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无人区玫瑰》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书名:她是无人区玫瑰 作者:小墨宝纸 文案: 夏锦浓刚学成回国,就凭着貌美条顺学历高,成为海城名媛圈最耀眼的存在。 不久,夏家公布婚讯,将夏锦浓嫁给素未谋面的海城新贵旷云野。 背地里,人人笑她:再优秀有什么用,还不是一匹任夏家摆布的扬州瘦马。 不料结婚前夕,夏锦浓人间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 * 海城资圈红人旷云野,腿长形正,荷尔蒙爆棚。 虽然应了夏家的婚事,但对这个美艳娇妻,他没什么兴趣。 不曾想,新婚夜,这个女人竟然摆了他一道。 男人兵痞习性上来,布下了天罗地网,誓要逮住这只不听话的小野马。 * “跑?最后还不是落在我手里。” 雨滴落成线,男人撑着伞,将湿透的她堵在墙角。 湿漉的黑发向后撩去,女人一身曼妙附上他,落下红色的唇印,像他心口盛开出娇艳的玫瑰: “你手里?我打赌,是你沦陷在我的吻里。” * 她是无人区玫瑰,盛开于一片荒芜。 ——而他,是荒芜。 We call her rose of heaven. (也是,天国的玫瑰。) ——Leo Feist 《La Rose Sous les Boulets(无人区玫瑰)》 美艳骄傲的无人区野玫瑰x Man力十万的兵痞硬汉霸总 性感白大褂x野草特种兵 【食用指南】 1v1,sc,互相撩 《无人区玫瑰》是百年前对战地红十字护士的礼赞歌曲。 女主想当医生,男主曾经是特种兵。两人经过战役患难,才明白真爱。 一句话简介:救我于一片荒芜 立意:两个人的寒冷靠在一起就是微温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边缘恋歌 爱情战争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锦浓,旷云野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一朵玫瑰 晨光微黄,如一双温柔的手,穿过山间萦绕的薄薄白雾,拥抱着山腰上宁静的小山村。 几声鸡鸣嘹亮,村庄瞬间被唤醒。 “奶奶,慢点。”徐晓红搀着奶奶的手臂,让她将大部分重量压在自己身上,缓缓踏出门外。 而不过迈了一步,徐奶奶就停下喘息了好几口,迟迟才挪动拐杖,示意向前走去。 两人顺着房子间窄长的小路,走走停停,费了些时间才到村中的主干道上。 前方不远处,条桌和板凳码成一排,整齐地摆在路边。一条横幅高高竖起,写着几个大字:仁心慈善基金会援医下乡免费义诊。 每张条桌后都坐着一个身着白色长褂的医生。村民都爱起早,好几张条桌前都排起了长长的队,唯有最远处边上的一张桌子,人只有三四。 徐晓红皱了皱眉,向旁边的老汉问道:“金宝爷爷,这排队的人怎么分布得这么不平均啊,是跟医院一样分科来的?” 义诊昨天才开始,徐晓红也是昨晚才从县城赶回来,是以不清楚状况。 “晓红回来了啊。没分科,只是大夫肯定是老的好啊,所以大家都想找年纪最大的谭大夫看。”金宝爷爷排在最长的一条队队尾,回头看了眼徐奶奶:“我这条就是谭大夫的队,徐奶奶要看,那你排我前面吧!” 村里年轻人都在外打工,排队看病的都是老头老太太。队伍人挨着人,徐晓红粗略数过去,少说也有三十多个,眉头不禁皱得更紧。 这次回来,徐晓红是准备带奶奶去县医院看病。但今天奶奶状态实在不好,山路颠簸,怕是受不住,她才转而带奶奶来看义诊。 可现在,这些子人那得看到什么时候啊!别说这个谭大夫,即便排旁边的队伍,今天能不能看完都成问题。 徐晓红转而再看了一眼最边上的条桌,队伍只剩了两个人。 要不就去那边看看吧,若是看得不行,大不了明天再去县里的医院! 打定了主意,徐晓红又扶着奶奶一步步挪了过去。 这里的白大褂是个年轻的女子,看着跟20岁的徐晓红差不多的年纪。 女子抬眼看见二人,连忙搬起自己坐的凳子,朝两人聘聘婷婷地走来。 九月末,天气尚温润。女子身上白大褂敞着,里面搭着白色衬衫和黑色包臀裙,脚上漆皮的小跟鞋在水泥地上敲出优美的旋律。 身材好好...好性感... 徐晓红看着女子随脚步而摆动的婀娜曲线,脸莫名地一红。 “奶奶先坐这吧,前面人马上就看完了,您稍等。” 女子扶着徐奶奶坐下,周围空气也沾上了玫瑰香。 徐晓红这才看清楚,女子墨发雪肤,五官明丽,像极了90年代港片里的风华美人。 长这么美又年轻,哪里像医生,简直就是明星啊,怪不得村里人不相信她医术...徐晓红想着,楞了下神。 似是感觉徐晓红视线古怪,女子朝这边看了过来。 “谢...谢谢...额...”徐晓红慌忙道谢,这才发现不知道这位医生的姓。斜眼看了下,女子胸口的工作牌,被下覆的饱满托着有点反光,但仍能看到一个名字——夏锦浓:“夏大夫。” 夏锦浓似乎很喜欢这个称呼,粲然一笑。红唇嫣开,如浓艳盛放的玫瑰。 半个多小时后,终于到了徐奶奶。 “阿婆哪里不舒服?”夏锦浓将血压仪绑在阿婆胳膊上,问道。 “我奶奶总是胸闷乏力,到晚上有时候还会房颤,最近越来越频繁了。”徐晓红答道。 “有心脏病既往史?”夏锦浓见徐晓红拿了些病历资料,示意她拿来。 徐晓红连忙给过去,补充道:“我奶奶二尖瓣狭窄,做了二尖瓣球囊扩张手术,头几年还挺好,这两年又开始频繁发作心脏病了。” 夏锦浓点点头,拿出彩超片子皱了皱眉:“十年前的?” “恩。还一直没去复查。” “那先做个超声心动图吧。”夏锦浓瞥了眼血压,随即开了单子。 “啊...这就去做检查?夏大夫,我奶奶这是...”徐晓红问。 “先做个检查才能确定。”夏锦浓将单子给了徐晓红,指了指里面:“先去吧。” “也不多问清楚点就检查...行不行啊...还好检查不要钱...”徐晓红小声嘟囔了一句,还是带着奶奶进去了。 * 彩超室征用的是村里的民房,墙壁虽旧,设备都很新。 检查的大夫是个中年女人,带着眼镜,面相平淡而周正。徐晓红看大夫拿着探头在徐奶奶身上一点点过,心想这样的医生才令人放心。 检查完毕,徐晓红忍不住问:“大夫,我奶奶情况怎么样?” “这要门诊大夫才知道,我只是做检查的。”中年女大夫答道。 “那这次来的大夫,哪个是专门看心脏病的啊?” “都能看。这次来的都是全科医生,什么都能看。”中年女大夫笑了笑:“你这是夏大夫开的单子,一会再去前面找她就行。” “夏大夫也是全科?”徐晓红有点惊讶,县医院那些白头老医生都只会单科,她年纪轻轻这么厉害么。 “是啊。”中年女大夫似是看穿了她:“别看夏大夫年纪轻,厉害着呢!人家可是牛津大学医学专业毕业的,而且跟我们援医好几年了,经验也丰富着呢!” “牛...牛津大学?”徐晓红轻抽了口气。尽管她知道的国外学校不多,但牛津的大名必须听过,世界前十! “对啊,她可是我们谭院长的师妹。哎哟,就是带队的谭大夫。” 徐晓红闻言想起了外面谭大夫桌前的长队。 这一句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了。 首先谭大夫是院长,又是名校毕业,那肯定医术超高。而夏大夫又是这种牛人的师妹...那可能差么?光这个资历就直接吊打县医院所有白头大夫! 这次简直是赚大了啊! 徐晓红喜不自胜:“奶奶,我们去前面找夏大夫吧。” “不用去了,我来了。”夏锦浓挂着笑进来,接过彩超单子,凝神看了看:“阿婆,让我摸下您的肋骨。” 摸骨完毕,夏锦浓神色肃然看着徐晓红: “小妹妹,我就直说了。” “阿婆之前虽然做了手术,但恢复得不太好。现在不只二尖瓣,主动脉和三尖瓣也都关闭不全,所以导致心肺功能极差。” “我建议阿婆再进行一次手术,而且传统开胸手术还不行,得做小切口手术。因为上次手术开胸距骨导致肋骨有轻微变形,阿婆年纪大了,再经不起那种大创面的折腾了。” 徐晓红刚因为自己发现蒙尘明珠的喜悦,瞬间又被打散了去。 “手术?夏大夫,您...”徐晓红顿了顿,又没忍住:“您这结论会不会太草率了。才看了几眼就说要手术?奶奶那年做手术,可是看了好多人、做了好多检查才定的呢!” 徐晓红那时候年纪还小,但也知道爸爸带着奶奶辗转了很多地方才终于定下了手术。现在就凭几句不详实的问话和一个普通检查,就定了乾坤? “还有什么小创口手术,从来没听过呢。夏大夫,您可别...胡说!” 这一句话落,空气瞬间冷了下来。 “小妹妹。”夏锦浓抱着双臂,头微耷着看她,嘴角弯起弧度,却莫名戳人:“小创口手术是去年国内才掌握的技术,也只个别医院才有,你没听说过也正常。” “阿婆的病历、还有彩超已经把病说得很清楚,我何必要多费口舌,还折腾大家徒做检查?再进一步,我胡说又有什么好处?我又不赚钱,难道还要搭上自己的医者的名誉?” 徐晓红这时才发现,夏锦浓丨精致的下巴上点着一颗黑痣,随着说话而牵动,像玫瑰花枝上摇动的尖刺。 好处...徐晓红暂时也想不到,嗫嚅道:“这个...我...” “咳——咳——”徐奶奶见情形不对,着急起来说话,却呛着了气管。 “奶奶!”徐晓红连忙过去给她顺背。 “这是呛着了,一会平息了,吃点这个药。”夏锦浓扫了眼二人,丢下一句话:“当然,如果你愿意信我的话。小妹妹,医者有仁心,我会对我的专业负责。可你若不信医,又何苦就医呢?” 药瓶落在桌上,里面的药片晃荡几下,发出击撞的“哗——哗——”声。 瓶身上都是日文,但被人贴了白纸片,中文写着:救心丸,一日三次,每次四粒。 徐晓红听说过这个药,日本进口药物,世界上最有效的心脏病药物之一,但是以她家的条件,吃不起。 “......”徐奶奶拍了拍徐晓红的手,两人收拾了下,起身准备走。 刚出门口,迎面走了一位白大褂的中年男人,面容和气,冲两人打招呼:“阿婆,小姑娘,你们好,我是这次带队的谭青松。” 谭队长明显是来解决医患矛盾的。 看过徐奶奶的病历和彩超后,谭队长又听徐晓红详细述说了一遍病程,而后得出了和夏锦浓一样的结论。 “不做手术不行么?手术大概要多少钱啊?”徐晓红问道。 “必须做,保守治疗效果不会好。小创口手术要去大医院做,单只手术估计也得6-8万吧。” “......谢谢谭大夫。” 谭队长走后,一直没说话的徐奶奶又拍了拍孙女:“晓红...刚是你不对。去跟夏大夫道歉吧。” * 不知觉间,太阳爬到了最高处。 村民们送来了自制的饭菜,犒劳忙碌了一天的义诊队员。 夏锦浓收拾了一下桌面的仪器,拿出手机看到有个未接的电话,正准备回过去,忽听到有人叫她。 “夏大夫。” 声音熟悉,夏锦浓回头看向来人。 徐晓红扶着徐奶奶,站在她身后两步远。 小姑娘脸通红,不知道是晒得还是怎么,见夏锦浓回头,上前一步,恭敬地弯腰成九十度:“对不起,夏大夫,刚才是我不对,我不该怀疑您的专业。请...请您原谅我!” 这姿势太标准,语气太郑重,倒是让夏锦浓看得一愣。 见夏锦浓没说话,徐晓红以为她没消气,求生欲爆棚:“夏大夫,都怪我有眼无珠,看你年轻漂亮,就怀疑你经验不够。我以后...” “噗——”听到“年轻漂亮”,夏锦浓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来长得漂亮也是错? “不,小妹妹你很有眼光。我的确很漂亮,也年轻不是?” “诶是...”徐晓红讷讷抬起头,迎接她的是一个抛来的媚眼。 “什么原谅不原谅,我没放心上。”夏锦浓将肩头的发尾揽在后面,继而正色道:“那你们决定要手术了么?” “夏大夫,您人真好。” 徐晓红嘴角扬了又跌:“手术...过段时间吧。我得跟爸妈商量下...先凑够钱才行...” 十年前的手术和后续的药物治疗已经让徐家耗尽了积蓄。刚才听谭队长的意思,这次手术、住院、后续药物的费用,少说也得十来万,对徐家实在是个天文数字。 这话题有些沉痛,徐奶奶气早顺了,见状将话题转了回去:“夏大夫,谢谢您给的药。您真是大人大量,人又好。村里面真是多亏你们咯。要不然,就凭村里和县里的医疗条件,可是顾不全我们这些老骨头。指不定二十年前的惨剧就又要重演咯。那会外面有人在咱们村这里出了车祸,就是没及时治疗,才...哎...那会要是有你们就好咯...” 老年人难免爱感怀些往事,徐晓红拍了拍奶奶,示意她别乱想。再抬眼却发现刚才还笑盈盈的夏大夫,此时目光投向远处,晃了焦点。 “夏大夫,您是不是累了?快去吃饭吧,我们...” 肩头被拍了一下,夏锦浓才回过神:“啊,抱歉,我没事。阿婆,小妹妹。我突然想起来,有个医院正在试点做小创口心脏瓣膜成形术,有免费的名额可以争取。不如我回去帮你们申请一下,如何?” * 村里出去打工的人不少,村长便征用了几件民房,作为义诊队的宿舍。 饭盒放在木桌上,夏锦浓拉开凳子坐下,给方青岚回了个视频通话。 “嘘——”视频被秒接,随后传来一声吊儿郎当的口哨声,“美女,好久不见,我可是想死你啦!” 夏锦浓淡定地掀开饭盒盖子:“死了?那现在跟我说话的莫不是个鬼?” 视频里短发黑卫衣的方青岚抖了一抖:“鬼你妹,我可是你的线人!” “恩,你本来就是我妹。”夏锦浓扒了口菜,头都没抬。 “......” 饶是方青岚和夏锦浓同学多年又闺蜜多年,但耍嘴皮子从来不是她对手,毕竟智商不在一个level。 方青岚拍了拍桌子:“哎哎,我可是好心来跟你透露你未婚夫动向的,你再这样,我可不说了!” 