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的八零时代》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太子殿下的八零时代》作者：陌颜小 文案： 冷宫里斗出来的太子贺川，穿成九十年代偏僻小山村的男娃贺川。 面对爹不疼、后娘不爱，只有一个奶奶关心的困窘局面， 贺川依旧本心向恶，并发誓走出大山，成为人上人。 奈何后头总跟着个小尾巴，逮着机会就多管闲事，阻扰他大计。 心恶太子觉得女人就该恭顺贤淑、知礼懂进退，再以夫为天， 可他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会爱上性子完全相反的林小西： 野蛮、好动、无赖、任性，明明笨得要死，对上他却比谁都精明， 到最后，一国太子的他竟成了妻管严？妻管严？妻管严？？ 问这一辈子最不可思议的事？ 贺川：被洗脑都洗得**了，竟还觉得甘之如饴，特别幸福。 林小西：她竟嫁给贺川这个无耻大坏蛋！！！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甜文 爽文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贺川、林小西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野心太子：总有小尾巴劝我向善 第1章 chapter 00 1984年8月，湘省江城下的四环村。 “川子，来，我家刚做好的肉包，尝尝味儿。” 邻居周奶奶正坐在院子里大柳树下吃午饭，见到贺川，招了招手，从碗里拿出一个肉包递过去。 这孩子可怜啊！ 爹不疼后娘不爱，前不久掉到河里撞了头，躺了好几天才醒过来。这不，孩他奶正为了这事闹着和孩他爸分家。以后啊，说不定就两人相依为命了。 听说，这几天都学着一个人煮菜烧饭呢。 哎，一个男娃，这么小就学着做这些，想想怪不落忍的。周奶奶拿包子的手又收回去，挑挑拣拣，选了个最大的。 干瘪的手指青筋突兀，因常年农作显得黝黑，指甲周围也斑斑驳驳的，和米白色肉包形成鲜明对比。 贺川视线停了一瞬，方才乖巧地接过，“谢谢周奶奶，包子好大好香，闻着就想一口吞下去。” “你这嘴啊，真是越来越会哄人了，”周奶奶被逗得哈哈大笑。 “不过这次算你说着了，这肉馅，我可是挑了刚杀的黑笨猪身上最好的一块肉，可鲜香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才不是哄您呢。包子我先留着，等馋得不行了再吃。”小小地吞了吞口水，贺川说道。 “你这孩子，想吃就吃，凉了就不好吃了。要是吃完还想吃，就到周奶奶这，周奶奶再给你拿。” “不用了，谢谢周奶奶。那啥，我先去捡柴火了，周奶奶再见。” “路上小心点儿啊。” 瞧瞧，多懂事的娃啊。真不知这贺家小子是怎么想的，竟亏待这么好的孩子，去偏疼一个不是自己种的。 虽说怀生这娃也懂事，还改姓贺了，可不是亲生的说破天了也不会成为亲生的啊。 哎，得亏贺奶奶不是个糊涂的，不然这以后的日子有得闹腾。 挥了挥手，贺川乖巧地笑着。 等出了门，脸上的笑一瞬间收起，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错觉。 走了一会，见周围没什么人，贺川嫌弃地看了眼手上留着两个手指印的包子。然后，毫不留恋地扔给一旁跟着的土狗。 土狗是个馋的，一路都伸着舌头讨好。此时，更是反应快速地向上一跃，准备无误地叼住包子，跑到一边大快朵颐。 看着眼前的一切，贺川不屑地露出一抹不是十岁孩童的笑。 他是大夏国的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没想到最后竟被唯一交好的皇弟暗算，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 呵呵，真以为把他除了，就能稳稳当当地取而代之？ 幼稚！ 父皇昏晕，下面的大臣可不昏晕，他能从一个冷宫皇子爬到一国储君，凭借的可不是运气和嫡出的身份。里面勾勾缠缠都没看明白，就妄想一步登天，不知该说他艺高人胆大，还是愚蠢至极？ 心里面一肚子想法，可对于此时此刻的他，却是一点用儿都没。 这是一个陌生的世界，从睁开眼的那瞬间起，看到的、听到的就完全超出他的认知。 这里没有大夏国。 历史像打了个弯般，将所有关于大夏国的都摒弃在外，形成一条新的轨道。 他现在所处的是华国中部的一个偏远小山村。村子四面环山，唯一通往外面的是一条由人走出来的一米多宽的山道。 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山道，贺川沉思着，谋划什么时候能走出去。 村子里的落后、坑脏，让从小被精心伺候着的贺川一分钟也忍受不住。他想起电视里出现的城市，高楼大厦、干净宽阔的街道、应有尽有的广场商铺…… 那儿，才是他贺川应该呆的地方。 第一次听到电视里的声音，看着里面的人像，贺川一颗心猛地被揪起。 身为一国储君，贺川什么稀罕玩意儿没见过，可就这么一个陌生世界，小小的村子，随便拉出一样，竟然都是他不知道的。 清晰的镜子、代步的自行车、发光的灯泡、窜出火苗的打火机、吹出风的电风扇，装着人的电视机等等，时刻冲刷着贺川原有认知及对这个世界的好奇。 一个小小的村子都能有这样，那外面的大都市岂不是更了得？ 若是他能将这些带回大夏，再推广下去，那他在民间和大臣中的声望是不是更上一层？到时，别说他的那些兄弟，就是父皇又能奈他如何？ 想得很好，可是，抬头看了看天空，依旧那么蓝，和大夏国的天空一样蓝，他该怎样才能回到大夏国呢。 没等贺川的愁思发散，身后传来一道呵斥：“贺小川，你竟然把周奶奶的包子给狗吃，我要告诉周奶奶，你太过分了。” 林小西双眼睁圆，狠狠地瞪着贺川。 这人都舍不得吃的肉包子，他竟然扔给狗吃，简直太对不起周奶奶的心意了。不济、不济给她吃也好啊，她都没吃够呢。 脸上重新带着笑，贺川回头，“林小西，是你啊，包子是不小心掉到地上的，我还没来得及捡，就被狗给吃了。” “不是掉的，是你扔的，我都看见了，你不要狡辩，我要告诉周奶奶，以后不给包子给你吃。” 贺川看着林小西，见对方言之凿凿，并不像诓人的，脸上的笑才一点点收敛，最后变成冷冽，“是么，那你想怎样？” 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声音明明不大，可林小西却无端觉得有些冷。 不知觉地向后退一步，林小西强撑着抬起头，据理力争：“我要你给周奶奶道歉，并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做。” 食物有多珍贵，书本上有教，生活也有教，她不懂贺川为什么要这么浪费，明明他之前根本不是这样的。 “如果我说不，你能怎样？”上前一步，贺川挑了挑眉，不屑地看着林小西。 “你……”林小西语塞，她从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如果你非这样，那我就亲自告诉周奶奶，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真面目。”倔强地与贺川对视，林小西丝毫不退缩。 “呵呵，真面目？我有什么真面目？”贺川逼近，从上而下看着林小西，“如果，我说我把包子给吃了，你说，大家是信你还是信我？你有证据证明你说的吗？” “你……”林小西下意识看向一旁的大黄狗。 大狗舌头满足地扫了扫嘴巴边缘，将最后一丝包子屑全部卷到嘴巴里，不留任何痕迹。 贺川也顺着林小西的视线看向大狗，冷笑道：“以后说话做事动动脑子，不该你管的就别随便插手。” “你……我一定会抓住你的小辫子，你等着瞧！”看着贺川离开的背影，林小西比划了几拳，恶狠狠地喊道。 收拾完麻烦，贺川继续向山脚边走去。从前，身为一国储君，需要什么，贺川只需一声令下就有，可现在，不仅没人使唤，还得自己亲自动手。 这就是所谓的新社会吗？贺川轻笑。 不过听说，现在已经不是家天下了，只要能力够，谁都能当天下之主。 哈？也不知真假！ 随便捡了足够的柴火，贺川用草绳捆着，往回拖。 这具身体是做惯活的，哪怕贺川觉得心已经很累了，身体还依旧充满干劲。 对此，贺川是庆幸的，不需要花费太大精力，就能维持一个勤快、懂事的好孩子形象很好。 思及此，贺川难免又想起林小西，眉头忍不住皱了皱。 他，还是太大意了。 虽然这个村子里的人都很愚昧，但该有的警惕还是要有的。不然，今天有林小西，明天就能有王小西，不是每次他都能这么好运地糊弄过去。 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他会更稳妥地处理事情。 快到村子时，贺川面无表情的脸又带上笑，遇到人，也不管是熟悉还是不熟悉都礼貌地打招呼。 一路所过，到处都是称赞声。 对于村里人而言，以前的贺川是什么样子，他们早已经忘了，熟悉的只是现在这个贺川。 勤快、孝顺、懂事，是他们安在贺川身上的标签，他们喜欢这样的小孩子，也同情这孩子的遭遇。 而永远不要小瞧这些人的同情！ 对于弱者而言，别人的同情是唯一仅有的坚固武器。 他能从冷宫中不受重用的皇子到一国储君的太子，除了自身才华、谋算，靠的就是悲惨的身世。一个出生冷宫一无所有的前皇后嫡子，不仅能降低对手的戒心，更能让那些贪婪的大臣尽心辅佐。 我弱我有理的常态，能延续至今不是没道理的。 作者有话要说： 厚着脸皮求求求收藏，已开坑 《穿成反派大佬的白月光》 文案： 顾小暖死后才知道自己活在一本书里，是反派沈域的白月光。 沈域从小被人虐待、排挤，心理极度缺爱，因为一块小小的蛋糕，将她视作唯一的温暖和救赎。 只是没等他回来找她，她就先一步车祸而亡。 后来，沈域查出撞她的人是女主，疯狂地和女主对上，结果却败于主角光环，下场凄凉。 ** 重回十三岁，顾小暖看着手里的蛋糕，犹豫是否要远离沈域，不让他未来可能走向极端。 只是没等她决定，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请宿主将美味的蛋糕分享给反派沈域，否则强制抹杀！” 反派逆袭系统里的智能小人，觉得自己很悲剧，明明想绑定的是主人沈域，结果却意外绑定了顾小暖。 好在它聪明，知道压榨顾小暖死命的对主人好。 ** 沈域从小生活在黑暗中，直到顾小暖出现，他才知道这个世界除了黑，还有其他。 她不嫌弃他，会对着他笑、关心他、爱护他， 为了独占这些，沈域藏起所有狠戾、偏执，伪装成她喜欢的乖巧模样。 只是总有人不让他好过，让他不得不露出本性。 第2章 chapter 00 回去路过周奶奶家时，贺川停顿了下，将捡来的柴火一分为二后，抱了份进去。 “川子回来了啊，”周奶奶正坐在院子里的枣树下，一下一下摇着薄扇。 “哎，”贺川应了一声，视线在周奶奶旁边啃着青枣的林小西身上停顿了一秒，继续说道，“柴火捡得多了，我给周奶奶抱了些过来。” “你这孩子，自家留着慢慢烧呀，周奶奶这都够着呢。”脸上的褶子带出笑模样，周奶奶抓了一大把枣子，塞到贺川两边裤兜里。 身子有一瞬间僵硬，贺川忍着不自在勉强接受周奶奶的近身动作。 视线飘忽，半空中与林小西碰个正着。 贺川挑了挑眉，挑衅地勾起唇角。 林小西觉得自己快气疯了！ 明明做错事的人是他，竟然还敢这么嚣张。 亏她还念着他可怜，特意等在这里，觉得只要如实道歉，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呵呵，果然是她想多了，贺川这样的讨厌鬼就应该一次机会都不给。 “周——” 见林小西要开口，贺川赶紧打断，“我家都留着了，这些给周奶奶用。” “谢谢周奶奶的包子，很好吃很好吃，我吃的时候连大黄都馋得一直甩尾巴呢，后来撕了一点点皮给它尝尝，得，都快爬到我身上了。” 周奶奶被描述的画面逗笑，笑点低地擦了擦眼角沁出的泪，道，“锅里还有，好吃我再给你拿一个。” “不用了不用了，剩下的，您和周爷爷吃。我是小孩子，吃一个就够了，再多，嘴会变馋的。” “小孩子家家的，谁不嘴馋？再说，川子即懂事又勤快，嘴馋点也没啥。”拉扯了一番，见贺川真的不要，周奶奶才罢休。不过心里，给贺川的印象分又加了一截。 林小西目瞪口呆地看着贺川撒谎，不明白怎么有人能一直刷新无耻的下限。 动了动嘴，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如贺川所言，没人会相信贺川把好吃的肉包子扔给狗吃，她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 而且，就算证明了又怎样？贺川不会因此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周奶奶、贺奶奶也会很难过，贺川他爸、他后妈也会更不喜欢贺川。 一瞬间，林小西突然觉得很无力。 明明，她还小，还没有长大，可却莫名有种成长很烦恼的感触。 将柴火放到柴屋，贺川再次道谢，才离开。 看着贺川出去，林小西脚比脑快，也跟了出去。 “贺川！” 抬头看了眼林小西，贺川没搭理，继续将自家柴火捆好，拖着往回走。 “贺小川，我和你说话呢？”林小西气得跺脚，声音失了控制难免大了起来。 觉察到周围看过来的视线，贺川转过身，压抑着眼里的不耐烦，问道，“有什么事吗？” “你……”林小西还在生气。 只是，认识到贺川的真面目，不知觉就没了之前的强硬，“面粉都和肉都是好东西，你不能给狗吃，而且，你这样做，周奶奶知道会伤心的。” “和你有关系吗？” 声音温温和和，带着乖巧，但林小西却从中感觉到实质的恶意。不相信地眨了眨眼，贺川眼里的似笑非笑还在。 见林小西答不上来，贺川不屑地转身，继续往回走。 到家时，隔着院子就听到里面的争吵声。 将柴火堆好，贺川压了盆水，洗手、冲脚，简单清理干净后，才淡定地站在外面等着里面安静下来。 “妈，你说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为了这种小事要和我分家，你知道现在村里人是怎么笑话我吗？” 贺永年气急败坏地咆哮着，想到这几天被人指指点点，心里的火像火山一样爆发开来。 “小事？川子是你儿子，是老贺家的根，你说这话对得起川子爷、川子妈吗？”指着儿子，贺奶奶气得发颤，“三天，三天啊，川子躺了整整三天才醒过来，你这个做爸的怎么就这么狠得下心。” 但凡有法子，她也不想走到这步。 可这些年，他是怎么做的？川子不说，她就不知道吗？名正言顺的贺家大孙子，活得还不如一个外姓人。这次，若不是川子命大，一条命早就赔了出去。 说到这，贺永年有些哑火，不过还是嘴硬道，“现在不又活蹦乱跳，没事人样吗。” “怀生都和我说了，他也不是故意的。要我说，错还是在贺川，要不是他死活不同意做学徒，会有这一出吗？” “你……”气极反笑，贺奶奶看着贺永年，“学徒？你怎么不让钟怀生做学徒，他还大上三岁，送去不是正好？” “贺永年，你睁开眼睛瞧瞧，谁家男娃不是上了初中，没考到高中才出去当学徒打工的。到你这倒好，替别人养儿子就算了，还让自己亲儿子辍学供后儿子，你可真是出息。” 对于贺奶奶的责骂，贺永年并不在意，只道，“妈，你知道什么？怀生已经改姓贺了，你别整天钟钟钟的，孩子听了心里不舒服。” “他不舒服？那你叫川子克星，让他辍学，怎么就不想想川子心里也不舒服？”贺奶奶反唇相讥，一心维护着大孙子。 在老太太眼里，贺川才是老贺家的根。别人就是再好、再优秀，那也抵不上她大孙子一根毫毛。 “贺川和怀生能比吗？怀生这次中考估分可是校第一，妥妥的能进县一中。”贺永年有些反感贺奶奶动不动就拿怀生和贺川比，两者需要比吗？ “贺川那烂泥扶不上墙的成绩，给人当学徒工，人师傅就嫌寒碜。现在辍学打工，和三年后打工，有啥不同，还省了学费呢。再说，贺川从小就克我，离得远远的，我好他也好，大家都安生过日子。” 抄起手边的东西，贺奶奶想也没想就砸向贺永年，“你这丧良心的，不气死我不甘心是吗？川子还这么小，你就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这传出去，别人还以为川子怎么了，连你这亲爹都这么说。” “我有说错吗，”躲过砸过来的东西，贺永年梗着脖子反驳，“他妈命硬，生的他命更硬，还专门来克我。当初他出生时，我摔断了腿，坐了两个多月的轮椅；等好不容易好了，工作上又被人逮着骂；之后爸好好的突然就生急病，人还去的急。” “咱家啥时候光景好的？还不是我娶了娟如那会才开始好的。王振发都说了，娟如旺夫，命里带着帮夫财，你以后别看见人家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而贺川，生来就是克我的，有他在，我运气就好不起来。要不是念着他是我儿子，早就让他自生自灭了。”说到后面，贺永年觉得自己够仁至义尽了。 “滚、滚，给我滚，一个算命的胡说八道你还当成真理？真要这么灵，还用得着在我们这穷地方混日子，人早跑出去吃香喝辣的了。还有，你腿小时候不也摔断过，那会又是谁克着你了，是我？还是你爸？” “我看，就是王娟如这个毒妇给你吹的枕头风，以前你多精明、多孝顺，现在，整个一糊涂蛋。我都要问问老王家是怎么教闺女的，怎么尽出祸害。” “妈，你能不能别什么事都扯到娟如身上，她是什么样的为人我清楚。至于我怎么想、怎么说、怎么做，都是我一个人的事，和娟如一点关系都没。” 贺永年不耐烦，这么多年夹在婆媳中间，他是越来越理解媳妇的难处。但凡他妈有一分娟如的善解人意，都不会有矛盾。 “你……好、好，”贺奶奶呼吸有些急促，缓了会才好些，“那就没啥可说的，分家！以后川子跟着我过，你们过你们自己的，大家谁也别干涉谁。养老钱，你就照着其他人家给，我也不多要。” 母子俩彻底谈崩，看着贺奶奶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贺永年气得一脚踢开眼前的凳子，“这克星你要带就带着吧，真出什么事，别怪我这个做儿子的没提醒。” 推门出去时，看到站在外面一脸平静的贺川，贺永年濒临顶点的怒气一下子爆发出来，“你这克星，现在满意了吧。” 躲过贺永年挥出来的拳头，贺川眼神凌厉，脸上动了怒，只是一瞬，又恢复之前的乖巧、冷淡。 贺永年甩了甩头，他刚刚竟从这崽子身上感觉到了危险。果然，克星就是克星，王振发说的没说错，他生来就是克他的。 看着贺永年离开的背影，贺川笑了笑，那笑依旧是乖巧的笑，可却多了些渗人的味道。 若是林小西此刻在，她应该会发现什么。 第3章 chapter 00 “川子回来了啊。” 听到外面动静，贺奶奶收拾好情绪出来。 看着乖巧懂事的大孙子，贺奶奶扯出一个僵硬的笑，“以后这些活啊，奶奶来做就行了，你还小，努力学习才是正事。” 孙子越乖巧懂事，她就越心疼。 想到儿子如今的混账样，贺奶奶心跳又不规律地加速，呼吸跟着急促，手扶着门框好一会才稳住身子。 贺川抬头看了一眼，移开视线，回着，“我已经长大了，可以帮奶奶忙了。” “你呀，”脸上尽是欣慰，贺奶奶也不和贺川争辩，只暗暗决定着以后多做点活。 院子里杂物多，贺奶奶边收拾着边和贺川说话，“听你林爷爷说，小西开始预习初中的知识了，你要不要也提前预习预习？” 自从高考政策重新放开后，国人对教育就很重视。便是贺奶奶这样大山里的老太太也知道娃们想要褪去脚上的泥腥味，就得多读书。 成为大学生了，国家不仅给补助，还能包分配。以后就是有铁饭碗的人，一辈子都不用愁。 “我先复习学过的，巩固下基础。” 贺川的声音有些无力，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成为一个近乎文盲的存在。 这里的字和他自幼学习的字完全不一样，纵然有原主零星记忆，可对方成绩本就中等，轮到贺川结果可想而知。 “嗯，基础也很重要，那你先好好复习，有不会的就问小西。” 说到林小西，贺奶奶突然咦了一声，又问，“小西呢，这几天怎么没见着你们一起玩？吵架了？” 两家关系从上上一辈起就很亲密，而林小西和贺川更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若非早些年闹运动时喊着‘反对包办婚姻’的口号，两人说不定早就被定了娃娃亲。 “没啊，刚刚在周奶奶家我们还说着话呢，”面露疑惑，贺川十分无辜，似想不明白贺奶奶为什么这么问。 “没就好，你是男孩子，是哥哥，有什么事就让让小西。”自家孙子性格内向，小学都毕业了，说得上的朋友也就小西一人，贺奶奶希望两人都继续玩得好好的。 “奶奶，你就放心吧，我不会故意欺负小西的。” 他若看不顺眼一个人，直接当下就让他们印象深刻，何需拐弯抹角！ 不耐烦这种说教，贺川敷衍了几句，就借口复习功课，回了房间。 房间很简陋，一张床、一口掉漆的木箱、一张长条桌子，两把椅子，就是所有配置。 桌子上摊开一本小学语文课本，贺川看了一眼，不知觉蹙着眉头。 这几天，他其实一直对着课本自学，只是，效果甚微。不管是蝌蚪式的拼音，还是笔画简单的简体字，他都一阵抓瞎。 而这个世界的高考，相当于科举，对于他现在所处的身份，不亚于鱼跃龙门。跃过了，由鱼化龙，自此平步青云、扶摇直上；跃不过去，则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或许，真得应该问问林小西？ 可身为一国太子的贺川，实在拉不下脸问一个比他还小的女孩儿。 想到先前的不愉快，贺川冷淡的脸愈加冷淡，暂时决定跳过这道选择题。 另一边，气冲冲回到家的贺永年一脚踢开碍事的凳子，向王娟如抱怨，“妈真是老糊涂了，成天就知道偏着那克星，说什么也听不进去。” 一瞧贺永年的表情，王娟如就知道结果，眼底闪过一抹不屑，只很快又收敛住。 起身将滚了几圈的凳子扶起，王娟如小意劝解者，“老古话都说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加上我这又不是亲的，妈多疼一点川子也是能理解的。” “说什么呢你，这些年你是怎么对待那克星的，我都看在眼里。”烦躁地抽出烟点燃，贺永年狠狠地吸了口，“要怪就怪这小子命硬，天生克我，不然一个亲儿子，我能这么防他？” 想要王振发的提醒，贺永年一阵心悸。早知道要生出这些事端，他当时就应该先斩后奏。 “其实，王哥说的也不一定就是对的，说不定其中有什么误会呢。” 低低的嗓音一如既往地温柔，和王娟如给人的感觉一样，让贺永年糟糕的心情都好了些。不过闻言还是板着脸，呵斥着： “真的、假的，我会分不清？以后这种话少说，别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以后都不说了行不。” 环视了一圈，没见着家里两个小子，贺永年又问：“怀生和海子呢，怎么没见着他们人影？” “去学校了，今天不是中考成绩要出来吗，怀生带着海子去学校看看。” “哎，被这些糟心事弄的，我都差点给忘了，也不知怀生考得怎么样？” 贺永年有些坐不住，站起身，忍不住看了几眼院子外的门，来回走动。 “再差，一中也该没问题的。”说起儿子的成绩，王娟如很自信，这些年大考小考，贺怀生就没落下年级前三名。 贺永年关心则乱的心微微定下来些，转头看向王娟如。 三十五六岁的已婚已育妇女，在四环村这方地界，和‘美’真挂不上一丁点儿勾。 可王娟如偏不，稍高的身姿依旧维持着少女时代的身段。又因两次生育，胸前鼓囊囊的，屁股翘而有力，衬得蜂腰细细的，特别有女人味。 一张脸更是时下最受欢迎的鹅蛋脸，大气而又招人喜欢。皮肤白生生、水嫩嫩，凸显得一双眼睛又明又亮，比城里人还像个城里人，谁敢相信这是一个已经有了两个娃的农村女人？ “这些年，辛苦你了，”握着王娟如的手，贺永年声音里又是激动又是感激。这辈子，他最骄傲的事便是能娶到王娟如，对方还给他生了两个聪明伶俐的儿子。 “儿子又不是我一个人养大的，有什么好辛苦。再说，怀生成绩能这么好，还不是你这个做爸爸的功劳，要不是你从小姑那弄来习题册，怀生也不可能每次都考高分。” “哈哈，那也得怀生聪明，换成其他人，给了也没用。” 这其他人不言而喻自是指贺川，想到这克星儿子，贺永年刚起来的好心情不由又沉下去几分。 他有三个儿子，除了贺川这个生来克他的，其他两个都是心头宝，这辈子的奋斗目标就是为了他俩。 尤其是怀生，他这辈子最愧疚的就是这孩子。 若不是当年他年轻气盛，控制不住自己，就不会使得怀生明明是他亲身儿子，却只能姓钟，跟着王娟如以继子的身份进门。 这还是姓钟的那臭当兵死得早，不然，他儿子还得一辈子跟另一个男人姓，叫另一个男人爸爸。 不过即便这样，怀生也受了许多委屈。远的不说，就是他妈也一直拿怀生当拖油瓶，不管他表现得多么优秀，从不正眼看待。 可个中真相是能说出口的吗？ 不管什么时代，偷情都是令人不耻的。真说出口，他和娟如、怀生以后还怎么在村子里生活。 所以，不管事实如何，怀生对外都只能是钟家的儿子，他的继子。唯一能弥补的，就是他会加倍对他好的。 “你呀，真不知是在夸儿子聪明，还是想说你遗传得好。” 儿子眼看着就能有大出息，王娟如心里也高兴得紧。 她和贺永年虽说婚前就拉扯不清，但毕竟彼此都是二婚，上面还有一个贺奶奶和前妻儿子，真有什么事当然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更贴心。 想到儿子会成为大学生，以后留在城里工作，王娟如心就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她做梦都想过上城里那种体面日子。 握着手的两人心思不一，唯一相同的或许就是对贺怀生未来的期盼吧。 回程途中，贺怀生脸上尽是内收的兴奋。虽然早有猜测，但真的确定了，那份压抑不住的高兴心情还是一点都不少。 这次中考，他发挥得很好，不仅是他们乔山公社第一，连县里名次都很靠前。 想到以后会在教师力量雄厚的县一中读书，贺怀生满满都是野心。他总有一天会走在所有人前面，让那些背后骂他拖油瓶的人看看，他究竟是拖油瓶还是老贺家的指望。 “哥，你走快点呀，我想早点告诉爸妈这好消息呢。”小尾巴贺海在前面蹦蹦跳跳，第十一次回头，无力地说着。 贺怀生应了一声，不过脚下步子还是维持原样。 贺海撇了撇嘴，有些不高兴，不过想到刚刚大哥从奖金里抽出钱给他买了好几包零食，又砸吧砸吧嘴，重新高兴起来。 一路走走走，快到家门口时，贺海终于忍不住小跑起来，远远就喊着，“爸、妈，大哥又考第一了，老师还给了好多钱呢。” 五六岁的男娃，声音又尖又脆，别说隔着院子的贺永年和王娟如，就是周围几户人家都听得清清亮亮的。 “真的？又是第一？多少分？能上县一中么？”早就等得焦急的贺永年夫妻俩，飞快地小跑出来，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贺海被父母激动的表情弄得有点懵，挠挠头，捡自己知道的回答起来，“是第一，老师亲口说的，还给了大哥好多钱作奖金呢。” 夫妻俩对视一眼，贺永年觉得他这一辈子就值了，有如此娇妻佳儿，这一辈子还有什么遗憾呢。 因贺川而暴怒的心情，在这一刻因贺怀生彻底消下去。反之，是说不尽的兴奋和骄傲。 第4章 chapter 00 斜对门的贺川是感受不到贺家人的喜悦，他正苦哈哈地复习功课。 枉他自诩天资绝伦，对上这些没见过的题型还是一阵阵头疼。 难道，真的要去问林小西？ 想到那个多管闲事、不讨喜的小姑娘，贺川眉峰蹙起。然零星的记忆，除了她一时又找不出第二人选。 贺奶奶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见贺川严肃着脸，还以为是在认真做题呢。 顿时老怀欣慰，连步子都放轻了许多，带着些赌气，鼓励着：“好好学，总有一天也考个县一中给你爸瞧瞧。” 外面的热闹，从贺海第一次开口，就吸引了不少人。 乡里乡亲的，大家也都知道贺家这继子学习成绩不错，可没想到竟然不错到这地步。 第一名耶，还有老师给的奖金。这不仅是县一中稳稳的，就连大学门槛，不出意外那也算踏进了一半。 一时间，贺家不大的院子挤满了人。这个问考了多少分，那个问奖金有多少。当然，更多的还是取经，询问怎么学习的。 现成的文曲星在眼前，不好好珍惜机会、多问问可不是亏大发了么。说不定，现在多问一嘴，来日他们儿子也能捞个状元回来当当呢。 村里人好热闹，又是大喜事，可不，人围得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大。贺永年一丁点儿也不觉得吵，脸兴奋得涨得通红，和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高谈阔论着。 真的，他一辈子都没这么得脸过。 此时此刻，比小卖部接了大单子还要高兴，便是让他少活五年也是乐意的。 贺奶奶虽年过花甲，但依旧耳聪目明，这点子距离，对面有什么动静，自然看得明白，也听得清楚。 心里面生着闷气。不就考个第一么，有什么好得意的，等来年她大孙子中考，保准也能考个第一回 来，哼！ 老太太是个固执加偏心眼的。对王娟如和钟怀生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谁来说都没用。甚至，贺永年越看重他们，她就越讨厌他们。 王娟如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贺奶奶一眼就能看个清水溜儿。可奈何儿子跟失了魂般，被勾得五迷三道，她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叹了口气，她这把老骨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只希望还活着的时候能把大孙子照顾好，这样到了下面，对老头子、儿媳妇也有个交代。 “上次听小西说开学后有个测试，你好好复习，这段时间家里的事别操心，奶奶一个人可以的。” “那、那我就负责一日三餐，让奶奶回来就有饭菜吃？”思及头痛的学业，贺川迟疑了一下便点头同意。 见贺奶奶下意识要反驳，贺川又补了一句：“学习也要劳逸结合，这点子事又不耽误功夫，而且，看着奶奶一个人辛苦，川子也静不下心来好好读书。” 十几天的农家小子生活，早就将贺川各项生活技能磨练出来。 他心里自然是想什么都不做，可比起这个，他更需要村里人的好感或者说同情、也想更多接触、了解这个世界。 至于进厨房，从小没在饮食上受过亏待的贺川，自从一次在菜里看到头发后，就再也吃不下贺奶奶做的食物。 比起那双带着劳作痕迹、暗黄粗糙的手接触过的食材，贺川更相信自己，便是味道不好，起码的干净卫生还是有的。 贺奶奶一点也没看出孙子乖巧孝顺之下的心思，闻言，还感动地拭拭眼角，“川子真是长大了，都知道心疼奶奶了。” 老人家那种欣慰、感动再到掉眼泪的样子，让贺川忍不住陷入沉默。 来到这个世界，贺父的厌恶和贺奶奶的疼爱，完全是两种极端的感受。 前者，他很坦然。 便是父皇后来封他为太子，也不过是满足朝堂的政治需求，他心里其实从没有过他这个儿子。而母后，应该从一开始就恨他的吧，若不是为了他这块不知是男还是女的肉，她不会设计陷害其他有孕妃嫔，更不会因此被打入冷宫，失了皇后的宝座。 他习惯了别人的厌恶和漠视，也不在意这种厌恶和漠视。只要自身有了绝对的权利，那些厌恶和漠视又算得了什么呢，不过是他往上爬的动力罢了。 可面对贺奶奶炽热的疼爱、维护，贺川却从未有过地生出不知所措。 虚情、假意，他从小就会分辨，也知晓如何应对。可现实、过往的经历曾没告诉他，如果有一天遇到一个真心疼爱你的老人，你该如果做？ “我有些题不会，我去问问林小西。”抱起一叠书本，贺川站起身，选择回避这个问题。 快步出了房间门，穿过堂厅，直到站到外面，贺川才停下步子，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瞬间的感触很奇怪，不过，他并不真的排斥。 对面的热闹还在继续，似乎有越演越烈的趋势。隐约间，贺川能听到贺永年对贺怀生的夸奖，刚刚生出些涟漪的心又慢慢冷静下来。 透过原主的记忆，贺川实在搞不懂贺永年的想法。 明明一个是亲子一个是继子，正常人都知道该如何对待，可贺永年却偏偏通过打压亲子来抬高继子。甚至，在继子将亲子推入水中，生死不知时，都不曾改变过态度。 他（原主）就这么一无是处、可有可无吗？ 视线凝在对面的人影上，看着对方兴奋得恨不得手脚都化为嘴参于到谈话中，贺川脸上露出一抹极淡极淡不屑的笑。 总有一天，他会用现实告诉他——他的选择是错的。 抱着书本，贺川不知不觉来到林小西家门前。 抬头，看着敞开的院子门，贺川停住步子，踌躇着，一时之间不知该进还是不该进。 林平正在院子里晒草药，眼角余光发现贺川，笑着说，“川子来了啊，找小西么，她在屋子里。” 对于贺川，林平是喜爱并同情的。只是，家务事向来难调和，便是看不惯贺永年的做法，外人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能平日里能照顾就照顾几分。 脸上露出乖巧的笑，贺川点了点头，回答着：“林爷爷好，我有一些题不会，想问问小西。” “嗯，去吧。” 瞧，多好的孩子啊，真弄不懂贺永年是怎么想的。林平叹息地摇了摇头，继续翻晒草药。 等确定林平看不见自己了，贺川眼里的笑才一下子殆尽，只嘴角残留着机械的伪装弧度。 通过记忆，贺川走到林小西的房间，也没敲门，直接就进去了。 “川子？你怎么来了？” 听到动静，林小西抬头，不可思议地问着。随即，想到先前发生的不愉快，又板着脸，“你找我干嘛？我现在不想和你一起玩。” 记忆中的小伙伴，虽然内向，不喜欢说话，但人是很好的，对她也特别好。可自从他掉到河里醒来后，林小西就发现贺川变了。 她也说不上来这种变化是什么。明明不管是贺奶奶，还是周奶奶、爷爷都喜欢现在的贺川，可她就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她不喜欢现在的贺川。 尤其是今天偷偷跟在贺川后面，看到他另一面，林小西更觉得自己这些年被贺川骗了。他根本就不是个小可怜，也不需要她特别照顾，他就是个大坏蛋，很坏很坏的那种坏蛋。 少女前后变化太快，脸上表情也十足的不友好。 贺川不知怎的，突然就心思一动，也不管林小西欢迎不欢迎，径直坐在旁边，放下书本，霸下一大块地盘。 林小西见此，果然脸一黑，皱着眉头，将贺川的书本往旁边推了推，然后将自己的书本移过去。 “我奶奶让我找你辅导功课，哦，你爷爷也同意了。” 贺川凉凉地说了一句，语气很欠揍。 从穿越到现在，他无时无刻不在扮乖巧、扮懂事、扮小可怜，然这一刻，面对先前见过自己真面目的少女，贺川突然不想伪装了。 看着对方一脸错愕，再到生气、无可奈何、妥协的表情，贺川压抑着的恶魔心灵涌来一阵愉快。 呵，比起小可怜，果然还是欺负人来得更令人兴奋。 “你、你……” 这样的贺川，林小西还没适应过来，一时之间只会干瞪眼，不知怎么反驳。 她自是不想轻易给贺川补习，可又自幼被教导着学习是件很认真、严肃的事，不能随便拿来赌气。而且，她心底里也是希望贺川能学好的。 到最后，林小西只能一边生着闷气，一边尽心给贺川补习。 至于故意教错、误导之类的小心思，林小西根本就想不到，便是想到了，也不会做。 贺川一开始还提防着林小西偷偷使坏，可几番试探下来，发现对方根本就没这根弦，才放下心来。 俩人一个认真地教；一个随意地听，顺便还享受下欺负人的乐趣。 果然，比起自己一个人学，有效率得多了。 贺川对此很满意。完全忘了他堂堂一国太子被一个小女孩教导，在先前的他看来，是多么丢人的一件事。 第5章 chapter 00 有了林小西的辅导，贺川的学习进程一跃千里。虽说还没到科科试卷满分的程度，但也绝对称得上优秀。 对此，林小西深深地嫉妒了。她一直觉得自己比贺川聪明多了，可没想到现实竟然这么打脸。 再一次看着两人相差无几的习题答案，林小西幽怨地上下打量着贺川，颓丧地问：“你真的是贺川吗？你是妖怪变的吧。” 不然、不然怎么解释能进步得这么快。 林小西甚至都怀疑，开学的摸底考贺川成绩会在她之上。 想到一向落后自己许多的贺川，有一天在成绩单上排在她前面，林小西就整个人没动力了。 她知道，她应该为贺川的进步高兴的，可暂时，真的真的还没缓过来。 看着一脸被打击到的林小西，贺川心情很愉快，他决定了，他会再接再砺的。 不管是为了以后的计划，还是单纯给贺永年瞧瞧，抑或，让林小西失色，贺川都知道他必须把成绩保持在最耀眼的高度上才行。 作为曾经的当权者，贺川最是清楚明白第一和第二之间的巨大差别。有第一珠玉在前，谁会在意第二？哪怕第二的确同样优秀。 在这样你追我赶的学习氛围中，时间过得很快，一下子就滑到九月初，快要开学了。 这些日子，林小西算是看透了贺川的本质。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心机boy，明明坏的要死，却装得比谁都乖，比谁都懂事，把所有人都给成功骗了。 林小西无数次想要揭发，可贺川太狡猾了，让她一点证据都抓不到。还害得她被爷爷教训，说不能因为贺川成绩提升得快，就小气就嫉妒，要学习别人的优点。 虽然、虽然她是有点嫉妒贺川，可事实根本不是爷爷想的那样好伐，林小西一口气憋在心里，说又说不出，委屈死了。 贺川对此是一脸笑意地看热闹，当然，是在除林小西之外别人都看不到的角度下。 一开始被林小西发现真面目时，贺川是懊恼的。若不是对方没什么威胁力，加上不想多生事端，他都想过让林小西自此消失。 不过现在，贺川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伪装了这么久，也是时候有人让自己放松放松。就好比此刻，他想喝水，就能指挥着林小西去帮他倒水。 至于林小西愿不愿意，呵呵，若是连这点驭人的手段都没有，那他也不配当个太子了。 “喏，你的水！” 将水杯‘啪’地放在桌上，林小西忿忿不平地看着贺川，“这些小事你就不能自己做吗，不要每次都使唤人，我也要学习的好不好。” 林小西都快被气死了，明明早之前贺川可听话了，她说啥就是啥。可现在，完全变了个人，就爱针对她，仿佛要把之前从她这里受的指使都还回来。 难道，被她发现真面目后，贺川就啥都不管不顾了？早知道这样，她当时就当啥都没看见好了，林小西懊恼得直想锤头。 “你是主人，我是客人，作为主人你难道不应该端杯水给客人喝喝？”贺川淡淡地看了一眼林小西。 这样的婢女，若是以前，根本就没机会出现在他眼前，不过现在，倒也勉强凑合着用用。 “你……” 林小西语塞。她算是发现了，现在这个贺川惯会伶牙俐齿，她根本就不应该和他讲话。 复习好今天的功课，贺川抱着书本大爷般地走出林小西房间。当然，出了门，脸上瞬间又是一副恭谦的表情，依旧是那个懂事乖巧的小可怜贺川。 到家时，屋子里传来声音，贺川本能地放轻步子，停下静听。 “妈，这么大的事，你咋就不知道通知个人和我说说？还有，你现在带着川子，哥那边怎么说，难道川子以后都交给你养了么。” 眼下快到中秋节，贺洁还是无意间碰到到县里买东西的老乡，才知道娘家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顿时急得匆匆请了假就赶回村子里。 “有什么好说的，你现在也有家有室了，哪能像过去一样总麻烦你。”女儿孝顺，贺奶奶是知道的，可也正因为知道，她才更不能让孩子跟着操心啊。 从闭塞的农村嫁到县城里，婆家还是个干部家庭，纵然女儿本身很出色，有着中专的文凭，可到底门户不同，内里如何，她哪会真的放心。 贺奶奶没上过学，也不懂什么大道理，她就想着尽量、尽量少麻烦些女儿。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是我亲妈，哥是我亲哥，川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亲侄子，你再这么见外，才是真的让我寒心。” “而且，建国和我婆婆都是明事理的人，他们也理解，不会有话说的。” 虽然长相上温婉纤柔，但贺洁本人其实是很要强的。哪怕明显的高嫁，在婆家那边也是说得上话的，尤其是给朱家生了一儿一女后，腰杆子更是挺得直直的。 “你呀，打小就这么一根筋，”点了点贺洁额头，贺奶奶有些无奈，不过也依言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大大小小说出来。 “川子病重的时候，哥就没过来看一次？也没教训过怀生？”屋子里的声音突然增大，贺川能明显感觉到原身姑姑贺洁的怒气。 提起这个，贺奶奶心情就不好，虎毒尚且不食子，可她这个儿子，哎，都是债啊。 “川子是他儿子，我这把老骨头便是能养，养几年？但凡你哥能来看看川子一眼，关心上几句，我也不会做得这么绝，可他，他现在完全是迷了心啊。” 儿子现在在村里什么风评，她不知道吗？可知道了能怎办，把川子还回去？那和亲眼看着大孙子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老太太一辈子再苦再累，心也是顺坦的。可没想到临了临了，会有这么个糟心事儿。 有时候晚上睡觉，她都半夜愁醒。若是有朝一日她不在了，留下川子爹不疼后娘不爱的一个人，该怎么办呀。 贺洁皱着眉头，她也不懂他哥是怎么想的。 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为了继子，忽略亲子到连命都不在意的人。可没想到现实竟真的存在，这个人还是她哥，她从小就机灵的亲哥。 一时间，贺洁也不知道怎么办。 屋子里沉默了一会，贺川抬脚准备进去时，才又响起贺洁的声音，“杂货店生意不是挺好的吗，哥怎么突然起心思让川子辍学当学徒？” 贺永年原本是供销社的采购员，改革开放的风吹到乔山公社时，不顾家里人反对，就将岗位让给了王娟如的娘家弟弟，自己支起了一个杂货店。 他人际广，路子也多，人人不看好的杂货店愣是打理得蒸蒸日上。远的不说，贺家的大电视机，早先可是村子里的独一份。 所以贺洁才不明白，家里条件也过得去，甚至说很好，他哥怎么就起了让川子辍学当学徒的心思。要知道学徒工可是没工资的，难道就为了省那几十元学费？ “你哥想把杂货店开到县城里，说是那里人流量大，生意好做。家里资金紧缺，海子大了又得花钱，川子成绩不好只能让他辍学。” 说起这个，贺奶奶又是一肚子气。供销社的工作多体面啊，可贺永年愣是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工作让出去，做起了人人看不上的个体户。 如今，还为了做个体户让亲身儿子辍学。 “资金再紧也不差学费这点钱吧，”这年头，虽然大家还看不上个体户，但论腰包薄厚，还真谁也比不上人个体户。 “放在王娟如、钟怀生身上，那肯定是不差。川子？呵，就是一分你哥也嫌多。妈现在算是看清了，你哥眼里啊，就只有那个王娟如和那继子。” “那川子就放你这儿养了？伙食费、学费啥的，哥怎么说，有说出多少吗？” 贺洁也被他哥的行事弄得恼火。这年头谁不知道读书的重要性，再不济的人家也咬牙把家里小子供到初中，他哥可倒好，不缺钱还让孩子辍学。 这么大的人了，便是为了妈，也该行事有所顾忌，他难道不知道妈会跟着后面操心吗？ “你哥出？别来气我就好了。我手里还有点钱，管川子读书是够的，而且，川子妈走的时候，也留了些东西下来，都在我这。” 那个年代乱，贺川外家成分不好，为了避免女儿跟着受罪，求了贺川爷爷，做主将女儿嫁给了贺永年。 也正因为这层‘身份’，哪怕贺川妈知书达理，贺永年也一直看不上，两人婚后相敬如冰。等生下贺川，贺川妈身体就一直不好，没过几年就撒手人寰了。 “那也不行，该哥出的就得哥出。不管怎么样，川子都是哥的儿子，哥就得尽到抚养义务。至于你和嫂子的钱，先留着，谁知道以后会不会用到，这手里有钱总比没钱来得好。” 贺洁态度很坚决。若是他哥经济困难，帮着补贴就补贴了，可事实根本不是这样，那为什么还要纵容这样的行为，不是让他哥更有恃无恐吗。 “妈，哥这样就是你给惯的。他不想养川子，你就接过来，什么都不要？你就算想省麻烦，也得为川子以后想想，这结婚成家盖房子哪样不要钱，你现在什么都不要，觉得以后哥还会给吗。” 这要换成她，早就找她哥要抚养费了。这要得越多，他哥越舍不得，说不定就不得不自己好好养了，哪会生出那么多麻烦事。 叹口气，问题还是得解决，贺洁站起身，“我去找哥谈谈，他们不想养川子，行，但这钱该出的还是得出吧。” 第6章 chapter 00 两家隔得这么近，贺洁回来的事，贺永年和王娟如早听到消息了。 别看贺永年是哥哥，可因为妹妹高嫁，妹夫又是县里的领导，对上这个妹妹总有点底气不足。 此时贺家气氛沉沉的，便是王娟如一向口舌伶俐，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话。早知道这样，当初就把那小崽子接回来好了，不过几口饭，还能换来一个小劳力。 贺永年心里也发虚，他想把杂货店摊子弄大，开到县城里，少不得要借着点妹夫的光。不然他一个没根基的农村小子，是那么容易在城里站稳的吗。 可这关头，若得罪了妹妹，那妹夫那头？ “姑姑来了，我要到奶奶那看姑姑带了什么好吃的，”贺海虎虎地从外面跑回来，吮着手指头大声宣布着。 小胖子可是听说了，姑姑自行车车把上可是挂了一大袋东西呢。在贺海小小的心里，姑姑就等于城里的零嘴，每次姑姑回来都会给他带好吃的零嘴。 可现在，爸爸和奶奶吵架了，不准他到奶奶那玩了。想到那些好吃的零嘴要从嘴边飞走，小胖子觉得比杀了他还难受。 “爸、妈，我要到奶奶那去，”没等爸妈回话，小胖子又嚎了一嘴。他决定了，不管爸妈同不同意，他都要去奶奶那，不然那些好吃的就都被二哥给吃了。 听到小儿子的话，王娟如眼睛一亮，看向贺永年，“要不，就让海子过去？毕竟是孩子的亲奶、亲姑，哪能真的不往来啊。” 贺永年面子挂不住，毕竟当时是他下死令不许孩子过去的，可现在……撇过眼，贺永年默不作声，不过那表情显然是默许了。 “让你姑等会到家里来吃饭，妈去割一斤肉中午炒炒。”王娟如没管贺永年别扭的情绪，起身吩咐着。 说起来，她也淡淡后悔。一切都没发生，也不会发生，她不该那么心急地怂恿贺永年把小崽子赶出去。 现在贺永年事业正在发展的阶段，若是恶了贺洁，难保会走些弯路或直接失败，到时她争来争去又有什么用。 “割肉？”贺海眼睛亮了两度，想到肥滋滋的肉，口水都快流下来，“妈，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姑叫过来的，还有奶。” 说完，小胖子撒腿就跑，等跑到院门处似想起什么，又回头对一旁的贺怀生说，“大哥，我们一起去，姑那有好多好吃的。” “你去吧，哥不喜欢吃零食，”看着一脸无忧无虑的弟弟，贺怀生迟疑了会，闷闷低说着。 贺海人小，还听不出贺怀生语气里含着的未尽意思，见大哥说不喜欢，就真的以为不喜欢。 蹦蹦跳跳地跑出去，小脑袋瓜子还想着大哥不吃，他就能多吃点了，美滋滋的。至于二哥贺川，有他在，肯定都是他的了，他可是家里最小的孩子。 到奶奶家院子时，见贺川站在门外，贺海凶狠狠地瞪了一眼。爸爸、妈妈、大哥都不喜欢二哥贺川，那他也就不喜欢。 这段时间，家里安安静静的，爸爸也经常不高兴，小胖子贺海虽然小，但本能地觉得一切罪魁祸首就是这个讨厌的二哥。 挑衅完贺川，小胖子眼睛在停在院子里的自行车上瞄了一眼。 没看到装零嘴的袋子，失望地扁扁嘴。然后，人未到声先到地喊着，“姑、奶，我妈中午烧肉，叫你们过去吃呢。” 屋里的对话戛然而止，贺川停顿了一会，才装作无事的进去。 贺奶奶和贺洁对视了一眼，也不知这孩子听了多少。最后还是贺洁问出声，“川子回来了啊，功课复习得怎样，我听你奶说最近进步很大？” “姑姑好，大部分题都会做了，不会做的就问小西，她都会。” 贺川的表现和以往一样，乖巧、懂事，只不过又比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都来得安静。 贺洁打量了眼贺川，突然发现她已经很久没好好看这个侄子了，一时之间竟陌生了许多。 “奶奶、姑姑，我妈让你们到我家吃饭。”贺海缀在后面，见大家注意力都在贺川身上，顿时有些不满，声音都大了几度。 “你们吃吧，奶烧了饭，就不过去了。”对于这个小孙子，贺奶奶是喜爱的，只是，再多的喜爱，因着王娟如也淡了几分。 贺海眼睛转了转，鼻子一嗅，“奶奶骗人，我都没闻到香味。奶奶，你就去我家吃饭嘛，海子都好久没和奶奶一起吃饭了，奶奶不喜欢海子吗？” 小胖子看着傻乎乎一愣一愣的，但触觉神经很敏锐，本能地觉得今天一定要把奶和姑请到他们家吃饭，不然爸爸妈妈会不高兴的。 “一起过去吧，正好我和哥谈些事情，妈你在边上比较好。”出嫁的女儿本不该管娘家的事，可她妈就她和她哥两个孩子，她都不管还有谁管。 见女儿神情认真，贺奶奶看了眼一旁垂着眼的贺川，想想，便轻轻点了点头。 贺海高兴了，觉得他可伟大了。这完成了妈妈的任务，等下的肉应该能多吃几块吧。 屁颠屁颠跑回家，贺海心里眼里满满都是肉肉。完全忘了姑姑带来的零嘴，等再想起来时，姑姑已经走了。 比起贺奶奶的土坯屋，贺家是那种干净利落的青砖房。因为宅基地面积大，整个布局看着特别舒适，也更为明亮。 见到贺奶奶和贺洁，贺永年有些不自在，不过还是站了起来招呼着，“妈，坐，小洁怎么过来了，我还打算过几天去县城找你呢。” 视线扫到跟在后面的贺川，贺永年眼底闪过一丝不耐，不过很快又掩饰下去。 对这个儿子，他仅有的温情也在这段时间里消灭个干净。 若不是他，他在村子里的名声不会这么差，时不时被人拿来说闲话；也不会和亲娘闹僵，这段时间彼此都不来往；更不会在此刻，面对可能来自亲妹的质问。 贺怀生从厨房里端出一盘切好的苹果出来，“奶、姑，这是爸刚买回来的苹果，你们尝尝，川子也吃啊。” 边说着，边还亲手递了一块比较大的苹果给贺川。 十四岁的男孩，已经有了男人的轮廓。身高快够上贺永年肩膀，再过几年，肯定是个大高个。五官遗传了王娟如的精致，却又多了几分英气，一点也不女相。 长相、成绩、性情，老实说，哪怕他是王娟如带过来的继子，贺永年又因为这个继子忽待贺川，贺奶奶也真的讨厌不起来，当然，也喜欢不起来。 这也是一个好孩子，可是，她家川子在她心里更好！ “给奶奶吃，我暂时不想吃，”贺川将手里的苹果转给贺奶奶。 这是贺川穿越来第一次见到贺怀生，脑中只有一个想法，这愚昧的小村子，竟然也有个聪明人。 虽然从原主的记忆里，知道两人当时推搡，贺怀生把他推到河里不是故意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是无辜。 过往相处的细节，原主这个老实人看不明白，贺川却瞧得一清二楚。贺怀生，呵呵，可不是什么无害的小绵羊呢。 不过，他就喜欢和这样的人交手，很有意思，不是么。 抬起眼皮，贺怀生这才认真地看了眼贺川。人，还是那个人，可不知为什么，贺怀生敏锐地感觉到不同，可再具体些，却又说不上来。 双目对视中，贺川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贺怀生突然怔住，后退一步，不敢置信地看着贺川——对方脸上那淡淡的笑。 嘴角浅浅的弧度，眼睛冰冰凉带有深意的温度。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袭上心头，贺怀生心中不好的感觉更甚。难道，大难不死后，真的变化这么大？ 以前的贺川是怎样的，贺怀生发现他竟然想不出来，视线里只剩下这个和他一样伪装的贺川。 “大哥，你发什么愣啊，我要吃苹果，你拿一个给我。”见大哥竟然给讨厌鬼二哥拿苹果，贺海很生气，明明人就在桌子边，也非要让贺怀生拿给他。 哼，大哥是他的！ 如愿接过贺怀生给他拿的一块苹果，贺海大大地咬了一口，然后小眼睛得意地瞥向贺川。 这种无聊的把戏，贺川自是懒得搭理。暗暗和贺怀生过了一招后，贺川就不准备做更多，重新恢复乖巧的表象呆在贺奶奶旁边。 时间很短暂，只是一瞬，不过因孩子间的几句互动，气氛好了一些。只贺永年在听到贺川拒绝贺怀生递过去的苹果时，有些不喜。 他觉得这是贺川故意做给他看。 不然哪个孩子会不喜欢吃红彤彤的苹果。要知道，便是城里，水果也是个好东西，更何况是物资贫乏的农村。 “小洁，建国有认识工商局的人吗，我想把杂货店开到县城里，到时候有些程序上的事可能要疏通疏通。” 任何时候，聪明人都不少，贺永年的杂货店一开始还是乔山公社的独苗苗，一枝独秀，可渐渐的就有人眼红个中利益，争相模仿。 虽说因为名气等原因，他们杂货店生意量还是最好，但到底分了些流量出去，不比从前。 作为一个也算见过世面的男人，贺永年切身明白这个时代既是机遇也是挑战。安于一隅，最终等来的只会是灭亡，而他，还有自己的抱负。 他现在的想法就是把杂货店地盘整大点，里面商品也弄多些，这样即便有其他杂货店，自家的优势也最大。 当然，这些想法前提还是建立在杂货店能顺利开到县城里，不然就乔杉公社的人口基数，他整出花来也赚不到多少。 而这，就需要妹夫朱建国帮忙了。 第7章 chapter 00 贺洁看着贺永年，久久没说话。 刚刚她哥看向川子不喜的眼神，她都瞧见了。 在这之前，虽然也听了诸多她妈对她哥的抱怨，可冷静下来，贺洁还存着两人可能相互怄气的心思，并没有真的特别上心。 毕竟，她妈对王娟如一向看不上眼，对川子又心疼太过；二则，她也是当妈的人了，为人父母者，哪会真的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呀。 可刚刚那一眼，打破了贺洁的认知。他哥好像真的不喜欢川子，最起码此刻，她从他哥的眼里看不出半点喜爱的影子。 明明很早很早以前，他哥对川子也是喜欢的，可不知是时间，还是人心，这份喜欢渐渐就淡了，到现在竟然一点痕迹都看不出了。 没等到贺洁的回话，贺永年脸色有些不好。只是，到底是求人方，也做不出甩脸子的举动，只刚刚好起来的气氛又有僵下去的趋势。 “姑，你也吃吃苹果，这个可甜可脆了。”贺怀生突然出声，将水果盘子往贺洁那移了移。 “我马上就到县里上高中了，过几年川子和海子也要到县里面读书，家里开销大。爸爸提前把生意移过去，不仅是为了养家糊口，也是为了以后更方便照顾我们兄弟三。” “而且，这样和姑姑家更近，我们平时想看望姑姑也更方便。到时奶奶也过去，我们一大家也住住城里面的楼房。” 贺怀生的话很有吸引力，最起码贺洁的心思是转过来了。 别的她或许还不是特别在意，可最后一句却是说动了她的心。若是她妈能跟着搬到县里，那她们母女不是距离更近了么，见面也更方便，也能更好地照顾她妈。 年龄越大，贺洁对父母的愧疚越深。 农村重男轻女的现象很普遍，像她这样的女娃能念到中专，一只手也数得过来。 贺洁永远也忘不了，当年她奶想拿她换彩礼给哥哥建婚房时，是他爸坚持己见，不仅拒绝了上门提亲的人家，还偷偷和她妈拿出钱供她继续读书。 可以说，没有她爸她妈的支持，就没有现在的她。或许，和大多数村里女孩一样，随便嫁个村里汉子，种田、生娃、操持家务，就这么度过一生。 可即便这样，她爸去世的时候，她却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收到消息，赶回家，见到的就是她爸冰冷的身体。 这是贺洁人生最后悔的一件事，若是她没有因为工作离开；若是两地距离再近些，那她是不是能见到她爸最后一面，听听她爸对她最后的交代，也让她爸走的时候对她少点担心。 过去的已然过去，便是再后悔也无用，可未来却是可变的，她不想让自己再次有后悔的机会了。 见妹妹神情松动，贺永年满意地看了眼贺怀生。果然，这才是他儿子，有这样的儿子在身边，他才能事事顺心。 被贺永年肯定的贺怀生似无任何察觉，依旧和刚刚一样。只暗中瞥向贺川的眼神带着一丝挑衅，仿佛在说：瞧，他的眼里只有我，你什么都算不上。 贺川没在意。这种幼稚的炫耀对原主或许有作用，可对于他，真的一点儿涟漪都生不出。 贺永年的看好或不看好，贺川根本没放在心上。于他，他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而已。 “小洁，你怎么说？杂货店虽然现在流水还好，但家里开销也越来越大，现在不提前谋划谋划，以后就很被动了。” “而且，我就你一个妹妹，这先把生意移到县城里，以后有能力了，家也移过去，到时我们兄妹离得近点，有个事也好相互照顾……” 顺着儿子的思路，贺永年详细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当然，中间煽情的部分肯定也是不能少的。 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哥哥，两人往日的感情也不错。哥哥努力为未来做打算，她这个做妹妹的自然是能帮一把算一把了。 不过，贺洁也没忘记的目的。 视线在贺川身上转了一圈，没管接下来的话会不会给人一种威胁的感觉，就直接说了开来，“妈说川子以后就跟着她生活了，哥，你是怎么想的啊？” 怎么想的？这个克星，自然是能离他多远就最好有多远了。 不过这话，自然是不能从他嘴里直白白地说出来了，不然不仅是他妈，就是他妹也得和他吵上一番。 可让贺永年说接贺川回来，张张嘴，又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可是准备好了，不管妹夫愿不愿意在中间搭桥牵线，他这次都会把生意迁到县城里。 可先前王振发给他算了一卦，行事需要谨慎才能心想事成。贺川从小就克他，若带上他，谁知道会不会就成了这不谨慎？ 这么小小的问题，见贺永年都难以回答，贺奶奶和贺洁脸色都有些僵下来。 贺怀生看了眼贺川，见对方平淡得像不是在讨论他的事，眉头疑惑地皱起，不过很快又松开。 不管贺川变化有多大，离开了这个家，就注定和他们关系也越来越淡，家里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几人中只有懵懂的贺海依旧大口大口满足地吃着苹果，他才不在意贺川住哪呢，反正不管住哪，对他都没影响。 哪怕心里早设想过这样的情况，可真的面对时，贺洁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川子可是他亲儿子啊。 良久的沉默后，贺洁才继续开口，“既然放在妈那养，那学费、生活费等开销，哥得给妈吧，总不能让妈这么大的年龄了，还操心着怎么挣钱养孙子。” 这话，宛如一巴掌扇在贺永年脸上，顿时红了一片。 一开始，他怄气他妈因为这点子小事和他闹分家，让他出门都被人指指点点，当然不会想着出钱了，他还存着让他妈熬不出、退一步认输的打算呢。 后来，可能是习惯这个家没有贺川的顺心日子，也可能是王振发的卜卦，贺永年渐渐也就真的生出把这个孩子丢给他妈的想法。 反正，他有三个儿子，以后老了有的是人给摔盆，多一个贺川少一个贺川真的无关紧要，甚至，还利大于弊。 至于贺川会不会克着他妈，贺永年不想多想，反正这段时间瞧着也没发生什么事，或许就专克他一人呢。 但涉及到给钱，贺永年又不乐意了。 他现在手头资金挺紧张的。而且，贺永年可是知道她妈手头有不少存款的，加上前面妻子留下来的东西，别说养一个贺川，就是十个那也是轻而易举的。 而他，还有怀生和海子两个儿子要养。尤其是怀生，成绩又好，以后肯定会有大出息，这个人情社会，他少不得要预留些钱财来铺路。 王娟如在厨房里，隐约能听到外面的声音，见贺永年一时回不上话来，忙出来救场： “有什么等会再说，先吃饭，吃饭要紧，小姑这会肚子应该也饿了吧。永年，你先进来把菜端出去，我这马上就好。” 风风火火交代完，王娟如又退回到厨房里忙活，而贺永年闻言则快速地进了厨房。 贺奶奶一口气‘窜’地涌上来，贺洁脸色也不好，只小小的贺海听到快吃饭了，兴奋地哇哇叫着，有肉吃有肉吃啦。 厨房里，贺永年感激地看了一眼王娟如，而王娟如似什么都不知道，温柔地回了一眼。 一切尽在不言中，脉脉不得语，这种感觉是和前妻从未有过的。 最初的最初，他或许是因为外貌喜欢上王娟如，可通过日渐相处、了解，贺永年才发现比起外貌，他更爱王娟如的内在。 她是他的妻，唯一的妻。 虽然经过之前的中断，彼此有些缓冲，但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一顿沉默的午餐过后，众人继续之前的谈话。 没有吃的在前头诱惑，小小的贺海也感觉到气氛的沉闷，乖巧地缩在王娟如怀里，大大的眼睛一会看看这个，一会又看看那个。 “川子是妈的亲孙子，妈带着也就带着，只是，学费、生活费哥得给给吧，这不管在哪都是一个理。” 或许，她妈并不缺这些钱，可给与不给代表的意义却很大。 没得到妹妹同意让妹夫帮他牵线的许诺，反倒被妹妹一而再再而三地言语教训，贺永年面上过不去，早就有些恼羞成怒。 不管他和他妈怎样，都是老贺家的事，贺洁一个外嫁女参合进去是什么意思？让村里人都知道他不孝，全天下就她一个孝顺女？ 没等心里的咆哮不软不硬刺回去，桌子下的手就被王娟如拉住，重重捏了捏。贺永年下意识看向王娟如，对方敛着下巴，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半腔怒气顿时散开，心思也跟着清明了些，想到以后还得依仗贺洁和贺洁夫家，贺永年不得不再次把姿态放低： “什么时候说不给学费、生活费了？你哥是这种人么？这不是最近手头紧，想先缓缓，等好了再一起给么。” 话毕，王娟如也跟着补充，“他姑，川子不管怎么说都是年哥的儿子，怎么可能真的不管？只是最近，年哥想把生意移到县城里，这又是租金、又是装修、又是进货的，样样都要钱，年哥为了这些事嘴巴都急得起泡，手里真的有些不凑合。只能暂时委屈下妈，等我们缓过来了就好。” 王娟如这些话，七分真三分假，最近家里确实经济紧张，但也不至于那么夸张。毕竟，贺永年还有些头脑，这些年闷声赚了不少。 不过，这些除了他们谁知道呢。 示弱还是很有用的，最起码贺洁强硬的态度再次松软下来。 这有的商量就好说，王娟如松了口气看向贺永年，桌子下本拉着贺永年的手被反握住，轻轻摩挲着，显示贺永年很满意。 第8章 chapter 00 “川子，放心，奶这儿还有钱，供你读书、吃饭够够的。”走出院子时，贺奶奶低头对贺川说。 “嗯，川子知道的。”贺川依旧表现得一副乖巧模样，只眼底和细微动作中带着能看出来的黯然。 对于贺奶奶和贺洁的选择，贺川早有预料。 贺永年是她们的儿子、哥哥，在对方有困难而他又不紧急的时候，牺牲的自然是他。无可厚非，若是他站在对方的角度上，也是如此选择。 不过，这并不妨碍贺川继续扮小可怜，引起她们更大的愧疚。 这段时间，贺川已经摸清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 不管是在这个村庄，还是外面更广阔的天地，以他现在这个年龄，想养活自己都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更别说，他还想努力读书，考上大学，更是不能为钱、为生存分出更多心思。 “川子真乖，”十一岁的小少年已经有她眉眼高，贺奶奶想摸头的手中途改为拍拍肩。 时间真快，当年还牙牙学语的小儿眨眼间这么大了，而她也老了。 她不是不知道儿子的做法不对，可能怎么办呢。儿子是她唯一的亲儿子，也的确是有困难，她这个做娘的自然是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啊。 而且，她手里的确有些东西，不管是养孙子还是她自己都绰绰有余。总之，她是不会让孙子委屈的。 “川子放心，等你爸生意稳妥了，姑一定会为你争取到你那一份。别怪姑，也别恨你爸知道么。” 话都摊开来讲，有些矛盾就少了。 虽说没为侄子争取到什么，但她哥想把生意支到县城里，现阶段资金的确有些紧张，也是能理解的。 贺川点了点头，没出声，既然让她们愧疚那就愧疚到底好了。 对于贺奶奶和贺洁，别说是原主的奶奶、姑姑，就是他自己的，贺川也没什么大的感情。 皇家父子相残、兄弟相残，比比皆是，若是真天真地带上感情，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就好比他，不够深谋远虑么？不够谨慎小心么？可最后还不是被唯一相交的皇弟所害。 无情，才能站得更高、更远，才不会被任何情感麻痹，永远理智冷静地分析事情。 和贺奶奶、贺川交代了几句，贺洁也算气冲冲来，心平气和归。 她在意的从不是给钱不给钱，而是她哥背后的态度。既然不是不孝顺，也不是一点不管亲子，那其他自然不是那么重要了。 轻小重大，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应当的。而且，贺川有吃有喝有住，还有学上，已经很好了，也谈不上‘轻’这个字。 贺洁带来的梨水罐头和点心，被贺奶奶一骨碌地全推给贺川，这在记忆里是从未发生过的。 贺奶奶虽然疼爱贺川这个大孙子，但贺海这个小孙子也曾未忽略。就连贺怀生，嘴里嫌弃的同时，也少不了他那一份。 这次这么反常，可不是那些愧疚起了作用。 “奶奶真好，”抱着贺奶奶给的吃食，贺川作出一副无比高兴、喜欢的表情来。 闻言，贺奶奶显然更高兴了，眼角的鱼尾纹似乎都少了几道。 “奶奶，小西这段时间帮了我很多，我想把这些送给小西好不好啊？至于海子和怀生那，等我下次有了，再给他们。” 记忆里，贺海特别嘴馋，现下他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肯定会来闹着要吃。 到时给不给都是个问题，不给吧，不符合他现在人设；给吧，心里又不痛快。与其这样，还不如便宜林小西，最起码对方这段时间还算有些功劳。 “好、当然好，我们川子真是懂事了，”贺奶奶满脸同意。不提这个，她都快忘记林小西对贺川学业上的帮助了。 将收起来的一袋桂圆干拿出来，贺奶奶对贺川说：“把这个也带上，是应该好好感谢下小西，要不是有她督促，你最近哪会进步这么大。” 对贺奶奶这类一辈子都在土里刨食的庄稼人而言，任何事情都比不上会读书来得重要。只有把书读出来了，才算真正的光耀门楣，走出去一家子腰背都是挺直的。 她为什么讨厌不起来贺怀生？哪怕他是王娟如带过来的拖油瓶，也很少说重话，除了本人明事理、懂事外，还不是读书好。 对于成绩好的读书人，村里谁不是又羡慕又尊敬？ 只要小西帮川子成绩提升上来，别说是这些东西，就是要她的老命，贺奶奶都是愿意的。 “一个人去行吗，要不要奶奶陪你一起去，这样才显得慎重些。”见贺川抱着一堆东西，贺奶奶有些迟疑。 “不用了奶奶，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要是一起，别人看到还以为小西家事贪图这些东西才给我辅导功课的。” 贺奶奶想了想，到底是没跟着了。这小辈的事就让小辈自己去处理，大人参合着，说不定还有反效果。 林爷爷出去给人看病了，不在家。贺川也没敲门，直接熟门熟路、大摇大摆地进去。 “我说了多少次，敲门敲门敲门，你怎么就记不住啊，一点礼貌都没。”再次被神出鬼没的贺川吓到，林小西很生气，站起来叉着腰凶巴巴地凶道。 “你下次再这样，我就、我就不给你讲解题目了，”想了半天，林小西也就想出这么一个威胁，一时，更气坏了。 贺川没在意，反倒恶劣地欣赏了一会林小西的气急败坏，在对方气得快要动粗之前递过手中的袋子，“给你了，打开看看。” “什么啊，”林小西疑惑地看了眼贺川，半信半疑接过。一边打开一边想着，若是贺川恶作剧，她一定、一定会打死贺川的。 “你在哪弄来这个的？我不要，你快还回去。” 看着袋子里一袋桂圆干、两瓶梨水罐头、两包点心，还有一大瓶洋汽水儿，林小西第一反应就是贺川做坏事偷来的。 若是以前的贺川，林小西绝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可现在，亲身见证着贺川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林小西实在不相信贺川的人品。 “你那是啥眼神？”看着林小西一脸把他当贼的表情，贺川不算好的心情更不好，没好气道，“这是姑买回来的，奶让我拿给你尝尝。” “真的？”林小西有一丢丢相信，不过还是再问了一遍求确定。 “你说真的还假的，要是不想吃，我现在就拿回去，”贺川作势拿过林小西手里的袋子。 这也就是现在龙游浅滩遭虾戏，若是以前，谁敢质疑他的话，不想活了么。 难得的，贺川感叹了下自己的养气功夫越来越好。一开始，他经常会生出被冒犯的愤怒感，现在，许是温水煮青蛙，这种程度上的，贺川早就不在意了。 “哎呀呀，我就是问问嘛，你怎么这么小气啊，”双手夺过袋子，怕自己抢不过贺川，林小西弯下腰，半个身子压在上面。 手被林小西握住，手臂挨着林小西压过来的上半身，贺川整个人顿时僵住。 在大夏国，女人十三四岁就嫁作人妇，而十一岁，虽然还小，可也到了提前相看人家的年纪。 虽然知道这个世界普遍晚婚，十一岁的女人也称不上女人，只能算个女孩，可感受着对方和他不一样的软躯，贺川还是忍不住有些不自在。 林小西半点猜不出贺川的心思，只感觉对方力度突然松了些，忙趁机将袋子从贺川手里不费吹灰之力地抢了过来。 “哈哈，给我的就是我的了，你怎么可以随意再拿走。” 看着林小西一点也没察觉，还洋洋得意地哼了一声，贺川反生出恼意：“你知不知羞啊？” “你才不知羞呢，给出的东西还想拿回去，” 转身从抽屉里拿出剪刀，林小西对着罐头瓶盖一撬。等听到‘啵’的一声，再用手拧时，很容易就拧开了。 “真甜，”凑近瓶口，林小西狠狠地嗅了一下，然后满足地感叹着。 “你又没吃，怎么知道甜，”贺川不屑，明显还在生气中。 “我说甜就甜啊，”忍不住，林小西就着瓶口小小喝了口水，“哇，好甜啊，真好喝，你也来喝一口。” 将梨水罐头推到贺川面前，林小西期待地看着贺川。突然觉得贺川也没那么坏嘛，这么好吃的东西都舍得送给她，要是她肯定舍不得的。 视线停在林小西嘴唇触碰过的瓶口边缘，贺川抬头，又看向林小西，最终败下阵来。扭过头，嫌弃万分，“谁要吃你吃过的东西啊。” ？？？ 林小西万万没想到贺川会来这一句，一时有些懵，等过了会才反应过来这话中的嫌弃意味，顿时又气得要死。 哼，这么好吃的罐头，她还不想给他吃呢！！！ 抱着罐头，林小西用一只筷子戳起里面的梨子，大口大口泄愤地吃着，那神情，仿佛吃的是贺川的肉。 不过也没维持多久，愤怒的表情就被满足代替。好好吃，真的好好吃啊，好吃得都顾不上生气了。 贺川是扭过头的，眼睛看不到，耳朵却更加灵敏了。听着林小西一口一口满足的咀嚼声，肚子里像长了个馋虫般，口水分泌立马增加。 忍了一会，终究没忍住，贺川回头，瓶子里只剩下一块梨子了。更过分地是，见他看过来，林小西分外炫耀地晃了晃白生生的梨子，然后，一口咬下，得意地看着贺川。 心里一股火冒出，事后贺川自己都想不明白他当时是怎么想的，等他反应过来时，手里已经拿着戳上最后一块梨子的筷子了。 林小西愣了一下，然后，爆发出一阵阵忍不住的大笑。 贺川被笑得脸面挂不住，本想直接扔了这梨子泄愤，可想想，又收起怒容，看着林小西，心平气和地一口一口吃着梨子。 嗯，味道还不错，怪不得林小西吃得这么香。 看看对方筷子上的梨子，又看看自己的，林小西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呜，她还没吃够啊。 哼哼，刚刚是谁还嫌弃来着啊，现在怎么不嫌弃了？抱着还剩下水的罐头，林小西一边回味地喝着，一边瞪着贺川。 第9章 chapter 00 这是贺川第一次从别人手中抢食。 初时的羞恼在林小西郁闷表情的衬托下，变得有趣、高兴。 作为一国太子，贺川从不认为自己会这么不稳重。可许是装乖太久，心里的恶劣因子就忍不住叛乱起来，而恰好林小西这个见证他真面目的人又是唯一人选。 大批量生产的梨水罐头，自然比不上皇家御供，可此刻的贺川却吃出意犹未尽、极好的味道来。 视线在剩下一瓶梨水罐头上打转，贺川犹豫着要不要把这瓶也给开了？ 觉察到贺川目光，林小西母鸡护鸡仔般地圈住剩余东西，“不许吃了，这些得留到我爷爷回来再吃。” “这么香、这么甜的罐头你不想吃吗？你爷爷又不在，吃了他也不知道，再说，就算你爷爷知道，也是想让给你吃的。”贺川愣了一会，随即，带着诱惑性地说道。 林小西态度有些松弛，一面是好吃的，一面是爷爷，真的好难好难做出选择。 抬头，对上的又是贺川一脸鼓励，林小西圈着东西的胳膊不由得收紧了些。隔了好一会才摇摇头，定下决心，“那也等我爷爷回来，现在谁都不可以吃。” 怕自己决心不够坚定，也怕贺川会使坏，林小西将东西全部收到她爷爷房间里。 这样，她应该就不想吃了吧……其实，还是很想的，不过，能忍住。 贺川见着，挑挑眉，也没失望，仿佛刚刚的怂恿不是他似的。 “明天就开学了，到时我们一起去报到，这次我们应该还能一个班。” 初中是根据成绩分班的，林小西本来还以为两人会分开的，可没想到暑假里贺川学习能力变得特别强，进步超明显。 “嗯。”贺川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虽然成绩还没公布出来，但贺川对前两天的摸底考很有信心。许多知识一通百通，有原主的记忆加林小西辅导，算是很轻松就过了一遍小学课业。 对于贺川简洁到过分的回复，林小西这段时间早就习惯了，也没在意。 舌头无意地舔了舔嘴唇，甜甜的，是残留梨水的味道。飘飞的思维瞬间从上学转到罐头，再转到买罐头的贺小姑。 “你姑姑怎么突然回来？这又不逢年过节的，”林小西后知后觉好奇地问。 “不知道。” 其实，应该是听了他的事回来的。可这些贺川懒得和林小西说，不然，又被她追着问一大堆问题，烦不胜烦。 “哎，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真笨，”林小西无语地看了眼贺川，又自行猜测着，“应该是来问问你摸底考成绩怎样，哎，我们马上就上初中了，是中学生了。” 小学生、中学生，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可感觉真的好不一样啊。想到快是，哦不，应该已经是一名中学生了，林小西就忍不住激动。 “贺川，我们一定要努力读书，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上高中，和怀生哥一样到县里面读书。县里面可好可好了，不仅人特别多，还有许多好吃的呢。哎，爷爷都好久没带我去县里面了。” 对于他们这个年龄段，县城有着天然的吸引力，仿佛一切的好东西都在县城里边。 贺川对这些话无感，从他了解到读书是唯一的出路后，就决定好走这条路了，无需任何人鼓励。 只是，林小西话里的‘怀生哥’让贺川蹙了蹙眉，“你和贺怀生什么关系？很好么，这就叫哥哥。” 天生是对立阵营的人，便是贺怀生现在没对他做什么，贺川对这个人也喜欢不起来。而林小西，姑且算他这边半个人，贺川自然不想她和贺怀生有什么瓜葛了。 “不叫哥叫什么，他比我大啊。”林小西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贺川。 隔了一会，才似有所悟： “你是不是还在记恨怀生哥把你推到河里啊？虽说这件事是他不对，可也不是故意的。当时他都吓坏了，第一时间就叫人来救你，事后还一直愧疚地想要上门看你，只是贺奶奶都不许他进门。” “所以呢，你现在是站在他一边，还是我这边？”贺川反问着。 “喂，你怎么这么幼稚啊，还他一边你一边的，这是什么鬼选择题得让人必须做选择？” 虽然从小到大，她和贺川关系比较要好，可并不意味着和贺怀生关系就不好啊。事实上，两人关系也还好，她预习的初中课本就是向贺怀生借的。 贺川看向林小西的目光微微变冷，就像看那些想要从龙之功而左右逢源，四处下注的大臣。 林小西依旧无所觉，在她看来这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而且，贺川提得还挺没道理的。 “去给我倒碗水来，我要喝水。” “你怎么又使唤人？你自己没长手，不会倒吗，”说是这么说，但许是惯性，林小西还是不情愿地起身给贺川倒水。 这人，自从掉水醒来后，毛病就特别多。水，得是开水；碗，得是干净的，用开水冲洗烫了的碗。稍有不满意，他就不喝，还指挥着她重新再倒一碗。 看着林小西离开的背影，贺川有些无趣，手指有节奏地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 失去了太子的身份，到底还是有些不习惯。 以前围绕在他身边的人，哪会这么蠢钝，多是他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明白他的意思。 这边，贺川在想着事情，那头，送走贺洁的贺永年夫妇也在说着事。 迁店的事，看贺洁的意思，妹夫应该是能使得上力的，可即便如此，贺永年的心情也不美妙。 他一向自持着是哥哥，向来只有他管着妹妹的时候，何时轮到妹妹来说教他。而且，还是当着娟如、孩子、妈的面，这让他的脸儿往哪儿搁？ 幸好，娟如是善解人意的；两个孩子也是懂事的，贺永年糟糕的心情才有一丝欣慰。 至于贺川，是，贺永年也知道自己对他不够好，带着偏见。可人十个手指头都有长有短，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能把他养这么大够对得起他了。 “虽然小姑那可以帮忙，但也只是少走些弯路，该有的人情往来还是得有，这个不能省。家里钱财，我看了下，是有些紧张。要不，我这还有点，先拿来应应急？” 王娟如前夫是个连长，为了救上面的领导才牺牲的，抚恤金这一块因此给得比一般烈士多。 后来，她带着儿子改嫁，公公怕贺家人苛刻儿子，便作主这些钱大部分都归她，只要求她好好照顾怀生，让怀生脊梁挺直了生活。 “说什么呢你，这钱留着以后给怀生，我若用了成什么样子啊。”贺永年有些大男子，便是再困难，也不屑用女人的钱。 不过，性格是这样的性格，但并不妨碍他听到王娟如这么说，心里不感动。 一个女人，愿意把自己的钱给你花，这不是爱是什么？ 想到他妈每次对王娟的评价，贺永年就格外心疼。他有什么值得娟如算计？她妈真是只会以最大的恶意猜测娟如。 “这有什么关系，我们是夫妻，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不需要见外。只是，这钱到底是留给怀生的，等生意好了，你再抽出来给我就好了啊。” “你呀，”握着王娟如的手，贺永年千言万语只汇在对视的眼神里。他告诉自己这一辈子一定要对娟如好，绝不辜负她对他的情谊。 头轻轻靠在贺永年肩膀上，王娟如低垂的眼睫盖住一切精光。 钱，她当然愿意借给贺永年啊。 反正，贺永年的性格她也了解，绝不会收她的钱，就算收了，最后也会多于现在地还给她。 杂货店迁到县城里，不仅是贺永年的想法，也是她的想法。 农村人，她是做够了！就算到了城里，户口还留在村里，王娟如心里也是期待的。 而且，贺永年对杂货店未来的打算，王娟如是知道的，也侧面打听了，只要好好经营，盈利是迟早的事。 那她现在多支持几句，多说几句，又何乐不为呢。 两人一片温情时，贺海突然像个炮弹一样冲进来，“爸，我到奶奶家去，姑姑带来的东西我还没看呢。” “去什么去，家里少了你吃的吗？”贺永年还有些生贺奶奶、贺洁的气，见贺海这么不争气，为了点吃的上赶着，顿时心情更不好。 “年哥，”王娟如扯了扯贺永年胳膊，示意他心气放平和些，“海子小，想亲近奶奶不是很正常的事么，你这么凶他干嘛。” “没事，去吧，不过别闹着奶奶知道吗。”贺洁是个手松的，每次回来都不会空着手的，海子不过去，难道那些东西都便宜那小崽子么。 想到这段时间，贺川带来的麻烦，王娟如心里涌出怒气。若不是他，哪会生出这么多烦心的事，尤其是今天，贺奶奶、贺洁一脸讨债的表情做给谁看啊。 王娟如想把生意迁到县城里，除了是想过过城里人生活，也有远离贺奶奶的意思。 虽然，她并不在意贺奶奶对她的看法，可经常面对一个讨厌她的人，这个人还是打不得骂不得的长辈，体验总归是不好的。 “知道！”学着电视上的人敬了个礼，贺海冲着他爸做了个鬼脸，然后一蹦一跳跑到他奶家。 不知道这次，姑姑买了什么好吃的，哎，好像知道啊。 第10章 chapter 01 “奶、奶……” 远远的，还没到他奶家门，贺海就叫开了。 贺奶奶打开院子门，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个即不像贺永年也不像王娟如的孙子，“跑这么快干嘛？慢点、慢点。” 对于这个孙子，贺奶奶感情很复杂。明明有因王娟如的迁怒，可看着对方虎头虎脑的莽撞样，又生出喜爱。 “奶奶，姑带了什么好吃的啊，海子想吃。”虽然两家相隔很近，但小胖子贺海还是跑得气喘吁吁，此时一边扶着门框，一边抬头眼巴巴地看着贺奶奶。 “小西这段时间帮了你二哥很多，奶让川子拿这些东西谢谢小西了。等过几天，海子想吃什么，告诉奶奶，奶奶买给你吃。” “不要，我现在就要吃。奶奶偏心，就喜欢二哥，不喜欢我……” 过几天、过几天，贺海年级虽小，但这类的推辞却是听过无数遍。而每次这些话过后，等待他的都是失望。以至于小小贺海曾一度觉得大人都是骗子，最会哄骗小孩子。 见小孙子欲要哭闹，贺奶奶有些头疼： “你这孩子，怎么动不动就要哭啊。奶奶不是说了吗，这次东西送给小西家做谢礼了，等下次，下次奶奶都留着给海子吃，好不好啊。” “好了，别哭了，再哭奶奶把你送到你爸那儿去，让他好好教教你。” 贺奶奶并不是特别会哄人的奶奶。对待懂事听话的孩子，她或许还会有些无措；可对上又哭又闹的孩子，她有的是法子收拾。 想到刚刚出门时，爸爸凶巴巴的样子，贺海打了个哆嗦。眼泪一瞬间收住，悬在眼眶欲掉不掉，显得可怜极了。 到底是唯二的亲孙子，贺奶奶哪会真的狠心。用衣袖给贺海擦了擦眼泪，“都是大孩子了，明年都能上学，怎么还这么爱哭啊。” 贺海哼哼唧唧的，不敢哭出声来，可委屈还是在的。 他觉得他真的好可怜。爸爸妈妈喜欢大哥，奶奶喜欢二哥，就他，跟个小白菜一样，没人喜欢。 贺奶奶有些无奈，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装钱的手帕，一层层打开，然后从里面抽出了个两毛递给贺海，“拿着，别说奶不疼你，等会自己去买买零嘴。” 在这个还以分为单位的年代，两毛钱对一个孩子来说，还是很大的金额。贺海愣愣地看着手里的钱，缓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然后，高兴地冒了一个鼻涕泡。 那傻乎乎的样子，贺奶奶都看不过眼。想她儿子和王娟如不说个顶个聪明，可也算不上本的，怎么生出这个傻小子啊。 见贺海还盯着她装钱的手帕看，贺奶奶没好气地拍了拍他头，“看什么看，再看，这两毛钱奶就收回来了。” “啊，”像被踩着尾巴的猫，贺海赶紧将拿钱的手背到身后，完了，还不放心地看着他奶奶。 “去吧、去吧，”贺奶奶还有许多事情要忙，见这小子不吵不闹了，忙摆摆手，嫌弃地让他一个人玩去。 村子里是没零食店的，倒是学校外有一家卖零食的，可距离有些远，看了看天色，贺海不想去。 捏着二毛钱，贺海一蹦一跳的。一会想把钱给花掉，买吃的；一会又想把钱存着，留着以后再用。 哎，有钱也是个麻烦事！ 跳回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贺怀生。马上县一中就要开学了，因为家离得远，贺怀生是要住宿的，此时正收拾着东西。 见到贺海这么高兴，贺怀生随意地问着，“姑是买了什么好东西啊，你吃得这么高兴？” 他自小就知道自己身份尴尬，对贺家的亲戚既不热络也不冷淡。有什么东西给他，他就接受；不给，他也不会多说什么。 而这个弟弟不同，不知从哪遗传的贪嘴毛病，为了一口吃的，真是啥都能不顾，大哭大闹更是常有的。 “没吃，姑买的东西，奶都送给小西家了，说是感谢小西对二哥的照顾。” 说到这里，贺海舔了舔嘴唇，有些难过。不过很快，又摇了摇手里的两毛钱，恢复高兴的心情： “奶奶给了我钱，让我自己买吃的，大哥，你说买什么好啊，是现在买还是留着以后买。” 看着孤零零的两毛钱，贺怀生有些无语，他这弟弟莫不真是个傻的，竟然让小小两毛钱就给打发了。 据他对贺小姑的了解，这回来一次，梨水罐头和几包点心是必不可少的，这哪样不比两毛钱值钱啊。 “川子呢，你去的时候，看到川子了吗？”贺怀生是不相信贺奶奶会不给贺川留点的，说不定海子去的时候，贺川正躲在屋子里偷吃呢。 “没看到，可能是去小西家了吧。”贺海对贺川的行踪不在意，回答得很随意。 “你可以去看看，不是说奶把东西送给小西家了么，说不定他们正在吃东西呢。” “啊？”贺海怪叫了一声，越想越觉得贺怀生说得有道理，哎，他怎么就想不到呢。 拍了拍头，贺海一边懊恼着自己没大哥聪明，一边拔腿向外跑着，“那我去小西家找二哥去。” “嗯，去吧，若是小西家找不到，就到奶那看看。”看着弟弟的背影，贺怀生在后面提醒了一句。 想到今天看到的贺川，贺怀生心里有些收紧。 这些年，他一直暗中排斥、打压贺川。一直都好好的，贺川如他愿地变得越来越内向、懦弱，他爸也越来越对这个儿子失望、不喜。 可今天那一眼，贺怀生却生出不安，有些东西似乎变了。 将叠好的衣服放进行李包中，贺怀生安慰着自己，不管贺川有没有变，他现在都住在奶奶家，和他们不在一个屋檐下了。 未来，他们产生的交集只会越来越少。 这么一想，贺怀生心态渐渐恢复如常。只蹙着的眉，可看出他刚刚为了这事烦恼过。 第11章 chapter 01 又跑了一圈到林小西家门口的贺小胖，是想大声叫人的，可想到大哥说的，林小西和二哥可能在吃东西，忙又机灵地收住口。 哼，二哥要是背着他吃好吃的，他一定要告诉爸爸妈妈，让他们骂他。 踮着脚尖，贺海像做贼般一点点向前移动。 近了、近了，马上就到大门了。 咻地跳出来身形来，贺海看着正坐在堂屋里的贺川，然后，视线一点点下移到放在桌子上已经空了的梨水罐头瓶。 本带着恶作剧的调皮小脸，慢慢变僵，贺海嘴巴一扁，似乎随时能洒出泪水来，控诉地质问着贺川，“这些都是我的、我的，你怎么可以吃，怎么可以吃！” 长久以来的生活模式，让贺海习惯了不把这个二哥放在眼里。在家里，不管什么东西都是他一个人的，顶多大哥那分一点，而贺川算什么？竟然敢偷偷把他的东西吃掉。 愤怒的火苗蹭蹭上涨，贺海不去想这些东西是不是被奶奶做主送给林小西了，只知道一向是个影子人的二哥贺川竟然把他的东西给吃了。 被贺海的一吼怔住一秒后，贺川收回视线，没理睬。 对于原身这个只知道吃的莽撞弟弟，贺川并没什么特别情感，自然，也不屑放在心上。 第一次亲身感受着他没放在眼里的二哥的无视，小胖子还没来得及分出个中落差，上涨的怒火就飞涨起来。 想都没想就拿圆滚滚的身子撞向贺川，同时，拳头更是杂乱无序地挥向贺川。 而贺川是那么坐以待毙的人么？感觉到有黑影扑来，快速、敏捷地站起身，后腿带着椅子一同后撤退半步。 然后，贺海就悲剧了，收不住力的身子因为惯性狠狠撞到桌子边缘。 林小西家的桌子是那种老式八仙桌，四周雕刻着一些粗糙的图案，贺海这猛地一撞，可想而知有多疼。 “哇——” 下一秒，杀猪般的惨叫从贺海口中发出，本能捂着额头的手，隐约间能看到血溢出来。 到底只是五六岁的小孩，平时再刁蛮任性，这时候也被糊着血的手吓蒙。再加上剧烈的疼痛，贺海倒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林小西听到声响，就从厨房端着水出来，接着，就看到这一幕。 贺川单手插着兜，站在一旁，无悲无喜淡漠地看着地上痛得打滚的亲弟弟；贺海则捂着额头，整张脸被泪水、血水糊得看不清本来面目。 画面似乎被定格住，多年多年后，林小西都忘不了这一幕。她始终不明白那时那刻的贺川再想些什么？别说对方是亲弟弟，便是个陌生人，此刻看到了也应该上前帮忙吧。 而且，那眼里不带感情的冷漠，让林小西深深刻在心里。他是对所有人都这么不放在心上呢，还是只是个例？ 不过此刻，还只是十一岁小女孩的林小西只剩下慌乱，根本来不及想这么多。 她从没遇到过这种状况，纵然爷爷是医生，从小耳濡目染着中药，也不知道此刻她应该做些什么。 蹲跪在一旁，林小西手足无措地看着贺海。 村子里，各家各户距离得极近。贺海那声惨叫，不仅林小西听到了，还有更多的人听到。 远在贺家的贺怀生收拾行李的手一紧，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第12章 chapter 01 儿子的声音，当娘的最为敏锐，王娟如当下就站了起来，“是海子？这孩子又怎么了？” 担心、愤怒，两种心情混杂在一起，王娟如一向维持得很好的素养也有一瞬间破功。 恰巧这个时候，贺怀生进来，“爸、妈，你们听到声音了么，是海子叫的吗？” 怎么没听到？声音这么大，半个村子都能听到。 也不知这小子在搞什么，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王娟如起身往外走，到底还是担忧占了大头。 贺永年跟在后面。虽然他最疼爱的是大儿子怀生，可小儿子也是心里的宝。听到这么一声惨叫，哪还在家里呆得住。 出院子门的时候恰好碰到贺奶奶，彼此对视了一眼，还是贺奶奶忍不住问道：“海子怎么了，叫的那么大声？” “这臭小子脚底板跟长了钉子似的静不下来，谁知道又上哪儿皮了去。” 村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除了最初听到贺海一声剧烈惨叫外，接下来声音并不能明显到马上分辨方向的地步。 贺永年大中午被贺洁质问的恼怒还没降下来，就赶上小儿子淘气，心情瞬间更坏。 虽然目前只听到小儿子的惨叫，还不知道具体的事情，但贺永年就认定了是小儿子淘气导致的，都想好了接下来要怎么棒棍教育。 见爸妈在倾听着声音分辨方向，贺怀生瞄了眼不远处林小西家方向，突然不经意间说道：“海子好像找川子去了，会不会在小西家啊。” 虽然不知道贺海为什么哭得这么大声，但想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的。 就是不知，愤怒中的爸爸遇到贺川会怎样？ 贺怀生表示很期待！ 他不喜欢贺川，从来、从来都不喜欢。 跟着妈妈来到贺家的前一晚，亲奶奶曾偷偷告诉他，有了后爸就有后妈，他以后要懂事、要乖乖，日子才好过。 虽然后来爸爸妈妈并没有像奶奶说的那样不喜欢他，相反，对他比对贺川还要好，可贺怀生还是把奶奶的话记在心里了。 他喜欢现在的生活，也喜欢对他无微不至关心的新爸爸，但同时，贺怀生又明白他和贺川是不一样的。 贺川是爸爸的亲儿子，他是妈妈带过来的拖油瓶，即便爸爸现在好像很喜欢很喜欢他，可他们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做纽带，这种喜欢随时都能改变。 小小的贺怀生不知道怎么维持这种喜欢，他就想着，若是他比贺川再再懂事、再再优秀一点儿，那新爸爸是不是就永远喜欢他了。 渐渐的，这种争宠比较变成了讨厌，再演变成打压，而他想要的也更多。 贺川是爸爸的亲儿子又怎样？爸爸最喜欢、最看重的还是他，家里未来的一切还是只能属于他。 贺永年听了贺怀生的话，一点也没迟疑，当下脚尖就转了方向，向林小西家走去。 果然，还没进院子，就听到贺海的大哭声。 小胖子贺海虽然一直都是个爱哭的，但从来都是光打雷不不下雨地干嚎，从没像现在这样只听个音儿就知道哭得很难过、很难过。 王娟如当下就有些受不住，顾不得一旁其他人，提腿就小跑了进去。 然后就听到啊的一声，接着是王娟如的大叫：“海子、海子，你怎么了？” 贺海手捂着额头，看不到具体伤口，只有一团血顺着往下流，因被泪水打晕开，瞧着甚是吓人。 王娟如心脏都停止了跳动，这一刻也顾不上质问贺川，只抱起儿子慌乱地查看伤势。 因为小儿子并不是在她期望中来临的，甚至，带着点耻辱，这些年王娟如对贺海一直有所忽略。 可不管怎样都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一点一点拉扯大，哪会真的不疼。 看着儿子哭得怎么可怜，又不知道具体伤情怎样，王娟如只觉得一颗心都跟着这哭声四分五裂开来，恨不得以身代之。 后面跟着的贺永年等人，听到王娟如声音，心下就一紧，立刻小跑了进去。 贺海的样子太过吓人，贺永年虽然也看到了一旁站着的贺川，但一时根本顾不上，只有最后面的贺怀生视线久久停在贺川身上。 经过最初的钝痛，后面其实已经麻木，或者说是能接受程度的疼痛，只到底是小孩子，见到有人关心，顿时哭得更大声。 贺永年等人自是又心疼了一番，接着各种安慰、关怀才哄得贺海停止哭泣，乖乖让查看伤口。 只见，贺海白嫩的额头上有一道两厘米长的伤口，伤口许是有些深，还在流血，隐约能看到肉翻出来。 “疼不疼啊？”王娟如顿时心疼得眼泪扑扑直掉。 自从嫁给贺永年后，王娟如日子就过得很顺心。这些年虽说也哭过，但多是在贺永年面前作态假意哭哭的那种，唯二两次真的伤心，一次是……，一次便是现在。 这样的伤口，大人都受不住，更别说是小孩子，海子才五岁啊。 贺奶奶不知从哪弄来一撮蜘蛛网，小心翼翼地给糊在贺海伤口上止血。 看着平时淘气得恨不能上天入地的小孙子，此时哭得恹恹的小可怜样，贺奶奶心里也挺不是滋味，想着回去做些什么给补补身子。 “小西，你爷爷呢？”见贺海额头上的血渐渐止住，贺永年松了一口气问林小西。 林爷爷是这附近医术最高明的中医大夫，不仅村子里人生病喜欢找林爷爷，就是县城里都有人慕名过来。 早前，贺永年曾听他爸说过，林家祖上是御医，后来因为一些事对官场看淡才隐居到村子里。 抗战年代，林爷爷还带着贺奶奶出去救死扶伤过，后来还是因为林奶奶被流弹击中去世，林爷爷才带着几岁大的林爸爸再次回到村子里。 “爷爷出去看病了，得傍晚才回来。”见贺海额头上的伤口真的不流血了，林小西一边神奇地看着有些脏兮兮的蜘蛛网，一边回答着贺永年问题。 “等你爷爷回来了，让你爷爷到叔叔家看看海子，”经过王娟如的收拾，贺海小脸已经被擦得干干净净了，贺永年担忧的心这才放下来。 不过与此同时，无边的愤怒也涌了上来——这再淘气，也得有个边啊。 “怎么回事？这伤是怎么来的？”贺永年面无表情地问着贺海。他不介意儿子平日里调皮捣蛋，可前提是能保证自身安全。 贺海被贺永年严厉的声音吓住，连先前因哭得太凶而止不住的抽噎声都突然停住。本能地往王娟如怀里缩了缩，不敢看他爸的眼睛。 这样的表现，让本就在愤怒边缘的贺永年更是愤怒几分，瞪着贺海，更大声地问：“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贺川吃了自己的罐头要打贺川，却不小心撞到桌子。贺海哆了哆嘴，这样的缘由，他根本就不敢说出来，说出来他爸更要揍死他。 他知道他爸一直不喜欢他馋嘴，可忍不住啊。想到这，贺海委屈得又小声哭了起来。 “哭什么哭，快说！”贺永年气得更狠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上面的罐头瓶嗡嗡晃了晃，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滚落到地。 贺海下意识抬眼，看到的就是贺永年面无表情盛怒的黑脸，以及青筋膨胀的有力手臂，顿时吓得抱住了王娟如。 他以为他妈接着会阻止他爸，为他求情，可没有；又小心看了眼奶奶和大哥，他们依旧站在一旁，也没有开口说话。 这下，贺海是真的打心里害怕了。以往他每一次调皮他爸发火时，他妈、他大哥或是他奶都来为他求情，可这次，为什么不一样呢。 脑海里浮现他爸每次拿棍子打贺川的场景，贺海小小的身体抖了抖，然后，眼角无意看到站在一旁的贺川。 “是二哥，都是二哥，二哥推的我，”这一刻，贺海根本不知道脑海里在想些什么，一口气吼完，就把头埋到王娟如怀里。 贺永年闻言，眼睛嗖地看向贺川，同时，抓起桌上的罐头瓶想也没想就砸向贺川。 这一刻，他或许只是想找一个发气口吧。 既然舍不得受伤的小儿子，那剩下的自然是贺川。至于事情真相究竟如何，重要吗？反正事后他会好好耳提面命住小儿子的。 一切，都在电石火花间，根本没给人反应时间。 林小西根本就没料到事态走向会突然转到另一面，只是眨眼间，玻璃瓶如离弦的箭般射向贺川手臂，然后落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王娟如怀里的贺海听到声响，抖了下，然后更深地埋在妈妈的怀抱里。不敢看贺永年，也更不敢看贺川。 “你怎么样了？”几步到贺川跟前，林小西看着几乎立即显出青紫和几缕血迹的手臂，怯怯地不敢碰。 她从没亲眼见到这样只信一面之词的贺爸爸了，难道，贺川一直以来过着的就是这样的日子吗。 虽然她并不知道具体真相是什么，但她相信贺川。哪怕是现在这个很坏、一点也不友好的贺川，也根本不会主动推只有五岁多的贺海——顶多是不理不睬。 贺川没回林小西的话，只是，冷冷地看着贺永年和贺海。 很好，真的很好。 他已经很久没被人这么冒犯过，他们真是成功引起他的怒气了！ 第13章 chapter 01 冰冷的视线，并没有让贺永年害怕或者后悔，只激起了更多的愤怒： “怎么，我这个做老子的教训不得你？” 贺永年左右张望了下，想找个趁手的东西打贺川，可周围都是大件，一时根本寻不到合意的工具。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要教训贺川的心思，没有其他辅助工具，手和脚不也可以的么。上前两步，贺永年挥着有力的手臂要打贺川。 手臂悬空，快要落下来时，贺奶奶终于从刚刚那一砸中回过神来，“你在干什么？事情还没问清你就打人，我和你爸是这么教育的你吗？” 贺奶奶气得呼吸急促，一边拉着贺永年，一边又示意贺川躲一下，同时还不忘询问真相： “川子，究竟是什么回事，你说出来，奶相信你不会推海子的。” 自家大孙子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清楚，她还不知道吗？贺奶奶只叹，儿子被猪油蒙了心，这些年都活到狗肚子里。 贺川依旧没回话，似感觉不到胳膊上的疼痛般，冷冷地看着贺永年。 这一刻的愤怒，让他完全忘记去伪装。他就是他，大夏国的太子、储君，何时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竟敢对他动手，真是不知死活。 上位者的气势一下子爆发出来，哪怕依附的只是一个十一岁男娃的瘦弱身躯，也忽视不得。 王娟如诧异地看向贺川，眼里明明灭灭的光，是谁也无法捉摸的心思。贺怀生则心头复杂，这还是他记忆里的贺川吗？他何时变得这么、这么…… 只有愤怒中的贺永年一无所觉，手被贺奶奶拉着，那就用脚，想一脚踹倒贺川。 愤怒一层叠着一层。一开始，贺永年或许只是想拿贺川出气，可被这桀骜冰冷的眼神盯着、激着，就只剩下不可饶恕的冲劲。 这样的不孝子，早知道今日，当初出生的时候他就应该按到尿壶里呛死。 林小西急急地扯了下贺川，险险避开贺永年的腿。她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到了这步，明明前一刻他们还在高兴地吃着美味的梨水罐头呢。 心里面生起害怕，不仅怕愤怒中的贺永年，也怕一声不吭的贺川。 “还愣着干什么，不知道拉拉你男人啊，”贺永年是真心要打贺川的，贺奶奶一个人拉不动，不由得就冲着一旁抱着贺海的王娟如吼道。 王娟如恨不得贺永年能多多教训下这小崽子，心里自然是不愿的，只是，这又不符合她人设，加上她也看出贺川有些不对劲，怕生出其他事端，想想便上前拉住贺永年。 “和小孩子较什么劲，他们不听话慢慢教就是了，你这样气坏了自己咋办。” 王娟如对付贺永年自有一套法子，不过几句话功夫，刚刚还恨不得打杀的贺永年就恢复一定理智。 “教？他这桀骜的样子谁教得了？妈，你成天说我偏心这个，偏心那个，现在看到了吧，他这态度我想不偏心都不成？” 贺奶奶也有些被贺川的反常惊到，只是，她是更心疼了，若不是被逼到一定程度，川子怎么可能会这样啊。 “你要好好说、好好问，川子会这样吗，好好的一个孩子硬生生被你逼成这样啊。” 说到后面，贺奶奶是哭出声来的，她怎么对得起去世的老伴和川子妈啊。 “川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出来，别怕，奶站在你这边。” 贺川的视线终于肯分出一部分给贺奶奶，只是，对整个事件依旧没有解释的打算。 凭什么要解释？ 难道他装了一个多月的原主，就真的当自己是原主，自尊、本性都可以不要了？呵呵，皇家的人从来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 想让他对贺永年服软，绝无可能！ 从贺川身上找不到出口，贺奶奶又急又气，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倔啊。 “海子，你老实告诉奶奶，到底怎么回事？你二哥他不会无缘无故推你的。”从贺川身上问不出话来，贺奶奶只得把希望放在事件的另一主角上。 贺海闻言就颤抖了一下，他先前就不敢说实话，更别说是现在了。 视线在贺永年、贺奶奶还有贺川身上绕了一圈，最后定在摔得四分五裂的玻璃瓶上。 “哇—哇—，奶奶，海子头痛，海子想睡觉，”贺海大声哭着。 他想回去睡觉，睡着了，做个梦，再醒来，今天的一切就永远过去了吧。就像以前，不管他闯了什么祸，睡一觉，第二天爸爸妈妈就不生气了。 这样子，看着就有问题，贺奶奶表情放柔和，哄着，“海子是好孩子，好孩子是不能撒谎的，海子告诉奶奶，到底是怎么回事，有奶奶在，没人敢打我们海子的。” 贺海小心翼翼地抬头，他爸还是面无表情很吓人的样子，可一旁的奶奶很温柔，似乎并不怎么生气。 奶奶应该比爸爸大吧，可爸爸真的好凶，贺海犹犹豫豫，不知道要不要说真话。 “妈，这事都没定呢，你怎么就一心认定是海子撒谎了。川子比海子大六岁，别说这事还不知道咋回事，就真是海子错了，川子做哥哥的，就不能让让海子，照顾照顾海子？” “我知道姐姐去得早，妈心疼川子没亲妈，可再心疼海子也不是捡来的，是您亲孙子，您不心疼，我这个做妈的还心疼呢。” 海子都伤成这样了，难道还非要把错误都按在海子身上才行？ 这老太婆，成天摆着一副公平公正的样子，其实暗里还不是看不上他们母子仨。 “年哥，我们回去吧，川子都伤成这样，你现在追究个缘由有什么用，还不如想着买哪些好东西给我们海子好好补补。” “而且，林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若是见着我们这样，多难为情。”王娟如拉着贺永年往外走。 贺永年还在愤怒中，只是，他习惯了什么事都顺着王娟如。此时，虽然心里还不想罢休，但脚步却跟着王娟如一点点向外迈出。 贺怀生看了眼哭得可怜兮兮的弟弟，想了想，弯下腰背起贺海。 兄弟俩临走出大门时，都不约而同地回头看了眼贺川。 贺川依旧维持着先前的动作，只视线随着贺永年背影，向外不断延伸。 “大哥，我是不是做错了？”没有大人在身边，贺海胆子微微恢复了些，靠近贺怀生耳朵，轻轻地问着。 “嗯，下次再注意点。” 不管做什么，自己都是最重要的，而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川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孩子死倔着干嘛啊。”贺永年能离开，贺奶奶是松了一口气。 儿大不由娘，越到她这个年龄体会越深。贺永年若想继续动手，贺奶奶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拉的住。 “你就不能让奶奶省省心，非这么倔着，挨到痛了，才知道后悔吗？” 贺奶奶有些恨铁不成钢。她知道孙子委屈了，可就不能忍忍吗，这么硬碰硬除了让自己吃亏，还能有什么。 贺永年是有错，可贺川这气死人死倔的态度就没错吗？ 今天，是他们都在边上拉着；他日，没有他们这些劝阻的，贺川这态度不吃大亏是不可能的。 人这一辈子很长很长，该硬的时候硬，该软的时候软，才活得顺坦。 贺川撇过视线，不去看贺奶奶的痛心疾首。 他能接受贺奶奶作为长辈，是因为从他来这个世界起，她就对他很好，也维护他。可并不意味着他要接收原主所有的人际关系，尤其是贺永年夫妇。 他们不仁，就别怪他不义！ 看着已经乌紫一片胳膊，贺川心里浮过一个个想法。 久久没等到贺川的回复，贺奶奶气得胸口发疼。抬手想打贺川，可看着那乌紫一片，又舍不得。 都是债、债啊。 “贺奶奶，不关川子的事，川子不会推海子的。”见祖孙俩都僵着，谁也不让一步，林小西迟疑着开口。 “小西？”先前被一堆事冲击着，贺奶奶这时才注意到林小西，然后像抓住什么急切地问着：“小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下贺奶奶。” 她也不相信乖巧的大孙子会做出推人的事，可，贺川什么都不说的反常态度，又让贺奶奶自我怀疑。 是不是，把对儿子不满的态度发泄到什么都不懂的贺海身上？ 脑子像一团麻，理，理不清；剪，剪不断，只迫切地想知道事实，来打破这迷障。 “我当时在外面，具体没看到，不过，我相信贺川不会推人的。” 林小西并不是盲目相信贺川，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也算了解一点点贺川。虽然嘴巴上很坏，但不是个动手的。 说他骂了贺海，或无视贺海，林小西还比较相信，可打、推，真不怎么可能。 “啊？哦，”贺奶奶顿时显得失望，看着贺川，对方又是一言不发的样子。 “你、你，你怎么就这么不省心啊，”指着贺川，贺奶奶打打不得，骂骂不得，整个人瞬间无可奈何地败下阵来，“我回去做晚饭，川子这，小西你帮我先照看一下。” 视线在贺川乌紫的胳膊上停留了一瞬，贺奶奶撇过眼，狠狠心，就应该让他吃吃痛，留个教训。 “嗯，”林小西点了点头，看着贺奶奶一步一步慢慢走出院子。 转头，看向贺川，他也在看贺奶奶的背影，嘴唇轻轻抿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给我章评的小天使 闲人很忙 juny96324 晴风z语 让我很有动力，我先前一直以为是朋友小号支持我呢，问了基友说不是，那应该都是真的小天使吧，谢谢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嗷呜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淡墨花开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chapter 01 等一切的嚣闹都远去，周围安静得过分。 林小西看着贺川，彼此都没说话。隔了一会，林小西又动动步子，拿来扫把将碎的玻璃瓶扫出去。 再进来，又是相对无言。 林小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找点事来做，一时又找不到。视线晃晃悠悠，最后停在贺川乌紫的手臂上，很想帮着处理下，可一点医理知识都不懂。 两人静默了很长时间，明明人就在眼前，可林小西觉得隔得很远很远。 突然，脑袋瓜子一闪，林小西小跑到林爷爷房间，再出来，手里已经抱着一瓶梨水罐头。 “喏，给你吃，吃了就不痛了，心情也好些。” 贺川在想事情，听到林小西话才回神，视线跟着放在林小西身上，“嗯？” “你别难过了，这个给你吃，都给你，我不和你抢？” “不是说要留给你爷爷吗？” “不留了，都给你。” 林小西视线还黏在罐头上，她当然想留给爷爷吃，爷爷每次吃的时候还会留一大半给她呢。可现在，不是贺川更需要嘛，再说，这些东西本来就是贺川送给她的。 许是林小西的不舍表现得太明显了，贺川竟真的接了过来，然后，还自发找了剪刀，将瓶盖给撬了开来。 白生生的梨，香甜甜的水，不知是这个年代物资太少，还是食物真得能改善人心情，吃着吃着，贺川心里的郁气真的消了一些。 当然，也只是一些，该有的计划他不会放弃。 很快，满满一瓶的梨水，只剩下半瓶，再到，一个底儿。 林小西就坐在贺川对面，看着他一口一口地吃。 一开始，还挺高兴的，觉得贺川终于有别的反应了，可渐渐的，这种高兴就淡了。 尤其是对方问都没问一声她要不要吃，林小西别说高兴了，都有些后悔把罐头拿出来给贺川吃了。 幽怨的眼神越重，贺川反倒吃得越欢快。只最后留下一个小底儿了，才带着点同情心地推到林小西面前，“这些给你吃了。” 说是底儿，真是底儿，一点也不带夸张，林小西很想嘴硬地拒绝，可又知道贺川那坏蛋说不定就盼着她拒绝，好心安理得继续吃呢。 哼哼唧唧瞪了眼贺川，林小西才不情不愿地吃起来。 真好吃啊，等以后她一定要买一大堆梨水罐头，早一瓶晚一瓶，每天都吃着。 吃饱喝足，见贺川心情似乎好了些，林小西才有胆子问刚刚的事。 贺川淡淡瞥了眼林小西，不想回答，可刚刚才吃了人东西，又有些不好意思。 “他想撞我，我让开了，他就撞到桌子上了，”到底，贺川还是简单解释了句。 闻言，林小西立马看智障般地看着贺川，“这么简单的事，你不知道说吗，闹成现在这样。” 林小西觉得她是真搞不懂贺川怎么想的，明明瞧着挺聪明的啊，怎么关键时刻笨得跟猪一样，不，这么说都侮辱了猪。 “你这是什么眼神啊？”林小西表情太好猜了，贺川生出恼怒，直接用手转过林小西的脸，不想看她。 林小西才不怕贺川呢，躲过贺川的手，向后远离了一些些，“我什么眼神，你看不出来么，我鄙视你。” “你——”贺川指着林小西，却又无可奈何，“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说的就是你。” 林小西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凭感觉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词，顿时生气地瞪着贺川。 贺川才不care呢，甚至恶劣地林小西越生气，他心情越好。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理谁。 “哎，你手臂痛不痛啊，”周围安安静静的，隔了一会，林小西没话找话。 贺川不想搭理，没睬。 林小西自己生了会闷气，手撑着下巴，又忍不住：“贺小川、贺小川、贺小川……” “干嘛？”贺川皱眉，受不住地回了一句。语气凶狠狠的，似乎林小西一个回答不满意就要她好看。 “你手臂痛不痛了啊？” “没长眼睛么？你说痛不痛，”没好气地白了一眼林小西，贺川是想继续不睬林小西的，可又怕她叫个没完。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痛呢，”终于成功让贺川开口，林小西心里高兴，不过嘴上还是凉凉地刺了一句。 随后，又激动地凑近，“贺川，你叫我姐呗，这样等我爷爷回来，我让他帮你看看，保证就不疼了。” 两人相差几个月，平日里都是互相叫名字，林小西这一刻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就想让贺川叫她姐姐，虽然事实上是她比贺川小。 贺川：…… 他觉得他真是脑子有问题，竟然和林小西说话。 “喂，你怎么又不说话啦，就叫一声嘛，又不会少块肉。” “你觉得你爷爷会拒绝给我看伤吗？”贺川看着林小西，等对方摇了摇头，才耸耸肩，“所以，我为什么要叫？” “好吧，”林小西接受贺川的回复，坐在凳子上，双脚悬空，无聊地来回甩动。 哎，贺川真是一个很很很无趣的人耶。 林爷爷是天擦黑的时候才回来。 他医术高明，常常到一户人家看完病后，周围几户都上前让林爷爷给把把脉。就算没问题，也求个心安。 林小西正在厨房里做饭，她厨艺一般，堪堪只是能吃的地步。 “锅铲再洗一遍，上面还有根菜你没看到吗？还有这抹布，你都没仔细洗，再擦锅，锅不是又脏了吗……” 贺川站在一旁，看着林小西动作，噼哩叭啦一句接着一句。 这下，终于轮到林小西烦贺川了。 “你话怎么这么多，是我做饭还是你做饭？你要这么厉害，你来弄啊。”林小西快被贺川烦死了，忍不住凶着。 有根菜咋了，这菜是刚刚那盘菜沾上的，又不是中午剩下的；还有抹布，她之前就洗了，刚刚也搓了，有啥问题啊。 呵，整得全天下就他一个人干净，其他人都是邋遢鬼？ 本来，大热天做饭就是件很烦躁的事，现在被贺川搞得更火大。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24小时末点60，等什么时候到200了，我来加更，哈哈 第15章 chapter 01 “你有问题，我看到了，难道不应该说么？”贺川才不管林小西心情呢，他准备等会留下来吃饭，那为了自己的胃，自然得好好监督林小西。 “只动嘴不动手的人，就不应该说话，”林小西凶巴巴地回了一句。 汗水从额头上冒出，滚落到眼睛里咸的要命。若是以往，林小西肯定直接利落地一手抹去，可现在，被贺川这么近距离看着，只能随便地用短袖衫的袖子给蹭掉。 “你不热吗？要不你直接到大堂那坐着，等饭菜好了，我再叫你。或者，你要是对做饭有兴趣，你来做，我去歇歇。” 被贺川这么全程盯着，林小西压力超大，想忽视都忽视不掉。 “你觉得我这手能做饭？”将受伤的手抖了抖，贺川问着。 林小西看了一眼，很想说这伤得是左手，不影响做饭。可想想，还是什么都没说，谁让病号最大呢。 林爷爷远远的就看见自家烟囱在冒烟，一天忙碌的疲惫悉数化为欣慰，他也是开始享孙女福的人呢。 若是媳妇、儿子、儿媳还在世，应该为小西的长大高兴吧！ 青年丧妻，中年丧子，现在的林爷爷 最大愿望就是看着孙女平安长大，然后嫁人生子，幸福一辈子。 院门是虚掩着，林爷爷轻轻推开，直接向厨房走去。 “小西在烧什么呀？”厨房里温度很高，看着孙女小脸热得红通通的，林爷爷又是心疼又是感动。 这大概是每一个长辈甜蜜的烦恼吧。 “爷爷你回来了啊，我都没听到声音呢，”林小西翻动着手里的锅铲，回头惊喜地看着林爷爷，然后才回话，“今晚吃西红柿炒蛋、青椒土豆丝、还有黄豆汤。” 这些菜都是林小西拿手的，味道矮子中挑高个，还算不错。 “川子也在啊，今晚在林爷爷这儿吃，”完全进了厨房，林平视线才注意到坐在灶台后面看火的贺川。 是的，贺川已经坐在看火的位置上。早在听到院门声响时，贺川就机灵地移了位置，装作一直看火的姿态来。 林小西一开始还有些好奇，现在，算是后知后觉了，果然很贺川。 偷偷瞪了眼贺川，林小西也没揭穿。 “嗯，谢谢林爷爷。” 面对林平，贺川又是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对上林小西时的嚣张、理所当然，以及先前剑拔弩张的倔强。 如果这个时候有‘精神分裂’这个词，那林小西觉得贺川肯定有三个人格，主人格乖巧懂事，副人格一个坏得要死一个倔得要死。 不过，林小西不知道，所以她也猜不到贺川心里在想些什么，只隐隐觉得自从掉水里醒来后，贺川既是贺川又不是贺川，奇怪的紧。 对贺川点头示意了下，林爷爷就轰俩小的，“剩下的爷爷来，你们先出去凉凉。” 林小西握着锅铲不愿意，爷爷刚忙完，他才更应该休息，“我马上就好了，爷爷，你出去嘛，今晚尝尝小西做的饭菜。” 孙女懂事，林爷爷就更舍不得孙女幸苦了，爷孙俩相互拉扯了起来。 下方贺川瞧着挑挑眉，不知是灶里的火光太盛，还是这天气太热，这一刻表情有些迟缓。 最后，还是林爷爷败下阵来，被林小西指挥着给贺川看胳膊上的伤。 有其他人在场，贺川总是特别顺从，几乎没费林小西什么口舌，就跟着林爷爷出去了。 看着两人出去的背影，林小西松了一口气，手上继续忙碌着。 穷人孩子早当家，村里面女娃八九岁起就是家务小能手，林小西虽被林爷爷全方位地疼着，可也没养成四肢不勤的性子。 这不很快，饭菜就做好了。 第16章 chapter 01 屋外，林爷爷正给贺川查看伤口。 “撞哪了，怎么这么不小心？”伤口一片青紫，也难为这孩子全程一身不坑。 “药怎么煎啊，是喝了就能马上好么？”贺川不想回答林爷爷的问题，装作懵懂无知地岔开话题。 “你这孩子，哪能见效这么快啊。药等下我交给你奶，让你奶奶煎给你喝，可不能怕苦，偷偷倒掉。” 中医讲究徐徐图之，贺川伤处看着可怕，其实只是皮肉伤。几副药下去，剩下慢慢养着就好，不碍事的。 “嗯，谢谢林爷爷。” 贺川自己也懂一些药理知识，看着林爷爷配的药，眼睛闪了闪，没想到这穷乡僻壤竟真的有好大夫。 “回去没事拿热毛巾敷敷，也可以多吃点花生。”给贺川扎了几针后，林爷爷收起针灸包，交代着。 “嗯，知道的。” 隔了一会，林小西端着菜出来招呼大家吃饭。 这是贺川第一次吃迟林小西做的饭菜，味道嘛，说实话一般般，也就比他好一丢丢。 饭桌上，林小西问了几句贺川伤怎么样，确定没事，一颗心才放下来。 对于贺川的伤，虽然不是她砸的，但林小西总有点愧疚。觉得要不是在她家，要不是她贪吃吃了罐头没及时扔瓶，贺川就不会这样了，说不定连贺海也没事。 想到贺海，林小西又想起贺叔叔临走时交代她的话，忙对林爷爷说道：“海子头磕破了，流了好多血，贺奶奶用蜘蛛网给止住了血，说等爷爷回来了再过去看看。” “什么时候的事？伤口大不大？”林爷爷医者父母心，闻言，放下碗筷，准备出门。 “哎，爷爷，”林小西跟着站起来，“你吃完再过去啊，又不急这一会。” 贺海走的时候，林小西注意了，血已经完全止住了，应该没大问题。 “吃饭什么时候不能吃？你们先吃，我去看看，马上就回来。”贺海年纪小，身子骨比不上大人，早点看早安心。 看着林爷爷急忙忙的样子，林小西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她就等吃完了再说好了。 视线瞥到一旁没事人样的贺川，林小西有些生气，看不顺眼地推了推贺川。 贺川没顺着林小西的话劝说。这个点，就算林爷爷不过去，以王娟如、贺永年对贺海的关心程度也会找上门来的，与其这样，还不如现在主动过去。 而且，听音辨色，看林爷爷样子就是决定好了，他们这小孩子的劝说，哪有什么分量。 奈何林小西是不懂贺川心思的，见她都这么明示了，贺川还一声不吭，顿时气得哼了一声，跺跺脚，跟上林爷爷步子。 一瞬间，刚刚还三人围坐在一起的桌子，只剩下贺川一人。 伸出筷子，夹了块鸡蛋，明明先前还有些味道的菜，突然美滋没味起来。 凝着眉，贺川将心里的不快强压了下去。 一个五六岁的奶娃娃有什么好计较的，他堂堂一国太子何时眼皮子这么浅？可想是这么想，吃饭的动作却快了起来。 不得不承认，他并不希望林家爷孙过多关注贺海，或说其他任何一个贺家人。 吃完饭，贺川将自己的碗筷收拾好，就出了林家的院子。 门只用铁链扣着，并没上锁。 说起来，这也是贺川来到这个世界觉得最神奇的地方。这里生活条件并不好，家家都不怎么富裕，可却做到了大夏国都城都做不到的夜不闭户。 这里人或有各种各样的缺点，可却很少行小偷小摸之事。便是偶尔有那几个不合群的，也不会在本村作乱，而是走得远远的。 然对一半人家都养狗护院的村子而言，外村人想到本村作乱，难度也挺大的。几乎还没到村口，就有狗大叫，然后引得一个村子都汪汪汪。 月亮已经爬到天空，在周围一片星海中显得特别耀眼。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不知总的，贺川想起前几天看的一首诗里面的这句话。随即，摇摇头，将这思绪甩开。 两家距离很近，很快，就到了家门口。 里面黑漆漆一片，贺川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对面。那里，灯火通明，隐约还能听到说话的声音。 嘴角轻轻扯出一个不屑的弧度，贺川转头，推门进屋。 明天就要开学了，他还有许多事要想、要做，而贺家那一家子也根本不值得他再花费心思。 第二天，根据自己给自己定的作息，贺川很早就起来了。 熬粥、炒菜，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贺川已经很熟练了。前后不超过一小时，就一切完毕，吃完早饭了。 书本，之前就发下来了；书包，贺奶奶拆了一件旧军装一针一针缝的。 贺川斜跨着背在身上，怎么感觉怎么别扭，似乎哪哪都不对劲。 学校离家大概三四公里远，若是步行，来回需一两个小时。 之前贺怀生上初中时，贺永年给他买了一辆自行车，现在贺怀生到县城里读书，这辆车就闲置了下来。 只是，贺永年没说，贺川也没提，这辆车便继续闲置在贺家院子里。 等了没一会儿，林小西背着书包过来，叫他一起上学。 小姑娘叽叽喳喳，还没看到人，就问出声，“你胳膊怎样啦，现在还痛不痛？” 贺川不想回答这种既弱智又明显的问题，可这些天的经历让他知道——若是不回答，林小西会继续问到他回答为止。 这种性格很不讨喜，最起码对贺川而言，是一种很没眼色的举动。 可这个村子里，他只被林小西发现过真情绪，而他，又不耐烦从早伪装到晚，也就只能忍受林小西的这种不讨喜了。 所幸，对方还知道点分寸，所作所为尚在贺川的忍受范围内。 “不碰，就不痛，”贺川简洁地回了一句。 林小西也不介意，仔细看了贺川胳膊一眼，就揭过这个问题，转而忿忿地抱怨起林平： “川子，你知道吗，我爷爷好过分，我想学习医术，他就是不教我，还让我早点死了这条心。明明，他自己就是大夫，我又是他唯一的孙女，他干嘛不教我啊。” 说起这个，哪怕过了一晚，睡了一觉，林小西还是气呼呼的。 她从小见得就是爷爷施针把脉，看着神情恹恹的病者在爷爷的治疗下一日日精神起来，很佩服也很感兴趣，她希望她未来也能成为一个跟爷爷一样受人尊敬的人。 可每次和爷爷说起的时候，爷爷不是沉默就是拒绝。 昨晚，给贺海看完诊后，爷孙俩回到家，林小西又说起这个事，可爷爷还没等她说完就转身忙他自己的事了。 她真的很想做医生。 尤其是昨天看着贺海、贺川受伤，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处理时，这种想法就更迫切了。 “你爷爷有说原因吗？” 听村里人说，林家是医术世家，祖祖辈辈都行医。而一般这样的人家，对传承很看重，恨不得后代都这条路。 至于传男不传女，林家现在就林小西一个子嗣，林爷爷也不像不知变通的人。 “没呀，说了不就好办了吗，”林小西也曾问过许多次，可每次问的时候，爷爷就沉默，接着整个人好像陷入很伤心的情绪中。 “我听说大学会分专业，到时我就选西医。我爷爷是中医，我是西医，我们一家就中西合璧，医术无敌了。” “哼哼，以后你再惹我生气时，我就给你扎针，让你痛死。”许是想到什么好笑了，林小西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 贺川无语。 这是面对林小西，贺川经常有的情绪。如林小西想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贺川也不懂林小西大脑是怎么构造的，为什么这个世界会有这么蠢的人。 “你以后想学什么专业？我告诉你，这个得提前想好，不然到时候让你晕头转向的。” “我们现在才刚刚初中，大学的事，等你确定考上高中再说。”未雨绸缪是好事，可空想却要不得。 “你什么意思啊？”林小西气哼哼，觉得自己受到来自贺川的深深鄙视，“我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咋就考不上高中？你自己才要当心呢。” 虽然最近贺川的进步速度，让林小西深深嫉妒，但她绝不会承认自己比贺川差的。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提醒你而已。” 贺川自然是不屑和林小西争辩的。只是，这种态度更让林小西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郁闷极了。 两人边走边聊，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林小西在说话，整个过程也不是很融洽，但不得不承认，有这么个人在身边聒噪，时间都快些。 快到班级时，远远就看见一大堆人围在教室门外，似乎在看什么。 身旁林小西反应特别快，一溜烟就挤了进去。贺川是听了周围几嘴，才后知后觉从记忆里推测出——这门上贴了他们这次摸底考的成绩。 毕竟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次考试，贺川心里即紧张又激动，也不知他考得怎样。 应该不怎么好吧，来的时间太短了，他还没好好琢磨透书本上知识。可，他当时考的时候，感觉又挺好的，没遇上什么难以解决的。 第17章 chapter 01 堂堂太子是不会做这种挤入人群失仪态的事的！ 所以，虽然心里很焦急，很紧张，但贺川还是隔着一点距离不动如山，一副淡定漠然的样子。 村子里女娃，哪怕再娇养着，骨子里还带着点皮小子的潜质。好比此刻的林小西，仗着骨架小，愣是在一层层包围圈中挤到第一排。 贺川瞧着，皱皱眉。 虽然接触了许多这个世界的新观念，但贺川一时还是难以接受女人这个样子。 在他想法里，女人应该温柔贤淑、知礼仪懂进退，当然，三从四德、以夫为天也是必须的。 可观林小西，真真是一丁点儿也沾不上边，还没有男女大防地和一群人挤在一起。 而关键是，周围人竟然谁也没觉得林小西这样不好。 错开眼，贺川默默地告诉自己——这里不是大夏国，他的那套观念早已经不适合当下，他得学着适应。 这种适应的过程，让贺川整个初高中生涯都别扭得紧，也更坐实了他高冷的名声。 “川子，你猜我考了多少分，是第几名？”林小西小跑过来，脸红扑扑的，是高兴、激动的那种红。 贺川有些无语，这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她考考得不错，便敷衍地回着，“第一？” 然后，就见林小西凶狠狠瞪过来的眼神，“你故意的是不是？” 他们就读的初中，是乔山公社中学，招生来源于下属若干村子的六所小学。林小西虽然成绩顶尖，但也只限在本小学，扩大到整个乔山公社，第一暂时还是做不到的。 贺川猜不出，也没兴趣猜。 成绩这种东西影响因素太多了，他哪猜得出林小西考多少分，排多少名。 不过，贺川也没为难太久，许是怕他又说出什么扫兴的话，林小西很快就自行宣布了结果，“年级第四，哎，我就是语文拉了些分数，不然能更好呢。” 说到这，林小西表情、声音都一瞬间由高兴转变成懊恼，很是神奇。 贺川顾不上这些，他此时一心想知道自己成绩咋样。看着还挤在前面的同学们，一向淡定的心境难得破功，这些人怎么还不离开啊。 正当贺川犹豫着要不要自己也挤进去看看的时候，一旁的林小西又开口了，“川子，你知道你这次排名多少吗？” “多少？”贺川问得很急，随即反应过来，生出些不自在。 林小西没注意到这个，只兴奋地说道：“你这次进步了好多，年级二十七，贺奶奶要是知道一定高兴疯了。” 对比贺川之前不上不下的成绩，这次真是华丽丽的大翻身。 要不是暑假和贺川一起学习来着，林小西都怀疑他是不是作弊了。 这个成绩…… 和刚刚林小西的对比，真的一点也找不出高兴的地方。 贺川很失望，他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女人！ 想他在大夏国，哪次太傅不是夸他才思敏捷，天资卓越的。可现在，不过弹丸小地，他竟然连前三甲都拿不到，简直……太伤自尊了。 林小西久没等到贺川回应，有些疑惑，“你怎么不笑啊？哦，我这知道了，是不是你也没料到会考这么好，高兴疯啦？” 一副我理解、我懂得地样子，林小西拍了拍贺川胸脯，“我也没料到，刚刚看你名字的时候，我还以为同名同姓呢，结果后面学校是我们小学才确定。” “嗨，这次我们可以一个班了，不知道会不会是同桌。” 林小西很兴奋。 虽然之前一直说着两人要同班，但贺川成绩在那摆着，林小西心里其实并没抱多大期望，可没想到现在惊喜来得这么快。 而且，她刚刚可是数了呢，他们小学一共有九个人在一班，也就意味着新班级有八位同学她都认识了。 “我们快点去班级报到吧，认识认识新同学。” 还没来得及压下心里的失望，贺川就被林小西拽着向前走。 看着胳膊上的手，贺川摇摇头，告诉自己不过一时得失，无需介意，未来路还很长。 初一分五个班，在一楼，门上侧标有班级号。 贺川被林小西带进班级时，老师还没有来，周围同学一簇簇围在一起说着暑假的趣事。 这是贺川来到这个世界第二次看到这么多同龄人！ 有男有女，朝气蓬勃。 这在大夏国几乎是不可能有的场景。先不说男女大防，便是没有，他们那儿的人也不会像这里，从骨子里透着奔放、外向。 上至皇室宗亲，下至寒门农家，以及中间的世家贵勋，这么一对比，似乎每一个大夏子民都被一张无形的网包裹住，一言一行都有规可循、有礼可度。 以前，贺川觉得人活在世上就应该这样，可此刻，看着这么一群少年人，贺川突然有些动摇了？ 这样，其实也不错。 挑了个中间靠前的位置坐下，贺川拿出新发的书本自顾自翻了起来，与周围的喧闹格格不入。 至于林小西，早在第一时间就奔到她认识的同学面前，叽叽喳喳说着怎么也说不完的话。 “贺川怎么也在一班？他是不是考试作弊了，胆子真大！”见林小西过来，于兰瞥了眼坐在位置上的贺川，代表大家好奇地问着。 天知道看到贺川名字出现在一般时，她有多吃惊，差点都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 “没啊，他一个暑假都是复习功课，进步可大着了。” 林小西为贺川解释着，不过，看他们神色似乎并不相信。也是，若不是亲眼所见，林小西自己都不信。 “好啦，你别诓我们了，大家同学五年谁不知道贺川成绩怎样的。我们也不是笑话人，就是好奇他怎么作弊的，怎么监考老师都没发现。” “真没诓你们，等到其中考试，你就知道了，他现在真的进步超级大。” 同学们依旧半信半疑，不过，也没继续再问下去，转而又说起暑假里发生的各类好玩的事。 村子生活单调，许多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在这群半大孩子眼里都是极为有趣。你一眼，我一语，聊得特别热火朝天。 贺川与他们就隔了几排位置，哪怕心思在书本上，耳朵也不是一点影响都没。 就这么一心两用着，突然不知是谁说了声‘老师来了’。接着，整个教室瞬间安静下来，林小西也不知什么时候又一溜烟窜回来，坐在他旁边位置。 班主任是个三十几岁的中年女人。姓陆，中长发，没有刘海，身着深色的短袖长裤，瞧着十分严肃。 虽然知道这个世界倡导男女平等，可亲眼见着眼前的女老师，贺川眼里还是不知觉带着些不信任——这哪有女人为师者，传道授业的啊。 “同学们好，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正式开学第一天，简单自我介绍后，陆老师照例开始讲话。 贺川敛着眉听着。开始态度还很随意，可听着听着，神色就认真了。没想到，这陆老师讲话挺有煽动性的，就连他心中都生出一股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冲动。 眼角扫了下一旁的林小西，果然，对方跟打了鸡血似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正聚精会神地听着。 例行讲话结束，就到了大家期待的安排座位环节。陆老师是个不按常规的，往常按成绩排位这次改成了按成绩选位。 一样的配方不一样的味道，虽然都是和成绩挂钩，但前者被动后者主动。这话一出，果然同学们都很激动，尤其是那些考得好的。 贺川排名二十七，等轮到他选座位时，中间靠前的位置已经坐满。 看了眼林小西，她正坐在中间第三排靠左的位置上，旁边是一个娃娃脸短头发的女孩子。 视线在余下位置扫了扫，贺川最后选了个靠窗的。 透过窗户，能看到外面一排翠绿的大树，想来，是个安静的。 第一天，老师们也没准备给他们上课，都是例行介绍下本学科的发展和重要性，以及怎么更好更快地学习本学科。 听得多了，贺川有些无趣，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读书的必要性，也无需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走出教室时，贺川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太阳，快申时三刻了吧。 没等他继续迈开步子，后面传来林小西的声音。贺川下意识回头，正对上林小西指责的控诉，“你怎么都不等我啊？” 贺川：…… 这个怎么回答？作为一国太子的贺川，从来都是别人等他的份，他还没有等别人的习惯。 林小西也没一定要求着贺川回答。 这段时间，她已经被贺川折腾得心理承受能力蹭蹭蹭地上涨。不就是沉默嘛，有什么好生气的——可是，还是好郁闷呀呀呀！ 生气的林小西可不知道温柔两个字怎么写，小脾气一发，气哼哼地将自己的书包塞到贺川没受伤的手中，留下一句你背着，就大踏步走了。 贺川一瞬间有生出怒气，很想直接将手中强塞的书包扔了，可动作停顿了一两秒，最终还是忍了下去，只面无表情地继续家去。 前头的林小西，装作不经意间回了下头，见贺川真的背着她的书包，没给扔掉，心情一下子美丽起来，还带出笑。 忍了一会，终究是没忍住，林小西蹦蹦跳跳故意放慢步子。等贺川和她平齐时，又笑嘻嘻把自己书包给拿了回来。 接下来一路，又是林小西单方面叽叽喳喳。贺川依旧很少回复，不过有先前一幕，林小西也没真的生气。 总体而言，开学第一天，两人开心地去再开心地回。 第18章 chapter 01 刚开学，课业并不重。 除了新加入的学科英语让贺川脑壳发疼外，其他一切适应良好。每天家-学校、学校-家，日子充实而又轻松。 这种简单的求学环境，对以前的太子贺川而言，根本难以想象。 周末，学校是有两天假期的，不用上课。 借着捡柴火的由头，贺川吃完早饭和贺奶奶招呼了一声就出门。 在院子外，碰到同样刚出门的贺永年一家人。这是贺川自摔倒事件后，第一次正面面对贺永年、王娟如、贺海三人。 贺海额头上的疤还没好全，带着些肉粉色。此刻见到贺川，下意识停住话头，心虚地不敢看人。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不该撒谎。可说出真相的后果让他害怕，便本能地选择对自己最好的去向——沉默，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见小儿子这个样子，贺永年以为是上次的事给贺海留下阴影，让他怕了贺川。又想到之后的不了了之，顿时怒气涌了上来，厌恶地看着贺川： “天天上学上到狗肚子里了么，见到人不会叫啊，摆着个面瘫脸给谁看？” 以前，对于这个克他的儿子，贺永年只是不喜；可现在，这份不喜成功上升为厌烦。 一个不把他放在眼里、又克他、闹得家不宁的儿子，贺永年真的很难有一个平常的父辈的心。 王娟如在贺永年身后淡淡地瞧着。 她心思细腻，自然看得出贺海是心虚而不是害怕，也知道儿子摔倒十有八九不关贺川的事。 可这又如何？ 让贺永年讨厌贺川，不是她长久以来就期望的么。