经自立为王,再不拼一拼怎么能行? 两军对垒,其中间隔不过遥遥数里,通过特制的望远镜就能看清对面的情况。 “把姓褚的带上来。”赵清禾看着对面的旗语,挥挥手命令身后的人。 对面赵清晏看见她们把一个长的和褚安有五分相似的女人推上前来,心道这个就是芙蕖国女皇了。 褚春华的状态现在一点都不好,整个人披头散发的,活生生像一个囚徒,完全没有人来维护她身为女皇的尊严。 她此时狼狈不堪,仿佛多日没有见阳光似的,眼睛闭上好一会儿才适应周围的环境。 看着两军对垒,在加之这几日在门外听见的闲言碎语,褚春华心里已经非常清楚,这些人要用她来换取大明的物资,而她们笃定大明会换的原因,竟是她的福宁。 她不知道这其中出了什么差错,原本应该嫁给大明摄政王的褚安,怎么会突然嫁给了大明的女皇。 说实话在赵清禾带着一众人来到芙蕖之后,她挺庆幸的,当初把褚安嫁出去只想让他找一个可靠的,可以保护他的妻主,哪成想这还有了附加效益,赵清禾叛出大明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哪知对方根本没带回褚安,甚至还立即把她抓了起来,告诉她褚安嫁给的是大明女皇,且还要用她来威胁大明女皇前来送物资。 褚春华自己就是女皇,她心里非常清楚,在一个皇者的眼中,权力是高于一切的,即使大明国的女皇特别宠爱福宁,那恐怕也不会为了她这个算不上正统的婆婆答应物资的事。 而今看样子她好像猜错了,她此时在高处,能看见对面没有严阵以待的队伍,甚至还能模糊的看到装粮草的车。 如此看来,她的福宁是找到了一个真心待他的妻主,这样她就死也无憾了。 赵清晏这边正拿望远镜观察着对面的情况,就见对面褚安他母皇奋力挣脱开身旁人的钳制,一头向旁边柱子撞过去,但是被人手疾眼快的拦住了。 她心中惊讶的很,没成想对方不仅不贪生怕死,甚至还这么果断的自尽,应该是不想连累褚安的吧。 这样想着,赵清晏刚才还有点儿犹豫要不要救,还是让对方受点苦再救下来,如今倒是让她下了决心。 她转头看向旁边的旗手,“告诉她们一手交人一手交物资,且人不能受伤。” 旗语被翻译之后,赵清禾饶有趣味的看了一眼褚春华,低声跟身旁的旗手交代了一番。 这两个人谈事,忙坏的可就是旗手了。 两人站在高台之上,飞快地打着旗语,来传达对方阵营的话,聊了许久才最终谈妥下来。 那边先派遣一个小队过来,把马车粮草物资等往回赶,同时人质也从那面出发,在中段的时候汇合。 赵清晏想着,那边可以派人来接物资,她自然也有理由派人去接褚春华,免得对方临时反悔,于是乎自己也派了相同人数的小队去对面。 这两个小队战战兢兢的来的对面,心惊胆战的接了人质和物资,往回走的时候才感觉稍微好些。 不是她们心理素质不高,实在是两边大军都不少,都是以万为基本单位来衡量的,三五百人出头的小队过去谁不胆触? 褚春华不知道,是她下定决心自尽的那个动作,挽救了她不受太多的苦。 两个队伍在中间段交汇不久就分开了,还没等她们完全回到自己阵营中,双方就已经很有默契的下令让□□手准备,紧瞄着对方。 弓箭反着太阳的光,一晃一晃的格外明亮,也显得其格外锋利。 现在谁都知道,如果一方有了动静,另一方就能立即回应,这样会导致两边都讨不到好,所以她们格外有默契的选择了沉默。 一时之间,方圆几里地都静悄悄的,连飞鸟都特意绕开这处杀气漫天的地带,怕被误伤到。 赵清晏早已从高处下来,起身去迎接归来的褚春华。 后者转眼间就到近前,还没等她出声说话,就主动一弯膝盖一跪下行礼,赵清晏赶紧手急眼快的把人扶住。 “你可真是折煞朕了,天底下哪有婆婆跪媳妇的,快站起来罢。” 褚春华这几天早已经被饿的没了力气,刚才之所以能挣脱自尽,是因为对方根本没想到她会突然发力,没有准备才让她挣开的。 现在她其实没多少力气,赵清晏本身力量就异于常人,如今两只手像钢筋铁铸般稳固,牢牢的把人扶住。 “臣谢过陛下。”诸侯国对大明俯首称臣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从前便是以君臣相处,如今褚春华倒也清楚该怎么称呼。 赵清晏示意身旁的周狐前来把人扶着,“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你先去安全的地方避一避,等这战结束了咱们再详谈。” 这战? 正当对方迷惑的时候,便听对面传来擂鼓的声音,原是叛王要动手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倒也是耐得住性子,竟然褚春华被送过来之后才发号施令。 “报!陛下!敌方不只从前方突围,更在左右两侧埋伏了兵马,如今三方联动,若不撤退很可能会把咱们包了饺子!” 褚春华心中大惊,为了救她,大明女皇这事要把自己搭进去?! 赵清晏挥挥手告诉她们不要慌,她心里有数,虽然她要救褚安的母皇,但并非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而是另有准备。 叛王从大明皇城叛逃,快马加鞭不到十天的时间走了原本数倍的路程,而她这次出行却用了十二天。 不是因为运物资所以走的慢,而是另有原因,路上多了些准备的时间。 对方敢自认不会被察觉的在两边埋伏兵马,她就不能做些别的? “且看着吧。” 周狐把褚春华重新安置,她之前是着急的,不过后来就不急了,因为她知道了陛下的计划。 她目光远眺,两方阵营已然在拉近,不,应该说是对方在主动拉进两边距离。 因为叛王那边想来了瓮中捉鳖,布置三方兵力埋伏,如今真主动前来加速包围进程。 叛王没有时间来将那些物资运走,就算她现在想运走也没那个人力,所以便搁置在了后方,待战事结束后再行处理。 就在这时,那些被安置在的物资车忽然动了,准确的说应该是上面的大件‘物资’动了。 装着粮草的麻袋被从中破开,装着铁器的箱子直接被震碎,还有一包包早已被挖空的被服被打开,从里面不断冒出动作迅速的奇兵来。 原是这些物资布置何时被换掉的,赵清晏竟做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事,藏了人在其中搞奇袭! 叛王听见自己背后喊杀声的时候,一瞬间就明白了前因后果。 为何赵清晏会御驾亲征,为何她执意要阵前交换人质和物资。 是她把她想的太简单了,还把她当场三年前那个骄傲的女皇,以为她要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所以才亲自前来与她对战,以为她阵前交换是想保全褚春华的性命。 