听到“未婚夫”三字,夏锦浓终于抬起了头:“好妹妹,快说吧,一会姐姐给你饭吃。” “......鬼才稀罕你那破饭!”方青岚脱口而出,随即又觉得不对劲,“呸”了一声,终于扯回了正题:“之前不是说旷云野要抓你么,我上午听说他发现你行踪了,已经去抓你了!” “他倒是厉害。”夏锦浓挑了挑眉。 “想必是咽不下这口气,小宇宙爆发了呗!想想也是,哪个男人能丢的起未婚妻逃婚的大脸啊!”说完,方青岚神秘秘地凑近了些:“老妹,我还有个机密得告诉你哦。旷云野似乎是个兵痞哎,怪不好惹的,你可赶紧跑远点,别给他抓住了,不然——” 方青岚手一横,在脖子上一剌:“嘶——” 夏锦浓倒不是吓大的,但还是问道:“你从哪听的,兵痞?” “我哥呗。”方青岚回道:“我哥不是跟他在武场交过手嘛,一看就知道,是受过苦训练的,而且还不是普通兵,十有八丨九还是超牛的特种兵。但看他履历,服役时间不够,估计是犯事被开了。” “......”夏锦浓和这个未婚夫只见过一两面,这些私密是真不清楚。但方家对武术方面的眼光是专业的,夏锦浓忽而有种危机感,“行吧,那我赶紧撤。” “恩恩。趁早趁早。要不落这混不吝手里,指不定要受啥非人的折磨呢!”方青岚啧啧有声:“不过你也注意安全啊。山路车快了不安全,尤其你那个山村以前出车祸就是——” 夏锦浓拿筷子的手抖了一下,方青岚才意识到自己乱戳了人家的痛处,连忙转了话题: “老妹,反正你注意保护好自己。要真是被抓了,也不怕!男人嘛,色丨诱一下就完事了,尤其还这种看起来就特别欲的!” “相信我,凭你那白褂衬衣包臀裙,外加一个36D,啥男人都会拜倒在你的制丨服诱丨惑下!” * 吃完饭,夏锦浓没有休息,径直去找了谭队长。 “小夏,怎么了?” 夏锦浓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谭队长,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跟我们,你客气啥。” 夏锦浓逃婚的事,谭队长是主要参与人,闻言连忙给村长打电话,协调一辆车送夏锦浓出村。 “村长说下午有去县里面拉货的车,一会顺路带你去。要不是咱们车上都是要用的设备,应该我们护送你才是。” “村里看病要紧,什么车都一样。”夏锦浓感激地笑笑:“多谢了谭队。等我安全了,会跟你联系再义诊的。” “哈哈,好啊,随时欢迎。”谭队哈哈一笑,忽而又想起什么:“对了,那会打饭的时候我听你说,要申请免费小创口心脏瓣膜成形术?我行医这么多年,咋从没听说过还有这种好事?” “......啊呀,谭队,那是你没关注。”夏锦浓眨了眨眼。 “你啊...想资助别人,还不直接说。”谭队长挥了挥手:“有啥事再找我,路上注意安全!” * 村子偏僻,直到傍晚才到县城。 和司机道别后,夏锦浓走了许久,才在一条陋巷里找了一家招待所,没用身份证登记就住了进去。 房间陈旧,烧水壶积了厚黄的水垢,马桶也泛着黄。 夏锦浓看着一阵难受,只好出门找便利店,买点纯净水和马桶垫之类。 穿了几条巷子,夏锦浓才买齐了东西。 漆黑的夜色沉沉压在头顶,凉风捎来潮润的水汽。 要下雨了?夏锦浓加快了脚步。 待到巷口,前面稍宽的街道上,一辆黑车从眼前驶过。 夏锦浓不自觉看过去,车后打着灯,一个圈被分成三个扇形的标志,映入了眼帘。 奔驰吉普?少说也得百把万吧,不像是这种小县城里用的车吧... 他,来了? 夏锦浓心率升速,步伐又一步加快。 进入下一条巷子后,雨淅沥沥地落了下来。 夏锦浓将购物袋遮在头顶,小跑了几步。冲到巷口,忽而一个远光打在了脸上,夏锦浓暗道不好,脚步一转就闪进了巷子旁边的支叉。 车轮滚滚的摩擦声渐远,夏锦浓心安了点,打算先找个躲雨处。 跟鞋敲着石板路,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但走了几步,夏锦浓忽而觉得这“哒哒”的节拍,逐步密集了起来... 坠落的雨滴带着力道,将巷边高低杂乱的绿叶片,穿打得摇摇晃晃。 夏锦浓停下脚步,凝神而立。 “哒——哒——哒——” 仿若沉鼓的声音,依旧敲打着她的耳膜... 分不清是来自于身后,还是她体内狂乱的心脏... 夏锦浓定了定神,往前继续走。 巷道愈趋狭窄,最后,身侧的两道砖墙汇集成一个角。 死路。 夏锦浓苦笑一声,将购物袋拿下,而后挺直了背脊,转身转得利落。 雨雾弥漫,一柄黑伞下亮着一点猩红,缓缓逼近。 “呵。” 作者有话要说:  文里的病历来自于新闻,有需要推敲的地方谢谢大家指出~~~九十度弯腰~ ********* 《穿成姐姐女团的团宠》这篇文我觉得立意还不太妥,所以下一本开《被我渣过的夫君也重生了》,还请小可爱们支持 文案 云瑶重生了。 上一世,她被奸人和渣爹利用,以报仇为名,亲手杀了最爱自己的夫君。 在夫君死后,她得知真相,悔不当初,郁郁而终。 这一世,她只想跟夫君白首一世。 熟料—— 她重生那天,火光将夜色染血,男人卷着侯府的肃杀声,踏进了屋内。 却没有如上一世般,说娶她。 男人伏在她脚边,握住莹白如玉的脚踝慢慢摩挲,视线冷凝成铁链: “你,就在我府内,当个奴隶吧。” * 上一世,楚襄为父母伸冤,将罪有应得的云瑶父亲打入大牢,独保下她一人并娶她为妻。 明知她想为父亲复仇,也掏心掏肺地待她好,最终却死在了她的剑下。 这一次重生,他只想报仇,再不会去妄做和她白首偕老的美梦。 然而,无数个夜里,他还是忍不住—— 趁她熟睡,爬上她的卧榻,在掌心控住她纤细的脚踝,贪恋地咬住她的唇: “死了一次,都斩不断我的襄王神女梦。瑶儿,我该拿你怎么办?” 天仙下凡侯府千金X偏执痴情药圣传人 食用指南:sc,1v1,前世虐今世糖,男女主双重生 ****** 再推荐姬友 沐久风寒 文文很甜哦~ 第2章 二朵玫瑰 雨滴蒸腾成雾气,氤氲成细小的粒子,被墙头昏暗的光染黄,在漆黑的伞面上飞扬跋扈。 光被伞面截住,来人的面容神色都被藏住,只余下嘴角一点猩红,恣意摇动。 男人步步逼近,玄墨色的长风衣随着动作上下翻飞,仿若战场上的飘扬的猎猎旌旗。 夏锦浓双臂抱在胸前,听着男人的脚步声,狂乱的心跳逐渐恢复平静。 如果这是场战争,那作为与战方,她绝不能露怯。 一颗雨珠顺着伞骨尖落成线,打弯了地上小草的腰。而后,男人皮鞋尖踏上,将那一点蔫绿撵入了泥土。 下一颗雨珠又划成线,擦过了夏锦浓的鼻尖。 “呵。” 伞面后掀,光线透进,现出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的确是她那个不过两面之缘的便宜未婚夫——旷云野。 也确然是个混不吝。 伞停处,将雨帘截断。她全在雨里,他连半分遮挡也没给她。 男人比夏锦浓高了大半个头,狭长的眼眯着,将锋利暗藏,睨着她。 夏锦浓也抬头迎视,明月照大江般,分毫不动。 良久,周遭只有雨落,风过,以及金属清脆的击打声。 男人掌中银亮的火机腾地上跳起来,而后空气中震颤着砂纸磨砺过的低哑音波: “跑?最后还不是落在我手里。” 火机盖翻开,火机的出火孔里窜起红白火焰,在空中划了一个圈,而后熄灭,下坠,最后又稳稳落回男人的掌心,被攥紧。 男人的喻意很明显,她就是他的掌中之物,任他拿捏。 呵,看来是被小瞧了呢,夏锦浓心道。 深藏于体内的傲气汹涌而出,顺着挺直的脊骨窜遍全身。 她夏锦浓从来都是那枝头夺目的玫瑰,想教她沦落为鞋底的败草,得看他旷云野有多大本事! 拇指指甲从下唇刮过,夏锦浓脑中闪过许多念头,还有方青岚的玩笑话,嘴角微翘,定了主意。 “你手里?” 湿漉的黑发向后撩去,夏锦浓莲步轻移,摇曳着贴近男人。媚柔的声线化成一缕缕缠绵丝,伴着女人灵动的手,轻点在男人的胸口。 男人的眉头拢了一下。 夏锦浓轻笑,一身曼妙紧附上去,在男人质感极好的白衬衣上落下红色的唇印,像他心口盛开出娇艳的玫瑰: “我打赌,是你沦陷在我的吻里。” 鞋尖抵着鞋尖,视线对着视线。 伞面的遮挡,夏锦浓终于抢来了一半。 “夏小姐是太自信?”旷云野嗤笑一声:“还是喜欢说笑话?” “咯咯...” 夏锦浓笑声清脆,不安分的指尖绕着红唇印画着圈圈:“旷总不远千里来见我,可不是对我这未婚妻念念不忘么?” “念念不忘...哼,也对。”旷云野长眉上挑,取下嘴角的烟,口鼻间喷出一片白雾:“夏小姐逃婚可是叫旷某丢尽了脸,旷某可是日思夜想地盼着把夏小姐抓回去,好教人知道我旷云野不是好惹的!” 言罢,男人身体脱开了夏锦浓在他胸前作乱的手,还有她贴上来的温热绵软。但伞面却是没动,仍将夏锦浓遮得严实。 这话撂得狠气,但夏锦浓丝毫不怵,看着岿然不动的伞面,更觉有趣:“旷总这话说的,可是不能教人信服呢。既然想把我搓圆捏扁,可怎么连雨都不舍得让我淋呢?” “啧啧...”夏锦浓仍是笑:“旷总原来也口是心非着呢!” 话落,旷云野立刻将烟丢入水滩,伞撤开,作势就要走:“那就让你淋个够。” 夏锦浓长腿一伸,缠住他抬起的腿,人也顺势再凑了过去:“旷总真是绝情。你这样可让我怎么跟你回去呀!” 旷云野挥掉女人的腿:“夏小姐,是抓,不是请。你回不回去,可由不得你!” 夏锦浓腿收好,站正:“的确,现在是由不得我,可要是回了海城,那能不能把我揉圆搓扁怕也由不得旷总了。” 旷云野眼神瞥过,如利刀。 夏锦浓视若无睹,悠然道:“旷总,我大伯这个人最重名和利。即便逃了婚,我也是夏家的女儿,他要见我出丑辱了夏家脸面,定是第一个不干的。” 话尾藏着隐意,旷云野哂笑:“你当我会怕?” 夏锦浓巧笑回道:“旷总能力出众,意气风发,定是不怕的。只是两家联姻本是为双赢,若因此而伤了和气,影响了两家的合作,那于旷总岂不是又多了些损失?” “只要能伤敌,我从不介意自损!”男人语气陡增凌厉。 夏锦浓眼波如水,将声音放得更柔:“是,旷总真是血性男儿,但这些年打拼也实属不易,何必为了一时意气白费自己的心血?不如...就将这事只在你我之间解决,如何?” “你我之间?”旷云野神情不屑,“怎么解决?你不会以为只凭一句道歉或者——”旷云野手指划过胸前的唇印,发出尖锐的摩擦声,“这个,就能让我消气?” “啊,原来这样不够啊。”夏锦浓假装惊讶:“那,我再奉上夏家的人脉,旷总觉得可够?” 人脉? 旷云野目光探究,扫过夏锦浓佯装的脸:“夏小姐这么轻易就送人脉,是要做慈善还是觉得旷某好糊弄?” 这个夏锦浓明明有夏家做靠山可以保她安全,这会却又要送夏家人脉来和他和解,不是明摆着有计谋? “旷总,我哪敢糊弄您啊。我这是有求于您啊...”夏锦浓撩了撩长发,飞了个媚眼:“其实我的请求也不难,只是想跟旷总做个赌局罢了。若旷总赢了,我回去就以个人名义,当众和旷总道歉,而且,再把夏家的人脉双手奉上!” 旷云野漠视过女人的媚眼,漫不经心地掀了下火机盖。 夏锦浓观察他的神色,继续开口:“旷总和我大伯打过交道,应该知道我大伯疑心重,人也难缠。是以即便你是夏家女婿,但夏家最密要的人脉资源,大伯不会轻易给的。但是——” 夏锦浓的手再次附上男人的胸口,直到男人眼神投过,才缓缓开口:“我有夏家30%的股份,又是夏家的女儿,要由我去撬人脉,那可是轻而易举呢!而且——” 夏锦浓食指与拇指指尖相贴:“若我赢了,只求旷总帮我做件小事便好。绝对,很小!” 在男人动手前,夏锦浓自觉地收起了自己的狐狸爪子。 旷云野眼眯起,火机开始在指尖来回翻转。 不得不说,这个夏锦浓还真是有点脑子,给出的条件还真是让人心动... 旷云野五年前下海经商,因着政策扶持和头脑敏锐,竟是把云聚电商做成了海城最大的电商公司。但因为资历新和没有背景,旷云野在海城商圈人脉打得不开,成为云聚发展的一个瓶颈。所以当海城老牌世家——夏家抛来联姻的橄榄枝,旷云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尽管对夏锦浓这个未婚妻,他从来没什么兴趣,但夏家能带来的海城中心商圈人脉的诱惑,他实在拒绝不了。 其实旷云野这次把夏锦浓带回去,一方面是要堵住海城看笑话人的嘴,另一方面也是为能继续联姻巩固合作。虽然说着要教训她,但其实旷云野觉得对一个女人下手也没什么意思。 只是旷云野终是咽不下这口气。 明明这女人惹他在先,现在落他手里,想教训她还得答应她的要求,岂不是倒成他被她拿捏了? “夏小姐真是好谋略,但我看,也不过是困兽之斗。你大伯远在天边,我现在就把你揉圆搓扁,教你服服帖帖地回去给我拉人脉,岂不是更好?” 风刮过,寒气从湿透的衣服浸入皮肤,激得夏锦浓打了个冷战,手扶着臂膀,揉搓了两下: “看来是我的提议没让旷总满意。那不如这样,只要旷总愿意答应我的赌局,我回去立即给旷总介绍一条夏家的人脉,如何?” 还挺识时务,知道先给好处了。 旷云野得了实际好处,心头终于稍霁。瞥眼扫过寒风中的瑟瑟发抖的女人,竟觉得刚刚飞扬的眉眼中透出了几分柔顺的可怜。 翻转的火机蓦然停下,旷云野心头剩下的气性也随风散去:“你要赌什么?” 呵,终于。 夏锦浓头微侧,勾笑:“你我既是要做夫妻,那不如就赌,三个月,我会让你陷落在我的吻里,不可自拔。” * 巷子间的双人戏结束,唯二的观众——风和雨也一同散去了。 夏锦浓身上凉透,回去捡了购物袋,就往巷口走。 经过男人身边,一件外套飞来砸在了她胳膊上。 夏锦浓扬了扬眉毛,意味深长。 只穿着衬衣的男人收了伞,只身往前走:“穿着,别病了要回去跟你大伯告状。” * 车在招待所外停住。 “到了。”夏锦浓开门下车,再把车门关上,却发现男人从另一边也下了来。 “谢谢你的衣服。”男人绕过来,夏锦浓把外套脱掉,丢了过去。 男人接了衣服,却没动。 他静伫车旁,看着矮楼上明暗不一的窗户,衬衣领口松了两颗扣子,衣襟划出野性的弧度,露出硬派的锁骨线条和精壮脖颈上滚凸的喉结。 “旷总,黏这么紧,舍不得?” 夏锦浓眼里映着浅橘的光,猫步两下附了过去。 趁他不注意,手再度攀上男人衬衣襟口,顺着,向上缓缓滑去,如游蛇伏动,觊觎着鲜美的禁果: “要不,上去喝一杯?” 作者有话要说:  夏锦浓:日常勾勾手,男人跟着走。不怕男人会动怒,就怕男人扛不住~ 希望小可爱们喜欢哟~ 第3章 三朵玫瑰(捉虫) 阳光破开晨雾,黑色的车队在山间穿行,列成串。 油绿或轻黄的田块顺着山脊层层叠叠地堆着,划出生机盎然的曲线,与天边的云雾相连,将人间和仙境融成一片。 夏锦浓腿交叠,懒倦地窝在椅背里,对窗外的秋色没有丝毫兴趣。 眼睛下方淡淡的青色,是昨夜无眠的证据。 车转弯,阳光拂过眼,夏锦浓捂嘴打了个呵欠。下颚骨的动作牵动了太阳穴旁的肌肉,本就昏沉的头又添了一份欲裂的疼。 夏锦浓忍不住白了一眼身旁的男人。要不是拜这个男人所赐,她怎么会... 可惜两人同座却不同难受。 男人同样长腿交叠,陷在椅背里,注意力全在膝盖上银色轻薄的MacBook上。他耳边还挂着蓝牙耳机,时不时低声言谈几句,似是在交代工作。 不仅不难受,还挺惬意。 夏锦浓有种想刺刺他的冲动,斟酌了语句从喉头滚出,却只发出一个嘶哑的气音。 “......” 作为专业医生,夏锦浓很清楚扁桃体发炎就该多喝水多休息忌辛辣刺激。 哦,应该再补上一条,忌看到狗男人。 因为看到狗男人,会让你忍不住口吐芬芳,不利于口腔卫生而加重病情。 空有困意却睡不着,夏锦浓忽而想起回海城的事情还没有告诉方青岚,于是掏出手机,把昨晚的事情写成了一篇小作文。 胸大有用?我拳头大:KAO,这种混不吝都能被你驯服,老妹,牛批! 胸大有用?我拳头大:为表我的敬意,看我名字 拳头再硬也扛不住36D:瑞思拜啊瑞思拜 夏天悄悄过去:......拜托,搞清楚点,我靠的是脑子好吧 拳头再硬也扛不住36D:那你也是36D!有脑子的36D! 拳头再硬也扛不住36D:不过啊,老妹,你这个赌注会不会下得太大了啊,要是给你大伯知道你这样用夏家的人脉...那估计... 拳头再硬也扛不住36D:狗头铡.jpg 夏天悄悄过去:你说得对,我就是传说中有脑又有胸的完美女人 夏天悄悄过去:金星老师手指完美.jpg 夏天悄悄过去:情急之中,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夏天悄悄过去:再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要想再逃,只能赌一把了 夏天悄悄过去:所以你千万保密,别让人知道了 拳头再硬也扛不住36D:我的嘴,你放心 拳头再硬也扛不住36D:嘴上拉拉链.jpg 拳头再硬也扛不住36D:我估计你回来,你大伯也要治治你,到时候有啥需要告诉我 夏天悄悄过去:OK,我不会客气的 一说起大伯,夏锦浓顿时感觉脑袋又胀大了一圈。 其实平日里,大伯夏伯樾待夏锦浓一向不薄。可毕竟是夏家的掌权人,但见夏家利益受损,那转眼铁面,六亲不认。 所以脚趾头想也知道,大伯肯定在家气得胡子乱翘,回去指不定要挨多少骂吧。 不过那都是回去的事了,到时候再见招拆招吧。 又和方青岚聊了几句,随着车辆在山间簸动,夏锦浓不知觉间进入了梦乡。 进入海城市境,黑白灰渐融的天幕连着钢筋水泥色的高楼顶,五光十色的灯火散在城市各处,缀出不同于山间的灯红柳绿。 车速减慢,又停了下来。 车窗被敲了两声,夏锦浓转醒,摇下车窗,看见一张熟悉的笑脸。 “大小姐,夏总让我接您回去。”大伯的助理恭敬站在车旁:“夏总已经跟旷总说过了,请您跟我上车吧。” 夏锦浓懒懒地点了点:“箱子在后面,麻烦帮我拿一下吧。” 助理绕去车后,夏锦浓坐起来准备下车,一件黑色暗格的长外套从身上滑落到腿上。 男人的衣服。 夏锦浓瞬间起了些精神,斜身倚着后座中间的吧台,胳膊搭上,手托着下巴: “我要走咯。今晚不能陪你呢,你会不会——” 旷云野目光分了半分过去。暗淡光线里,女人依旧艳丽的唇嘟成颗饱满润泽的熟樱桃:“想——我?” 旷云野喉间微动了下,话音刚要出,又见女人伸出五根纤长的手指,低低的娇笑:“要不,给你五分钟,够吗?” “咣——”车门打开又合上,发出响亮的撞击声。 黑色暗纹的外套摊在男人腿上,沾了淡淡的玫瑰香。旷云野嗅觉比常人敏锐,记得清楚,昨天的外套、还有女人昨晚在他身上作乱的手,都有同样的香气。 “五分钟,哼。” 偏远小县的破败招待所,怎么看都不像豪门千金会住的地方。旷云野怀疑夏锦浓有诈,于是下车,打算侦查下虚实。 外套砸过来,显然是逐客令的意思,旷云野没动。 而后,狐狸般的女人又开始耍计谋,挨过来挑逗他。 女人漆黑的眸子,盛着周围发廊和成人用品店招牌的荧色光,像曼丽的蔷薇跌落于泥泞,残留一抹徒然的艳色。 可偏生她又不消停,手如草蛇,在他身上作乱,一步步接近他的咽喉,毫不掩藏危险。 旷云野对女人真心没什么兴趣,却无端被她挑起了野性。 “上去喝一杯?” “好。” “Juice or tea?”夏锦浓将购物袋丢床上,脱下了湿透的白大褂,衬衣紧贴曲线。 旷云野挪开目光,看到了墙边竖立的行李箱。 原来是真住这,倒教人有些意外。 “你洗洗吧。一会...” “旷总,这么...”女人歪头看他,轻轻“啧”了声,拿了瓶果汁,慢悠悠晃过来,在他身上敲了两下:“急?” “我耐心有限。”旷云野之前没说的半句“换个好酒店”,瞬时懒得再出口,只接了果汁:“五分钟,够?” “那一会,旷总可得耐心点...”女人目光不屑从某处略过,拇指指甲顺着饱满的下唇线缓缓描摹:“五分钟,你够?” 手机屏亮,弹出一条加好友的通知。 旷云野点开,名字叫夏天悄悄过去,头像正是刚才坐车走的女人。 好友添加的备注里写着:再见,五分钟先生。 这个女人,欠收拾。 旷云野摸出一支烟,叼在嘴边,然后,点下了“同意”。 * 车从市边开到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段有一处闹中取静的优美山湖风景,夏家的别墅就在风景最美处。 夏锦浓下车进门,两个人影迎了上来。 “锦浓回来了,好像瘦了些,外面受苦了吧。”大伯母徐淑静摸了摸夏锦浓的脸颊,轻轻叹了口气。 “没有啦,伯母。我就是锻炼多了些。”夏锦浓笑道。 徐淑静是典型的豪门闺秀,待人谦和温雅。从小对夏锦浓也是十足十的温柔。 “妈,你就别担心了。现在女孩子个个都要这样,要减肥呢。”夏锦时攀着徐淑静的胳膊,笑容是同调的温柔,但眼神看过来,却多了些锐气:“姐姐这么好看,更是注意着呢。” 夏锦时是夏家的二小姐,也是大伯和伯母的亲生女——正宗的夏家下任继承人。姐妹两从小一块长大,无奈气场不和,关系一般。 夏锦浓嘴角扬了扬,没理她。 “你估计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热点。你大伯在书房——”徐淑静又拍了拍夏锦浓的手:“等着你。先去吧,一会下来。” 夏锦浓敲了敲书房门,迟迟里面才应了声:“进来。” 书桌后的露台上,置着一盆素冠荷鼎。碧绿的长叶竖着弯,中山装得体的男人拿着小刷子,悉心扫去叶面上的灰尘。 “大伯,我回来了。”夏锦浓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腰板挺直,仪态端得中正。 “哼,回来!”夏伯樾把刷子丢在一旁:“是回来再给我夏家丢人的么?这次旷云野去抓你,你怎么没再跑?” 夏锦浓头微垂,没说话。 夏伯樾见夏锦浓不说话,火气仍没有消:“现在倒是胆小,话都不敢说了!想当初是谁给你的胆子包了天,让你敢逃婚的?伯桐和婉琴要还在,也得活活被你气死不可!” 听到伯桐和婉琴的名字,夏锦浓心头一颤,话到嘴边想要外吐,但还是生生忍了下来。 她性格带刺,敢怼天敢怼地,但唯独对着大伯和伯母,她不敢。 因为已经去世的夏伯桐和林婉琴是她父母,之后,她是被大伯和伯母养大的。 “坐吧。”夏伯樾吼了几句,敲了敲桌子,示意夏锦浓。 夏锦浓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大伯,眼波盈盈。 夏伯樾扫了她一眼,丢了份文件过来:“看看吧,旷云野可是狮子大开口,从我这讨了不少好处去。” 夏锦浓翻了翻,五六份都是项目策划书,后面的给云聚的利润点比往常高了4个点。 这个野男人...一边从夏家这里捞利头,一边从她那里取人脉。这次她逃婚,倒是让他赚翻了啊。 夏锦浓把策划书拢好:“大伯,这些我看不懂。” 夏伯樾“嗯”了一声,语气倒是淡了些:“你没学金融,不懂也正常。你知道夏家的损失就好。这次回来,你们的婚事还是要继续,以后是一家人,就不算损失。可你要再敢出幺蛾子...” 夏伯樾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我不会了的,大伯。”夏锦浓坐得老老实实的。 “嗯。”夏伯樾对这个答案颇为满意,下巴的胡子都服帖了许多:“其实这事,也是大伯考虑不周。婚事决定得太突然,你和云野没有感情基础,所以难免有情绪。这些日子我想了很久,倒有了个好提议。” “锦浓,”夏伯樾身子转过来:“听说国外男女有种婚前试婚的习俗。你也是国外留学回来的,想必也能接受。明天,你就去云野家住着,各方面都融合下,也利于联络感情!” 从书房出来,夏锦浓顺着楼梯往下走。走到中间,正好遇见上来的夏锦时。 “倒挺快?”夏锦时抬头看她,嘴撇了下:“我爸对你还真是好脾气!” “什么样的人值得什么样的脾气,大伯一向明白!”夏锦浓回嘴道。大伯和伯母对她有养育之恩,她不敢造次。但对这个妹妹,夏锦浓可没有什么忌讳。 “呵,就你牙尖嘴利。不过——”夏锦时抬脚朝上走,经过夏锦浓身边,才笑道:“你也没几天安分日子了。且不说你那个未婚夫,还有个麻烦也要来了哦!” 夏锦时同情地拍了拍夏锦浓的肩头,继续上走。 夏锦浓回头,眉心皱起:“你是说...” 夏锦时扭头咯咯一笑,无声地比出了几个嘴型:“秦——慕——枫——” * 夏伯樾做事一向雷厉风行,第二天下午,夏锦浓就被打包好,送往了旷云野家。 市中心地段最优越的小区,顶楼的两边的平层被打通,就是野男人的家。 “叮咚——叮咚——叮咚——” 门铃响了一串,门才被打开。 黑背心黑短裤的男人浑身挂满汗珠,瞥了她一眼,又闪了进去。 “臭男人。”夏锦浓咕哝了一句,踏了进来,仿佛进入了一个错乱的时空。 沙包护栏拳击场,哑铃飞镖射击靶,手套头套铺满地。 这...这是什么铁血练兵场? “怎么?”旷云野邪笑着,揉了揉手:“不敢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夏锦浓:上来喝一杯? 旷云野:喝一杯,不如来一发... 夏锦浓飞了眼男人的某处,目光渐趋诡异:狗男... 旷云野:军体拳。 这对CP好难写哦,天天卡到爆。希望小可爱们能喜欢~ 第4章 四朵玫瑰(捉虫) “不敢进来?” “无处下脚罢了。” 夏锦浓横了眼男人邪笑的脸,目视前方,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 地上七零八碎,紫色天鹅绒的阔腿裤边擦过一个物体,夏锦浓捡起来,是个沙漏状的小鼓,冰凉凉的手感不错,应该是个装饰物。 把玩了会,夏锦浓才漫不经心地开口:“听我大伯说,旷总很高兴我搬过来。原来——” 拿在手上的小鼓被甩了甩,中间细腰处两个绿色的小球敲击着鼓面,声音很是特别。 “旷总喜欢口是心非,其实内心是很想我的嘛~” “的确很高兴。”旷云野从拳击场围栏上拿过一条浴巾,浴巾拭过肩颈、手臂,偾张的肌肉显出劲力的线条:“夏总贴心,怕我独居没人照顾,就说派个保姆过来。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自然高兴。” 夏锦浓柳眉高高扬起:“有我这么美的保姆?” 旷云野目光掠过她的脚:“是没你这样乱踩主顾东西的保姆。” 夏锦浓眼皮跳了下,循着男人的视线看下,Dior万花筒老爹鞋下躺着一指宽的细白布条,像是方青岚打拳时缠在手上的指带。 “哦,骚凹~瑞~”夏锦浓笑得婊里婊气:“哎哟,脏了呀,该往哪扔呢?” 夏锦浓假意环视一圈:“连个垃圾桶都没有,怪不得大伯担心呢。啧啧——看来我真是得费些心,好好照顾旷总这个——” 女人轻蔑地上下打量过男人高大的身形:“巨婴!” 被称为“巨婴”的男人丝毫不恼,过去捡起布条,迅速缠成一个团。白团随后划出一道利落的抛物线,正中远处的收纳箱。 “记着,地上的东西别乱丢,收在箱子里。” 还真不知道客气!夏锦浓腹诽了一句,掂了掂手中的小鼓,作势要往箱子丢。一只粗厚的大掌伸过来,按住了小鼓。 “别丢。” 夏锦浓勾唇,睨他,偏要的模样。 “摔坏了可是不敬。”男人敲了敲冰凉的鼔边,龇牙咧嘴地冲着她笑,一口大白牙明晃地刺眼:“达玛茹,死人骨头做的。” 