现在好不容易一点点实现，只有高兴的份，哪可能会说出什么所谓的真相。 一大早，出门就遇上这些人，贺川脸色有些沉。 他真搞不懂这种能被女主掌控住的男人大脑是怎么构造的，当然，也不想不屑懂。只是，跑到他面前指手画脚，就有些碍眼了。 抬眼，看了下周围。 许是时间关系，现下只有他们四人。贺川脚步向外移了移，目不斜视，打算直接绕过这三人。 自此，他是完全不想和这三人浪费口舌。 只是，还没等贺川和他们完全错开，胳膊就被另一边的贺永年一把钳住。 两人间原本隔着王娟如和贺海的，贺川没料到会有这一出，等察觉再反应时已经错过最佳躲避时机，本就受伤没好全的胳膊被贺永年紧紧拽着。 疼痛的传递最为迅速敏感，贺川本能地嘶了一声，咬紧牙关，冷冷地看着贺永年。 贺永年注意力都在贺川脸上，根本没看到贺川短袖下青紫还没散开的胳膊。贺海倒是看到了，张着嘴巴呼了一声，然后躲在王娟如背后，怯怯地看着贺永年和贺川。 “你这是什么态度？老子在和你说话，听到没听到？” 贺永年并不是个经常发脾气的人，可对上贺川，脾气却总是源源不断。 以前原主打也好骂也好，不管是什么都默默承受着，贺永年脾气发完了也就完了。 可换上太子贺川，他是会装乖巧扮懂事地不说话，然那桀骜不顺对上贺永年的眼神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贺永年脾气不是随着时间越来越散，而是越聚越多，只剩下对贺川的浓浓厌恶。 “听到如何？没听到又如何？不是和奶奶说好了，以后我和奶奶过吗？” 贺川面无表情地看着贺永年，本意是不想回答的，只是到底迫于形势。 他太弱了，弱到连一点随心所欲的资格都没有。 “是怪我？”贺永年眼睛瞪得如铜铃，见贺川停下步子，才松开手。 “你要是有怀生、海子半分懂事，我会把你丢给你奶？先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我贺永年才是倒了霉有你这样的儿子。” “所以，你可以不用管我，这样不正好？”快速移开几步，贺川反问着。 在大部分人眼里，贺永年正值壮年，个体户生意也经营得蒸蒸日上，而贺奶奶却是一只脚踏进棺材里，本身还得靠着贺永年赡养。 不管从关系远近还是未来实际，跟着贺永年都比贺奶奶好。 贺永年也是这样认为的。这天下哪有儿子不想跟着老子的？他可以不管，但对方却不能不想被他管。 “你……”贺永年被堵得说不上话来，下意识想要上前揍人，可贺川早就有防备地离得远远的。 见贺川还想躲，贺永年怒气更大，欲要追着贺川。 王娟如这时才有所动作，拉着贺永年劝道：“好了，这大清早的干嘛呀，川子不懂事，你跟他计较什么？我们快点出发吧，县里的事哪样不重要。” 有妹夫朱建国牵线，贺永年的打算很顺利，现下就等着选址了。而他们今天去县城，除了看望在一中读书的贺怀生，便是看看之前联系的几家店面。 骂几句贺川不碍事，王娟如甚至还乐见其成。可追着打，谁知道会不会耽搁时间、误了正事，自然是不许的。 贺川看了眼王娟如，嘲讽地笑了笑。 这样的女人也就在这小村庄唬唬人，真到了外面，分分钟被掀得里子都出来。 王娟如自然是看到了贺川的笑，这小崽子果然碍眼的很。不过不急，只要他在村子里，在眼皮子底下，什么时候收拾不了。 离开贺永年三人的贺川向村子边缘外的山脚走去。 他打听过了。这山虽然看着茂密，一眼看不到边也看不到顶，但里面的凶猛野兽早就在饥饿年代被村人用**一窝踹了，只剩下些繁殖快的野鸡野兔。 他想找些草药，配点东西随身携带。 没法子，这具身体太弱了，真想做些什么只能拖后腿，贺川不得不考虑借助些外物。 他会的药理知识并不多，只有几样，不过在这个村子想必是够的。不由得，贺川想到贺永年，视线在自己只是碰碰就疼的胳膊上看了看。 挖草药的活，对现在的贺川而言并不难，难的是怎么辨别草药。他当初学习这些旨在了解，不被人唬弄，真有什么需求，下面有的是太医领命。 一小块地盘一小块地盘地查看着，直等眼睛都快废了，贺川才挖到一点些的草药。 他都想着要不要直接从林平那拿一些，可对方医术瞧着很高明，就怕他会猜出他的打算。 第19章 chapter 01 历经两天，贺川才找齐他需要的草药，分量不多，不过暂且也够用了。 草药需要晾晒，贺川又找了个村里废置的土坯屋，圈出一小块不显眼、有阳光照射的地界来。 这些事，自然是偷偷做的，贺奶奶不知道，林小西也不知道。 转眼，到了周一，得上课去。 班上成绩好的同学太多，贺川自尊心强、胜负得失又重，对待学习自然很积极。就像一群人在奔跑，每超越一人带来的心理成就都是无法比拟的。 路上，两天没见着贺川影子的林小西抱怨：“你这两天都干啥啦？我每次找你都见不着人。” “帮我奶捡柴火，马上就到秋冬了。”怕林小西继续问下去，贺川这次回复很快速。 林小西抬头看了看大大的太阳，又低头看了看两人露着胳膊的短袖衫，有些无语：“夏天都没过完呢，你这想得也太远了吧。” 到教室时，经过一周的相处，同学们已经熟悉了。 贺川同桌叫周恒，见他总和林小西出出入入，忍不住坏笑着打趣：“你和林小西什么时候好的啊，我听人说你们俩小学就在一起了。” 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对爱情有着天然的好奇、懵懂。他们喜欢招惹女孩子，也喜欢看着别的男生招惹女孩子。 贺川错愕了一瞬，下意识看向林小西，对方不知和同桌说了什么，笑得很大声。 “我们只是朋友，”贺川回着。 隔了一会，想想，又耐着性子认真解释了一句：“我们两家是邻居，爷爷奶奶那一辈关系特别好，我奶让我多照顾下林小西，别被人欺负了。” 这个世界并没有男女大防，但贺川到底是穿越的，还保留以前的三观，觉得女人名声最为重要，不到有婚约关系是不能和男子联系在一起的。 同桌只是随意地打趣，被贺川这么认真地解释一番，顿时有些无趣。转过头，和后桌聊起其他话题。 贺川也不在意。 他在学校并没过分伪装乖巧、懂事的一面。平日里，和同学相处既不冷漠也不热情，有人找他，他就说几句；没人找他，他就自顾自地看书。 便是这样，也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和同学们关系皆为平平。 打开书本，贺川正准备复习这两天有些忽略的知识点时，眼角余光被人遮住了一片光亮。 抬头，只见刚刚还和后桌聊天得忘乎所以的同桌，不知何时已经转回身子，半趴在课桌上，正对着贺川，“我们中午去外面租书，你要不要一起啊？” 大部分学生家与学校距离都有些远，午餐或食堂或小餐馆，随便对付下，这也造成他们中午空闲时间比较充裕。 周恒是个能说会道的，开学才一个星期，不仅在班里吃得开，就连外面也摸得很透，哪哪有什么、哪哪卖什么，知道得一清二楚。 “租书？”贺川疑问出声。书也能租吗？他还不知道有这个词。 “嗯，”周恒兴奋地点头，“我都打听好了，就在校门口不远处有个二手店铺，里面有许多旧书，只要一毛钱就可以租三天。” 这年头，看书还是个奢侈的事，大部分学生除了课本，很少再接触其他书籍。 “那你去的时候，记得叫上我，”贺川很期待，他一直想更多地了解这个世界，但也一直苦于没有途径。 “放心，不会落下你的，”见贺川同意，周恒很高兴，一笑就露出大白牙。 一开始，他还以为贺川挺难相处的，等接触下来才发现人挺好的。外冷内热，平时有什么问题问他，都不藏着掖着，讲解得特别清楚。 若是贺川知道他心里是这么评价他的，一定会呵呵笑一声。内热？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啥时候热过，不过是不屑说谎罢了。 等待中，时间都变得很慢。 上午最后一节课铃声响起时，贺川就合上书本塞到桌肚里，然后跟着周恒去食堂吃饭。 食堂用的是饭票，绿色的，四四方方一小块，每次吃饭时交一张给食堂大师傅就行了。 贺川带有洁癖，最初是吃不下这看着就不甚卫生的大锅饭，可条件只有这样的条件，人终究得先适应现实。 忍着、忍着，倒也渐渐能忍住，不再饿肚子。 周恒性子急，端着碗，自己狼吞虎咽不算，还催着贺川快点、快点。贺川不理，依旧维持着自己的用餐节奏。 良好的餐桌礼仪，和餐具无关、和食物无关，也和衣着无关。周恒坐在贺川对面，看着贺川吃饭，突然就觉得一举一动带着美感。渐渐的，扒饭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直等贺川吃完，收拾碗筷，周恒才反应过来，低头轻轻骂了自己一句，然后甩甩头，呼唤上其他人，一行人飞快地杀到二手店铺里。 贺川视线下意识扫了扫四周角落。店铺不大，大概十几个平方，里面乱糟糟的，说是二手真是一点也不浪费二手这个词。 其他同学早就围在一大摞旧书中翻翻找找，贺川没第一时间跟上去，而是随意地走走看看。 这里面东西很杂，有单纯的学习用具，也有常用的日常刚需，甚至，还兼职卖吃食。 走走停停，贺川视线最后留在一叠报纸上。 湘省日报？ 看着上面显眼的几个大标题，贺川眼睛缩了缩，然后拿起报纸看了起来。 “你怎么不去挑书啊，再不挑，好看的都被挑走啦，”周恒喜滋滋地挑好书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贺川拿着一份报纸在看，忙走近，用胳膊肘推了推。 “嗯？”贺川正看得认真，突然被打断，本能地抬头，眼神带着不悦。 刹那间的眼神对撞，周恒被贺川的眼神煞住，吱唔着：“不是来租书吗，你怎么都不挑啊？” 哎呀妈呀，他怎么觉得贺川很恐怖啊。 眨眨眼，人，还是那个人，刚刚他看错了吧。 “我觉得这些报纸也挺好看的，我就租这些报纸吧。”收起眼里的神色，贺川回道。 “什么？你要租这些报纸？”周恒不敢置信地掏了掏耳朵，“别搞笑了，哪有人来租报纸的，再说，这个无聊死了，一点都不好看。” 他这同桌，莫不是个书呆子吧？不然正常人哪个小说不爱看，爱看报纸的？ “老板，这个怎么租？”贺川直接叫来店老板，用事实回复周恒他真的只想租报纸来看。 店老板也没反应过来会有人租过期的报纸看，愣了会，精明地脑袋立马转起来：“这个算你便宜点吧，也是三毛一天，一次最多租七份。” 这话刚出，一旁的周恒忍不住了，“老板，不带你这么唬人吧，旧报纸都还要租金，还和小说一个价。贺川，你要真想看报纸，我家有许多，我明天带给你。” “三天一毛，不限数量，要是不愿意，那周恒，只能麻烦你了。”前半句是对店老板说的，后半句贺川则看向周恒。 这是贺川第一次砍价，感觉……还挺奇特的。 店老板脑子里的算盘一划拉，飞快地算了一下，就说，“哎呀，你们这些学生，算了算了，不限数量就不限吧，以后记得多来啊。” 这种报纸都是用来包东西的，放着也是放着，自然有一毛赚一毛咯。 价格谈妥，贺川便准备付钱，然后…… 他，好像没有零花钱！！！ 第20章 chapter 02 没钱？？？ 在贺川的人生中，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为了钱这么尴尬。 贺奶奶节俭，贺川生活尚且自足，完全就忘记还有钱这回事。此刻怎么办？借？贺川视线在周恒身上扫了扫，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怎么了？”见贺川手在口袋里摸了摸，突然失色，周恒问着，然后后知后觉，“你是不是忘了带钱啊，我先借给你。” 边说着，周恒边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对店老板说：“你登记一下，我们两个人的。”押金五毛，租金一毛，两人共一块二。 店老板收到钱，乐呵呵地到柜台前给两人做登记。贺川看着一点没当回事的周恒，隔了会，才迟疑地说了声谢谢。 除去有目的的时候，贺川很少道谢，此时有一丢丢不自在。 “谢什么谢，借给你的，又不是给你的。”周恒摆摆手，接过店老板登记好的书，当下就迫不及待地要看起来。 周恒这个样子，倒是让贺川自如起来。接过挑中的十多份报纸，贺川建议着：“我们回教室吧，这儿看东西也不方便。” 随着他们交易的这段时间，店里又来了一拨人，不大的店面又挤又吵闹得慌。 “好咧，我过去和他们打个招呼，你等等。”周恒也有此意，闻言，游鱼般地窜到之前一起来的人群中。 午休时间，贺川难得的没再翻课本，而是对着报纸津津有味看起来。 一旁看小说看得眼睛酸涩的周恒，抬眼见贺川拿着笔记似在摘抄，脑门黑线划过：“贺川，你不会吧，看个报纸还做笔记？” 周恒想到他爷爷，他爷爷今年退休，每天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拿着老花镜看报纸。可即便这样，也没贺川这么疯狂啊。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些都可以作为我们写作文的素材，”心里弯弯绕绕的想法不便对周恒直言，贺川随意找了个借口。 “厉害！”周恒竖了个大拇指。 两人既为同桌，成绩自然差不离的。想到这段时间贺川的努力，再对比他的懒散，周恒羞愧地放下小说。 “从现在开始，我也来努力，”一番言明心志后，周恒当下就拿出课本，开始看了起来。 没料到会这样发展，贺川愣了愣，随即摇头，继续看手里的报纸。 湘省日报，听名字就知道是省报。里面主讲湘省的民生、民政，以及中央指导方针在湘省的落实情况。 不出门而知天下事，在以前的贺川看来不过是句夸张。 不管政令多么清明，欺上瞒下的陋习都是清除不掉的。上面不知民生，下面不知圣意，许多政策便是想要施展也施展不开来。 而这报纸，却让贺川看到了另一面——若每一项政策都能从上到下宣传开来，乃至普通大众都知道，那君臣的博弈可想而知。 不过这些，都轮不上现在的贺川操心，他只要把成绩提上去就万事皆好了。 放学回家，贺川首先要做的便是避开人，将之前晒的草药都收拾好。 直等草药均被磨成粉，贺川悬着的心才彻底落下来。 有了这东西，看谁还敢不长眼地撞上来。心情难得的很好，然到家看着书包里的报纸，又低落了下去。 他还欠周恒六毛钱呢？ 第一次欠钱的贺川，实在不知怎么和贺奶奶开头要钱。至于通过自己来赚钱，贺川倒是想，可根本没路子呀。 吱吱唔唔和贺奶奶说明情况，贺奶奶倒是没多问，直接从手帕里抽出一张两块钱，让贺川努力读书，以后考大学。 捏着皱巴巴的两块钱，贺川心思很复杂。 接下来的日子，贺川一边努力读书，一边通过报纸等媒介愈加了解这个世界。 时间很快，眨眼，就到了中秋节。 每年中秋节，贺洁都会带着儿子女儿过来看望贺奶奶。 贺永年通过妹夫朱建国的路子已经在县里搭起了生意班底，为了方便，一家四口都搬到了县城里，也不知这次中秋节会不会回来。 至于公社上的杂货店并没有随之关掉，而是交给了王娟如的娘家哥哥照看着。贺永年临走的时候，还难得大方了一次，让贺奶奶缺什么直接到杂货店里拿，不用给钱。 节日当天，贺奶奶一早就从村里卖猪肉那割了两斤肉回来，之前留着的大西瓜也让贺川打了井水冰镇着。 贺川默默听着贺奶奶吩咐，至于贺永年、贺洁等人的回来，并不期待。 事实上，若是可以，他都希望彼此能永远不接触。他可没忘记贺永年之前对他做的那些事儿，若非后来一直没碰面，少不得要让对方尝尝药粉的滋味。 临近中午，贺洁带着一对儿女和贺永年一家四口才回来。几人大包挎小包，在礼节方面倒是做得很周全。 贺奶奶先前还一直期待着，可等人真的到了，又一副不甚热情的样子。只招呼着几个孩子，将不知从哪摸出来的大鸭梨，一人发一个。 梨子很大，看着就很多汁，吃货贺海接过来就一口咬下，然后满足地嚼着。 吃完自己的那份，贺海还不够，视线黏在贺川手上，叉着腰道：“二哥，你不吃给我吃，我还想吃。” 贺海额头上的疤，已经长好，只留下很淡的痕迹。小孩子忘性大，早就不记得先前冤枉贺川的事，此时又恢复了小霸王个性。 贺川不想理会，奈何周围人不少，为了维持人设，少不得要妥协。 只是，没等贺川动作，一旁的贺怀生突然开口，“奶中午炒了肉，你现在把肚子吃撑，等下就没地方装肉了。” “啊，”贺海捂着肚子，看向贺奶奶，见贺奶奶点了点头，忙摆手，“那我不吃了不吃了，我要留着肚子吃肉。” 说完，跟屁虫似的跑到贺奶奶边上，他要亲眼看着贺奶奶做肉。 贺川视线自然地对上贺怀生，将近一个月没见，对方变化并不大。 “听奶奶说，你最近读书很用功，有什么不会的么？可以随时来问我。” 贺川进了尖子班，早在第一天，贺奶奶就兴奋地宣传得人人都知道。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贺川进步这么大，但贺怀生却很有压力。 爸爸现在不喜欢贺川，可若贺川学习很好，考上大学了，爸爸还会不喜欢他吗？ 村里人对大学生的推崇，贺怀生比谁都认识得清，似乎只要学习好，其他任何问题都不是问题。 “现在还没问题，等有了，我再问你，”贺川回道。 人多了，就容易你一言我一语。在其他人眼里，或许这就是热闹，但于贺川却只觉得很吵。呆了一会，就和贺奶奶说要回房看书。 孙子爱读书，这是好事儿，贺奶奶自然不会反对，哪怕心里其实是希望贺川能借着机会和贺永年多处处。 假装没看到贺奶奶眼底的意思，贺川和贺小姑打了个招呼就回自己的房间。 这段时间，他已经把店铺里的报纸都看完了，对这个世界了解得也更加全面。再一次庆幸，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没有托大，而是选择继续原主的人生。 翻开课本，看了一会，没看进去。 外面声音很大，房屋隔音效果又差，贺川几乎不用注意听，都能听到外面在谈论些什么。 贺奶奶在骂贺永年，千遍一律地指责贺永年不会当爹，好好的儿子只知道生不会养，比陌生人还不如。 贺洁是站在贺奶奶一头的，也说这次回来贺川态度变化很大，没以前那么亲近贺永年了。 而贺永年则依旧是那套说辞，什么克星啦，什么不在边上日子就过得有多顺，在边上了就有多么倒霉。 你争我夺，到最后双方也没辨出个输赢来，就被一道哭声给掩盖住了。然后，又是哄又是骂，鸡飞狗跳地闹成一团。 贺川皱着眉，想找个东西塞耳朵，一时又找不着。 其实有时候，他也挺搞不懂贺奶奶是怎么想的。明明潜意识里更在意儿子，可却常常为了他这个孙子和儿子争吵。 不过不管怎样他都是受益者，贺奶奶对他确实也是真心，不掺一点儿假。 可以说，这是贺川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没有目的地对他好。这种感觉很特别，明明想不屑的，可心底却见鬼地很受用。 想着想着，注意力就从耳朵上收回，贺川重新看起课本。这次没再被外面的声音吸引，很快，就彻底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 第21章 chapter 02 直等吃饭的时候，贺川才被贺奶奶叫了出来。 饭菜已经上桌，贺川瞄了一眼，整整八个菜一汤，一旁的小胖子贺海已经馋得快要流口水。 “吃饭都让人叫，可真是能耐了？” 贺永年见到贺川心气就上来，此时忍不住说了一句。 “还有完没完，要不要吃饭了？”贺奶奶紧随其后对着贺永年说道，然后又转头招呼贺川坐下。 一前一后，态度鲜明，贺永年心气不灭反升。若不是顾忌着今天中秋节，少不得又要爆发一场家庭战争。 饭后，贺洁带着一双儿女回去，王娟如也得带着贺怀生看望下前头婆婆。 一时间，不大的院子只剩下贺奶奶、贺川、贺怀生以及贺海四人，安安静静的，仿佛刚刚的热闹不存在。 贺永年站在树下，烦闷地抽着烟。 每次王娟如带着贺怀生去前头那个家时，贺永年心情都很不好。 明明，怀生是他的亲儿子，可在世人眼里，包括怀生眼里——他只是他继子，他的生父是那个早死的臭当兵。 每每想到这里，贺永年心头都仿佛有野兽在奔跑、在叫嚣。他想告诉所有人真相，可又顾及着他和娟如的名声，以及在怀生心目中的形象。 贺川不想面对贺永年，和贺奶奶说一声就出了门。贺海本蹲在角落里看蚂蚁搬食物，听到贺川的声音，也跟了出去。 后面有条尾巴，贺川眼又不瞎，没过一会就发现了。想打发贺海走，对方愣是听不懂话般，就是不远不近地跟着。 没法子，贺川绕了一圈又回来了。 看书，继续看书。 王娟如和贺怀生是傍晚的时候回来的，贺川透过窗户，能明显看到贺永年脸上表情肉眼可见地好起来。 呵，他就说嘛，哪个男人能真的这么心无旁骛地对待二婚妻子和继子。瞧，还是介意的吧。 贺永年不爽，贺川就很爽。 寄居在原主身上，贺川才不会因此对贺永年感到愧疚。真要愧疚，那对象也是原主早逝的妈和贺奶奶。至于贺永年，他算什么。 外面不知说了些什么，又是父慈子孝一家人，贺川觉得碍眼，低头认真看起书来。 第二天，贺怀生早起要到县里上学，贺永年夫妇带着贺海则留了下来。说是杂货店了的一些事要处理，等处理完了再到县里。 不管是留下还是离开，这些与贺川都关系不大。他也要上学了，每天留在家里的时间并不多。 这日，贺川作业做到一半，突然有事，出去了一下。然再回来，打开门，里面的一切让贺川怒气瞬间爆发开来。 只见原本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书本，被翻得乱七八糟地摊在桌面上，有些还掉到了地上，而作业本更是被涂得一团糟，每章都划了好几个圈圈。 贺川不喜欢碰别人的东西，当然，也更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听着院子里贺海大呼小叫声，气势汹汹出来质问。 贺海正在院子大树下折纸飞机，折一个飞一个，玩得不亦乐乎。 距离越来越近，贺海手里用来折飞机的纸也看得越来越清。 贺川眼睛忽地一紧，看着那熟悉的页面和纸张，脑子一突，怒气瞬间达到顶点——贺海、贺海竟然将他费心摘抄的笔记撕成一张张，拿来折飞机了。 “谁让你碰我东西的？”见贺海还要撕，贺川几步上前，从贺海手里夺过残余的笔记本。 贺川速度很快，力度也不小，贺海完全没准备地摔了个屁股蹲。张开嘴，下意识地嚎叫出声，却无意间对上贺川冰冷的眼神，吓得瞬间失声。 小孩子感官很敏锐，本能地觉得这个时候他若继续哭出声，后果肯定很严重。欲哭不哭地坐在地上，贺海屁股都不敢揉，可好痛啊。 贺永年刚刚盘完杂货店的库存，还没进门就听到对面院子里贺海的哭声，脚步一转，带着王娟如去了贺奶奶家。 然后，他看到了什么？ 他对外公认听话懂事的好儿子，竟然一把推开只有五岁的弟弟，而且，平日里小霸王性子的小儿子吓得哭都不敢哭。 “你在干什么？”贺永年吼出声。 今日是他看到了，那没看到的呢，愤怒一下子爆发出来。没做错事的时候他就不喜欢贺川了，更别说此刻亲眼看到他欺负贺海。 操起一旁用来捆东西的麻绳，贺永年逮着贺川就抽了起来。 贺川注意力还在笔记本上，这是他这段时间看的报纸的摘抄，上面许多地方还用红笔标注了他当时的感想。 可现在，崭新工整的笔记本变成一页页，就连剩下还没来得及撕开的纸张也留下污脏的手指印。 一时没反应过来，后背突然火辣辣一阵疼痛，贺川咻地抬头，只见贺永年正挥舞着麻绳，准备抽第二次。 贺川本能地躲避，对贺海的怒火一瞬间悉数转移到贺永年身上。字不教父之过，呵呵，真的很好。 见贺川还想躲，贺永年怒火更盛。一时间，不大的院子闹哄哄的，偶尔，还有东西滚落到地上的声音。 贺海已经被王娟如扶起，看着他爸又发脾气、又打二哥，怂在他妈怀里不敢动。心里一面觉得他爸不该打人，一面又觉得二哥就该打。 他只是折个飞机，竟然还凶他。早知道这样，他当时就不用这个写完的本子折了，就应该用新本子折，让他没本子写作业。 贺奶奶刚从外面聊天回来，就对上家里的鸡飞狗跳，脑门子突突地发痛：“怎么了？怎么了？又怎么了？天天不闹上一顿，你们心里就不舒坦是吗？” 见贺永年还要围着打贺川，贺奶奶上前几步，夺过儿子手里的麻绳，算是暂时把两人分开，“说，到底又怎么回事？” 儿子，儿子不省心，本来听话乖巧的孙子也管不住，这段时间，贺奶奶整个人看上去老了一轮，天天为这父子俩的事操心。 作孽、作孽啊，瞧瞧这周围，谁家像她家这么闹啊。 “怎么回事？这话你好好问问你的宝贝孙子吧。无缘无故就把海子推倒在地，这次我是亲眼看到了，要是没看到，还不得和上次一样。” 贺永年真的气得狠了，哪怕贺奶奶在中间拦着，那眼神也是要吃了贺川的样子。 以前，他虽然不喜欢贺川，但那逆来顺受的样子，贺永年脾气发发也就泄了。可自从掉到河里醒来后，每次看到贺川那不服管教的样子，贺永年的怒气就一次比一次高。 贺奶奶闻言看向贺海，又看看贺永年，似乎没说谎的样子，才头疼地看着贺川：“川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奶说，奶相信你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贺奶奶至今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孙子更乖巧懂事了，怎么和儿子的关系却越来越僵了。 这几天，她尝试着让儿子、孙子放下成见，好好地相处，可一点用都没，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今天她不过是到周奶奶那聊了会天，再回来就成这个样子。 贺川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的，可脑海里不知觉浮现贺奶奶往日待他的场景，犹豫了会说道： “贺海把我房间弄得乱七八糟的，还有这个笔记本，他没经过我允许，就拿来撕了折东西，这个本子记录了很多知识，对我学习用处很大。” 涉及到学习，贺奶奶态度更慎重了，看向贺海：“海子，是这样吗？为什么要撕川子的笔记本？奶不是说过书本不能碰也不允许碰吗？” “我、我……”只是个小孩子，熊起来哪有个因为所以，自然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贺海语塞，看着奶奶吱唔着，“我没不听话，这个本子是写完的，不用了的。”视线瞄了眼贺永年手中的绳子，贺海很怕他爸没打到二哥，会突然来打他。 “这、写完的本子也不能拿来玩，真想玩得等允许了才能玩。” 贺奶奶看向贺川，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贺海不是故意的。孩子太小，不是没错，只是真不是成心的，许多道理和他说也说不懂。 “这件事，海子错在前，川子推了一下也情有可原。不过下次还得注意，你们是兄弟，这辈子最亲最亲的人，有什么事相互体谅相互扶持。” 各打五十板，贺奶奶算是用自己的方式，给兄弟俩的矛盾做了个总结处理。 随后，看向怒气还没消的贺永年，贺奶奶脸色变得很沉： “你看看村子里，谁家娃们没个打闹，可谁像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问都不问就定了川子的错？你小时候和小洁争吵，我和你爸可一味偏袒你或小洁？” 孩子有错，不管是打还是骂，都是教育的一种方式，贺奶奶并不反对。 可什么都不问，直接凭着喜好定罪，这不仅是害了川子，连海子也一起害了啊。她就这两个孙子，绝不允许贺永年这么错下去。 “海子几岁，他几岁？即便海子做错了，他做哥哥的就不能忍忍或说骂几句，这上来就推人是什么理？假如和上次一样推得撞到什么东西咋办？” 贺永年真是越来越讨厌贺川。 尤其是看着贺奶奶一再为了贺川，责骂他这个做儿子的，贺永年心里的讨厌值一路上涨，从未跌落。 作者有话要说： 卑微地……打个广告： 文名：《黑心莲要做圣母啦》BY 陌颜小 文案： 曾经我做梦都想拥有金手指，可真的有了，我才发现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by甄甜 甄甜是个将‘装’刻到骨子里的黑心莲，表面纯洁善良实际阴暗狠毒。 好不容易爬到人生至高巅峰，却没来得及品尝胜利果实就被金手指砸中： ①重生，重生于微末、啥都没有的年龄 ②系统，弘扬真善美、要求宿主伟光正的严厉系统 习惯走捷径、耍手段的黑心莲·甄甜，没看到重生的便利，就先一步被系统禁锢住本性： 叮：宿主言行不当，扣美貌值1点 叮：宿主思想不正，扣幸运值1点 气得甄甜每天睁眼就想日常丧——哎，今天又要做好人、又不能耍手段、又…… 与其同时，甄甜惊讶的发现，以前被她暗中践踩的麻瓜，竟然、竟然诡异地聪明了起来。 啊啊啊……再这么下去，她还怎么到人生巅峰啊？ 点我笔名，进专栏，第一篇就是啦……麻烦宝宝们收藏一下 第22章 chapter 02 “妈一向偏疼川子，你和她争什么争，再说，我们海子不是也没事吗。”一场闹剧散场后，贺永年夫妇带着贺海回自己家，王娟如忍不住说着。 “你这孩子也是的，家里没废书废纸吗，干啥要到川子那淘，瞧瞧现在闹腾的。” “你说海子干啥，他才几岁，能懂什么？”从贺奶奶那受的气没处撒，又见王娟如说教贺海，贺永年顿时觉得贺海纵然有错那也是没错的。 果然那克星生来就是克他的，每次看到他就没好事，再好的心情也给败坏掉。 “对了，我今个碰到王哥，邀请他明天来吃午饭，你到时多整几个菜。”被贺川气得，贺永年都忘记这个事了，此时想起，忙提醒着王娟如。 王振发是这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算命先生，算别人准不准的，贺永年不清楚，但到他这确是十成九准的。 想到这些年被王振发算准的事，贺永年神态愈发慎重，打定主意一定要和王振发好好交好。 王娟如正在给贺海擦脸，闻言顿了顿，隔了会才自然开，说道：“行，那我明早多买点菜。” “家里酒也没了，再买两瓶好酒，选贵的，别心疼这点钱。”贺永年点点头，又交代着。 见贺海身上干干净净的了，王娟如打发贺海到一边玩儿去。然后，才装作不经意地问贺永年：“不是听说王哥去隔壁县发展了么，怎么，准备回来了啊。” “谁说去隔壁县发展？是有个长期客户在那儿，跟过去的，现在人客户要到市里，他不想过去，就回来了。” “娟如，你说我们要不要也和王哥发展成长期关系啊？正好趁着他最近业务不多，邀请他和我们一起去县里，这以后有什么新想法也可以让他帮着参谋参谋。” 越想，贺永年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此时虽然还是询问的语气，但心里已经做下决定。 “不行！”王娟如冲口而出。 见贺永年诧异地望过来，王娟如才一瞬间清醒，借着顺刘海的动作掩饰慌乱的表情，强行解释着： “我们才刚到县里，一切从头来，是好是坏以后都不确定。不说王哥看不看得上我们这小本生意，就是看上了，我们现在也没能力请王哥啊。” “都道好饭不怕晚，等我们生意做大做强后，王哥说不定自己就主动开口和我们合作呢。现在说，若是同意了还算皆大欢喜，若是不同意，见面都很尴尬。” 贺永年心神被王娟如话中内容吸引，倒也没在意刚刚的不对劲，而是沉下心想着该如何。 细细地暗中观察了一会，见贺永年神情正常，王娟如悬着的心才放下来。不过，想到王振发明天要来家里，又整个人很烦躁。 这个世界，最可怕的从来不是噩耗，而是等待噩耗。 本以为王振发去了隔壁县，他们也去了本县，未来的交集会越来越少，直到有一天不再联系。 可现在谁能告诉她，为什么王振发会回来？贺永年竟然还邀请他来家里吃午饭，他难道不知道…… 是的，他又怎么知道，这个头脑某方面笨得和猪一样的男人能知道什么？ 贺奶奶院子里。 等贺永年一家三口离去，贺奶奶才想起查看贺川被抽了一绳子的后背。 一条手指长的红痕冒起，贺奶奶仔细看了看，见没有肿起才微微放下心。不过，还是端来麻油，给厚实地涂了一层又一层。 “村长家有透明胶，奶奶等会帮你借来，粘上去，就好了。” 贺川没回声。 撕坏了就是撕坏了，便是粘得再好，那也不是原来的样子。 贺奶奶叹了口气，有许多话想说，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站起身，贺奶奶无奈地摸了摸贺川的头，然后出门借透明胶去。 房门被掩上，贺川抬头看了眼，然后小跑过去将门关严实，再从装衣服的箱子底下拿出一个用塑料袋装着的东西。 红色塑料袋里，是用纸折成的一小包一小包的药粉。 当初弄好这些东西时，贺永年已经搬到县里面去了。贺川还想着无用武之地，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一而再再而三，贺川有时想想都佩服起自己的耐心来。何时，他贺川度量竟然这么大了？ 第二天早晨。 从院子里注意到对面贺永年出门时，贺川赶紧抓了书包也跟着出门。 步子迈得很快，在快赶上贺永年时，贺川捏着纸包的手动了动，用了些巧劲，里面的药粉神不知鬼不觉系数飞向贺永年的大腿、小腿。 然后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向前。 至于后面贺永年看到他时脱口而出的骂声，贺川不在意。勾唇笑了笑，但愿等他放学回来，对方还有这份骂人的精力吧。 脑海里浮现出接下来的情形，贺川心情难得的好起来。至于愧疚，呵呵，他贺川做事何时有愧疚这个词。 “你刚刚在干什么？”正当贺川想得很美好时，身后突然传来林小西的声音。 脸上的笑瞬间凝住，贺川回头看向林小西，判断着她到底看到了多少。 歪着头，林小西疑惑地看向贺川的手，那里，有先前装着药粉没来得及扔的纸张。 林小西突然觉得眼前这一幕很熟悉。想想，之前贺川将肉包子扔给狗吃被她看到时，不就这样么。 感觉好巧啊，似乎贺川做坏事时，她总是有意无意地看见，就不知道贺川这次做了什么？ 周围路人不多，而贺永年也被落下一段距离，确定没人注意他们说话时，贺川放慢步子，和林小西并排，“我做了什么？什么都没做啊。” “骗人，我刚刚明明看到你洒了什么东西到贺叔叔裤子上。” 林小西视力很好，别说是大早上，就是傍晚，这么点距离她也能看得分明。若非知道贺叔叔总是打骂贺川，林小西当场就指出来了，哪会等到现在。 “你是说这个吗？”手掌摊开，里面是一张已经捏成团的纸，“这纸上沾了点东西，我扬了扬，可能就是你看到的那一幕了。” 不管林小西信还是不信，贺川给出的回答只能是这样。 “是吗？”林小西哼了一声，也没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打转。 她猜测贺川最多是洒点灰，想把贺永年衣服弄脏，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这所谓的不是什么大事，在两人放学回来时，变成一个大大的问号悬挂在林小西心头。 贺永年被狗咬伤了腿，还挺严重的。 林小西第一反应就是和贺川有关，可他们当时在上学，时间、地点都不对。 至于早上看到的那一幕是否有联系，林小西不知道。情感上，她觉得是；可理智上，又觉得不可能。 不提贺川是否有这等本事，若是有，为什么直到现在才爆发出来？ 疑惑地看向贺川，对方还没回应，就被贺奶奶拉着去了贺永年家。 “没遇到过这种事，也不知怎的，平时里挺温顺、从不咬人的狗，今天说发疯就发疯，哎。” 贺奶奶一边叹息，一边快步走着，丝毫没注意到跟在后面的孙子眼底淡淡的笑意。 药粉是能令动物发狂的药粉。 在贺川还是太子时，一次狩猎途中，有人用这样的手段谋害他。当时贺川受了点小伤，不过也因此记住这药粉的具体配方。 第一次出手，其实他都做好了一次不成再来一次的准备，可没想到结果挺顺的。 不知，贺永年的伤口到底怎么个严重法？ 还是吃了年龄、身份的亏，不然，他会让贺永年有个更深刻的体验。 屋子里，贺永年躺在床上，嘶嘶**着。大腿靠近膝盖处被纱布紧紧包着，隐约能看到有血在溢出。 “怎么样了？要不要找医生开点止疼药，这么活生生痛着也不是事啊。” 甭管平时怎么怎么地看不上贺永年，关键时刻，儿子还是亲生的，疼在儿身痛在娘心。 想想好好的一块肉，就这么生生被拽下来，贺奶奶鼻子酸涩，一阵阵地心疼。 “该弄的药，医生都给弄了，还能怎么办？”剧烈的疼痛，让贺永年脾气很暴躁，出口的话自然也语气不好。 事发的时候，血流得特别多，贺永年当下就让人送他到杂货店不远处的诊所。消毒包扎后，止血、止痛、消炎的药开了一堆，可该痛还是痛。 真是倒鬼霉了！ 杂货店那一带，他走了多少趟，遇上家狗或野狗的次数，没有一万也有上千，完全没想过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最近这几天秋老虎来袭，贺永年为了方便，出门都是穿得大裤衩。 这次好好地走在路上，遇上一旁晃悠的狗也没在意。可没想到相交而过时，原本温顺的大狗突然发了狂般，扭头就咬上他大腿。 若不是反应快，贺永年都怀疑他掉的不是一块肉，而是一条腿了。想到当时的场景，贺永年打了个哆嗦，太后怕了。 眼角的余光看到贺奶奶身后的贺川，贺永年本就暴躁的心更是控制不住，“你把这个克星带过来干啥，看我有没有死吗？” 电石火花间，贺永年想到两人早上那个短暂的接触，以及王振发往日说的贺川天生克他的字字箴言。 这个克星，果然，他生来就是克他的！ 第23章 chapter 02 疼痛引来的暴躁，让贺永年在这一瞬间本能地迁怒到贺川身上。 若早上没碰见贺川，那是不是就没这一遭了？想法如附骨之疽印在心头，怎么拔也拔不去。 贺川平静地站在门口，没再移动一步。若此刻有读心术，他一定会很赞成贺永年，的确，若是没碰到他，贺永年不会有这一遭。 “什么死不死的，你在胡说些什么？” 贺奶奶被贺永年脱口而出的话气得要死，她只是简单地想让贺川这个做儿子的来看望下，父子俩别处得跟个仇人似的。 可……想说些什么，然看着儿子这个样子，又不忍心说下去。 贺川没让贺奶奶为难多久，开口道：“奶，我作业还没写完，先回去写作业啦。” 他来，只是想亲眼看看贺永年伤得怎样，现在人已经看到，自然就没留下来浪费时间的必要了。 贺奶奶看了眼贺永年，赶在贺永年之前应下来，“嗯，你先回去。要是饿了，橱柜里还有几块月饼，垫垫肚子，奶等下回来做饭。” 乖巧地点了点头，贺川抬头，再次看了眼贺永年，等确定把对方惨样印到心底后，才满意地转身出去。 太阳已经渐渐落山，傍晚的霞光铺洒在天边，镀上一层柔和的色彩。 很美丽，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难得的，贺川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果然，不管什么时候，仇怨还是尽早解决得更为痛快。 这段时间贺永年带来的不快，直到此时，贺川才真正的暂且放下。其中完全秉承着贺永年痛苦，他就高兴的心态。 然这份美妙的心情很短暂，在出院门，看到不远处站着的林小西时，悉数中止。 贺川心情很复杂，明明他当时已经很小心了，可没想到竟又被林小西看到。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隔着些距离，就这么对视着。 最后，还是林小西忍不住小跑到贺川跟前。 情感与理智的对撞，让林小西根本静不下心来，只想着快点找到答案——那纸包里撒出来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和贺叔叔突然被狗咬有没有直接、间接关系？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在脑海里盘旋，然真的对上贺川，林小西却根本不知道怎么继续再追问。 两人不约而同向偏僻的地方行走，直等周围确定了没人，才停下来。 “有什么想说就说吧。” 贺川有些受不住林小西小尾巴似的默默跟在身后，或许是真实的一面早就被林小西看到过，经过最初的提心，贺川已经镇定下来。 而且，若是林小西真心想揭发，那此刻她就不是在这里了。既然没有，那代表一切都是可以商量，能转圜的。 “贺叔叔的腿，是不是和你有关？”林小西问着。 这种想法其实很荒谬，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根本没有什么可行性的因果好伐。 可直觉的，没有来由的，林小西就觉得和贺川有关。 “林小西，我发现你这个人很奇怪耶，”贺川没有直接回答林小西的问题，而是说起其他，“不管和我有没有关，都不关你的事吧，你似乎挺喜欢多管闲事的。” 贺川这话一点也不客气，哪怕林小西早被贺川毒舌得有经验了，此时也生出不快来，气呼呼地瞪人。 “你会不会说话啊？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 “要不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以为我会管你这些破事？” 她有记忆开始爸妈就去世了。贺川比她好点，还有个爸爸，可贺叔叔对他怎样，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看在眼里。 两人同病相怜，因她性格相比贺川比较外向，是以虽然比贺川小几个月，但从上小学时就被她爷爷和贺奶奶嘱咐着要照顾贺川。 久而久之，林小西也就把自己代入到姐姐的角色中。 过去的记忆存在脑海中，林小西记得，贺川也从原主的记忆中知晓。 这里没有阴谋诡计，也没有钱权争夺，林小西对原主的照顾是不是发自真心，贺川从进入这个身体开始就辨别得出来。 很可笑是不？ 作为太子时，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要什么，一个眼神下去应有尽有。 可父皇却只当他是平衡朝堂的棋子；十几个亲兄弟视他为仇敌，一心想要扳倒他，就连自认为交好的那个也勾结其他人背后捅他一刀；至于母后外家、门下客卿、官员则只想从他手里得到权贵，一旦他给不起，那被立刻舍弃的便是他。 可原主这个要什么没什么，以前的他都不屑丢一个眼神的农家小子，却拥有他从不敢奢求的真情。 不管是贺奶奶，还是林小西、林爷爷、周奶奶，抑或村子里的其他人，学校的老师同学，对原主都抱有极大的善意。 而这种善意，是太子贺川从未体验过的。 “如果我说，是和我有关，你会怎样？”突然的，贺川很轻易地松口了，本来，准备沉默不睬的。 “啊？”突然这么轻轻松松地承认，林小西一时有些错愕。 反应过来，又是新的问题浮上心头，她该如何做？ 告诉贺永年？林小西本能地PASS掉这个选项。若是贺叔叔知道和贺川有关，他一定会打死川子的，林小西甚至都能想象到那后续场景。 至于告诉贺奶奶？林小西犹豫着。贺奶奶是唯一最疼贺川的人，若是她知道这个事，会不会以后就不喜欢贺川了？或更糟糕的是再告诉贺叔叔。 可是知道真相，又什么都不说，林小西自己那一关都过不了，整个人纠结死了。 “是你追着要问的，怎么现在知道了又是这个表情？”话说出口，剩下的也就不难，贺川甚至有心情打趣林小西。 至于担心林小西说出去？呵呵，他怎么可能蠢得一点后手都没有。 话说，看着林小西这个样子，心情还挺好的。 “你还笑，你知不知道事情都大条了，要是贺叔叔知道是你做的，一定会打死你。”看着贺川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林小西气得狠狠跺脚。 “你不说我不说，能有谁知道？” “难道不说，事情就能当没发生吗？贺叔叔的腿可是生生被咬掉一块肉，血流了一地。贺小川，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想干啥啊？” “没想干啥，难道只许贺永年随意打骂，不许我反抗吗？”别说只是一块肉，就是一条腿，贺川也不会为此愧疚半分。 “哎，你怎么就说不通啊，贺叔叔是你爸，你亲爸，就算想反抗，就不能换个其他法子吗，非要一上来就弄这么大？” 林小西并不觉得为人子就要任打任骂，可不管做什么，得讲究个分寸啊。 “那现在怎么办？你动手前都不想想后果吗？” “什么怎么办，我们现在是学生，努力学习就行了，至于其他，根本就轮不到也不需要我们操心。” “你、你……”瞪着贺川，林小西气得说不出话来。 隔了好一会，才想起另一重要的事，追问道：“你那纸里包着是什么？你从哪里弄来的？还有，剩下的呢？” “摆地摊那买的药粉，钱不够，就买了一包。”这么重要的物证，贺川自然不会拿出来，随意找了个借口糊弄林小西。 林小西倒没怀疑，这样的东西不是买的，难不成还自己配的。 只是，有些怀疑地质问起下半句：“真的就这一包，没剩下的了？不许骗人。” “真的就这一包，我零花钱多少你不是清楚吗。再说，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还需要骗你吗？” 林小西被说服了，看着贺川，见他和她对视着，眼神没躲闪，便真的相信了。 那现在事情就剩下贺叔叔被咬了，啊啊啊，还是好头疼啊。 “你急什么急，又不是林爷爷被咬了。”说实话，贺川是真不明白林小西脑子怎么想的，整个事和她一点关系都没。 “你说什么呢你，你被咬了我爷爷都不会被咬，”见贺川竟然拿她最爱的爷爷来举例，林小西气得推向贺川。 “你以为这件事就只是贺叔叔一个人的事么？贺奶奶年纪这么大了，你好意思让她这么操心吗？还有，你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是靠贺叔叔，就不能有点分寸吗？” 贺川很想反驳说原主的母亲给原主留了不少东西，可张张口，脑海里浮现之前贺奶奶的样子，终究什么话都没说。 不过，他并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有。 一饮一啄，皆有天定。 贺家院子里，前来探望的人已经离开，贺海也被贺奶奶强行带走，只剩下王娟如一个人照顾着贺永年。 说是照顾，其实也算不上，就单纯地陪着，说说话。 突然，院子外传来叫人的声音。 声音响起的那瞬间，王娟如脸色突变，下意识看向贺永年，随意放在腿上的手，指甲一点点陷入肉里。 贺永年的反应和王娟如截然不同，高兴得甚至下意识想要坐起来，只是腿上的伤痛阻止了他的动作。 小声国骂了几句这见鬼的运气，贺永年忙嘱咐王娟如快点去外面接接王振发： “是王哥，娟如，你去看看。哎，说好了中午请他过来吃饭的，瞧瞧现在这闹的。”边说着，贺永年边思忖着等下求王振发再帮他算算。 闻言，王娟如动作有些僵硬。 踌躇了会，见贺永年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方才咬咬牙，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V啦，宝宝们多多支持，拜托啦～～～～ （评论有感谢红包哦） 第24章 chapter 02 “听说贺老弟被狗咬了， 怎么样？没事吧？” 院子门是虚掩着，王娟如出来的时候，王振发已经推门进来了， 并反身将门关严实。 王娟如眼睛闪了闪， 回答道：“没什么大事， 都皮肉伤， 过个几天就能好。”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走近几步，王振发抓住王娟如的手，摩挲着，另一只手则放肆地在王娟如身上拍了拍，毫不知收敛。 一张老成持重的脸瞬间变得猥/琐至极， 王振发倾着头舔/了舔/王娟如耳垂，压低着声线说道：“这么久没见， 想我了吗，我可是想死你了，恨不得时刻就能与你见上一面，现在可算如愿了。” 王娟如生出不自在， 偏过头， 皱着眉，小声地说道：“别这样，年哥还在里面，要是被他知道， 我们俩谁都别好过。” “呵呵， 那个蠢货，知道了又能怎样？” 说是这么说， 但快到房门时，王振发还是收回作乱的手，率先进去，“昨天见面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今天就……哎，路上听到时，我都不敢相信。” “谁知道这鬼运气，”在王振发进来的这段时间里，贺永年靠着自己的力量，艰难地由躺着改为坐着。 示意王振发坐下后，贺永年详细地描述了下当时的场景，当然，也没遗漏早上和贺川擦肩而过的那一幕。 “王哥，你说是不是贺川那小子克了我才来这一遭的？不然好好的，狗怎么就突然发了疯似的要咬人，那条路我走了千百回的，狗也经常遇到过，从没发生这样的事。” 此时细细回想，似乎处处都透着诡异。 不提那条路附近的狗他都熟悉，就是不熟悉，正常狗的打开方式不也是先狂吠吗。可那条狗不，明明前一秒还好好的，看着挺温顺的，下一秒就突然地发疯咬人。 “听你这么说，是有些不对劲。” 王振发故作沉吟，敛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又继续说道： “虽然从命理上来说你这大儿子生来克你，但并不意味着这件事就一定和他有关。当然，以防万一，你也可以减少碰面的次数，这段时间内彼此都不要见面。” “那除了不见面，还有什么其他的法子吗？” 根深蒂固认为贺川克他的贺永年完全忘了王振发话中‘可能’、‘不一定’这样的字眼，急急追问着。 “……有是有，但你现在这样的，根本用不着，暂时不见面就行了。”这一次，王振发沉默了好一会，才迟疑着回答。 “到底怎么做？王哥，你就行行好告诉老弟我吧。我这情况你也都知道，哪会真的一直不见面。” 一个村子里呆着，只要出个门，就有机会遇到。 而且，贺川和他妈一起生活，他总不能因为这连亲妈都不要了吧？真要这样，脊梁骨都得被人戳断，他妹那一关也不可能过。 “你这只是轻微的，暂时不见面就行了，真用不着其他法子。” “王哥，我们这么多年兄弟了，你就当安安我的心，说出来好不？”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王振发越这么说，贺永年越想知道。 “哎，贺老弟，我们这么多年的关系，我也不瞒你了，其实我很早以前就算不准你的命。” “照理说，你这一辈子应该有三个儿子，其中次子最克你，三子最旺你。一正一负相抵消，这一辈子除了偶尔几个波折外，大抵是很平顺的。可现在，你只有两个儿子，看你两个儿子命相却是长子克你，次子旺你。这不是矛盾吗，说实话，我一直都没想通是什么个缘由。” “拿这次事来举例，单看贺老弟的宫格，应该是次子主大凶，三子主大吉，整体而言凶中带吉。可实际上，你这次子是旺父的命数，至于三子，贺老弟你哪有第三个儿子啊。” 说到后面，王振发叹息了一声，“到底是我学艺不精，有许多不明白之处，以后我也不再瞒你了。” 贺永年都已经做好了不好的准备，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口气提起又放下。 王振发不明白，他明白就行了啊。 什么两个儿子？他明明有三个儿子好不，还有，怀生才是他真正的长子。不过这些，自然是不好对外说出去，他和娟如两个人知道就行了。 松口气了的贺永年，自然没发现王振发在说完这一大段话后，对着他身后的王娟如挑了挑眉，眼神带着肆意的调戏。 “王哥，你这么多年的本事我是亲眼见证的，千万别妄自菲薄。” “你就说一下还有什么法子能让我运气好些，灵不灵的，我都提前先谢谢你。” 通过这么一番话，贺永年更坚信王振发是个有真本事的，自然也更不愿意放过对方口中的其他法子。 “这附近太宇山上有个寺庙，弟妹茹素七日，每日在里面诚心拜佛诵经一个时辰，便可让吉盖过凶，化解大部分灾难。” 装模作样推迟几个来回，王振发才在贺永年的再三请求中，不得不说了出来。 “哈？就这样啊？”贺永年本以为是多么难做到的事，可没想到竟这么简单，一时之间有些错愕。 “其实，我并不赞成弟妹做这些，毕竟贺老弟现在行动不便，身边得时刻需要一个人照顾着。” “没事，我妈就在边上，到时让她过来照顾我几天就行了。”贺永年不甚在意，若是别的也就算了，这么简单的，放过才后悔吧。 “娟如，接下来七天，为了我你先辛苦一下，等回头我一定好好补偿你。”贺永年十分迷信，若非条件不允许，恨不得王娟如现在就收拾东西去了。 “说什么呢，都一家人，有什么好辛苦的。”王娟如眼神看向王振发，嘴上应着贺永年。 贺川还是第三天听到贺奶奶骂骂咧咧时，才知道王娟如出门给贺永年祈福了。 对于儿子，贺奶奶是气他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记迷信，可该照顾的还是得照顾，不敢掉一丝轻心。 至于儿媳妇，贺奶奶就没那么宽容了。 她都已经决定好了，等王娟如回来就质问她到底是怎么做人媳妇的？ 放着受伤的男人在家不管，跑到寺庙里拜佛诵经，真是闻所未闻呢！就算这件事是她儿子提出来的，她难道就没点脑子，不知道规劝规劝？ 贺奶奶一腔怒气堆积在胸中，只差找个时机爆发出来。 贺川知道了，那林小西自然也差不多就知道了。 自从得知贺永年的伤和贺川有关后，林小西就一直很关注这事，甚至，还求着他爷爷主动过去给贺永年看伤。 “死不了的！”见林小西天天对这件事上心，贺川有些无语，“只是皮肉伤，休养个几天就没事，你不信别人，难道连你爷爷也不信了吗。” 瞧她那愧疚担心的样子，若不是清楚这件事从头到脚都是他一个人做的，贺川都怀疑林小西也参与了。 这种蠢得要命的人，竟然还真的存在。 果然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你说的是什么话啊，什么叫死不了？”林小西狠狠地瞪着贺川。 这几天，心里的纠结、愧疚堆积在一起，林小西压力很大。如同贺川不懂她，她也完全不懂贺川，明明做了这种事，他为什么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 “下次你再做这么没分寸的事，我一定不会包庇你，就算贺叔叔打死你，我也要说出来。” 贺川下意识想怼几句，可思及这几天林小西的所作所为，到底没说出口。而是选择用自己的方式退了一步，“那若是他又无缘无故地打骂我，该怎么办？” 林小西：…… 她也不知道。 见过贺叔叔打人的那恐怖一幕，林小西说不出让贺川乖乖受着的那种话。啊啊啊，为什么这个世界会有这么烦人的问题啊。 “下次贺叔叔骂你，你就当听不见；打你，你就跑，或者找贺奶奶。实在不行想要反抗，也可以先和我说一声，我们一起商量着怎么办。” 良久，林小西才迟疑着给出这么一个答案。 贺川静静听着，没点头也没拒绝。 这几天，看着林小西的一行一举，贺川心里很复杂。他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人，完全因为他而生出各种情绪。 这种体验很特别，特别到他明明觉得林小西很蠢，却伸不出真正嫌弃的心思。 其实，在他选择告诉林小西真相时，是抱着试探的想法的。当然，他潜意识里也没想过林小西会帮他瞒着，还是以纠结、愧疚的心态帮他瞒着。 果然，真的很蠢。 然而更蠢的是他竟然想帮着她转移注意力，“明天去太宇山秋游，你准备带些什么？” 这周五，轮到他们初一出去秋游。 一开始，贺川还挺兴奋的，可等听周恒说这种秋游实质是给学校食堂打竹鸡（PS：山上生长的，一种能吃的藤状植物），就什么兴趣都没了。 不过，这并不妨碍贺川此时拿来做话题。 果然，听到这话，林小西心思转了个弯，“多带点水就行了，不过衣服最好是长裤长袖的，山上杂草特别多，要是穿得清凉很容易被划到手臂小腿。” “对了，我们到时多带一个方便袋，这样打到的竹鸡就可以一半交给食堂，一半偷偷背回家。” 对于秋游，女生的兴趣肯定大于男生，林小西早就打听好了方方面面，此事也说得头头是道。 贺川漫不经心地听着，见林小西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奕奕，嘴角才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太宇山？他突然升出点兴趣呢。 第25章 chapter 02 太宇山， 是他们这一带最出名的山。 因为山脚下有座寺庙，每逢初一、十五便十分热闹，人来人往的。 贺川这一行人自然不用赶什么人流高峰， 甚至， 由于中秋节刚过， 一路走来几乎没遇上什么人。 刚从枯燥学习中解放出来， 又恰逢工作日最后一天，这群半大孩子可不得hight到最顶点， 连走路都带着风儿。 为了维持秩序，方便管理，大家听老师要求，按照座位顺序排成两队。 这样一来，林小西就在贺川斜前面， 两人距离隔得很近。 周恒家里条件不错，还没走一半路， 就忍不住从书包里摸出一把零食。自己吃不算，还塞了些给贺川，“给，这是我姑姑从国外寄回来的， 你也尝尝味道。” 彩色包装纸， 挺漂亮的，上面印着他们正在学习的英文字体。贺川好奇地看了看，然后，还是一个字都没认出。 见周恒吃完一个， 正准备吃第二个， 贺川放下钻研的心思，也有样学样跟着吃了起来。别说， 味道和包装纸一样，没让人失望。 眼角余光里，林小西的马尾随着动作一甩一甩，像极了放在堂屋里显示时间的钟摆，一下又一下。 贺川捏着零食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撕开包装纸，而是直接整个儿收进口袋里。 这段时间，林小西表现得还不错，这零食就留着给她当赏赐好了。 给自己找了一个合理的理由，贺川就这么大方愉快地决定了。 秋游任务是打竹鸡，自然不会只绕着山路行走。事实上，进入山脚没过一会，他们就被带领着，自创了一条新的路。 同学们情绪很高涨，看到竹鸡，不管周围有没有荆棘、有没有杂草树枝，就钻进去折了下来。 贺川视线一直没离开林小西，见对方最积极，手里的袋子也最鼓，生出一丝气恼。 果然，他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你看看你，丑死了。” 在林小西又想钻到荆棘枝丫中折竹鸡，贺川忍不住一把拉住林小西，斥责着。 “哈？”林小西反应慢一步，疑惑地看向贺川。 “这么卖力干嘛？脸热得跟猴子屁股似的，身上也汗臭汗臭的，你看看其他人，谁像你这个样。” 同学们都分散开活动，见周围没人，贺川自然想到什么说什么，一点也没个顾忌。 林小西是女孩子，又是正知美丑的年龄，被贺川这么一通说，顿时又羞又恼。辩驳着：“你自己偷懒就算了，还用你那歪理说教人。” 背过身子，到底是受了影响。 这荆棘丛里的竹鸡谁爱折就折吧，她不伺候了。 小跑到人少的地方，林小西拍了拍脸，能感觉到脸上热得火辣辣的。就是没有镜子，不知道究竟怎样。 都怪贺川，死贺小川臭贺小川，一张嘴就没好话。 ？？？ 贺川不放心地跟了上来，就听到这么一番话，又是气又是笑。不过，和刚来这个世界时，又是不一样的心情。 那时他会怎样呢？应该很愤怒，觉得被冒犯、被不敬，然后记在心里，有能力时再伺机而动回报过去。 现在？愤怒依旧是有的，可却没那么生气，也没那种被冒犯感，多了一丝无奈，也多了一些耐心。 “你来干嘛，看我有多丑吗？” 凶巴巴地踢着地上的小草，仿佛那就是贺川本人，踢一脚、再踢一脚。 “什么时候连说实话都不许了？你平时可不这样啊，”贺川添火浇油，一点不知‘让’这次字怎么写。 “你……” 林小西语塞，对上贺川，她一百次一百次都是输。 气哼哼地，林小西不想理睬贺川，又低着头重新找起竹鸡。 反正都已经这个样子了，再丑也丑不到哪儿去，还不如抓紧时间多折点竹鸡，林小西自暴自弃地想着。 贺川跟在后面，依旧是遇到好折的就弯下身子折，不好折的，就当没看见弃之不顾。偶尔，荆棘多的地方，还拦着不让林小西过去。 “这漫山遍野的都是，你干嘛非要在这较劲，有那时间多少竹鸡都折到手了。” 这话，听着没毛病，可又处处感到不对劲。 林小西摇摇头，这荆棘丛里动不动就扎人，她又不是受虐狂，想想，便听了贺川的话，换个地方找竹鸡。 两人越走越远，渐渐的，与大部队脱离开来。 贺川瞧了瞧身后已经看不见影子的同学们，也没提醒走在前头的林小西。 这太宇山，不管是原主还是林小西都来过很多次。周围状况很熟悉，也没危险的野兽，只要注意着时间，及时下山和大部队汇合就行了。 突然，林小西指着下面的山道，说：“川子，那是不是你妈？我好像看到你妈了。” 贺川眼都没抬就嗯了声。听说王娟如这几天都来太宇山祈福，应该就是她吧。 对于原主这个面慈心辣的继母，贺川一直没放在心上。不过是个女人，吹吹枕头风罢了，后宫这样的女人比比皆是，一旦失去男人的宠爱，她们就什么都不是。 “咦，不对啊，你爸不是腿伤了吗，怎么也过来了？”难得看到熟悉的人，林小西很激动，边说着边向下走几步，努力看得更清楚些。 “这个、这个不是你爸吧……”距离有些远，林小西看得不是很清楚。只是，这两人距离怎么越来越近啊，感觉有些奇怪。 贺川这时才提起点兴趣，顺着林小西视线看过去。 只见，下面山道上，一男一女。两人好像爆发什么矛盾，女人走在前面，男人跟在后面，突然，男人上前搂住女人，女人挣扎了几下似乎妥协，变成并排而走。 “你说，要是你男人知道这祈福祈福变成祈上床，会不会气得吐血死掉啊。”王振发的手从下摆处伸进，得意地捏了捏王娟如细腰。 美人就是美人，不仅脸皮子好看，皮肤也嫩得跟豆腐似的，白白软软，摸着手感特别好。 想到美名传得附近几个村子都知道的王娟如，会躺在自己的身下，被自己操||弄着，王振发整个人就兴奋得不行。 “你注意点，要是被人发现了，我们俩谁都别想有好果子吃。”王娟如有些警惕，扭头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才放任王振发的动作。 这些年，王娟如日子过得不错，家里家外都能作大半的主，真不想有什么意外发生。 可牛皮糖黏上了，哪是轻易甩下去的。 一步错，步步错。 若是当年和贺永年偷情时，没被王振发发现并私下威胁，就不会有今天这一遭遭了。 想到这些年提心吊胆的日子，王娟如恨王振发的同时，也恨起了贺永年。 当时她就说了不要在外面、不要在外面，若非贺永年不听劝，坚持己见，后面哪会被王振发撞见，从而让自己受制于人。 “苦着脸干嘛，难道刚刚叫得爽的人不是你？”王振发吊儿郎当地抖了抖腿，“别看了，这周围除了我俩，连个鬼影都没有。” 王振发有些不耐，好心情都这娘们败坏了，是没把他放在眼里啊。 “贺永年的脾气你又不是不了解，要是知道我们的事，肯定先把你杀了，再把我给杀了。”见王振发有发脾气的预兆，王娟如声音软了些。 “我不说你不说，他上哪里知道？” 说到贺永年，王振发是不屑的。这些年甭管他混得多好，挣了多少钱，这头上帽子是绿的，就一辈子被人看不起咯。 “对了，你手里有多少钱？给我点，我准备到县里面买套房子，这样也方便我们以后见面。” “买房子？”王娟如第一反应不是要钱，而是王振发准备搬到县里去。这不意味着两人关系被发现的可能性直线上涨。 她怎么可能容许！ “嗯，”王振发没听出王娟如的意思，继续说道，“这几天准备到县里看看有没有房子在卖，当然，要是实在没有，租也可以。” 这几年对迷信没早先打击那么大了，王振发想靠着老祖宗传下来的本事，在县城里发展发展。 不然就这刮不出三两油的村子，他就是再能忽悠，也忽悠不出个名堂来。还不如到城里，逮着一家，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你这好好的怎么突然想到县里？要是哪一天上面政策变了，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你。”王娟如心都提起来了，绞尽脑汁地想要打消王振发的念头。 “这村里不是挺好的，自给自足，到了城里，连棵白菜都要钱买。而且，还人生地不熟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 “不是还有你吗，正好贺永年忙着挣钱，我们有时间还能多快活快活。”王振发已经打定了主意，哪是王娟如能够劝退的，她在他心里还没那么重要。 “再说，海子也这么大了，是时候该和亲爹多处处。”王振发乐意贺永年帮他养儿子，可并不表示他也乐意亲儿子亲近贺永年啊。 他无儿无女，以后可就指望贺海给他养老，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贺海去亲近贺永年的。 “你想干嘛？海子永年是贺永年的儿子，你别想乱来。”王娟如脸色白了又白，顾不上和王振发虚与委蛇，吼出声。 “贺永年的儿子？呵呵，老子可是听说了，国外可是有能验父子关系的技术，有本事我们一起去验验？” 王振发捏住王娟如的下巴，让她好好地看着他，然后，毫不留情地将人往后一推。 “贺川，你干嘛啊，我们还要打竹鸡呢？”另一边，见贺川小跑着要下去，林小西追问出声。 “不许说话，你在这等我，我马上就过来。” 回头严肃地看了一眼林小西，贺川加快步子，动作小心隐蔽地向山道那儿跑去。 第26章 chapter 02 在茅草、树木的遮掩下， 直等王娟如、王振发身影消失在山道转弯处，贺川才站起身。 虽然没听清两人具体说些啥，但过界的亲密举止， 不用想贺川也猜测出几分。他可没什么抓住继母偷情的愤怒， 事实上， 贺川心情很好， 不对，是非常好。 至于告诉贺永年， 让他及时止损？呵呵，他是傻了才这么做。 他们不是很恩爱么？贺永年为了王娟如，不仅对贺怀生视如己出，还和贺奶奶离了心，那他就好好看着他们恩爱到何时。 刚刚的男人， 贺川可是知道的。 对方这几天来看望贺永年好几次了，听贺奶奶说， 他就是那个让贺永年奉为大师，言听计从的算命先生。 贺永年认为原主克他，心生不喜，主要的源头就是这个人。 不知， 若是有一天贺永年知道这个人早就和王娟如暗通取款该是什么表情？ 应该很精彩吧！贺川突然坏心地期待起来。 “刚刚那是你妈吗？” 林小西本在原地等着的， 可等了一会见贺川还没回来，便忍不住也跟了下来。 “不是，就长的像而已，她在家照顾贺永年呢。” 不同他披着孩子身却有个成熟的灵魂， 林小西单纯只是这个世界啥也不懂的小女孩儿。贺川想想， 很慎重地叮嘱着，“今天的事， 你别说出去，和谁都不许说。” “为什么？” 林小西本没把这个事当件事，不是就不是嘛，隔着这么远认错人也常见。可被贺川这么一说，好奇心蹭蹭就上来了。 “让你不说就不说，问那么多干嘛？” 个中不堪的道道，贺川懒得解释也不想解释，这说出来还不知是污了谁的耳朵呢。 “那你说说又不会少块肉，什么都不说，存心就是吊人胃口啊。”对于贺川这种说话不说全的毛病，林小西早恨得牙痒痒。 到底是怕林小西无意说出去，露出端倪，贺川不得不费心思找了个理由： “你这说出去，老师同学不就知道我们偷懒了。还有，你说认错了，别人就一定相信？别到时引发一堆破事出来。” 见林小西还想追问，贺川当机立断换个话题，“快点上去，老师说不定要带队回去了，到时发现我们俩不在，多着急。还有，你竹鸡不折啦？” 一通话说完，贺川没等林小西反应，就拔腿向山上跑去。 “喂、喂、”林小西在后面叫了几声，见贺川没停下，跺跺脚，也跟了上去。 比起王娟如的事，她肯定更关心今天的秋游。等回归到大部队，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林小西哪还顾得上贺川。 直到两人拿着一半的战利品回家，林小西也没提这个事，显然早就忘记了。 走近院子，还没推门，贺川就闻到浓香的大骨汤。 不用说，这肯定是贺奶奶为贺永年熬的。 “川子回来了啊，奶到你爸那去一趟，这碗汤你趁热喝掉。”从罐子里倒出一碗汤，贺奶奶犹豫了下又夹出两块肉，才招呼着贺川，然后端着罐子出门。 乳白色的汤散发着热气和香味，勾得贺川口水分泌都增加许多。 不知是肚子里的油水稀少，还是原主本身就是个馋的，贺川现在对肉食越来越没抵抗力。 刚来时，他还能做出嫌弃周奶奶给的包子而扔给狗吃的举动。现在，若是重来一次，他应该顾不上洁癖了，顶多矜持地小口小口吃着。 有时想想，人的适应力真的好强。 从一国太子到山里农娃，可谓天囊之别，贺川曾不止一次午夜梦回中觉得自己忍受不住。可直到现在，他依旧活得好好的。 好男儿，志存四方！ 在大夏，他能从冷宫不受重用的皇子爬到连父皇都忌惮三分的储君太子。这里，他依旧能一手遮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不过，再多的志气，在吃完饭后，面对的还是作业。 