她真的是想错了,大错特错! 赵清晏亲自出动目的就是要迷惑她,让她以为她是个性情中人,为了自己宠爱的贵君不惜给敌方送物资。 她自己才是此战最大的□□! 挣钱交换人质和物资,这样就会让她没有检查的时间,好让那些躲在物资中的骑兵成功偷渡到背后去。 现在叛王心里唯一的疑惑就是,她路上一直有密探观察,赵清晏的大军从没有增加过,她这些多出的奇兵是从哪来的呢? 莫不成是从大明一路运过来的?那也不可能,一路上吃喝拉撒不能一点痕迹都没有,难不成这些人是凭空变出来的? 更何况,这些物资整合的时候,她的密探是亲眼看见的,的确是实实在在的东西,难道那些探子已经变成了对方的人,那些消息是骗她的? 人有的时候对未知的东西非常畏惧,尤其是这种深陷棋局,完全想不通对手路数的时候。 虽然身后的那些奇兵并不是很多,但叛王如今心乱了,她害怕赵清晏还有后手,她畏惧了,不敢放手一搏。 于是乎她大喊着安排道:“都回来!让两翼前来支援!” 她放弃包抄对方的计划,调转马头,心中已然是萌生了退意。 第72章 安安想我吗 与其压上运气去赌赵清晏没有后手, 去对付她身后的千军万马, 不如叫两边的人回防, 轻松解决身后的奇兵。 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叛王觉得自己就是贯彻了这个理念, 才有如今自立为王的场面,不然如果还在大明的话, 恐怕早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撤退, 只是一种战略而已。 如果她今日没胜, 带着残军回去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倒不如先保存实力。 反正赵清晏的人一路舟车劳顿, 跋涉不知多少千里,此刻一定是疲惫的,且越后退就离大本营越近,她若远遁, 对方必然不会长久追击, 这样她就可以赢得喘息的机会。 赵清晏看着对方未战先退, 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意, 她压对了。 “继续追击!” 让叛王有时间休养生息不是她的作风,要就要一鼓作气将人拿下, 不然她得何年何月才能见到她的褚安? 自从叛王悄无声息离开大明的那一刻起, 她就预想到了,对方要跟她打一场持久战。 可她并不想,万一那叛王又使那收买人没事就刺杀她的手段呢, 不仅总让她担惊受怕的,还很恶心人。 前头有奇兵拖着叛王的步伐,她们以物资车作为掩体,从车中拿出□□,弓箭等武器向远处抛射,一时之间竟然挡住了。 最主要的是在这古代没有大面积杀伤武器,基本上都是靠人和人来对打,赵清晏是按照现代的记忆来制定的作战方式,所以在人少的时候也能和对方暂时持平。 这就给了她奔袭过去的时间。 诗圣杜甫说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想要战胜总人数比已方多的,一定是要抓住对方的要害,擒住对方的总指挥,那这场战基本上就胜了。 赵清晏策马而行,手中挽着一把精良的弓,搭箭瞄准。 叛王似有所感的回头向后看了一眼,箭矢已经悄然抵达她的面前,她全身紧绷,竟是发挥潜能侧身躲了过去。 赵清晏并不气馁,她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箭就擒下叛王,所以她准备了很多箭。 嗖嗖嗖,被前后夹击的叛王两边都去不得,只好命人举起盾牌来遮挡她,可惜赵清晏早有准备,瞄准人之后朝天射箭,最后箭矢便可直接从上空落下。 那边人人都在忙活着挡住两边飞来的箭,哪里能把叛王顾及的全面,现在她可全身上下都是弱点。 赵清晏一箭接着一箭,目标明确,直到她看着叛王中箭后从马上摔下去,才停了手。 “周狐,进行下一步。” 旁边周狐早已准备妥当,见她说话,赶紧将手中点燃的信号朝天发出,直到见到天空中炫目的火光才算放心下来。 不明含义的叛敌还在疑惑,就听两边的将士齐声喊道:“叛王已死,尔等速速投降!” “叛王已死,尔等速速投降!” “叛王已死,尔等速速投降!” 这时代没有喇叭,无法让声音传的很远,所以赵清晏就想了这么一个办法,让千百将士一起喊,来扰乱敌方军心。 军心一乱,战事消散。 起初的时候没人相信她们的话,但众口铄金,这些呐喊让敌方产生了忧虑,都纷纷向之前叛王所在的方向看过去,可只见马却没有人,顿时心中一惊开始慌乱起来。 “叛王已死,尔等速速投降!” 如今再听这些呐喊,便如魔咒般压在敌方心间,别说是战意,就连抵抗的力气都小了不少。 叛王左肩中了一箭还没死透,周围有几个忠心的手下扶着她,可她连在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耳边又听到呐喊声,她十分清楚这样的情况会给军心造成多大的打击,可她没有办法在站起来骑在马上稳定军心,甚至现在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了。 “陛下!陛下!” 身边人担心的叫着她,可叛王却感觉自己的意识在一点点的抽离,她觉得真是可笑啊,自己真的配得上陛下这个称呼吗? 悲从中来,往事种种如浮云般尽现眼前,她才知道以前做的那些事,在人之将死的时候都是徒劳的。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甚至死后可能连个埋骨的地方都没有。 “别,别忙活了。”她们逃不走,也找不到大夫,就算找到大夫她也活不成了。 “阿姐不是个心狠的人,你们投降,她会放你们一条生路的。” “陛下!” 也许她还能再挣扎挣扎,或是在此战中侥幸逃脱,以后没准还能接着手头的势力东山再起。 可惜今天这事给她的打击太大了,让叛王一瞬间的心灰意冷觉得人间不值得,便也不想挣扎了,安然的推开属下向地面坠去。 箭矢先一步触地,紧接着便是在惯力的作用下向前倒退去,这等于是产生了不小的二次伤害,直接让叛王断了气。 几个属下悲痛欲绝,为了减少伤亡只好吹响号角,投降了。 赵清晏看着叛王的尸体,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处置。 “罢了,带回去埋了吧。” “是。” 周狐找人来暂时安置叛王,这边叛王的那几个属下也被押解上前,说是她们有情报要汇报,还要亲自跟她汇报。 赵清晏挑眉,刚投降就卖主子,这是要争取宽大处理? 