冰凉的触感从皮肤渗入骨头,将夏锦浓的笑一寸寸冻住,随后升起一种麻栗栗的惊悚感,将冻住的笑容又一寸寸碎裂掉。 “旷总的喜好真特别。” 夏锦浓迅速转身,向卧室方向快步走去,挺直的背脊是她最后一丝坚强:“我住哪个房间,先收拾那吧。” 拳击场旁有块蒲团样的软垫,夏锦浓淡定地经过,假装不经意地,迅速将手中的杀器丢在了蒲团上。 “就是欠收拾。”旷云野饶有兴致地看着蒲团上被丢弃的达玛茹,暗哼了声,将浴巾丢回了围栏上。 挂着飞镖靶的灰色砖面墙缓缓上升后,夏锦浓才发现野男人家原来别有洞天。 被打通的两间平层,一边是野男人的“铁血练兵场”,另一边则是正常的居家区域。 黑灰色的主基调,各处置着些火箭枪械或者材质形状古怪的类似达玛茹的装饰,很有主人冷硬狂野的风格。 客厅旁边三个房间排成一溜,旷云野打开最边上的一间:“这间最大,你的东西都放这了。当然,想住哪间,随你挑。” 夏锦浓进去看了眼,而后好奇道:“你住哪间?” “那间。”旷云野指着“练兵场”那边,最远处的一间房门开着,泻出白色的光。 “这么远?”夏锦浓探头出来看了下,眼神瞬间带了些深意:“怕我吃了你?” “你吃了我?” 旷云野像是听到了好笑的事情,薄唇扬起: “反正没结婚,我也不吃亏。就不知道夏小姐怕不怕有危险...” 门锁上挂着的钥匙被扯下,钥匙圈勾在男人指尖,悬在夏锦浓眼前,打着晃:“这个,要吗?” 男人的语气是赤丨裸裸的挑衅。 夏锦浓昂头挺胸,拿过钥匙,随手转了个圈,接着甩手丢进了马桶里:“旷总,只要多来几个五分钟,我也不吃亏。” “五分钟”几个字加重了语气飞来,同时飞来的,还有一个媚眼。 这个女人,还真是跟“五分钟”杠上了? 旷云野转了下手腕:“我是不是,得和夏小姐证明下...” “砰——” 门突然被甩过来扣上,差点砸了旷云野的鼻尖。 “......” 钥匙圈上的凉,唤起了夏锦浓对达玛茹的惊悚记忆,顿时没有了和旷云野打嘴仗的心思,只想先去洗个手,冲掉死人骨头的痕迹。 但这个行为是必然不能让野男人看见,夏锦浓自然地反手关上了门。 用洗手液洗了五遍,夏锦浓取了卫生纸擦干手,然后丢进马桶,冲掉。 打开卫生间的门,一眼就看见,野男人吊儿郎当地倚着房门门框,居然还没走。 房门没关好?夏锦浓十分庆幸刚刚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旷总,还有事?” “没。”旷云野眼皮半掀:“我只是想提醒下夏小姐,钥匙会堵马桶。” 马桶进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看来我说晚了。”男人薄唇弯起长而锋利的弧度:“一会要堵了,自己搞定。” “砰——” “......” 臭男人。 大约收拾了下,夏锦浓又去洗了个澡,才终于勉勉强强摆脱了死人骨头的阴影。 但在心里,夏锦浓给野男人狠狠记下了一笔。这个男人绝壁是故意让她拿那么久,最后戳穿的时候,才能最恶心到她。 这里不是同居处所,这里分明是战场! 夏锦浓从行李箱隔层拿出一沓旷云野的资料,丢在了床上。 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她得好好研究,制定一个拿下野男人的战略。 旷云野,男,籍贯江滨,年龄...32岁! 比她整整大了9岁! 这种又老又硬的臭男人,大伯也不嫌这个女婿咯牙吗?! 目光落在简历栏上的“未婚”,夏锦浓想起大伯昨天和她提起“试婚同居”时的神情,竟琢磨出了一丝急切的味道。 夏家从夏锦浓爷爷那辈起发家,到如今已经是海城最老牌的公司之一,业务涉及地产、服装、家居都多个方面。但近几年互联网行业的崛起,夏家却没有及时跟上潮流,以致于渐渐颓势。毕竟现在即使买个房,很多人也热衷于网上查询。 现在夏家已经认识到自己的短板,而自己在电商方面又没有经验,所以最直接和快速的办法就是找个电商大鳄合作。是以云聚的旷云野就进入了大伯的筹划里,又为了寻求利益最大化,两家用联姻来绑定合作,最是稳妥。 夏锦浓虽然没去夏家公司帮忙,但也有渠道知道一些公司的事。故而昨天大伯提出要求,她没有拒绝,也知道拒绝不了。 反正她也要为赢赌局而奋斗,这也算是将计就计。 另一方面,夏锦浓也知道,大伯这是想要旷云野来看着她。 逃婚之前,夏锦浓早有规划,假称婚礼当天领证才有仪式感而没有去和旷云野领证。 只要两人没有领证,那总归可能存在变数。 所以大伯把她送来旷云野的地盘,相当于把责任转交给旷云野。那联姻的事情即便再出什么乱子,夏家也有理由推卸。 大伯心思昭昭,明眼人都看得出。只是不知道这位精明的旷总,又为了什么要答应。 又不是真缺个保姆。 夏锦浓想了想今天吃的瘪,觉得,这男人又野又难缠,她得拿出十二万分的心力才可以。 夏锦浓接着往后看去。 这份资料来自于大伯,当时调查主要目的可能是云聚电商的状况。前面一大摞详细讲述了云聚的商业状态和旷云野的发家史,堪比金融人物传记。一直翻到最后一面,才简略讲述了一些旷云野的个人经历。 2009-2014,服兵役。 2005-2009,XX军校学习。 ...... 哟,真是当兵的,还是军官呢。居然没有继续待在部队,是转业了还是真犯事了? 夏锦浓想起前天方青岚给的线索,觉得这是个有用的信息点。 接下来... 1987-2005,居住于江滨市平安儿童福利院。 福利院??? 他父母呢??? 夏锦浓惊了一下,目光急切往下。 最后只写着短短几个字:父母双亡。 “啊?!!!” 心口被这几个字撞得晃了一下,夏锦浓不禁呼出了声。 野男人这是... “咚——咚——咚——” 门被敲了三下,夏锦浓脑门也跟着跳了三下:“谁?” 话出口,夏锦浓才意识到她这是在野男人家,除了野男人不会有别人。 随手把资料塞入了枕头下,夏锦浓理了理头发和睡衣外套,慢悠悠地晃过去开门。 门外,旷云野穿着黑T长裤,一手插着口袋,一手撑着门框,横七竖八的模样像颗野地里的荆棘藤:“你还想是谁?” “忘了。”夏锦浓倚在墙边:“还以为在夏家呢。旷总,又怎么了?” “没什么,来看看我家——”男人目光瞟向卫生间:“堵没堵。顺便,看你吃不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可怜的孩子啊~ 夏锦浓:我只觉得他家有死人骨头好变态! 旷云野:......这叫法器,纪念品,很有意义的。 第5章 五朵玫瑰(小修) 5 顺你个大头鬼的便! 夏锦浓心中暗笑,长腿勾住门边,往后一踢。门缓缓后移,涌出大片暖色的光,落在裙下玉白的长腿上,交融成温润的肉粉色: “吃。” “走吧。”女人一动,旷云野的目光就收了回来,无意划过女人穿着短裙还乱动的腿,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自然地背过身,抬脚就走:“晚上天凉,多穿点。” 夏锦浓看了看自己的连衣裙加外套,又看了看男人身上穿的短袖,轻笑了声:“这会倒不野了?装样。” 而后,伋着双毛茸茸的拖鞋,慢悠悠地跟在男人身后。 客厅和“练兵场”之间的隔断没有拉下,夏锦浓往那边望了眼,之前乱七八糟的场地已经收了“兵”。此时地面干净,东西整齐,还颇有番肃整之气。 “还挺爱整洁,也不知道是自己收的,还是叫了保洁阿姨。” 虽然下午刚进来,旷云野又是叫“保姆”又是交代“收拾东西”,但两人心里都明白,他们不过是同在一个屋子里的陌生人。合该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夏锦浓晃悠到餐厅,宽肩窄腰的男人已经站在灶台旁,两边的都架着锅,飘来一阵鲜香味。 “螃蟹?” “嗯。” “大闸蟹?” “嗯。” 得到男人的肯定,夏锦浓很是惊喜。 九月末正是螃蟹最肥美的时节,海城大闸蟹更是全国知名。夏锦浓一向喜欢这个,之前逃去山村义诊吃不到,还遗憾了两天。 “那...有我的份么?”夏锦浓问道。 “你想有就有。” 夏锦浓眼珠转了个圈,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那我可以帮你做什么?” “你坐着吧。”男人仍是头也没回。 行吧。 夏锦浓乖乖坐在餐桌前,看着男人在燃气灶和流理台间来回,胳膊挥动间牵起背后的肌肉群,一块块拱起流畅而硬朗的线条。 野男人不愧是当过兵的,一身腱子肉练得挺不错。 夏锦浓悄悄将手机相机调成静音,对着男人背影拍了个照,发给了方青岚:看看人家看看你,你啥时候能练出这身腱子肉? 方青岚今天没有及时在线,夏锦浓放了手机,有些好奇,凑过去看野男人做饭。 平底锅里两排饺子跟兵豆似的列着队,经受着锅底油层“滋啦滋啦”地翻滚,像进行着一场军事化训练。 野男人拿着筷子,神情是来检阅的检察官,见着合格的,就给翻个面。 这是什么军事化做饭现场!夏锦浓觉得有趣。 但见着男人手法和眼光娴熟,饺子每一面都呈刚刚好的金黄,又有种莫名的铁血柔情既视感。 夏锦浓脑子里不由浮现出一幅画面,个高腿长的男人走在白与黑的分线上,一手持枪扫射战场,一手掂锅翻出珍馐,神色半明半暗,看不真切。 就是一个矛盾体。 夏锦浓揣摩着,也许这些矛盾点,就是她攻略野男人的契机吧。 “旷总厨艺不错呀!色香俱全呢。”夏锦浓赞道:“很专业。” “只是做得多。” “旷总经常做饭?” “不然?”男人挑了下眉:“外面的不健康,家里又只有我自己。” “可以找个家政阿姨呀。”夏家一向都是找阿姨做饭的。 男人终于看了她一眼:“不习惯。” 不习惯? 不习惯别人做的饭还是不习惯有别人 夏锦浓觉得这个问题有必要深究。 “马上就好了,你过去坐着吧。” “好。” 盘盘碗碗摆到桌上来,荤素搭配,香味十足,但夏锦浓还是傻了眼。 饺子、鸡翅列两队,菜心排单行,还有六只螃蟹从大到小按个趴着,跟守卫龙宫似的。 最神奇的,还是碗里的面条。顺溜溜地叠在碗里,一根根平行线样的。 夏锦浓瞟了眼对面的男人,想着,这货绝壁是强迫症晚期患者,或者就是个重度军事化训练狂! “旷总,摆盘不错。” “恩,吃吧。”男人动起了筷子。 夏锦浓夹了个煎饺,咬了口,面皮劲道,肉馅弹软,居然不是速冻水饺! “旷总,这饺子是你自己包的?”夏锦浓惊讶。 “恩,怎么?”旷云野也吃了个。 “好吃。”夏锦浓托着腮,像陷入了回忆里:“上次吃这样的饺子还是在一个山村婆婆家里。她自己手擀的面皮,用刀剁的馅,吃起来就有种——” 夏锦浓眼晶亮,“家的味道!” 海城坐标南方,很少吃面食,手擀皮面的饺子就更是少见。 旷云野不由多看了她两眼:“饺子不都这个味。” 夏锦浓摇摇头,语气笃定:“不一样啦。自己做的就有种很用心的味道呀,像被人默默关心着一样。” 旷云野看女人说的煞有介事,笑道:“我从小吃到大,也没感受到过。” 语气无波,夏锦浓心里却莫名地荡了一下。 “可能自己吃自己做的,就感觉不出来。要不,下次我给你做个试试?” 说完,女人定定看着他,瞳仁映着光晕,像有种期待。 旷云野也不知道她的脑回路如何转到这上面来的,只是无所谓:“随便。” 那就是愿意吃的意思咯。 夏锦浓满意地勾了勾嘴角,原来也不是不习惯别人做的饭。可能是从小一个人惯了,不适应别人来进入他的生活空间吧。 不过越是这样,那一旦能让他习惯,就绝对会离不开了... 夏锦浓终于试探出了满意的答案,心情愉悦地拿了个螃蟹:“有工具吗?” 旷云野也拿过一个:“没有。” 夏锦浓皱眉:“那你怎么...” “咔——”一声,螃蟹腿碎成两截,男人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恩?” ......野蛮人。 夏锦浓浑身颤了颤。 可能,习惯什么的,互相都还需要点时间吧... 吃完饭,夏锦浓自告奋勇去洗碗。旷云野也懒得跟她客气,走去一边的阳台上抽烟。 夜空星子几颗,地上灯火万家。 有人说,天上的星子,一颗代表一个人。 可地上的灯火,一个却是一个家。 明明都是黑夜的点缀,却一个团圆,一个孤绝,恁地不公平。 可不公平又怎么,世道本就如此。只能怪自己,没随到一个好出身。 旷云野抬头看了眼夜空,似在猜测那零星的几颗里,哪一个是他。 哪有什么家的味道,他只知道孤独的味道。 男人吸了口烟气,一同入肺的,还有丝丝凉意。 一支烟燃烬,旷云野进来,厨房里仍有水流的哗哗声,在给女人柔婉的歌声伴奏。 她唱的是首外文歌,旷云野没有听过。但听她哼唱,腔调慵懒随性,猫咪晒太阳似的。也不失欢快,光溜着的两条腿,时不时向后弯起一条,上下左右地摆,和着节奏。 洗个碗也这么开心,这女人真是不知道认生,怪不得,能尝出“家的味道”,旷云野想。 “旷总,这个蒸锅放哪里?” “顶柜。” “......太高了。” “我来。” 烟蒂丢入烟灰缸,再呼吸之间,肺里竟是暖了些。 “谢谢招待。”夏锦浓飞了个媚眼,回去继续研究自己的计划。 手机“叮”了声,夏锦浓以为是方青岚的回复,拿出来查看。 通知上来的却是一条短信:锦浓,听说你回来了。我明天到海城,什么时候有空一起约个饭? 号码显示是英国的陌生号码,但夏锦浓很清楚这是谁。 “没空。什么时候都没有。”夏锦浓嘀咕着,将号码拉入了黑名单。 翌日,旷云野晨起上班,准备做份早餐带走。 待到餐厅,吐司火腿太阳蛋制成的三明治被切成了半圆形,白色沙拉酱顺着面包边裱出波浪形的花边。还有几个圣女果,在旁边,由大到小排成了行。 “这摆盘,也不错。”旷云野嘴角咧开,撕下了盘子边上的便签纸。 