初一的学业比起小学，难了不少。尤其是英语，折磨得贺川只想问问当权者，为什么堂堂泱泱大国，要学习这番邦语言，难道不是他们学习中文吗？ 还有半个月，就是期中考试了。 贺川目标定得很高，别的不说，最起码要比林小西好吧。然就这，说实话，贺川现阶段还不是很有把握，只能趁着这段时间加倍苦读了。 学习着、学习着，心思难免就一心二用起来，飘到之前看到的王娟如身上。 虽然不打算告诉贺永年，但并不代表什么都不做啊。比起炮仗性子贺永年，面慈心苦的王娟如才是藏在幕后的真正大BOSS。 脑海里整人的手段，一个接着一个，几乎不用想就自动冒出。贺川嘴角带笑，恰好，最后一道数学题解答完毕，心情更好了几分。 王娟如最近的日子超级不好过。 贺永年腿受伤，家里家外的担子全落到她一人身上不说，还得时刻应付着王振发的骚扰。 也不知他究竟发什么疯，竟然一心要搬到县里面生活。想到这，王娟如头就突突地疼，她绝不允许有人破坏她现有的生活。 只是，该用什么法子来阻止呢。 没等王娟如想出个所以然来，院子外又传来王振发的大嗓门。 这几日，对方逮着机会就上门，王娟如眼里闪过不耐。等转身迎接时，又消失不见。 上午才偷完腥，快活了一番，王振发此时看上去没那么急色。不过手上老实了，嘴里依旧少不了花花，直等快进屋子，才彻底老实下来。 “贺老弟，今天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些？”言真切切，不明真相的人，还真以为他有多看重贺永年。 瞧，贺永年自己不就是挺感动的吗？ 想他自从腿伤之后，除了王振发日日来探望，其他人就连他妹，也不过是第二天买了些东西回来一次。 陷入感动中的贺永年完全忘了，他这只是皮肉伤，除了人受罪些，根本没大碍。 而且，王振发算半个无业游民，有的是空闲时间。其他人，包括贺洁，哪个不是有工作要忙？有家庭要照顾？ “王哥，你来啦，”坐起来，贺永年招呼着王振发，“就那样吧，正常走路还是不行，得再休息个几天。” “那就安心休息几天，等养好了，你想休息都没时间休息了，”王振发安慰着。 贺永年闻言，无奈地笑着。理虽然是这么个理，但县里、公社上的生意都摊开了，他不早点去看看哪能放心啊。 “王哥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依老弟言，做个个体户也挺好的，虽难免会被人说嘴几句，但自己日子过得敞亮啊，这面子哪有里子重要。” 这么交好的老哥，贺永年可是真心为王振发着想的。 “我什么情况，老弟也知道。凭着祖上传下来的活计，给人看看风水、断断凶吉，这个没问题，可其他，就有心无力了。” “不瞒你说，其实我最近一直寻思着搬到县里，可就这，手头上都不凑手，哪还有能力想其他。” 说到这，王振发脸上露出浓浓的失落，看得一旁的王娟如心一紧，暗叫一声不好。 果然下一秒，她的预感便成了真。 “缺多少？要是不嫌弃，我这边可以先借给你。不管怎样，先把家安下来最重要，至于其他，可以等以后再说。” “这怎么好，你这生意也才刚刚迁到县城里，各方面都用钱用的紧，我哪好意思向你借钱。再说，我这也不急，再等等，等什么时候钱够了，再考虑这事。” 一番以退为进端是高明，王振发都不急，贺永年就先急上来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段时间我受伤，你天天过来探望，要不好意思也是我先不好意思。再说，这些年要不是你帮我算命，提点我，哪会有我的今日。”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你缺多少？等确定下来报个数，我借给你。” 推辞几句，见贺永年态度强硬，王振发才装作勉强接受。 “那行，到时我们打个欠条，老哥我一定尽早还你。好兄弟，以后有什么困惑，也尽管找老哥我，别的本事没有，断断吉凶、卜卜卦还是可以的。” 贺永年想说不用写欠条这么见外，可顾忌着王振发自尊心，到底没拒绝，应了一声好。 这一刻，贺永年胸中是豪情万丈，人生知己也莫不过去他和王振发这样的。 一旁目睹了这一切的王娟如，恨不得眼神钉死贺永年。这个蠢货，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啊？ 上下嘴皮子一动就允诺借钱，他知不知道他们生意才刚刚撑起来，留在手里的现金并不多啊？ 心里面呕得要死，可王振发就在跟前，王娟如想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至于王振发，目的已经达到，哪会在意王娟如的表情。 压着耐心，和贺永年又聊了会，王振发便借着贺永年要多休息，提出告辞。 临走时，见到从外面疯回来的贺海。 王振发摸了摸贺海的头，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是海子吗？告诉叔叔，喜不喜欢叔叔，若是喜欢，叔叔就把这颗糖给你吃。” 贺海歪着头，看了眼奶糖，是真哒，忙不迭地直点头：“喜欢、喜欢。” 直等剥了糖衣，塞到嘴里，贺海才认真地打量着王振发，这叔叔是不是脑子有病啊，竟然说一声喜欢就给糖给他吃。 要是每天都能碰到这样的叔叔就好了，贺海贪心地想着。 早在王振发接触贺海时，王娟如整个人就绷紧了。这小子，不是交代了他晚点回来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一旁的贺永年和王娟如完全相反。见王振发爱屋及乌，对他小儿子这么友好，心里更是觉得这个朋友交得值。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基友的文《行云有影历长洲》BY红尘晚陌，坑品有保证哦，大家收藏下 文案： 时隔多年再见，陆长洲是人民警察，行云影是犯罪嫌疑人亲友。 立场相对，见面分外眼红。 经过问询，亲友的犯罪嫌疑倒是排除了。 可陆长洲和行云影一直互看不顺眼。 几个月后，行云影冒着生命危险，“美”救了一把“英雄”。 两人一个伤筋一个动骨，勉强能在医院和谐相处。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陆长洲凑过来说，“我一英俊潇洒浑身正气的人民警察，你怎么就看我不顺眼？” 行云影没理他。 觉得自己肚里能开航母的陆警官不死心：“你大胆地说，我不跟你计较。” 于是行云影“斗胆”直言：“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简直神烦！” 陆长洲：“……” 这听起来还是挺值得计较的。 后来，长洲有陆，行云有影；英雄美人，难过情关。 “那些纠缠不清的阴影和我之间，你只能选一个。”陆长洲拦住转身欲走的行云影，“只要你不傻，就一定会选我。” “如果我就是傻呢？” “那你也会选我。”陆长洲说，“因为你这个傻子做的最聪明的一件事，就是喜欢陆长洲。”推荐 第27章 chapter 02 贺家发生的一切， 贺川并不知道。当然，若是知道，心情会更好的。 周末的时候， 贺怀生从学校回来。两人无意间碰见， 对视了一眼， 皆没有说话。不过， 从彼此的眼神中都知道——他们是同一种人，有野心也有心计。 贺怀生并不知道贺永年被咬的事， 直到回来，碰上村里的人，才被告知贺永年受了伤，连路都走不了。 那一刻的害怕、担心，让贺怀生确认都没确认， 就加快步子往家的方向跑。 从小，他就知道他不是贺永年的儿子， 是他妈带过来的拖油瓶。可这又如何呢？他所有成长记忆里的父亲角色都是贺永年在扮演，他给了他父爱，也给了他不安过后的归属。 有时候，贺怀生也会想想若是他亲身父亲没有牺牲， 他会怎样？可想到最后， 都是没有结局。 他对他的印象太过浅薄了，除了那个被他下意识藏起来谁也不知道的子弹壳做的玩具，似乎就没有任何印象了。 “爸，你现在怎么样了？这么大的事， 你怎么都不通知我， 要是早点知道，我也能早点回来看爸爸。”确认伤的不严重， 贺怀生的担忧就变成了责怪。 “一点小伤，不碍事的，你努力学习，考上大学才是最重要的。” 面对最喜爱的儿子的关心，贺永年很受用，连头发丝都带着高兴，哪有之前因为一直困在家里而生出的烦躁。 “什么不碍事？听妈说流了好多血呢，您最近啊，就少操点心，把身体给养好。” “你这孩子，”贺永年又是无奈又是甜蜜，看着贺怀生，陷入了沉思。 十四岁的少年，已经有了男人的雏型，因为遗传到王娟如的好相貌和他的身高，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一个翩翩好少年，对他也足够关心敬爱。 这就是他的儿子啊，他愧疚良多的儿子啊！ “怀生——” 贺永年突然有种想要告诉他，他是他亲生儿子的冲动，可对上贺怀生关心的眼神，哆哆嘴，又什么都说不出。 说什么呢？说他勾引有婚之妇，还是说娟如红杏出墙，抑或，他的出生只是他们背德后的产物？ 他这么好的儿子，他怎么舍得用这些来污染他的耳朵啊。与其让他知道他是他的儿子，还不如就这样。 只要，他知道他是他的儿子就好了！ “什么？”见贺永年没再说下去，贺怀生抬眼，疑惑问着。 摇摇头，贺永年已经从之前的情绪中回过神，“没什么，就想问问你们期中考试什么时候？准备得怎么样了？” 贺怀生的成绩，贺永年一直没操心过。可高中不一样，不仅难度大，还是和整个县的好学生竞争，难免更挂怀几分。 “下下个星期，应该没问题的，爸，你就好好养身体，别担心我了。” 对比土生土长的县城学生，从公社升上来的贺怀生，学习起来其实并没有他说的那么轻松。 以前在公社中学，他轻轻松松就能拿第一。可等进入高中，他才发现和他一样有学习天赋的人并不少。 而他，并不是其中最出色的，甚至，连第一都不敢像从前那般斩钉截铁地保证。 “那你也别为爸的事担心，好好读书，你学习好了比爸腿好了还让爸开心。” 一腔父爱尽情地挥洒着，此时的贺永年温和得完全看不出，和那个面对贺川时冲动、暴怒的贺永年是同一个人。 或许，爱与不爱差别就是这么大！ 爱则生，哪怕对方浑身缺点，那也是可爱的，与众不同的；不爱则恨，哪怕什么都不做，也出现便是错，呼吸便是罪。 如此界限分明，却也如此让人悲凉。 幸好，过去的贺川再也看不见，现在的贺川从未在意。 难得周末，在心里给自己放半天假后，贺川出门找林小西。 说句伤感的，半学期过去，贺川在班级里能称得上朋友的就俩人——林小西、周恒。 或许他本人并不介意，但在外人眼里还是挺孤单挺可怜的。 林小西就不止一次劝着，让他和同学多相处，别成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可贺川若是听了那也就不是贺川了，依旧我行我素，既不迎合也不主动。久了，都是少男少女的，谁愿意一直上赶着啊。 快到院子时，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林小西的说话声： “爷爷，我想学医，很想学很想学，你为什么不教我啊？” 小孩子对亲近的长辈，有一种天然的崇拜。 林小西父母去世得早，记忆里只有一个爷爷，她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爷爷那样的人，救死扶伤，被所有人尊敬。 这段时间，不管是贺海头被磕伤，还是贺川手臂被砸伤，都让林小西学医的念头更坚定。 若是，她有爷爷这般的本事，下次遇到类似的事，就能自己先处理，而不是站在一旁束手无策。 “小西努力读书就行了，学医很累，不适合小西，而且，有爷爷在，小西也不用学这些。”林爷爷恍惚了下，语气温和又不失坚定地拒绝着。 “可我想学啊，我可以在学校里读书，在家里跟爷爷学医。爷爷，你让我试试嘛，我不累的，而且，我保证不影响成绩。” “你这孩子，怎么就说不听呢，不许学就是不许学。”收起晾晒好的草药，林爷爷站起身，留下一个背景。 “爷爷——” 背影停顿了一瞬，然后，很快地离开，这一切低着头失落的林小西一无所觉。 贺川进门，看到的便是林小西可怜巴巴，活像被主人抛弃的小狗的样子。本想询问一些事的，也愣是开不了口。 “川子，”淡淡打了个招呼，林小西心情很低落。 两人坐在院子里的大青石上，谁也没心思说话。最后，还是贺川主动开了口，“就这么想学医啊？” “当然了，”说到学医，林小西眼睛都亮了好几度，巴拉巴拉说了好多当医生的好。 贺川沉默听着。虽然心里对林小西那单蠢的想法嗤之以鼻，可面上却维持着绝佳的倾听者人设。 “大学会分专业，想学什么就能学什么。所以现在，林小西，努力读书，争取高考考高分，到时你想上哪所医学院就能上哪所医学院了。” 这段时间的阅读并没有白费，贺川对这个世界了解得更多，也更能给出有效的安慰。 “真哒？”林小西抬头看着贺川，眼里是浓浓期待，只过一会又慢慢消散，“爷爷不会同意的，他不仅不教我，连家里的医书都不准我看。” “你爷爷有说原因吗？”贺川皱眉，这样的情况很不正常。 一般像林爷爷家这种情况，家里长辈都会主动向小辈提出将传承传下去。 就算有传男不传女的规定，那也会多收几个徒弟，到时择一人入赘。可爷爷至今为止什么都没做，甚至，有种将这一代一代传下去的医术断了的感觉。 “没有，”林小西摇头，要是知道原因就好了。 “你就专心读书吧，离高考还早着呢，说不定林爷爷什么时候就改变主意了。”说是这么说，但贺川还是打算找个时机探探林爷爷口风。 烦恼来得快，去的也快，等林小西消化好情绪，才想起问贺川找她干嘛。 “啊？借钱？你要买啥？”林小西睁大眼，不怪她这么惊讶，实在是贺川一点也不想会借钱的人。 “一句话，就说你借不借？”恼羞成怒，贺川侧身抬头不去看林小西。 他也不想开口向林小西借钱。只是，比起林小西，他更不想向贺奶奶要钱。 能够看出日后俊朗风采的脸颊，带着微微红晕。贺川觉得他现在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堂堂一国储君太子，竟然身无分文，落魄到想人开口借钱。 “你需要多少？我只能借给你一点点哦。” 林爷爷手松，林小西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这些年零零散散倒存了一笔零花钱。 “两块钱怎样，有么？” “这么多？你要干嘛呀，”林小西顿时又舍不得了，后悔刚刚脑子一发抽就嘴快，“那我借你你可不许不还啊，要是不还，我就、我就……” 没等林小西‘就’出个所以然来，贺川就不客气地白了一眼，“你拿我当什么人，我是欠债不还的那种人吗？” 随着时间，贺川发现他越来越缺钱——他需要足够的钱来买那些能让他更快了解这个世界的东西。 贺奶奶支持他多看书，可也只是支持他多看与学习有关的书。那些在当下人眼里归类为杂书，而贺川又很想了解的书册并不在范围内。 或许，他可以选择欺骗，先把钱要到，至于买什么，贺奶奶又不会时刻盯着。 可贺川不愿，他不想欺骗一个最起码在现阶段为止一心待他的老人。是伪善也罢，是最后一滴真心也罢，既然不愿，那就歇了这条路。 不过，这也导致贺川对‘钱’一字上了心。虽然这些××物充满了铜臭味，但非常时行非常事，此刻不是计较的时刻。 可怎么挣钱呢？ 在这片大人都难有一份稳定工作的地界，挣钱二字说得简单，做起来却很难。人人都恨不得把一毛钱掰成两半用，谁会无端端地给你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子送钱？ 贺川想过很多法子，最差的就是给班里不爱读书的同学代写作业来赚取一毛、两毛。 可到底是被太傅从小教导着，甭管平日为人处世咋样，骨子里贺川还是对读书存着一种敬意。 代写作业，这和科举作弊有何不同？ 后来，或许是天意指给贺川一条路子，他在报纸角落里发现一则古诗词征集，只要选上，就有稿费。 贺川看到的第一眼就心动了。诗词？他虽不精通，但也涉猎过，作几首自然不再话下。 只是，前期买信封、邮票、纸张等等的资金，他一点也没有，这才有向林小西借钱的一遭。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我的预收坑，有兴趣的收藏一下哈 曾经我做梦都想拥有金手指，可真的有了，我才发现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by甄甜 甄甜是个将‘装’刻到骨子里的黑心莲，表面纯洁善良实际阴暗狠毒。 好不容易爬到人生至高巅峰，却没来得及品尝胜利果实就被金手指砸中： ①重生，重生于微末、啥都没有的年龄 ②系统，弘扬真善美、要求宿主伟光正的严厉系统 习惯走捷径、耍手段的黑心莲·甄甜，没看到重生的便利，就先一步被系统禁锢住本性： 叮：宿主言行不当，扣美貌值1点 叮：宿主思想不正，扣幸运值1点 气得甄甜每天睁眼就想日常丧——哎，今天又要做好人、又不能耍手段、又…… 与其同时，甄甜惊讶的发现，以前被她暗中践踩的麻瓜，竟然、竟然诡异地聪明了起来。 啊啊啊……再这么下去，她还怎么到人生巅峰啊？ 第28章 chapter 02 信件寄出后， 贺川便没继续关心后续的事咯。 在他看来，这些不过是时间罢了。 作为在古代生活二十多年，被各位大能轮番教导的古人， 若是在诗词方面输给别人， 那真是愧对这么多年他的所学。 很快， 到了期中考试。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经过半个学期的努力，贺川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在学业上的进步， 以及学习起来没有以前那么吃力了。 成绩出来后，贺川的自我感觉得到最准确的验证。 从开学时的第二十七名到现在的第六名，贺川进步最为明显，被班主任前前后后作为典型念叨了好几遍。 同桌周恒也有进步，第十四名， 虽比贺川比不了，但也进步很大， 满意得周恒这几天走路都带风。 “要不是你在我边上天天看书，让我跟着有压力，这次不会考得这么好的。”总成绩刚刚出结果，周恒就忍不住感谢起贺川。 他家里人对成绩很看重， 大有只要成绩好， 其他任由他想咋样就咋样的趋势。 “那也是你想学，你若不学，别人做什么都无用。” 闻言，周恒锤了下贺川肩膀， 决定以后继续努力。两人同桌， 总不能对方成绩蹭蹭上涨，他一直原地不动， 甚至倒退吧。 林小西这次考了第三名，相比之下，进步得不明显，但林小西是满意的。成绩排名越靠前，进步的空间就越小，她能前进一名，也算不错的结果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并行着。 “喏，给你，你这次进步很大呀，”递给贺川一块大白兔奶糖，林小西说着。 青色白底的包装纸，看着就有一股奶味，贺川并不是特别喜欢吃，不过还是拿了过去，剥开糖衣，塞到嘴巴里。 顿时，甜腻的奶香味充满整个口腔。 到家后，贺川首先将考试的成绩告诉贺奶奶。 “第七？”贺奶奶惊讶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咧着嘴，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贺川班级情况，她是知道的，一个班都是好学生，现在大孙子能考到第七，那不是好学生中的好学生吗。 从没想过孙子会这么出息的贺奶奶，眼睛都带着点泪花，等以后川子考上大学了，她就是闭眼也对得起老头子和儿媳妇了。 “好好学，以后考上大学日子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了。”激动后，贺奶奶鼓励着。 对于贺奶奶而言，大学考上以后是怎么样的并不了解，只笼统地觉得考上大学就是能过好日子的，脱离他们现在的阶级。 “嗯，我知道。”贺川乖巧地回着。 “嗨，我告诉你爸一声，你爸要是知道你考了第七，一定也高兴死了。”激动过后，贺奶奶就想把这事告诉贺永年。 老人家的心里，父子没有隔夜仇，哪怕之前矛盾再多，也有化解的一天。而现在，贺川成绩显著提高，说不定就是一个契机。 贺川没有回应，看着贺奶奶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视线里，扯了扯嘴角。 贺永年的伤并不重，早几天前就能下床自由走动了。只是，伤口到底没长全，顾忌着发炎，就一直留在家中休息。 自从上次无意看到王娟如和王振发亲密举动后，贺川后来还碰到过几次王振发上门，心里面倒挺期待对方多来几次。 只是，许是贺永年能下来走动了，贺川这期待转眼便落了空。 隔天是周末，贺川准备和林爷爷聊聊。 这些天，他侧面打听了不少事情，也准备好了劝词，打算就林小西学医这件事和林爷爷说说。 这种行为，在以前的贺川看来，完全是多管闲事，他是不可能做的。可处在这个世界，身份的对换，破格的事似乎一件接着一件，以前的不可能也都变成了可能。 躺在床上，闭着眼，回想以前的事情，一切似乎都像场梦，遥远而又虚幻，一点也不像亲身经历过的。 他，只是偏僻小山村的农娃贺川。 林爷爷五官比较显老，但精神头特别好，看着就是一位身体很好的老人。 贺川第二天过去的时候，他正在院子里炮制草药。这是一件很耗费心思也很无聊的事，但林爷爷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厌烦，每一个动作都在拴释着认真两个字怎么写。 “有什么话就说，磨磨蹭蹭的成什么样子，” 经历的事多，眼光也就毒。贺川只坐在一旁，林爷爷就知道贺川有话说。 “我看小西挺喜欢学医的，为什么不让她学呢。” “是小西让你问的？”林爷爷停下手里的动作，下意识看了眼林小西的房间，才转过头反问贺川。 “这个很重要吗？不管谁想问的，小西想学医都是真的。林爷爷自己就是医生，为什么还拒绝自己孙女学医？” “你这小子，嘴皮子还挺利落嘛，真都被你以前闷葫芦的样子给骗到了。” 顿了顿，林爷爷才继续说道，“女孩子读师范，毕业后做个老师就最好了。医生太幸苦，不适合女孩子，而且，我也舍不得。” 他自己就是学医的，个种幸苦和遇到的事，他比谁都清楚。他的小孙女，这一辈子，只要简简单单、健健康康就行了。 “可小西是真的很想学医，在我们看来这些是辛苦，可对小西，这些根本算不上幸苦。就好像林爷爷，林爷爷后悔学医了么？” 林平的思绪一下子飘得很远。想起那个炮火纷飞的年代，流弹直面而来时的无奈及恐惧；以及山体塌坡后泥石堆积下鲜血的溢出。 久久的，直等贺川忍不住追问时，林平才淡淡地叹了一口气，“你怎么知道我没后悔过呢？” 因为这传承的医术，林家牺牲了太多，他也牺牲了太多，他不想自己唯一的孙女再继续牺牲下去。 现代医术发展越来越迅速，多他林家一个不多，少他林家一个不少。或许，这一切最好的结局就是从他手上断了。 站起身，没等贺川继续问下去，林平就起身忙自己的了。显然，是不想继续再回答贺川。 叹口气，贺川有些挫败，情况比他想象得棘手。 “是不是又不行啊？”见爷爷走远了，林小西从门后面跑过来，巴巴地问着。 “急什么急？你爷爷待你这么好，最后肯定是以你为重。” “可是，我不想爷爷为难！” “那更需要时间，好了，你别多想，剩下的事交给我来办。” 林小西不信任地看了看贺川，在对方快要生气之前，才点着头应允。然这一等，从期中到期末，林小西都没等来林爷爷的同意。 “喏，这个给你，”将从二手书市场淘到的一本医书递给林小西，贺川妥协着，“这个寒假我就帮你搞定一切，你别一言不发地跟在我后面了好不？” 以前，贺川觉得嘴巴一直说个不停的林小西很烦；现在，见证了她啥也不说，像个幽灵般地跟在身后，贺川表示还是说吧，尽情地说吧。 医书书页泛黄，页脚处带着破损，一看就有些年头了。林小西翻了翻，里面都是繁体字，用得还是古言，完全看不懂。 “你从哪里弄来的啊，跟天书一个样，”说是这么说，但林小西还是宝贝地抱在怀里。然后，才看向贺川，“都这么久了，你还没说服爷爷，你行不？” 林小西都忍不住放弃了，可每次看着贺川，又忍不住生出一点点期待，潜意识里总觉得贺川能做到，能说服爷爷让她学医。 “你说行不行？”林小西无意间的激将法，激得贺川一口血哽在喉间，暗暗把这件事的紧急性提前好几位。 “行行行，那你快点做到好吧。”见贺川有一丢丢生气，林小西马上软了态度。 “对了，这次期末考试你感觉怎样？”他们刚刚结束最后一门考试，成绩还没公布出来，得等三天后去拿。 转眼，初一上就结束了，时间真的好快啊。记得前不久，他们还在为成为一名中学生兴奋呢。 “比上次好些，没遇到什么难题。”贺川是不知谦虚为何物的，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 想到期中考试的成绩，林小西认真地看了眼贺川。她可是知道贺川的性子，既然这么说出口，那成绩肯定是稳好的。 嗷，这次贺川不会考得比她还好吧？要真是这样，林小西觉得她一定会嫉妒疯的，这才多长时间啊，进步也太神速了。 令人郁闷的话题来得快，结束得也快。林小西决定，以后再也不问贺川成绩的事了，不然受气得只有她。 贺川倒没在意林小西突然结束话题，见对方不再像之前那般无声胜有声，便甩甩头揭过。 这次在二手书摊上，贺川不仅淘了本医书，还有其他几本他感兴趣的，现在只想快点到家看起来。 果然，手里有些闲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是一般的好体验。 自从收到第一笔稿费，贺川算是找到适合自己的挣钱方式了。当然，他骨子里还是透着一分皇室气节，对赚钱这种事并不特别热衷，每每只维持着够用的度。 林小西隐约是知道贺川钱怎么来的，偷偷的，自己也试了试，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也导致有时面对贺川的大款时，接受得一点也没压力。 第29章 chapter 02 三天后， 期末成绩出来了。 贺川第四，林小西和期中成绩排名一样，第三。 得知成绩的当下， 贺奶奶就激动地跑出去和周围邻居们分享这个令人兴奋的消息。 “以前就瞧着川子机灵， 现在可不， 重点班的第四名耶， 整个公社那么多初一娃娃，川子排第四。” “所以说， 川子以前是心思没放在学习上，现在放上了，可不就突飞猛进。这才初一上学期，等到初中结束，好家伙又是一个怀生呢。” “我今天话就在这了， 川子以后啊一个大学生铁定跑不了。还是你们老贺家风水好，成绩一个跟着一个顶呱呱， 等海子上学肯定又是一个文曲星。” …… 夸奖、羡慕的言辞一句接着一句，贺奶奶高兴得见牙不见眼。对于她这个年纪的老人而言，孙子的出息就是最大的幸福，她真的从没想过会有一天被这么多人羡慕。 四环村不大， 也没什么够娱乐的事， 贺川成绩一出来，消息就跟长了腿般，村头村尾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这下子，村里人都谈论起这个事儿， 就连贺怀生取得县一中年纪第七名的话题都给压住了。 比起一路好学生模板的贺怀生， 显然从差生到好生、堪称完美逆袭的贺川更有话题性。 好学生罕有，差学生常有， 更多人想知道的是差生怎么变成好生，这样自家孩子跟着学习学习，说不定也能摸到大学的门槛。 都是一个村子里住的，他们又没做什么缺德的事，总不能就老贺家一家祖上冒青烟吧。 贺永年也听说了贺川的成绩，彼时，他正在问贺怀生在宿舍里住得怎样。 这小半年，因为县里的生意，一家人大半时间都住在县里。贺永年想着下学期贺怀生要不要办走读，这宿舍人多嘴杂的总归有些不便，进而影响学习。 此时闻言贺川的成绩，贺永年愣了愣。 对于这个儿子，贺永年的印象很浅薄。 其实刚出生时，应该也是有过期待、有过喜欢的。 只是那会生出的烦心事太多，对贺川渐渐就没那么上心。等后来娶了王娟如，面对自己一直愧疚的大儿子，对贺川的那点期待、喜爱就更所剩无几了。 再后来，无意间结识王振发，从他口中得知贺川命中克他，他之前经历的那些烦心事都是贺川带来了。 一开始或许还不在意，可日积月累，贺永年对这个儿子就由无视过渡到看之即烦。加上有聪明伶俐、嘴巧会说话的怀生在一旁衬托，三棍打不出一个屁来的贺川可不让人看着就一肚子气。 可没想到不过小半年，这个他处处看不上眼的儿子竟成了别人眼中的好孩子，需要学习的对象。 很永年愣愣的，心思很复杂。 这个社会对学习赋予了太多的意义。一个家庭能有人考上大学，不仅是光耀门楣的事，更是一大家子活在这世上最大的脸面，人们说起来都是带着羡慕的，这是贺永年赚再多的钱也代替不来的。 再多的缺点都能被‘成绩好’三个字掩盖上，过往看到就想生气、就想打骂一番的儿子，这一刻在贺永年心里突然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好。 若是，若是他对这个儿子上心点，那他是不是就能和怀生一样出息了？贺永年心里划过这个问号。 贺怀生就在贺永年对面，自然也没错过贺永年听到贺川成绩后升起的那抹沉思以及淡淡的懊恼。 眼底留下深意，这就是亲生父子么？不管他做得多好，他对他有多喜爱，都泯灭不去贺川是他亲身儿子的事实。 贺怀生心情瞬间低落下去，就连好不容易考得年纪第七的好成绩也不能让他再高兴起来。 抬头看向贺永年，隔了一会，贺怀生眼底复又是坚定。 人与人相处才有感情，现在贺川和奶奶住。只要不把他接回来，爸爸最看重、最爱的儿子就永远都是他。 贺怀生知道自己很自私，可与切身利益相比，自私又算得了什么。相信身处同样位置，贺川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而且，有奶奶全心全意待他，贺川也不是什么都没有。 “爸，下学期我申请在家里住吧，这样你和妈忙起来，我也能顾着点。”贺怀生开口着。 本来，他是打算一直住宿舍的。一中是县里最好的高中，里面学子即便考不上大学，未来也不会混得很差。而这些，未来都是他的人脉，多相交没什么坏处。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比起未知的人脉，贺怀生显然更关注贺川带来的影响。 他是知道的，以贺永年对成绩的看重，将贺川接回身边的可能性很大。而一旦接回，两人关系改善也是迟早的事。 “在家住挺好的。学校离家也近，不会耽误什么，”贺永年很高兴。 以往每天都能看见的儿子，这一学期下来只能周末呆在一起。虽然贺怀生一切都很好，脸色红润，身体健康，但贺永年一颗老父亲心还是忍不住担心儿子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受委屈。 “再过两年就高考了，让你妈给你好好补补，这有了好身体，不管做什么都能事半功倍。”这也是贺永年一心想儿子住家里的最大原因，外面买的总归没有自家做的让人放心。 “嗯，知道的。” 父子俩你一言我一语，很快，放在贺川成绩上的心思就淡了下去。当然，真实内里如何，只有他们知道。 话题中心的贺川，并没有因为这点成绩沾沾自喜。在他看来，不是第一，就什么都算不上。 而且，对于这个年代的科举，贺川已经了解很深。他现在所处的初中，只不过是万里长征的开始，之后还有高中、大学，大学之上还有研、博，未来的路还很远。 寒假开始，也意味着快要过年了。似乎，现在就能闻到年的味道。 不管生活是宽松还是拮据，人们对过年都是很期待的，早早就讨论起年货来。尤其是小孩子，兴奋期待的心情无需言语就表现出来，连带整个村子都透着欢快的气氛。 公社里的集市似乎满足不了村民们的需求，大家伙都自发约着到县里面购物。 大孙子今年表现得这么出色，贺奶奶也动了去县里买年货的心思。和几户交好的人家约好，准备小年前两天搭村里的拖拉机到县里。 贺川也想跟着去，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他的活动范围最远便是公社中学，县城还没去过呢。他想看看这个世界的县城究竟是何模样。 农历二十二这天，贺川跟着贺奶奶坐上拖拉机的车斗，一旁坐着的除了林爷爷、林小西还有其他人。大家伙都很喜庆，兴高采烈地商量着等会要买些什么。 “川子，你奶奶准备买啥啊？我爷爷说要给我买烟花。”拖拉机的突突突声中，贺川费了很大力才听清林小西说啥。 “不知道，随便看看。”嘈杂声中，贺川不想聊天，回答的便有些敷衍。 在耳朵都快震聋之前，拖拉机终于停了下来，一行人约好集合的时间就分散了开来。 比起村里、公社，县城繁华了许多，最直接的体现便是来来往往的人群，以及街道两边商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 贺川仔细看了一眼，里面的商品不管是数量还是种类，都是公社比不了的。 贺奶奶许是有些年头没来县里了，一时间不知道要去哪里。最后决定跟着人流走，先把主要要买的东西买到，至于其他等会再说。 新年新衣，这些年人民生活提升上来，对衣服的追求也上来了，很少再重复过去缝缝补补又三年的艰苦作风。 县城里的百货商场是公社没有的，里面繁多的商品不仅让大人挑花眼，小孩子也左右为难陷入选择困难症。 贺川就看到不远处有小孩抱着红、白两双小皮鞋不撒手，被一旁家长强硬拿下一双后哇哇大哭着。 生活气息如此的浓烈，贺川看着忍不住笑了下。 经过好长一段时间比较，贺奶奶给贺川买了件带有拉链的棉袄。别小瞧了这个拉链，可是生生比扣子的贵上七八块钱，再添点都能买双鞋。 贺奶奶付钱的时候，心都在滴血，可想想大孙子这半年来的表现，咬咬牙，又给忍住了。只不过轮到她自己的时候，挑来挑去，只买了件里面的衬衣。 “奶奶，这件适合你，”贺川拿起一件暗红色的棉袄，对着贺奶奶说。 棉袄是老年款，做工、布料、式样都不错，当然，价格也跟着很美丽。贺奶奶本来还有些意动，可一听售货员说价格，脸上满意的笑瞬时止住，忙不迭放下，任贺川再说其他都坚决不买了。 这一幕，发生在不少人身上，可看着贺奶奶这样，贺川突然心情有些沉重，第一次发现——钱，真的很重要。 贺奶奶没在意这一小小插曲，继续带着贺川转悠着，看看有没有其他东西要买。 这过程中，贺川算发现了，只要是给他买的东西，贺奶奶便是再舍不得，最后也给买下来。而轮到她自己，直选必要的，还是货比三样，买最便宜的。 到最后，两人手里拎着的东西几乎都是贺川的，而贺奶奶只有刚开始买的那件衬衣、两双袜子及一个别头发的发箍。 心里酸酸涩涩，这种感觉贺川从没经历过。莫名的，突然有些羡慕起原主，不管其他人怎样，他有一个好奶奶，一个真心爱他的好奶奶。 出商场时，贺川眼尖地发现前面的王娟如。 对方带着贺怀生、贺海走在前面，后面跟着贺永年。每个人手里都是满满当当的，脸上也带着笑，显然这一趟的购物很满意。 第30章 chapter 03 贺永年等人并没有看到贺川， 贺川也没叫住贺永年等人的打算。 出了商场的门，两拨人向不同的方向走去，没有回头、也没有停顿。贺川侧头看了眼贺奶奶， 贺奶奶则低头盘算着用了多少钱。 贺川笑了一下， 这样正好， 他们过他们的日子， 他过他的日子。 等该备的东西都备齐，贺奶奶左右张望着， 纠结要不要到儿子住的地方看看。只是，时间不等人，和大伙约好的时间快到了，贺奶奶想想还是没提这茬。 年底大家购物欲望空前高涨，贺永年开的日用超市也迎来了人流量高峰阶段。一直忙到农历二十八傍晚， 一家四口才大包小包地从县城回到四环村。 从二十四小年夜起就开始盼着，直到此刻才把人真的盼回来， 贺奶奶又是高兴又是生气。 顾忌着过年，不想因这些小事坏了好兆头，贺奶奶终究没说什么，只露出慈祥的笑招待着几人一起吃晚饭。 距上次中秋节， 六个人第一次聚在一张桌子上。 贺永年高谈阔论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王娟如偶尔补充一两句，贺怀生说几件学校发生的趣事，中间再有贺海童言稚语贯穿其中。贺奶奶听着听着，脸上不知觉堆满了笑。 贺川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 悄悄吃着饭， 没准备加入其中，也不想加入其中。 只是， 心情到底有些影响。 他知道贺奶奶是真心疼爱他的，可除了他，贺奶奶也是真心疼着贺永年、贺海、贺洁等人，甚至连对贺怀生，都有着别扭的关心。 这个认知，贺川理解，却还不能坦然地接受。 话题不知怎地转到贺川身上，贺奶奶高兴地对贺永年炫耀着贺川这学期的成绩。 气氛有一瞬间僵硬，贺永年定定地看了眼贺川，突然说出一句鼓励的话：“不错，继续保持。” 语气很温和，没有一丝的不耐烦，这是贺川穿到这个世界以来，看到的贺永年态度最好的一面。 很意外、很不可思议，可又意料之中得让贺川升起一丝讽刺。 没等贺川回话，贺奶奶就高兴地说着，“川子现在读书可用功了，都不用说，回来第一时间就把作业写好……” 说起贺川，贺奶奶有一框子的话要说。她不仅为贺川的进步骄傲，也为自己带孩子有功感到自豪。当然，潜意识里，也是希望贺永年能看到贺川的好，对贺川这个儿子在意几分。 不管现实中父子俩的关系有多恶劣，贺奶奶都永远质朴地希望两人能好好的相处。 没有不耐地打断贺奶奶的话，贺永年第一次认真地听着有关贺川的事。听着听着，贺永年突然发现在他看不见的时光里，这个儿子成长为他陌生的一面。 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贺永年定定地看着贺川。其实单从长相来看，三个儿子中贺川最为像他。 只是，也只有长相，性格方面两人一点也不像，最起码在这之前是不像的。甚至很长一段时间，贺永年都琢磨着这个儿子随了谁，为什么一点也没遗传他的机灵劲。 “我那还留着初一的笔记，川子要不要？等下我拿给你，”贺怀生突然出声。 “胡闹！那不是你留着作纪念的吗，弄坏了咋办？”贺永年本能地反驳，等话毕，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有一丝尴尬。 “只是笔记而已，别说川子不会弄坏，就是弄坏了也没什么。”因为贺永年的话，贺怀生心情好了些，说出的话也真心几分。 的确，不过是本用不到的笔记，既然已经发挥了作用，那自然也就没所谓的舍不得。 贺永年本还想说几句，只是刚刚的失言引来贺奶奶的注意，哆哆嘴咽下真正想说的话，改为叮嘱贺川：“还不谢谢你哥，拿了笔记仔细着点，别弄坏了，这一字一句都是你哥的心血。” “不用不用，反正我也用不着，给川子正正好，还能让笔记继续发光发热呢，”贺怀生连忙摆着手。 看着两人自顾自地为他做好决定，贺川抬头，淡淡地看了眼才道：“我不需要，这笔记还是你留着好好作纪念吧。” 这话出口，气氛瞬间僵硬下来，贺永年最直接的反应就是冲贺川吼道：“你还知不知好歹？怀生好心把笔记借给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刚刚因贺川成绩而升起的愧疚咻地消散，贺永年愤恨地看着贺川，只觉得先前让他反省的那些事并不是他的错，贺川本人才是最大的原因。 “这孩子，是在担心怀生为难呢。没事的，怀生现在上高中，初中的笔记用不上，你用着正正好。”贺奶奶不赞同地看着贺川，帮忙打圆场。 “我自己记了笔记，别人的，我用不习惯。”没有顺着贺奶奶的话说下去，贺川再次拒绝。 这并不是最恰当的做法，可是，贺川并不想委屈自己，当然，也不想欠贺怀生这个人情。 贺奶奶被贺川的不配合气到，“你这孩子，什么习惯不习惯的，多本笔记学起来不是更轻松吗。” 贺川没回贺奶奶的话，低着头，沉默吃饭。 贺永年看着这一幕，心头的火蹭蹭上涨，若非顾及着明天就是大年二十九，非发泄出来不可。 本来，眼看着贺川成绩提升得这么快，贺永年还打算将他接到县里，念县里的初中。现在看来，一切都是他在自作多情，人家或许根本就不‘习惯’呢。 可以说，哪怕因为成绩贺永年对贺川生出一点好感，和贺怀生相比，也不过是水滴与大海之间的差距。 他心中最疼爱的儿子永远都是贺怀生，没有之一，就算是贺海，那也差了一些。 贺奶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谁的主她都作不了，最后一顿饭开场的热闹、散场得冷清。 直等人都走了，不大的堂屋里只有贺奶奶和贺川两个人，贺奶奶还在叹气，恨铁不成钢地指着贺川，“你这孩子，怎么就一点都不懂事呢？一家人，哪来的隔夜仇啊。” 贺川心情也有些不好。小半年来的相处，他并不想惹贺奶奶生气，尤其是在贺奶奶身体不怎么好的情况下，只是…… 不管怎样，时间不会因为人的心情而流逝得慢，月落阳升，新的一天又来临。 一年的最后一天，从起床起就开始透露着忙碌的气息。宰鸡杀鸭、油炸丸子吃食、贴对联、准备祭拜，一样接着一样，手脚都没停下的时刻。 昨天的不快，在一片繁忙中，似乎没留下什么阴影，可内里如何，谁又知道呢。 他们是一家人，陌生的一家人。 他们在准备迎接新年。 第31章 chapter 03 时间很快到1985年正月初一。 崭新的日历挂在墙壁的钉子上， 贺川看着上面的黑字，有一瞬间发愣。因鞭炮响了一整晚而没睡好的脑袋，也更迷惘了几分。 不过很快， 贺川就收拾好了这份情绪。 大年初一， 拜年肯定是不可少的。不管平日关系怎样， 这一天贺永年得带着几个孩子去拜望村里的长辈和交好的人家。 按部就班完成自己的任务后， 贺永年等人回了自家，贺川则回了贺奶奶家。 至于一路收到的红包， 则看都没看就一骨碌交给贺奶奶。到底，存着一丝傲气，当然，外人看着也显得幼稚的很。 大年初一是不能做事的，时下有种说法， 初一若是做了事，新的一年都会是劳碌命。 贺川是不信这说法的， 奈何贺奶奶信，不仅信，还以防万一没收了贺川的书本。 摇摇头，贺川觉得自己现在性子真是好多了， 面对此举， 除了无奈竟然不怎么生气。 无所事事中，贺川算是过了有生以来第一个清闲的大年初一。 第二天，王娟如带着贺永年父子三人回娘家。几人走的时候没打招呼，还是贺奶奶准备叫他们过来吃早饭时， 才发现人不在家了。 接下来自然少不了一阵念叨， 贺奶奶来来去去重复着贺川这两天不应该不给贺永年面子的话。 幸亏贺洁带着一家人回来得及时，吸引了贺奶奶的注意力， 贺川才脱离苦海。 按着这个世界的年龄来算，他还是小孩子，有贺奶奶招待人，他在不在关系并不大。所以，和姑姑、姑父打完招呼，又坐了一会，贺川就随便找个由头出门。 临走时，贺川看了眼贺洁和贺奶奶，精通世故的他自然明白贺奶奶和贺洁有许多不适合他听的话要说。 贺川没放在心上。不管她们说什么，贺川自问都影响不到他身上。 出了门，脚步自然右拐，等贺川回神，人已经站在林小西家院子外。 村子里，贺川最熟悉的人便是林小西。至于他喜欢到林小西家，却并不是因为林小西，而是因为林小西的爷爷林平。 林平是村子里最有学问的人，不仅看得书多，见的世面也广。每次听他说话都觉得言之有物，是个可以交谈的人。 “川子，你怎么过来了？”林小西正在院子里玩，见到贺川很惊喜。 林家子嗣单薄，几代都单传，到现在只剩下林爷爷和林小西两人。 林奶奶是个孤儿，从小被林太爷爷收养。至于林母，对外说是远亲投奔，实际是林父上山采药捡回来的。据说是城里下放的知青，与家人早在那场运动里失去联系，直到改革开放知青能回城都没联系上。 是以每年这几天别人家都热热闹闹的，只有林家安安静静，连个能走动的亲戚都没。 林小西一大早就想出去玩，只是林爷爷不让，说是大家都忙，别打扰了人家。此时见贺川过来又是高兴又是惊讶。 “在家也没事，便过来看看你们。”贺川扫了一眼，林小西骑在小木马上左右晃动，林爷爷则在一旁挑拣早就晾干的草药。 今天天气不错，虽然温度还是很低，但一大早就出了太阳，林爷爷把之前收起来的草药重新透透气，免得潮了。 “你作业做哪里了？我快做完了，准备预习下学期的知识点。”自从知道大学可以自行选专业，林小西学习劲头更足。 “我已经开始预习了。”临放假的时候，贺川就买了下学期英语、数学课本。因为是二手，价格很便宜。这段时间，断断续续的，贺川预习了不少内容。 “啊，你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就偷偷预习呀。”从木马上跳下来，林小西扁着嘴不高兴地看着贺川。 贺川没作声。他并不是一个喜欢透露自己事的人，大多数都是别人问的时候，才看情况说几句。 跺跺脚，对贺川的态度，许是见多了，林小西虽不满但也不至于生气，只暗暗下决心接下来要再多花些时间预习课本。 “林爷爷，这是什么草药，有什么功效啊？”贺川转到林平身边，捻起一株草药，状似随意地问着。 林小西闻言耳朵咻地竖起，也顾不上郁闷了，只认真听着林爷爷回答。 林平看了眼贺川，又瞄了眼一旁的林小西。顿了会，才娓娓道来草药的名称、药性、注意事项。 “许多药材形似，但药性却截然不同，一个好的大夫不仅要懂药还要学会辨药。好了，剩下的你来弄，像这种已经粉化的，要剔除掉，没药效了。” 说完，林平留下这一句，背着手进门了。 直等林平身影消失在门后，林小西才活跃开来，挤过贺川的位置自己动手，“哈哈，今天又学到一种草药。川子，你以后多问问我爷爷这种问题，说不定听着听着，我就能成为医生呢。” 林小西很高兴，认真回想了一遍爷爷刚刚说的内容，然后，才按照要求把草药里无效的一根根挑出来。 自从发现爷爷会很认真地回答贺川提出来的问题后，林小西就趁机偷学，到现在她已经详细了解好几种草药了。每每想到这个，林小西就很兴奋，学的也特别带劲。 贺川回头看向后面，那里支起的半扇窗户隐约能看到个身影。收回视线，轻轻点了头，嗯了一声。 屋内，林平看着兴致勃勃的林小西有一丝欣慰，只是很快，这丝欣慰又消失得很影无踪，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对不对。 贺川并不理会林平的纠结，在他看来，这已经是默许林小西学医的前奏了。现在该想着的是怎么捅破这次纸，让林平正式教林小西医术。 对于林小西学医，贺川是赞成的。不管怎么说，身边多个人学医，又是和他没直接矛盾的，总归是件好事。 谁能保证没个小病小痛的呢。 而且，趁着林小西学习，他说不定也能学点东西。类似那种让动物发狂，自保或报复人的方子，可不是多多益善。 在这种别扭的学习中，时间很快滑到元宵节，再过两天就是开学的日子了。 年底加年初，贺永年生意应该做得不错，元宵节当天当着贺洁的面给了贺奶奶500块。1985年的500块购买力可是杠杠的，绝对不算少。 贺洁见了也从口袋里摸出50元给贺奶奶，这对出嫁女来说也是拿得出手的数字。更别说先前，她还包了200块的压岁钱给贺奶奶。 儿女给钱，在这个啥都缺的年代就是最大的孝心，贺奶奶高兴得咧着嘴，推辞了几句，才收下。 不过贺川知道，等贺洁走的时候，贺奶奶又把这钱退回去了。 在贺奶奶眼里，出嫁的女儿就是别人家的人，她先前收了压岁钱，这次就怎么也不能再收钱了，不然女儿在婆家也难做人。 倒是贺永年每次给钱，贺奶奶都收下。儿子孝敬娘天经地义的事，更别说，她还要养大孙子，再多的钱也是使得。 贺永年、贺洁吃了午饭就离开，家里瞬间又安静下来，贺奶奶望着村口的方向，神情有些失落。 至于贺川，他是高兴的，他不喜欢家里有别人，吵得慌。 开学第一天，周恒见到贺川很兴奋，仿佛有一肚子话要说。 “我爸这次给我买了好多书，你要不要看？”知道贺川喜欢看课外书，周恒见面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周爸周妈是公务人员，在市里面工作，因为平时太忙，才把唯一的儿子交给乡下的爷爷照顾。 这次过年，周爸周妈好不容易空出几天时间，为了弥补儿子，上到学习用品下到零食玩具，买了一大包回来。 “什么书？”知道周恒家条件不错，总是有县城都没有的东西，贺川对他口中的书很感兴趣。 “铛铛铛……看，”动作夸张得从书包里拿出书，周恒看着贺川，想看到他不一样的表情来。 是国外的名著。 贺川听老师介绍过这本书，接过来翻开，竟然是中英对照排版。贺川这下是真激动了，他对标上‘国外’的东西并不热衷，可对英语却是真的很上心。 这可是要考试的。而他，或许是有一个成人的灵魂，语言已经定势，学习起来比其他学科难多了。 终于见到贺川不一样的表情，周恒很有成就感，大方地将书推到贺川边上，“你慢慢看，等看完了再还我，我不急。” “谢谢，”除了这两个字，贺川一时不知说什么。 “客气啥，又不是只有这一本书，你看完了和我说，我再拿其他书给你。” 上学期他成绩进步不少，他爸他妈还有他爷爷都高兴得很，对他也比以前更大方了。尤其是他姑姑，人虽然没回来，但给他寄了好多东西，还有一个大大的新年红包。 “你这次准备挑哪个座位啊，也不知我们能不能再当同桌了。”说到这个，周恒有些小失落，两人成绩差了不少，应该当不了同桌了吧。 他也不知为什么和贺川很合得来。明明对方在班里的人缘并不好，平时也淡漠得很，但他就是喜欢和贺川玩，感觉和他在一起能学到很多东西。 不提心里的想法，周恒现在即希望班主早点排位置又期待不要排位置了，整个人瘫在位置上，纠结得很。 哎，这学期，他再努力努力，争取把两人名次拉得近点。 “应该还是这个座位吧。”贺川对现在的位置很满意，安静、不吵、平时老师也不会特意盯着。 “真的？”周恒不相信，抬头见贺川不是说笑的，顿时大喜。 果然不愧是好兄弟！ 第32章 chapter 03 重新排好座位， 贺川和周恒依旧是同桌。 在对方激动的叫声中，新的学期开始了。 学习是很玄的一件事，学得好的觉得很容易， 学得不好的怎么学怎么不会。 很幸运， 贺川是属于学得好的一波， 对于日益加难的知识接受得很好。甚至， 还能抽出一小半精力跟着林小西学习医术。 是的，经过这半个月的一问一答， 林平不知怎的想通，竟主动松口同意林小西学医。不提林小西当时的激动、兴奋，贺川自己也跟着松了口气。 林平是位医术很高明的大夫，这点不仅从他平时行医诊断可看出，书房小半个书柜的医书也可见证。 这些泛黄的书， 据林平私下里感叹，还是埋在地底下才留存下来。其他不重要的， 早在那个年代被无情毁去。 “今天我们来学习穴位，这本书介绍了人体340个穴位的名称、别名、位置及主治，其中108个要害穴分72个活穴和36个死穴是重中之重，必须要铭记于心。现在， 我们从第一个穴位讲起。” 又是一个周末， 贺川跟着林小西坐在下首听林平授课。 这些日子，贺川学到不少药理知识，只是，他重在了解， 没像林小西般钻研进去。 不过今天的穴位课， 贺川空前感兴趣，尤其是对那些能轻易要得人命的穴位充满求知欲。要知道， 这个世界可没有所谓的影卫、侍卫来贴身保护他，能靠的只有自己。 医学的知识点，很无趣，除了理解就是记记记。所幸是自己感兴趣的，倒也不觉得枯燥。 等林平讲完今天的课，时间已经滑到中午。道别后，贺川收拾好笔记家去。 贺奶奶是知道贺川跟着林平学医的，非常支持，为此，还特意将家里的一袋桂圆、几包红糖，外加两斤肉作谢礼送给林平。 此时，见贺川回来，贺奶奶关心地问：“学得怎样了？好好学，这可是救人的手艺。” 每周六、周日跟着学习半天，贺奶奶对这时间安排很满意，不仅学到了新知识，还不耽误学校里的课业。 “是小西在学，我就跟着旁听，哪有什么好坏。”不知道为什么，贺川本能地并不想让人知道他也在学医，对外表现也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你这孩子，好好的机会咋就不知道珍惜呢，多少人想跟你林爷爷学习都没同意。”贺奶奶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贺川，再想说些什么，孙子已经进了房间。 这样充实的学习之旅，时间过得很快，眨眼，一学期又结束。 这次期末考试，贺川终于考得年级第一。 林小西心思都放在学医上，成绩比不上先前，只是年级第五。倒是周恒，许是真的拿他当目标，这次竟然考了年级十二的成绩。 拿通知单那天，周恒又是激动又是失落，拉着贺川不放手，“哎，有小两个月见不到面，你想不想我啊。” 这个暑假，他要到港城玩。他姑前几天就派人把一切打理好，现在就等着他人过去了。可真要到出发时，想到近两个月见不到小伙伴，这份激动又打了个折扣。 “喂，你们够没够，娘唧唧的。”林小西等在一旁，看着周恒单方面依依不舍、磨磨蹭蹭，忍不住说了一句。 “谁娘唧唧了，林小西，你眼睛长哪里了？”周恒脚一蹦，像踩了尾巴的猫般离贺川一尺远，然后怒瞪着林小西。 “谁炸毛说得就是谁，”林小西才不怕周恒呢，昂着头抬着下巴一点也不怂，“还有两个月就开学，能见面了，你现在这样不是娘唧唧是啥，你看大家谁和你一样？” 周恒闻言还真的看了眼周围，然后消声，不过隔了一会又不甘，拉着贺川向前走，“你怎么天天和林小西走一块，走走走，我们不和女娃子计较。” 贺川抽出被周恒抱着的手臂，没理会两人的针锋相对。 将近一年的时间，不管是林小西还是周恒，他都习惯了他们的靠近。当然，也习惯了他们俩因为他三天两头怼上一怼的相处方式。 经过岔口，与周恒分开，剩下的路只有他和林小西。 “爷爷说这个暑假出诊他会带上我，让我跟着好好看看，若是有机会也可以练练手。”等只剩下两人了，林小西激动地和贺川分享这个好消息。 一个学期，将近小半年，林小西已将林平给的那本有关穴位的书熟练背下来了。对人体各个穴位，不说如数家珍，但也绝对做到熟记于心，现在最缺的就是经验了。 “你要不要也去啊？这样我们又可以一起学了。” “你去吧，我暑假还有其他安排。”贺川对未来的打算从不在医道，了解了解就够了，无需精通。 “啊，”林小西有些失落，她还想着两人有帮有助呢，“你打算干啥啊，预习下学期课本么？” 成绩上被贺川反超，林小西还是有些介意的。只是，面对自己更感兴趣的事，这点介意又变得微不足道。 “周恒之前拿了好几本书过来，我准备趁着暑假给看完。”这个世界比起大夏丰富得太多，哪怕这一年贺川努力地汲取，也是远远不够。 他想再再再了解这个世界。 到家时，贺奶奶正在院子里剥毛豆。 将书包放置在一旁的椅子上，贺川皱着眉头，“不是说了，这些我回来弄就行了吗。” 前段时间下雨，贺奶奶不小心滑了一跤，脚踝有些扭伤。虽然并不严重，但毕竟年纪上来了，恢复比较慢，直到现在走路还不利索。 知道孙子是关心自己，贺奶奶一点也不介意贺川的态度，解释着，“这离得近，我拄着拐杖，一会就到了，不碍事的。” 种毛豆的那块菜地离他们住的地方很久，走路两分钟就到了。有大孙子要照顾，贺奶奶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这不是看着距离近，就想着在大孙子回来之前把菜给弄好吗。 “那也不行，林爷爷说了，你现在要好好休息，能不用脚就不要用脚，不然会留下后遗症的。” 一年的相处，虽然贺奶奶对贺永年等人还抱着幻想，但却也是真心疼爱他的。贺川又不是天生铁石心肠，渐渐的，对贺奶奶也有了些亲情。 贺奶奶腿扭伤，贺永年除了接到消息时回来了一趟，给了一把钱，之后就再也没回来了，说是生意离不开人。倒是贺洁和王娟如交替来回了几趟，见贺奶奶伤势并不严重才放下心，之后开始忙自己的了。 都是有家有业的人，贺奶奶又不愿意搬到县城里，再多的关心在现实生活中，也只剩下无奈，贺川其实并不是不能理解。 “哪有那么严重，你林爷爷就是吓唬吓唬你。”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这点小伤贺奶奶注意却也不在意。 “不管怎样，那也得听林爷爷的，就当让我安心行不行？”拿出七分耐心，贺川接过贺奶奶的活，再次嘱托着。 “好好好，奶奶都听你行不，”见大孙子表情认真，贺奶奶没僵持一会就无奈同意。这天底下，哪有孙子管奶奶的，也就她家的了。 “这次成绩多少，有没有进步？”突然想起孙子今天去学校是拿成绩单的，贺奶奶又赶紧问道。 虽然知道孙子现在的成绩不用人担心，肯定又是前几名，可贺奶奶还是很关心，比任何一件事都关心。 “第一。” 平平淡淡两个字，其实贺川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他习惯了什么都要做到最好，之前的几次成绩，虽然在大众眼里是好的，但贺川并不满意。也只有这次是微微满足的，不过，还是要继续努力。 “真的？我就知道我们川子最厉害，迟早能考第一的，现在可不就是嘛。”贺奶奶的兴奋一点也不加掩饰，此时若她的腿是好的，肯定第一时间和周围邻居分享好消息了。 贺川笑笑，没阻止贺奶奶的兴奋。甚至，对方这样的兴奋，不也是他一直以来努力的动力吗。 “小西呢？”高兴完贺川的成绩，贺奶奶才有精力关注起林小西。以前小西成绩都比川子好的，这次川子考第一，也不知消息是第几。 “第五。” “有一点点退步了。”期中的时候，林小西还是第三，这次落到第五，虽然还是好成绩，但对比以往，就有些不理想的。 “你林爷爷也真是的，早几年不教小西，偏偏都上初中，学习任务重了才开始教，这不是耽误学习吗？” 在贺奶奶眼里，学习才是第一重要的，哪怕学医也很好，可前提还是保证学习不退步。 “你没事也看着点小西，别让她忽略了课本，这考大学才是重中之重。”忍不住的，贺奶奶提醒贺川。 想到林小西对医术的痴迷，贺川觉得就算他提醒了，林小西也不会放在心上。不过看着贺奶奶慎重的样子，贺川还是点头应下。 “这天气越来越热了，也不知你爸回不回来？”忍不住的，贺奶奶又想到在县里的儿子。 可能真是赚到钱了，贺永年在县里的房子都装上空调了。上次打电话说，等天气热了，就回来接她到县里面住上一段时间，等天气凉了再回来。 贺奶奶当时是拒绝的，只是此时天气一点点变热，孙子又放暑假，不由得就惦记起儿子曾经说过的话。 哎，也不知他现在在做什么？店里的生意就那么忙吗。还有海子，也有一段时间没看到这孩子了，明天就要上小学了，也不知是在县里面念，还是回来在村里面念。 第33章 chapter 03 在贺奶奶的期盼中， 贺永年踏上回老家的路。 甭管两人先前闹过多少矛盾，彼此的血缘关系是断不掉的。他就这么一个老娘，贺奶奶也就这么一个儿子。 温度一天比一天升高， 说过的话犹在耳边， 贺永年想想还是抽出一天时间回老家。 不管贺奶奶最后愿不愿意跟着他到县城里居住， 该做的他都做的， 也无愧于心，周围人包括贺洁也不能再说他什么。 母子俩见面， 也谈不上熟悉还是生疏，贺永年直接单刀直入，问贺奶奶要不要跟他住一段时间。若是过去，那最好今天就收拾好东西。 贺奶奶是想去的。 儿子、小孙子搬到县里快一年，平时见面少之又少， 她就算不念着儿子，小孙子还是在意的。只是， 川子不知道愿不愿意跟过去？ 觉察到贺奶奶的视线，贺川不假思索地说，“奶，你要想过去就过去， 不用考虑太多。” 他是不喜欢贺永年， 可还不至于让贺奶奶跟着他一起讨厌贺永年。没那个必要，也不值得。 “那你呢？一起过去，”贺奶奶脱口而出。 祖孙俩这么长时间的相依为命，贺奶奶也是能猜到贺川几分想法的。虽然不赞同， 可劝也劝了， 不听，能咋办呢。 “我就不去了， 林爷爷最近带着小西出诊，我准备也跟着，多看看，不然之前学的那些都忘了。” 看来，前脚拒绝林小西，后脚就要打脸了。可为了林奶奶能安心跟着去，贺川又不得不拉出这么一个借口来。 他知道贺奶奶是真的想去。 不是为了那所谓的能制造冷气的空调，而是单纯想看看儿子，看看小孙子。 “你跟着林叔学医？林叔愿意教人了？”贺永年还不知道这个事，此时惊讶地看着贺川，眼里一片复杂。 林家的医术这方圆百里谁不知晓，贺永年年轻的时候还动过拜师的念头，只是，被无情地拒绝了，没想到时隔几十年林平竟然愿意教导贺川。 往事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贺永年看着贺川，不知这个儿子究竟哪点被林平看上了，还教导医术。 “是啊，川子现在可出息了，不仅跟着林平学医，这次期末考试还考了个年级第一……” 对于大孙子的夸耀，贺奶奶从来都是张口就来，几乎不带重复。 听着贺奶奶的话，贺永年不敢置信这说的是他那个克星儿子，他何时变得这么出息？怎么会！ “奶，你不是要到县里吗，先把东西收拾一下，话什么时候说都不迟。”贺奶奶的腿已经能走路，但贺川还是不放心地扶着。 “川子，你也过去住几天，这学习有的是时间，我们住几天就回来。” 贺奶奶还是想让贺川跟着一起，那毕竟也是他的家，哪能真的一辈子不去。这现在她还活着，等她不在了，未来只能靠着贺永年这个父亲帮衬着。 “奶，我真的不去了，我负责看家，你就多呆一段时间。” 刚来这个世界时，贺川恨不得希望贺奶奶和贺永年闹得越僵越好，可渐渐的，这股戾气就没了，希望不管是他还是贺永年都能和贺奶奶处得好。 老人高兴，没那么多愁绪，似乎，就够了。 贺永年没出口劝贺川，对于这个儿子，一年争锋相对的时间，足够将原本就不深的父子情泯灭得干净。 反正，他儿子多，贺川这样命中克他的儿子真是少一个也不可惜。 即便，他现在似乎很有出息，可又如何？不说海子还小，资质看不出来，就是怀生，那也是一个抵得上人家十个，绝对比贺川出色。 “那奶过去住几天？你放心，我马上就回来。”到底经不住儿子、孙子的劝，加上自己心底也是想去的，贺奶奶纠结了会就同意。 之后，便是收拾衣物，这些略过。 贺永年是骑着自行车过来的，贺川扶着贺奶奶在车后座坐稳，才正视起贺永年，“奶脚虽然好了，但还是得注意，不能多走路，家务活之类的也要少做。” 低下头，又看着贺奶奶，“奶，你多住一段时间，家里一切有我，你放心。” 贺永年再次看了眼贺川，没应声，脚踏一踩，就带着贺奶奶一点一点离开四环村。 看着贺奶奶的背影，贺川突然发现，少了一个人真得能让院子安静不少。望了一会，贺川才掩上门，回到房间里看书。 说出口的借口，贺川并没完全当成借口，不管怎样，面上功夫还是得做一下。这不，等林小西过来时，贺川就说了这个。 林小西听到贺川突然想跟着爷爷出诊，兴奋得不得了，连原因都不问，就直接点着头答应，承诺明天出门的时候叫他。 “我们现在要去的是三石村，就是怀生哥他亲奶奶住的村子。” 第二天，出诊的路上，林平走在前头，林小西跟在后面趁机给贺川普及病者信息，“王奶奶先前半边身子没知觉，爷爷说是怒火攻心导致的，这次过去是复查，顺便针灸。” 两个村子隔了些距离，等到村口时，有一辆驴车在候着，这次王奶奶儿子雇来接人的。 等到了王家，贺川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四周，初步推断这万家生活条件还不错。 “林大夫来了啊。” 出来招待的是一位四十多岁妇女，简单说了几句，就引三人到病人住处。 许是生病，房间里味道并不好，贺川不知觉皱了皱眉。见林平和林小西上前，想想，才跟着上前。 床上老人很瘦，皮包着骨，不过气色还好，此时还笑着和林平打招呼，“我这把老骨头，又麻烦林大夫了。” “无碍。” 接着，开始把脉，然后又查看了下舌苔、眼底，林平才说道： “比之前好了些，不过还是一句话，要保持心态平和，切记大喜大怒。上次的药可以停了，我等下再开个方子，吃上一段时间应该就问题不大。” 之后，林平开始给王奶奶针灸，用以刺激神经。 一边用针，林平还一边教导林小西，说着注意事项。贺川看了眼林小西，对方眼睛似乎在发光，比以往课堂上还要认真。 “看了这么多天，要不要来试试？”还剩下最后几针的时候，林平突然抬头对林小西说道。 “啊？我、我可以吗？”林小西闻言蠢蠢欲试，只是，眼睛看向王奶奶又不敢。 “就试试吧，林大夫的孙女我还是信得过的，再说，我这知觉刚刚恢复，有点痛是好事。”王奶奶倒是很支持，没有一般患者的忌讳。 林小西下意识又看了眼林平，得到其鼓励的眼神，才下定决心拿过一旁的银针。 本以为会很紧张的，可针到了手里，激动的心突然就平静下来。回想之前所学及爷爷指导的，林小西利落而又平稳地下针。 一针之后，没有停顿，继续按爷爷以前步骤，一口气将剩下几针全部补上。直到这时，林小西才紧张期待地看着林爷爷。 “嗯，还不错，就是针深入的时候，稍微缓一下会更好……”将林小西不妥的地方细细指导了一番。 等三人出房间的时候，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林大夫，我妈现在怎么样了？”刚出来，眼前就闪过一道人影，王振发焦急地问道。 “没事，恢复得还不错，再过一个月应该没事。不过，老人年龄大了，该注意得还得注意，不然下次再来一遭可就不想这次虚惊一场了。” “我知道我知道，谢谢林大夫。” 贺川站在后面，看着眼前这个不断向林平道谢的男人，眼底满是惊讶。这、这不是王娟如的奸||夫，贺永年奉为圣旨的算命先生吗？ 怎么现在…… 果然无巧不成书，贺川没想到他第一次跟着来的竟然是他的家。脑子瞬间动起来，林平说病者是怒火攻心，那究竟是什么怒什么火呢。 本能的，贺川觉得这中间可能有些什么。 接下来，每次林平去施针的时候，贺川都跟着去。 次数多了，对这三石村也就熟悉了起来。贺川甚至还见到了贺怀生亲奶奶，日子似乎过得不错，端着碗，和一群老太太聊天。 也没做什么，贺川只是招呼了附近几家的小孩子，用几包小卖部里的零食和几毛钱作诱饵，就将王奶奶气急攻心的缘由打听得清清楚楚。 原来，王振发说漏嘴，被他妈知道他和一个有夫之妇鬼混，还弄了个儿子出来。 王奶奶是想要个孙子，可不是这种途径下的孙子啊。想到王家的名声，若是这件事被抖出来，她还有什么脸面做人，就是死了也没脸见老伴和祖宗啊。 一口气没吸上来，加上年纪大了，可不就气病了。 暗暗思忖着，那个有夫之妇应该就是王娟如吧。想到贺海可能不是贺永年儿子，贺川嘴角勾出一抹笑。 从打听到的消息来看，还没人知道事件女主角是王娟如，贺川虽有些可惜，但也没放在心上，反正总有知道的一天。 事情真相知道了，贺川就没心思继续跟着林平出诊了。反正，他对行医救人并不感兴趣，这些天够面上敷衍贺奶奶了。 林平倒是可惜了一番。这段时间的教导，他自然看出贺川的资质比林小西好，只是，对方对医术不感兴趣，再多的想法也只是化成一道叹息。 不过，自家孙女也不错，尤其是对医术的热忱，让林平老怀欣慰。就是，若他能早几年想通就好了。 “小西，学校里的功课也不能放松知道吗？这次期末考试你成绩就下降了，要是以后再忽视学业，那爷爷就不教了，先把成绩提上来再说其他。” 这年代不同他们过去了，只要说一下林家招牌，就能让人信服。现在，更讲究院校，讲究履历，没有这些，便是医术再高明也是野路子。 “知道了。”林小西扁扁嘴。这次成绩，她也很失望，不用林爷爷提醒，都准备趁着暑假多努力努力。 第34章 chapter 03 直等快开学， 贺奶奶才回来，同行的还有贺永年一家人。 视线下意识看向王娟如，对方这段时间应该过得不错， 眉眼间尽是放松之态。也是， 想到听来的消息， 这段时间王振发一直被他妈拘在家中。这没人骚扰了， 可不就轻松了。 回到熟悉的住处，贺奶奶很高兴。转了转院子， 见收拾得干干净净，心里更是欣慰，“川子真是长大了，一个人都能生活了。” “二哥，妈买了好多好多好吃的给你， 我拿给你尝尝啊。” 小胖子贺海一坐下来，眼睛就不老实， 一直盯着装零食的袋子。此时，更是无师自通地学会打着贺川的幌子，自己也跟着吃点。 小人儿的把戏，谁看不透啊， 也没阻止。任凭贺海抓了一把给贺川， 然后自己塞了两把到兜里。 真正是个馋嘴的，摇摇头，也不知随了谁的性子。 贺川忍不住特意打量了贺海几眼。 小孩子没长开，脸上因为胖显得肉嘟嘟的， 看不出具体五官除了像王娟如还像谁。可不知是不是心底早有答案， 贺川莫名觉得透过贺海看到一丝王振发影子。 对于这个所谓的弟弟，贺川并没什么感情。此时， 因为对方很大可能是王振发儿子，甚至有一丝丝高兴。 若非顾忌到贺奶奶，贺川都想立刻揭开王娟如的真面目。不过，猫捉老鼠，看着对方心惊胆寒，最后再给出暴击，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于是，贺川开口了： “奶，我之前跟着林爷爷到三石村出诊呢，还看到了怀生亲奶奶。” “是吗，”一个多月没见，贺奶奶对贺川每一件事都很上心，此时就忍不住问着，“三石村啊，谁呀？病得怎么样，严重吗？” 