哪成想这几个人说松绑才能汇报,她心理觉得有趣,自己稍微退远了些,才命人将她们松开。 那几人刚刚被松开,就赫然从地上窜了起来,奋不顾身的抽出也不知藏在何处的武器,向赵清晏奔袭而去。 在场这么多人呢,怎么可能让她们几个战俘当面刺杀成功,护卫的将领当即就愤然而起,打算将几人就此诛杀。 赵清晏连忙说道:“别杀人,重新绑起来就好。” 若这些人真的是两边倒的墙头草,自然是死不足惜的,不过她们也算是有些血性,叛王都已经凉了,在大势所趋之下明知会死还要刺杀她,算是有几分忠心。 “念你等忠义,便发配边陲三年,三年之后若想回皇城,朕可以给你等重新安排官职。” 都是大明的子民,只是立场不同而已,没必要赶尽杀绝,用三年时间磨去她们的锐气,若是之后想为官她依旧愿意给个机会。 赵清晏在小丘山驻扎,向躲在远方的禛国其它人发去招降令,若是现在投降,便如从前一样不追究责任,若是坚决反抗到底,那么就等待大明的铁蹄降临吧。 叛王此次出行算是带了自己的大部分精锐,这次直接就被赵清晏收服了,那些小国联合在一起,也不过只是乌合之众而已,不足为虑。 开始的时候狄国国主一直主张着要反抗到底,说是就算现在不追究,那以后也会一点一点打压她们这些有异心的,到最后谁也讨不到好。 开始的时候这些小国主还算齐心,毕竟在最前面冲锋陷阵的是狄国的将士,她们也就顺着狄国国主的意思打算拼一拼。 可人到底是要为自己考虑的,大明彻底切断了她们的商贸,短时间内国中还可以坚持,若是长此以往下去就坚持不住了。 这个时候便有人悄悄联络赵清晏,争取了最大利益之后立即‘叛变’了,转投了大明的阵营。 这样的事接二连三的出现,都没用几天,看似坚固的联盟就直接土崩瓦解,之后狄国还在苟延残喘的坚持,可她们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再怎么坚持也是没用的。 狄国国主看着自己死伤无数的臣民,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在赵清晏决心要清剿她们然后班师回朝的前一天,投了降。 自此,这一场持续数年的夺位之战终于落下帷幕,赵清晏紧赶慢赶的回到皇城,带着褚春华去见她心心念念的褚安。 —— “主子,您快坐下歇歇吧,太医说您腿肿的严重,不宜久站。” 褚安回头看了眼红豆,眉目间带着笑意,“无妨,本宫一天天吃过睡,睡过吃,多站一会就当消食了。” 他原本是很喜欢大明的皇宫的,不只因为这皇宫够大,还因为这里有赵清晏。 现在赵清晏走了一个半月都还没回来,他早已望眼欲穿,看着诺大的皇宫只觉像个狭窄的笼子,独独困住了他。 站着出神了一会,褚安便感觉有些累,在红豆的搀扶下坐在了圆凳上。 他刚刚落座,便见有一年轻侍人飞奔而来,隔了大老远就喊着:“贵君,陛下的传书!” 这是昭阳殿里头最活泼的侍人,鬼灵精一个,常常两句话就能把褚安逗笑,若是没有他,褚安觉得自己一定无聊死了。 “绿莺快拿过来给本宫瞧瞧。”他脸上带着喜意很是期待。 前几次传书时赵清晏便已经在路上了,如今算算时间,她人应该快回来了。 褚安满心的期待,展开传书一看果然是这样的,说人明天便回来,让他不要太想念。 他捧着那纸看了又看,险些都要掉眼泪的,轻生说着:“可算知道回来了……” 绿莺瞧着他要哭,赶忙抽掉红豆腰际挂着的帕子递了上去,“贵君您瞧您高兴的,都要掉金豆子啦!” “您一哭,陛下若是知道可会十分惦念呢!” 褚安点点头,接过帕子拿在手中,眼里的泪意算是止住了,没真哭出来。 他伸手在绿莺脑门上一点,佯装嗔怒道:“旁人都不敢说,你就会说话!” 后者脑门被轻轻一戳,根本没当回事,反而憨厚的嘿嘿直笑:“小人就是敢说话,不然贵君您可不要无趣的很?” “你呀,本宫看着要早些把你嫁出去才好,这样你妻主可就有意思了。” “贵君,小人就想一直侍奉着您,小人一辈子都不想嫁人。” 正当褚安想再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便见与他说笑的绿莺惊讶的站了起来,然后飞快说道:“陛,陛下!” 他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逾矩,赶忙拜倒在地。 一边红豆也是如此,赶紧对着赵清晏来的方向跪下行礼,叫着陛下万岁。 褚安傻傻愣愣的坐着,一时间竟忘记了起身,因为他不只看见了赵清晏,还看见了他母皇。 这两个他惦念的人,竟然同时出现在他面前,让他如何不发愣呢。 孕夫的情绪本就敏感,此时眼泪刷的一下从他眼中淌出,他竟似未察觉一般,就那么呆呆的望着 赵清晏特意梳洗之后才过俩的,免得褚安见她一身风尘仆仆的忧心,如今见那人儿竟然哭了,连忙走了过去。 “安安,朕回来了。” 她半蹲着托起他的小脸,拇指柔柔的落在他的脸颊,帮他擦掉脸上的泪水,随后轻轻一吻亲在他眼皮上,蜻蜓点水般转瞬即逝。 这个吻里没有谷欠望,全都是对他深深的思念。 更何况还有婆婆和侍人们在场,她若是深吻,褚安肯定会害羞的找个地缝钻进去的,于是想想便罢了。 褚安攥着她温热的手,也顾不得别的,直接委屈巴巴的问道:“陛下不是说明日才回来吗?” 听他委屈中还带着质问,赵清晏赶紧解释道:“朕想给你个惊喜,可惜这惊喜给朕的安安弄哭了,朕下次一定不这样了。” 她说这话,顺势从地上站起来坐在他旁边,扯着自己的大氅把人包在怀里,她又不敢用力,只好虚虚的环了一圈,尽量护住他最脆弱的腰腹。 褚安顺势就靠在她肩上向前看,正对上一双饱经沧桑的眸子,然后又脸红的挣扎着坐直了。 他有些窘迫的叫道:“母皇。” 都怪怀孕,他记性都变得不好了,忙着看赵清晏,竟然直接忽略了母皇。 褚春华一脸欣慰,没想到儿子这么受宠,她算是彻底放心了。 同样身为女皇,虽说芙蕖只是一个小国不能和大明相提并论,但两人同样都是女人,大明女皇对福宁到底是真情假意,她一样就能看得出来。 尤其是刚才儿子哭了,大明女皇竟然直接蹲在地上仰视着给擦眼泪,一国之皇竟然这样毫无拘束的这样,完全可以证明是真爱了。 “臣拜见贵君,贵君金安。” 褚安脸颊还有几分红,忙着说道:“母皇快请坐,不必向儿子行礼。” 他月份大了起身都要人扶着才能慢慢站起来,不然母皇刚才拜见的时候他就该上前拦着的,这天底下哪有母亲拜见儿子的道理。 褚春华环顾一圈,发现这是一个暖亭,里头的凳子都是一样的高度,且距离还很靠近,她若是随意找位置坐下,那可是对大明女皇的不敬。 看出她的为难,褚安要叫人去搬凳子,这才发现红豆和绿莺都还跪着呢,赶忙将他们叫起来,“本宫都忘了这茬了,绿莺去搬个凳子过来吧。” “是,贵君。” 