一行字写得龙飞凤舞:像不像饺子?家的味道哦~^v^ “哼,笑得跟狐狸似的。” * “刘伯伯,这次去山里,运气不错,顶级的雀舌尖,给我撞见了。我想着您爱喝,就给你都买回来了。” 夏锦浓打开一个茶罐,递给对面的中年人。 刘礼杰接过,用手掌扇了扇,清雅的香气散出,涌入鼻间,嗅得人眉开眼笑:“好茶,真是好茶。我记得当初伯桐也给我带过这个茶...” 刘礼杰忽而想到什么:“所以你这次是又去...” “是的。”夏锦浓微微笑。 “你这孩子...哎。” 刘礼杰叹了声,转而拿起个文件袋:“上次你把这股权书寄过来,我可是吓了一跳。现在可是完璧归赵了,收好吧。” “谢谢刘伯伯。” “不客气,应该的。我跟伯桐可是拜过把子的,你是他女儿,也是我女儿,有啥事尽管找你刘伯伯,什么我都尽力给你办。” 刘礼杰神情很是认真:“其实你作为股东,又有能力,还是该和你妹妹一样,来公司锻炼锻炼,等有实力了,想做什么也容易些。” 刘礼杰是夏氏公司的股东之一,和夏锦浓的父亲夏伯桐是过命之交,这番话的话外之意便是劝她来公司丰羽翼,这样以后再有像逃婚之类的事情,也好有人帮衬着。 “刘伯伯待我好我一向是知道的。” 夏锦浓听得出言外之意,但只是笑笑:“公司我实在没什么兴趣。不过这次,是真有件事想刘伯伯帮下忙......” * “爸,我回来了。”夏锦时推开书房门,恭敬地站在书桌前。 “最近城南综合商场扩建的项目,你进行得怎么样了?”夏伯樾背手在书房里踱步,问道。 “计划书我已经看过了,大体上没有问题。有意向的品牌我都已经考察过了,下一步我打算...” “品牌还没有定好”夏伯樾停下:“都一周了,你还没有定下来?” “......爸,这几个品牌都比较新,所以我多考察了一阵子。”夏锦时老实回答。 “那也不该这么磨蹭!”夏伯樾声量陡然增大:“再怎么需要谨慎,你也该把握好进度!同样的项目,刘经理的侄子早就进行下一步了!你样样比不上你姐就罢了,现在连刘经理的侄子都比不过了吗???” “我怎么会生了个你这样的女儿!” “......”刘经理的侄子,夏锦时是知道的,做事武断,只贪快。所以夏伯樾说她不如,夏锦时有一肚子委屈。但她知道父亲的脾气,顶撞不得,只能咽下苦水,等着他训完。 狂风暴雨了一阵后,夏伯樾终于累了,回去坐在了椅子上:“今天,你姐和刘总见面了。” 原来是为了这事,朝她发火。夏锦时心道。 “那他们这是...” “是什么?还能是唠家常?”夏伯樾火气又腾了上来:“你也该长点心了。你姐姐那么优秀,哪天她要是对夏家公司有兴趣了,你还这么不争气就继承不了夏家了!” 她明明什么也没说... “......”夏锦时咬了咬嘴唇:“我会努力的,爸。” “你一直这么说,但你也得给我拿出最好的成绩!”夏伯樾叹了口气:“对了,听说慕枫马上回来?秦家跟我们最交好,只要有秦家支持,你就什么也不怕了。工作归工作,你平时也要和慕枫多联络,一起进步。” “......好。”夏锦时应道。 “过两天,我打算办个酒会,对外宣布一下你姐的婚事继续。正好趁着机会,让大家看看夏家的两个女婿,你跟慕枫说声。”夏伯樾揉了揉眉心: “行了,出去吧。” 夏锦时退出来,眉心拢成一团。 秦慕枫...... 夏锦时手不自觉地捏成拳。长舒几口气,还是掏出手机,翻出秦慕枫的电话,迟迟才按下了拨出键......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作者自己吃螃蟹也不用工具的啦~说不用工具是“野蛮人”,完全是剧情需要,请小可爱不要介意不要带入,勿喷哦~ 小剧场 夏锦浓:我有个提议。 旷云野:说。 夏锦浓:明天不如做个松仁玉米。松仁排一行,玉米排一行,交叉轮着来,肯定很好看! 旷云野:......吃甜食,不好。 第6章 六朵玫瑰(捉虫) 夏锦浓回来后,第一时间跑去了餐厅。 餐桌上空荡荡的,连盘子带食物和纸条都不见了踪影。 吃了? 夏锦浓想了想,又看了眼厨房的垃圾桶。 空荡荡的。 嘿,真吃了。 夏锦浓哼了句小曲,心情很美妙。 正是下午上班的时间,野男人不在家。 夏锦浓窝在沙发上,和方青岚聊起天。 一拳岚哥:昨天临时被拉去武场当裁判了,忙了一天,才看到。 一拳岚哥:哇,野男人这腱子肉确实不错,老妹你有福了啊~ 一拳岚哥:/斜眼笑/斜眼笑/斜眼笑 夏天悄悄过去:有个锤子的福!万一有分歧,我可打不过。 夏天悄悄过去:关键是 夏天悄悄过去:再加上你,也打不过! 一拳岚哥:......你妹! 夏天悄悄过去:别,我最近可不想见到她。秦慕枫回来了,这两人指不定要给我找什么麻烦。 夏天悄悄过去:昨天秦慕枫还给我发短信约饭,我没理他。 一拳岚哥:不是吧,他咋这么执着? 一拳岚哥:当初你去牛津,他跟着跑过去贴了五年的冷屁股,居然还没清醒? 一拳岚哥:我都有点佩服他的韧性...要来练武肯定是个好苗子! 夏天悄悄过去:......注意你的立场。 一拳岚哥:那你打算怎么办? 夏锦浓顿了顿,在对话框里输入:最近就宅着不出去了,省得万一在哪撞...... 一句话还没有输完,手机忽而切屏,一个电话进了来。 屏幕正中两个大字:大伯。 夏锦浓立马接起:“大伯。” “锦浓,你跟云野相处得怎么样?还习惯么”夏伯樾声音透着长辈关心小辈的慈和。 “还行,大伯。旷总很绅士,对我很容忍。”夏锦浓给出了最得体的答案。 “那就好。但你也得注意点,马上要为人妻子,得学会关心他。云野工作也忙,你别给他添麻烦。”夏伯樾语重心长地交待。 “好的,大伯。”夏锦浓顺道。 “恩。”夏伯樾对这个态度很满意:“你俩能相处好,大伯也就放心了。过几天,大伯打算办个酒会,让大家见见你,顺便宣布你和云野的婚事继续。你问问云野啥时候有时间,然后给我回个话。” 上次逃婚后,夏家就对外宣称是是婚车途中出了意外,导致新娘受伤,才不得不中止婚礼。但其实圈里也有不少探得内情的,暗里等着看着两家打脸的笑话。是以这次夏锦浓被抓回来,夏家必定是要证明一下,叫那些人失望。 “好的大伯,等他回来我问问。” 电话挂断后,夏锦浓看着框里还没来得及发出去的话,只觉得脸疼。 再说话,不觉就沾了些方青岚的语气:KAO,我大伯居然要办酒会,想躲都躲不掉了! 一拳岚哥:啊哈哈哈哈哈~我要去吃瓜! 旷云野从公司回来,餐厅区正亮着光,空气里传来淡淡的食物香气。 屋里都是开放式的格局,站在玄关处,旷云野就看到,夏锦浓穿着睡衣,在厨房里忙忙碌碌。 微波炉“叮”了一声,似是有什么好了。女人戴了双粉色的手套,从微波炉里捧出一个碗,放到了餐桌上。身前还戴着个和手套同色的围裙,粉嫩嫩的色泽,倒显得她那张浓丽的脸也柔和了起来。 “你回来啦。”夏锦浓抬眼见到男人站在玄关:“菜都好了,快来吃吧。” 旷云野换衣服出来,桌上的四菜一汤、还有辛勤的田螺姑娘,都在等他。 “以后不用等我,你先吃就行。”旷云野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 “那怎么行!”夏锦浓故作惊呼状:“饭都不一起吃,那还叫什么夫妻呀!” “明天晚上我要加班,那就辛苦你多等会。”旷云野毫不配合:“估计到9点左右吧,应该也能忍忍。” “啊。那我只好去你公司送饭了。旷总当心,办公室要有什么莺莺燕燕,可得藏好,别叫我发现了。” 夏锦浓托着腮,挤了个眼色。 无聊。 旷云野夹了一筷子菜,懒得理她。 “味道怎么样?”看男人吃了几口,夏锦浓问道。 “恩。”男人淡淡道。 “我是说早上的三明治。”夏锦浓手叉在头发里,偏着脸,目光炯炯。 旷云野横了一眼:“不知道。” “不知道?”夏锦浓手放了下来:“你难道一口全吞了?” “......”旷云野皱起眉:“谁告诉你我吃了?” “盘子都空了,垃圾桶也是。”夏锦浓毫不留情地戳穿。 “哦。那是小陆拿的。”旷云野继续夹了筷子菜:“早上他来接我,说没吃早饭,就让他拿走了。” ......骗子。 夏锦浓又看了他两眼,终于琢磨出了点什么。 她堵他一次,他就肯定要把场子再找回来。 哼!野男人,报复心真强。 “好吧,说正事。”夏锦浓也懒得再去找场子:“那天承诺要给你的人脉,我已经联系好了。到时候,刘总会帮你引荐的。” “刘总?刘礼杰?” “对。” 旷云野顿时来了兴趣:“你这墙角是不是挖得也太公然了?” “怕了?”夏锦浓挑眉。 “哼,我从不嫌事大。”旷云野靠着椅背,一只胳膊夹在椅背上晃荡:“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跟除你大伯外最大的股东交好。” “多大点事。”夏锦浓抬了抬下巴。 “那你这么能干,怎么不去公司帮忙?听说你妹妹几年前就一直在公司做项目。”旷云野没什么语气,说不出是挑衅还是询问。 夏锦浓拿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饭:“没办法,专业不对口。” “你居然没学金融”旷云野说道。 “我看着像学金融的?”夏锦浓奇道。 旷云野侧眼瞧了下,顿道:“像唱戏的。” “......”你才唱戏! “那一会我给你表演个专长。”夏锦浓停了筷子,再抬眼又笑得像只狐狸:“我学的眼科,专治各种——有眼无珠。” * 夏伯樾安排的酒会在一周后。距离夏锦浓逃婚,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不管什么病痛都足以从医院出来。想见安排的人也是费了不少心思。 夏锦浓体贴大伯的用心,特意将妆容画得浓些,营造出一种因为脸色不好而急需掩盖的虚弱感,同时还选了一条酒红色的长裙配上平底鞋,假装自己腿上有伤,不能被人看见。 “诶,一会我要走慢点,你也配合着要扶好我。”夏锦浓肘了肘旁边的男人。她一向认真,做戏也要做全套。 “恩。”旷云野理着袖扣,漫不经心地答道。 “还有,一会大伯肯定要带着我们应酬,我喝几个就去休息。这样比较真实。”夏锦浓补充道。 “......”旷云野斜了她一眼:“你这剧本写得真详细。” “那没办法。”夏锦浓听出了男人的揶揄,手指敲着自己的臂膀:“我这也不是照顾你们的颜面,尽力确保演出没有漏洞嘛。” “你要不逃婚,根本没这些麻烦事。”旷云野毫不领情。 “......”死男... “姐。” 夏锦浓正盘算着怎么还击,一声亲昵的“姐”,打碎了她的思绪。 循声而望,素白长裙的女人挽着灰色西装的男人,微笑着和两人打招呼。男俊女靓个,金童玉女似的。 夏锦浓手藤蔓般攀住了旷云野的胳膊:“你们来了。” “路上堵车,稍晚了点。”夏锦时笑着解释,目光扫过两人挽着的胳膊,嘴很甜:“远处看姐姐和姐夫站在一起,一个帅气一个漂亮,真是登对得很呢!” 说完,脸又转向旁边的男人:“你说呢,慕枫?” “恩。”突然被cue到的秦慕枫淡淡应了声,目光看向夏锦浓、两人挽着的手,最后落在了旷云野脸上:“旷总,久仰。” “这位是?” “啊,我来介绍下。”夏锦时连忙担起角色:“姐夫,这位是南华公司的经理——秦慕枫。之前在海外处理南华海外投资,最近才回国,所以一直没和姐夫碰过面。不然,我早该带他去拜访您的。” 夏锦时甜蜜一笑,头在秦慕枫胳膊上点了一下:“这可是妹夫哦!当然,还未婚。” “原来是秦家公子,久仰。”旷云野伸出手:“你们一个潇洒一个灵俏,真是天成的一对。” “旷总,过誉了。”秦慕枫伸手回握:“前段时间在海外,消息闭塞,锦浓要结婚的我都不知道。不然以我跟锦浓同学多年的交情,锦浓结婚,我定是要回来的。” 这话听起来是解释,但夏锦浓却听出了深意。眼皮掀起,目光轻飘掠过:“工作要紧。” 秦慕枫嘴唇蠕动,没说什么。 三人随后聊起了工作,夏锦浓一直挽着旷云野,目光凝在他身上,挂着笑听着,似崇拜也似爱慕。 聊了会,一个服务生来找夏锦时:“夏小姐,徐女士请您过去。” “好的。”夏锦时面露遗憾:“姐,姐夫,那我们先过去了。一会再聊。” 而后拍了拍秦慕枫,示意两人一同过去。 秦慕枫最后看了眼两人,点点头,跟着夏锦时转身离开。 休息场里,终于只剩了两人。 夏锦浓蓦地感觉累得慌,准备去一边坐会,双手松开了男人的胳膊。 但还没落下,手掌忽地被男人胳膊夹住。 “用完了就甩?”旷云野嘴唇弯出弧度,上唇线微凸,犹如刀刃般锋利:“我刚刚是被当成了工具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里面的刘礼杰就是之前和夏锦浓见面的刘伯伯。上一章写忘了。抱歉~ 现在第五章 已经把刘伯伯的信息加进去了,故事走向没有变哦~ 第7章 七朵玫瑰 夏伯樾简短发言后,宴会正式开始。 夏锦浓姐妹带着两位未婚夫,跟着夏伯樾和徐淑静在宾客间游走。 “夏总真是好福气啊!家里两个女儿才貌双全,两个女婿也都是业界翘楚,真是羡慕死我们这帮老头子咯!” “客气客气。” 巴洛克水晶灯周围晕着光圈,在红酒、香槟的酒面上映出圆圆的光面。金碧辉煌的光影里,玻璃的高脚杯也衬成了夜光水晶,端在夏伯樾身前,贵气无匹。 喝了几杯,夏锦浓假称不舒服,由旷云野扶着,去休息区坐着。 夏锦浓发了条微信,方青岚立刻赶了过来。 “嗨,美女,一个人啊?要不要小爷我陪你喝一杯?”西装九分裤的方青岚挨坐在夏锦浓旁边,脚翘着,胳膊搭着沙发背,一派浪荡公子哥模样。 “行啊小爷。不过——”夏锦浓凑过去歪着,手往远处指了指:“我未婚夫在那。小心点,别让他看见了,不然,要打人的哦~” “怕啥。”