贺奶奶对周围几个村子都很了解，一边问着，一边猜测着是谁。 “是以前经常来家里算命的那个王叔叔的妈，说是急火攻心给气病了，不过现在已经治好，没大碍了。” “王婶子？”虽然对王振发有一大堆意见，但贺奶奶不得不承认，他妈是个地地道道的好人，紧跟着感叹了一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接着，又忍不住对王振发指责了起来，“肯定是王小子又在外面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不然王婶子好好的能被气得怒火攻心？” “哎，真是作孽啊，生出这么个儿子来。年子，我就说了不要和他混在一起，你偏不信，总有一天有你后悔的。不就祖上留了几本书，他爹都没咋地，就他还装神弄鬼起来。” 从王振发到贺永年，贺奶奶又是一阵好批。癞头儿子都是自己的好，贺奶奶舍不得怪贺永年，可不就抓住王振发，觉得一切都是他在背后撺掇的。 “妈，你又在说啥呀啊，”贺永年头皮突突地跳。瞪了眼贺川，果然，一点眼力见都没，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到现在都分不清。 贺川没在意贺永年的白眼，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王娟如身上。果然，对方神情咻地不自在，若非贺川视线转得快，两人都对视上了。 王娟如现在一颗心慌乱极了。 或许是做多了亏心事，贺川一提到王振发，王娟如就心虚上了。一下猜测着贺川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一下又想着他妈为什么怒火攻心，整个人慌乱得很。 丢完雷，贺川没管贺永年、王娟如是怎个想法，又继续说起其他话题。直等贺奶奶心情看着好了些，才停止。 吃过饭，贺永年带着人又匆匆离开了。 贺川知道，贺永年这是去关心好兄弟去了。别说，还挺有义气的，就是不知这份义气在真相大白那刻会不会维持下去。 “娟如，你说我要不要买些东西看望看望王奶啊？”毕竟是好兄弟的妈，想到上次他腿伤的时候，王振发上门了好几次，贺永年就觉得他也应该走一趟。 “这不好吧，王哥啥都没说，你冒冒然过去，说不定起反效果呢。”具体情况不清楚，王娟如自然不希望贺永年上门，这要是听到什么风声，可不就糟了。 想到那多嘴的小崽子，王娟如心里一团火气发又发不出。早知道有今日，她当初就不应该心软。 “可这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再不去，多不好啊，以后见面也尴尬。” 虽然是询问王娟如，但贺永年心里是想去看望一下的。关系关系，平日里不多维护，关键时刻哪能持久，他还指望王振发多给他提点建议呢。 “现在都下午了，你过去也不像样啊。”时下看望病人讲究上午去，下午则视为不吉利。 能晚一天算一天，见贺永年态度坚决，王娟如竭尽脑汁想着其他应对法子，“你不是有王哥的电话么，先找个电话问问啊，看看王哥是什么态度。” “那行，等到家了，我打个电话给王哥。”贺永年略一思考，就同意了王娟如的建议，他也不想好心办坏事，吃力不讨好。 王娟如这才松下一口气。 能问一声王振发就好。她可是知道王振发那怂样，真露出些什么，他肯定死都不让贺永年过去的。 “要是王哥态度还行，明天我也过去一趟，看望看望怀生奶奶，免得人家说嘴。” “行，那我们明天一起。” 对于王娟如看望前婆婆，贺永年并不介意。反正儿子是他的，对方还帮他养了几年儿子，现在看望看望也没什么大不了。 贺怀生注意力从在贺奶奶那起就一直放在王娟如身上。 知母莫若子，从贺川说出王叔母亲怒极攻心那刻起，贺怀生就敏感地发觉王娟如情绪不对。 这种变化很细微，若非他是她儿子，又一向对情绪变化很敏感，根本就发现不了。 眉头皱起，母亲似乎对王叔的事很在意。更敏锐的，贺怀生发觉他妈并不希望他爸去看望王叔妈妈。 这又是为什么呢，明明他们关系很好不是么。 心里的疑惑频频升起，贺怀生忍不住回忆过往。飘忽得感觉抓到一丝猜测，可又隔着些什么，朦胧地说不出来。 只有小小的贺海呆在贺永年胸前的自行车横杠上，嘴里一鼓一鼓吃着先前塞到兜里的零食，整个人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想。 至于丢雷的贺川，更不用想这些和他无关的事。 马上，他就是初二的学生了。听人说，初二是成绩的分水岭，好的更好，差的也更差。当然，任何时候都不乏黑马，可这种学生很少。 上学期拿了第一，新学期贺川自然不甘将这第一拱手让人。他，会一直努力的，好好守护属于自己的第一。 开学那天，远远见着人，周恒就猛挥手。然后，开始发礼物，贺川是一本外文书，林小西是一个换衣服的芭比娃娃。 感受周围羡慕的小眼神，贺川收起礼物一点也不客气。 作为曾经的太子殿下，贺川什么精贵东西没见过。既然认可了周恒这个朋友，只要周恒敢送，他就敢接。至于附加在上面的情义，难道他还还不起吗。 见两人都很喜欢自己的礼物，周恒更高兴了，“这是我姑特意给你们选的，怎么样？是不是很赞啊。” 对于从小就特别宠他的姑姑，周恒仿佛小迷弟般，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歇地说上夸赞的话。 “我很喜欢，替我谢谢你姑姑，嗯，也谢谢你。”因为贺川的关系，林小西和周恒关系也不错，当然，得忽略两人因为贺川斗嘴的那刻。 书籍用透明塑料膜包住，贺川忍不住用指甲划开，翻开第一页，“谢谢，我也很喜欢。” “谢啥谢，你们喜欢就好。”送出去的礼物得到对方的喜欢就是最大的谢谢，周恒摆摆手，开始给两人说起他在港城的事。 1985年的港城已经签订了协议，但还没有回归祖国。 对于大部分大陆人而言，这里是不亚于美国的天堂——美国太远，可望不可及，港城才是最好的选择，进可攻退可守。 “其实，我有两个姑姑的，除了港城的姑姑，还有一个小姑姑，只是，小姑姑命不好，为了帮我大姑姑逃命，从山上摔下去，最后连影子都没找着。” 说着说着，周恒突然伤感地说出这么一句。 这次去港城，周恒明显发觉姑姑比以前老了许多，两边都有几根白头发了。想到姑姑到现在还没有结婚、没有孩子，周恒心情就失落下去。 听爸爸说，姑姑是因为小姑的死一直耿耿于怀，自己不放过自己。 过去的事，周恒不知道，也不认识长辈口中的小姑姑。只是，看着姑姑现在这个样子，突然很心疼。 这么深沉地话题，贺川和林小西都不知怎么安慰，两人只沉默地等着周恒心情好转。 所幸，周恒天性乐观，伤怀了一小会又重新振作起来，“哎，不说这个了，你们暑假过得怎样？是不是又提前预习新知识了。” 有两个学霸作朋友，真是件即痛苦又自豪的事儿。 贺川给了个‘这不是废话么’的眼神，然后，迈步向前。 “喂，你还够不够意思啊？”说是这么说，但下一刻周恒还是提着书包追了上去，“嘿嘿，其实我也预习了。” 打打闹闹中，新的学期又开始了。 考试、分班、选座位，上课，一切一切除了上课内容不同，几乎全复制上学期的日子。 贺川本以为会很无聊，可真的身处其中，加上周围一两个能说上话的朋友，似乎，没想象中那么难以忍受。 甚至，他渐渐喜欢上这种简单的生活。 第35章 chapter 03 一眨眼， 一年半的时间过去。他们已是初三的学生，再过一个月就初生高。 “你妈同意你考县一中了？”看了眼正在稿纸上随便涂鸦的周恒，贺川问着。 周家条件不错， 父母都在省机关工作。早些年忙， 孩子又小， 没法子才丢给在乡下的爷爷照顾。 可现在， 周恒长大了，能自己照顾好自己， 周母自然希望儿子能到市里读高中。不管怎么说，省会城市的教育比十八线小县城高出不知多少倍。 “不同意也没用，我就是要读县中。”父母说的那些大道理，周恒并不是不懂。只是，相比那些大道理， 他更在意他爷爷。 他从小是被爷爷带大的，对爷爷的感情也远远超过父母。他想读县一中， 这样平时周末的时候也能回来看望看望爷爷，爷爷也不会感到孤单。 而且，他的朋友、小伙伴都在这么，他不想重新融入一个陌生的环境中。 “只要自己努力， 不管在哪都能发光。”贺川没劝周恒。他是希望周恒留下来的， 这对他有害无益。 “就是这么说嘛，接下来三年，我们好好努力，证明县中也不比他市中差。”少年意气， 天不怕地不怕， 觉得没什么是自己做不到的。 “好，我们一起努力。”贺川笑着， 言语中仿佛县一中已经探囊取物，丝毫不担心他们会考不上。 放学回家时，餐桌上照旧三菜一汤，贺川有些无奈，“奶，就跟以前一样就行了，不用特意每餐都加蛋的，家里鸡都跟不上速度了。” 农村没什么好吃的，在贺奶奶看来，鸡蛋就是最好的物什。大孙子马上就中考了，肯定得好好补补脑子，这样才能考高分。 “跟得上跟得上，你就放心吧，奶心里都有数。”为了贺川能每天吃上蛋，贺奶奶特意养了小二十只鸡，还大多数都是母鸡。 别说，在这少荤的时代里，鸡蛋真是难得的美味。夹一块鸡蛋，再用西红柿炒蛋的汤汁淘饭，贺川觉得自己能吃满满两大碗。 饭后休息了一会，贺川便开始做作业。 托周恒的福，贺川有不少省城初中的习题册和测试卷。这些都是周母邮寄过来的，在县城有钱都买不到。贺川成绩能一直遥遥领先，这些都功不可没。 初三下已经没有新知识要学的，多是复习以前的。贺川刚拿出试卷准备做题目，房门响了响，接着林小西抱着习题册、卷子进来。 两人同年级，临近中考，这些日子都是一起写作业的，这样有什么问题也可以互相讨论，当场解决掉。 为此，周恒可是很嫉妒的。只是他家离得远，就是想过来，也不现实，只能把每晚遇到的问题圈出来，第二天问贺川或问老师。 贺海在贺川升初二时就上小学了，读得是县城小学。而随着贺海的正式入学，除了逢年过节，贺永年一家四口回来的次数就更少了。 贺奶奶一开始还盼着，可盼着盼着，到现在就渐渐习惯了。许是生意真的做得好，贺永年在钱财上并不扣扣索索，祖孙俩物质条件也算自在。 这样闷头学习的日子很快滑到中考，三年的学习成果在这一刻验收。 考场上，闻着还带有墨香的黑白卷子，贺川一点也不紧张，相反，还涌出一股兴奋。 似乎，万里征程，踏上了第一步。 试题并不难，都是学过的知识点，贺川做得很顺手。从第一场到最后一场，时间都很充裕，贺川环视了一圈，他几乎都是首先做完的一批。 成绩是在半个月后公布出来的。 看着班主任激动的神情，贺川知道，他的预感没有错。 “贺川同学，恭喜你，这次中考你又是我们学校第一。不仅如此，在县里的名次也很高，第四名。” 要知道，他们学校师资力量只是一般，面对各个中学，尤其是两所县初中，贺川能取得这个成绩真是非常、非常出人意料。 自从成绩出来，班主任脸上的笑就没停下过。这次不仅是贺川，连林小西、周恒等人也考得不错，都是能进县里排行榜的。 预计，他的奖金又要翻一翻了，教学履历上也能再添一笔，不管哪个都是高兴的事。 在老师赞赏的眼光下填完志愿，贺川开始享受这初中最后一个暑假。 周恒暑假是到他妈那过的，临别时，还邀请贺川要不要到市里玩，他招待。 虽然心里很想见识见识省会城市是怎样的，但贺川最终还是拒绝了。总有一天，他会靠着自己走出这方寸小天地。 贺川相信这一天，不会很远！ 暑假过去一小半的时候，贺永年突然从县城里回来，这次只有他一个人回来。 贺奶奶很高兴，不仅将先前摘回来的小香瓜刨皮切块递给贺永年，还当场杀了只下蛋的母鸡为午饭添菜。 父子俩在堂屋前对视了一眼，很快就分开。任何感情都是相处来的，哪怕是父子血缘关系。 三年时间，能改变许多东西，比如，他的洁癖、他的忍耐力、他的三观、他的成绩。可也有许多东西是一成不变的，比如，他对贺永年的不喜、对贺家其他人的漠视。 吃完饭，贺川在贺奶奶不赞成的目光下回了房间，完全不在意贺永年和贺奶奶将会说些什么。 拿出一本书，随意翻着。 无奈，房屋隔音效果太差，总隐约听到贺永年的声音，偶尔，甚至能听清一两个词，什么嫁妆不嫁妆的。 隔了一会，声音越来越大，两人似乎又在争吵。贺川嫌烦，抓起一把棉花，团团，塞到耳朵里。 果然，这下清净多了。 再出房间时，贺永年已不知何时离开了，贺奶奶坐在椅子上，一手支在桌面撑着头，眉眼间是皱着的状态。 “奶，你怎么了？”贺永年关心地问着。、 “没事，有些头晕，老毛病了。”贺奶奶扯出一个笑，回着。 贺奶奶今年六十七岁，人到这个年龄都有些毛病，不是关节痛就是头晕。之前也有过好几次，贺川便没有放在心上，只让贺奶奶到床上躺会。 扶着贺奶奶进房间的时候，贺奶奶嘴上说着贺川大惊小怪，皱着的眉眼却松了几许。 大孙子的拳拳关心，对贺奶奶来说就是最好的灵丹妙药，原本突突跳着的脑袋也没那么疼了。 一手搭在贺川手臂上，贺奶奶突然说了一句不相关的话：“川子放心，属于你的，奶奶不会给别人，都留给你的。” 说完这话，贺奶奶便没再说了，贺川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问。 后来的后来，贺川每每回忆往事，总忍不住生出愧疚和后悔。若是，他没有什么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凡事走心一点，一切的一切是不是就走向不同的结局。 可是，这个世界没有‘若是’，人只有经历了，才知道有些遗憾会变成遗憾。 日子继续，在贺川收到县一中通知书的时候，贺怀生也收到帝都燕大的录取通知书。 燕大是国内最好的几所学校之一。 消息传回四环村时，整个村子都激动了。村里人时常挂在嘴边的两所大学便是燕大、清大，可这些年愣是没听说过谁考上，贺怀生成了这第一人。 为此，贺永年一家特意回了趟村里，流水宴从早上摆到晚上，整个村子比过年还要热闹。 姑姑贺洁和姑父朱建国也带着表弟妹回来，这一天，所有人脸上的笑都灿烂至极。 贺川突然想到了，在大夏国殿试之后，新科进士跨马游街的场景。那时的兴奋热闹和现在也不遑多让吧。 人来人往中，贺川看到了贺怀生，对方一向内敛的情绪此刻难得的外放。 从见贺怀生第一眼起，贺川就知道这是个聪明人，果然，是挺聪明的。 贺怀生也看到了贺川，对视了一眼，向贺川走来，“爸这几天很高兴，他说我是他最大的骄傲。” 不得不说，能有今天的成绩，贺怀生还有几分感谢贺川。自从贺川成绩上来，贺怀生就一直很有压力，哪怕那时候他每次月考都是第一。 他告诉自己，要再努力再努力。只有永远超过贺川，爸爸的眼睛才永远有他。 随着年龄增长，他对亲身父亲的记忆越来越淡，回忆起来的父亲角色都被贺永年代替。 然而，他也永远知道他并不是他亲身儿子，即便他喜欢他更甚于贺川。 “是么，那恭喜你。” 三年时间，两人说过的话很少。不管面上怎样，彼此心里都清楚他们不喜欢对方。 “谢谢，三年后，我会在燕大等你，希望你有来的一天。” 语气里带着一丝挑衅，若是过去的贺怀生，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果然，有了名校通知书的加持，底气都足些。不过，难得的，很对贺川的口味，“放心，这一天一定会如约而至，你不会失望的。” 简单的对话后，两人错开，他享他的荣光，他继续他的积累。 对于贺怀生，真的，贺川并没有太过地放在心上。 人生如攀峰，若是每攀登一座山峰，就停下来看看山顶的石头，他想，他也走不远的。 而他，自信会走得更远！ 第36章 chapter 03 宴席散后， 看着离去的人群，贺奶奶握着贺川的手，“川子， 好好读， 你也能考燕大的， 到时奶奶也给你摆席。” 虽为鼓励， 但贺奶奶知道她的孙子一定能做到的。 想象着那一天场面，自己和孙子被村里人围在中间， 承接着大家的祝贺、羡慕，贺奶奶布满皱纹的脸满是激动，不知觉带出笑。 “嗯，川子知道，”贺川应允。 早在他知道燕大的地位后， 贺川就把自己未来学府定为燕大。现在，贺怀生都去了， 他自然更不能落下。 不在意，是一回事；超越，又是另一回事。两人间复杂的关系，注定贺川视线会在贺怀生身上停留一会， 想要拿来做陪练， 再踩下去。 收拾好碗筷残羹，几人都累瘫在椅子上。 贺永年已经喝醉了，脸色酡红，双眼迷离， 看着贺怀生全程带着老父亲傻笑。明明话都大舌头了， 可脸上的喜气却那么显眼，他真的真的没想到怀生会这么争气。 有时想想， 贺川还挺佩服贺永年。别看他对原身、对贺奶奶的态度是这样，可对继子的一番心意却是前无古人，堪称教科书级别，道一声绝世好继父绝不夸张。 王娟如今天也精神焕发，往日躲在贺永年背后的女人，今天第一次挺着胸走在人前。 农村保守，对寡妇再嫁少不了嘀咕几嘴，更别说她还把和前夫的几岁儿子带上，更是成为村里这方面主要议论对象。 王娟如也是知道这些的，平常和村里人相处都淡淡的，她想早点搬到县城里也不乏有这方面的原因。 可现在，儿子考到了帝都的燕大，方圆百里顶顶的出息，大大的长脸，谁也不会拿过去那些破事说嘴。就算说了，那也是羡慕嫉妒，谁让她生了这么个好儿子呢。 即便后来看到前来道贺的王振发，王娟如也表现得大大方方，丝毫没有紧张。贺川瞧了一眼，这两人的保密工作还做得不错呀，竟然到现在都没透露出一丝风声。 贺小姑一家也没走，此时留下来收拾加聊天。 家里出来个名牌中的名牌大学生，甭管贺怀生是不是老贺家的种，总归是他们养的，吃她们家饭长大的，贺洁、朱建国都与有荣焉。 他们一对儿女，过几年也要参加高考，有贺怀生在前面带头，将来也考到帝都去，这有人照看总比没人照看来得强。 热热闹闹的大喜事，彻底盖过贺川被县一中录取的事。几乎每一个看到贺川的人都停下来拍拍贺川的肩，“好好和你哥学习，三年后也考个燕大回来。” 说的人都是诚心的，可听的人却有些漫不经心。在场所有人中，贺川才是那个局外人，应付完所有事，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至于还聚在堂屋里的人会说些什么，并不在意，也不想知道。 随着贺怀生步入最高学府，贺永年的事业心就越来越强。帝都居，大不易，儿子这么出息，他这个做父亲的就绝不能拖后腿，得奋斗出些东西留给儿子。 这三年在县城做生意，贺永年可不仅仅只是做生意。他人本就聪明，现在见识提了上来，脑子越发的活络。不仅重新捡起课本，还自发订阅各类前沿杂志报刊。 1984年，日本八佰伴在香港开设首店，如今三年过去，生意红红火火。不仅如此，同期进展的其他海外业务也遍地开花、节节高，其成功的经营模式一度成为业内佳话。 贺永年自家人知自家事，也没想着有朝一日能走向国际。可农民出生的田良平能将八佰伴摊子摊那么大，他贺永年就只能守着县城里的一亩三分地吗？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这道理贺永年很早很早就明白。 当初，他若是没有辞去供销社的工作，能有后来属于自己的杂货店？没有杂货店作根基，他能搬到县城里，再经营一家超市？ 想到即将到帝都读大学的大儿子，再想到虎头虎脑贪吃的小儿子，贺永年觉得他应该再做些什么，而不是得过且过。 之前涌出的想法再次浮现在脑海里，并越来越强烈。别人能弄出个八佰伴来，他就不能依样画葫芦搞个玖佰伴吗？ 贺永年想到市里发展，县城终究太小了，人流量不行。只是，这些想法缺少钱来支撑，没有钱，寸步难行。 贺川知道这些，还是中秋节放假回家无意间听贺洁对贺奶奶说贺永年借钱，说到一头说起的。 贺永年想在市里开一家百货商场，这可不是一个钱两个钱就能行的。虽然政府鼓励大家搞经济，允许贷款，可能贷多少却是根据抵押物有标准的。 贺永年现在一个字钱，两个字缺钱，三个字很缺钱，自然起了向周围人借钱的打算。 贺洁不想借，她觉得自家大哥太飘。县城里的生意才经营三年，就想到市里发展，这市里能和县里一样吗，说不定就打了水漂。 而且，她两个孩子马上就上高中，婆婆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到钱。 “你哥就是太活，县里面刚刚安定下来，就想着到市里。你别理，好好按按你哥的性子，过几年再说。” 贺奶奶皱着眉。小富即安，在贺奶奶看来，现在的日子已经够好的了，她真不明白自己这个儿子还要折腾些什么。 想到前些日子，贺永年找她索要川子妈的遗物，贺奶奶一口气就喘不过来。那些可都是留给川子的，他怎么好意思开口啊。 贺川没继续再听下去。高中的课业比起初中有深度多了，尤其是他还准备参加竞赛，需要付出的精力更多。 中秋节过后，贺川按时返校。却不知在他离开后，贺奶奶和贺永年爆发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争吵，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争吵。 商场如战场，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他第一聪明人，他能看到的商机别人也能看到。 隔壁豫省第一家民营百货商场正式营业的消息传过来时，宛如一根导火线炸得贺永年面焦里也焦。 到嘴的一口肉，还没吃就这么被人抢了、吃了。 心里的悔恨自是不提，冷静过后，贺永年加紧了筹钱的准备。 眼见贺洁那里彻底指望不了，贺永年只剩下前妻余汀安留下来的遗物一条路子。 余汀安是当地乡绅家的小小姐，战争那会虽然大部分家财或被人抢了或捐献出去，但真正有价值的好东西早就被当时有眼光的家主提前藏了起来。 后来遇到大运动，这些东西便一直没有见光，直到贺川外公临去世前才告知了余汀安。 贺永年曾经瞄了一眼，一个不大的首饰盒，里面半匣子珠宝，还有几件体积小，但绝不是凡物的小件古董。至于还有没有其他，贺永年没关注，也就不知道了。 他是因为父母之命才娶了余汀安，两人感情并不好，甚至，因为余汀安的成分让他被村人嘲笑而一再迁怒。对方许是也知道这些，成亲七载，彼此说过的话寥寥无几。 贺永年骨子里还有些大男子主义，这些年从没打过余汀安的遗物，在他看来，这些都是贺川的，至于怀生和贺海，有他这个当爸的给他们打拼。 这次不得已主意打到这，也不是存在占有的意思。他就是想把这些东西作抵押，向银行贷款，等经济缓过来了再还回去。 可贺奶奶一根筋，无论贺永年怎么说都不松口。 她不懂什么抵押，也不清楚什么贷款，只知道儿子要借一大笔钱到市区发展。这要是失败了，可不得赔上现有的一切及儿媳妇留下来的东西？怎么可以！！！ 贺永年面对家人时性格较为冲动，加上母子俩这几年来累积的矛盾，情绪一瞬间彻底爆发出来，言辞特别激烈。 贺奶奶气得心脏快速跳动，手连连指着贺永年，一个呼吸没上来，晕了过去。 贺永年这才吓住，怒气咻地浇个透心凉，忙蹲下身来查看。一阵慌乱中，林平过来扎了几针才悠悠转醒，但人肉眼可见精气神暗淡了许多。 贺川人在学校，一心读书。虽然每个周末都回去，但贺奶奶不想让贺川担心，也不想贺川怨恨贺永年，什么都没说，一直隐瞒着身体状况。 只在一次回家时，贺奶奶突然将原身母亲留下来的交给了贺川。 “这些都是你妈留给你的，我现在都交给你，好好保管着，以后再留给重孙子或重孙女。” 孙子大了，都读高中了，这几年行事也是个稳重的。属于他的东西就交给他吧，他这个老婆子就不看着了，免得被人惦记。 “奶，你说啥呢，我还小，这些东西还是你收着，以后你看哪个重孙子讨喜再赏给他，现在着什么急啊。” 虽然贺奶奶伪装得很好，但他本跟着林立学了一些皮毛，加上还有林小西这个小尾巴通风报信，贺川早就知道贺奶奶这段时间身体有些不好。 庆幸的是并不严重，好好养养就没大碍。不然，哪怕贺奶奶伤心，他也要贺永年付出代价。 三年时间，面对贺奶奶的真心，贺川早就把这个老人纳入他的羽翼之下。 贺川以为贺奶奶会很快就好，就像过往每次的小病小痛那样，躺一躺、好好休息休息就又是美好的一天，什么事都没有了。 可十一月份的一天，天气已经转凉，带着丝冷意。 贺川正在教室里埋头写作业，突然，有人找，是周奶奶家开拖拉机的大儿子。正当贺川诧异时，周奶奶儿子开口了：“川子，快收拾收拾，你奶奶出事了。” 心跳咻地一停，贺川能感受到血液停止那瞬间的无措，看着周奶奶儿子，一言不发。 第37章 chapter 03 虽然从周奶奶儿子的表情中， 贺川猜到这‘出事’并不仅仅只是出事，可真的看到贺奶奶安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贺川心里突然就空落落的， 一片空白。 站在离床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贺川突然停下， 眼前回响起每次放假回来贺奶奶都会说的： “呀， 川子回来了啊，怎么又瘦了， 让你好好吃，不要省钱不要省钱，你这孩子是不是又不听话了。” 过往的声音一句句浮现，可眼前的人…… 明明他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身体只是小恙， 多休息养养就没事的，怎么现在…… 时间就像一把剑， 不动的时候的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危险，让你麻痹了内心，可一旦动了， 伤筋动骨， 剜心泣血。 他在干嘛？是在伤心吗？ 有什么可伤心的？这是原主的奶奶，和他一点关系都没，他的家、他的亲人在大夏呢。而且，身为一国太子， 他的志向是家国天下， 亲情什么的他不需要。 贺川拼命地想说服自己，可脑海里却不断地浮现过往三年的时光， 许多忽略的小细节一个一个冒出来。 这就是被人真心疼爱的感觉么？两世为人第一个真心待他的人就这么去了。 子欲养而亲不在，他还没考上大学，还没结婚，还没生下小孙孙，还没好好尽孝，她怎么可以就这么自私地离开呢。 脸上有一滴冰凉，贺川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 陌生的情绪压过理智，贺川手脚无力，不知该如何。突然的，他想回到学校，是不是回去了，一切就不存在了。 等他下次再回家的时候，还没进门，就能听到贺奶奶的声音，“呀，川子回来了啊，怎么又瘦了，让你好好吃，不要省钱不要省钱，你这孩子是不是又不听话了。” “妈！”同来的贺洁突然大喊出声，几步上前，匍匐在贺奶奶床前，不敢置信地大哭起来。 随着这哭声，一旁的王娟如抽泣的声音加大了些。贺永年在床头跪着，左右脸颊是红通通的巴掌印，此时正低着头，嘴里不断说着听不清的话。 哭声越来越大，悲伤的情绪越来越浓，周围来帮忙、探望的村人都扭过头擦拭着眼角。 贺川浑浑噩噩的，第一次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能做什么。 周围的一切似在眼前，又不似在眼前。他感觉自己好像一分为二，一半站在这里，一半飞在空中，可不管哪个他，此刻都是茫然无措，一颗心空荡荡的。 后面的事，贺川感知得并不明确，仿佛像个傀儡，被众人推着走着。直等棺材合上的那刻，贺川突然一个激灵，身子比脑子更快地做出反应。 “不要——”趴在棺材上，贺川看着里面睡得安详的贺奶奶，阻止众人合棺。 这一刻，贺川顾不上死者为大，他只知道棺合上了，他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他的奶奶，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眼泪没有征兆地流下来，他想他的奶奶了。 九岁的贺海还懵懵懂懂的，直到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什么，跟在趴上去，大声哭得眼泪鼻涕一把。 虽然奶奶更喜欢二哥，可他知道奶奶也是喜欢他的，会把好吃的留着，等他来了给他吃，也会在他被罚的时候搂着他乖宝心肝地哄着。 都是这破棺材，把奶奶给关起来了，贺海一边哭着，一边用力地拿脚踹。仿佛打败了它，奶奶就能从里面出来，然后搂着他了。 贺洁随后也控制不住情绪趴在棺材上大哭，一瞬间大声小声的哭泣不断涌起。最后还是村里的老人看不过去，将众人拉扯到一边，免得误了入土的时辰。 贺奶奶坟前，贺永年一直跪着磕头。 可有什么用呢，人死了就是死了，再也活不过来。贺川看着贺永年，眼里是浓浓的恨意。 这三天，已经足够贺川拼凑出贺奶奶死亡的真相——他的奶奶是被贺永年活活气死的。 可笑不可笑，讽刺不讽刺？ 四处借钱无门之下，贺永年打起了原身母亲留下来的遗物。只是，贺奶奶一直不同意，两人为了这事争吵了好几次，贺奶奶先前身体抱恙也是这方面原因。 知道从贺奶奶这行不通后，贺永年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着贺奶奶出门唠嗑之际先斩后奏。只是没想到，他翻遍了整个贺奶奶房间都没找到，正准备再找一遍时，碰到回来拿东西的贺奶奶。 贺奶奶从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做这种事，这和偷有什么区别？一气之下，一口气没喘上来，晕了过去。 之后气急攻心，导致脑溢血发作，没支撑多久，就永远闭上眼。 “给我滚、滚，奶奶根本不想见到你，”贺川推开贺永年。 现在在这儿假惺惺后悔有什么用？明明知道奶奶身体不好，明明知道老人不能经常生气，为什么还要这么做？难道就没有想过后果吗。 贺永年趴在地上，额头抵着地面，任是贺川动作一动不动，一言不语。 他没想过会这样，他以为和以往一样，生气几天就消气了，然后接下来的日子还有很长。 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为什么！ “川子，你吃一点，你再这样身体会吃不消的，贺奶奶要是知道也会担心的。” 此时，离贺奶奶去世已经过去了三天。当时贺川请假的匆忙，并没有多说原因，林小西是周末回家才知道贺奶奶去世了。 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就像做了一场梦，一点也不真实。她记得上个星期回校时，贺奶奶还和她说路上小心，可现在…… “我没胃口，你们不用管我，我过几天就好。”胃似乎没有感知般，贺川一点也不饿，也不想吃东西。 “可……”林小西想再说些什么，可看着贺川这个样子，又不知说些什么。 放下碗，林小西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最后，只握住贺川的手，坐在一旁，安静地陪着。 时间是最大的疗伤圣药，头七过后，贺川就开始上学了。 走出村口时，贺川回头看了眼四环村。 明明什么都没变，依旧是那个熟悉的村落，可因为少了一个人，突然觉得它是那么的陌生。 “川子？”林小西在前面，疑惑地回头看向贺川。 “没什么，走吧。” 悲伤，是昨日的悲伤；现实，是今天的现实。他还要努力读书，考上燕大回来给奶奶看呢。 “川子，好好读书，争取也考个燕大回来，这样我到底下见到你爷爷，也可以炫耀炫耀咱大孙子是文曲星，能光宗耀祖呢。” 往昔的话，在耳边浮现，贺川告诉自己，会的，他会的。 贺奶奶临走时，将贺川托给林平照顾着。 七七过后，贺川打了桶水，将家里的一切仔仔细细擦洗了遍。然后，买了几把锁，将所有的门一一锁上，便搬到了林爷爷那儿住。 离开时，贺川站在院子门前很久。 往事一件件浮在心头，贺川想起刚来这个世界时，对这一切的嫌弃。 那会，头上磕到的伤还没好，贺奶奶特意割了些猪肉，熬成肉粥端给他吃。 可他第一眼看到的却是贺奶奶托着碗边黝黑的指甲，尽管碗里的粥又白又香，却愣是什么胃口都没有。最后，还是在贺奶奶的视线下，强忍着生生地咽下。 后来，他打着为奶奶分忧的借口自己下厨。结果显然易见，一国太子的他哪会做这些活啊，不知道糟蹋了多少食材，才勉强做出正常的饭菜。 每次，贺奶奶都骂着，为那些食材痛心疾首，然后，又欣慰地将那些他做得很难吃、准备倒掉的菜吃掉。 完了，再到周围的老姐妹那闲聊，聊着聊着，话题总会带到大孙子又给她做饭上。 贺川不懂这是怎样的心理，当时只觉得费解，如今再想，却有一丝明悟。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做得更好，她就不在了。 院墙角落，一棵桃树伸出枝丫。 现下是秋冬，树干干瘪瘪的，褐红色枝丫也显得孤零零。 可贺川知道来年春天它就会重新长出绿叶，然后开花、结果，在温度悄悄上升时挂上青红的桃子。而贺奶奶会把个大的，没有虫蛀的挑出来留给他吃。 还有另一边的樟木树，一年四季常青，像把大伞般矗立着。 夏天天气热，村子里还经常停电，他们就把竹床搬到树底下。每次贺奶奶都让他躺着睡，自己则搬个小木凳，坐在一旁，摇着蒲扇，给两人扇风。 …… 许许多多，过去并没放在眼里的物什，如今再看，多了满满的回忆。 贺川最后看了一眼，然后扭头，再也没回头地向林小西家走去。 其实，他有想过直接住到校宿舍的，只是，最终还是应了林爷爷的要求搬到林小西家。 他，到底还是舍不得！ 即便锁了家里的一切，不想再触景生情，可到底还是想离得近点，再多看一眼。 而且这样，奶奶应该会更放心吧。她临死都惦记着他，想帮他找一个靠谱的落脚，现在，他住在林爷爷家，应该能放心了。 至于贺永年，贺川并不想提这么人。 第38章 chapter 03 “川子， 你真不回去吗？” 又是一年五一劳动节，因为占用周末时间的运动会刚刚结束，这次学校特意开恩放了五天假。 学生们欢天喜地， 普天同庆， 直等面对一张张试卷， 才安静如鸡， 焉哒哒。 林小西收拾好东西，便跑来找贺川。五天假， 学校里大多数同学都回家，一个人留下多孤单单的。 “马上就竞赛了，我留下来多刷刷题，免得回去各种事分心效率不高。”这次假期，他另有其他打算， 自然不会跟着林小西回去。 “我又不打扰你，你就呆在你房间里刷题啊， ”林小西嘟嘟嘴抱怨着，只是想到贺川暑期里的省竞赛，到底没再劝。 贺川没回应林小西的话，只嘱咐着：“路上小心， 我去送送你。” “不用送啦， 我和周恒一起呢，哎，他怎么到现在还没下来啊，真是太磨蹭了。” 送走林小西和周恒， 贺川并没有直接回学校， 而是左绕又绕，在一个破旧的筒子楼前停下来。 筒子楼前有不少游手好闲的半大小子。这些人年纪不大， 处在找不到工作的尴尬阶段，又不想读书或读不起书，可不就闲着吗。 仔细观察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贺川走进事先约定好的面馆里。果然，十几分钟后，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小平头蹑手蹑脚地进来，视线锁定在蓝衣黑裤手里拿着一支笔的贺川身上。 “就是你，让我们跟踪人的？”小平头上下打量着贺川，显然，没想到委托人这么嫩，还一副乖崽的模样。 心里面虽惊讶，不过面上却不动声色。 做他这个行当，只要钱给得够，谁还管个原因究竟。真什么都问明白了，还做不做生意啊？人家委托人肯定分分钟就走人。 “我需要的东西带来了吗？”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先前都是通过其他人传话。 “小伙子还挺冷嘛，东西都准备好了，钱呢。”小平头也不介意贺川的单刀直入，笑了笑，从胸前拿出一个档案袋来，然后视线停在贺川口袋上。 “放心，只要东西对的，钱不会少你的。”贺川回着，然后接过小平头手里的档案袋看了起来。 小平头也不怕人拿了东西就跑。这一带都是他的地盘，真有种想做霸王单，他还可以借此多敲诈些钱花花。 打了个响指，小平头叫了盘卤牛肉，悠闲地吃了起来。 袋里装的是这一个月来王娟如和王振发两人的动向。 贺奶奶去世后，看着哭得同样伤心的贺海，贺川曾犹豫过要不要曝光王娟如和王振发两人的关系。 不管贺海是不是贺永年亲生的，贺奶奶对这个小孙子是真心疼爱的，而贺海虽是个调皮捣蛋的，对贺奶奶却也是喜爱的。 可再多的犹豫在对上王娟如的贪心时都化为灰烬，只剩下愤怒。 知晓原主母亲有留下一笔珠宝古董后，王娟如就撺掇着贺永年，以他年纪还小代为保管的借口前来索取。 贺永年虽然很想借着这些珠宝作为原始资本到省市里发展，但因贺奶奶的死，一直留有心结，始终没开口。 倒是王娟如，说句不好听的，死得又不是她妈，有什么好愧疚的。贺永年不出面，那她就出面咯，怎么说继母也是母，和谁过不去也别和钱过不去。 找了贺川一两次后，见贺川性子比茅坑里的时候还硬，最后直接破门而入，自己进贺奶奶的院子翻找。 林平和村里其他人看不过眼，可能咋办？说到底王娟如是贺奶奶的儿媳妇，贺奶奶死后，这院子理应就该归贺永年。 他们这些外人能说什么？说多了还以为他们是贪图那份珠宝呢。毕竟余家当年是什么个光景，年纪大点的人都记得。 贺川还是放假回来听林平说起才知道的。即便心里吃了苍蝇般恶心，也改变不了什么，唯一庆幸的是他早之前就将那些东西藏在一个谁也猜不到的地方。 不过，也因为这样，贺川才将对贺海的那点犹豫放下。既然王娟如不想安安稳稳过日子，那他们就玩把大的。 一目十行地看完，贺川很满意，这人要作死，真是拦都拦不住。 不知是不是县里面人生地不熟的，王娟如和王振发两人胆子大得出奇，见面次数竟然比人家谈对象的还多。当然，也不乏这段时间贺永年市里、县里来回奔波，忙得喝水的时间都没的缘故。 自从贺奶奶去世，贺永年丧气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重新走出来。知道原配的遗物是拿不到的，贺永年又琢磨起其他路子，这段时间心力都放在和人谈合作上。 “嗯，不错，”收起照片，贺川发出评价，然后将尾款付给小平头。 “我这还有一桩生意，不知你们这接不接？ “说说？只要不犯法，能接的我们这都接。”小平头扬了扬钞票，开始数钱，等确定金额对的，才问着。 档案袋里东西，他可是比谁都清楚。已婚妇女出轨老公朋友，啧啧，想想就带劲的很。 这年头，可没有后世信息爆炸，观念开放，当时负责这事的两小子可是吃惊得嘴都合不拢。就连他不也是吗，明明这种小事他都不管的，最后也忍不住跟了几天。好家伙，害得他回去对着自家娘们都疑神疑鬼的。 “想法子让这女的老公撞破这两人的事，嗯，还有这些照片，直接给他。” 贺川露出一个冰冷的笑。不是一直觉得王娟如是个好的，王振发也是个有本事讲义气的，为此，还不惜和贺奶奶发生口角，现在他就让他见识这两人有多好！ 本来，贺川是想自己办这件事的，毕竟，他可是很想看到事情揭开后那几人的嘴脸。 只是，作为在校的高中生，想到还没刷完的试卷，又觉得没必要。时间那么宝贵，花在这些人和事上，可不是浪费了么。 “可以！”小平头激动地直起背，想想那抓||奸场景，嘴里嚼的牛肉都更香了。 哈哈，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还能做回正义使者，小平头心里兴奋得暴起，用了好大劲才将嘴角压下去，平静地问： “就是价格方面，你看着？这一分钱一分货，我们肯定做到你满意。” 也不知这小子什么来头，小小年纪，手里竟比他还宽裕。小平头是动过坏心思的，不过想到以后长远发展，又忍住了。 也幸亏是忍住了，不然贺川绝对会让他见识见识贪心的后果。 “这是定金，剩下的，只要结果我满意，你清楚的。” “爽快，接下来的事你放心，兄弟们肯定给你办妥，包你满意。”看到钱，小平头眼里的笑就没止过，好听的承诺随口就来。 交易过后，贺川就没继续关注这件事，他还有许多许多比这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假期最后一天，林小西回校，特意带了林爷爷做的大肉包。 肉包又白又大，里面的馅料也实在，哪怕是用水重新度热的，吃起来味道也特别好。 贺川正一口一口吃着，对面的林小西突然笑了： “川子，你还记不记得周奶奶以前给了你一个肉包子，你扔给狗吃，还被我看到的事。” 三四年前的事了，想想挺久远的，但此时提起，贺川又记忆尤深。 那时，他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洁癖还没被现实击败。看到周奶奶徒手拿的包子哪吃得下。偏偏又得维持着一副乖崽的模样，只能满怀欢喜地收下。 “你那时可真坏，那么好吃的包子给狗吃，也不留给我吃。还有，明明被我抓住小尾巴，还不伏低做小，竟然凶我、还不理人。” 幼时的记忆，此时再回想，除了还会郁闷地生气外，添了一丝说不出来的感概。 那么的时光真好，他们，还没长大。 “原来，你不是多管闲事，是气我没给你吃。”贺川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那时，他虽有原主的记忆，但又不是真的原主，哪会想起还有一个林小西。看到对方跳出来，发现他伪装下的真面目，只剩下恼怒两个字。 贺川再次感叹一下时间的神奇，当时的他哪会想到有一天，他们会像此刻这般，坐在一起回忆过往。 “什么叫多管闲事啊？”林小西不满贺川的形容词，板着脸纠正，“明明是你做错事了，我好心帮你指出来，你不感谢就罢了，还这么说我。” 哎，林小西有些想捂脸，她都忘记她小时候也是个馋猫了。 贺川摇摇头，没继续辩下去，转而又问起其他。 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往常的节奏，每天行走在教室、宿舍中忙碌而又充实。在贺川几乎要忘记王娟如这些不相干人时，突然收到小平头的人寄来的信件。 打开，里面是几张照片和一页歪歪扭扭的信。 照片上贺永年、王振发反目成仇，大打出手，一旁王娟如缩在身子，脸上可见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而信是具体阐述当天发生的事。小平头的人也是个促狭的，不仅让贺永年亲自抓奸||在床，还引来一大群人围观。这以后三人还要不要点脸啊。 贺川很满意。果然这种事就要交给专人，不仅结果满意，还不浪费自己的时间、精力。 就是，典当出去的那块玉佩有些亏了。不过也没法子，他手上钱不多，又不想用贺奶奶留的钱对付贺永年、王娟如，这样就只有拿原身母亲的东西了。 也不知这三人现在怎样了，贺川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有种想围观的念头。 作者有话要说： 看在我很用心很用心地码字份上，拜托大家点下我专栏，收藏我的预收坑： 文名：《黑心莲要做圣母啦》 文案： 曾经我做梦都想拥有金手指，可真的有了，我才发现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by甄甜 甄甜是个将‘装’刻到骨子里的黑心莲，表面纯洁善良实际阴暗狠毒。 好不容易爬到人生至高巅峰，却没来得及品尝胜利果实就被金手指砸中： ①重生，重生于微末、啥都没有的年龄 ②系统，弘扬真善美、要求宿主伟光正的严厉系统 习惯走捷径、耍手段的黑心莲·甄甜，没看到重生的便利，就先一步被系统禁锢住本性： 叮：宿主言行不当，扣美貌值1点 叮：宿主思想不正，扣幸运值1点 气得甄甜每天睁眼就想日常丧——哎，今天又要做好人、又不能耍手段、又…… 与其同时，甄甜惊讶的发现，以前被她暗中践踩的麻瓜，竟然、竟然诡异地聪明了起来。 啊啊啊……再这么下去，她还怎么到人生巅峰啊？ 第39章 chapter 03 将尾款付给小平头后， 贺川就真没再关注贺永年一家子了。不是他不想，而是根本抽不出时间。 竞赛时间已经定下来了，8月16号。 因为是省级赛， 学校、老师都很重视， 恨不得把所有参赛学生拎在腰带上开小灶。尤其是贺川这个头号苗子， 更是一丝空闲时间都没。 周恒在一旁瞧着， 心有余悸，第一次庆幸起自己成绩不够出色。不然， 可不得像贺川一样累得跟条狗似的。 这种忙碌的状态一直等到期末考完试才缓下来，老师给了一个星期的假期，之后再回校特训。 “高一就这么过去了，下学期我们就高二了啊。”走出校门时，林小西突然感叹了一句。 贺川回头看了眼身后县一中的牌匾， 也多了一丝感叹——人生就是不断向前走，遇到的风景不管是好还是坏， 都会渐渐离我们而去。 快到村子时，往日擦肩而过的村民，不知为何视线时不时地瞄过来。哪怕他们动作很内敛，贺川作为当事人， 只要感官没丧失都感觉得出来。 难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心里默默将好的、不好的可能快速排查了遍， 愣是没发现什么。 “川子，你有没有发现大家看我们的眼神有些不对？”这下连林小西都后知后觉了。 “没事，我们走快点，到家问你爷爷就知道了。”被这莫名的眼神弄得忐忑， 贺川加快步子。 很快， 就看到林家小院子，两人在众人欲言又止的眼神中进了家门。 林爷爷正在厨房里忙弄， 听到声响，探出头，“回来啦，我就猜到你们要回来了，等下，饭菜马上就好。” “爷爷，村里人怎么怪怪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放下行李，林小西先问出声，一旁贺川也好奇地等着解惑。 四环村虽是个亲和的村子，但并不代表他们和他很亲和。大多数维持在繁忙的农务下，提起他带上一丝同情的程度，少数则自家做了什么好吃的，看见他会给上一点。 可今天回来，却几乎所有人眼神都扫了过去，那里面有同情、有担忧、还有一丝惧怕，复杂的很。 林平闻言，脸上变得严肃，看了眼贺川，将已经好了的菜盛到盘子里，才说：“川子，你知道你爸已经逃了的事吗？” 逃？这个词本身就带着贬义，什么事能称得上逃？好事肯定是挂不上边的。 “我们这段时间都在校里，连饭都在食堂吃的。”言外之意就是没出过校门，当然也就不知道这能称得上逃的事。 “也是作孽，你爸这人啊，真是……”林平想说贺永年太冲动了，可是这事替换一下发生在自己身上，林平也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通过林平的讲述，贺川大概拼凑出一个经过。 经过上次的抓||奸，王娟如不知怎么哄的，两人又平静了一段时间，但到底裂痕生出来了就消不掉。 后来无意间从检察院工作的妹夫口中得知，现在已经有DNA技术用于办案，贺永年立即生出了验DNA的想法。 这一验，结果自然是没有好的了。不仅贺海，就连他一心以为是自己儿子的贺怀生都不是他的种。 多年来奋斗的动力、信念一瞬间崩塌，贺永年当下就发了狂，回去对着王娟如就一顿手打脚踢。之后，不知王娟如说了什么，贺永年开着车出去。 再之后，听到的就是贺永年开着小面包车撞了王振发，肇事逃逸了。至于王振发，命是保住了，但两条腿因为直接被车轮碾过，从此以后算是和轮椅共渡一生了。 这件事前前后后在县城造成很大风波，让整个县城的人都跟着吃了好大的一个瓜。大家你传我、我传你，说的和亲眼见到的一样。 贺川觉得这传言没有十成真，八成也是有的。 反正贺永年是逃了，抓不抓得回来都是两说，留下来的一堆摊子也是从根子里就烂了，不知这王娟如和王振发两人会怎么扯皮。 幸好，他的户头早之前就转到贺奶奶名下，就算那些人想攀扯到他身上，也奈何不了他。 “好了，不提这个，大人的事你们小孩子不用管。还有川子，林爷爷接下来的话或有不妥，但你也听听，这不是每个人都有父子缘，你是你，你爸是你爸，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最重要，其他，别多想。” 见气氛有些沉重，林平总结了一句，又交代了贺川，此事算接过了。 “嗯，我知道的，”贺川点头应下。 林爷爷是担心自己被贺永年做的事所累吗？呵，怎么可能呢，今日之局面是他一手推动的，虽结果超过贺川预期，但也不多，他接受得很良好。 甚至，想到这三人结局，有吐了一口浊气的轻松感。 只是不知贺海？想到那个对他缺乏尊重，但也确实把他当做二哥看待的小胖子，贺川有一瞬间沉思。不过很快又想通，要怪就怪他是王娟如的儿子吧。 假期的日子是轻松的。 林小西每日跟着林爷爷出诊，三年多的学习，再有林爷爷的倾心教导，林小西现在也是一个不错的小大夫呢。 家里只剩下贺川，偶尔刷刷题，再出去走走，或天马行空想一些事。 压抑了一年的身心，似乎一下子解放出来。等到回校的时候，贺川都有些舍不得离开了。 “好好学，到时也拿个奖回来给你奶奶看看。”临走前，林平说道。 “还有奖金呢，只要拿奖，省里、市里、县里，学校都发奖金的。”因为要学医，林小西的成绩没初中那么突出，而这次竞赛只有五个名额。 “也没缺你啥，怎么跟个小财迷似的，”林平点了点林小西脑袋，又交代了几句，才离开。 “川子，我送你吧。”今天林平没出诊，林小西也跟着很空闲。 “不用了，外面太阳烈的很，你就在家好好看书，争取把成绩再升上一升。要知道高考考好了，才能念好的医科大学。” “知道啦知道啦，你都说了好多遍。”林小西捂着耳朵，这下也没送贺川的心思了，只推着他快点走吧。 人的心思就那么多，放在一处多了，那另一处自然就少了。林小西成绩其实退步得并不多，但相比过往的辉煌，总没那么满意，就像这次的竞赛，就没被选上。 “你呀，”不知觉随了林爷爷的动作，贺川无奈地点了点林小西额头。 等点完，才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指，有丝错愕。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被这个世界影响得这么深了。 此时再回想大夏国，贺川突然觉得有些遥远。 或许，再过几年、十几年，那些过往就会和庄生梦蝶一般，不知道何为真何为梦。而他，也在这里落根发芽，成为真正的这个世界的人。 在老师填鸭式的教导之下，时间很快滑到8月14号。 因为是到省市考试，带队老师怕大家不适应，特意比原计划提前一天出发。汽车轰隆隆声中，带着贺川一点点踏进外面的世界。 这是贺川来到这个世界，最远的一次行程。莫名的，对这次比赛也期待了起来。 途中无聊，贺川一边看着外面的景色，一边想着事情。 周恒家在省市，早之前两人就约好了，等考完试到他家住几天，两人到处看看，再结伴回县里。 也不知这竞赛要考哪些知识点。虽然贺川自认为准备很充足，之前老师出的预测题也做得很好，但真的快要上场的了，难免有些小小的紧张。 还有林小西和林爷爷，出来一趟，总不好空着手回吧，不知他们会喜欢啥。 七想八想中，一行人终于到了省市。 感受着省市崭新的高楼、宽阔的街道，一辆辆小轿车，以及路上穿着新潮衣服的行人，贺川突然发现在他眼里算不错的县城被比到尘埃里。 突然的，贺川很想见识见识帝都。作为一国之都，那里该是怎样的？还有，被许多人向往的港城，以及汪洋之隔的英美，那儿又该是怎样的？ 心里面一股豪气冲出来，贺川知道，他的野心又膨胀了许多。他想探索更多的未知，以及走得更远。 招待所是之前就定好的，带队老师一边安排着大家入住，一边交代着接下来的行程。 “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接下来我们就放平常心。安心考试，不要紧张，不管结果如何，你们都是最优秀的学生。” “结果第二，重在参与，老师，你是不是想说这个啊，”有胆子大的学生紧跟了一句，惹得大家掩着嘴笑。 “嗯，这也是我想说的，”带队老师没计较学生的调皮，接着这话又继续做起了考前心理梳理。 歇息了一天后，一行人怀着紧张、激动的心情上了考场。 接过监考老师发下来的试卷，贺川首先从头到尾看了遍，开始动笔。他不知道最后结果会怎样，但这次来省市，他已经收获比成绩更重要的东西。 这个世界，不多出去走走，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无知，以及外面的精彩。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对我的预收坑，真的一点也不感兴趣吗 第40章 chapter 04 考试结束， 刚回到招待所，就看在站在大堂里笑得露出大白牙的周恒。 对方怂哒哒的，见到一旁的带队老师， 向前的脚步顿了顿， 只拿眼神看着人。 “老师， 周恒是省市人， 我到他家住几天，到时和他一起回去。”见周恒一副手舞足蹈样， 贺川快走到带队老师跟前。 “周恒？”随着贺川的视线，带队老师也看到了周恒。对这个学生，他还是了解的，成绩不错，是个好学生。 不过， 他是这次竞赛的带队人，学生的安危得一手负责， “那你们什么时候回去？家长有知道吗？” “都知道的，我们三天后回去，等到了县里，我再给老师打电话报平安。”贺川态度特别诚恳， “主要是下学期就高二了， 这好不容易来次省市，我想买些学习资料回去。” 对于成绩好的学生，所有老师都有一个通病——下意识宽容，带队老师本就有些意动， 现下听到这个理由， 更是一丝犹豫都没，很爽快地同意了。 “那行， 这几天注意安全，等回县里了一定记得打电话给我。”又交代了几句，带队老师才放贺川离开。 等人走远了，周恒才小跑过来，“嗨，你可终于来了，我都等好久了，本来昨天就想找你，但怕你考试分心就没来。怎么样？考得如何，有把握拿奖吗？” “不知道，等结果。”贺川做得还挺顺手的，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具体什么名次他也不清楚。 “现在到你家么？” “嗯，先把你东西放一放，到时候再看要不要出去。”周恒很激动，这还是贺川第一次到他家来呢，“我爸妈得很晚才回来，家里就我和阿姨。” 夏天的行李很少，一点也不重，但周恒还是强硬地接过来，然后介绍起省市里好玩的地方。 这可是他的地盘，得好好招待着，不然都对不起他东道主的身份。 招待所离周恒家有段距离，两人搭公交，路上再说说这段时间的事，很快就到了。 从脖子上掏出钥匙，周恒一边开门一边说，“知道你要过来，房间前几天就收拾好了，你要是有啥不习惯的和我说，别憋着。” “是小恒么，”听到声响，屋里走出一位中年阿姨，看了眼贺川，然后笑道，“这位是贺同学吧，早听小恒说起你，快进快进，这大热天的，我给你们拿水果。” “刘姨，多拿点，我先带川子到他房间去。”边说着，周恒边带贺川上二楼，打开靠里面的一间房，“这是你房间，知道你喜欢看书，我特意从我那拿过来的。” 房间布置简单中带着舒适，贺川算满意的。将行李放到一旁的椅子上，开始翻看这几本书，也是符合他口味的。 “旁边是我房间，走，我带你参观参观我的房间。”打开电风扇，吹了会风缓解酷热后，周恒又活跃开来，“本来我还想着我们睡一个房间的，但想想你那性子，算了，我还是别开口了。” 周恒的房间格局和他那一样，就是多了些生活气息。 “给你看看我的宝贝，这些可都是我这几年的珍藏，”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纸盒，周恒打开，一脸得意、炫耀地说道。 “怎么样，是不是很酷炫，这些都是我姑姑从港城寄过来的，国内都买不着。” 箱子内是小型的汽车或飞机。贺川好奇地拿起来一个，正欣赏着，一旁的周恒不知怎么动作，他手里的小汽车突然发出声响，然后放在地上自行跑了起来。 贺川惊讶住，没想到这小小的东西，竟然也能这么神奇。 这个世界似乎总是这样，他觉得他已经做好了足够准备，可每每还是被惊讶住。 “等傍晚，温度凉快些，我带你到外面玩，家里地方太小了都跑不过来。”见小汽车撞到墙壁折了个弯，周恒赶紧心疼地捞起来，让它在手上发完后力。 “好，”贺川应下，眼睛还看着手里的小汽车，似乎要把它的原理看个明白。 知道儿子同学今天过来，周恒父母特意回来早了些。这些年，他们因为工作，对儿子很愧疚，现在只想多弥补一些。 到家时，两个刚从外面玩累了的小子正在客厅里吹凉休息，周父周知秋暗暗打量了眼贺川，才笑着说道： “是贺川同学吗，听小恒说你在学校很照顾他，叔叔代小恒谢谢你。这几天在这儿别拘束，就当自己家，有什么不习惯的和小恒说，让他给你办好。” 对于儿子这个同学，周知秋是满意的。当然，这份满意更多来源于贺川优秀的成绩，他希望儿子能向贺川学习，努力读书。 “周恒对我帮助也大，我们都是互帮互助的，倒是这几天，要打扰叔叔阿姨了。”贺川站起来，看着周知秋，迟疑了一会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周父很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可特意去想又愣是想不出。将心里的疑惑收起，贺川打起精神面对周父周母的提问。 比起周父的内敛，周母很热情，坐在贺川旁边问了一大堆问题，最后还是周恒看不过眼，推开他妈，“妈，你是在查户口啊，问这么多问题。” 周母有些恼，拍了拍周恒手臂，“你这孩子，乱说什么，我这不是想多了解贺川吗？” 这么多年，儿子就这么一个同学上门，周母激动之下自然想多了解了解，顺便，也能从侧面了解下她家儿子。 十月怀胎，那么小小的人儿就交给乡下的公公照顾，她哪会真的舍得。这些年只有寒暑假多和儿子聚聚，她都不知道儿子在外面是怎样的，现下好不容易儿子同学上门，自然想多聊聊了。 “那也不能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啊，我们快吃饭吧，肚子都饿了。”朝贺川露出一个眼神，周恒将他妈哄到一旁。 晚饭五菜一汤，荤素搭配，看着就是用心准备的。吃完饭后，又聊了一会，周恒拉着贺川回到房间。 “我妈这人就是太热情，你别介意，”刚进屋，周恒就道歉。 三四年的交情，贺川性格怎样，周恒早就了解。就是有些担心他妈的热情，让贺川感到不自在。 “你妈挺关心你的，”虽然周母问了很多问题，但其实大多数都是关于周恒的。每次说起周恒，对方嘴上嫌弃的很，但眼里的喜悦却是参不了假。 这个世界的母爱很真，不管是王娟如，还是贺奶奶、周母，对子女的感情都是发自内心的。不知觉，贺川想起他母后，若是他们都身在寻常之家，是不是也能母慈子孝？ 可惜，这个答案谁也不知道。 “那当然了，我是她儿子，不关心我关心谁啊。”周恒一脸理所当然，哪怕他很小就和爷爷住一起，也隔不断他和父母之间的感情。 “不说这个了，我明天带你去省市最大的书店，你肯定赖在里面不想走了。”隐约知道点贺川家里情况，周恒话说出口就知失言了，忙转移话题。 这点小贴心，贺川自然是感受到了，虽然他觉得并不需要，但也顺着周恒的话摆出不相信的表情，“是么？” “你还甭不信，到时就知道了，那里面的书超级多，什么种类都有。”周恒是不明白贺川怎么就这么爱看书，反正他是没那个耐心的。 两个聊天聊得特别嗨，不拘什么话题一个接着一个，不知不觉时间就滑到十点。 听着外面钟摆咚咚咚响了十下，周恒才意犹未尽地说，“你要不要睡觉啦？我们明天再聊。” “嗯，”送走周恒，贺川关上房门。 站了一会，看了眼房间摆设，贺川转到窗边，看向外面的星空。今晚的夜空很美丽，繁星闪闪。 听说，人死了后，会变成一颗星星挂在天上。也不知这众多星星中哪一颗是贺奶奶所化，应该，是那颗最亮的吧。 贺川看着看着，不知觉就看迷了，眼前似乎浮现贺奶奶的影子，她在笑着回视他。明明只是普通的农村老太太，可贺川突然觉得很美，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美。 时间过得真快，离贺奶奶去世已经有大半年了。当日的伤痛一点点消退，只留下偶尔想到时的沉重。 也不知这次竞赛结果怎样？若是能有一个好成绩，贺奶奶应该高兴的吧。 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孙子能出息。 以往每一次学校考试，他拿到好成绩，她都高兴得眉飞色舞，连头发丝都带着喜悦劲。这次是省级竞赛，一个省的学生考试，比校试高级许多，若是他能拿到名次，应该高兴得疯吧。 想到贺奶奶，又忍不住想到贺永年。对方不知跑到哪里，到现在警察还没抓到。至于王娟如和王振发，双方还就撞人赔偿问题扯皮。 听说，贺怀生回来了。本来他这个暑假是想勤工俭学的，看好的他一位教授特意为他介绍了工作，可现在，不得不回来解决问题。 想着想着，贺川躺到床上。 半睡半醒，快到深眠时，突然一个惊醒，贺川睁开眼——他知道周父为什么面熟了。 第41章 chapter 0 林小西！ 林小西的五官能依稀看出周父的影子。 贺川被这猛然冒出来的想法惊得一点睡意也无。脑海里仔细回想着周父的相貌， 越想一颗心越沉——两人某种角度上真的很神似。 这种神似，不知周恒有没有看出，反正贺川是不会看错的。他出生于冷宫， 识人辨色的技能早已成为本能。 只是， 这到底是巧合， 还是真的有什么关联？ 脑海里像有一团迷雾， 搅得贺川想要一手拨开。 一个在省市，一个在乡下， 似乎八竿子都打不着，能有什么关联的。可林爷爷是他们县的人啊，从四环村到县城，路程并不远。 谜团变得更加的似是而非。 不知是不是受王娟如的破事影响，贺川想着想着， 就想到某种匪夷所思的可能。 呸呸呸，将这段想法掐掉， 贺川准备入睡。不管何种可能，结果都是既定的，他在这里完全是庸人自扰。 而且，人有相似物有相同， 大千世界什么都有可能， 他何需用自己浅薄的见识冒然进行推测。 虽然是这么说服自己的，但这一夜贺川还是到很晚才睡着。早上起来洗漱，透过镜子，一张脸果然不够精神。 “你昨晚没睡好？”周恒瞧见了， 好奇地问着。 “没事， 可能有些认床，缓缓就好了， ”贺川摆摆手。 顿了一会，见周恒正在洗脸，贺川想问问他爸的事，可到底时间场合不对，想想便没开口。 周父周母都是有工作的人，吃过早饭就匆匆离开。贺川和周恒也趁着早上这段时间太阳不烈，紧跟着出了门。 在路上，贺川组织了下语言，状似随意地问着，“周恒，我给我详细说说你爸、你姑年轻那会的事呗，我挺好奇的。” 过了昨晚的震惊，贺川更为理智。 若是林小西真和周家有关系，那也不一定是周父，还有可能是周家其他人。当然，也可能是他多想，把简单的相似复杂化而已。 “我爸？我姑？你怎么突然想听这个，”周恒思考了一下，虽然觉得他爸他姑年轻那会没什么好讲的，但好兄弟这么问了，他自然也无所不言了。 他爸那一辈没生在好年代。出生的时候没建国，到处烽火连天，生怕下一刻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等好不容易建国了，过上几年安生日子，又因为家里成分和他爷爷身份，成为那场运动的首批受害者。 一家人被批斗的批斗，被下放的下放，从此天隔一方。他奶奶、他小姑就是在这过程中去世的。 “我爸当时下放到豫省，两个姑姑下放到我们省一个很偏很偏的农村。你知道我爷爷现在为什么很少到省市来吗？他当时就留在省市，可遭受的折磨比我爸我姑还深，我奶就是受不住才自杀的。后来平反了，我爷给我爸安排好路子，没过几年就申请内退回到老家了。” 说起往事，哪怕周恒没见证过那段时间，心情也是沉重的。 算算周父和林小西的年龄差，再想想豫省到他们县的距离，贺川将周父的可能排除掉，重点问起周恒两个姑姑的事。 “我姑啊，我姑当时受不住农村的日子逃了，后来偷渡到港城，在那里落脚。后来运动结束，得到平反，才敢重新联系上。” “什么时候逃的？六八年吧，我小姑姑就是那年去世的。川子，你怎么突然对我家事这么感兴趣，以前和你说你都无所谓的。” “最近看了一本描写那场运动的文，加上身边有你家的例子，就想多了解一下。”应付完周恒的问题，贺川又默默算起贺家姑姑的可能性。 六八年？林小西和他都是七三年出生，中间隔了五年，显然也不可能有关系。 心里悄悄松下一口气。 果然，他是宫里日子呆久了，看什么都阴谋化、复杂化，一个简单的人有相似竟被他整出这些来。 贺川自嘲地一笑，不过心里也轻松了，更投入到记下来的安排。 在周家住了四晚，好好地逛了遍省市后，贺川和周恒才坐上去县城的汽车。 临走时，周母还买了好多东西给周恒和贺川带上。态度还强硬的很，怎么推迟都推迟不掉，贺川只好无奈接下，暗暗记下这个人情。 一阵轰轰轰声中，两人到达县城。 见识过省市的热闹，再来看县城，个中差距特明显。不过，那种油然而生的亲切感，却也是实实在在的。 贺川这时才真真切切地认识到，这里，他生活了快四年，也留下来了快四年的情感。 何为家？何为家乡？或许，这里就是吧。 和周恒告别，又打了电话给先前的带队老师，贺川踏上回家的路程。 快到村口时经过一条小道，这条小道对面是他们村的坟山，贺奶奶就葬在那里。贺川停下来，遥遥对视了一眼，才重新迈开步伐。 村子里一切依旧。温度还没降下来，大人们顶着烈日在田里农作，小孩子们听着蝉鸣勾得心痒痒，偶尔，还有几道骂骂咧咧混在其中。 嘴角不知觉勾出一抹笑的弧度，原先觉得令人心烦的吵闹声，在一日日的感染下，也渐渐觉得是生活的气息。 人生在世，总逃不过一个真香定律。 林家的田早就租给村人种，天气热，除非遇到急病，一般情况下林爷爷是不出诊的。等贺川到家时，林爷爷和林小西都在屋里。 “川子回来了啊？”见到贺川回来，两人都很高兴。 林小西上前几步，看着贺川手里的东西，有些好奇，“你买了什么东西回来？有给我的吗？” “考得怎样，题目难不难？”后面一句是林爷爷的关心。 “题目做的还很顺手，具体名次得看大家整体的发挥。”回答完林爷爷的问题，贺川才将东西放到桌上。 有些是他买的，有些是周母送的，零零整整也挺多的。将东西分配好后，贺川在两人期待的眼神下，说起省市的事。 贺川并没有点亮说故事的技能，描述也干巴巴的，但奈何观众一个是没出过县城，一个是早些年虽见过大世面但近小二十年都窝在这一方地界，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我今年也要努力学习，这样下次有竞赛就能被选上参赛了。”林小西很羡慕，眼红地看着贺川。 “那可能说到做到，别今天说了，转眼就给忘了。”贺川睨了一眼林小西，小丫头这话可不是第一次说了。 激扬着斗志的气球，被贺川这么轻轻一戳给戳破了，林小西有些气恼，瞪着贺川，“哼，你就知道小瞧我，这次谁做不到谁是小狗。” 小狗怎么着了你，要被你拿来说，它还不乐意你是它呢。 贺川看了眼林小西，摇摇头，没理，继续和林爷爷说起省市其他的见闻。 “这变化可真大啊，我们那会去的时候可不是这样，随处都看得见废墟，大白天的，不管是商家还是普通百姓都不敢开门，就怕把鬼子给招进来。” 回忆起当年，林爷爷有些唏嘘。这些年国家一直囔囔这对外开放、对内开放，致力于经济建设，别的林平不知道，但这生活确实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哎，要是老婆子，朝章等人还活着、能看到就好了。 “对了，前两天你妈过来了一趟，看样子不是什么好事，我给打发走了。到时要是找上你，你别理，真有什么为难的告诉林爷爷。你奶奶既然把你交给我，我就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说起王娟如，林平就皱皱眉。以前看着温温柔柔，说话都不大小声的人，瞧瞧都做得什么事啊，连累得几个孩子都抬不起头做人。 还有现在，可能脸皮都撕开了，整个性子来个大转弯。林平都不知道她这是被刺激的，还是本来就这面目。 “嗯，我知道。”对于王娟如，贺川并不怵。 他们并不是亲母子，世人也犯不上拿孝道来压他，更别说，王娟如的丑事不管是村里还是县里都传了个遍，早就被人不齿。 县城里，王娟如正和贺怀生谈话。 “家里还剩多少钱，实在不行，把超市和房子都转卖出去作赔偿。” 回来第一天起，贺怀生头皮就突突地跳。每天爬起来就面对这些烦心的事，贺怀生甚至连伤心的时间都没有。 明明开学时，还恩恩爱爱、欢声笑语的家，再回来就一片狼藉。 父亲撞伤人跑了；母亲和被撞人的那些糟心事；还有贺海，他竟然不是父亲的儿子。 就连他，他一直以为爸爸是爱他的，可现在现实告诉他，爸爸只是以为他是他儿子，对他愧疚才爱他的。 贺怀生觉得这一切都是噩梦，不，噩梦都不会这么恶意地编造。 “超市和房子都是我们的，为什么要卖掉！没有它们，以后我们怎么过日子？” 王娟如有些歇斯底里。事实上，从和王振发的关系暴露，她的情绪就一直不好。只是，从前有贺永年压着，现在贺永年跑了，一堆烂摊子都留下来待处理。