绿莺表情鲜明,走出去的时候还抖了抖腿,看起来格外的活泼,赵清晏也随意瞥了他一眼,之前昭阳殿可没这一号人。 两人许久未见,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褚安便随口说着:“绿莺是内务府送来的侍人,我瞧着他活泼懂事便将人留下解解闷,这孩子不错,我想给他找个好人家。” 说完他便有点后悔,一个半月没见面,这冷不丁一见面,他净说这些琐碎的事做什么。 但母皇还在场,他也不好直倚着赵清晏说想她了吧,这多不成体统啊。 赵清晏倒也没拆台,只点头应下,“成,都依你的。” 她可对什么绿莺黄莺的不感兴趣,她只想好好的抱抱褚安,一个半月没见面,她是真的好想他。 征战的疲惫和困乏,都在彻底安心之后爆发,她侧头蹭了蹭他,有些依恋,“安安都不说想朕。” 她,她这是在撒娇吗?!褚安小心脏噗通噗通的跳,偷偷瞄了眼坐在一边的母皇,哪知道她为老不尊的直眼看着还在笑,被他瞪过一眼后才收回目光。 褚安是越发的不好意思了,可他又不舍得把赵清晏推开,只能任她施为而不言语。 他想沉默,后者可不乐意,搂着他腰腹的手被大氅遮住,便开始肆无忌惮的不老实起来,缓缓在他侧面绕圈,力道不轻不重的才教人难以忍受。 褚安赶忙红着眼睛制住她作乱的手,恐怕在母皇眼皮子底下露出马脚,他也是个正常男子,这么久没和赵清晏亲昵过,现在格外受不得这些。 “你都不说想朕,难不成这些日子都是朕在一厢情愿吗?”赵清晏的表情越发的可怜,她发现逗他也是件格外有趣的事。 褚安胳膊装作不经意的放下,实际上在隔着大氅把她作乱的手压住不让她动,继而才说道:“想,我也想陛下了。” 他这话说的声音小的像蚊子,可不像往日那般作风坦荡。 赵清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为难他,抬头看向褚春华的方向,“婆婆风尘仆仆远道而来,朕本想着让她休息休息再来的。” 底下褚春华忙说道:“本以为此生倒见不到贵君了,现在有这样的机会,自当好好珍惜。” 她毕竟是个‘能行’的女人,大明女皇说让她明日单独来见儿子,想来也是很不合时宜的,而今便跟着顺路一起来了。 褚春华想好了,自己还是少见福宁为好,她太知道女子多情时亦是最无情,哪天大明女皇若是不宠爱福宁了,就会想起她从前频繁进宫探看的事,会更加恼了他的。 她没法让大明女皇一辈子都爱着福宁,最多能做的便是不成为他的负担,然后再回到芙蕖做好自己的女皇。 倘若福宁真有那么失宠一天,她还能把人接回去不是。 赵清晏只当她是见子心切,没想些其它的,其实就算她知道褚春华的想法之后也不会当回事,因为她不可能会不爱褚安,前世都已经爱了一辈子了,还能差此生么? “母皇。”褚安眼眶再次有些湿润,心情复杂难明。 事情过去这么久,许多事情他也想的明白了,就比如母皇一直坚持让他嫁到大明的原因。 此次芙蕖之难母皇被抓,他的好几个兄弟姐妹没了庇护,能保护自己的寥寥无几,更别说帮助别个的了。 赵清晏与他传书中就提起过两个被残害的兄弟,过程没与他说,但他却能想象到一些,毕竟一个男子落在那些女人手里还能有什么好结果? 也只有他远离了那些战事,平平安安的在宫中养胎,等待他的良人归来。 对于母皇当初的选择,不管是出于什么考虑,他现在都该心存感激的。 “儿臣也很想念您。” 看着她们母子情深,赵清晏也跟着有所感触,毕竟她曾经也是有过家人的。 她怕自己在场母子两个人有些话不能说,带着不舍把自己的大氅披在褚安身上,便打算离开一会,毕竟她刚回来,朝中积压要处理的事业不少。 哪成想她刚刚站起来,褚安便皱着眉目露痛苦,赵清晏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碰到了人,紧张的凑过去,“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褚安一手抓着她,一手捧着肚子直摇头,显然是难受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73章 霞光漫天处,风景无限好 褚春华算是有经验的, 她赶紧说道:“快叫稳父, 这是要生了啊!” 赵清晏这才注意到他捂着肚子的手, 自己还真是关心则乱,平时多聪明的人,到现在慌的连这都注意不到。 “宣稳父!宣太医!” “安安, 安安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特别疼?” 刚开始的痛是一阵一阵的,而且间隔时间也比较长, 褚安这才刚开始有感觉, 没用多大功夫就缓过来了。 他脸色可见的苍白了几度, 还有细微的薄汗,赵清晏知道生孩子的可怕, 前世更是听说过许多血淋淋的例子,如今这种情况她更是又急又帮不上忙。 红豆眼尖的看见地上的血迹,赶紧说道:“流血了!贵君流血了,陛下您快先把人抱进屋子里去吧!” 暖亭说到底是在外面, 就算为了抵御寒风层层围住, 还点了暖炉, 那也是会透风的。 产夫需要一个温暖不透风的安静环境来生产, 不然万一沾了风丝,以后肯定是要坐病的。 红豆是褚安身边的大宫侍, 他知道自己的任务重要, 所以早就跟稳公学习过产前产后的知识,如今虽然着急,但是大脑还在运转。 褚安慢慢调整着呼吸, 刚才那阵痛来的突如其然,他第一次感受到才会那般难受,如今缓过劲来,倒是感觉好了一些。 “没事,别太担心。” 赵清晏稳住发抖的手,小心翼翼的将人抱起,“若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嗯。” 鲜血从他脚边的袍子滴下,虽然不是很多,但看的人仍是很心惊,尤其是赵清晏格外紧张。 男子生孩子都是很早就开始流血的,这些之前她就被廖太医科普过,但仍旧十分担心。 红豆几乎是用飞奔的,平时稳稳当当沉着冷静的人,如今也是急了,生怕两边掀门帘的侍人慢,自己跑在前头赶紧去掀开。 稳公就住在昭阳殿,此时已经连跑带颠的赶过来,太医院距离这边稍远,不过廖太医体力好,抗着药箱也能跑的飞快,几乎是后脚就到了。 廖太医跑的太着急,岔气了,再加上肺跑的有点不舒服,此时他尽量在控制着表情,但看上去仍旧有点狰狞。 她赶紧盖了帕子把手搭在褚安手腕上号脉,同时有些呼吸不稳的说到:“贵君,贵君这事要临盆了!” 赵清晏气的眉头直跳,这家伙呲牙咧嘴的诊断了半天,结果就这么一句,“废话!” 