方青岚语气嚣张:“我一个人打俩!” “哎~小爷真厉害~”夏锦浓咯咯笑,手贴上方青岚胸前... “哎!!!”方青岚瞬间炸起:“手拿开!虽然都是女人,你也别乱摸!” 夏锦浓露出个得逞的笑,还顺带鄙视了句:“那么小,谁稀罕。” “是啊,比不上你的36D——”方青岚嘴朝夏伯樾身后的两位男子方向努了努:“那两人都稀罕!” “哦不,是不该稀罕的那个才稀罕。” 夏锦浓笑容逐渐消失,随手拿了块糕点塞进方青岚嘴里:“堵上你的嘴。” “恩,真甜。”难得从夏锦浓这里讨了点口舌之快,方青岚得意得有点忘形:“哎,以前没注意,今天一看,其实你家野男人还挺帅的嘛!” 方青岚看着前方:“瞧,多有男人味。比秦慕枫那小白脸,强多了!” “他哪是我家的。” 夏锦浓反驳了一句,也一同随着方青岚看去。 夏伯樾一行,正在前方不远处。夏锦时不知何时也离开,夏伯樾身后只剩了两人,一黑一白,对比鲜明。 旷云野的西装是夏锦浓挑的,纯黑色正配她的酒红色长裙,也衬男人硬朗的气质。贴合身量的剪裁勾勒出男人笔挺利落的线条,红领结早已不见,衬衣开了两颗扣,露出硬直的锁骨和筋肉劲力的颈线。英气中透着五分野,和旁边白面文质的秦慕枫截然不同。 一个是荒原上还没抹去棱角的顽石,一个是园子里被人精细打磨的琼玉。 “哎老妹,我觉得吧,虽然你大伯是乱点鸳鸯谱,但这最后点得鸳鸯倒还挺登对。”方青岚摸了摸下巴,点评模式开启:“你这个红玫瑰,不来个硬汉压不住,夏锦时那个白玫瑰正合适搭才子...啧啧,不错,真不错...” 夏锦时听得直无语,收了目光敲了敲方青岚脑袋:“我可没觉着。” “你没觉着,还有人也跟你一样没觉着。”方青岚下巴一抬:“喏,麻烦来了。” 夏锦浓再度顺着看过去,秦慕枫放了酒杯,微笑着朝两人过来。 “你们这是闺蜜聚会?欢不欢迎我一起,来个同学会?”虽是问话,但秦慕枫似乎也不在意答案,在夏锦浓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三人从小学开始就是同学,还是同班,虽然彼此往来不多,但也是熟人。 “锦浓,你刚才说不舒服,怎么了?”秦慕枫语气温柔,眼里的关切是诚然的真挚。 “累了,休息会。”夏锦浓回道:“锦时呢?” “你没不舒服就好。”秦慕枫一幅放了心的模样:“她跟着徐姨一起,那边也是姐妹趴呢。” 夏锦时和夏锦浓不同,她是名媛圈的香饽饽,姐妹一堆。而夏锦浓从来只和方青岚交好。 “那你不跟过去一起?干嘛凑我们的姐妹趴?” 方青岚的问话戳得秦慕枫有些尴尬:“她那些姐妹我也不认识。不像你们,都是老同学了。对了,前两天李特说快国庆了,要办个同学会。你俩有空一起来?” 方青岚率先拒绝:“我家武场到时候要办比武会,走不开。” 夏锦浓也附和:“我也走不开。” 秦慕枫皱眉:“你最近忙什么?” 夏锦浓拍了拍腿:“养伤啊。之前不是出意外了嘛,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秦家和夏家一向关系好,秦慕枫回来后便知道了那不过是对外的借口,而实情是夏锦浓逃婚了。 秦慕枫也不好直接戳穿,但依旧不放弃:“锦浓...” “哎,叫你了。”方青岚打断了秦慕枫进一步的邀约。 秦慕枫朝之前来的方向看去,旷云野正朝这边过来,冲他招了招手。 “那,之后再说。”秦慕枫留恋地看了眼夏锦浓,起身朝旷云野过去。 夏锦浓胳膊撑着腿,看着旷云野朝她这边瞥了一眼,而后...直接走掉了。 哼,都不晓得关心一下未婚妻。 臭男人! 送完宾客,夏锦浓送走夏伯樾一家,而后跟着旷云野上车。 “你不回夏家?”秦慕枫不知何时站在了车外,扶住了车门。 “恩。”凉风吹进来,夏锦浓感觉头疼。 “你搬出去住了?”秦慕枫眉头又锁起:“你一个女孩子...” “不是一个人。”夏锦浓再度攀住旷云野胳膊,附身过去,笑得甜蜜:“我当然是跟我未婚夫住一起啦。” 门终于关上,引擎声起,车缓缓驶上道路,汇入车流。 夏锦浓坐正身子,听到男人在旁边嗤嗤笑:“我又当了次工具人?” “哪有。”夏锦浓看着窗外后退的光团:“你这么大只的工具,我可使不动。” “你妹夫挺关心你。”旷云野笑意未消。 “同学间的关心罢了。”夏锦浓解释。 旷云野闷笑了声,转了话题:“你跟你妹妹不太像。” “恩?” “你是红玫瑰,她是白玫瑰。” 怎么今天都这么说? 夏锦浓感觉奇怪,回头觑着他的神色,调笑道:“那你喜欢红玫瑰,还是白玫瑰?” 这女人,又开始了。 旷云野侧过脸睨她,蓄着笑:“你说,你妹夫是喜欢红玫瑰,还是白玫瑰?” * “小陆,我一会有事。晚上等我电话,来水云间接我。” “好的,旷总。车上给您备了解酒药,您一会可以先喝点。” “恩。” 旷云野从后备箱拎出两瓶茅台,看了眼手机上发来的包间号,长腿迈开就往上走。 包间门推开,里面圆桌上已经坐了两个人。 “云野哥。”甜脆脆的女声率先响起,白裙蓝外套的女孩跳着过来:“你来了。” “哟,子曦也来了,两年不见,大姑娘了。”旷云野脸上浮现出惊喜,如邻家大哥哥般,拍了拍小姑娘的后脑。 伍子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耳朵都泛着红。 随后一个穿着夹克的浓眉大汉过来拍了拍旷云野肩膀:“子曦现在考了J大的研究生,才开学不久,就叫她一起来吃饭。走,过去坐。” “呵,你们兄妹一个升职,一个升学,这可是双喜临门啊!得亏我今天带了好酒。这可是正宗茅台,我可是好找。还有一箱在车上,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旷云野提了提酒瓶,肩挨着肩,和浓眉大汉一起入座。 “你昨天给我打电话说调任民防办,我可是惊讶得很。怎么,腻了当军官了,还是嫌长官给你介绍的小姑娘不好看啊?” 旷云野开了瓶盖,两只玻璃杯并排放着,挨个倒,最后停手,两边酒面一水的平。 “唉,云野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哥。就他那憨厚样,哪有女孩子看上他啊。”伍子曦在一旁插嘴道:“爸妈跟我都急死了。这么大个人,追女孩子都不会!” “哈哈,子骏是一心只知道任务和训练。”旷云野把酒给过去,又给伍子曦倒了杯橙汁:“你现在来海城了,正好可以帮你哥出出主意。” “谢谢云野哥。”伍子曦双手接过橙汁,抿了一口,甜蜜的滋味从舌尖漫到了脸上:“我哥那就是个榆木脑袋。他要是有云野哥一半细心,就好了。” 被妹妹一顿吐槽,伍子骏忍不住制止:“你少操点心,先专心自己学业要紧。” “哈哈哈,子曦也是关心你嘛。”旷云野哈哈笑道,倒更像是个时刻护着妹妹的大哥哥。 “就是,你看云野哥多知趣。” 伍子曦白了伍子骏一眼,而后端着果汁坐到了旷云野旁边,又自然地双手握住男人的胳膊,娇嗔道:“云野哥,还是你好。我看我哥还得跟你学学,怎么理解妹妹的好心。哼。” 小姑娘冲伍子骏皱了皱鼻子,故意气自己哥哥的模样娇怪得可爱。 旷云野只当她还是十年前见到的小女孩,任她抓着手臂也没顾,转而继续问伍子骏:“你要不跟我说说你的要求,我也想办法给你介绍介绍?” “你介绍?我看是嫂子给我介绍吧?”伍子骏笑呵呵地。 旷云野没说话,旁边的伍子曦却是一愣:“嫂...子...” 小姑娘仰着头,圆圆的大眼睛满是不可置信地望着旷云野。 伍子骏拍了拍脑袋:“哎呀,忘了告诉你了。云野快要结婚了。上次通知我的时候我出任务还没回来,回来之后就忘了告诉你们。” “我还给叔叔阿姨都通知了。叔叔阿姨也没通知你?”旷云野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子曦。婚礼的时候,我一定单独通知你。” “......恩。”伍子曦手僵住,迟迟才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那麻烦你跟嫂子了。来,喝酒。” “喝。” 两个大男人没发现女孩的小心思,顾自又开始碰着杯。 玻璃碰撞声、男人笑谈声,响在伍子曦耳边,却像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她的世界里只有面前的这杯橙汁,喝完之后,杯底只剩下果肉,都是渣渣的模样。 和她肚子里的心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夏锦浓:你喜欢红玫瑰还是白玫瑰? 旷云野:你喜欢硬汉还是小白脸? 第8章 八朵玫瑰(修) 学校晚上有门禁,九点多的时候,旷云野叫小陆过来,将伍子曦送回了学校。 两个大男人又拎了两瓶酒,喝起下半场。 “哎,子骏。刚子曦打了哈哈,我话没说完。你调民防办远比不上在军队前途好,你过来这是图啥?”旷云野又满上了两杯。 “什么前途不前途的,不都一样。”伍子骏拿过一杯:“从政至少还能知道点啥内幕消息帮帮你。民防办只是个跳板,以后我还回望别处调的。” “你帮我个锤子。我好得很。”旷云野有点气恼:“滚回你的队伍去。” “哎哥们,这可没有回头路。”伍子骏肘了下哥们胸口:“再说,帮你我也是应该的。想当初要不是你,我哪里还能...” “哎,行了行了,打住打住。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别说了。”旷云野抓起杯子,过去碰了个,一口闷掉:“没有回头路就算了。以后你再这样,哥们都做不成!” “嗨,你啊。”伍子骏仰起脖子,同样一杯全倒进了嘴里。随后滋了声,换了话题:“别说我了,说说你把。上次婚礼怎么就取消了?” “新娘逃婚了。”旷云野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遍,像说着别人的事。 “这个夏锦浓提赌局就没安好心,她是想赢你,要你帮她逃跑吧。”伍子骏一眼看出端倪。 “是。”旷云野心里也明白着。 “那你还答应她?”伍子骏不解。 旷云野翻出火机,烟叼嘴边:“你还记不记得咱们那次在中蒙边境出任务,一匹小野马要闯进咱们陷阱区吃草。” 火焰从火机里燃起,旷云野歪着头,将烟对着,吸气,呼出:“我把它拉走,结果那家伙脾气倔,反过来挑衅我,可最后还不是被我驯得服服帖帖的。” “恩我记得。最后我们走的时候还眼巴巴望着你呢。”伍子骏笑道:“所以你的意思是,答应这赌局就是为把她驯得服服帖帖的?” “哼。”旷云野吭了声,鼻息间喷出片白烟:“这种小野马就是欠收拾!再者说——” 旷云野眼眯起:“我哪里是经得起挑衅的性子。” “嘿——你啊...”伍子骏失笑,摇摇头:“我觉得她不适合你。要人脉以后我帮你就是,这老婆还是要找个会体贴关心人的。你们这成天斗智斗勇,哪里像要成家的。” “家不家的都一样。”旷云野埋下头,继续吞云吐雾,将神情湮没:“我既然没有,就不需要。” 顿了顿:“也不相信。” 伍子骏拧眉:“那你也不能一辈子...” 话未尽,一个酒瓶砸在了胸口。 “以后,也一样。”旷云野又抓起另一个,和他手里的碰了下:“放心。她赢不了的。就这样凑合过,挺好。” * “叮——” 夏锦浓这晚睡得浅,手机响了声,竟是醒了。拿过来一看,是义诊的谭队长回了她的短信:我已经到海城了,明天去医院。手术的事情,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上次在山村,夏锦浓承诺要帮徐奶奶联系手术,回来后自然也没忘记。谭青松在海城医界素有名望,夏锦浓想来想去,还是拜托了他帮忙。 回了个“谢谢”后,夏锦浓一看时间,发现才4点多。 床头柜上,杯子是空的。夏锦浓套上睡衣外套,拿着杯子出去接水。 打开门,客厅的灯竟是亮着的。 夏锦浓愣了下,依稀记得自己关了灯。再细看,发现沙发上睡着个人。 这是喝醉了? 夏锦浓走近了点。空气里的确有些酒气。 嘿,居然没去睡他的练兵场? 夏锦浓看了看,茶几上放着杯子和水壶,估计是昨晚等水凉,等着睡着了吧。 野男人习惯烧水喝,即便是纯净水,也要烧开再喝。 夏锦浓悄悄过去,蹲在茶几旁边,给自己倒水,目光不自觉就落在了男人身上。 即便是睡着了,野男人看起来还是像块荒原顽石。 他睡相不错,双手交叠在身前,腿抻得直直的,不知道是不是当兵的连睡姿都要这般板正。 夏锦浓觉得挺有趣,忽而想起来方青岚说他帅,又往他脸上看了眼。 野男人的脸骨量多,偏长也偏方。脸颊瘦削,颧骨微微凸出,显得轮廓异常坚毅深刻,配着他一身坚实的肌肉,有种“千骑卷平冈”的狂放硬气。 他的皮肤是军人常有的古铜色,布有许多细小的晒斑,像岩石表层风化后的瘢痕,又平添了几分野气。 这种野硬气雕不出精致的人,却是另一种荷尔蒙偾张的男人味。 不过在夏锦浓看来,这就是块又野又硬的石头。也不知道要多少柔情才能拿下呢... 夏锦浓怔了下神,忽而发现野男人身上没有盖被子。 凌晨四五点,正是最冷的时候。 夏锦浓勾了勾嘴角。哟,展示柔情的时刻这就来了! 夏锦浓回屋拿了床毯子,又轻手轻脚走到沙发旁边。双手撑开毯子,女人弯下腰,一点点靠近... “干什么?!” “啊,啊,疼!!!” 阳光仍在地平线下打着瞌睡,窗外灰蒙蒙的一片,全然无法让人心情明媚。 夏锦浓坐在床边,右手捏住左边肩膀,轻轻地揉着。揉一阵,左胳膊便试着轻轻抬一下,一阵刺疼感涌来,惹得夏锦浓倒抽一口气。 “咚——咚——” “进来。”