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贺怀生有些叹气。别管前因后果，人家一双腿断在那，他们能不赔吗？ “公社那的杂货店不是还开着吗？我假期的时候也可以打工，管我们三生活够了。” 现在大学有补贴，贺怀生勤快点，不仅能管自己，还能补贴家里。再加上杂货店收益，他们三的生活或许比不上现在，但也绝对比大多数农家好。 贺怀生现在只想把王家的麻烦打发掉，一家人重新清清静静过日子，等几年他毕业了，什么好日子没有？再苦也就苦这几年。 “不行！凭什么要赔，这一切都是王振发自找的，当年要不是他逼迫我，会有今天的事？我们好好的一个家会这么散了？” 外面的流言蜚语，还有王振发两个堂兄的威胁，都让王娟如充满仇恨。现在贺永年逃了，这一切的恨就转嫁到王振发身上，她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如意。 “这不行，那不行，那你说要怎么办？是被人天天找上门叫嚣，还是等着法院查封。”贺怀生看着王娟如，强忍着耐性问。 王娟如被问着了，她若是知道怎么解决，怎么可能会把儿子叫回来，让他跟着承受这个压力。 可是，她不甘心啊…… 这么多年奋斗的成果，什么都没享受到，也没给儿子在帝都安家置业，就都便宜王振发这个畜生。 “妈，你不相信儿子吗？总有一天儿子会靠着自己挣下一笔家产的。”看着王娟如这样，贺怀生哪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尽管恨他妈糊涂，可她是他妈啊，对他多年的关爱也不是假的。至于其他，把眼前的难关过去再说吧。 第42章 chapter 04 到最后， 王娟如也没同意贺怀生的建议。 上大学一年，儿子长大了，变得比以前成熟稳重的。可这么好的儿子， 她怎么舍得让她和海子拖累他呢。 帝都居， 大不易， 儿子或许有能力自己照顾好自己， 也有能力补贴她和海子。可凭什么呢，他什么错都没有， 凭什么要过得那么幸苦。 想到此，王娟如第二天起了个大早，趁着儿子们还没起来，就返回四环村找贺川。 她听贺永年说过，余汀安留下一大匣子上等珠宝， 每一个拿出来都值当不少钱。贺永年是他爸，现在他爸出事逃跑了， 惹下的麻烦他也有份。 不管怎么说，他都得把这珠宝拿出来，摆平了王振发的赔偿款，剩下的， 他们几个均分。 砰砰砰—— 几人正在堂屋吃早饭， 院子门就砰砰砰作响。 “谁啊？” 林爷爷端着碗，一边问出声，一边开门。贺川、林小西都没在意，有时候有急症， 病人家属着急， 这种情况也是常有的。 “贺川呢，别又拿在考试这一套糊弄人， ”门刚打开，见到林平这张老脸，王娟如就冷笑道。 反正，她现在名声臭成这样，贺永年也跑得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她也无所谓脸面，只要既得利益抓到手里就行了。 “你们大人的事找川子干啥，他一个小孩子还能干啥。” 林平拦着王娟如，只是他到底年纪大了，又一辈子和恭恭敬敬的患者及家属打交道，哪是此刻王娟如的对手，不过一会就让人钻了空进门。 “贺川，你出来，别以为躲着就没事了，贺永年是你爸，他撞到人你也当出来负责任。” “你若守妇道，他会撞人？” 听到声音，贺川就放下碗筷。一两个月未见，王娟如憔悴了不少，往日的风韵犹存，失去了精心养护和顺畅的心情，也不过如此。 被贺川直白的话刺得脸疼，可她不能退，也退不得。深吸了口气，王娟如重整旗鼓， “你妈当初嫁进贺家，这些东西就该归贺家所有。往日无事，放在你手上也就放着，可现在，你爸撞人了，对方闹着要赔偿，这些东西你就不能再私藏，得拿出来应急。” “事有缓轻急重，就算你奶奶在，也会赞同我说的，绝不允许你这么自私。” 王娟如说得振振有词，贺川冷眼瞧着，真不知道她哪来的脸说这些。哦，也不对，她脸皮这么厚，怎会没有脸呢。 以为拿贺奶奶来压，他就会妥协？幼稚！ 那些珠宝，他就是扔掉，也绝不会拿出来给这些人解决麻烦。 呵呵，不要忘了贺奶奶是怎么死的？生前，没有好好孝敬，死后，还妄想打着名号来压制他。若是贺奶奶泉下有知，恐怕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让她别痴心妄想。 “说完了？怎么不继续说下去？没词了？” 凉薄地开口，也不管王娟如是不是气得火冒三丈，贺川继续，“别说那些珠宝是我外公留给我母亲，我母亲再留给我，从头到尾都不属于贺家。就算属于，我为什么要拿出来？我头上写着傻字吗？” “怎么？有胆子撞人，没胆子承担责任？不过很可惜哦，我的户口早就迁出来，除了那点子血缘，和你们什么关系都没，别脏的臭的都一窝蜂黏上来。” 王娟如气得颤颤发抖，指着贺川的手指也一阵哆嗦。 来前，她模拟了几种贺川的反应，可万万没想到这小崽子不知什么时候竟变得这么难缠？嘴巴还这么毒。 “有时间来找我，我劝你不如想想怎么解决麻烦。县城里的超市、房子，还有公社上的杂货店，哪样不比找我实在。” 贺永年有些生意天赋，这些年资产蹭蹭蹭地上涨，不然，他也不会想着要到市里发展。 不过，贺川这番话可不是什么好心的提点，比起一棍子打死，他更喜欢钝刀子慢割。这几年过惯了好生活的王娟如，不知打落回原形会怎样？应该是场好戏吧。 王娟如被贺川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变卖资产？她若是舍得，这段时间王振堂兄弟闹着要赔偿的事就早解决了。拖到现在，还不是四个字——不想赔偿，或者，若是能从他身上抠到些更好。 双方僵持着，一段时间之后，见贺川真得铁石心肠、无动于衷，王娟如突然就破口大骂起来。 没有贺奶奶、没有贺永年、她也不在村里住，王娟如还有什么需要顾忌的？憋在心里的话，完全不用思索就一骨碌说出口。 都是这小崽子，贺永年说的没错，这小崽子就是克星，和他有关系的准没好事，若不是因为他，他们一家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样子。 “……你们也别得意，留着这克星在身边，迟早有一天你们也没好下场，贺奶奶、贺永年就是你们的归宿。” 余光瞥到林平爷孙俩，王娟如无差别攻击。这一刻，她完全忘了贺川命硬、克星的说法是她和王振发合谋算计的，心里的怒气怎么痛苦怎么发现出来。 贺川三人有些动怒，任谁一大清早被人找上门骂，心情都不会好。 和林平对视了一眼，正想着轰王娟如出门时，一道身影由远及近走来。 第43章 chapter 04 贺怀生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和贺川再次见面的。 他自幼早熟、敏感、想得多， 对于贺永年浓烈的父爱经过最初的惶恐，就剩下独占。相应的，对上贺川也由一开始的求好， 变成后来本能的排斥， 想要通过打压贺川才衬托自己。 经过帝都一年的生活， 许是见识开了， 贺怀生再回想当年，不由觉得当初的自己太过狭隘。 尤其是得知贺永年对他的父爱是基于他以为他是他的儿子后， 贺怀生心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一瞬间突然成长了，看开了许多。 只是，想得再多，此时见到贺川， 还是有一丝无地自容，或者说羞恼。 他一向自认为自己比贺川更优秀， 可这一刻，这种优秀感再也升不起来。 和林爷爷、贺川、林小西三人打完招呼并道歉后，贺怀生走到王娟如面前，“妈， 我们回去， 家里的事我来解决，你别操心。” 家，还是那个家，却又不再是那个家。贺永年不在， 他就必须要立起来， 虽然，他也迷惘过怎么解决掉王振发那两个光脚不怕穿鞋的堂哥。 “怎么解决？他才是贺永年的亲儿子， 他都不管，你凭什么管啊。”面对贺怀生，王娟如情绪恢复些，不过还是很激动。 贺永年就这么一走了之，什么都不管，他们母子凭什么要替他收拾这些烂摊子。若说在这之前，王娟如还有丝愧疚，那现在全部转化为恨意，他都不仁，那他们何需义。 “妈，我们先回去，你在这里闹，除了让大家笑话，能有什么用？”贺怀生握住王娟如的肩膀，视线滑过贺川，大声说着。 四年时间，别人或许还拿老眼光看待贺川，但贺怀生不会。他们本质上很像，所以，只需要一个眼神，他就清楚贺川不会管的。 也是，角色兑换，他也不可能管的。那么，何必留下来自取屈辱。 “怎么笑话了？贺川才是贺永年亲儿子，现在贺永年跑了，贺川不应该管吗，他又不是管不了。” 王娟如不愿意。说到底，她潜意识里还觉得贺川是那个她打压了近十年，不懂得反抗、任由她摆布的贺川。 不是看不清现实，只是，或许有那么一丝可能呢…… “妈，海子还在家，我们回去，”贺怀生扯着王娟如。不可能的事就是不可能，不会因为他们闹了、吵了就变成可能。 想到因为一串子事而日渐沉默的小儿子，王娟如纵然还有一丝迁怒，但还是本能的母爱占据上头，顺着贺怀生的动作没再说什么。 见母亲安静下来，贺怀生松了一口气，然后和众人告别，扶着王娟如离开了。 未来的路还很远，现在的磨难只是一个小小的历练。 “小婶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好恐怖。” 虽然这段时间听过不少王娟如的留言，但亲眼见到，林小西还是有些接受不过来。印象中的王娟如可是很温柔的，说话从不大小声，对他们这些小孩子也很友好，可现在…… “饭吃完了吗？继续吃饭去，”林平经历的事多，对这种遭逢大变性格也跟着大变的事并不陌生，交代了林小西几句就跟什么是都没发生般回到饭桌上。 只是饭后，趁着林小西不在，林平特意把贺川叫到一旁，问着：“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 什么打算？自然是什么打算都没有了，贺川疑惑地看着林爷爷，他还以为对方不会过问这件事呢。 “你爸现在不在，王娟如又是这个性子，这次若是管了，以后麻烦的事肯定一桩接着一桩。” 人都有孰轻孰重，见贺川不吱声，林平将事情讲得更透些： “王振发那两个堂兄都是混不吝的，加上王振发现成了废人，这次若是能从王娟如手上挖到东西，以后麻烦有的是。同样，你妈留下来的东西，这次开了口子，以后也麻烦的很。” 救急不救穷，贺永年人虽走了，但这些年奋斗的成果却留下来了。虽然不知道多少，但平日里也看得出来，绝对不少。 现在打上贺川的主意，不过是想减少自己的损失而已。 “我知道怎么做，这事该急也是他们急，我不急的，”贺川回道。 这个世界总体还算朴素，杀人夺宝的事在整个林山县都少之又少。而只要不是起了杀人夺宝的心思，贺川都不惧。 至于闹上门来，不管是王娟如还是王振发等人，贺川都不放在心上。 要知道这几人的丑闻可是闹得整个县城都议论了好几天，舆论站不住一丝脚。只要他脑袋不发晕，谁也奈何不了。 这之后的几天，不知是不是有贺怀生阻拦，王娟如再也没找上门，家里安安静静的。 在大家渐渐忘记这件事后，开学的日子也到了。 “啊，怎么这么快啊，我感觉暑假还没过呢就悄悄结束了。”两人都是住宿舍的，林小西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抱怨着。 “还没过？我看你是过野了都忘记时间了吧。”比起林小西沉浸在医学里而不知时间，贺川自从竞赛结束后就觉得无聊，早想到学校里了。 “哼！”没得到附和，林小西有些不爽，转过身，不理会贺川。 贺川也不在意，相处得越久，两人了解得越深。林小西是不是真生气，听听声音，贺川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都是高二的学生，也用不着家长陪同，等林爷爷交代了几句，贺川就带着林小西出发了。 出村子的路，都是走熟的路，经过贺奶奶坟山时，贺川远远看了一眼，又继续向前走。 开学第一天，老师们也没正经上课，都是讲一些心灵鸡汤之类的。 贺川同桌依旧是周恒，说来也巧，自从两人初中同桌后，这几年几乎一直同桌，偶尔一次不是，那也是前后排。 “你竞赛成绩出来了没？” 虽然自己没能被选上，但周恒对这个事还挺关注的，就盼着自己兄弟能得奖，最好再代表他们省参加全国赛，这样想想就倍有面子。 “还没得到通知，不过应该快下来了吧。”贺川也想早点知道自己的成绩，不过这些，显然是他控制不了的。 直到开学一个星期后，班主任才喜气洋洋在班上宣布贺川竞赛得了一等奖的消息。 一等奖有六个名额，也意味着可以代替省参加全国赛，这个消息无疑让整个班都兴奋不已。 等贺川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交代接下来注意事项，再回教室时，周恒早忍不住扒上来，“行啊，川子，没想到你这不声不响竟拿到一等奖，真是太厉害了。” 除了贺川，剩下五个一等奖参赛者，两个是省市重点高中，三个是其他市市重点高中。这么一对比，可不就凸显得县重点的贺川更为优秀。 而他们校其他四个参赛者，一个拿了二等奖，剩下三个没有名次。 “侥幸而已，”贺川心里面也高兴，他知道自己考得不错，可没想到不错到这个程度。 “特么别谦虚了，”周恒拍了下贺川肩膀，“中午出去吃，你请客，这次肯定有很多奖金，你可不许小气。” “行，地点你来选，”额外有一笔收入，贺川心情很好，也乐意请客。天天吃食堂，纵然胃口已经被这个世界打败，也并不代表贺川不想吃好吃的。 “那我得好好想想，”周恒从小在县城里长大，对哪哪有好吃的可是了于指掌，可这能选择得多了，也头疼的很。 最后，叫上林小西，三人把午餐定在离学校有段距离的小炒店里。店面并不大，不过看着挺整洁干净，据周恒说这家味道特别正，而且价格还不贵。 三人到的时候，时间有点晚，虽然有空位，但上菜速度比较慢。 周恒性子急，等了一会就有些不耐烦，“早知道这家人多，我就应该换一家。” “味道好的，哪一家都人多。”贺川不在意，中午时间多，晚一点也不碍事。再说，若是味道真有周恒说的那么好，等等也值得。 林小西也无所谓，一边无聊地打量其他人，一边佩服地问着贺川，“老师有说下次考试什么时候吗，是不是得到帝都考试啊？” 在交通不发达的年代，帝都在每个人心中都是不一样的，那里有长城，有**，还有主||席头像…… 所有的一切，都是人们向往的。 “下个月月中，不出意外是在帝都，”说起这个，贺川心里也有些激动。 很早很早之前，他就想见识一下这个世界的都城，现在，终于快实现了。 “到时候你多看看，回来和我们说说帝都是怎样的。”三人中，周恒是最见多识广的，只是，他去过港城，却没去过帝都。 “行，我代你们先去看看。” 说到这个，贺川突然想到之前从小平头那看到的可携带的照相机。那可是个好东西，能把帝都清晰地照下来，可惜，他买不起，也不知道哪里有卖。 “后年我们就高考了，到时我也要考到帝都去，亲眼看看帝都是怎样的，”林小西突然说道。 “我也考帝都，”周恒闻言，紧跟着说道。 “那我们都一起，”见两人都眼光亮亮地看着自己，贺川接着说着。 第44章 chapter 04 两年的时间很快， 如同当日的约定，三人高考志愿填的都是帝都大学。而今天，是他们到学校领通知书的日子。 时光如梭， 当年还没长开的少男少女， 退去稚嫩， 正绽放在最美好的年华里。 “哥， 你激动不激动啊？”林小西跟在贺川身后，激动地问着。 川子这个小号， 自从贺川从帝都回来，就禁止大家这么叫。也不说原因，说不准就不准，一开始大家都改不过来，后来渐渐的才重新习惯下来。 林小西本是连名带姓直接叫贺川的， 可林爷爷听到，不知怎么想的， 竟然让林小西叫贺川一声哥哥。 虽说这些年贺川沉稳了许多，也比林小西大半岁，可林小西一直拿自己当姐姐啊，哪接受得了曾经的小弟一秒变哥哥。 可不接受能怎样？爷爷让她这么做， 她能一直倔着来吗？ 如果是几年前， 小学或初中的时候，林小西还敢这样。可现在，随着自己一天天长大，爷爷一天天变老， 林小西就不敢也不舍得像过去一样任性了。 哥就哥呗， 叫叫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贺川当时也在边上， 不同于林小西纠结在一个称呼上，贺川是知道林爷爷这举动背后的深沉含义。 他已经老了，而孙女还小，说不定哪天整个林家就剩下孙女一个人。 贺川是他看着长大的，虽然和孙女一般大，但人沉稳、是个有前途的，他就希望看在这一声哥哥份上，等他不在了，能照顾林小西几分。 人非草木，林爷爷和林小西对他是真心还是假意，贺川又不是傻子看不出，想想，也就默认了。 当年贺奶奶把他托给来林爷爷照顾，现在，林爷爷把林小西托给他照顾，也无可厚非。多看顾一个人而已，贺川并不觉得为难。 “有什么可激动的，学校早已经定下来，激动不激动结果都一样。”贺川高考成绩很好，对于第一志愿志在必得。 “哎，我就不应该问你这个问题，”话题终结者就是话题终结者，要不是两人从小打到的交情，林小西分分钟想绝交。 到校时，班级可热闹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既不用想着无尽的作业，也不担心老师随时过来责骂，三年来最痛快的时刻莫过于此。 贺川看了眼林小西，见其一进教室就奔到女孩子中心，叽叽喳喳起来。摇摇头，走到他三年如一的座位上，安静地看着一切。 高中三年，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加上性格原因，除了周恒，贺川几乎没交到可无话不谈的好友。 原本，贺川也不觉得什么，可看着周围人人都围在一起，说着话，突然就添了几缕遗憾。 周恒几乎是最晚到的，气喘吁吁，一看就是跑过来的，“哎，昨天还想着让我爷爷来帮我拿通知书，结果今早醒来就改主意了，幸好时间还来得及。” 这个暑假，周恒依旧是和父母一起过的。为了锻炼儿子能力，周父早在暑假之初就利用关系给周恒找了一个实习工作。这段时间，周恒可谓是痛并快乐着。 “班主怎么还不过来，我都急着看我录取通知书呢。” 周恒一来，周围一片声音都大了几分，随即，前排的同学就回头附和着，“谁说不是呢，我也急着看我通知书，都还不知道被哪所学校录取呢。” 不说还好，一说，大家都急哄哄了，连刚刚聊天的心思都淡了下去。只觉得时间怎么就这么慢呀，等待这么煎熬呀。 在众人的千盼万盼中，班主终于抱着一摞通知书过来，念着名字发下去。 今天能来的，都是考得不错的，或者说填的学校自己分数能达到的。所以不管学校好坏，大多都是高兴的、期待的。 “贺川——” 很快，轮到贺川，上前接过自己的邮件袋，贺川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六年的寒窗苦读，这一刻，才真正得到一个准确的结果。 贺川突然想到刚来这个世界时，什么都不会的他。那时，他靠着原主留下的稀薄记忆，连字都陌生的很，更别说初一新加的一门英语课程，更是耗费了无数个脑细胞。 微微一笑，时间在流逝，他也在成长，变得更加融合这个社会。手里的通知书，薄如纸张，却也厚得难以承载，开启未来新的一扇门。 一直闹到下午时分，怕有些同学搭不到车回家，大家才依依不舍散去。这一别，或许以后就再也没机会见面。 人生无不散筵席，一路风景一路看客，无外乎如是也。 和周恒约好一起去帝都的时间，贺川就带着林小西回家。 路上，林小西忍不住把贺川的通知书拿出来左看右看，新奇得不得了。 她虽然被自己期待的医科大学录取，也很满意、自豪，可看着贺川的燕京大学通知书，还是无比地羡慕嫉妒恨。 可以说，燕京大学几乎是每一个学子的梦。 “哥，你以后就是燕大的学生了，我们村第二个燕大的学生。到时候，说不定还能碰到怀生呢。” 已经很久很久没听到王娟如一家的消息了，此时林小西说出口，自己都觉得有一点点陌生感。 贺川顿了一下，当年的事，他并没有关注后续，但奈何小平头有个手下是好热闹的。因为这件闹得整个县城都轰动的事，有他参与一脚，便时不时跟着打听。 后来贺川无意间碰见小平头，两人话赶话，才了解到始末。 王娟如和王振发就赔偿问题一直没谈拢，双方又不想闹到法院，到最后不知怎么发展的，竟变成两人在一起了。 这一反转，据说惊呆了不少围观者下巴。贺怀生也自此改回原姓，变成钟怀生，至于贺海，则还姓贺，不过是他自己哭着闹着不要改姓。 贺川曾在校外碰见过一次贺海。 当年调皮得不行的小胖子，安安静静，沉默了，也瘦了。曾经的兄弟俩擦肩而过时，谁也没开口说话。 两人并没有在钟怀生这个话题上打转，很快，又说到办酒席上面。 这次他和林小西都考到梦想的大学，林爷爷一定会很高兴，酒席更是不可避免的。只是，林爷爷今年已经七十三了，前段时间身体又有点小毛病，也不知精力够不够。 “其实可以到公社饭店办的，这样可以省好多麻烦。”就是费钱了点，不过林家也不缺这点钱，倒算不上为难。 “爷爷要是能这么想就好了。他觉得这种大喜事就得在家里办才热闹，外面办的再好也不是那个味，可他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体。” 上了年纪的人，哪怕平时瞧得再健康，一旦生病也垮去一半。自从去年冬天一场风寒后，林爷爷的身体就大不如前。 林小西如今的医术也能看病救人了，只是对上林爷爷这种也没法子，就是老年病，上了年纪的都容易这样，半点不由人。 知道林小西是在担心林爷爷身体，贺川沉默下来，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过了会，才道：“不是还有我们吗，加上村子里的婶婶，难道还办不好一场酒席？” 这种大喜事，村民们都很热情，在加上林爷爷的医术，村里人谁没受过恩惠，到时有的是愿意帮忙的人。 “也是，”林小西心里松下一口气。 可想到他们去帝都上学，家里就剩下爷爷一个人，心理又不是滋味，她长这么大，还从没离开过爷爷很长时间呢。 “哥，你说我们劝爷爷搬到帝都怎么样啊？到时可以在学校附近租一个房子，没课的时候，放假的时候，都可以过去陪爷爷。”越想林小西越觉得这个主意好，打算回去就和爷爷说说。 “可以，挺好的主意，”想到林爷爷平日对林小西的疼爱，贺川觉得林小西不说，林爷爷也会主动开口的。 唯一的孙女，突然去千里之外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求学，即便有他照看，想必林爷爷也不放心，想亲自跟着。 “真的吗？”得到贺川的赞同，林小西立马高兴了，之后，没等贺川确认，就思考这若是爷爷也过去，要多准备些什么，还有家里怎么安排。 看着小姑年三年都没长进的样子，贺川摇摇头，没再说话，只嘴角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似乎，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发自内心的笑容就比前世多得许多。 偶尔照着镜子，眉中心也没有那道熟悉的竖纹。这不仅是因为这具身体更年轻，还有，他少了很多思考或者说烦心事。 除了应付学习上的难题，真正让他思考、犯愁的地方并不到。 到家时，看着贺川、林小西两人的录取通知书，林爷爷果然很高兴。 尤其是拿着林小西帝都医科大学的通知书，林爷爷头发丝都带着喜悦，眼睛也染着些晶莹。 林家世代为医，他先前反对林小西学医，并不是反对林小西继承他的衣钵，而是担心林小西辛苦，更怕林小西在学医途中和她奶、她爸妈一样遭遇不测。 现在，孙女健健康康的，还被知名学府录取，林爷爷心里长久撑着的一口气突然就散了——孙女长大了啊，他林家后继有人了。 “爷爷，等我到帝都上大学，你也去呗，你在我学校附近租个房子，这样我没课的时候就可以看望爷爷了，遇到不懂的问题，也可以向爷爷求问。” “爷爷，你答应嘛，不然我会想你的，上课都没心思上了。” “哈哈哈，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不懂事啊，”被孙女儿依恋，林爷爷心情很好地大笑，点了点林小西额头才说，“就怕你到时候嫌爷爷烦，这么大了，还管着你。” “才不会呢，有爷爷管是好事，我喜欢被爷爷管着，”见爷爷的意思是同意了，林小西很高兴，各种好听的话一句接着一句。 一旁贺川对上林爷爷的视线，均浅浅笑着。 第45章 chapter 04 办酒席那天， 如贺川所料，一大早，村子里几位热情的婶子就到林家主动开口帮忙。菜也是一大早就有人陪着贺川到公社菜市场去买。 “小西从小就是乖孩子， 现在可不就考到帝都的大学， 以后出息还大着呢。” “是呀， 说是念医科大学， 学医的，等以后毕业后出来说不定医术比林大夫还要好呢。林大夫， 你可是后继有人啦。” 事情都被安排的条条顺顺，林爷爷背着手转了一圈，就负责招待上门来的老爷爷老太太。 此时，听着大家对林小西的夸赞，林爷爷一双眼笑得眯成一条线。其他人见此， 好听的话更是不要钱似的，你一言我一语。 贺川得了空闲， 站在不远处恰好能听到，闻言，下意识看向林小西。对方正被这番名不符实的夸赞羞红了脸，见到贺川看过来， 更是不好意思。 “哥， 你也很厉害，超级厉害，恭喜你考到燕大，”隔了一会， 林小西走到贺川身旁， 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贺川有些发愣，随即， 看着很认真说出这番话的林小西，又是好笑。揉了揉林小西头，这是在担心没人夸奖他，他失落么。 明明是根本不在意的小事，可被林小西这么一弄，贺川突然觉得很受用，这些夸赞也不是那么可有可无嘛。 热热闹闹的大半天，贺川很少见过林爷爷这么开心过，一点也不掩饰、很外露的那种开心。 酒席是在中午，直等到傍晚，人才渐渐散去，不过那种高兴的气氛还在。 心情太好，也觉察不到饿，晚饭就就着中午的剩饭剩菜来。 三人围着桌子，林爷爷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浅饮着，至于贺川和林小西，两人自然是吃菜喝汤。 “爷爷今天高兴，小西出息了，你爸妈要是知道也会高兴坏了。”突然，林爷爷仿佛自言自语般说着。 三年时间，贺川从未听林爷爷说起林小西父母的事，只偶尔听村里的人说嘴才知道是上山采采药，不慎从山上摔下去一命呜呼的。 白发人送黑发人，又是唯一的儿子，林爷爷的伤心，村里人不清楚。只知道从那以后林爷爷就再也没说过林爸林妈的存在，只一心带着林小西深居简出，直到后来林小西上学了才好些。 “爷爷，”林小西看着林爷爷，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她对父母的印象很浅，若不是家中留有照片，根本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不过，若是能让他们高兴，林小西心里也是高兴。 “瞧我，是好事呢，爷爷高兴、高兴着”饮下杯中的酒，将所有的情绪都抿到口中，林爷爷又继续说道： “明天我们去看望你奶和你爸妈，让他们也跟着高兴高兴。还有川子，也去看望下你爷奶，你爷奶活着的时候最大愿望就是盼着你出息，现在，可不就出息了么。” 这一晚，林爷爷说了很多话，也喝了很多酒，林小西在一旁劝着都劝不下来。直言今天太高兴了，就这一回，这一回喝完，以后就再也不喝了。 直到最后喝得醉醺醺，快不知事了，贺川才示意林小西拿开酒瓶，扶着林爷爷到房间里休息。 再出来时，林小西已经把碗筷收拾好了。两人忙了一天，可却精神的很，一点也没睡觉的想法，坐在椅子上，相视一笑。 “哥，我们马上就是大学生了，”不仅是林爷爷高兴，林小西自己想想，也高兴得很。 “嗯，你都已经说了好几遍，”贺川语露嫌弃，但表情、动作很配合，他也在高兴中啊。 虽然从成绩下来那刻，贺川就知道自己能上燕大，但真的见到录取通知书，感觉还是不一样的。尤其是摆酒时，面对全村人的羡慕，更是不一样。 晕黄的灯光太迷人，贺川看着看着，突然就想到钟怀生考入燕京大学回村办酒的那年。 贺奶奶也是特别的高兴，宴席散去时，还殷勤地嘱咐他要好好努力，来年也争取考到燕大。 现在，他如愿以偿了，贺奶奶却天隔一方，没机会亲眼见到。 心里头有些酸涩，不过转瞬即逝。他相信，即便奶奶没亲眼见到，知道消息的那刻，她也会同等高兴的。 第二天一早，林爷爷就准备好祭拜的东西，然后带着贺川、林小西向坟山出发。 “这林家、贺家的祖坟都在这一座山上，爷爷现在带你们走一遍，等什么时候我这把老骨头走不动了，每年的清明、冬至就靠你们自己来了。”林爷爷一边走着，一边为林小西和贺川介绍着。 这个话题听着就不怎么好，林小西本能地排斥，“爷爷你说什么呢，你还健康着，我和哥也都小，需要你带着呢。” “好好好，我们小西生气了，爷爷不说、不说行了不，”林爷爷嘴上退步上，但遇到熟悉的坟位，还是说给俩小的听。 一个上午就在认坟祭拜中度过。 林爷爷这一天说了很多话，可见林小西如愿考到帝都医科大，对林爷爷影响有多大，完全没了往日的沉默。 贺川也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和贺奶奶告别。再过一两个月，他就要到帝都，此后的几年里，除非寒暑假，应该都不回来了。 这么一想，林爷爷刚刚指着认的几座坟，似乎也没意义了，反正，他也不回来。 之后的几天，就和往日一样，空闲的很。 林爷爷也很早之前就不出诊了，此时见俩小的闲着，他就闲不住了，不知从哪里摸出三个口琴，说是要教两人吹口琴。 “爷爷，你什么时候会这个的，我咋不知道？”林小西上下摸着手中的口琴，不敢置信地看着林爷爷，她长这么大，还不知道爷爷会吹口琴呢。 “爷爷会的你还能都知道？”许是林小西语气太明显，林爷爷没好气地刮了一眼，“你小时候哭闹，你爸妈怎么哄都哄不好，每次都是爷爷一吹口琴就停下来的，” 自从上次说到林父林母，林爷爷后来就经常不经意间说起，每次说的时候，都带着一抹怀恋。 贺川不知道林小西有没有注意到这现象，只是，他心里渐渐生出一股不安。 “是吗？”那么久远的记忆，林小西一点印象都没。不过重点也不在上面，转而好奇地让林爷爷吹给她听。 口琴声悠扬回转，听不出具体是什么曲，只知道很好听，很容易让人沉入心神，心里面又是高兴又是沉重。 贺川比林小西有音乐细胞，隐约听出这是一首离别的歌，开口着，“林爷爷能换首喜庆点的么，我想听点高兴的曲子。” “你这小子，”林爷爷看了眼贺川，不过也依言换了首欢快的曲目。 林小西很快就被自家爷爷的技能折服，没等这首曲子结束，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林爷爷衣袖，央求着，“爷爷，你快教我，教我。”早知道爷爷有这技能，她早就想学啦。 “急什么，这学了就得认真，坚持下去，不能三心二意。”林爷爷板着脸，训了一句，然后开始讲解吹口琴的技巧和注意事项。 此后，三人就开启了这种一对二，哦，不对，应该是一对一的教学模式。 贺川作为一个作弊的，前世对各种音律都有所涉猎的人，即便压制再压制，也比真正初学者林小西要表现得好许多。 气得林小西时不时在贺川没注意时，在背后做鬼脸。林平瞧见了也不管，只偶尔在林小西过分时，用手敲了敲头，然后林小西立马乖巧起来。 只是，贺川真的不知道吗，只看着他那了然的眼神就知道了。 转眼，时间滑到七月上旬，经过林小西不懈努力，终于能勉强吹奏完一手简单的曲子。 林爷爷很高兴，转到房间里，拿出一个带有历史厚重感的木盒，打开，里面是一个看上去很有质感、也很贵的口琴。 “爷爷，这是？”林小西有些疑惑地看着木盒里八成新的口琴，疑惑地问着。 贺川见此，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不知是不是他敏感，自从办酒过后，林爷爷的一举一动就很反常。 看了眼林小西，贺川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喜欢么，这把口琴以后就交给小西了。”看着长大了的孙女，林爷爷越看越满意。 当初小小的，只会哭着要爸爸妈妈的人儿，不知不觉间，已经长这么大了。隐隐约约，林爷爷似乎看到孙女毕业，走上林家世世代代为医的道路。 脸上带着笑，林爷爷转而又陷入到过往回忆中，“这口琴是你奶奶送给爷爷的，后来你爸爸喜欢，爷爷就送给你爸爸，现在，爷爷再把它送给你了，你可要好好保管着。” 东西是死的，可带上情，又似乎是活的。透着这一把口琴，林爷爷回忆起许多快要忘记的记忆。 “爷爷，你干嘛给这个给我啊，我手上这个就够练习用了，”懵懵懂懂中，林小西也有一丝预感，本能地拒绝道，“我不要，这是爷爷的东西，爷爷自己保管着。” “你这孩子，有好东西也不知道要，你爸当年可是生生从爷爷手里抢走了，爷爷还没来得及揍你爸，就被你奶奶给护住了。” 林爷爷看着林小西，突然，就笑了，也没再劝，改为收起盒子，“爷爷先放在房间橱子里，什么时候你想要了，和爷爷说，爷爷拿给你。” “嗯，”林小西这下才松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很不喜欢听爷爷说的某些话，做的某些事，让她无端地害怕。 挪了挪椅子，林小西坐在林爷爷身边，“爷爷，我们四号开学，到时我们提前几天坐火车出发。先租好房子，等一切都收拾差不多，再去报名。” “家里养的鸡鸭，我们这段时间也得努力给吃掉，或者卖掉、送人，不然走的时候，这些都不知道咋办。” “还有草药，一些治常见病的草药，我们也可以送人。至于那些贵重的，以及医书，这个能带着就带着。” …… 憧憬着他们即将到帝都，林小西提前操心着一件件安排。林爷爷听着听着，忍不住也加入其中。 他真的很想继续陪着孙女，看着孙女嫁人生子，可他自己的身体他知道，恐怕等不到这一天了。 早些年的奔波，加上丧妻丧子的大悲，早就伤了根底。而去年的一场风寒，更是催化了这一切。 这大半年来，林爷爷一直是凭着一口气在撑着。可这口气在得知孙女如愿考上帝都医科大时，也松下去大半。 视线转向对面的贺川。一个屋檐下，三年相处，足够他摸清贺川的为人。相信，即便有一天他不在了，贺川也会看在往日情分上照看小西一二。 于此，他也就放心了。 恰好，贺川这时抬起头，正对上林爷爷视线。只是一瞬，两人都明白彼此眼里的意思。 这一晚，夜比较静，大家睡得都很沉。第二天，林小西起床，周围还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声音。 嗨，难得的，她竟然比爷爷起得还早。转了一圈院子，没找到林爷爷，林小西突然有此想法。 “爷，”边喊着，林小西边走进林爷爷房间。 床上，林爷爷正安安静静地睡着，闻声，一动不动。 第46章 chapter 04 世事无常， 谁也无法预料到明天会发生什么。 林爷爷去世了，在睡眠中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个世界。或许是早有预料，也或许是感情没有贺奶奶那么深， 贺川恍神之后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林爷爷今年七十三岁， 比起经受病痛折磨后去世， 这种在睡梦中不知不觉离开， 算得上一种喜丧。 林小西在一旁恍恍惚惚。从小相依为伴的爷爷，没有征兆地只是睡了一觉就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离开她，她根本就接受不过来。 明明前一天，他们还在幻想着到道帝都怎么生活，可现在…… 心里面难受，可眼泪愣是掉不下来， 仿佛这样，爷爷就只是睡着了， 而不是离开她。 爷爷说了，要看着她长大，看着她嫁人生子，现在， 她大学还没上， 爷爷怎么可以离开呢。 脑海里浮现从小到大的过往，那些明明已经遗忘的记忆，再次冒出来。爷爷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什么都不说就这么离开呢。 经历过贺奶奶的悲痛， 贺川理解林小西的心情， 也不劝，只默默地安排后林爷爷的后事。 “好歹多吃一点， 林爷爷要是知道你这样，走的也不安心。”丧事之后，见林小西情绪还没恢复过来，贺川才干涉。 “吃不下，我想爷爷了。爷爷其实很怕孤单，没有我在边上，他一定很无聊，说不定又在哪角落里发呆呢。” “怎么会无聊！”拍了拍林小西头，贺川声音特意放大，想将林小西的思绪拉出来。 “那个世界有你奶奶，有你爸爸、妈妈，还有你太爷爷、太奶奶，你爷爷说不定早就想去见见他们了，只是一直放心不下你，才留下照顾你。现在你长大了，上大学了，能自己照顾自己的，林爷爷这不就放心了，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了。” “你觉得爷爷的死是离开，可也许在林爷爷看来，这是另一种团聚，他陪了你这么多年，现在是该陪你爸妈、你奶、还有你太奶奶他们的时候了。” “是吗？”荒诞的说辞，林小西这一刻却想牢牢地抓住。 “当然是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见林小西有反应，贺川心里松下一口气，继续说道： “你现在是不是很想陪你爷爷？那同理，你爷爷难道不想陪你爸妈、奶奶、太爷爷太奶奶等人吗？不过，为了让你爷爷放心，也不愧对你爷爷，你现在最主要的事是好好学习，以后成为一名出色的医生。这样即便有一天见到你爷爷，也是让你爷爷骄傲的孙女，而不是让他叹气。” “你爷爷最大的愿望是什么？这些都等着你来实现呢，还是说你想让你爷爷失望？” 贺川的话一下一下敲击着林小西的心，那一瞬间，她觉得她看开了一些。只是，看开归看开，难过的心一时还恢复不过来。 “哥，你别担心我了，我都懂，就是需要时间缓一缓。” 见林小西情绪比之前好些，贺川放下心，理解地没再继续说。这种事，只要缓过最初的那种劲，剩下的就好说些。 果然，接下来几天，林小西虽然情绪还是很低落，但起码饮食正常了。 “哥，你怎么现在就收拾东西啊，离开学还早呢。”离林爷爷去世已经有段时间了，林小西也渐渐习惯没有爷爷的日子。 “提前过去，顺便带你逛逛帝都，你不是一直好奇帝都长啥样吗。”这里留有两人太多的回忆，现在贺奶奶、林爷爷都不在，换个地方也能换副心情。 “真的吗？”到底是年轻小女孩儿，林小西心神一下子被吸引住，期待地问着。 “都在收拾东西了，你说真的还是假的？”说是收拾，但真正准备带的，以贺川性子并不会太多。 “哥，你真好，”林小西忍不住抱了抱贺川胳膊。 “快去收拾自己的，到时候丢三落四，我可不管，”抽出手臂，看着林小西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贺川有些无奈。 自从林爷爷去世后，林小西就越发的依赖他。只是，她能做到心无旁骛，他却控制不住多想。 无关于情爱，只是在他眼里，他们先是男女，再是兄妹、朋友。 离开前一天，两人带上东西，看望林爷爷和贺奶奶。这一走，再回来或许就是过年时刻了。 第二天，两人起得很早，拖着行李，一步一步离开四环村。 出村口时，贺川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宁静安详的小村庄，不知不觉，他已经在这里呆了六年。刚来这个世界时，他时刻想飞出大山，去往外面更广阔的天空，可如今真的要走了，心情却没有想象中激动。 “哥，过年的时候我们就回来了，对吧，”林小西也回头看了眼，刚准备出发时的激动，在真的离开时悉数化为沉重。 “是的，我们会回来的。”贺川继续看了一眼，坚定地说道，然后带着林小西继续出发。 林山县是没有火车站的，两人要坐汽车到市里，然后再买火车票到北京。 “跟紧我，身上的东西也看紧了，知道吗？”火车站人多，相应的扒手也特别多，稍一不注意就被人着了手。 “嗯，知道，”看着火车站人挤人的场面，林小西有些被惊到，乖巧地跟在贺川身后，随着人流向前移动。 两人买的是卧铺，一直等进了车厢，那种差点被挤成肉饼的窒息感才下去。拍着胸口，林小西看着贺川，又是新奇又是不适地说，“真的好多好多人啊。” 抬眼望去，黑压压的都是人头，林小西长这么大，还从没一下子就见到这么多人。 “火车站人都多，等习惯了就好，”将两人的行李塞好，贺川拿出水杯，交代林小西在位置上坐好，自己则去接热水。 接水的地方人也多，贺川排队了好久才接回两杯水。 “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两人在外面买了好几个馒头和饼子，这东西经饿，就着水就能吃，很适合带到火车上。 林小西摇摇头，经过之前人挤人的场景，她实在没什么胃口。此时，正好奇地打量着车厢，偶尔再看看外面倒退的景色。 知道林小西这是第一次坐火车的新奇远远盖住饥饿，贺川笑了笑，忍不住想起他第一次经历，也没劝，只拿出一个人份的量，先吃了起来。 这次他们运气不错，相对两排六个位置暂时只有他和林小西两个人，可以随意些。 除了声音吵些，火车平稳、不颠簸，倒也舒适。贺川看了会外面的景色，有些无聊，想想，从随身包里抽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哥，你怎么这个时候还看书啊，”见贺川拿出书，林小西注意力一下吸引过来。 “不看书，还能做什么？”没好气地回了林小西一句，贺川继续看起来。 “别看了别看了，我们聊天嘛，”林小西见不得贺川看书，抽出书本，闹着要聊天。 “聊什么？”贺川觉得自己的脾气真是温和了许多，被林小西这么打扰，也不怎么生气，反而还顺着她的话问下去。 “呃？”林小西只是随口这么一说，真被贺川问了，瞬间哑言。 不过，为了不让贺川沉浸在书本世界中，脑袋瓜子嗖嗖转动着，不一会就找到话题： “哥，帝都那么大，我们先到哪里玩啊，还有，我听人说帝都的烤鸭超级好吃，我也想尝尝，看和我们家里的鸭子有什么差别。” “你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不过最好离我们住的地方近些，这样来回方便点。等以后开学了，有时间，我再带去去剩下的地方玩，反正都不急，有的是时间。” 预计接下来四五年的时间，他们都会在帝都，以后时间很充裕。 “好吧，那我们先确定住的地方，再定去哪儿玩。”闻言，林小西有一丢丢失落，不过，想想不管去哪里都是她没去过的，这点失落又消失无痕。 “不知道我们两个学校距离有多远，要是很远，哥，你以后就看不到我了。” “就算同一个学校，不同专业想见面也不容易，好好学习，放假的时候我去找你。” 话题一左一右，贺川也不懂林小西脑袋里整天在想些什么。 “那你记得呀，说话不算数的人都是小狗。不过，你要是忙的话，也可以提前说，我周末有空的话就去找你。” 好不容易考上自己期待的大学，林小西早就下定决心好好读书，这么一想，也就不纠结两人学校距离的问题。 有林小西时不时冒出一个话题，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时间过得很快。 等到第三站的时候，他们这节车厢进来不少人，对面位置来了一对夫妻，他们这排上铺也来了个年轻小伙。 林小西见到人，不知觉降低音量，偷偷打量了眼三人。 贺川也隐晦地打量了一眼，瞧着都不是什么奸猾的，就没放在心上。 “我们这趟去乌市探亲，小娃子们是去哪里啊？”收拾好行李，对面的大妈抓了把地瓜干，一边要给两人一边问着。 见林小西被这份热情吓住，不知所措，贺川开口，“我们刚吃完饭，肚子还饱着，您们吃就行了。” “真不要？”见两人真不要，大妈就自己吃起来，“怎么就你们两个人，家里人呢，都放心让你们坐火车。” 刚刚林小西和贺川说话，大妈也听到了，知道这两人是兄妹，可还是有些好奇，这谁家的大人，竟然心大得让两孩子坐火车，这要是遇到拐子后悔都找不着地。 “家里交代了亲戚过来接人，等我们下车就看到，再说，也没啥贵重东西，有什么可放心不放心的。” 林小西听着听着，下意识看向贺川，见贺川没发现般继续说着，才后知后觉贺川这话的用意。 “有人接就好，我就说嘛，谁会放心让两个小娃子坐火车。”大妈点了点头，又转到其他话题。 一直等列车员推着盒饭、饮料、零食来叫卖，大妈才停下话头。 贺川松下一口气，这个年龄段的大妈一张嘴真是太厉害了，能说了不停。按照贺川以前性情是直接不理会的，可现在，罢了罢了，也不说了，他早不知不觉被这个世界同化了。 “哥，”林小西坐在贺川旁边，能明显感觉到贺川前后变化。抬头，叫了声贺川，幸灾乐祸地笑着。 “小丫头，”贺川捋了把林小西的头发，瞪了一眼，真是没心没肺的小丫头。 因为两个人相伴，加上周围的人也都很和善，这趟长距离行程并没有想象中枯燥、难受。 转眼第二天下午，看着火车停下，广播重复播放着‘到达××站，下一站是帝都’，贺川和林小西都很激动。 这二十多个小时，虽然比想象中好，但也和舒适挂不上勾，都想着下车活动活动筋骨，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火车再次出发，只是这次没之前平顺，刚行使没一会，广播突然传来一道紧急求助。 第47章 chapter 04 “紧急通告， 紧急通告，一号车厢有患者突发心脏病，本列车乘客如是医务人员， 请速速前往、速速前往。” 广播重复播放了三四遍， 贺川低头就见林小西看着他， 眼里露出想要看看的意思。 按贺川本意， 自然是不管多管闲事，还是管这种吃力不一定讨好的事。可对上林小西巴巴的眼神， 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最终还是勉强地点了点头。 见林小西脸上瞬间带了笑，站起来，贺川摇摇头，那点子纠结也变淡， 跟了上去。 “哎，你们小娃子家家干嘛去， 人家是发病，你们可别凑热闹。”对方的大妈也在关注这个事，见贺川两人要走，忙拦住。 这广播需要的是医生， 不相干的人去了， 可不是耽误病情。 “小西从小学中医，我们去看看，绝不会是凑热闹，你放心好了， ”知道大妈没恶意， 贺川耐心地解释了一句。 见大妈还在犹豫，贺川不得不加大药剂， “你这拦着，说不定耽误我们救人呢。” 这话一出，甭管真不真，大妈是立即收回手。见此，贺川拉着林小西快步向一号车厢移动。 好不容易到车厢口，外围已经围了一圈人。两人向里面挤的时候，又被人拦住：“到一边玩去，里面是病人，别瞎凑热闹。” 这话说的，贺川有些翻白眼，要是这么仁兄自己眼睛不向里面瞟，应该更有说服力。 没等贺川开口，林小西从随身包包里拿出针灸包，“我是大夫，进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林小西年纪稚嫩，但从初中起就跟着林爷爷出诊，一身医者的气势倒是杠杠的，拦着的大叔不知觉就侧过身，让出一个位置。 里面患者已经平躺，一位中年大叔正在给患者做缓解动作。只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而火车上又设备简陋，中年脸上已经沁出薄薄的汗。 “我来看看，”林小西上前，这一刻的她比以往胆大许多，也沉稳许多。贺川透过林小西，仿佛看到林爷爷的影子。 “胡——”中年大叔皱着眉头，口中的‘闹’字还没说出口，视线就瞥到林小西手中的针灸包。 这套银针是林爷爷遗留的，看着就有些年头。中年大叔虽不信任林小西，但也没轻易说出其他的话。 “你这样只能轻微缓解，短时间内有效，可长时间根本不行，而现在火车刚刚发动没多久，距离下一站还有一段时间。” “我可以看看，大的忙帮不上，但拖延一段时间应该可以的。” 赵季秋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冷静地说出这么一番话，若是平时，谨慎起见，他可能还再考校一番，可现在时间不等人，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行，你来看看，”简单说了下患者情况，赵季秋准备让出位置。 “赵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没等赵季秋有所动作，一旁一个中年人就跳了出来，“领导都这个样子，你就算想现场教学也得分个时候，怎么能让一个小丫头片子来，到时要是出了什么问题谁负责？” 小王觉得自己悲催死了，好不容易挣得和领导一同出差视察的机会，一路都好好的，他也表现得兢兢业业，可没想到临门一脚都快到家了，领导突然心脏病发作。 这要真出了什么事，他对不起领导就算了，以后的仕途也别想了，谁会重用这么一个扫把星。 “小王同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赵某是那种不拿病者当病者，随意胡来的人？” 见小王被自己问住，却还吱吱唔唔的，赵季秋脾气上来，“你要是怀疑赵某判断，那你重新找个人来接受，恕赵某无能为力。” 小王哑巴说黄连，有苦说不出，这要是在外面，只要他一个电话，有的是名医过来诊治，可现在不是在火车上吗，广播播了几遍也就一个赵季秋够资格。 “到底怎么弄？你来说，免得到时候我们意见不一致又扯皮。” 小王被赵季秋说得下不来台。他怎么弄？他又不是医生，这里也找不到比赵季秋更懂医术的了，他还能怎么办。 “赵老师你来、你来，我不发表意见，但我们领导抓的都是利民惠民的大事，身体一点也含糊不得。”最后，还是可怜的小王退一步，只是看着林小西眼神仿若一道射线。 摆脱了小王的阻止，赵季秋看向林小西，“小姑娘你来看看，若是没有把握，切不可莽撞。” 说是这么说，但看着林小西手中熟悉的针灸包，赵季秋突然很有信心。 多少年了，他都快忘记了，当年有那么一个人，一手银针在战场上救活了多少人命。只是后来，谁也不知道对方去了哪里，消失得一点征兆都没。 可是现在，赵季秋觉得他应该能找到对方了，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一定和那个人有关系，只是不知是亲人还是徒弟。 “嗯，我知道，”坐到赵季秋位置上，林小西先把脉，然后解开病人上衣的几颗纽扣，打开针灸包，开始施针。 贺川站在一旁，看着看着，有些无聊，视线转而在病者和这叫小王的来回移动。 从刚刚简单的对话中，不难猜出这生病的患者是位机关单位的领导，而这小王是跟着领导出来办事的人。而且，从小王的态度、语气来看，这位领导还不是个小领导，就是不知有多大。 “是王叔吗，你别担心，小西虽然年纪小，但从小就跟着爷爷学医，医术很不错的。”见一旁的小王担心得恨不得眼睛黏上去，贺川走近安慰着。 “你是和小丫、啊不，是和这姑娘一道的吗？”小王此刻心里慌乱乱的，见到贺川说话，立刻问着。 “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是她哥哥。” “这医术行吗？”此时林小西已经施了两针，看那动作似乎挺有一回事的，可再看看林小西的脸，小王又一点信心都没了。 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就盼着贺川能说一些肯定的话来稳稳。 贺川一颗玲珑心，自然是小王需要什么话，他就说什么话，“怎么不行？这医术和年龄又不是完全相关，有些人从小就跟着长辈学习，有些人二十几岁才跟着老师学习，你能说得清谁更厉害？” 贺川一翻斩钉截铁的话，算是稍稍安了小王那颗波折的心。两人又就着这个话题说到其他话题。 能爬到领导近身，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贺川也不敢冒进打探，只本着交好，留个好印象的原则随便聊聊。 可即便这样，还是摸到了一丝丝信息，贺川心里一惊，面上更为慎重，不动声色地将话题拉得更远一点。 一连**针下去，林小西才收手。 一旁的小王见此，忙上前两步，见领导呼吸平稳，一颗心才彻底放下来。然后，认真打量起林小西，果真，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他先前是看走眼了。 “暂时已经稳住了，不过下车后还是尽快进医院。” 成功施完针，虽然精神上很累，但林小西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成就感。这也就是她为什么喜欢医术的原因，不仅能救人，还有一种自我价值感提升。 “对了，下车的时候最好找一个东西抬着，不要随意移动。至于这些针，等快到站时，我再过来取。”说完，林小西就走到贺川身旁，示意回他们车厢去。 “小姑娘叫什么名字，请问，你认识一位叫林平的林大夫吗？”见人要走，赵季秋赶紧问着。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爷爷？”林小西惊讶了，她知道爷爷年轻的时候一直在外面做游医，可从没想过随意的一次火车之行就能遇到爷爷的旧识，对方是怎么认出她和爷爷的关系？ “我叫赵季秋，现在是帝都医科大的教授，”赵季秋先自我介绍一番，然后才说出他和林爷爷的相识经过。 “我以前做战地医生的时候，和林大夫一个组。当时林大夫一手出神入化的针灸之术，可是让所有人都佩服的紧。你这套针灸包应该是林大夫的吧，我还有些印象，不知林大夫现在怎样，我想拜望拜望。” 多年之后还能得到当初偶像的消息，赵季秋是真的激动了。若非场合不对，加上年纪大了，他真想手舞足蹈一番。 “爷爷，”林小西心情瞬间失落下去，“爷爷已经去世了。” “啊？”赵季秋激动的表情一僵，随即，意识到点出小姑娘伤心的事，忙宽慰着， “林大夫一生救人无数，即便人不在了，魂也活在众多被救者心中。而且，你小小年纪，医术就这般了得，林大夫后继有人，也是没了遗憾。” “嗯，希望是这样，”面对这个陌生的爷爷的旧识，林小西不知该说些什么。 “赵爷爷是医科大的教授？”在两人有一瞬间沉默时，贺川突然开口，“好巧啊，小西今年报考的也是医科大，已经被录取了，我们这次到帝都，就是准备先玩玩，然后报名。” “是吗？你是哪个专业？……” 赵季秋兴致一下子就提上来，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林小西依次回答。 之前，林小西还震惊在赵季秋认识爷爷当中，根本就没注意对方的自我介绍，现在被贺川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 随即，就是不可思议，她竟然提前认识他们学校的教授，教授还和爷爷认识，多么神奇啊。 见两人从专业、讲到老师、再讲到经验，相谈甚欢的样子，贺川眼底流露出一抹满意。 接着算计着能不能长久走动，若是能有赵季秋这么一个教授照看着，小西在学校里应该学得更自在些吧。 第48章 chapter 04 不提贺川心里的打算， 火车一路飞驰，终于在小王的望眼欲穿中即将抵达帝都。 看了眼病人，确认无事后， 赵季秋给林小西留个联系方式就离开。 林小西也准备将银针取下来， 回他们车厢。只是， 还没等有所动作， 小王同志就反应剧烈地说：“别取别取，等医生来了再取也不迟。” “马上就到站了， 医生可能也在车站待命，现在取下来，完全不碍事的。”林小西耐心地解释了一下。 可小王对医术不了解，就怕这针取下来，人都走了， 假如在医生还没来之前，领导又发作了、严重了咋办？ 到时大家上车的上车， 下车的下车，慌乱乱的，可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不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吗， 假如不幸有那么一丝丝可能， 你在边上看着，我心里也稳当些。”小王算被林小西先前的一手给镇住，现在说什么也不放人走。 “可我们东西还在车厢里，得回去， 不然等下到站了， 时间会来不及。而且，病人我看了， 暂时已经稳定下来，不会有事的。” “东西好办，先把东西拿到这儿来，到时我们一起下车。你就当救人救到底，再麻烦一下，你这一说离开，我心里都不踏实起来。” “可……”林小西觉得没必要，可对方态度这么，又不知怎么拒绝好了，下意识看向贺川。 小王视线也跟着看向贺川，“不管从哪里下车都是下车，你们就当让我安心点，好不好？” “既然王叔叔都这么说了，那我们把行李搬到这边来，到时从这儿下车吧。” “你们是哪节车厢？我们现在就过去拿行李。”怕林小西后悔，小王当下就带着贺川出了1号车厢。 之后两人就跟着小王一起下车，直到医生过来了，林小西才收针，打了个招呼后离开。 “哥，我觉得你今天很奇怪耶，”具体奇怪在哪里，林小西也说不明白，只觉得刚刚的贺川和以往不一样。 “你呀，”点了点林小西头，贺川没说什么，而是带着林小西左转右转，离开闹哄哄的火车站。 出站时，林小西看着对面马路和建筑物，夸张地手托着下巴，“哇，这就是帝都啊！” 此时的林小西哪有先前面对病人时的沉稳、冷静，整个儿就一个十几岁小女孩样。 贺川笑看着，也不阻止，直等人疯够了，才拽到边上来。然后，租了一辆出租车，到住的地方去。 人生地不熟的，贺川也不敢放任林小西一个人住，最后犹豫再犹豫还是定了一个标间。 这是林小西第一次住酒店。就那么一个小小的房间，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角角落落都不放过。 “要不要洗洗？我在走廊等你，好了就开门叫我。”大夏天的坐了一天多的火车，还在人挤人的车站走了两遭，那味道想想就知道了。 果然，这话一出，林小西嫌弃地皱了皱鼻子，然后，小鸡啄米般点着头。 等两人都清洗好，天色已经晚了。 这个点也不打算出去逛了，直接在酒店叫了一碗面作为两人的晚餐。吃完，再消消食，就躺在床上准备睡大觉了。 火车上卧铺虽然也能睡，但到底和床区别很大，翻身都不好翻身，睡久了不是腰酸就是背疼，哪抵得上现在大字躺的舒服。 闭上眼，贺川正琢磨着火车上遇到的两个人，就听到一旁林小西的声音，“哥，你睡着了吗？” “没，怎么了？” “我睡不着，还有，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床在晃动啊。” “这是正常现象，我们刚坐完长途火车，身体还没缓过来，等过两天就好了。”贺川回着，也没笑话林小西的意思。 “你说大学是怎样的？老师真的什么都不管，靠我们自觉吗？还有舍友，也不知道新舍友是怎样的人。” “大学就是给我们学习的地方。老师管不管、严不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学，想学，首先自己就得对自己严点。至于舍友，合得来则和，合不来也不勉强，就当个熟悉的陌生人。当然，要是受欺负了，也别憋着，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又不是笨蛋，才不会被人欺负呢，”听声音，林小西似乎翻了个身，“哥，我要努力学习，以后成为一名比爷爷还厉害的大夫。” “那你可要很努力很努力了，”林爷爷的医术，拿来和皇宫里的御医相比也不差什么，林小西若是以林爷爷作为目标，那可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路。 “我会的！”这声保证，林小西很坚定。 “对了，哥，你觉得火车上那位赵爷爷怎么样？他还说等我们玩够了，可以去他家玩玩，你说要去吗？” 林小西觉得那位赵爷爷虽然看着很严肃，但人很好。就是，他们还不熟悉，直接上门会不会不好。 “当然要去啦，人家都邀请了，我们不去不是很不礼貌吗？再说，他作为医科大的教授，以后说不定还会给你们上课，现在提前认识，以后遇到不会的问题，也可多个人求教。” 想到赵季秋留下来的地址，贺川手指控制不住地一下一下敲着床面。他可是知道住在那里的人代表着什么。 “那哥，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我一个人不敢。” “嗯，”就算林小西不说，贺川也会陪着。这不仅是不放心林小西一个人，也想趁着机会多认识一些人。 …… 后面两个人还聊了好久，直等双方都困得说不出话来，才渐渐的睡去。 第二天，阳光透过窗户，折射到房间里，贺川才悠悠转醒。 一手遮挡住眼睛，贺川掀开被子，转转脖子，伸展下四肢，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 另一张床上，林小西还在甜甜地睡着，也不知她是怎么弄的，身上的被子有一小半都垂到地面上。 贺川摇摇头，有些无奈，走过去将被子拂好，然后，静静看了会，才到卫生间洗漱。 出来时，林小西已经醒了，抱着枕头，盘坐在床上，不知想些什么。 听到声响，才抬起头，“哥，你醒来怎么都不叫我啊。” “又不赶时间，自然是让你睡得饱饱的，等下出去玩可是费体力的，”趁着时间够，贺川刚刚洗了个头，此时正一边擦头发一个说着。 林小西撅着嘴看向贺川，看着看着，突然说道：“哥，我有没有说过你挺帅的，比许多男孩子都好看呢，” 两人朝夕相对，平时不注意还没发觉，此时再细细看，林小西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当年的邻家哥哥已经长得比许多人都好看。 擦头发的手顿时僵住，贺川从没想过这话会从林小西口中说出，一向转得快的脑子突然跟浆糊一样，不知怎么应答。 索性，在他做出应答之前，林小西就咻地一下跑到卫生间，开始洗漱。 悄悄松下一口气，贺川侧头看了眼林小西。 其实，这些年她变化也挺大。五官长开了，由原先的可爱变成清丽；单薄的身材，也一点点展露出女子的弧度，带着一抹说不出来的诱惑。 林小西不知，其实在县一中的时候，就有不少男同学暗恋她。只是，她本林爷爷保护得太好，又一心钻到医术里，懵懵懂懂的，什么都不知道。 当然，贺川也希望林小西什么都不知道，就像现在这样，很好！ 等林小西洗漱出来时，贺川特意悄悄看了眼。只是，没看出什么，和往常一样，并没什么特别的，仿佛刚刚的一句话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 不知为何，贺川心里有一点点失落。 不过很快，见林小西已经准备好，贺川又忙将这点失落埋在心底，带着林小西准备出发。 昨晚吃饭的时候，贺川就已经向服务员打听好周边比较好玩的景点，再结合之前仅有的一次经验，勉强做出一份简单的游玩计划。 这会，贺川就按着计划带林小西一个景点一个景点地游玩。 人生第一次的正经旅游，虽然温度有点热，也有点累，但林小西全程都很兴奋，跟在贺川身后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贺川也是第一次这么有闲情逸致欣赏自然风光和人文情怀，心情很不错。 尤其是有林小西这个长不大的在边上衬着，更是难得放下一直端着的态度，像个真正的不及弱冠的少年，尽情地放飞自己。 等两人将帝都出名的景点一通玩完，时间已经滑到九月二号，离他们开学只有两天。 “明天我们起早点，到时拜访赵爷爷。”晚上休息的时候，贺川突然对林小西说到。 “啊？”林小西疑惑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林爷爷是谁。这几天真是玩得太疯了，要不是贺川说起，她都忘记还有赵爷爷这一号人。 “那哥你到时叫我，我怕我醒不过来。”不比贺川自带小闹钟，林小西从来都是一觉自然醒，天都大亮了那种。 “嗯，”贺川应了一声。 等了一会，见林小西一副乖宝宝样躺在被子下，确认了一遍，才关灯。 黑暗中，因为有月光，屋内影影绰绰的，贺川突然听到林小西说： “哥，有你在真好，我什么都不用操心、不用想，一切交给你就行了。你说，你这样会不会惯坏我呀，以后我都没自理能力了。” “不会，你这样很好！”贺川听到自己想都没想的一口说道。 何时，他觉得林小西这样很好；又是何时，他对待林小西竟然能用一个‘惯’字。脑子一片烦乱，不知不觉间，他早忘记对林小西的第一印象。 当时，他们是怎样的遇见呢。 第49章 chapter 04 经过门卫的一番确认后， 贺川和林小西才被允许进入。 “哥，这里怎么怪怪的，进个门还得报备， 得到允许才行。”林小西左右瞅瞅， 除了安静点， 也没发现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没事， 不过是为了避免住户被打扰而已，”贺川能猜出些， 不过这些，无需和林小西细说。 赵家是一座两层半的小楼房，外观上和左右两边的房子很类似。 “是这里了，”确认了下门牌号，贺川对林小西说。 “哦， ”林小西有些紧张，看着贺川， 显然是等着他动作。 敲门，等了一会，是赵季秋开的门。 “来啦，知道你们今天要过来， 我一早就在家等着了。玩得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帝都人杰地灵， 喜欢上这里？” 赵季秋是个医痴。年轻的时候疯狂崇拜林平，得知林平离开战地时更是扼腕了好几年，本以为这辈子是没机会见面了，可没想到竟然意外遇见得林平真传的孙女儿。 当日火车站一别， 赵季秋激动了好几天。 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 当时说好了过来的人却连个影儿都没。赵季秋又是后悔自己当日离开的匆忙，没给两人安排住处， 又是唠叨着这年轻人说话不靠谱，喜欢来虚的。 直到昨天接到电话，这心情才一下子阴转晴。让家里人看得莫名其妙，更加好奇这活在话里的林平孙女究竟有何本事，能引得老爷子情绪波动这么大。 这不，赵季秋的大孙子赵磊今天就特意没出门，等着看庐山真面目。 “本来想早几天过来的，可这不刚来帝都，看啥都新奇得紧吗。”贺川一边回着，一边将路上买的水果递过去。 “这来就来，怎么还买东西啊，下次可不许了。”将东西交给帮佣的阿姨，让她洗些水果出来，赵季秋就带着贺川和林小西到客厅里坐下。 不管是赵季秋，还是林小西两人都有些‘痴’性儿，虽然才第二次见面，两人年龄也差了两个辈，但不管是说起林爷爷的过往事迹，还是谈谈对医术上的见解，都有说不完的话聊。 贺川捧着水杯，坐在一旁就显得有些多余。不过，他显然是没这份多余的自觉，颇有些怡然自得地听着两人说话。 赵磊听到声响，下楼来时，看到的就是自家爷爷和一个女孩谈得兴起，而一旁男孩子自始自终都没怎么开口。 明明是很尴尬的场景，可对方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反而非常有观众天分，听得津津有味。 随着赵磊走过来，赵季秋和林小西也看到人，两人暂时停下说话。 “小磊下来了啊，这就是我说的火车上遇到的两个年轻人，林小西和贺川，”转过身，又给林小西和贺川介绍，“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大孙子，赵磊，和你们一个年纪，今年也刚参加完高考。” “对了，贺川，你选的是什么专业，小磊也被燕大录取了，读得是法学院国际政治专业，”赵季秋突然想起自家孙子和贺川同一个学校，忙问着。 赵磊只知道爷爷对林小西赞不绝口，没想到一带而过的贺川竟然也有点本事，是燕大的新生。 闻言，赵磊打量地看着贺川，他可是知道燕大在外地招生有多严格，往往一个市也就那么一两个或几个人。 “这么巧？我报的也是国际政治专业，”贺川面露一丝惊讶，看向赵磊，伸出手，“你好，我叫贺川，没想到竟然能提前认识到本专业同学。” 赵磊也是一脸惊讶，同一个学校就算了，没想到还同专业。 握住贺川的手，豪爽地上下摇了摇，“我叫赵磊，不知道我们会不会同个班级、同个专业，要是能那样，真是巧出天际了。” “哥，你有新同学啦，”林小西既为贺川感到高兴，又觉得好神奇，仔细地打量着赵磊。 “等开学了，你也会有新同学，”见赵磊视线停在林小西身上，贺川不动神色地揉了揉林小西脑袋，宠溺地说着。 三个年轻人见面，又有同一个专业的缘分加成，话题也是一个接着一个。 很快，赵季秋就发觉自己插不进话了，气得老头儿胡子一颤一颤的。拿眼瞪着自家孙子，可一点效果都没有，赵磊才不怕他家虚张声势的爷爷呢。 最后，还是赵季秋直接开口，让赵磊带着贺川都楼上玩，才成功和林小西继续说上话。哼，这校园生活什么时候聊不是聊，哪比得上他们正经谈话重要。 赵磊看了眼赵季秋，好吧，有外人在，他就给爷爷面子，乖乖听话咯。回头怜悯地看了眼林小西，赵磊带着贺川上楼。 楼上比楼下装修简洁点，赵磊带着贺川直接到他房间里。 “我爷爷就这样，偶尔有点小孩子脾气，你别介意。” 不知道贺川兴趣是什么，赵磊只能随意地找着话题，“听我爷爷说你们在火车上救了一个心脏病发作的病人，能具体说一下情况吗？当时你们胆子怎么这么大，就不怕惹麻烦吗？” 据爷爷说，当时他都觉得很棘手，没想到就被一个和孙子年龄差多大的小女孩给解决了。 说实话，赵磊对林小西好奇的紧，尤其是那一手针灸术，真的有这么神奇。 只是，对方是女孩子，赵磊实在不好意思在林小西面前表现得很热情，只能退而求其次询问做哥哥的贺川，毕竟，这也是当事人之一。 “当时情况那么紧急，哪想得了那么多，只知道得过去看看。后来小西觉得她可以试试，那就试试了。” 这只是林小西的想法，至于贺川，他考虑得自然要多些。只是现在事情都往好的一面发展，那些小心思也无需说出来。 “那也好厉害，要是我在场，肯定吓得手忙脚乱，都不知要做啥了。听我爷爷说，你们全程都很冷静，他觉得你们有大将之风，还让我好好和你们学习呢。” 不管是林小西还是贺川，赵季秋都是赞赏的，认定他们以后是有大作为的。 “哈哈哈，你爷爷说笑的你还来当真，要是你当时在现场，说不定比我们还冷静呢。”贺川不想继续在这件事上打转，又问起了燕大的事。 赵磊是地地道道的帝都人，家里长辈又有燕大毕业的，说起来头头是道，就连哪哪食堂哪哪道菜好吃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男同学的友谊说快也快，说慢也慢，等林小西结束和赵季秋的谈话上楼时，两人已经够得上称兄道弟了。 “哥，”看着和赵磊相谈甚欢的贺川，林小西意外地叫了一声。 “和赵爷爷聊完了？”贺川笑着，从水果盘里拿出一块西瓜递给林小西。 许是刚刚和贺川熟悉了，此时再见林小西，赵磊也没之前那么拘谨，顺着贺川的话说道，“我爷爷终于把你给放出来了，怎么样，是不是很无聊？” “不会啊，挺有意思的，”林小西跟着林爷爷学得是中医，其中针灸一道最为精通，而赵爷爷学的是西医，主攻外科。不同的学系，差别很大，林小西听着感觉很有趣。 “好吧，”赵磊耸肩摊手，做出一个被打败的表情来，“那我爷爷这次可是找到聊天对象了，他每次在家说起这些时，我们大家都不想听。” 赵家除了赵爷爷学医外，剩下的人都从政，要么在政府部门工作，要么就投身教育事业。 不过现在，赵季秋因为年纪、精力等原因，不能再支撑起长时间耗心神的手术，就从医院第一线退了下来，被医科大聘请，也算是在为教育事业发光发热了。 对于赵磊的说辞，林小西没放在心上，每个人的兴趣点都不一样，有的喜欢医术，有的不喜欢，很正常。 “赵爷爷让我叫你们下去吃饭了。” “几点了？”赵磊从枕头边扒拉出一个闹钟，看了一眼，大叫，“哇，都十二点了，时间好快，我感觉都没啥呢。” “下去吧，赵爷爷可能在等着我们呢。”贺川说话，开始带着林小西下楼，后面赵磊也紧跟上。 饭后，拒绝赵爷爷的挽留，贺川带着林小西离开。离开前，约好了下次再过来，同时，也和赵磊约定开学那天校门口见。 “今天很开心？”回去的路上，见林小西脸上一直挂着笑，贺川问着。 “嗯，赵爷爷很厉害，懂得许多我都不懂的知识，我觉得和他聊天特别有意思。”除了爷爷，林小西觉得赵爷爷是她遇见过的最厉害的人了。 “医大还有许多和赵爷爷一样厉害的人，等开学你就可以跟在他们后面学习。要努力，不能因为上了上学，没人管，就和同学们疯玩，知道吗？” 帝都人很多，随之而来，好的坏的也很多。两人不同校，贺川很担心林小西跟着不好的人学坏，或者认识一些不需要认识的人。 “哥，你怎么就不信我，我都说了好多遍我会努力学习的。”林小西有些不满，扁着嘴瞪了眼贺川，“我的目标可是成为最出色的医生，怎么会不努力呢。” 自从爷爷过世，贺川就仿佛给自己加了一个爷爷的角色。虽然很高兴贺川关心、管着自己，可偶尔还是有点小郁闷。 “赵磊呢，你觉得他怎样？”说着说着，贺川突然不经意地问了这么一句。 “赵磊？还行吧，”林小西对赵磊并不熟，看了眼贺川，很客观地评价着。 隔了一会，又加了一句，“不过，我觉得能和哥做朋友的人，应该都不错吧，周恒是这样的，赵磊应该也这样。” 贺川侧头看向林小西，见她是认真的，忍不住乐了，“嗯，赵磊性子是挺不错的。” 都还没开窍呢，他在想着些什么呀，摇摇头，贺川带着林小西向酒店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勤奋的我，大家确定不收下我的预收坑？ 文名：《黑心莲要做圣母啦》一个和伟光正系统斗智斗勇的黑心莲故事～～ 文案： 曾经我做梦都想拥有金手指，可真的有了，我才发现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by甄甜 甄甜是个将‘装’刻到骨子里的黑心莲，表面纯洁善良实际阴暗狠毒。 好不容易爬到人生至高巅峰，却没来得及品尝胜利果实就被金手指砸中： ①重生，重生于微末、啥都没有的年龄 ②系统，弘扬真善美、要求宿主伟光正的严厉系统 习惯走捷径、耍手段的黑心莲·甄甜，没看到重生的便利，就先一步被系统禁锢住本性： 叮：宿主言行不当，扣美貌值1点 叮：宿主思想不正，扣幸运值1点 气得甄甜每天睁眼就想日常丧——哎，今天又要做好人、又不能耍手段、又…… 与其同时，甄甜惊讶的发现，以前被她暗中践踩的麻瓜，竟然、竟然诡异地聪明了起来。 啊啊啊……再这么下去，她还怎么到人生巅峰啊？ 一句话文案：在圣母系统的管辖下，看黑心莲如何突出重围 第50章 chapter 05 林小西比贺川早一天报名。 天气热， 什么事都赶早。林小西被贺川叫醒时，还睡眼惺忪的，“哥， 还早着呢， 你这么急干嘛？” 昨晚想着第二天就报名， 林小西可激动了， 一直到很晚才睡着，现下可不就是晚睡后遗症么。 “宜早不宜晚， 再晚，太阳烈上又得热得满头汗。而且，还不知道你宿舍怎样，早点过去也能选个满意的床位。”贺川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说着。 帝都的太阳也毒， 两人满打满算也就玩了一个多星期，可都黑了不止一个度。 尤其是林小西， 脖子处还生了一圈的痱子。贺川又是痱子粉又是花露水的买回来，效果不大，该痒还是痒。 “可这也太早了吧，六点都不到呢， 人负责报名的老师说不定都没起来。”话虽然这么说， 但林小西还是磨磨蹭蹭地爬起来。 “这床位只要不换宿舍，一住就是五年，你要是不在意，我可不管啦。”贺川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贺川。 “哎呀， 哥哥最好了最好了， 你看，我这都起来了。”林小西吓得眼睛立马睁大， 动作也加快，生怕贺川说着说着就真不管了。 等两人到达医科大时，果然，前来报名的人寥寥无几。 贺川带着林小西在志愿者学长的帮助下，很快就走完一应的新生开学流程。 看着有吊扇，有桌椅，明亮通风的六人间宿舍，贺川还算满意，比高中的宿舍好许过。 “喜欢哪个床铺？”他们是第一个到宿舍的人，里面的床铺可以任由选择。 林小西每个床位都看了眼，然后指着靠近暖气片的上铺说着，“就这个吧，冬天能暖和些。”她有些畏冷，每年冬天裹成一个熊都觉得不够。 贺川视线在供脚踩的支点上停留了会，有些不放心，“要不还是下铺吧，上铺不安全，晚上喝水、上厕所什么的，容易摔倒。” “不，下铺会有舍友经常坐床上，我不喜欢。” 林小西高中的时候就睡下铺，当时的上铺和上铺要好的舍友就喜欢坐在她的床上聊天。有时候，想找些什么，时间又紧，还会直接脚踩在她床上，抓着安全栏翻找。 许许多多的小事，说出来显得她这个人小气，不合群；可不说出来，心里又不痛快。索性，这次就睡上铺，到时自成一个小世界也挺好的。 建议被拒绝，贺川思考了一秒也没再劝，而是吩咐着，“那你打盆水将床擦一擦，我下去给你买席子、被套之类的用品。” 刚刚贺川已经打听清楚，食堂旁边有个生活服务中心，里面有卖各种生活用品。 “不嘛，我们一起过去买，买回来了再擦床，或者，等擦完床了，我们再一起过去买东西。” 突然处在这个新宿舍，林小西还是有一丝陌生感的，本能地不想一个人。 “你可不仅擦床这么简单，还得守着床位呢。我们两个人一起去，再回来还不知道哪张床是你的了。” 虽说只要把东西放在上面号着，就代表这是有主的，可谁能保证大家都守礼？要是运气不好遇到骄纵的，可不是分分钟得吃亏，就算最后争赢了也落个度量小的第一印象。 “好吧，那你动作快点，可不许磨蹭。”想想贺川的话，很有可能就发生，林小西聪明地选择听贺川安排。 “那我先下去，你自己上下铺也注意点，宁愿动作慢些，也不要冒进。”嘱咐了几句林小西，贺川就出去买东西。 两人来帝都的时候，图轻便，只带了一些随身衣服和学习用具，现在，什么都得买起来。 席子、枕头、毯子，脸盆、脚盆、洗漱用具等等，不买不知道，一买发现真的超多呀。 怕林小西等得焦急，贺川都没问价，看中了就付款，等手里塞得满满的，才往回走。 到宿舍时，林小西已经擦好床，正无聊地站在一旁，看新来的舍友父母铺床叠被。 “哥，”听到声响，见是贺川，林小西高兴地叫了一声，然后赶紧过来接住贺川手里的东西。 贺川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眼新舍友，对方应该是个内向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等回望过去，又赶紧移开视线看向另一边。 “你好，我叫贺川，是小西的哥哥，以后你们同一个宿舍，小西要是有哪做得不好，麻烦多担待一点。” “啊？哦哦哦，没事没事，”对方许是没想到贺川会开口，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隔了一会才想起自我介绍，“你们好，我叫钱佳，很高兴认识你们。” 客气了几句，算是认识一下后，贺川就帮着林小西一起收拾。 新买的席子得擦拭几遍才能睡人，被套也得翻洗一下盖着才舒服，枕头是竹编，得和被芯一起晒晒太阳。 还没怎么想，事情就好多，顾不上和新舍友结交，两人就你一件我一件地做起来。 钱佳是个内热的，见自己的事被爸爸妈妈包圆了，无聊地站了一会，就给林小西搭搭手。 慢慢地，两人就聊开了。对方也是外省的，今早六点刚到的帝都。 两个年轻女孩子，打破除识的隔膜，很快就说成一团，甚至，连明天的早饭都约好了一起。 贺川静静地看着，同时，也暗中观察钱佳的品行。 直等钱佳跟着父母出去买东西，贺川才留下一句评价；“这个舍友不错，可以多处处。” “哥，得你一句夸奖可真不容易啊，”林小西捂着嘴，取笑贺川。 前前后后，林小西也有不少朋友，可能得贺川一句正面评价的一个手都数得过来。惹得林小西常常笑话贺川自己交不到朋友就算了，还来嫉妒指点她。 “还不快来收拾，等下人家都好了，就你还在磨蹭。” “每次说不过我就会转话题！”林小西不服气地哼了一声，然后加快手上的动作。 等两人将床铺收拾个适合睡觉的模样后，又有两个新舍友进来。其中一个活泼一个甜美，贺川注意了一会，都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 “肚子饿不饿？我们先去吃饭，顺便正好再买些东西。”新生开学第一天就是这么麻烦，大到棉被小到洗衣粉、刷子，什么都要买。 该整理的都整理得差不多了，林小西摸了摸扁扁的肚子，点头同意贺川的提议。 食堂的小窗口有卖饭票的，贺川一次性买了一个月的份，以后林小西吃饭的时候拿着这些票就行，很方便。 一张饭票两素一荤，有食堂师傅帮着打菜，饭则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吃多少就自己盛多少。 贺川还看到旁边有一桶海带鸡蛋汤，这个是免费供应的，不过里面几乎都是汤，海带和鸡蛋都很少。 至于饭菜味道就不要强求了，只能说到能吃的程度。见林小西吃的也算津津有味的，贺川才放下这方面的心。 不过，暗中还是决定，以后放假的时候多带带林小西到外面吃，改善下伙食。 该买的买上，该收拾的收拾好，也见到了先前没来的两个舍友，贺川就准备回去。 “哥，我和你一起。”见贺川要走，林小西抓着自己的小包要跟上。 开学报到给了三天，今天才是第一天，林小西想拖到最后一天住宿舍。 贺川皱着眉，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林小西可怜兮兮的表情打败，勉为其难地同意，下不为例。” “耶，哥哥万岁、万岁，”要求得到满足，林小西高兴地一蹦，好听的话也张口就来。 贺川即便早已习惯林小西变脸这么快，一时之间也生出无奈。万岁？嘴边细细地品味这两个字，露出一抹嘲笑，他曾经千岁都没活到，哪还能万岁啊。 随着在这个世界越呆越久，贺川越来越适应这个贺川的身份。过去的太子贺川彻底沦为一场梦，除了在为人处事、性格上继续影响他，已经不剩些什么了。 “多住两晚就这么高兴？等到后天你不还是要住宿舍，到时大家都熟悉了，就剩下你一个人比较陌生。” 贺川是不赞同的，迟早要面对的事，这么拖着只有害无益。 “就两天时间，能熟悉到哪里？哥你不要多想啦，反正我已经决定了。”怕贺川反悔，林小西赶紧抱着贺川手臂，把人拖出学校。 看着林小西这样，贺川任凭着他动作。 这时候，太阳已经下山，温度降下来，偶尔再有晚风吹过来，很舒服。 学校离他们住的酒店不远，两人也不想坐公交车，准备就这么走回去。 “哥，我今天才觉得自己真是大学生了。” 虽然通知书早就到了，但感触并不是很大。直到今天看到了新校园、新学长，还收拾了新宿舍，认识新舍友，林小西才一下子觉得自己真成大学生了。 离开旧的、熟悉的校园，再迈入新的、陌生的地界。 “傻，”贺川停顿了一会，才发出这一个字看法。 林小西不在意，继续说着，“我以前很想成为大学生，可真的成为大学生了，我觉得高中生也不错。” 不用离开熟悉的家乡，也不用面对陌生的人和事，每到周末就可以回家。白天跟在爷爷后面给人看病，听着爷爷教导，晚上一边疯狂做着老师留的作业，一边总结爷爷的提点。 日子充实而又祥和。 “爷爷就是个大骗子，说好了跟着我们一起来帝都，在学校旁边租个房子，都是假的、假的。” 许是今天见到的人都是陌生的，林小西回忆起过去，心里很难过。 她想爷爷了，爷爷怎么可以丢下她一个人。 “还有我，我永远都陪着你，”见林小西这样，贺川心里也不好受，不知怎么安慰，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不是喜欢吃小吃吗，我带你去吃小吃，今天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我不说你。” 开学季，学校旁边的个体户小摊贩又活跃了开来，隔得远远的都能闻到一股香味。贺川一向不喜这些路边摊，觉得来往到处都是灰尘飞扬，不卫生。不过，若是能让林小西心情变好，破一次戒也值得。 “啊？”低沉的心情被打断，只剩下贺川竟然允许她吃小吃的惊讶，林小西傻傻地看着贺川，忘了反应。 “不想吗？那就算了，”见林小西注意力被吸引，贺川作势又迈开步子。 林小西急了，忙拉着贺川不让走，“想吃想吃，我们现在就过去啦。” 等走近，那股小吃的香味更浓，林小西眼睛都不够用般，左看看右看看。此时，哪还有心思在想那些有的没到， 贺川满意了，跟在林小西后面，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第51章 chapter 05 贺川开学时间比林小西晚一天。 而林小西昨天想跟着回来， 也不乏有陪着贺川一起去报名的心思。 第二天，两人又是起了个早，吃完早饭就出发到燕大。 到校门口的时候见到赵磊， 对方正候在那儿。见到他们， 远远就摆着手， 小跑过来。 “你怎么来得这么早？”贺川是真意外了， 虽说两人约定好了，但贺川完全没想到赵磊会比约定时间早半个小时。 “当然得早了， 晚了，可就选不上想要的床铺了，”赵磊一脸过来人地说道。 有些人磁场真的很契合，虽然和贺川才是第二次见面，但两人说话的语气一点也不陌生， 颇有一股相见恨晚的感觉。 “那我们得动作快点，不然都对不起这份早了。” 贺川有些好笑， 敢情每一个新生都有早点报名早点选床位的心思吗？他是这样，赵磊也是这样。 赵磊是个燕大通，对燕大各学院地理分布很了解，而贺川有昨天帮林小西报名的经验， 两人相互配合， 发挥的功效绝对一加一大于二。 几乎一点儿冤枉路都没走，就办好了报名手续。 “没想到我们一个班，不知道会不会同宿舍？”这缘分还真不是靠嘴说的。 得知两个一个班，赵磊兴奋得不得了， 去往宿舍的路上一直念叨着。贺川脸上也带着笑， 缘分一事还真是说不准。 谁会想到火车上的一个陌生人，会是林爷爷的旧识， 不仅通过针灸包认出林小西，还是林小西学校的教授？他呢，竟然和对方的孙子一个学校，不仅同一个专业、同一个班级，还性子相投、成为好友。 “到了，不就知道了，”贺川抬抬下巴回着。 宿舍楼就在前面，等管理员翻翻就知道了。贺川并不关心这个，反正按两人同一个班级来看，即便不是同一个宿舍，那也是隔壁宿舍，于贺川而言，相差并不大。 “你怎么这么淡定啊，”赵磊有些看不过眼贺川的平静，最后一点距离，忍不住小跑起来。 贺川也不在意。结果早就出来了，早一刻晚一刻都一个样，又不会变掉。 “哥，你就一点也不好奇啊？”林小西在一旁看了全程，觉得贺川和赵磊完全是两种性格的人，也不知他们怎么一见如故的。 “让你不要跟过来非跟过来，热得难受了吧，”即便他们来得早，太阳也是出来的，区别不过是热和大热而已。 见林小西额头上都是汗水，脖子处、手臂上的痱子也没消退下去，贺川思考着，等会还得再买几瓶其他牌子的花露水和痱子粉。 “我有帽子呢，”抬了抬头上的帽子边沿，林小西语气带着点小得意。 帽子是之前玩的时候特意买来遮阳的，只是林小西嫌麻烦很少戴，今天还是因为贺川报名，特意找了出来戴上的。 “帽子又不解热，”人来都来了，贺川也只是嘴上说说。而且，内心深处，他并不排斥林小西过来，这话也就更硬气不起来。 “哥，你还没说你好奇不好奇呢？”两人同校同院系同班级，连林小西都好奇他们会不会再同一个宿舍呢。 “有什么可好奇的，同一个宿舍怎样？不同一个宿舍又怎样？” 人与人相交又不是靠着宿舍来决定，能成为朋友的，距离再远也会是朋友；不适合做朋友的，哪怕天天一个屋檐下，还是不适合。 “哼，你还真是话题终结者，”没得到准确的回答，林小西不满意，越想越觉得贺川不愧周恒给他起的外号。 说起周恒，想到他也是今天开学，林小西忍不住问着，“周恒有说他几点到达帝都吗？” “下午两点左右。” 这个暑假，周恒可是过得很充实。不仅圆满完成人生第一份兼职，最后这几天还飞到港城找他姑姑。用周恒的话说，好不容易自己挣到钱了，当然的好好犒劳一番自己。 “那我们一起去接周恒，”他们班考到帝都的同学并不多，满打满算也就他们三个。 贺川不赞同，这下午的温度比上午还要高，出门都是靠勇气。可想想，也就这一次，犹豫了会，还是点头。 说话间，两人已经快走到宿舍楼。 一见赵磊那笑得收不住的嘴，贺川就知道这世事就当真能有这么巧——他和赵磊同一个宿舍。 果然，还没等他走近，赵磊就迫不及待地说着，“我们竟真一个宿舍，402，你快点到管理员那拿钥匙，我们上去看看。” 赵磊是真的激动了。 他性子放得开，朋友不说一打接着一打，但绝对算得上交友广阔。可曾没有一个朋友像贺川这样，让他觉得怎么就能这么巧呢。 贺川也没料到真这么巧，愣了一下后，才到宿舍管理员那拿钥匙。 两人是宿舍最早到的，打开门，里面空荡荡的。 “你睡哪个床铺？”赵磊先开口，让贺川做这第一个选择的人。 “这个吧，”贺川没推辞，扫了一眼后，指着靠里面的上铺位置说道。 之前聊天的时候，两人就透露过对床选择的倾向，贺川喜欢上铺，周恒喜欢下铺。 果然，这话一说，周恒接着就道：“那我睡你下铺，这样我们以后就是上下铺的关系，更巧上加巧。”似乎，很满意这个想法，周恒一边说着一边点头。 确定好床铺，三人就开始收拾。 男生比女主随便许多，加上贺川这么多年下来也没了那些讲究，等东西买齐，很快就收拾好了。 他们宿舍也是六人间的，在收拾床位的间隙又来了三个，一个是本地的，两个是外省的。 本地的叫周天助，不怎么爱说话，打完招呼就沉默地收拾自己的床铺。 外地的一个叫孙鑫，一个叫唐小强。其中孙鑫带着一副厚厚的眼镜，看着有些腼腆；唐小强则大大咧咧的，嘴巴说个不停。 贺川面对不熟的人，一向表现得很温和。可这次有赵磊在边上，连名字都让他给顺带介绍了，只要浅笑着点了头就行。 午饭，是几人聚在一起吃的。 林小西作为唯一的女孩子，一开始还挺不好意思的，但有贺川在前面将大多数话题挡开，渐渐的，人也就放开了。 只是，贺川眼里却添了些明明灭灭的情绪。 林小西长相清秀，虽算不上美女级别，但也绝对比一般路人好看许多。加上是耐看型的，越看越让人容易有好感。 平时，贺川还没这么大的感触，可现在一桌子都是男生，只有林小西一个女生。那眼神就不知觉纷纷扫过来，话题也时不时带上林小西。 心里面无端生起闷气，可偏偏又发作不开来。这种滋味，贺川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吃完饭，贺川借口去车站接人，连宿舍都没回，就直接带着林小西离开了。 “哥，你舍友人都挺好嘛。” 虽然她宿舍的人也不错，但女生的友谊没有男生建立得快，相对而言，就显得没那么好了。 贺川眉心皱出一道竖纹，侧头看向林小西，见其只是单纯的感叹，才松开眉，语气有些严肃地说着，“才第一次见面，有什么好不好的？” “你在学校也是的，对人对事都留个心，别什么都傻乎乎的。还有，与男同学少接触，他们要是有心骗你，一骗一个准。” 话匣子打开，贺川本有一大堆话要交代，但顾忌人着都有逆反心，越不让做越要做，想想也就没往深里讲。 可即便这样，也引来林小西的不赞同： “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觉得你把大家想得太复杂了，什么都往坏的想，可事实上大部分人都是好的。至于骗我，我有什么好骗的？谁会特意花心思来骗我。而且，大家都不是笨蛋，是不是骗子难道看不出来？” 林小西同意这个世界上有好人也有坏人，做人做事都得保持警惕心。可这并不代表着从一开始就要把对方往坏的想，什么都持否定的看法。 “哥，你真的要改改你的观点了，不然你这样会交不到朋友的。”说到这里，林小西是真的有些担心贺川了。 从初中到高中，六年时间贺川就周恒一个比较要好的朋友，现在，或许得加一个赵磊。 可不管是周恒还是赵磊，这段友情中，他们都是主动方，贺川都是接受方。然这个世界，谁会一直主动？贺川若是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只剩下自己。 “你……”被林小西这么一通反驳，本就生闷气的贺川更是气得不轻，冷冷地看着林小西，“好，都是我想太多行不？我交不到朋友，那你去找交得到朋友的人，别跟在我后面！” 话说出口的瞬间，贺川就有一丝后悔。可恼怒早已燃烧了理智，只想通过伤害林小西来达到一种平衡。 林小西根本就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她觉得自己只是在和贺川争辩，对的错的，拿出来说开就好了，根本不知道争吵来得这么突然。 愣愣地站在原地，林小西看着贺川，眼睛不知是被吓的还是难过的，渐渐带上一点湿意。 贺川撇过头，没去看林小西。 心里面想道歉，想把这件事接过去，可行动上却是直接转身，继续向前走。只是，若是细心观察，会发现步子比之前迈得断了。 在贺川转过身的刹那，林小西挂在眼睛上强忍着的泪水咻地掉了下来。心里面又委屈又难过，她想像往常一样跟上去，可脑海里却一声声回想刚刚贺川说的话。 脚步，怎么也迈不开了。 离开的贺川，耳朵在倾听着后面的声音，心里则盘算了再走几步林小西会跟上来。 第52章 chapter 05 人有时候总是会被自尊心或者说面子所累， 明明起初很小很小的一件事，发展到后来却变得难以回收。 步子迈得再小，那也是步子， 一步一步， 渐渐的就离得远了。 等贺川说服好自己， 怒气下来， 理智回来，再回头， 后面哪还有林小西的身影。 心里面空落落，贺川脚比脑快地退回去找人，眼睛也不停在过往行人中搜找那熟悉的身影。 可人真的离开了，你就是把这片地翻出花来，不在这里的人还是不在这里。 那一瞬间， 心里的悔意笼盖住全身。 一个还没长大的小丫头，他和她说这些干嘛， 总归有他在边上照看着，能出什么事？说出口的话还犹如利剑，他是越活越回去了吗？以前的涵养丢到哪里去了。 周围的路口都找了个遍，依旧是没发现林小西的身影。贺川心里由后悔转到生气， 再由生气转到担心。 两所大学和住的酒店， 虽然离的距离都不算太远，但这些日子两人走到哪都一起，现下突然变成林小西一个人，又是在这种情况下， 贺川哪放心得下。 这要是出了什么事， 他一辈子都耿耿于怀。 脑海里浮现一连串的社会事件，再对应上林小西的脸， 贺川本还稳重的步伐都慌乱起来。又找了遍周围，确认人不在后，就往酒店赶。 路上，贺川还在想着，这次一定得好好说说林小西，这么突然就走开，难道不知道他会担心吗？小丫头心智不长，脾气还见长，说都说不得了。 可想得再多，在对上被翻捡的行李时还是有些傻眼。 贺川看了一眼，属于林小西的东西都被拿走了。回来途中的担心、想要好好说说的心绪，再次变成愤怒。 好啊，可真是够好啊，他不过是说了几句，就这般使小性子，还玩闷不吱声走人这一手。 心里的怒火越积越凶，果然，女人就不该惯着，越惯越上脸！ 坐在床上，贺川发泄地踢翻脚边的垃圾桶，一个上午因为报名、认识新舍友来的好心情悉数被破坏得殆尽。 至于去林小西学校找人，此时脾气真上来的贺川根本就不想。他堂堂一国太子何时被女人这么对待过？既然回学校，那就永远呆在学校好了。 心里一口气怎么想怎么咽不下来，贺川已经很久没情绪这么波动过了。 看了眼时间，离周恒预计到达时间已经很近。 抹了把脸，贺川进卫生间再用冷水拍了拍，才重新收拾收拾出门接人。 帝都机场， 周恒一身新潮打扮，印花T恤衫、卡其色休闲裤、白色跑鞋，再加一顶黑色鸭舌帽，和灰色行李箱，看着就想是从港城这样潮流都市过来的。 远远的见到贺川，周恒就取下帽子左右挥动。等确定对方也看到他了，才重新戴上，然后拖着行李箱过来。 “嗨，”轻轻给了贺川一小拳，周恒的好心情不言而喻， “我还以为你有事来不了呢，”周恒到了已经有好一会，一直没等到贺川，有好几次都想先走，可还是忍了下来，“还好我没先走，不然可不就错过了。” 贺川心情还没恢复过来，不过，他最擅长的就是伪装情绪，此时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接过周恒的行李箱，问着，“吃饭了没？” “吃了，飞机上有提供午餐。”空出一只手，周恒忙左右甩了甩，活动了下才继续说，“你报名了吗，感觉怎样？新宿舍、新舍友满不满意？” “……还行，”想到和林小西就是因为这些破事闹矛盾，贺川情绪又低落几分，隔了一会才吐出这两个字。 “我怎么看你这个样子就不是还行啊，”周恒是谁？两人好歹也同桌六年，稍微一点点小破绽就发现不对劲了。 “怎么？舍友不好相处？”周恒第一反应就是这个。至于质疑燕大，呵呵，谁会对燕大不满意啊。他那是成绩不行，不然这首选志愿肯定也是燕大。 “舍友就那回事，合得来则合，合不来则不合，有啥大不了的。”周恒劝慰了一句。 “不是舍友，是我自己其他的一些私事，”虽然和林小西的矛盾源头有这些人一份，但并不是全部，贺川这点理智还是有的。 “那好吧，我就不发表意见了。你这人，有时候问题是挺多的。”两人是好友不假，也兴趣相投，但并不代表周恒能昧着良心看不到贺川身上的那些缺点。 “怎么说话的啊，早知道就不来接你了，”贺川翻了个白眼，瞬间不想理周恒。 啊，竟然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周恒立马服低做小，跟了上去。 “林小西呢？怎么没见到她，她平时不是你到哪里跟到哪里吗？怎么现在不见人了。”刚刚没想到这茬，此时一想到，周恒立马问了出来。 这话一落，贺川周身温度一下子降了好几度，隔了一会，才冷冰冰地说，“她有事，来不了。” 这是两人吵架了？那可真难得呀！ 周恒眼一闪，心中如是想到。张张嘴，想具体再问几句，可感受着这突然而来的寒流，求生欲极强地选择闭嘴。 直到过了好久，悄悄瞥到贺川面上恢复如初，周恒才放松下来，然后开始没话找话： “本来我姑姑准备和我一起过来的，她打算到帝都考察市场，结果临时有事，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说到这里，周恒还有点遗憾。他爸妈抽不出时间，姑姑陪着一起报名也很好啊，结果现在还是他一个人，想想就不爽。 每次从港城回来的那几天，周恒都要唠叨他姑一会，贺川早就听习惯了，此时也没什么格外的表情，带着耳朵听就好。 两人打的到周恒学校，到的时候，放眼望去大多都是报名的新生和家长。 各学校的报名流程大同小异，贺川有两次经验，带着周恒非常快速地搞定好一切。 “哈哈哈，果然学霸不管到哪里都比一般人厉害，”一路躺着报完名，周恒心情很好，连额头上热出来的汗水都不是个事了。 “别贫了，快把需要买的东西买好，一次性给搞定。”推开周恒搭在肩膀上的手，贺川麻利地指挥着。 “好好好，别催了，”到底是自己的事，周恒自觉性还是有的，说笑几句后，不用贺川说，就上心的很。 等两人把床铺收拾好，东西也整理好，天已经有点擦黑。贺川看了眼时间，准备回去。 周恒没挽留，两人都在帝都，以后有的是时间见面，也不急在这一时。从行李箱里拿出两个包装盒，一股脑全塞到贺川怀里。 “这是给你带的礼物，小西的那份，你帮我交给她吧。”看着因为听到林小西名字而动作慢一步的贺川，周恒表示他也就能帮到这份了。 有事情，忙的时候不觉得，可等闲下来，脑子就控制不住。手里抱着两份礼物，贺川犹豫着要不要找林小西。 心里面还有气，觉得林小西任性、胡闹，得晾晾——就算当时他先口出恶言，不能退一步让一步，非要闹开来？ 可另一方面，又知道自己有错在先，而且，林小西是女孩子，他作为男孩子更应该大度、主动些。 没等贺川犹豫个结果出来，人已经到了林小西宿舍楼下。 现在是开学报到季，宿管比较松，也不禁止男生入内。 看着敞开的宿舍楼大门，再看着已经亮了等的宿舍，贺川站在下面，脚步终究迈不动。 见面了，说什么？ 认错吗？ 他拉不下这个脸，和一个女人认错！ 太阳的光芒渐渐隐去，月亮升上来，繁星也亮了起来。贺川站在楼下，看着上面的宿舍，最终还是没能迈出步子。 吵吵闹闹的杂音渐渐消失，周围路过的人也开始寥寥无几。贺川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有路人问他在干嘛，才回过神，最后看了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等到酒店时，已经十一点，将周恒送的礼物随意扔到一张床上，也没打开看看的冲动，贺川就直接进浴室冲凉，然后躺下睡觉。 脑子很清醒，躺在床上很久也没睡意。贺川翻了个身子，有些烦躁，低声骂了句，直接捞过被子蒙在头上。 “皇兄、皇兄，你在哪里啊？我怎么找不到你。” 空茫茫中，贺川突然听到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女孩脸很模糊，看不清，可冥冥中贺川又觉得自己认识这个女孩子。 可是谁呢，那些皇妹根本不会这么亲近地叫他。 没等贺川想出个究竟来，场景又换了换，这次他们都穿着很奇怪的衣服。女孩子站在他对面，一边哭一边坚定地说着：“你不是我哥，我讨厌你、讨厌你，我要重新找个好哥哥，不要你了，再也不要你了。” 他迫切地想说些什么，解释些什么，可嘴巴不知怎么回事怎么也开不了口，急得满头都是汗。 然后就看见女孩子旁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男人，心里面一把怒火嗖得上来，贺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特别、特别生气。 可不管他怎么生气，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孩子抱着那个男人的手臂。两人不知道说些什么，头挨着头，脸上还带着刺眼的笑。 贺川觉得自己要气疯了，他要杀了这个男人，杀了他。可没等他扬起手，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钟鼓声。 霍地一下，贺川睁眼，视线落在房门处。 开门，是酒店的保洁人员，不耐烦地拒绝对方进来打扫的要求，贺川随后就关上门。 靠在门上，贺川深吸了一口气。梦里的场景模模糊糊，已经想不起来了，可那种懊悔、愤怒的情绪却还残留着。 第53章 chapter 05 错过最佳的和好时机， 后面，就变得更加停滞不前。 这一天，贺川没再出门， 而是呆在酒店里。 他理不清自己在想些什么， 又或者在等谁。只是最后， 看着夕阳西下， 晕黄的光辉，突然发觉， 这些似乎也不重要了。 贺川选的专业课程安排比较满，来不及再去深想那些有的没的，繁重的学业就压了下来。而一些必要的人际关系维护，也占据了他剩余不多的时间。 等渐渐适应大学的节奏，再回头时， 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贺川没有去找林小西， 林小西也没来找他。 同宿舍有记得林小西的，一开始晚间夜聊的时候还会提起，可渐渐的，许是发觉他态度不对， 慢慢也就不再提起。 赵磊私下问过他和林小西是不是闹矛盾了， 贺川沉默了一会，才说了一个无。 只是，这个答案骗得了谁？有意无意，他们已经冷战半个月了。 偶尔深夜， 躺在床上， 看着眼前漆黑的一片，贺川也在问自己， 若是那天低头，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样的。 可是没有如果，再次醒来，依旧面对重复的一天。 这天下课回宿舍，贺川正打开课本，一同回来的赵磊就有些猥琐地靠过来，问着：“贺川，你知道大家最近给你起了什么外号吗？” “无聊，”对于这些事，贺川不感兴趣，也不想接赵磊的话。 “要不是知道你什么性子，我真想分分钟和你友尽，”有些人看着脾气温和，可真的熟悉了才发现温和里裹着的都是冰。外热内冷的排行榜，贺川绝对是第一。 拉开一张椅子坐下，也不管会不会打扰到贺川看书，赵磊就倒豆子般说了起来，“恭喜你，你已经被公选为我们法院的才子了，现在名声都快和经管院大四的钟怀生不相上下了。” 其实，开学才半个多月，才子不才子的哪看得出来。可架不住贺川气质出众啊，长相也出众啊，每天抱着书本穿梭在学院里，可不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世人都爱美，这天天和书本为伴的美男子，可不就是他们院最好的代言人？当然，赵磊永远不会告诉贺川，他在这里面的功劳。 想到自己一手把贺川推到校级的高度，赵磊内心成就感爆棚的同时，深深觉得他没去报考传媒系，简直是传媒系的一大损失。 “钟怀生？”虚名不虚名的，贺川不在意，只是，这钟怀生是他知道的贺怀生吗。 自从当年王娟如来家里闹过后，他就再也没见过贺怀生，也没再主动关注他们一家子的事。 最后一次听到他们家的消息，还是在高考前夕——王振发死了，从楼梯上摔下来而死。 这件事在县城里被人讨论了好几天。 当年的事，不管是贺永年抓住王娟如和王振发偷情，还是贺永年撞人逃逸致使王振发废了一双腿，抑或王娟如和王振发两方就赔偿大闹最后却住到一起成为一家，都是小小林山县十几年来最大的丑闻，谁说起来不是印象深刻。 王振发一死，众人都将怀疑的目光落到王娟如身上，猜测着是不是她故意设计让王振发摔下来，或者发现王振发摔下来故意不及时呼救，直等人死了才叫救护车。 作为当年丑闻的后续，流言像发酵了般，散布得到处都是。直到后来钟怀生回家，将其母和其弟接走，才渐渐消停。 “你也知道钟怀生？钟大才子的爱慕者，那可是从南校门排到北校门都不止。”想到无意间碰过一次女生向钟怀生表白的场景，赵磊语气里有丝羡慕。 不过，视线对上贺川时，上下打量了下又恢复起精神来。他相信，在他的神助攻下，贺川一定能比钟怀生更出名、更受欢迎。 到时虽不是他本人，但是自己的好兄弟，四舍五入和自己也没差嘛。 贺川没说自己和钟怀生的关系，安静地听着赵磊给他普及的钟怀生事迹。事实上，他还挺好奇的。 对方是个聪明人，可有王娟如和贺海的拖累，不知他能走多远。 提到这，贺川忍不住想起贺海。 有钟怀生和他在前面做榜样，贺海虽然贪吃些，调皮些，但读书却是用功的，每次期中、期末都能听到他对贺奶奶撒娇，说是得了奖状大家得鼓励他，然后两个口袋塞得满满的，才满足地跑出去玩。 可这一切在王娟如和王振发的事爆发后，就再也不复存在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次次拿第一，被老师拿来作榜样教育刺头学生的贺海，在班级里并不受大家欢迎，现在有这么一件可以踩着贺海的事，可不就使劲的来。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加上周围邻居异样的眼光和家里压抑的气氛，贺海肉眼可见地变化了。不仅整个人沉默内向，学习成绩也一落千丈，开始厌学起来。 贺川听到时，叹息了一声，不过很快就没放在心上。这个世界，有些人真的出生就带着原罪，要怪就怪王娟如和王振发吧。 “对了，我爷爷邀请小西明天去我家吃饭，你也来呗。”说完学校里的小八卦，赵磊突然正经了脸色说道。 虽然这段时间贺川的伪装很成功，但偶尔的发呆，赵磊还是能看出他并不是表现的那般无动于衷。 明明那天走的时候两个人还是好好的，可再回来就莫名其妙这样了。赵磊本以为隔个几天就自动好了，可没想到两人都是脾气大的，竟僵到现在还没和解的影子。 没法子，他这个做兄弟的只能辛苦点了。有时想想，赵磊觉得自己真欠了朵大红花。 贺川心思一动，这下视线终于离开了课本，看着赵磊。 得，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赵磊忙又热情邀请着，“去呗，到我家改善改善下伙食，顺便我爷爷也想见见你。” “行，什么时候回去，你叫上我。”这下，贺川明确地给了准话。 第二天上完最后一节课，贺川就背着书包跟赵磊回赵家。 路上，赵磊无语地扫了眼贺川背在后面的书包，“我说你至于吗，就吃个饭，还背着书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干啥呢。” 他承认，贺川比他努力学习，也比他爱看书，可这也太装了吧，赵磊表示他都看不下去了。 贺川没理会。虽然这背着书包的样子很蠢，但想想里面的东西，贺川就坦然了。 到赵家的时候，林小西已经到了，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和赵爷爷说些什么。 眼睛一亮，贺川不动声色地看向林小西。只是，看了半天，也没等到对方一个眼神，瞬间兜头一盆冷水。 倒是赵季秋抬头招呼了一声，“小磊、贺川回来了啊，再等会，阿姨饭还没煮好。”说完，又继续和林小西说起之前的话题。 贺川坐下听了一会，奈何他虽然跟在林爷爷后头学习了几年，但术业有专攻，并不精通，此时听得半懂半不懂。 赵磊在一旁看着，趁贺川没注意，忍不住偷笑了几下。 一顿饭吃完，两人也没说上话。赵爷爷是没注意，赵父、赵母倒是瞧见了，但没多想。 饭后滞留了一会，怕影响明天上课，赵爷爷就叫赵父送林小西和贺川回去。 “不用了，现在天还没太黑，我们自己回去就行了，不用送的。”贺川看了眼林小西，拒绝道。 “那怎么行，人是我邀请来了，肯定得安全送回去。”赵爷爷坚持着，虽说现在这个点是还早，但两个年轻学生走在路上，还是不够让人放心。 “爷爷，你就让贺川自己回去啦，这送来送去的，下次都不好意思再过来了。而且，从这到学校一条路安全的很，有什么可担心的。”给了贺川一个眼神，赵磊突然插话。 “现在这个点还有公交车，我们回去很方便，真不需要赵叔叔送的。”紧接着赵磊的话，贺川再次表示不用人送。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赵季秋瞪了眼赵磊，见贺川真不用人送，也就作罢。 离开贺家，贺川走在前面，林小西默默跟在后面，两人依旧一句话都不说。 一路无言地上公交车，明明里面位置空得很，贺川也特意选了一个旁边是空着的座位，可林小西愣是做到隔开几排的位子上。 贺川气得牙疼，他都退了一步，她还能了起来。 移开视线，贺川眼都不看林小西了，自然也就没发现林小西悄悄瞥过来的眼角。 两人心里都装着事，直等下了车，谁也没搭理谁。 眼见着快要到林小西学校，贺川步子放慢，很快，林小西反超，走在前头。 贺川在后面，看着林小西背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一直跟着快到她宿舍楼，才终于忍不住出声： “年纪不大，脾气倒挺大的啊。一口气生到现在，我都不气了，你还气？” 林小西停住脚步，不过，还是没转身。 话说出口，剩下的也就不是那么难以启齿。拿过背后的书包，贺川拍了拍，“有礼物，要不要？不要我就给扔了啊。” “明明是你莫名其妙地凶人，还不道歉，我当然该生气了，”林小西大步走来，叉着腰，视线停在贺川拍得直响的书包上。 愿意说话了就好！ 贺川心里松下一口气，不过面上还不动声色，“你要没说那些话，我会凶你？还有，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人，你还有理了？” 说到这里，林小西怂了一秒，不过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是你先让我不要跟着你的，那我走人有什么不对的？” 想到当天的事，林小西气哼哼的，看向贺川的眼神都带着不善。 得，这说一句，还反驳十句。 贺川有些无奈地看着林小西，“我说过的话有那么多，别的你咋就记不住，就记得这么一句了？气头上的话，你都当真，林小西，你可真出息了。” “谁知道你心里是不是就这么想的？不让我跟就不跟咯，谁怕谁。”林小西抬着下巴，脑后扎成马尾的头发都快飞起来。 别看她现在嘴上说得这么硬气，当时听到贺川这么说时，可是伤心的很，当晚回到宿舍还偷偷哭了一场。然后第二天被大家发现眼圈红红的，还撒谎说是想家了。 有脾气说出来就好，贺川不怎么在意林小西此时的态度。 “你厉害、你什么都不怕行了不，”点了点林小西的额头，两人算是有默契地揭过之前的事。 他没说，发现她不见就回头找了的事；也没说，在宿舍楼下、在酒店等她的事，更没说，其实这些天他一直在后悔那天说的气话。 现在两人和好了，剩下的都不重要了。 第54章 chapter 05 “礼物呢， 快点拿出来。” 伸出手，林小西看着贺川拎在手里的书包，好奇会是什么礼物。她还没收过贺川的礼物呢， 没想到还有这福利。 找了个有路灯的长椅坐下， 贺川拉开拉链， 将包里的两个包装盒一起塞给林小西。 “什么呀， 还给包装上了，这么神秘。”林小西好奇地看了看， 然后，一边拆包装一边问着。 盒子打开，下一秒，林小西脸上的笑就僵住。 只见，两个盒子里， 一个是全套的某英文名著，一个是最新款式可换装芭比娃娃。 “贺小川， 你太过分了！竟然拿周恒买的东西糊弄我，你这是礼物吗？是礼物吗？”林小西觉得自己快要气爆了，挥着手，想也不想就拍向贺川， 真是太欺负人了。 贺川没料到林小西情绪会这么大， 慌乱中挨了好几下。想要躲开，可盛怒中的林小西爆发出最大的敏捷，一时半会贺川还真不是对手。 本能的，贺川一把抱住林小西。 双臂紧紧地箍住林小西上半身， 一个用力， 就把人牢牢地锁在怀里。一开始，林小西还在挣扎， 贺川也没多想地随之将人压得更贴近自己。 可渐渐的，林小西停止挣扎，安静下来，贺川也渐渐生出不一样的心思。 十月的气温，还受着秋老虎影响，两人上半身都只是一件薄薄的短袖衫。 因为刚刚剧烈的挣扎，短袖衫往上爬了几许。贺川能明显感觉到肚子那一块贴合的是林小西的肌肤，还有，胸口处那异样的柔软，手掌下那不同于他的温度…… 五感一下子变得空前敏锐，贺川听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剧烈。 时间仿佛是一瞬间，又仿佛是万年间，突然反应过来，贺川快速地松开手，眼睛上看下看愣是不敢看向林小西。 林小西也生出些不自在，低垂着头，看不见她的表情。 两人沉默着，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空气，似乎染上了一丝暧昧的气息。 “这是周恒买的，不算，你要重新送我一个礼物，作为道歉用。”良久，还是林小西率先打破沉默。 “啊？哦哦，”贺川还没从刚刚的接触中回过神，闻言，下意识地应着。 “还有，你下次不许再凶我，再凶我，你就是小狗。”见贺川这么好说话，林小西眼一亮，继续提条件。 “嗯嗯，”贺川再下意识点头，点到一半，突然就清醒过来。 看着正期待等着他同意的林小西，没好气地伸出手将人点得远点，“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懊恼地皱了皱鼻子，林小西小心地瞟了眼贺川，小声说着，“你以后不许凶我，也不许骂我。” “呵呵，”贺川轻笑出声，也不说是可以还是不可以，就这么笑看着林小西。 林小西瞬间被看得露出怂态，只是，又不甘心，脑袋瓜子里疯狂搜索着词汇，“你本来就不该凶我，我又没做错什么。还有，我还在生气当中，上次的事你还没道歉，我也没说原谅你。” “所以？”贺川凉凉地问着。 “所以，所以你这次就得答应我以后不许凶我，不然我就一直一直一直生气，不原谅你了。” 贺川很想跟着说一句生气就生气呗，只是，看着林小西的眼睛，算了，别又真把人惹生气了，回头难为的又是自己。 “以后没做错事，就不凶你，”到底，贺川还是留下一句肯定的话。 见林小西闻言眼睛都亮了一度，整个人也重新欢快下来，贺川刚刚还有些纠结的心，一下子就开朗开来。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 将英文名著重新塞到贺川书包里，芭比娃娃则抱在手里，林小西看着贺川，有些得意地说着： “其实，我早就不生气啦，就是不好意思去找你，”第一天生气，第二天生气，第三天就剩下懊恼了。只是抹不开面子，不想做那让步的一个，就一直僵持到现在。 “哥，你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是不是和我一样，很懊悔，很想道歉，但又不好意思开口啊？”林小西睁大眼，一副过来人、很有经验地表述着。 “如果我今天没找你，你打算怎么办？” “啊？”林小西抓了抓头，“那我就一直不理你，看谁忍不住先开口。反正不是我的错，我就绝不先道歉。” 贺川没回话，陪着林小西向她宿舍走去。 走了一会，林小西忍不住，又凑近来，“哥，你还没说你这段时间怎么过的呢。”许是知道自己刚刚的回答惹人生气，林小西的语气带着丝讨好。 怎么过的？ 每天让自己把心思放在学业上，不空出一点时间来呗。六年的朝夕相处，没想到是冷心的他先狠不下心来，而她依旧没心没肺的。 这一步，贺川觉得自己输了。 “能怎么过？每天光学习就累得要死，哪还有时间想七想八的。要不是今天在赵爷爷那见到你，我都差点忘记我们有半个多月没见面了。” “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太过分了，”没得到满意的回答，林小西幽怨地瞪着贺川，想用眼神射线把他射穿了。 “你不过分？非得等着我来找你，才松一步，我不找你，就一直这样？”到底还是生气的，不是生气谁先让步，而是生气林小西有这想法。 “那我没错嘛，没错干嘛要道歉？要是我这次道歉了，你以后肯定会欺负死我的，我才不会这么笨呢。” 所以，哪怕心里很懊恼，很想和好，可林小西还是硬忍着不去找贺川。 很好！很妙！还真是被说准了，经此一事，贺川是真生出些顾忌来了。心里怎么想怎么不舒服，本以为是只小白兔，单纯无害，可没想到是只猫咪，随时会给上一爪子。 “下次要是我做错了，还冲你发脾气，那就换我来给你道歉，好不好啊？”觉察到贺川心里不快，林小西求生欲很强地补了个提议。 这样才公平，大家谁也不吃亏。 可对骨子里还保留一国太子傲性的贺川而言，所谓的公平就是最大的不公平。 默念着‘我是来和好的、和好的、和好的’，贺川才将心里的不快压下，继续听着林小西左一个问题又一个假设。 半个多月没见，现下又和好了，两人有好多话要说。一直磨蹭到很晚，见林小西还是很兴奋，贺川才打断话： “好了，时间已经很晚了，快上去睡觉，明天下午我上完课就过来找你，到时我们一起吃饭，有的是时间给你说。” “可我现在就想说嘛，”林小西撅着嘴，不乐意。这话头上来，才想说话，等明天，谁还知道她想不想说了。 “嗯？”悠长地嗯了一声，贺川严肃地看向林小西，“现在，快去睡觉，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乖！” 虽然贺川语气还是好好的，但林小西知道，若是她不乖乖听话，下一秒贺川就要生气了。 “好吧，那你明天什么时候过来，我到时在这儿等你。” “六点左右，过来之前，我会打你们宿舍电话。” “哦，那我先上去啦，再见。” 点了点头，直到林小西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处，贺川才收回视线，然后转身回自己学校。 月光下，贺川一步一步，走得很坚定。 这段时间一直压在心头的阴影，突然就被除去，露出一丝清明来，贺川觉得整个人都跟着轻松了许多。 其实让一步，真没想象中那么难，想到林小西带笑的眉眼，似乎，更容易接受了。 只是，心里还有些在意林小西之前说的那些话——她能忍住不理会，除了是他有错在先外，还透露出他在她心里的地位并没有那么高。 这个猛然的认识，让贺川的好心情一下子低落几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很在意，可偏偏就是那么在意。 或许，是觉得不甘心、不对等吧。不管他承认不承认，他的行为都透露出很在意林小西，可她，却并没有把他放在第一位，甚至于还有理智去分析退一步之后的后果。 回到宿舍时，舍友们都准备入睡了。 匆匆洗个战斗澡，贺川躺在床上，他觉得他应该好好想想，可真的躺下来，还没开始想，人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贺川神清气爽地醒来，才后知后觉这个事实——这段时间有些轻微失眠的他，昨晚竟然秒睡，还一觉睡到天亮。 心里面有些复杂，贺川分不清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有心想做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上课的时间在贺川看来还是很快的，可这天不知怎么回事，总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好几次贺川都忍不住溜神想着怎么还没打下课铃。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贺川第一时间回宿舍，打电话给林小西。电话接通，听到对面熟悉的声音时，贺川才突然明白——不是时间变得慢，而是他的心急了。 赵磊在贺川后面进的宿舍，等贺川挂完电话，马上忍不住追问着，“和林小西和好啦？快点说说，怎么给和好的。” 哎，他真是天大的好人啊。要不是他这一动作，贺川能和林小西这么快就和好？日常无聊的赵磊，觉得贺川简直是个宝，每次都能让他生活添点乐趣。 “什么和好不和好的，我们一直都很好。” 贺川此时心情还不错，也有和赵磊说笑的心思。不过，和林小西之间的事，他还是不喜欢说给第三个人听。 “得，你就是个闷嘴的茶壶，我就不该问你，”做出一个拒绝的手势，赵磊继续说，“我下次问林小西，她肯定会说的。” “那恭喜你，我今天就打招呼，让她什么都别说。好了，我要出门了，大概晚一点回来，要不要带宵夜？” “免费的不？要是免费的就要，还是东头的那一家。” 作者有话要说： 看在我最近这么勤奋的份上，大家收一下我的新坑吧，尔康手～～ 文名：《黑心莲要做圣母啦》一个和伟光正系统斗智斗勇的黑心莲故事～～ 文案： 曾经我做梦都想拥有金手指，可真的有了，我才发现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by甄甜 甄甜是个将‘装’刻到骨子里的黑心莲，表面纯洁善良实际阴暗狠毒。 好不容易爬到人生至高巅峰，却没来得及品尝胜利果实就被金手指砸中： ①重生，重生于微末、啥都没有的年龄 ②系统，弘扬真善美、要求宿主伟光正的严厉系统 习惯走捷径、耍手段的黑心莲·甄甜，没看到重生的便利，就先一步被系统禁锢住本性： 叮：宿主言行不当，扣美貌值1点 叮：宿主思想不正，扣幸运值1点 气得甄甜每天睁眼就想日常丧——哎，今天又要做好人、又不能耍手段、又…… 与其同时，甄甜惊讶的发现，以前被她暗中践踩的麻瓜，竟然、竟然诡异地聪明了起来。 啊啊啊……再这么下去，她还怎么到人生巅峰啊？ 一句话文案：在圣母系统的管辖下，看黑心莲如何突出重围 第55章 chapter 05 到的时候， 林小西正在树下无聊地跳格子。 停下步子，贺川没应声，默默看了一会。果然， 还是没长大的小孩子性呢。 发现到贺川， 林小西很高兴， 嘻嘻哈哈小跑着过来， “你来啦，怎么不叫叫我？我都等好一会呢。” “想吃什么？我们出去吃。” 贺川手里不差钱。不提原主母亲留下来的那匣子珠宝， 就是在帝都，他也发现一个挣钱的营生——捡漏。 玉石、古玩这方面贺川能自诩半个专家，绝对比大部分人眼光准。捡漏一件，再转卖出去，赚得比人家正经工作半年的收入还多。 不过贺川对钱财并不看重， 满足自身所需再有富余，就差不多了， 倒是很少把心思放在这些小道上。 于他而言，汲取知识比琢磨着赚钱重要千百倍。赚钱的法子，他只要稍微转个念头就想出好几个法子，可知识的获取唯有靠精力靠时间来一点点见证。 “那我们去华丰大饭店， 不远的， 那儿的蟹煲，倩倩说特别好吃，我早就想尝尝了。” 李倩是林小西的舍友之一，帝都人。报名那天， 贺川看过一眼， 还打了招呼，此时林小西说起也有点印象。 “行， 我们就去那儿吃，”本就是就林小西选择，自然是她选哪里就哪里了。 路上，贺川看到来往不少骑自行车的同学，心里琢磨着要不要也买两辆。这样以后不管是上课，还是吃饭、去校图书馆，或出门都是极方便的。 越想，贺川越觉得这个想法不错。正好，不是要送林小西礼物吗，这可不就是一个很好的礼物。 心里做好决定，贺川打算这个周末就去自行车车行，到时也有时间学着怎么骑。至于学不会？呵呵，贺川可从不认为别人能做到的事，他做不到。 饭菜味道不错，再加上和好后轻松的气氛，两人心情都不错。 吃完饭，听着林小西说了一圈学习和人际上事，直等说够了，贺川才将人送回宿舍，自己也随后回学校。 到宿舍的时候，比昨晚的时间早，大家伙看书的看书，抠脚的抠脚，互不干扰却也和谐融洽。 “给你们带了宵夜，快来吃吧，”虽然真心熟悉的人，会看出贺川毒舌、内冷的一面，但大多数时候，贺川对外表现的都很温和。 就好比此刻，看着贺川拎着东西回来，大家都很高兴，哄笑着围过来，也没谁疏离地拒绝。 难道大家就缺了这一口？或者这路边的夜宵就真的这么勾人味蕾？不，这都不是主要的，主要是贺川平时为人不错，大家都认可，愿意承他这一口吃的情。 至于高冷，呵呵，在现在的贺川字典里可这两个字。那一套，只有你站在别人仰望的顶峰时才行得通，没到哪一步，就乖乖地蛰伏吧。 “哈哈，这和好了就是不一样，连我们这些无关人等都跟着沾光了。”宿舍里，赵磊和贺川关系最好，此时一边拿着一串肉串嚼着，一边第一个开头取笑。 “和好？什么和好？贺川有跟人吵架吗？”腼腆的孙鑫有些不在状态，闻言，疑惑地问出声。 “天啦，你真是读书读傻了，一个宿舍住着都能迟钝到这地步，”唐小强一脸惊讶到佩服地看着孙鑫，然后非常乐意地科普： “你没发现贺川之前怪怪的，每次我们说到他妹的时候，都特别冷淡，不是嗯就是哦？” 别看唐小强平时大大咧咧的，心还挺细，没几天就发现贺川异样，再和赵磊嘀咕嘀咕，可不是啥都知道了。 这年纪的男孩子，对女孩子天然有份好感。 开学那天的一顿饭，可是让大伙对清丽懂事的林小西印象深刻，唐小强本还打算从贺川这多打探下林小西情况，结果还没开始就胎死腹中了。 不过现在，两人和好了，那是不是代表他的机会来了？视线在宿舍几人身上扫了一圈，看来看去还是觉得自己最机灵，脑子最活。 “有吗？”孙鑫状似想了一会，然后茫然地反问唐小强，他是真没发现有什么不同。 “你还是吃吧”唐小强翻了个白眼，一副被打败的样子，所以说嘛，这个宿舍真的就他最机灵。 孙鑫还真就又拿起一串金针菇吃着，一点也不在意唐小强表情。 吃吃闹闹的，贺川也不管他们说啥，东西放下，就拿着衣服、毛巾去浴室洗澡。 第二天去图书馆时，唐小强提出和他一起。贺川虽有些意外，但也没放在心上，直等他转弯抹角打听林小西时才惊觉。 贺川什么人，深谙说话的艺术，唐小强刚露出苗头，就知道他真实意思。 “小西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一名比她爷爷还厉害的医生，所以本科、研究生这阶段心思都会放在学习上，其他的都放一放。” 这话，很委婉，但结合唐小强先前的问题，意思也表达得很明确。 果然，唐小强露出失望的神色，医学生本就比他们学年长，要是再考研，可不是长上加长。 这么长时间可能都处于无果状态中，唐小强可受不住。幸好，他对林小西只是好感阶段，并不是非她不可，失望过后倒也很快放开。 只是，贺川心思却重了起来。 高中时，老师管得严，谁也不敢光明正大地早恋。即便偶尔几个心里有想法，那也是暗恋，可不敢高出什么大动作。 可大学不同了，除了学习，恋爱也是生活中的一部分。只是见过一面，唐小强就生出这心思，那林小西本班的男同学呢。 越想心思越重，书也看不进去了，只想到林小西学校看个究竟。 到底理智还在，知道林小西今天全天课，再加上强大的自制力，才把自己的学习计划按时完成。 不过就算这样，等时间一到，贺川还是忍不住用公共电话拨通林小西寝室电话。侧面好好告诫一番，得到林小西准确回话后才稍微放点心。 至于过去找林小西，贺川想想后还是放弃这个最直接的打算。 之前两天是事出有因，现在两人和好了，大家都有自己的学业要忙，频繁见面只会耽误彼此的时间。 而且，贺川也想让自己的情绪缓缓。不管他和林小西将来是什么关系，过分关注都不是一件很好的事，他不允许自己被情绪所控。 这两天的举动，已经足够给他警醒了。 之后的时间里，贺川和林小西见面次数并不多，维持在一个月两三次的频率上。 林小西医学天分很高，加上有林爷爷打的底子，开学没多久就被各科教师重视，之后更是被系里的大牛收为关门弟子，时常带在身边教导。 当然，这中间也有赵季秋的推动，不然，大牛那么忙，也没时间、精力关注一个大一的新生。 而在火车上救下的那位病者，出乎贺川的预期，竟然是中||央的领导，还是能直达天命的那种。 对方修养了一个月，许是终于空闲下来，带着那个叫小王的同志亲自到学校向赵季秋、林小西道谢，当时，贺川也在。 得知对方的身份，第一次面对清醒的宋老，贺川发觉他竟然紧张了。和对方深不见底的眼神对视，贺川更认识到他需要走的路还有很长。 这个世界在某种程度是开放的、公平的，虽然也有官二代、红二代、富二代，但也仅限于这个程度。 而不像大夏，生在皇家，便是从出身上高于所有人，连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也只为皇家人准备。其他人便是再能干，再足智多谋，那也只能做能臣，做上位者的一个棋子，指哪打哪。 宋老的时间很紧张，只停留了一会就离开，但带给贺川和林小西的影响确是深远的。 最起码在权贵上层，他们留了一丝印象。这丝印象平时或许一点用都没，但特定时却比什么都有用。 更别说，贺川可没忘记小王那根线。也不需要多走动，只是偶尔联系一下，人脉人脉，不外乎如是也。 时间很快，转眼，一九九一年即将到来。紧张的考试周过后，贺川和林小西都相继放假。 学校空荡荡的，大家都热闹地赶着回家过年。直到这时，贺川才突然发现，他们在帝都缺一个落脚点，也缺一个家。 “哥，我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虽然那个家只剩下她和贺川两个人，但感觉还是不同。 离开小半年，家里没人住、没人打理，也不知道怎样了。还有爷爷等人的墓，没有他们时不时拔草，也不知有多深了。 家，对每个人还是不同的，尤其是看大家一个个都回去了，林小西也生出更多的怀念。 “你们宿舍最晚能住到什么时候？”贺川问着。 “十七号，宿舍楼大门已经贴了通知，十七号开始断水断电。”想要留校的学生得提前申请，然后学校统一分配新宿舍，林小西因为要回去便没申请。 现在是十二号，贺川算了算时间，才道，“那我们十六号或十七号回去，这几天我打听打听，看有没有房子出售，我们买套房子。” “买房子？我们有那么多钱吗？”林小西惊讶地张大嘴，房子这大物件，她都没想过要买。 爷爷虽然留了钱财给她，贺川那也有贺奶奶和贺妈妈留下的，可这些都是给他们生活所用的，而买房，太远了，买了之后他们吃啥喝啥用啥。 “钱的事，你别担心，我来想办法。”早晚都得买房子，那还不如早点搞定，这样一来他们也算在帝都有个稳定的住处了。 “可你哪有那么多钱，”比起她，贺川手里的现金更少。 至于那些珠宝，是能卖钱，可他们又不懂行情，很容易被人哄骗。而且，这些是贺川他妈留给他唯一的东西，林小西并不赞同用它来买房。 “我既然说了买房子，那自然是有买房子的钱。你别操心这个了，要是无聊，就帮我想想房子买在哪里比较合适。” 贺川准备托赵磊爸妈帮忙打听房源的事，不然光靠他一个人没有目的的找，还不知道浪费多少时间。 而且，赵家在帝都也算叫得上名号的，那赵父赵母接触的人自然也是有头有脸的，这待出售房屋的周边人家很大可能也是同水平的。 “这房子又不是大白菜，还我想哪里就哪里，你就诓我啥都不懂吧。” 林小西瞪了眼贺川，见贺川决心已定，也没再劝。只算着她能拿出多少，反正不能让贺川真把所有东西都卖了买房子。 第56章 chapter 05 房子的事显然不是三五天能搞定的。 贺川只是想趁着这段时间， 在古玩街多转上几圈，将买房子的钱给攒上。 至于原身母亲留下来的东西，除了当年找小平头调查王娟如时卖了一个外， 剩下的不到万不得已， 贺川并不打算动用。 不过这些， 贺川自然不会告诉林小西。 捡漏这行为， 一次、两次叫运气好，可次数多了， 肯定除了运气更多是实力。 林小西人单纯、天真，可也不是傻的。他有什么本事，对方清楚的很，最起码鉴赏这一块，他是没基础的。 即将年尾， 古玩街热闹的紧，什么牛鬼蛇神都有。 在转卖了一支汉代的白玉簪， 和宋朝的笔洗，以及清朝的鼻烟壶后，贺川能明显感觉到身后跟着的小尾巴。 古玩街这地界，有大佬派人维持治安， 谁也没胆子在这里乱来， 可出去了，就只能自求多福。 贺川后面的这些人，显然是把贺川当成大鱼，只等人出去了就行动。 停在一个摊位前， 故意装作看东西， 贺川眼角瞄到身后不远处有三个人动作不自然，这也意味着至少有三个人要对他不利。 算算口袋里的药粉， 量肯定是够，可保不齐会有意外，最好的法子还是在古玩街就甩掉这些人。 来之前，贺川就想过这种情形，此时也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抬头看向前面的路况，在尾巴装模作样翻看小摊位东西时，贺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进前面的转弯。 之后又转了几个弯，贺川才找了个角落快速把外套脱下，同时从书包里翻出一个白色大挎包，将书包和外套头塞进去。 最后，再将头上的假发掀掉，贺川才悠悠然地出来。之后随便选了条岔道口，走了一段路后，再进入一家店，磨蹭了良久没发现可疑才出来。 出了古玩街，贺川并没有打的，而是骑上自行车。 自行车是当初和林小西和好后买的，两人一人一辆。经过最初的左摆右摆后，贺川很快就爱上了骑车的感觉，平时连公交车都少坐，到哪都一辆自行车走天下。 平淡日子过久了，哪怕这点子惊险，贺川根本不放在眼里，此时心脏也剧烈地跳动着。 等手里的钱买下一套房子绰绰有余的时候，贺川就停止这种捡漏的行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再次感受火车站人挤人的场景后，哪怕贺川早有准备，也对这一切嫌弃不易。也幸好他们每次买的都是卧票，要是站票，那罪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来的时候，两人都没带冬天的装备，此时回去就一个书包，带点吃喝的东西就行了。 一路被人挤着进入车厢，才有了种活着的感觉，大家各找各的位置，各塞各的东西。 两人书包要么放着钱，要么装着吃喝，就都放在身边，也不碍事。 “哥，你说这次我们对面会是什么人啊，”看着对面还空着的卧铺，林小西好奇地问向贺川。 长途旅程无聊，唯一的乐趣就是见识不同的旅人。想起上次遇到的热情大妈，林小西对这次对面的人很好奇。 “和我们一样的人呗，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贺川的回答很欠扁，然后，理所当然得到林小西的小拳头。两人正打闹时，突然眼角余光觉察到有人停下。 抬眼，只见王娟如母子正确认卧铺号。 贺川没想过会在这种场景下遇到王娟如母子，眸光中带着明显的惊讶，视线也跟着打量起三人。 这小半年来，王娟如日子应该过得不错。 四十岁的人了看着只有三十出头，脸上一道皱纹也无，相反，还带着些红润。比以前贺永年还在时，气色都要好。 而距离贺永年逃逸已经三年多了。对方也是厉害，这么长时间愣是没被警察抓到，贺川都严重怀疑警察局是不是忘了追踪这件事。 一旁的贺海长高了，也……变瘦了。若非眉眼随了王娟如，知道这是贺海，贺川根本认不出这竹竿身材是当年的小胖墩。 “二哥？”贺海动了动嘴唇，很轻很轻地叫了一声。 贺川还没来得及回应，一旁的王娟如就带着恶意地说道，“真是倒了什么大霉，竟然和这小崽子坐到一块。” 对于贺川，王娟如是恨的。若不是他，她何需遭受那一切，还有海子，海子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一开始，王娟如并没想过始作俑者会是贺川。