她才从战场上下来没多久,这一路奔波更是加深了她身上的戾气,回来的时候也就是见到褚安,她才一直收敛着,如今一着急,气势吓人的可怕。 别看廖太医体格好,实际上胆子很小,如今变成炙手可热的御用太医,全靠胆小不敢犯事慢慢熬出来的。 她现在已经是太医院掌院,但仍旧是那个胆子,被这么一喊,直接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陛下饶命啊!”她就知道,在宫里干活总是有要掉脑袋的时候,呜呜呜,看来今天是要躲不过了,陛下瞪眼睛真的好吓人啊。 赵清晏不知该说啥是好,赶紧跺脚道:“快起来,把安安的情况说清楚,有没有危险,该服什么药通通写出来。” 见陛下还用得上自己,廖太医终于找回魂来,赶紧说道:“贵君身子骨健朗,生产无碍,只是他最近这段时间有些忧思郁结,生产过程中会需要久一点的时间。” “贵君此次怀的是双胎,又兼顾早了大半个月,需要稳公们仔细一些,臣会一直在外间守着。” 太医不进产房,是自古而来的规矩。 “臣现在就给贵君开保持体力的汤药,只要服下便能坚持到最后。” 廖太医嘴皮子快的像说书的,赵清晏用短时间听完这些,整个人的焦躁才算被安抚了一些,赶紧挥手让她去准备,继而抱着褚安去了产房。 稳公们看着安贵君的状态不错,心里都松了口气,压力倒没有之前的大了。 他们中领头的走上前来,“陛下,请您出去。” 放下褚安自己出去?这赵清晏怎么可能放心,她抱着人就根本没松开手,摇头说道:“朕陪着安安生。” 褚安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有泪花闪过,哪个男子生孩子的时候是不怕的,可是妻主们都嫌弃产房污秽不吉利,从来没有陪着的。 就连前世赵清晏也没有陪过他,这辈子她真的变了好多,越发的会体贴人了。 他抓紧她的袖子,安心依靠的她的肩上,突然对疼痛一点都不怕了。 “陛下真好。” 稳公们看着陛下是一脸非要留下不可的模样,知道天心难测,不敢再劝她出去,只好开始忙碌起来去准备东西。 随着又一波的阵痛来临,褚安就是再想忍着,也是忍不住了,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模样可怜巴巴的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赵清晏只能干瞪眼看着他,一点忙都帮不上,她此时恨不得那痛都痛在她身上,别让安安这么难受了。 “实在疼你就咬我,千万别咬自己的舌.头,安安听见了没?别压抑着声音默默哭,喊出来就会好一些的。” 稳公们看着这样的陛下,心中情绪别提有多复杂,他们还从没见过有哪位妻主这么体贴夫郎的,尤其还是帝王家的。 褚安在听稳公的话来调整呼吸,现在看起来好有些用处,起码他可以颤抖着说话了。 “别担心,又不是,又不是从前没生过……” 他说的是上辈子的事,但是这经历只有他和赵清晏两个人知道,在场之人还有很多,各个都紧张的不敢说话,他说的话都落入了稳公们的耳朵里。 从前又不是没生过?我的天,他们到底知道了什么天大的秘密,难道女皇陛下迎娶的贵君是个二手的? 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陛下竟然一点都不介意?! 赵清晏不知道在场之人都是些什么心思,同时她也一点都不想知道。 她不知多少次吻掉他眼角的泪珠,心脏揪揪的疼:“那能一样吗?能一样吗……” 她没办法想象上辈子褚安自己孤独生孩子的样子,他但还是一定很无助吧? “没事……唔!”褚安脸上牵起的笑都遮不住了,满面痛苦的表情。 赵清晏从旁边拿过一片精细处理过人身参,轻轻的掰开他的嘴送进去,“别嚼哦。” 后者没回话,整个人都在专心致志的调整呼吸发力,因为这方法真的很好用,让他能减轻不少痛苦。 没过多久就听稳公喊到:“出来了出来了!” 刚出来的这个没哭,原本松了口气的稳公又开始紧张起来,四五个围着开始救孩子,另外的继续在一旁帮助褚安生另一个。 赵清晏皱眉看过去,发现那皱皱巴巴的孩子被倒提着轻拍,但一时间还没什么效果。 看到这儿她心中一沉,赶紧转头看向褚安,发现刚才原本露出笑意的安安又哭了。 “我们的孩子……”上辈子的孩子就没干活,还没多大就早夭了,他想起了原本的记忆,那些悲痛的自然也是跟着一起全盘接收。 上辈子就没有孩子缘分,难道这辈子也要这样吗? 褚安胡乱抓住赵清晏的手,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子力气,极大且沉重,“赵清晏,救孩子,救孩子……” 早已没有力气说话的他,此时叼着人参含糊不清的说着话,他话里的执念把赵清晏锤的死死的。 明明,明明他一直很乖的,怀孕一起一直小心翼翼的,为何,为何还会这样…… “放心吧,孩子一定不会有事的。” 赵清晏反握紧他的手,仿佛要传递给他一种力量,她眼睛紧紧盯着那边,心里祈祷这那孩子一定不要有事。 似乎上天听到了她的祈祷,亦或者是这孩子跟她们有缘分,只见稳公抽了口旱烟对着孩子吹口气,然后又拍了拍…… “哇!哇哇哇!哇哇!” “褚安你快看,你看咱们的孩子哭了!” 原本已经闭上眼睛不敢再看的-褚安,在听到孩子哭声的时候立马睁开了眼睛,随即露出大大的笑脸,开心的不行。 随后而至的事另一道不尽相同的哭声,“哇!” 第二个也顺利的生下来了!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孩子和大人最后都一点事没有。 稳公把孩子清理好之后抱上前来,一个二个的笑得脸上都是褶子,“陛下,使对龙凤胎!” 又有个掀开小被说道:“这个大的是皇女。” 另一个微微颠了颠哄着孩子,“这个是小皇子。” 这可是好兆头,天元大陆的孕父可是很少会生双胞胎的,尤其是龙凤胎更是难得一见。 更何况这俩孩子还是女皇陛下的第一对儿女,别提身份有多尊贵了。 现在最可惜的就是,安贵君只是贵君,若他是君后的话,那这两个龙凤胎可就是中宫嫡嗣了,更是贵不可言。 似乎听到他们的心声似的,赵清晏大手一挥直接下旨道:“安贵君生孩子不容易,且还是给朕生的龙凤胎,当立为君后以资嘉奖!” 她早就想把褚安扶成君后了,甭管他有没有生孩子,亦或者生的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这些对她来说都不重要。 只是朝中那些大臣太难缠,她若是对付赵清禾,可以用蛮不讲理的手段,但是因为立君后的事发难,恐怕那些大臣没一个会愿意,甚至还会激起民怨。 