夏锦浓抽着气,两个字说出来,听着都疼。 旷云野推门进来,神色有点僵,手上拿了瓶红花油和云南白药,待到她旁边才递过去:“抱歉,我睡觉比较警醒,当兵养成的习惯...这个药专治跌打损伤,效果不错。” 夏锦浓白了眼男人隔着一米远的手。 这是打算送了药就走?好无情一男的! 把她弄伤了,难道送个药就能弥补了? 夏锦浓心中暗哼,可得让她讨点便宜才行! “都要断了。”女人的语气有点像撒娇。 那一刻,夏锦浓手中的毯子距离沙发上的男人只有一厘米。 就在此时,男人鹰眸抖张,视线宛若利剑,大喝声脱口而出:“干什么?!” 夏锦浓被突然的变故吼得有点懵,怔楞一瞬后,身体就跟个面团似的被放倒,两只胳膊被扳在身后,左肩膀上还钳着一只利爪。 “疼!!!旷云野,你这是干什么?!!!” 这一套动作旷云野练习了千万遍,即便醉了使起来也是本能而动,只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直到女人呼叫起来,旷云野才醍醐灌顶,意识到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 男人这些招式驯服野马都不在话下,现在却用在了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身上... 可不是胳膊都要断了么。 “断了?”旷云野良心谴责了一秒:“我看看。” 夏锦浓头歪了歪,示意他过来。 旷云野站在她身边,大掌隔着外套,在她肩上捏了两下:“骨头没事,就是肿了,抹点药就好。” 药被放在了夏锦浓身边:“抱歉...我真的只是条件反射。你上药吧,我出去了。” 这就走了?臭直男! 夏锦浓极其无语,脚抬起在男人小腿上踢了两下:“哎,帮我上个药啊。” 而后左肩偏过,下巴扬了杨: “伤在后面呢,看不到。” 红花油需要贴着皮肤按摩,这样男女授受,不太合适。 旷云野拒绝:“一会,我叫个人来...” “旷总!现在才5点。等你找来人,我都肿得疼死了。怎么””夏锦浓嗔了句,眉上挑:“怕我,吃了你?” 旷云野读出女人挑衅的味了,扯着嘴角过来:“一会,别怕疼。” 夏锦浓转过身去,解了外套,将左边滑下。右手伸到后颈一捞,长卷发全部垂在右侧,露出左肩:“来吧。” 旷云野把红花油倒手上搓热,又听女人说了句:“哎,等会。” 夏锦浓身子往后扭了扭,离男人又近了些。睡裙肩带被拈起,顺着肩膀滑下去:“别弄我衣服上了。” 衣带滑落,露出女人半边线条流畅的肩背。肩头的红肿和肩后的淤青,颜色狰狞,却衬得周围的肌肤愈加莹莹如雪。 男人个头高,这么近的距离,前方雪峰沟壑的风光现出一小片,仿佛唾手可得。 雪,盲了下旷云野的眼。 但脑子很清楚,这女人是故意挑逗。 余光无意间映入她纤白的脖颈。一只手就能握住般的细瘦,跟个弱小的羊羔似的,还老敢来跟他叫板...... 一会稍用点劲,看她哭不哭! 旷云野如此打算,把油在夏锦浓肩头抹匀,搓动起来。 掌下的肌肤细腻而柔软,比她身上的丝绸睡衣,手感还好。 旷云野忽而有种奇怪的感觉,女人和男人,真的是很不同的生物。 他的掌心因为之前总出野外任务,布满了细小的疤痕和粗茧。也不知道,会不会刮着她... 这个念头一出,旷云野心莫名晃了下。 这算什么?恻隐之心?那不是着了她的道? 旷云野眼眯起,想手下加力,却最终也没用下去。 也罢,毕竟是他弄伤她在先。 揉搓几下后,旷云野起了身,又在夏锦浓肩后喷了点云南白药:“好了。” “谢啦。”夏锦浓拉好衣服,就见到男人一言不发,径直往外走。 呵,怎么跟逃似的? “诶。”夏锦浓唤了声。 “恩?”旷云野站住脚,侧头。 “这药要抹多久?一天几次?”明明自己也是学医的,夏锦浓却偏装不知。 “好了就不用了,红花油一天4到6次。云南白药一天4次。”旷云野答道。 “哦。”夏锦浓右手慢慢拉起衣服,头歪着,嫣红的唇畔翘得高高的:“到时间,记得来给我上药哦~” * 周六,夏锦浓拿着徐奶奶的病历,去医院找谭青松。 “你想在我们医院做?”谭青松问。 “哪好就在哪做。不过你们医院,我觉得最靠谱。”夏锦浓笑嘻嘻的。 “就你会说话。”谭青松一副了然的模样:“说吧,你有什么想法?” “还是谭队了解我。其实也没啥,就是到时候能不能让我观摩下手术,还有跟着徐奶奶的主治医师一起学习?”夏锦浓眼睛晶亮:“我想多些实践的经验,以后万一有机会临床,也能快点上手。” “就这?” “就这。” 夏锦浓快速点头。 “这还不小意思。”谭青松笑:“到时候等我通知。” * 得了谭队的应允,夏锦浓上进心爆棚,推了原本去逛街的计划,准备回去啃医书。 门打开,传来一阵欢声笑语,有男还有女,叫夏锦浓差点以为自己走错门。 客厅沙发处,坐着三个人。两个大男人,还有一个白裙子的小姑娘。 几人聊得开心,没发现夏锦浓在门口。 “云野,我定了餐厅,一会出去吃。”浓眉大眼的男人说。 “出去干什么,就在家吃。我做。”旷云野道。 “诶,云野哥要做饭?”白裙子惊喜道:“那太好了,我和哥有口福了哎。云野哥做的可乐鸡翅特别好吃!我好几年没吃到了~” 说到这,白裙子叹了口气,双手抱住了旷云野的胳膊,撒娇似的晃了晃:“云野哥,那我可以点个可乐鸡翅么?” “哈哈,当然可以,子曦随便点,别跟云野哥客气!”野男人对他手上的胳膊没有丝毫反应。 “太棒了,我就点个鸡翅就好。” 白裙子欢呼了一下,眼睛转了转,问:“对了,那嫂子回来吃饭么我还没见过嫂子呢!” “不回。” “啊,那太可惜了。”白裙子表示很遗憾:“我可想见嫂子了,没想到今天不凑巧啊。” 想见她? 夏锦浓站在玄关处,白裙子正对着她,行动和表情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听到野男人说“不回”,白裙子的眼睛里瞬间曝射出精光,嘴角还不自觉地扬了扬。这哪里是见不到嫂子遗憾了? 而且,那双巴着野男人胳膊的手,哪有一点要放开的意思? 呵,好一个招蜂引蝶的野男人,好一朵胆大包天的小白莲,居然动土动到她头上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今天又晚了点,实在是写得慢,请小可爱们见谅 第9章 九朵玫瑰 玄关处有个仪容镜,夏锦浓对着瞧了瞧。 今早一时兴起,撸了个偏欧美的妆。黛眉长挑直入云鬓,眼线伸到眼尾后上扬如剑出鞘,唇上的牛血红浓郁得欲滴血,攻气十足,正适合吊打小白花。 夏锦浓挂出个标准微笑,解开衬衣两颗扣,窈窕着曲线往里走:“好热闹啊。今天来了这么多客人,云野,你怎么也不告诉我,要我早点回来!” 这声“云野”喊得柔柔腻腻的,旷云野直觉这女人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眼皮掀起,只见女人冲子骏、子曦笑着点点头,随后径直过来坐在他身边,缠住了他的胳膊。 这女人,原来是来扮演“未婚妻”了。有旁人在,做戏做得还挺足! “云野,人回来了还不赶快给我们介绍介绍。”伍子骏笑道。 旷云野闻声,忽而想起前几天喝酒,伍子骏对他婚姻的担忧,一时觉得夏锦浓想“秀恩爱”的决定,还是有必要的。 那就配合她一下吧。 “这位是我未婚妻,夏锦浓。”旷云野手朝夏锦浓抬了下,夏锦浓一脸甜蜜,头歪在了旷云野的肩头。 旷云野眉头微不可察地拧了下,而后又指了指伍子骏和伍子曦:“这位是伍子骏,我战友,也是民防办主任。这位是他妹妹,伍子曦。” “常听云野说起你们呢,今天终于有幸见到了。”夏锦浓冲伍子骏点头示意,再转向伍子曦,笑道:“原来子曦是妹妹呀。刚进来的时候,我见说好水灵一小姑娘,还以为,是云野的侄女呢!” 侄女... 伍子曦抬头,只感觉夏锦浓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她胸前。偷偷瞟了眼女人丰满的曲线,再想到自己的身材,可不是如“侄女”般幼齿呢! 伍子曦有些不忿,但耳根还是不争气地红了:“嫂子真会开玩笑...” “没开玩笑,子曦妹妹是真看着年少呢。”夏锦浓扫了眼伍子曦,而后目光落在了她的手上:“天真可爱,招人喜欢。” 这目光锐利的很,落在手上跟针扎似的。伍子曦听出来,夏锦浓是在讽刺她“无知轻狂”。 这个女人真不是善类... 但她也不能就此落了下风... 伍子曦松开了旷云野的胳膊,手背在背后,挺直身子,朝旷云野倾过去:“嫂子才是年轻漂亮,云野哥眼光真好。” 夏锦浓将伍子曦的动作都收入眼内,心里冷笑,还真是个心机小白花。 这种背手挺胸的动作,虽是小女孩爱做的动作,看起来活泼可爱,但其实前后肌肉都被绷紧,极能凸出女人的曲线。 还真是不死心呢。夏锦浓想了想,道:“时间不早了,中午就在家里吃吧,我去做饭。” “我来做吧。”旷云野起身道:“子曦说想吃我做的可乐鸡翅。” “那,我给你打下手。”夏锦浓本就是把旷云野支去厨房的意思,欣然应道。 “啊,真是麻烦嫂子和云野哥了。”伍子曦眼见两人去厨房,拍了拍伍子骏,也跟了过去:“我们也过来帮忙吧。” “哎,你们坐着就行,不用...” “要的要的。我们兄妹坐着大眼瞪小眼也没什么意思。一起做饭,还能快点。” 伍子骏连忙起来,拍了拍旷云野肩膀,笑着一起进了厨房。 四个人分工很明确,旷云野主厨理配料,伍子骏削皮,伍子曦洗菜,夏锦浓在旷云野身边帮忙。 “哎呀,酱油和醋都见底了呢。”夏锦浓清了下调料:“我去超市买点。” “嫂子,我去吧。”伍子骏放下土豆和削皮刀:“跑腿的事情肯定得男人来。” “那就辛苦你了。”夏锦浓也没客气。 伍子骏出门后,夏锦浓拿过土豆和削皮刀,凑在旷云野身前悠悠道:“诶,你昨天太用劲了,弄得我今天都还疼呢。” 旷云野以为她说的是昨晚上药把她弄疼了:“那我今天轻点。” “还来啊今天?”夏锦浓横着眼,惊讶道。 “你不要?”旷云野切着姜,反问。 夏锦浓身子侧过来,余光瞟了眼伍子曦,笑着凑到旷云野耳边,轻声:“要。” 伍子曦瞬间红了耳根。 两人说话声音不大,但厨房空间也不大,说话内容自然而然传进了伍子曦耳内。 什么要不要,还昨晚今天的...明明有旁人,还要约...简直是公然ghs! 伍子曦本还想凑过去和云野哥说话,见此情形只觉得听都听不下去了...匆匆把菜洗完,打算去卫生间躲躲再来。 背后的动静自然没有逃过夏锦浓的法眼,看了看小白花灰溜溜跑走的背影,夏锦浓心情愉悦,皮也削得更顺了些。 待听到卫生间门开的声音再次响起,夏锦浓又计上心头。 “哎,我肩膀今天又碰了下,不舒服,你来帮我看看啊。” “没伤到骨头,别动就好。”旷云野感觉女人是在矫情,懒得理她。 “那万一今天碰到了呢?”夏锦浓心里暗骂一声“绝情臭男人”,再次凑过去,呵气如兰。 “碰伤了你这会就削不了土豆了。”旷云野依旧冷漠。 “旷总。”夏锦浓不达目的不罢休,脚勾上男人的小腿,顺着坚实流畅的肌肉线,慢慢蹭:“我可是被你弄伤的,你难道不该负责到底” 旷云野感觉这女人又开始欠收拾,但良心还是被刺了一下,偏过头和执意的女人对视了一眼,头疼得伸手捏了捏女人的肩膀: “别闹,不然给你捏出事!” 伍子曦从卫生间回来,就见着厨房里,旷云野低头体贴地帮夏锦浓捏着肩膀,像是怕她累着了。而夏锦浓则深情地望着旷云野,笑得满是甜蜜... 云野哥果然是个细心的好男人...可惜...再不会是对她了... 伍子曦被这一幕深深刺痛了心,再没了去厨房的心情... 开饭后,伍子曦神色也仍是恹恹的。 “子曦妹妹怎么了?怎么也不说话,菜不合胃口么?”夏锦浓关心道。 “没有没有。挺好吃的。”伍子曦乱扯了个理由:“我就是...刚在想学校的事情。” “那就好。子曦妹妹上的什么学校呀?”夏锦浓体贴地夹了块可乐鸡翅过去:“你刚不是说想吃这个?多吃点。” “谢谢嫂子。我在J大读研一。” “J大?不错呢,我妹妹也在J大。夏锦时,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伍子曦摇摇头。 “子曦才刚入学没多久,不认识也正常。改天介绍她们认识一下,也可以让子曦请教下学习经验之类。”旷云野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不过学习经验嫂子也可以指导指导。我们都希望子曦以后能去国外读书开开眼界,到时候嫂子可以把去牛津留学的经验多给子曦讲讲!”伍子骏插话道。 牛津大学?! 也...太厉害了吧? 伍子曦被这个响当当的名号震得有点懵,正发愣时,手被人拍了拍,而后见着夏锦浓漂亮的脸上笑容灿烂:“子曦妹妹到时候尽管问,就算我经验不够,也还可以介绍许多学长学姐给你认识。” “......谢谢嫂子。”伍子曦笑得有点僵硬,而后低下头咬了口鸡翅,舌根竟是阵阵地发苦... 吃完饭,伍子骏接了个公事电话,兄妹两告别离开。 “子曦,困了?”车里,见伍子曦一反常态不说话,伍子骏关心问。 “嗯有点呢。” “那你眯会,到了我叫你。” “好的,哥。” 伍子曦头靠着窗户,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厨房里旷云野帮夏锦浓捏肩的场景。 其实这次来,她本是带着一份不甘心,想看看云野哥的未婚妻究竟什么样。 而现在看到了,这个夏锦浓比她漂亮,比她优秀,还深得云野哥的心...她不甘心又有什么用呢...过来完全是徒增挫败罢了... 