可在收拾行李搬到帝都时，她无意间在橱顶发现一叠她和王振发的照片。 这不由得令王娟如开始深思。 因为心里有鬼，她在贺永年面前一向很小心，而贺永年也一直很信任她。当时她就很奇怪，明明说好了去外面视察，怎么突然之间就出现在酒店里，而且时间还那么恰好，要知道在这之前贺永年可是表现得很正常啊。 看到照片的当下，王娟如突然就有一丝猜测，并越想越觉得事实应该就是这么回事。不然怎么解释得通贺永年突然出现在酒店，还有这些照片的由来。 她和王振发、贺永年在外都和气做人，从没过分得罪谁。只有贺川，那段时间因为去市里发展资金不够，她打起了余汀安留下来的那些东西的主意，还多次怂恿着贺永年。 只有他，才有那个动机这么做。先派人跟踪她和王振发，拍到照片，等她再次和王振发见面时通知贺永年，并把照片交给贺永年。 真是好毒的心思！当时他才多大，竟然就有这么歹毒的心思，王娟如又是恨又是惧，只后悔当年因为维持形象没在他翅膀长硬之前好好磋磨一翻。 贺川刚刚因为贺海而生出一丝动容的脸，再次冷硬起来。没有了贺永年和王振发在身边警醒，王娟如果真是一日比一日蠢。 视线飘忽到钟怀生身上，贺川想看看他怎么说。 作为经管院和法学院的名人，两人虽从没在学校里见过，但彼此的消息想必都从别人的嘴里听说过。 钟怀生今天大四，下学期就开始正式实习。据说，已经被系里的领导推荐到帝都商务部，负责港澳商投资这一块。 现在国家正排除一切困难，大力发展经济。而港澳因为回归已成为必然之势，各大精明的商人为了讨好上面，以及确实看好大陆这一市场，都愿意过来分一杯羹。 作为燕大领导着重推荐的贺怀生，几乎可以预计，未来前途一片光明。 “妈，”钟怀生扯了扯王娟如，然后代王娟如向贺川道歉。 自从王娟如和王振发的事爆发出来，钟怀生真的变化很多。尤其是面对贺川，没有了之前想要压上一头的挑衅，而是沉默地避让。 甚至，若是贺川没看错，他从钟怀生的眼里看到一丝愧疚。 真的很好笑，做错事的人依旧张牙舞爪，而没有做错事的人却带着愧疚。 贺川不需要钟怀生的愧疚，他们两人做个互不干扰的陌生人就行。 因为王娟如和贺川的全程冷漠，这一路除了一开始钟怀生说了几句，后面全程冷漠。直等下了火车，大家分开，林小西才小小地吐了口气。 贺川见之，有些笑着问：“怎么？你还怕他们啊？” 小时候的林小西可没现在看着温柔，他还记得有段时间王娟如暗中找他麻烦时，林小西像个小战士般护在他身前。 想起那段时光，贺川脸上的笑变大。 “才不怕呢，有什么好怕的，”只是气氛太压抑了，安安静静的，害得她一路都不好意思找贺川讲话。现在下车了，只有她和贺川两人，果然自在了许多。 “哥，你有没有觉得空气都不一样了，是熟悉的味道，”张开双手，林小西昂着头深深地吸了口气。 帝都和林山县一南一北，气候不一样，空气自然也不一样。贺川想反驳林小西的话，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是有种熟悉的味道。就连冷风吹在脸上，也不觉得冷，是熟悉。 因为快要过年，县城里来往的人很多。这种多，和帝都又不同，是那种让你感到亲切的多。 突然的，贺川拉着林小西手腕，向县商场走去。 里面的大格局，和半年前一样，只是小装饰红红火火，透着节日的喜庆。贺川不知怎么想的，一口气给两人各买了套衣服，还有鞋子，林小西在一旁怎么劝都劝不住。 “去年的衣服还是新的，都没怎么穿，你就又买新的。”出了商场，林小西还在抱怨。 马上就要买房子了，贺川花钱还这么不知道节制。而且，林山县的款式比帝都落后了许多，就算要买，也应该回去买，这样还可以多穿几年。 “买都买好了，要不，你给退回去。”看着林小西气得一跳一跳的，贺川难道的心情很好。 他想起贺奶奶和林爷爷在世的时候，每年过年都会给他们准备新衣新鞋。今年，是他们第一次两个人过年，即便不需要，他也想把这些仪式带上。 “是你买的，干嘛我去退，要退也是你退，”林小西气得拍了下贺川，钱都付了，哪好意思找回去让人家退啊。 从林山县到四环村，有直达的短途汽车。 两人从帝都到林山县的路上还两手空空的，可从林山县到四环村却大包小包。 自从贺川激发了购物的欲望后，又买了一大堆的东西，有年货也有送给交好人家的礼物。若非两个人只有四只手，绝对会错过汽车的。 轰隆隆的声音中，车外的景色越来越熟悉，离四环村也越来越近。 近乡情怯，贺川没有体验到怯，可激动却是实打实的。不知不觉，他早已把这里当成了家乡。 一旁林小西也是兴奋的，两个人孤身到千里之外的帝都求学，直到这一刻才真正的放松起来。 帝都很好，可暂时却不是他们的帝都。 这里虽穷困，可却属于他们的地盘。 第57章 chapter 05 冬天日短， 等两人到家时，天已经半黑了。 看着熟悉的房屋，贺川和林小西对视一样， 两人均露出一个笑。 身体倦得很， 可人却精神的很。两人打了一桶水， 将家里角角落落都擦拭了一遍， 直到累得不行了，才瘫在床上， 倒头就睡。 第二天，生物钟请了个假，直到太阳照到半空，贺川才悠悠睁开眼。倾耳听了听，周围安安静静的， 林小西应该也没起床吧。 肚子是感觉到饿意的，可人又不想离开暖洋洋的被窝， 难得的，贺川动了赖床的心思。 直到小十点，都生出罪恶感了，贺川才慢吞吞地起床。穿好衣服第一件事， 就是到林小西房间， 把人也给从床上拖起来。 “哥，你太坏了，”林小西是个爱睡懒觉的，加上昨晚又睡得晚， 这会还是睡梦中呢， 就被贺川生生地给推醒。 此时林小西抱着被子，坐在床上， 也不说话了，就狠狠地瞪着贺川。若是那眼神能杀人，相信贺川一定会被杀得片甲不留。 贺川心里面生出歉意，不过嘴上还逞强着，“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胃不要了啊，快点起来吃饭。” 说完，没等林小西回话，就略带着点灰溜溜地出去了。 回家第一天，许是缓解之前坐火车的疲倦，两人除了吃饭，和将送人的礼物分发出去以告知他们回家的消息外，啥事都没做，就这么懒了一整天。 第二天，因为要上坟，两人倒是起个早。 半年时间没打理，坟头有些荒败，上面长满了植被。两人相互合作给清理干净，又细细说了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才相伴着回家。 之后，就准备过年了。这是第一个只有两人的年，贺川并不想因为人少就图轻松。 炸丸子、杀鸡宰鸭、贴对联年画、准备年夜饭、祭拜、炸炮竹烟花，别人家怎么做，他就带着林小西跟着怎么做，一样也不少。 忙忙碌碌的，直到吃年夜饭那刻，两人才闲下来。 面对一大桌子的菜，林小西突然煞风景地问着，“哥，这么多菜，吃不完会不会很浪费？” 贺川翻了个白眼，无语地回着，“那就热热，明天、后天继续吃，反正天气冷，也不怕坏掉。” 吃剩菜，现在的贺川早已经免疫了。这些年，哪年冬天没吃过剩菜啊，尤其是春节这段时间。 “那趁着味道最好的时候，我们今晚多吃点。”举起筷子，林小西煞有其事地宣布着，然后，就夹了一个鸡腿到自己碗里。 贺川给两人都倒了一杯汽水，示意林小西举起杯子，等会再吃，“新年快乐，明年健健康康、事事如意。” 林小西飞快地咽下嘴里的鸡肉，跟着举起杯子，“哥也新年快乐，明年、明年身体健康，天天开心。” 说完，两人碰杯，然后一口饮尽。 年夜饭过后，两人收拾好碗筷，放了会烟花，就坐在一起看跨年晚会。 晚会的节目很好看，两人时而静听，时而大笑，时而讨论几句，全程看得都很投入。 时间进入十二点时，贺川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对着林小西说，“给，新年压岁包。” 林小西插在口袋里的手也同时拿了出来，里面是一个红包，“给，也是新年压岁包。” 两人相视而笑，一开始是没有声音的那种，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笑成了一团。 看，即便贺奶奶、林爷爷不在，他们依旧能照顾好自己。所以，这些关心他们的人，请放心吧，他们会活得很好、很好。 晚会结束，两人都没有起身的准备。 良久，林小西突然语出惊人，“哥，我想和你一起睡，今晚我们一起睡好不好？” 贺川被这提议吓到，定定地看着林小西，才确认她说的睡只是睡，没有任何附加的含义。 只是，随着凌晨到来，他们虚岁已经十九，不再是总角之年。男女终究有别，贺川想拒绝，可许是之前的氛围太美好，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最后，沉默地点了点头。 林小西高兴了，站起来，咚咚咚地跑到她房间抱被子和枕头。看着那道欢快的背影，贺川本有些沉思的心瞬间开朗开来。 只是睡一张床而已，他何需想那么多。 偌大的家，只有他和小西两个人，在这热闹、团圆的日子里，睡在一起也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 他们，最起码到现在为止，真的只有彼此。 “我要睡里面，你是睡里面还是外面啊？”林小西问着。 贺川顿时有些无奈，“你都说睡里面了，我还能睡哪里？” 林小西嘿嘿地笑着，也不说话，利落地将自己的铺盖放在里面。 床是一米五的，放两床棉被倒也不拥挤。整理好被子，林小西脱了外套，穿着线衣线裤就爬上床。 贺川瞧着，问出声，“要不我先出去，你把线衣线裤也脱了？”这睡觉穿着许多哪还睡得舒服。 “不用不用，等你光灯，我摸黑脱了就行，”本就麻烦贺川了，林小西不敢再麻烦下去，怕贺川一气之下把她给赶出去。 “我先出去，你好了叫我，”贺川再次生出无奈。 从六七年前他刚来这个世界，到现在，贺川是发现了——只要对上林小西，他就没有不无奈的时候。 再次进屋，林小西已经跟个蚕宝宝一样卷在被子里面，肩膀处，还用毛衣塞得严严的，不漏一点儿冷风。 乖乖巧巧的样子，哪怕知道是表象，贺川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脱外套时，林小西眨巴眨巴着眼睛望着他，贺川还以为胆子很大呢，没想到一脱里面的毛衣时就瘪了，眼睛望着床幔，仿佛能看出朵花来。 笑声溢出嘴边，贺川躺到床上，盖好被子，关灯。 今晚的夜很黑，没有月光，没有繁星，只有偶尔冲天炮飞上天炸开时的刹那烟火。 年轻力壮的身体，旁边，是同一张床的妙龄女子，彼此只隔着两床棉被的距离。可贺川心却很平静，没有男女间的迤逦，纯粹的，只是心情很愉悦。 “哥，我们又长了一岁，时间好快啊。”冲天炮轰轰轰地炸着，林小西睁大着眼，看向窗外。 “是啊，又长了一岁，”贺川跟着感叹了一句。人生最好的年纪，他们必将不会辜负。 “我本来还有好多话、好多话想和你说的，可现在给忘了，不知道说啥了。” “那就等想到的时候说，不急，什么时候想到什么时候说。” “嗯，那我不想啦。我来听外面的冲天炮，明年我们多买几个，要大的，能带礼花的那种。” “行，到时候你来挑，喜欢那种，咱就买那种。” …… 两人一句一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渐渐的，睡意袭上心头，回话也迟钝、轻缓了起来。 突然，林小西大声地喊道，“哥，年三十晚上不能关灯啦，你快起来，把每个等都给开上，快点。” 有些尖锐的声音立刻赶跑睡意，贺川脑袋一下子清醒过来。 传说中的除夕，和一个叫作‘夕’的怪兽有关，夕最怕红色、火光和炸响。所以除夕这天便有了贴对联、燃爆竹、挂灯笼、守岁的习俗，而这晚得开着所有房间的灯也是其中的一项。 被子里刚攒了些暖气，贺川不想下床，可又不得不下床。 一边穿着拖鞋，一边回头瞪着林小西，“早没想起来、晚没想起来，偏偏这个时候想起来，林小西，我真怀疑你是故意的。” 林小西人也清醒了，捂着嘴不敢笑，“真不怪我，我就突然给想起来了，这想起来了总不能当不知道吧。” 一番折腾，两人都精神起来，等再有睡意，已经是凌晨三四点的时候了。所幸，今天是新年第一天，想睡多玩都可以理所当然地睡多玩。 一晃小半个月的时候过去了，到了两人返该校的时间。 提前一天送完年，贺川和林小西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帝都。 买来的年货都没怎么开动，林小西每样抓了两把留着路上打发时光，剩余的就被贺川打包在一起送给周奶奶。 周奶奶家的小孙子今天五岁，猫嫌狗嫌的年纪，馋嘴的功夫和当年的贺海有得一拼，有他在，也不怕这些年货消灭不完。 临走的时候，小家伙还跳着出来送贺川和林小西。 套褂肚脐处的口袋塞了满满一口袋花生糖和瓜子，小家伙一边吃着一边口齿不清不清地说着： “川子哥，小西姐，你们明年再回来啊。到时一定要记得买更多的年货，吃不完还有我呢，我可能吃了。” 贺川被逗得捧腹大笑，摸了把小家伙的头，答应着，“行，那明年我再多买点，走的时候全部留给你。” “嗯嗯，我到时一定全吃完了，不会让它坏的。”小家伙满意了，脸上绽放出特别灿烂的笑，直等贺川和林小西走远了，那小手还一直摇着。 出村口时，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走，不出意外，两人应该直到过年才回来了。 以后的每年，或许都如是。甚至，有一天，他们可能就呆在帝都了。这里，离他们的人生，渐渐的越来越远。 回程的路上，没有碰到钟怀生母子，也没有遇到突发事件，和大多数乘客一样，很平淡也很平安地到达目的地。 下车时，两人对视了一眼——新的学期即将开始，他们，又要奋斗了。 将林小西送到她宿舍，贺川将带来的特产分过来一些，交代着，“这两盒和舍友分着吃，这两盒送给你老师，赵爷爷那，我们明天上门拜望。” “知道了，”这么简单的人情世故，哪还需要贺川特别说明，她都知晓。 “上去吧，我也回去了。明天再过来找你，记得起早点啊。”忍不住又说了遍，贺川才转身，向自己的学校走去。 第58章 chapter 05 第二天去赵家拜访时， 贺川得了个好消息——之前托赵父赵母打听房子的事有了着落。 房子在罗刹路，离贺川和林小西的学校都很近，是赵父同事家的返还祖产。归还后， 一直闲置着， 没住过人， 现在还是儿子要出国留学， 手里资金不够，才动了卖掉的心思。 对方急着出手， 给的价格还算公道，只有一个条件就是一次性全款付清。 有赵父在中间引荐，双方很快就达成共识，各项手续也办理得快速顺畅。这都是一个系统里办公的，与人方便就与己方便， 大家都默契得很。 看着房产上自己的名字，贺川心里也是激动， 当天就带着林小西到新家看看。 房子是个二进的小四合院，因为久不住人显得有些荒凉，有些景观和墙壁也呈不同程度的损坏，但大体格局很好， 翻新翻新， 不失为一个好住所。 “哥，这就是我们的新家？”看着眼前的房子，林小西有些不敢置信，从说买房开始一个月都不到， 这么快、这么快就好啦。 “不是我们的是谁的？”拉着林小西， 两人参观了新家每一个角落。 “现在看着是破了点，等联系好建筑队和装修队， 翻新一遍，绝对会令人满意的。”拥有一座自己的房子，心才踏实点，以后不管怎样，最起码有这个落脚点。 “哪里破了？这是久不住人才这样的，等我们住进来，收拾收拾就好了，不用特意翻新的。” 林小西要求没贺川高，已经很满意很满意了。而且，房子这么大，一看就要好多钱的那种，再翻新手里肯定更紧张了。林小西暗暗决定，回去就把她手里的钱拿给贺川。 见林小西脸上表情是真的欢喜，贺川也放心了。 前段时间有个很权威的医学研讨会，林小西被她老师带着参加，一直没时间看房，贺川先前还担心林小西会不会不喜呢。 在帝都有个房子，这是大事，两人决定去吃一顿，好好庆祝庆祝。叫上周恒和赵磊，四个人正好凑上一桌。 地点就在燕大附近，一家评价不错的小餐馆。 “这不声不响的，你都买房了，不行，我得和我爸我妈说说，让他们也给我买个，这住自己的房子都自在些。” 周恒听说这个事又是惊讶又是羡慕，他也好想有个房子啊。不过想想他爸妈的口袋，又觉得提了也白提，还不如好好求求他姑姑呢，他姑姑现在就在帝都。 赵磊早就从他爸口中知道这个事，此时倒是不惊讶，只单纯地羡慕。 四个人，性子都相投，说说笑笑，一顿饭吃得很畅快。 只是出门时，遇到进来的钟怀生。一行人停顿了几秒后，才错开。 钟怀生旁边跟着一个同龄的女生，贺川下意识多看了一眼。一直没听说过钟怀生有女友，不知这位状似亲昵的女生是一般同学还是其他。 “刚刚那就是经管系的钟怀生，”学校的风云人物，赵磊一向很关注，此时巧合碰见，等隔得远点了，就迫不及待地和几人分享。 “听其他几个在外商部实习的学长说，钟学长很受部门领导们重视，最近都跟着出去接待，预测以后会是这一届发展最顺利的一波人呢，就是不知他旁边那个女孩是谁，以前都没听说过。” 语气带着羡慕。在学校时，是风云人物；出入社会，也是千里马，被伯乐们赏识，身边还有妙龄女子作伴，人生赢家也不过如此，也不知三年后的他们会是怎样的。 再次遇到钟怀生，贺川心里没什么大的波动。早在很早很早以前，他们就只是熟悉的陌生人了，对面对交错而过连点个头都不需要的那种陌生人。 只是，贺川没料到在这之后不久的一天，钟怀生会主动找上门，找的还是林小西。 “哥，你说怀生是什么意思？他说我还有亲人在世上。”去往约定好的餐厅路上，林小西不敢置信地问着贺川。 心里咚咚跳得很快，明明觉得不可能，但又忍不住期待，想着万一。 “等到时候就知道了，先别想太多。”贺川比较冷静，而且，他自认为了解钟怀生，既然说出口了，那结果也**不离十。 他在意的是这亲人是好还是坏，会不会对他们现在的生活造成不好影响。 “不管结果怎样，你首先都是你自己，亲人再亲，这些年没见面、没生活在一起，感情都虚。”快到餐厅时，贺川忍不住提醒着。 林小西心里的火热有些透凉，只是，也知道贺川是为了她好，嗯嗯了几声才说：“哦，知道的。” 钟怀生定的是包厢，进去的时候，人已经到了。贺川视线第一时间放在陌生女人的脸上。 像，真的很像！ 若不是知道林小西母亲早就去世，单凭看过的照片，贺川毫不怀疑，眼前的女人就是林小西的母亲。 林小西眼睛睁得大大的，本能地捂住嘴巴，不需要再多说什么，她就知道钟怀生为什么能肯定她还有亲人在世。 和照片上的妈妈这么像，说没有关系才是不可能的吧。 周芷安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儿，眉眼四五分像妹妹，或者说像她。想到这两天查到的资料，心里一阵阵发疼、发酸，这就是妹妹的女儿么？ 当年的事，周芷安从不敢去想，可如今，她深恨自己，为什么就不去深想呢。或许，一切就不同了，她们这么多年就不会分别了，妹妹后来也不会因为意外真的去世。 “小、小西么，我是你姨妈，”周芷安的声音有些颤抖，招呼着林小西过来坐。 林小西看了眼贺川，见其点头，才忐忑地坐到周芷安边上。 桌面有个打开来的皮夹，里面透明夹层里有一张黑白照片，林小西好奇地瞄了一样。 两个穿着民国学生装的少女并排而站，手中抱着几本书，背后是一颗茂盛的大榕树，少女脸上的笑阳光朝气。 这是妈妈！ 林小西一眼看出左边的少女是她妈妈，比她透过家里照片想象出的妈妈要更年轻也更有活力。而另一边则是眼前这个可能是她姨妈的女人，照片中的她很温婉，看着就是柔情似水的人，不像现在一副女强人的干练。 之后的一切荒诞而又不可思议，虽然理智上知道周芷安很大可能就是亲人，但感情上还是做不到立刻接受。 林小西最后提出做一份血缘鉴定，等定下来再说其他。这也是让双方都安心，同时也给一点时间彼此缓冲缓冲。 “这段时间，我可以找你吗？我们就随便聊聊。”临别时，周芷安小心翼翼地说着。 “可以，不过得提前约好，不然我怕抽不出时间。”医学生本就比较忙，更别说林小西这种受重视的。 “好、好，那我到时打电话给你。”周芷安有些激动，眼睛里泛着一层泪花。 “哥，我感觉好像在做梦啊，”走出餐厅，林小西回头看了眼，感觉一切都很梦幻，比梦还要虚假。 贺川之前就有所猜测，此时接受度倒比林小西高，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感叹一句世事难料。 每一天看着和前一天没什么大的差别，可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来个措手不及。 有周芷安在后背运作，血缘鉴定很快就出来，林小西和周芷安确实有血缘关系。也就意味着从科学角度，没有质疑地，她们是亲人。 经过几天的熟悉，此时大家都接受得很好，虽比不上相处十几年的亲人间亲密，但双方都在试图走得更近些。 也是这个时候，贺川才知道周芷安就是周恒一直挂在嘴边上的港城姑姑。 震惊都不足以形容贺川那刻心里的惊讶。想当初初见周父时，贺川虽然看出些什么，但琢磨着不可能后，很快就放下了，可没想到竟然有这么个大雷在后面等着。 对于此事，周恒惊讶过后就是惊喜。绕着林小西转圈圈，一直嘀咕着，两人认识这么多年，他咋就什么都没看出来。 周恒爷爷和父母得知这个消息都赶了过来，当年以为女儿/妹妹因年早逝的他们，根本就没想到女儿会被林父救了下来，还生了一个女儿。 突然之间拥有这么多亲人，还都是待她特别好的那种，林小西经过初始的别扭，很快就习惯下来。 林爷爷、林父林母走的时候，林小西还是生出不舍的情绪来，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火车站台，眼底涩涩的。 周恒性情粗放，不过对唯一的妹妹还是很在意的，觉察到林小西情绪安慰着，“等暑假的时候哥带你回家，很快的，一下子就到了。” 很小的时候，周恒就想有一个香香软软的妹妹，本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了，可没想到现在竟然梦想成真了。 “嗯，”林小西用力点了点头，突然有些期待早点放暑假。 贺川在一旁，瞧着两人你一眼我一语地说话，心里有些发闷。可一想两人是兄妹，能多个人对林小西好，也不是坏事，想想又将这丝郁闷压下。 第59章 chapter 05 认亲之后， 林小西不多的空闲时间都用在陪伴亲人上。 周芷安对林母的愧疚全部转化成对林小西的爱，若是心能掏出来都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而林小西从小缺失女性长辈的关爱，对周芷安的亲昵很受用， 几乎周芷安说啥就是啥。 贺川眼瞧着， 忽略心底的那丝郁闷， 也高兴林小西能多个亲人关心。 之后， 又陷入日复一日的学习中。 大一下比大一上多了好几门课程，贺川目标立得远， 也就意味着花费的时间得比大部分人长。 读起书来孜孜不倦，时间也跟着流逝得飞快，转眼便是暑假。 一个学期的勤奋表现，加上自己的争取、老师的推荐，贺川拿到人生第一份实习。 他并不是一个卖惨的人， 但也不介意让有些人知道自己的‘惨’。这不，得知贺川暑假想找工作， 就有老师主动托人情帮贺川找关系。 虽然只是份打杂的跑腿工作，但在政府行政部门，算是和贺川的预期不谋而合。他有野心但不贪心，什么事都得一步步来， 一口是吃不成胖子的。 唯一意外的是在这里遇到去年在火车上救的领导和小王同志。对方似乎有什么事， 来得匆匆，遇到贺川时也只是打了个招呼就离开，就这短短一瞬，贺川立马发觉同事对他的态度不一样了。 变化并不大， 很隐晦， 但贺川是什么人，感觉如同虫族的触须般敏锐， 当下就知晓。 成年人看世界自然不同少年人天真，无意间狐假虎威了一把，贺川心里也高兴，趁着这时间跟着大家好好学习，打好关系。 另一边，领导位置太高了，不能明目张胆地攀上去，但小王同志这一年他们一直有联系，交情还有，倒是可以琢磨琢磨。 心有沟壑，贺川的兼职生活很顺利，不仅学到真东西，还成功给人留下印象。 等开学离职时，办公室里的人都有些不舍贺川。不管真情还是假意，贺川心里很舒服，都笑着接受，和大家不舍地告别。 接下来的两年半，贺川就在学习和兼职中度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每个寒暑假，贺川都是在政府行政单位兼职。明明还是一个未毕业的学生，但对整个行政部门的熟悉度比新入职的员工还要强。 等大四下，贺川正式被学校分配实习时，早已混得如鱼得水，上手特别快，没有一丝陌生感。 在贺川在自己的岗位上为未来的路一步步谋算时，小王同志找上门来。 “我下个星期到林阳县任职，你愿意跟着我一起吗？” 小王同志也就是王昌，原本是大领导后面的秘书，这次被领导放出来，担任林阳县县长。 贺川沉思的一瞬，这些年他和王昌一直有联系，自然知道对方的调任不是暗贬，而是实打实受大领导重视，下放积累经验以待来日更进一步。 “能跟在王叔后头做事，我自然是乐意的，只是我才刚刚毕业，怕误了王叔的大事儿。” 得王昌主动开口，那给的位置自然不是可有可无的，贺川心里已有注意，只嘴上客套着。 “你什么本事，这几年我可都瞧见了，是个有前途的年轻人。”王昌笑着，官场上的事讲究的可不仅是能力，而贺川天生就是完美的政客。 想到领导对贺川的评价，王昌看向贺川的眼光更添一分赞赏。独木难支，他想要走得更远，也需要培养自己的人脉。 而贺川就是个很好的培养对象，自身能力不用说，本人不仅在领导那留下印象，还与赵家、周家下一辈交好。不管从哪方面看，现在给贺川一个机会未尝不是给未来自己多一条路选择。 这这样，贺川大四下实习两个多月，就成为王昌的秘书，正式跨入仕途的第一步。 对于大多数即将毕业的学生而言，贺川无疑是天选之子，幸运爆棚，还没出学校就走在许多工作好几年的学长前面。 好兄弟周恒、赵磊对此除了羡慕就是激动，叫嚣着贺川请客请客。 “你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呀，竟然被王县长看重，”赵磊绕着贺川转了一圈，羡慕得眼睛发红。 别看王县长现在只是县长，可消息灵通的谁不知王昌是受大领导重用的，只等着经历刷满就直上青云。 而林阳县上个月刚划分到帝都下，各方面都很容易出政绩。不出预料，只要两三年王昌就能上调，到时候作为王昌的秘书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这叫实力决定运气，你平时要是听我的，说不定我们就一起了。”贺川好笑地推开挡着路的赵磊。 这话并不是虚话。林阳县刚刚划到帝都，王昌又是空降的一把手，初初入职，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成立自己的班子都是必须的。 “别说了，我可做不到你这样的。” 想到贺川的勤奋度，赵磊眼睛转圈圈。他虽然羡慕贺川，但真让他变成贺川这样的，还是算了吧，他现在分配的工作也不差，他挺满意的。 唯一可惜的是家里安排的路，都是父辈熟悉的路。想到以后都是按部就班的日子，对比着自我奋斗的贺川，终究有些无趣。 “苟富贵，勿相忘啊，”周恒在一旁语气贱贱地加了一句。 其实他们的未来都是站在家里人的肩膀上，即便最后走得不远，那也是和成功人士相比。说这话不过是打趣贺川，活跃下气氛而已。 “你们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要是不吃，回去了啊。”贺川性子冷，可对上真心的好友，再冷的性子也无可奈何起来。 “吃吃吃，干嘛不吃，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让你请客，不吃多亏啊。”闹哄哄的，你推我我推你，四人进了包厢。 不用贺川招呼，两人就自觉点起菜来。贺川看了一眼，注意力很快放到林小西身上，“这里的椒盐大虾味道不错，等下你馋馋。” 如今四人中三人都毕业了，就剩下林小西还在读书，还打算继续读下去。 比起成为医院里的一名医生，贺川也喜欢林小西继续读下去，最好以后能走学术研究的路子。不过贺川也了解林小西，相比理论，她更喜欢应用。 一顿饭，四人吃的都满意。出来时，大家各回各家，贺川则负责送林小西回校。 熟悉的校园，带来的安静是别处给予不到的。伸手接过一片落叶，两人并排走着，温馨而又静谧。 “哥，你接下来是不是要搬到林阳县住啊？”林阳县虽然被划到帝都，但距离他们这儿很远，搭车要一两个小时。 “嗯，王叔说到时候帮我申请一间宿舍，吃住都有人安排，”贺川点点头，看向林小西，“我不在的时候，要自己照顾好自己，有事记得打电话给我或周恒。” 自从知道林小西是亲表妹后，周恒就一直很照顾林小西，也渐渐有了亲哥哥的样子。只是，到底还是有点不放心，觉得自己才最可靠。 “知道，”忍不住扯了扯贺川袖子，林小西生出舍不得的情绪。 虽然有了很多亲人，大家对自己都很好，但在林小西心里贺川的位置一直不变。这些年，两人相扶着长大，感情早就融入骨血里。 “乖，”伸出手，揉了揉林小西的头发，贺川看着林小西进宿舍楼。快转弯时，林小西突然回头，笑容灿烂地摇手。 嘴角不知觉带着笑意，直等人离开视线范围，贺川才转头往住所走去。 这些年，他遇到过不少女生，其中不乏有家世背景深厚的。他不是没动过其他心思，只是每次有所动作时，脑海里就忍不住划过和林小西的过往。 前世，为了那至高的位置，他已经牺牲了自己的婚姻，留转于后院不同女人之间平衡权势，难道这一辈子还要重复吗？ 这个世界没有三妻四妾，跨出了那一步就意味着永远放弃林小西。想到林小西有一天会和别的男人出双入对，贺川迈出的心思就怎么也落不下来。 大不了脚踏实地慢慢来呗，两世为人他难道不相信自己的能力吗。这一世，就看看靠着自己，他能走多远吧。 心里面的波折、思量、决断，贺川自是不会和林小西提起。两人和过去一样，水到渠成，一切尽在不言中。 等林小西毕业了，他那时候应该也初步站稳脚跟了，贺川打算那时候再挑明。现在，他们都为自己、为未来奋斗着。 即将到新单位，即便王昌看着挺看重他的，贺川该做的准备也不能少。机会已经抓住了，能不能把握住、把握好，还看他未来表现。 有能力，值得投资，自然越走越好；没能力，或不够满意，自然也有源源不断的新人来取代他的位置，对此贺川想得很开。 住的地方离学校不远，一路边走边思考着，时间倒也乖觉，不过一会就到家了。 当初买下的四合院，经过这几年的收拾，俨然有了家的感觉。就是地方太大，人太少，有些孤零零的。 还是得多努力努力，不然有些话都不好开口。 第60章 chapter 06 王昌是个对工作很认真的人， 而贺川更是从小的严以律己。两人搭档非常默契，王昌对贺川的评价也越来越高。 四年时光，弹指之间。 当年还是偏僻小县城的林阳县， 如今高楼拔地而起， 各项基础设施都配备起来， 名副其实当得上隶属帝都的名号。 看着贫穷的一方天地在自己的参与下变得富裕， 和现代化接轨，贺川心里的成就感无与伦比。 这种感觉和单纯的参与朝政， 与六部官员口舌之辩是完全不一样的。后者居于高堂，看的是权力争锋，于真实的民生更多是纸上谈兵。 可现在不同，或许是身份原因，贺川更融于广大民众看待问题， 所思所行更接地气，看到的不仅有权力， 还有掌下一方天地因为自己而起的变化。 “晚上有时间吗，去我那吃饭？”快下班时，王昌突然说道。 “行，那领导走的时候叫我一下， 我先把这些资料发下去， 明天会议得用到，”贺川顿了顿，很快自然地回道。 作为王昌的机要秘书，贺川的消息比同部门大部分人都来得灵敏， 脑子转了转就有些猜到王昌可能要说什么。 大领导上半年往上进了一步， 而王昌在现在这个位置一干就是四年，有消息传回动一动了。 果然， 饭后王昌主动说起了下个月调任的事。 这一次，王昌将调离帝都，出任闽省省会海市的二把手。 王昌今年四十三岁，处于政治生涯最好的年段。若是贺川没估计错，大领导给王昌安排的路子是先在市、省各磨练上几年，等履历达到了，再往中央上使劲。 这是花国官场上的潜规则，大部分中\央官\员都是走这条路上来的。其实在大夏，也差不多，外放的官员多数比一直留任京里的升职更快，也更高。 王昌主动说起这个事，除了明确告知接下来去处外，更多是想问贺川有什么打算。 这几年两人配合得很好，有贺川协助，他处理事情效率高很多。而且，贺川年纪虽小，但论谋略和政治触觉和他不相上下，是个有事能商讨的对象。从本心来说，王昌希望贺川能和自己一起调过去。 只是，这还得贺川本人来选择。 贺川怎么想的呢？ 从仕途出发，跟着王昌无疑是最稳妥的选择。他现在二十五岁，这个年龄在仕途上还只是个幼儿，即便能力再大，也没人会、敢把他放在重要的位置上。 他和王昌也是熟悉了，属于铁定的王昌这一派系的人，只要没二心，跟在王昌后面自然是受重用的，且会随着王昌的位置水涨船高。 唯一劣势可能就是时间拉得长，得等年龄上去了，才能重复着王昌的老路一步步往上爬，并且在可预见的年月里会一直居于王昌之下。 然留在现在的位置上，以他现有的资历是不可能接任王昌的职位，最有可能应该是现在的二把手上位。而二把手和王昌并不是一个派系的，对方若是上台，贺川的处境就尴尬，很有可能渐渐沦为边缘。 当然，最好的出路是向空出来的二把手位置努把力。林阳县毕竟是在他们手上发展起来，论资排辈他也算得上是老人。只是，他没什么背景，更没有家世，这一缺陷在官场上很致命。 “我先考虑下，过两天再给你回复。” 或是留下或是离开，都有利有弊，非一时一刻就能衡量出来的。王昌也理解，话题随之又转到其他公事。这些年林阳县发展不错，他要走自然也想留下一个完美的收局。 这天之后，贺川回去好好地想了想对未来的计划。最后还是放弃相对来说最稳妥的路子，选择留下。 他不想花费很长的时间跟在王昌后面磨练，留下来或许是困难但也是机遇。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林小西今年毕业，预计分配到市中医院。他若是选择离开，未来两人最起码有三五年是不在一起的，除非林小西能跟着她一起到闽省去。 贺川是个行事果断之人，既然决定做下来了，也不犹豫，直接告知了王昌。对方虽有些可惜，但也不至于对贺川有意见。 年轻人嘛，难舍帝都的人和事，他也理解。 这些年，林小西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的针灸之术，和大领导有不少接触，王昌这个大领导心腹自然也见过林小西几次，知道她今年就毕业正式工作。 之前开口，不过是抱着万一的想法，现在既然贺川拒绝了，他也得开始觅其他合适的人选。 六月下旬，林小西正式毕业，搬离中医大。 贺川这天特意请了假，帮林小西搬家，同来的还有周恒。本来周姑姑也是要过来的，只是临时有事，不得不飞港城去处理。 到的时候，林小西行李已经打包好了。左一包右一包的，看着挺多。 “本来感觉没什么东西的，就是收着收着发觉好多。”看着地上的一堆，林小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先前周芷安有说安排人过来帮忙，只是被林小西拒绝了，可没想到现在东西多的超出预期。 贺川看了一眼，零零总总的堆在一起，是有些体积。 “你看看有没有落下的，我和周恒先把这些东西搬下去，”贺川边说着，边拎起地上的行李袋。 来之前，他们已经叫了车，就在宿舍楼下，现在不过是多走几趟。 没让林小西动手，贺川和周恒动作很快，来回两三趟就把东西搬得差不多。只是，在车子启动时，两人发生矛盾。 贺川的想法自然是回两人在罗刹路的院子，周恒则不同意，这两人以前偶尔住一个屋檐下就算了，现在都毕业，又不是没有房子，干嘛还住在一起。 “这是姑姑给你买的房子，离中医院很近，你就住哪儿吧，这样我和姑姑过去看你也比较方便。”周恒晃了晃手里的钥匙，话虽然是对着林小西说，但眼睛却看向贺川。 男未婚女未嫁，住在一起成什么样子，虽然贺川是他的好哥们，但那也不行。之前，姑姑也提过这件事，可被林小西拒绝了，现在不管说啥，也不允许任林小西胡来了。 “我们有自己房子，干嘛住别处？”林小西还没回答，贺川就先一步说道，语气带着淡淡的不快。 “这是我姑姑送给小西的，从现在开始是小西的房子了，再说，离上班的地方也近，干嘛不住过去？” 周恒不搭理贺川，转头又对林小西说道，“听哥的，住过去，你要是不住，等姑姑出差回来，肯定要不高兴的。姑姑可是疼你超过我的，你也不想让她伤心吧。” “你这是拿亲情绑架小西？住哪里，是小西的选择，她想住哪里就哪里，不想住哪里别人也勉强不得。”贺川是真的有些生气，冷冷地看着周恒。 “那也不能和你住在一起，你们又不是亲兄妹。”周恒也意识到自己话中不妥，有些心虚，但该有的态度还是表明出来。 “不是兄妹，就不能是其他关系吗？”贺川顿了一下，幽幽地说。 这话刚说完就见两人看过来的眼神，贺川没理会周恒，只定定看了眼林小西。他们两个人的事，贺川并不想有其他人见证。 周恒虽还想说些什么，但嘟喃了几声，终究是什么话都没说。还能说什么，看林小西那一副被贺川吃定了的模样，他再说什么管用吗？ 唯一能做的就是以后眼睛放亮点，好好盯着贺川，让他别欺负了小西。不管什么时候，都得让贺川知道小西可不是一个人，她背后还有他们一家子。 确定了住的地方，后面就简单了。下车、搬运、整理、收拾，身处自己的房间里，那一刻才感觉真的和校园远离了。 等忙完，还没歇够，贺川就赶周恒回去。 周恒捶了贺川一拳，嘴上骂骂咧咧贺川抠门连饭都不留他吃一口，动作却很麻利。多年的交情，他一眼就知道贺川有话要对小西说，他也不想做这个电灯泡。 等人走了，周围安静下来，贺川看着林小西，也没什么铺垫，直接就开口，“我们，挑个日子结婚吧。” “嗯？”林小西有猜到贺川要和她说他们之间的事，但没想到贺川会这么直接，一时愣住，不知怎么回答。 “我觉得我们很适合，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也有感情基础，现在到了可以结婚的年纪。”以为林小西没听清，贺川又说了一遍。 贺川今年已经二十五周岁，在这个世界或许是刚进入工作的年龄，但对于思想受大夏国影响的贺川而言，十五六岁便可以举行大婚典礼。若非林小西一直在读书，他也有自己的事业要发展，这些话可能很早就开口了。 林小西定定地看着贺川，意外他没有征兆地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 心里面怦怦跳着，这些年两人的感情虽不浓烈但却绵长。和贺川共渡一生，林小西不是没想过，也愿意。 只是，看着冷静说出这番话的贺川，林小西突然就矫情起来，心里面怎么想怎么郁闷——谁表白都没有就直接跨入结婚，还用‘合适’这个词来表达？ 第61章 chapter 06 贺川从没想到林小西会拒绝！ 一时之间愣在原地， 不敢置信地看着林小西，她怎么敢、怎么敢拒绝他？心里面又是恼又是气，还有淡淡的委屈。 他自认为为林小西牺牲很多， 不仅放弃了和背景深的女子联姻的打算；还洁身自好， 拒绝众多女子的爱慕；还有， 在林小西身上也花费了大量的心神。 虽然这些都是他单方面自愿的， 也不后悔，可林小西怎么能拒绝他的求婚呢。 心里面想再问一句， 可面子上挂不住，也不想再听到其他的拒绝之词。贺川转神，回到自己的房间，他觉得他静一静。 离开的贺川没看见林小西懊恼的表情，等他离开后， 也跺了跺脚，回到自己的房间。 两人不约而同地不再说无用的话了， 看着似冷战但又不是冷战，别扭得很。 早上照例是林小西做饭，白粥配几个小菜，因为贺川今天要回林阳县， 时间比较早。 “菜有些淡了， ”贺川吃着吃着，突然开口。 “有吗？”林小西夹了一筷子，觉得味道正好，不过还是问了一句， “那要不要加点盐放锅里炒炒？” “不用了， 下次注意点，这么淡， 吃得都没味道。” “哦。” 见林小西哦了一声就没有然后，贺川有些生气，但又不知道怎么发泄出来，只自己和自己较劲。 两人都赶时间，纵然心里有些什么，此刻也不得不乖乖吃饭，再各上各的班。 王昌即将离任，想在最后这段时间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作为王昌的机要秘书，贺川也跟着忙得晕头转向。 直到时间滑到六点，政府大楼的人都离开得七七八八，贺川才揉了揉眉峰，站起来，收拾收拾公文包，准备回去。 迈向宿舍方向的脚步转了转，最终还是改了道。贺川抿着唇，心情不怎么美好地踏上返回家中的公交车。 明明理智上是想回宿舍的，但情感总是控制不住，擅作主张。 到家的时候，林小西还没回来，而此时天已经大黑了。虽然有路灯和城市灯火的照耀，但还是昏昏暗暗的。 本就不怎么美好的心情更是不美好起来了。 切菜的刀利落地在砧板上运作，贺川继续心情不好地将两人的晚饭做好。也不知林小西什么时候回来，便没先吃，等着林小西回来一起吃。 直到八点多，听到院门的动静，贺川探出头，才看到林小西姗姗回来的身影。 “哥，你怎么在家？”见到贺川，林小西吓了一跳，然后才问着。 “我不能在家么？”贺川凉凉地反问了一句，隔了会才解释着，“最近宿舍对面有工地在施工，吵得很，我就回来住。” 这话半真半假，林阳县这些年发展大家都看在眼里，林小西也没怀疑。倒是很高兴贺川回来住，不然这偌大的四合院，她一个人住还挺有些吓人的。 “哇，你饭菜都做好啦？”看着桌子上用罩子罩的菜，林小西激动地跑到边上打开，三菜一汤。 舀了一勺汤，温度还行，没冷，真正好，林小西美味地眯了眯眼睛。 林小西心思简单，虽然早上和贺川之间的气氛还有些不对劲，但此时在温热的晚餐下，什么都忘了，又恢复以往在贺川面前叽叽喳喳的模样。 “哥，那你这段时间都住家里吗？”林小西边吃边问着。 “嗯，”话都说出口了，贺川此时不得不顺着话回答。 “那太好了，我们以后有伴了，这家里太大了，一个人空空荡荡的，说话都有回音。” “你怎么这么晚回来？”贺川皱着眉，虽然他们这一带治安不错，但并不代表就一定安全。一个女孩子，这么晚回来，真遇到什么问题，就是0和1的概率。 “现在是正式工了啊，事情多了，当然不能准时回家了。” 说到这，林小西也有些郁闷。医院里工作就这点不好，时间根本不受自己控制，病人在哪里他们就得在哪里。 现在人迷信西医，他们中医院其实已经算好的了，但病人还是很多，一天忙到晚，歇息的时间都有限。加上先前的实习阶段，大家都知晓林小西医术不错，不管是领导还是同事遇到事都喜欢叫上林小西。 “你们医院有没有同路的，回来的时候一起？这走夜路不安全。” “目前还没遇到同路的，不过就算有同路，也没用啊，大家回去时间不一样，等一次两次还行，谁耐烦天天等人或被等啊。” 贺川闻言没再说什么，工作就是这样，时刻带着无奈，他自己经历过，自然也拿不出话来劝林小西。 两人之后安静地吃饭，直等饭后收拾碗筷，贺川才突然开口，“这个周末去你姨妈送的房子看看，若是可以，我们以后就住那吧。还有，这几天下班别急着回来，我过去接你。” 之前，是他想当然了。周芷安身价不菲，送给外甥女一套房子对她而言不过一句话的事。他因为一些情绪不让林小西接受，平时倒没什么，现在显然有些不合适。 “啊？”林小西没料到贺川会这么说，愣了一下也没拒绝，就点头同意了，“那以后辛苦哥了。” 晚饭是贺川做的，林小西吃完自觉地刷起锅碗。 贺川跟在后面，没回房，犹豫了会最终还是开口，“小西，昨天我说的，你真的不考虑吗？我觉得我们是最相配的。” 自从发觉到自己起了这方面的心思后，贺川对林小西就很关注，也是真的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比他们彼此更适合自己了。 他们一起长大，一起见证着彼此人生的起起伏伏，没有谁比他们更了解对方，也没有谁比他们更信任对方。 好的一面，不好的一面，他们都相互了解，露出来的都是最真实的自己，永远不用想着用盔甲怎样一层层伪装自己。 “婚姻得两个人互相喜欢才行，你又不喜欢我，我干嘛要和你结婚。”洗碗的手顿住，林小西没回头，若无其事地问着。 “谁说我不喜欢你了，要是不喜欢你，我会开口吗。”贺川语气有些急，若不是喜欢，想要遵从自己的内心，贺川才不会拉下面子第二次开口，而是早在很早之前就选择背景深厚的女子了。 “你不是说我们只是合适吗？”说到‘合适’两个字，林小西特意加重了音量，显然，是很在意这个说法。 “彼此心悦才称得上合适呀，难道有不对？”对于前世的贺川来说，家世是择妻的第一要素，可现在，早在很早之前贺川就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啊。 “歪理！哪有心悦是合适的，只有条件才用合适两个字形容。”林小西态度软了些，不过嘴上还是不饶人。 电石火花间，直男贺词突然摸到一丝窍门，重新组织着词汇，“我心悦于你，若是你也同样，那我们先以结婚为前提相处一段时间，再准备结婚事宜怎么样？” 说出这番话，贺川是鼓了很大的勇气，耳根都泛着些红，可想内心有多羞耻了。不过效果也是杠杠的，林小西态度比昨天软乎多了，虽然没应声，但两人相处这么长的时间，贺川一看林小西这样子就知道成还是不成了。 果然，过了一会，林小西别别扭扭地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同意吧。” 之后的日子，和以前相同又不同。 两人还是和以前一样相处，但举手投足间多了肢体接触，也更亲密些。连大大咧咧的周恒、赵磊都发觉了。 两人拉着贺川，眼神暧昧吱吱唔唔地问着，“那个，你和小西，你们是不是那个……” 很早很早以前，他们就觉得贺川和林小西是一对，两人之间的相处有时候都容不下第三人。可一年一年，不算高中，光大学就四年，毕业又四年，两人一直维持着之前的关系，没有进一步也没有退一步。 有时候，他们私下里讨论，都觉得是不是自己太不纯洁了，人家正经的兄妹之情，清清白白的，被他们想象成啥样了。 可现在，咋回事？他们的眼睛可没花，两人比以前更亲近了，那狗粮洒的，只要眼不瞎都不会用兄妹概括，明明是情侣是一对啦。 啥时候的事，为什么他们都不知道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嗯，就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现在在谈对象，预计很快结婚。”本以为会说不出口的话题，贺川此时一点也没不好意思，甚至表情还带着点得意。 正经谈恋爱，又不是耍流氓，有啥可羞涩的，要羞涩也是没人爱的单身汪好吧。 在众人意外的意料之中，贺川和林小西光明正大地谈起对象。恋爱的日子，就像一颗糖含在口中，连带着争吵、矛盾都是甜蜜的。 贺川从不知道‘情’是这样的，让人甘愿沉迷其中再也不愿出来，每天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个人，恨不得每分每秒都黏在一起。 明明以前都没这样啊！ 第62章 正文完 在贺川的争取之下， 二把手的位置最终是落到贺川手中。 这其中自然不乏有权利的争搏，以及大领导地佛照，不过不管怎么样， 最终结果是好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 事业上得意， 感情上也不逊色。 林小西本就不是什么磨磨蹭蹭的人， 加上两人相处一向很和谐，婚事自然也提上了日程。 作为多年后相认的亲人， 他们本就少了一丝底气，见贺川为人不错，两人又是青梅竹马，便什么难为的话都说不出口 只闷声闷气地警告了几句贺川，两人的婚事很轻易地被长辈同意。 之后， 就是一连串的婚事筹备。贺川不缺钱，周芷安更是不差钱， 都不用过多耗神，一切准备工作就俨然有序地进行着。 1999年元旦，节假日，贺川和林小西在帝都最豪华的酒店举行婚礼。 到场的除了亲朋好友、同事领导， 还有几位和大领导同级别的大佬。这些人都是林小西的患者， 自从大领导那听得林小西的一手医术后，每次安排检查就点明了林小西跟随。 这些人的到来让气氛直接推到最高，各种隐藏的好处让贺川在之后的官场生涯收益不断。 不过此刻，贺川除了单纯的兴奋外， 自然想不到更多。十四年相知相伴， 终于，他们在所有人的祝福下， 真正的走到一起。 未来，他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甘苦与共，富贵与共，一辈子不离不弃。 誓约、敬酒、玩闹，结束一切事宜，两人送完所有的宾客及跟着他们回婚房凑热闹的亲朋好友后，周围瞬间安安静静的，随之一股暧昧的气氛顿生。 两个人耳朵都红红的，纵然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也住在一起很久，彼此早就熟悉彼此，可此刻共处一个房间，还是控制不住地羞涩。 尤其是想到接下来要面临的事，两人都有些不自在，眼睛都不敢看对方。 最后，还是贺川受不了这沉默，咽了咽唾沫开口着：“夜已经深了，你先去洗漱，我去隔壁房间洗漱。” “嗯嗯。” 林小西蚊子似地嗯了声，若非贺川注意听根本就听不见。见林小西不好意思的紧，贺川拿好自己的衣物，暂时先出去。 再回卧室，浴室里还有淋浴的声音，贺川躺在床上，拿出一本书看。 只是，看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进脑海里。眼睛还留在书页上，心神却跑到浴室边，观察里面的动静。 心砰砰跳得飞快，贺川从不知道他竟然有这么紧张的时刻。 明明他并不是不知人事的毛头小子，也见识过比林小西漂亮娇美许多的女子，可此时的心态却比前世第一次还不如。 浴室里的林小西也紧张得很，磨磨蹭蹭，直到热水器的水都变冷了，才出来。 身上的睡衣，是为了和喜庆的日子配对，紫红色的，衬得林小西比以往多了些柔情和魅惑。 从浴室的门响起时，贺川的眼神就停在林小西身上，移不开。双目对视间，这方世界仿佛就只剩下彼此，脉脉不得语。 之后本能冲破理智，一片和谐中，两人达到幸福的巅峰，相拥而眠。 第二天，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时，贺川就醒来了。感觉到手臂的异样，贺川缓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成亲了，和林小西成亲了。 心里面没来由地涌起一丝幸福感，贺川低头，看向枕在他手臂上正睡得香甜的林小西。脸上刹那间带出笑，是一种不同于事业的充实感。 婚后的日子比起谈对象那阶段，两人更为亲密。 唯一可惜的是两人都很忙，每天只有早上、晚上以及放假的时候能尽情地呆在一起。 对于一天中极少的相处时间，两人都很珍惜，也很体谅对方。以至于那种新婚摩擦的矛盾，从未出现在两人中间，相反还越来越如胶似漆。 小日子过得好，表现在事业上便是不仅没了拖累，还干劲满满，不过是一年的时间，贺川就将二把手的位置坐得稳稳的，同个系统里再也没人因为他年龄小而小觑。 一切按部就班地顺利发展，两年后，上头的一把手因为身体原因提前办了病退，忐忑地等了半个月，贺川正式被任命为一把手。 巧合的是任命正式下达的那天中午，怀孕九个月半的林小西突然提前发动，五个小时后，成功生下一子。 看着前世今生第一个孩子，贺川眼睛红红，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紧紧握着林小西的手来不让自己做出更失控的动作。 “谢谢，幸苦了，”除了这五个字，贺川一时之间说不出其他的字眼。 转眼，在这个世界已经呆了十七年，他由太子贺川渐渐成为真正的普通人贺川。 每日最接地气、最真实的生活，早已颠覆了他对女人的认知，尤其是婚后更近距离看到林小西为他们小家庭付出，及怀孕后的辛苦，贺川更是只剩下感激。 因为是顺产，加上自己是医生，林小西精神头很好，回握住贺川，摇了摇头。 虽然孕期身体上有各种难受，但心理上从始至终都是幸福的。能孕育出她和贺川的结晶，林小西从不觉得辛苦，这些都是她甘之若饴的。 小孩子长得快，一天一个样。短短两个月，五官就张开了，皮肤变得白嫩，眼睛变大鼻子变高，小手小脚也开始有了力道。 哇哇叫着的时候，可爱极了，贺川每天下班都恨不得一分一秒黏在儿子身上，连原先喜欢的书本都暂时放下。 “以前也没看出你这么喜欢孩子啊，”林小西有些看不过眼，见贺川接手了儿子，忙站起来舒展舒展身体。 “别人的孩子和自己的孩子能是一样吧，”一点儿也不在意林小西的打趣，贺川自顾自地和小宝宝互动。 没有孩子时，是永远体会不到有孩子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好比他，以前看到别人家的小婴儿会觉得烦、不耐，可现在面对自己的宝宝，却只觉得他怎么这么可爱，贫乏的文字根本描述不出来的那种可爱。 偶尔听同事说起家里的小宝宝，贺川也开始竖着耳朵偷听。再在心里和自家宝宝对比，最后得出自家宝宝最乖最可爱的结论。 甚至连路过母婴店时，也不知觉会停下，想着要不要给宝宝买件衣服或玩具。 整个家庭因为宝宝的到来，变得比以前更加热闹也更加朝气。两人都初为人母人父，激动的一颗心下都是想把最好的一切捧到宝宝面前。 昨晚两个月后，林小西并没有继续上班。一是不放心将孩子留给别人带，二是当了医生才知道医生这行业并不是那么纯粹。 虽然有好医生，也有医术好的医生，但整个医院的人事关系还是让留有校园心态的林小西不赞同。 在她看来，学医是救死扶伤，他们学习这个就是为病人服务，给病人提供最有效也最适合的治疗，可是人就有自己的私心、自己的立场，有时候也就变得不那么理想了。 林小西理解这种不纯粹，可处在期间还是忍不住心累，觉得自己格格不入，现在有了孩子，之前模糊的念头就日益坚定起来——她决定辞职，等孩子再大点，就自己开个小诊所。 似乎有些对不起这些年的所学，但是是自己所想，又有贺川等人支持，倒也坚持就这么走下去。 小孩子精神头短，被贺川逗了一会就眯着眼睛想要睡觉，贺川有些不舍地把孩子放到床上，用手轻轻逗着。 “别惹他了，小心把他吵醒了又哭个不停，”这孩子脾气有点大，睡着的时候若是被人为吵醒，一定会哇哇哇地不哭够是不停的。 “对了，宝宝的名字你想好了么？要去上户口了。” 小家伙出生这么久，别说大名，连小名都没有，每天就宝宝、宝宝地叫着，真怕以后叫习惯了改不了口，这小时候还好，等大了，一个男孩子被叫宝宝多难听啊。 “已经想好了几号，等吃完饭，我们一起挑挑。”小家伙的名字，贺川可真是用了毕生所学去想，然还是不管哪个都有点点不满意。 “就一个名字，有你这么夸张的吗，随便取一个，只要不难听就行了啊。”小孩子只要身体健康就行，对名字，林小西真不是很在意。 “儿子要是知道你这个当妈的这么说，一定恼得几天不理你。” 名字可是跟随一个人一生的事，贺川丝毫不敢马虎，至于口是心非的林小西，贺川也就笑笑。真要给儿子起个不好的名字，恐怕到时候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林小西。 新手爸妈的日子就这么继续，多了一个孩子的三口之家，联系得越来越密切。 随着孩子渐渐长大，他们或有矛盾或有分歧，但都是生活的常态，并不会影响他们的感情。 这一世，没有高人一等，也没有权利加身，但贺川却觉得比太子那一世过得精彩多了。若人生有轮回，他希望下一辈子依旧是一个不断奋斗的普通人。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终于完结了！接下来是一些番外，把贺永年、王娟如以及贺怀生、贺海等人的结局交代一番。 这一本，真是我成绩最差的一本，开文时的期待，到失落，到沮丧，再到无奈接受，真的是什么心态都经历过了。不过也总结了两三点不足，希望下一本能改进，写出更好的故事来。 最后，祝有缘看文宝宝们，生活愉快，能淘到更好的文！也感谢一路来还能支持的几十个读者，要不是有你们，我或许早就坑了。 希望下一本能上人工榜单，我们再续前缘！ 第63章 番外 贺川最后给儿子定下的名字是贺景琛， 小名琛琛。 琛，珍宝也。表示儿子在他们心中就是珍宝一般的存在，同时也寓意着儿子的人生能如珍宝般美好。 贺景琛小朋友五官尽捡父母好的长， 小小年纪， 就能看出日后俊美的姿态来。 每次出门， 小家伙都能收到一箩筐的夸奖之词。面对叔叔阿姨长辈们的亲近、提问， 小家伙一点儿也不怕生，表现得和个小大人似的。 贺景琛六岁， 上小学那年，林小西又怀孕了。 对于妈妈怀孕，贺景琛一点不适也没有，让两个忐忑地准备好说辞的大人有一丝丝不适。 “等弟弟出生了，我要把我的玩具都给他， 还带他一起玩，”贺景琛大方地宣布着。 “如果是妹妹呢？”见儿子真的没有对新生命排斥， 林小西才放下心来逗着。 “不要妹妹，妹妹是爱哭鬼，不好玩。”脑海里转了一圈幼儿园里女娃的表现，贺景琛顿了一会， 猛地摇头。 “妈妈， 你不许生妹妹，你要是生妹妹，我就、我就离家出走。”小家伙鼓着腮帮，气汹汹地说着。 其实， 他对离家出走这个词模模糊糊还有些不知其意， 但潜意识里就觉得这词特别霸气，妈妈听到了一定会妥协。 “离家出走啊？那琛琛可就见不着妈妈了， 也吃不着好吃的，玩不了好玩的。运气不好还会被坏人逮住，先打一顿再饿一顿，然后卖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给别人做儿子了。” 小家伙张大嘴巴，被林小西描述的画面给吓住。 “那我去找姨婆，姨婆最疼我，才不会让我被坏人抓走。”隔了一会，贺景琛嘴硬地说着。 “姨婆可忙了，坏人可以趁着姨婆忙的时候，把你抓走啊。你也知道你长得很可爱，坏人最喜欢你这种可爱的小孩子了。抓住你，塞到车上，然后车子发动，谁都找不到。” 贺景琛虽然机灵，但到底是小孩子，没两句就被林小西说得词穷。最后有些别别扭扭地说着，“那我允许你生妹妹了，不过，我是不会喜欢妹妹的。” 他可是一个很有原则的小孩子，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哼！ 孩子还小，林小西也不想拉着孩子强迫他改变想法，就先这样呗。 因为林小西怀孕，贺景琛的每日接送就暂时交给王妈。王妈在贺家工作了好几年，又是知根知底，是个可信任的。 对此，贺景琛适应得良好，甚至，隐隐还有些兴奋。 妈妈太严厉了，每次这不许那不许的，可王奶奶就不同了，只要他嘴甜点，一些小要求都会答应的。 转眼，林小西怀孕九个月，快到生产时，贺景琛早就习惯了王奶奶接送。 只是最近，小家伙有些烦恼。 他觉得上学、下学时，有人在偷偷看他，可等他看回去时，又什么都没发现。小家伙问了王奶奶几次，对方什么都没发现时，就没再问了。 本来，贺景琛是和想爸妈说这件事的，可最近妈妈肚子里的小弟弟调皮，家里的气氛有些紧张。贺景琛便决定自己先侦查一遍，等有结果了再和爸妈报告。 这天，小家伙磨着王奶奶给他到小卖部里买零食，趁着王奶奶付钱的时候，贺景琛灵活地跑了出去。 想到妈妈说的坏人会把他塞到车里装走，贺景琛没往路边跑，而是沿着商铺边沿跑。眼看着距离差不多了，突然啪叽一下摔倒在地上。 这一下虽有装的成分在，但也真疼得紧，小家伙憋了憋忍不住要流出来的眼泪，埋着头干嚎。 听声音，似乎哭得很伤心，实际上贺景琛正沿着小细缝认真观察外面。 哼，他今天一定要把坏蛋抓住。想到自己为了抓坏蛋，面子都不要了，贺景琛觉得自己真是个好孩子，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比他更好的孩子了。 周围有几个好心的大哥哥大姐姐安慰他，可这些人都不是坏蛋，贺景琛只得继续装熊孩子，哭哭哭。 等了好一会，贺景琛都以为自己是不是感觉错了，根本没有坏蛋时，突然前面出现一个五六十岁，穿着很正式的老爷爷向他走来。 直觉的，贺景琛就觉得这段时间是这个人在偷偷看他。 只是，对方看上去挺和蔼的，不像坏人啊。 小家伙皱了皱眉头，想起爸爸说的，有些坏人特别会演戏，装得比好人还像好人，瞬间又警惕了起来。 看着面前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贺永年眼睛有些湿润。若是，若是他当初没有听信谣言、被人蒙骗，现在的一切是不是就不同了，他也会成为儿孙环绕的人。 一晃快二十年了。当初怒火上头，开车撞向王振发后慌忙逃逸的场景似乎还在眼前。 开头那几年，他东躲西藏，过得很不好。接下来几年，许是运气到了，一步步也走出个人样来。 后来，他被人介绍给一个大官做司机。大官是个贪的，他又有案底被抓在手里，倒也不怕他反水。渐渐地，得了些大官的信任，把贪污来的钱财交给他出面打理。 恰好，贺永年有做生意的头脑，又背靠大官，一来二去生意做得有声有色。赚来的钱除了钱生钱，全给大官铺路，大官升得快，带着他的生意也良性循环，越来越好。 可好景不长，许是大官升得太快，挡了别人的道，加上是严打时期，突然的，大官给上面派来的检察组带走。 那段时间，贺永年吓死了。钱财倒是次要，要是他案底被扒出来，这数罪并罚的，不是挨枪子也是牢底坐穿。 所幸，大官嘴很严，并没有交代出他。作为交易条件，只让他准备一大笔资金给他那一双出国的儿女。 之后，大官跳楼自杀，他沉寂了两三年，将生意悉数转到帝都。这老古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再说，他唯一的儿子在这里，他不来这里，又来哪里呢。 当年的错早已酿下，纵然他后半生怎样忏悔都于事无补。 本来，他也没打算打扰到贺川的生活。他钱财不缺，一个人生活得很好，寂寞时，也有的是女人扒上来。 只是，随着年龄增长，他越来越渴望亲人的陪伴，尤其是孙一辈的促膝围绕。一次无意间见到和贺川、林小西出来游玩的大孙子，贺永年这种渴望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他想多看看多陪陪孙子，他想听听孙子叫他一身爷爷。 最近，得知儿媳怀了二胎。贺永年又是高兴家里再添成员，又是担心大孙子年纪小，性子没定，闹脾气，这几天就一直不放心地跟在大孙子后面观察。 此时，见大孙子摔倒了，正痛得大哭。贺永年犹豫了一会，终究是压抑不住本性上前。 这是他的亲孙子啊，他纵然有错，这世道也没不让爷爷看望孙子的理。贺永年给自己做思想建设，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个理。 “小朋友，怎么了？哪里摔疼了？告诉爷爷，爷爷给糖给你吃，吃了糖就不疼了。” 手里的糖，是贺永年很早之前就准备好的。自从知道小孩子喜欢吃糖，贺永年手上就没少过一根棒棒糖，现在这些糖的意义终于实现了。 贺景琛看着眼前的棒棒糖，眼睛一亮。妈妈果然没说错，坏人真的会拿棒棒糖来哄骗小孩子，然后把小孩子抓走。 只是，他可不是那些笨蛋小孩，容易被骗，他会努力把糖衣吃掉，炮弹扔回去。 所以，接过棒棒糖，飞快塞到口袋里后，贺景琛立刻翻脸不认人，干嚎着，“你不是我爷爷，你这个坏人，为什么要假装是我爷爷，你想把我抓到哪里去？” 小家伙嗓门挺大，带着儿童特有的清脆，加上就在商铺门口，顿时过往路人的眼神一瞬间全移到贺永年身上，只把他当成人贩子对待。 而贺景琛则趁着贺永年没反应过来，一瞬间溜走，原路返回找王奶奶去。 自觉做了一件大事的贺景琛当天回去就得意洋洋地向贺川炫耀着。 贺川听得心脏都吓出来，一口怒气憋在胸口，想要骂儿子一顿，可看着儿子还在等夸奖的小眼神，什么责备的话都说不出口。 罢了罢了，到底还是小孩子，也怪这段时间他们忽略了儿子。贺川愧疚心上来，还是满足了儿子的愿望，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夸了几句，不过该有的提醒还是得提醒。 知道这事后，贺川特意请了假，然后提前在学校蹲点，并嘱咐王妈最近注意点小家伙的安全。 不过两天，贺川就发现的确有人跟踪贺景琛。对方隐藏得很好，若不是偶尔小家伙调皮，看到什么有趣的停下来观望，他都发现不了。 未免打草惊蛇，贺川立即小心再小心地进行反跟踪。这一反跟踪，才发现这人竟然是消失许久，他都快忘记的——贺永年。 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对于贺永年，再多的恨意在时间的长河里也变淡，一句熟悉的陌生人是最恰当的形容。 若是十几年前，发现他跟踪自己的儿子，贺川一定想法子让这个人远离他们的生活，甚至向公安举报。 可现在，许是即将做第二个孩子的爸爸，每日感受到的生活也是甜蜜的，心就不知觉软了，狠不下来。 回想对方看向儿子的眼神，以及有些佝偻的背，贺川到底没下车警告，就这样吧。 于是接下来贺景琛发现上次的爷爷经常性出现在他眼前。 一开始，小家伙还保持着三不原则，不说话不接触不主动。可渐渐的，他发现这人并没恶意，看他的眼神也是暖暖的，和姨婆看向妈妈的眼神一样，就有些松懈了。 等贺川再次注意时，贺景琛已经能和这位爷爷说上几句话了。不过小家伙在安全上还是很有分寸的，从不会主动跟着贺永年离开，每次都在有人的地方。 贺川看着，便更没什么要说了。再加上女儿的出生，对儿子的注意力难免有所下降。 贺景琛是快上高中的时候，才知道这个号称没亲人，看着自己觉得很亲切的爷爷，是他的亲爷爷。 那一瞬间，已经习得其父不动神色功力的贺景琛惊讶地增大了眼，不可思议状。 亲爷爷？贺景琛知道是有个爷爷的，可也只活在知道中，谁来告诉他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看着面前这个据说是他爸继兄的钟叔叔，贺景琛心里一大堆疑惑想问又问不出来。 他和钟叔叔的女儿同一个班，也是一次家长会才知道钟叔叔家和自家的关系。据妈妈说，钟叔叔也是个很厉害的人。 不过两家关系比较淡，除了家长会偶尔碰面，私下里并没什么接触。 钟叔叔还有一个弟弟，在他们学校附近开了间小饭馆，里面菜味道不错。自从知道他爸爸是贺川后，对方一直不肯收他的饭钱，搞得贺景琛都不好意过去吃饭。 后来和爸爸说了，爸爸沉默了一会，就让他自己看着办。可这，他能怎么看着办啊，一点指示都没有。 一句话，爸爸这边的亲戚真得好复杂啊，偏偏爸爸还什么都不管，交给他一个小孩儿应付。 他还是个孩子啊，请放过孩子好不好？ 在他大学毕业，即将工作的时候，突然有一天被四个律师围住，说有一笔财产交给他继承。 那一瞬间，贺景琛还以为是谁要恶作剧他，直等好久才弄明白那个爷爷环游世界去了，挣下的家业全部交给他了。 贺景琛好奇地打开看了一眼，上面是好几家叫得出名号的上市公司股份以及不动产、现金。 没想到他这爷爷竟然是深藏不露，好比少林扫地僧般存在的主，真没看出来啊！ 不过最终，贺景琛也没真正接受这笔馈赠。在爸爸的帮助下，找了职业经理人打理，每年的利润大部分回馈于下属的慈善基金会上。 他知道爷爷对他的好，可他更爱他的爸爸。 所以，他是爷爷却也不是爷爷，他会努力承担好自己为人孙的责任，但也仅限于此。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他是，爷爷也是！ 这个角度来看，世界还是很公平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一路陪伴，下一本《真千金从修真界穿回来了》求收藏 文案： 修真界天才林岚意外穿进一本真假千金文，成为里面的炮灰真千金。 书中，真千金虽被接回豪门，但在假千金的衬托下一无是处，是个空有美貌却虚荣、自私、粗鄙的草包。 亲生父母眼里只有假千金，亲哥哥也只认假千金一个妹妹，暗恋的未婚夫更是只围着假千金转。 ** 不受这憋屈气的林岚，穿来第三天就搬离别墅，自立门户。 正准备逆袭人生时，发现修真界的爹爹、大师兄竟然也穿来了，还成为世界级大财阀。 ** 喜逢爱女，林父激动万分，只想向所有人告知女儿的存在。 宴会中，林岚被众星捧月，比公主还公主。旁边，神秘高冷的财阀少爷正一脸宠溺的看着林岚。 还等着林岚摇尾乞怜回来认错的真千金父母、哥哥：…… 想好了怎么原谅林岚、展现大度的假千金：…… 不屑一顾，觉得林岚是污点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