所以没有办法,她只能等待这个时机,才能名正言顺的让褚安成为她的君后。 现在看来,一切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开始的时候众人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册封君后可是天大的事,但是没过多久她们就回过神来,纷纷拜倒在地。 “陛下圣明!恭喜君后!” 褚安生了一对儿龙凤胎,是今年最可喜可贺的一件事了,满朝文武以及全国百姓都应该跟着沾沾喜气。 赵清晏大赦天下,还免了三个月的赋税,大明国别的没有,就是钱这一方面肯定不会缺的。 看着周围一双双期待的眼睛,她一点也不含糊,命内务府给每个人都封赏,且月例翻倍。 从前那些没送出宫的侍君,也正好在今日借着这个喜气的时间,被她送了出去。 褚安生孩子和被册封君后的事情,几乎是一瞬间传遍了全皇宫上下,就连冷宫也没错过。 —— 冷宫。 柳氏看着自己眼前的包袱,没想到终有一日他也能被放出宫去。 可是出宫有什么好的呢?他母家势力地位,又被上次叛王的事牵连到,如今早已经物是人非,破败不堪。 就算他回去,也不会有好果子吃,更何况他从未想过要回去。 自那日他没狠下心刺杀之后,就等着众人离开之后,趁着还没有盘查的间隙,又重新回到了冷宫,自那以后就再也没出过门。 后来他听说陛下御驾亲征,便一直在宫里苦苦的等着,希望尽早能听见赵清晏平安回来的消息。 他不是天生就那么坏,谁也不是天生就一肚子坏水,只是因为身在深宫,有些事不得已而为之。 还有柳氏之前的家庭气氛,和从前家人对他的教导,形成了他不太磊落的性格,到最后他才会沦落至此。 “陛下,不爱我了。” 柳氏将桌子上的包袱扔在地上,自己从袖口里拿出一根针来。 这根‘针’不是平时用的绣花针,而是那日他拿着的□□上所带的,淬了剧毒的弩针。 刺杀那天之后,叛王就直接带着自己的全部势力离开,宫里头自然也没人在联络他,柳氏就直接把这根毒针留下来。 “不,陛下从没爱过我,从没有……” 柳氏哭的无声无息,一张俏脸苍白的很,是个任谁看见都会喜欢的垂泪美人,可惜现在没人来欣赏他的美。 君后,不管是何时,都是他从未肖想过的位置,而如今,那个姓褚的男人获得了所有。 他凭什么让陛下爱上他的呢?柳氏真的很想知道。 “此生无缘,来生便也别遇见了。” 柳氏抹掉眼泪,手握着毒针丝毫都没有犹豫的刺.入脖颈。 赵清禾这些年为了对付百毒不侵赵清晏,这些年一直在研究毒药,别的没精进,她手里头制.毒的人技术倒是精进非常,毒针上抹的药也是顶尖的毒药。 几乎是几个呼吸间,柳氏就直接倒在桌子上,一命呜呼了。 冷宫的侍人们领了赏钱各自玩耍去了。 毕竟之前有人来通知,说是让里面那位直接收拾行装到西门,到时候自会有人组织离开,所以便没有人送柳氏。 侍人们本以为柳氏早就走了,玩乐几天之后才想起来回去打扫冷宫,开门之后便吓晕了两个,这才发现了死在冷宫之中的他,说来下场也是凄惨。 等赵清晏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半月有余了。 毕竟她每天都有事情要忙,尤其是一闲下来就会到褚安的宫里头去哄孩子。 柳氏的事非常晦气,按照大明的规矩来,一年之内昭阳殿里使不许说这些事情的,可是赵清晏又一直在殿里,柳氏又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人,所以便拖了十几日。 “自己毒死了自己?”赵清晏皱眉,心想他为何这般想不开。 来禀报的宫人点点头,理智的选择不要多话,现在陛下和君后琴瑟和鸣,她提这个不是触霉头么。 “派人送回家好生安葬吧,毒药的来源便不追究了。” 转而她又想到,柳氏家好像没什么人,“在宫里派几个人随行,务必要让逝者安息。” 此事处理完,她就看见绿莺扶着褚安走了过来,赶紧迎上去。 “你才刚出月子,现在就出门万一受了风该咋办?” 后者摇摇头,温声说道:“在屋子里待了一个月,人都要废了,难免想着出来走走。”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更不知道有没有听到那段话,见他不主动询问,赵清晏怕他以后心里有坑,便主动说到。 “柳氏在宫里自己毒死了自己,他家里和叛王掺和在一起不清不楚,这次被牵连的家抄了个底掉,朕就派了几个宫人前去帮忙安葬。” “这其中不掺杂任何感情,只是人终究是死了,便也不好再让他死后都凄凄惨惨的。” 褚安送来绿莺走上前来,一双白皙温暖的小手拉扯着她,满脸都是笑意,“何必跟我说这些,咱们两个我还不明白陛下吗?” “我,永远相信陛下。” 赵清晏也是福临心至,低头一个吻落在他的唇角,继而加深。 绿莺在一边眨了眨眼,然后才红着脸躲开不去看,来掩藏他眼中的羡慕和妒忌。 君后真是好福气,遇到这样一位陛下,他也想要。 人一旦有了什么心思,甭管是怎么遮掩,那倒是会显露出来的。 尤其是像绿莺这样的,有了目标之后更是会主动出击。 有日风雪夜深,赵清晏奏折批的老晚才回来,她进了昭阳殿却没有进内殿,两个孩子和褚安都睡在里面,占了她身上的凉气可不好。 她便想着自己在火炉旁边烤烤火,能把自己烤暖了之后再进去。 哪知道她今天太过疲惫,侧躺在榻子上烤火的时候就不小心睡过去了。 这对于绿莺来说可是天大的好机会,他直接装扮好了自己在榻前守着,他还怕赵清晏不醒,暖手炉来做样子。 “陛下,陛下……” 赵清晏就是被这一声声软糯的呼唤叫醒的,睁开眼睛之后她却吓了一跳,绿莺打扮的妖里妖气的,就差在脸上写着‘勾引’俩字了。 她都没等那人开口说话,便直接一脚踹了过去,她没收敛力气,将人踢得老远。 绿莺撞到了花瓶,顿时一声脆响震醒了屋子里的所有人。 等褚安哄好两个孩子走出来的时候,人早已经被赵清晏吩咐人带下去了。 赵清晏没跟他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褚安发现第二天绿莺不在之后就明白了,他暗自伤心了好一阵,毕竟是自己之前看好的,没想到他竟然有这样的心思。 自那以后,昭阳殿里的人都极有分寸,不再敢有人去尝试吸引陛下的注意,因为他们知道,那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太后的身体状况在那摆着,就算最后他中的毒得到了抑制,可还是没过几年就去了。 不过他老人家也没什么遗憾,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成为一代明君,百姓们无不夸赞,朝臣们无不信服,四海之内皆来朝拜。 他还如愿以偿的抱上了皇孙女和皇孙,看着两个孩子健康的一日日长大,别提有多欣慰了,所以太后最后是含笑而终的。 赵清晏又过几年后废除宫刑,还了周狐一个‘清白’,还特意将她官复原职,让她出宫可以和流月世子长相厮守。 又过一年,两人便传来了喜讯,宫中只是又被高兴赵清晏赏了一遍。 有一日两人在摘星楼赏景,正是夕阳西下的好时候,漫天红霞笼罩大地,风景无限好。 赵清晏看着在不远处嬉戏的女儿和儿子,收紧搂着褚安的胳膊,将人揽在怀里,同时伸出另一只手指向远方。 她说:“你看,这就是你要的河清海晏,国泰民安。” ——全剧终——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完结了,记得一定要看番外哦! 第74章 爱情来了挡也挡不住 “杀青!杀青!” “来大家呱唧呱唧!”导演的话音落下。 原本安安静静的‘摘星楼’顿时热闹了起来, 剧组里的人全部露出开心的笑容, 这部《娇夫难养》的古装穿越历时六个月, 跋涉辗转了好几个城市,如今终于杀青了。 这六个月以来,为了拍出甲方想要的效果, 剧组成员无不是加班加点的工作,生怕最后赶不上上映时间。 现在甫一结束拍摄, 全剧组人都感觉轻松了。 虽然最后还有剪辑审核之类的, 但已经不归她们管了, 杀青之后她们就可以休息了。 褚安望着外面光秃秃的绿布,眼睛微眯着, 其中有些湿润,久久没有回神。 他眼中看到的仿佛不是绿布,而真像是有那河清海晏国泰民安的场景似的,绚丽多彩。 赵清晏也没有动, 只是轻轻松开了环在人腰上的手, 如今已经拍摄结束, 她再这么抱着人家, 可就有了占便宜的嫌疑。 如今对演员的素质要求很高,周围还有些人拿着手机拍摄, 若是她一直抱着人不放, 明天准能上热搜,而且底下肯定是一片骂声。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小孩的家人牵着她们走了过来。 男孩本身就内向, 只是站在旁边看着并没有开口,他的家人扯着他的手跟赵清晏说了几句,便带着孩子离开了。 小姑娘倒是胆大的很,他和小男孩本身戏份不多,就是过来串个场的,但赵清晏和褚安都很好接触,因此留下了个好印象,现在剧组杀青,她还有点不想走。 “赵姐姐,我们下次还可以合作吗?” 看着这么小小的一只,却跟小大人一样跟她说话,赵清晏觉得十分有意思,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脑瓜,“有机会肯定要一起合作的。” 得到她的答复,小姑娘还挺开心,但是没走,反正是向旁边挪挪了挪,去扯褚安的袖子,看着还挺有意思的。 “安哥哥,你要等我哦,我就是为了娶你才来拍戏的,等以后我成了大明星,我就向你求婚!” 赵清晏顿时黑了脸,现在小孩的胆子都这么大?年纪轻轻知道什么是喜欢么,就说什么娶不娶的? “小孩,你经纪人好像要找你。” 成功把人骗走之后,赵清晏再回过神来不由自主的低头一笑,真是的,她入戏太深了,跟一个小孩子吃什么醋。 “褚哥,好点了没?” 刚把小孩骗走,这边褚安的经纪人就走了过来,自家这位影帝拍戏的时候十分投入,每次杀青之后,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走出来。 经纪人看着褚安刚才在发呆,就知道他还没从戏里面走出来,便等了好一会儿才过来叫人,总不能让他一直在这坐着吧? 更何况新晋演员赵清晏此时正在事业的上升期,说不准会借着他家影帝炒绯闻,进而让自己更上一步呢。 在圈子里,这种碰瓷的事是屡见不鲜,褚安是个性子淡然不在意的,但他这个作为经纪人的不可能装看不见不作为。 褚安抬起头,此时眼中已经恢复了清冷,但这些情绪只是浮于表面而已,谁也不知道他在心里到底在想啥。 他拖着沉重的戏服站起来,温声答道:“好了,咱们走吧。” 赵清晏看着他走远才从凳子上站起来,心叹果真是影帝级别的演员啊!她还是太菜了,估计一时半会都不能从这种情绪中走出来。 她瞧起脚来招了招手,让远处的经纪人能看见她,哪知道那家伙在遮阳伞下躺的滋润,还喝着冰可乐! 见她招了半天手,才懒洋洋的站起慢悠悠的走过来。 对于这种怠工的经纪人,赵清晏相当的不开心:“你看看人家影帝的经纪人多尽职尽责!你再瞧瞧你,我要是不招手,你是不是一会就睡着了?” 对方被她说没有丝毫的不快,甚至还咧嘴乐了起来,她又喝了一口可乐,“你还别说,我刚才真有点困了。” “走,卸妆去?” 赵清晏翻了白眼,才边脱外面的戏服,边向化妆间走。 现在是夏天,她们去拍的是冬天的戏,导演对服化道方面执念相当的深,因此大夏天的还让她们穿六层厚的衣裳,若不是她身体素质好,又在衣裳里贴了冰袋,估计早就该中暑了。 她和褚安的化妆间是门对着门,因为夏天太热了,剧组的空调前天又坏了,所以只能开门通风,赵清晏那么打眼一看,就能瞧见正在里面卸妆的褚安。 她刚走进化妆间,这还没有别人,经纪人就啧啧道:“哎呦刚才你那眼神呀,都要贴人家身上去了,还没从里头走出来?” “哪能那么快走出来呀,唉。”赵清晏有些厌厌的,情绪低沉的很。 经纪人也不是经常毒舌,见她真的不开心,赶紧换了一种说话方式上安慰。 “别介呀,这悲春伤秋的,没事,姐这段时间好好照顾你,一定让你走出来!” 赵清晏摇摇头摘掉头上的发冠,又开始拿着特殊的化妆水卸假发,化妆师迟迟不来,她要被热死了。 “也许这辈子都走不出来了吧。” 常说女儿有泪不轻弹,但在刚才杀青的时候,她真的差点就哭了。 幸亏她表情控制的到位,要不然可要当着全剧组的面丢人。 尤其是褚安被他经纪人带走,走的时候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赵清晏到现在心里还在失落呢。 她有些烦恼的粗鲁摘掉头套,抬头看向身后的经纪人,“你说他咋走出来的那么快?我见他没一点留恋的。” 后者看她一脸的稀奇,惊讶的说道:“都跟人家安影帝拍戏半年了,你都不了解人家的情况?” “每次拍完戏,他都要修复至少一个月,业界都知道是他拍戏太投入导致的。” 见赵清晏一脸探究,经纪人又继续说道:“上次他拍那个治愈电影,因为前期情节太压抑,导致拍完之后抑郁了一个半月,最后又是看心理医生又是吃药的,唉,不得不说他也太拼了。” 一个男人家还要这么拼命的工作,圈子里对褚安的风评都相当的好,不论是前辈还是新人,都很佩服他。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化妆师才姗姗来迟。 赵清晏卸妆的时候,总是忍不住从自己化妆间开着的门看向对面,可是对面正在卸妆那个人,从来没给过她一个正眼。 让她不禁心中产生疑惑,褚安真的会那么久才从戏里走出来吗?她瞧着他现在已经跟不认识她了似的。 —— 杀青宴。 作为两个主角,褚安和赵清晏自然是要坐在一起的。 两人都换了常服,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的,她们都穿了相同颜色的上衣,且剪裁设计还很相似,看上去像情侣装似的。 导演今天乐乐呵呵的对结局很是满意,如今扬起笑脸,看着俩人的玩笑,顺便和桌上的人推杯换盏。 褚安全程神情淡定来者不拒,赵清晏见他垮垮的喝了两小杯白酒,心中甭管有多少顾忌也不管了,直接伸手夺过第三杯替他喝掉。 后者只是惊讶的看她一眼,然后说了句谢谢便没有下文了。 赵清晏在心里已经暴打了自己的经纪人三百遍,那厮肯定是骗她的,或者是褚安的团队在帮他搞敬业人设。 他明明一点都没有留恋的! “导演,我今天有点累了,就先回楼上休息了。” 身边传来清冷的男声,更是让赵清晏如遭雷击,他是不是因为她抢他的酒喝生气了?现在饭才吃到一半就要走。 对于赵清晏复杂的心情,导演倒是没什么不乐意,毕竟人家是影帝嘛。 “好好好,没事,累了就早点去休息吧。” 一个主角走了,如果另一个再走的话,那这顿饭是真的吃不下去了。 赵清晏强忍着自己拔腿就走,追上去的想法,坐下来陪着导演吃饭。 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放不开,略微有些拘谨,后来吃了一半大家都喝了点,情绪也都高涨上来,开始轮番的端着酒杯来,导演捉给敬酒。 作为主演的赵清晏自然躲不开,她平日里对躲酒和假喝特别有心得,但是今天却不想作假,几乎是来者不拒,喝到最后只能扶着墙走了。 她经纪人十分不靠谱,比她喝的还要大,现在已经躺在酒桌的底下起不来了,完全没有个当经纪人的样子。 赵清晏记着今天的事儿没管她,直接转身往外走。 导演组直接租下来的酒店,如今杀青宴是在二楼吃的,而演员们住的是上面几层,索性都在一个楼,她只要坐着电梯上去就完全没问题。 人就算真正醉了,也不至于认错门牌号,赵清晏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的走到了褚安的房间门前。 她知道这不是自己的房间,没有虎到掏出房卡去开门,只是伸手敲了敲。 “在吗?”说话语气还算正常。 接下来便是漫长的等待,她手扶着门有点想哭,觉得自己真是自作多情,但又不想离开,心情复杂的像一盘卡带的磁带。 赵清晏抹了抹眼泪,觉得自己太不争气,刚想着转身要走,却听见门咔嚓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她看着已经换好睡衣的褚安,觉得自己相当冒昧,但凭借着醉意她的胆子大到了天边,边往里走边问到:“我能进去吗?” 后者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却往后退了一步,其意思相当明显。 赵清晏走进去之后,非常自觉的坐在沙发上,还给自己开了瓶矿泉水。 那边褚安在门口停了一会,随手锁上门,还挂了防盗链。 “哟,经纪人没在呀?”赵清晏在心里扇了自己两嘴巴,她这么说好像在耍流.氓。 没成想褚安还真回答了,“他住在隔壁。” “我其实,我其实是走错门了,你相信吗?”原本想好的话没说出口,赵清晏怂的一批。 同时她觉得自己太鲁莽了,不过是拍戏而已,人家影帝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啥样的没见过,她跟人家说走不出戏了也不想走出去,人家不得笑话死她? 褚安没接她这话茬,显然是不相信的,走到沙发旁坐在了她的不远处。 他轻启朱唇,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这是我第一次拍这种类型的感情戏,以前从来没拍过这样细腻的,让人这么投入的戏。” 赵清晏还在想着自己怎么回答,便听他继续说道:“有的时候我在想,我是不是男主的转世,然后又忘记了你。” 他没有走出来,他之前都是强撑着而已。 现在赵清晏的心中就回荡着这一句话,整个人头脑一热就凑了过去,把人抱在怀里。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我甚至觉得这辈子可能都走不出来了。” 戏如人生,人生如戏,蝶梦周庄庄,周梦蝶,想来也是不过如此吧。 “我们……” “我们……” 两个紧紧相拥的人,几乎是相同时间出声的,赵清晏见他住嘴,似乎猜到了他要说什么,怕他反悔,她赶紧继续说下去。 “我们在一起吧!” “既然这段时间都走不出来,与其你我都在煎熬,不如现在在一起试试,不管能不能走到最后,我也甘之如饴。” 因戏生情最后在一起,直到结婚生崽的演员也不少,只是因为两个人身份悬殊,赵清晏顶多算是个厉害的新人,而褚安已经是圈内泰斗一样的人物,在一起需要考虑的因素太多太多。 因为这样的种种原因,两个人开始的时候才没有往那方面想。 但现在感情来了挡是挡不住的,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任何问题在真感情面前都是渣渣。 “好,如果这是表白的话,那么我就答应了。”褚安眨眨眼睛,其中带着得胜的狡黠。 赵清晏把人抱的更紧,深深吻住,后面的事情就顺其自然的发生了。 第二天一早,宿醉的经纪人醒了就开始找赵清晏,可是在她房间没找着,只好打电话问人。 “你在哪呢?不会是在哪个酒桌底下睡着了吧?” 赵清晏看着身旁的褚安,落下一个早安吻才说道:“603。” “603?那不是你的屋啊?卧槽!那是安影帝的房间!你你你,你干了啥??” 没人来回答她的问题,因为赵清晏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当当当……” “安哥你醒了吗?” 赵清晏刚想着穿衣服去开门,便听见了门口的对话。 “你怎么来了?”褚安经纪人。 她经纪人:“我来找我家演员。” “你家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