送走两人,夏锦浓立刻收了笑,也放开了野男人的胳膊。 “演技不错。” 夏锦浓瞅了眼,野男人的神色全不像夸赞。 “哪比得上旷总。”夏锦浓反辱相讥:“一边跟小姑娘勾着胳膊亲昵,一边还能跟未婚妻恩爱。我可得学学这本事。” 旷云野顿了顿,才想起刚才好像确实被子曦拉住了胳膊,眉心聚拢,神色正了些:“你别乱说。子曦就跟我自己亲妹妹一样,从小她都这么拉着我,没什么别的。” 哟,这就为小白花开脱起来了? “说笑的。”夏锦浓轻轻一笑,径自走了开去。 * “次奥,野男人就这么一心向着那朵小白花?”方青岚下巴朝着远处被伍子骏带着和人交谈的伍子曦抬了抬。 今天是方家一个表妹的生日宴,方青岚嫌无聊,非拽着夏锦浓过来陪她。没想到,伍子骏也和方家表妹家认识,被邀请了过来,还带上了伍子曦。 夏锦浓一向和方青岚知无不言,私下里将那天事和盘托了出来。 “直男的脑回路,不能做什么指望。更何况,当局者迷。”夏锦浓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我估计小白花的亲哥,也不知道她的心思吧。” “那要不我去和她聊聊,缠着别人未婚夫,叫什么事啊!”方青岚两手揉搓着手腕,发出“咔咔”的骨节响。 “何必。”夏锦浓抿了口酒,淡淡道:“昨天的事就够她心里难受的了。她这个段位,麻烦都算不上。” 第10章 十朵玫瑰 夏锦时从金融系办公楼出来,往林荫道去拿车。 林荫道上停着辆黑色奔驰大G,前面站着一男一女。不时有人经过,往两人方向看过去。 夏锦时一时好奇,也瞟了眼。 车前面的男人身形挺拔伟岸,将来来往往的男学生都衬成了豆芽菜。 而这身形,倒也熟悉,正是她的准姐夫——旷云野。 旁边一个蓝裙子的女孩,学生的模样,巴着他的手臂笑着说话。男人低头认真听着她说话,两人看起来很是熟络。 有情况? 夏锦时顿住脚步,打算观察下事态。 两人又说了几句后,旷云野从车里拿出几个袋子给女孩。女孩接过,很开心的模样。旷云野也笑了声,而后伸出大掌在女孩头顶拍了拍。女孩偷着瞄了眼旷云野,很娇羞的模样。 这画面...有点意思啊。 夏锦时想了想,踩着轻步,朝两人过去:“姐夫!居然能在学校碰见你,你这是?” “锦时,真巧。我来给人送点吃的。”见夏锦时过来,旷云野忙给两人介绍:“碰见你正好,你姐前两天还说要介绍你们认识呢。这位是我哥们的妹妹,也是我妹妹,伍子曦,金融系研一。” “子曦,”旷云野又拍了拍伍子曦后脑:“这位就是你嫂子的妹妹,夏锦时。” “你好。”伍子曦笑着打招呼。 妹妹?姐也知道? 夏锦时笑着点点头:“妹妹是金融系的啊,真巧我也是,研三。” “那可真巧,以后麻烦你多照顾照顾子曦了。”旷云野也才知道夏锦时读的金融系,笑道。 “那必须的,姐夫的妹妹,自然也是我妹妹。”夏锦时拿出手机:“那妹妹我们留个电话吧。伍子曦是哪几个字 ?” 伍子曦乖乖的,把自己的名字和电话报上,又存下了夏锦时的号码。 太阳西落,阳光也染了橘红。 跟两人多聊了几句,旷云野看了下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趟公司,先走了。锦时,辛苦你有空时候给子曦传授点学习经验。下次我请你吃饭。” “别客气,姐夫。”夏锦时笑道。 “诶,云野哥,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吧,我请你和锦时姐。你今天给我送了这么多东西,我怎么都应该...”伍子曦见旷云野要走,连忙挽留。 “不了,今天还有事。下次吧。”旷云野挥了挥手,车缓缓开动,没有丝毫留恋地驶出了视线外。 斜晖侧映过女孩的脸颊,暖色也掩不住失落的灰凉。 夏锦时将一切收入眼中,心下了然。 * 电话响起的时候,夏锦浓在家贴着面膜翻医书,待看清屏幕显示的名字,立刻揭了面膜,坐正道:“喂,张老师。” “呵呵,锦浓啊,好久没跟你联系了。”电话那头传来个和蔼的声音:“听说你从牛津回来了,最近忙么?” “还好啦。张老师,怪我,回来也没去看您。”夏锦浓有些不好意思:“您什么时候有空,我来学校看看您。” “哈哈,亏你有心。这几年我带的学生里面,就数你最优秀,张老师也是一直记挂着你呢。” “不过不用来学校那么麻烦,咱们后天见就行。上午碰见李特,他说后天放假,组织了同学聚会,要我过去。我想着也没事,就答应了。到时候让张老师看看你学成的怎么样...” 夏锦浓这才想起来,那天酒会上,秦慕枫跟她和方青岚说过这件事,然后两人都拒绝了。 没想到这次张老师亲自打电话要她去...肯定是秦慕枫背后跟张老师说了什么!只是... 虽然知道是秦慕枫的阴谋,但张老师一向待她极为关照,夏锦浓也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也罢,反正到时候离秦慕枫远点吧,还有那么多人呢! “好的,张老师,到时候见。” * 回公司的路上,车流量渐多,黑色奔驰大G在路上走走停停。 一个电话进来,旷云野按下耳机:“喂,您好。” “呵呵,旷总,您好啊。” 那头是个陌生的声音:“我是夏氏股东,刘礼杰。锦浓应该跟你说过我吧?” “自然自然。刘总,您好。”前方红灯,车停下,旷云野想起那天吃饭,夏锦浓说已经联系了人脉,让他等电话。 “锦浓那天过来,拜托我帮旷总引荐下商务局的王局长,不知道后天旷总有没有空?” 王局长?这种关键位置的领导,说引荐就引荐了,这个夏锦浓还真是有点本事呢! 旷云野十分满意:“有的,刘总有约,无论何时都有空。” “哈哈,好好。那等我定好地点,再告知旷总吧。” 红灯转绿,旷云野踩下油门,车又开始缓缓前进:“好,劳烦刘总了。” * 同学聚会的地点,选在了海城最盛名的五星酒店——华晟。华晟虽然是五星,但其规格、设施、服务其实较之五星更高,是海城各项高端商务宴请和聚乐的首选之地。 夏锦浓高中就读的一中,是海城顶尖的贵族学校。里面的学生非富即贵,是以现在毕业后聚会,也绝不能弱了档次。 高中时一个班30人,这次来了大半,加上几个老师,12人的大圆桌正好凑了两桌,聚在一个包间内。 “哎,他们男人肯定要拼酒,我们女的就都凑这一桌吧。也方便聊聊天。”张老师带着半桌子女生,先落了座。 夏锦浓自然挨着张老师。 这一群官二代富二代个个都是人精,现在多半已经在家里安排下或经商或从政,嘴皮子的功夫更甚从前。桌上的热闹劲一直没有消停。 酒过了半旬,敬酒的各自去了。 张老师拉着夏锦浓,问道:“锦浓,你这次回来是已经毕业了?” “嗯是的。”夏锦浓答道。 得了肯定,张老师有些惊讶:“怎么不继续深造了?我记得你是报的牛津的医科吧,这学医需要的时间长,五年只不过一个本科,连英国注册医生都没资格考。你这就回来,也太可惜了。” 夏锦浓当初报考国外,张老师是一步一步帮着她报名的,是以对夏锦浓的专业,记得很清楚。 夏锦浓苦着笑:“张老师,我的专业改成了古典文学。” 张老师更惊讶了: “啊,你这是?” 夏锦浓嘴扯着笑,没有答话。 张老师明白内里怕是有隐情,拍了拍她的手:“那你现在回来在做什么呢?” 张老师不是那个圈子的人,是以对夏锦浓联姻的事情毫不知情。 “家里蹲。” “给家里帮忙?那怎么没学金融?” “没有帮忙,就是在家呆着。”夏锦浓解释,又耸耸肩,无可奈何的模样。 张老师嘴张着,语塞了下,过会才道:“这...也实在太可惜了...” “锦浓,你很优秀,像你这样的人才不管是学医还是学别的什么实业,都是能为国家为社会做出很大贡献的。这可...哎...” 张老师一连叹了几声,而后意识到这样说话不妥,又道:“不过,你家里肯定另外有想法,我也不懂。锦浓,张老师就随口一说,别往心里去。” 夏锦浓握住张老师的手:“张老师,您说的哪里话。您教育的是,我都听着呢。” 师徒俩又聊了几句,随后又有人来给张老师敬酒。夏锦浓给来人让出位置,走去了包间外。 从洗手间出来,夏锦浓没有回去包间凑热闹的心情,在旁边寻了块休息区,一个人坐着发呆。 “在想什么呢?” 清澈温润的男声里带着丝笑意,夏锦浓不用看也知道来人是谁。 头疼。 夏锦浓从沙发上站起来:“没什么,休息够了,我回...” 话没说话,胳膊被人抓住,一个劲力过来,夏锦浓又跌回了沙发上:“秦慕枫,你干什么?!” 秦慕枫顺势坐在了夏锦浓旁边,见她恼了,手松开后举在身侧竖着:“抱歉,锦浓。一时情急。我就想跟你聊聊,可以吗?” “回包间再聊吧。”身边有酒气传来,夏锦浓懒得和个酒后之人废话,敷衍道。 “里面太吵,还是在这说吧。”秦慕枫没有喝多,脑子很清楚:“锦浓,这么多年,你总是不愿意搭理我。现在你都要结婚了,还不能...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么?”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夏锦浓没个好声气。 “怎么没有?”秦慕枫倒是笑盈盈的,全没在意夏锦浓的冷淡:“比如你逃婚的理由,还有...你的梦想。” 夏锦浓脑门跳了一下,再度起身要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要回...” “锦浓。” 秦慕枫手伸过,按在沙发扶手上。男人的身躯和扶手连成一堵墙,将夏锦浓牢牢困在了沙发上。 “我知道你不想联姻,也不想学古典文学。我什么都知道,其实我...远比你想象中的更...了解你!” “哎,你看,那边沙发上,有情侣调情呢!男的好帅~”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女的也好漂亮,跟偶像剧一样哎~” 两个女生从走廊经过,看见休息区交谈的两人,小声议论了起来。 女生后面还有同路的人,听到两人的谈论,也顺着方向看了一眼。 “这...” 作者有话要说:  秦慕枫:她们说我跟锦浓是偶像剧男女主角。 旷云野:她们该找那女人看看眼科。 第11章 十一朵玫瑰 夏锦浓和秦慕枫从小学开始就是同学,甚至一路到高中毕业,都是同班。 她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发现秦慕枫对她心思有异,但从那刻起,她便不再和秦慕枫接触,想用冷淡斩断他的执念。 秦慕枫自然也看出她的态度,这么些年,哪怕是追随她去牛津的那几年,也没有做出过这般逾矩的事情。 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 夏锦浓瞪了他一眼:“你喝多了。” “没有。”秦慕枫看着她,只是笑:“锦浓,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梦想当医生,对吗?” 虽然是句问话,但男人的语气很是笃定。 这家伙... “医生”两个字像拨片在夏锦浓心弦上扫了下,发出一片颤动。夏锦浓终于正眼瞧了下旁边笑着的男人,但还是嘴硬:“没有的事。” 秦慕枫瞬间笑意更深:“你总是这么口是心非。” 似是觉得夏锦浓有了点能说话的意愿,秦慕枫抽回了手:“锦浓,我知道你在牛津修了医科的双学位,要不是因为学医要读五年,你肯定也不会再花一年时间去修习古典文学的硕士。” 眼前的一双桃花眼里闪耀着华彩,夏锦浓感觉灼得慌,低头看指甲:“学医才是顺便,玩玩而已。你误会了。” 秦慕枫不由笑出了声:“我跟张老师聊过,她说你原本报的就是医学。” “后来你主修专业改了,双学位却还是要选医科,这还能是玩玩?锦浓,我又不是不知道修双学位有多难,更何况你在学校就开始跟慈善机构去义诊。” 夏锦浓头一歪,懒得说话了。 秦慕枫继续道:“当初的专业,是夏伯父给你改的吧?” 夏锦浓没反应。 秦慕枫心下了然,叹了口气:“其实你想学医,也是情理之中。毕竟你父母...” 夏锦浓眼神横了过来。 秦慕枫吞了半句话,接着又道:“夏伯父肯定也有另外的想法和打算。不过锦浓,你的注册医生还没资格考吧?虽然夏伯父不愿帮你,但我,可以帮你!” “哎,你们看到没?夏锦浓和秦慕枫两人单独在外面说话呢!你们说,这两人是不是...” “嘿,你才知道呀。高中的时候,我就看出来秦慕枫喜欢她了,不然怎么会不顾自己的未婚妻,跟着一起跑去牛津啊!” “那看这样子,这两人岂不是...在一起了?” “有没有在一起不知道,但JQ肯定是有的。前段时间夏锦浓婚礼不是当天取消了么?夏家对外说的是夏锦浓出了意外,但据说,其实是夏锦浓逃婚了!那会秦慕枫还在国外没回来呢。你猜猜看,她为什么逃啊,可不就...” “哎呦,没想到我出去旅游一个月错过了这么多大瓜,你快给我仔细讲讲...” 洗手台前,两个女生就着夏锦浓、秦慕枫的八卦,绘声绘色地讲了许久。直到心满意足地离开,也没发现身后的隔间里,有人将门开了一条缝,偷偷听了很久... 伍子曦站在隔间门后,听完两个女生的对话,手捏成拳,气得发抖。 刚才从包间过来,伍子曦就见到夏锦浓和一个男子在休息区亲昵地交谈,而那个男人,并不是她的云野哥! 现在,听这意思,刚才和夏锦浓亲密的人就是秦慕枫,两个人各自有未婚对象,却还搞在了一起。 而且,夏锦浓为了他,之前逃了跟云野哥的婚礼! 这对狗男女... 伍子曦想起那天云野哥帮夏锦浓捏肩的深情,心里感到一万个不值。 这样的女人,再漂亮再优秀又怎么样,那也配不上云野哥。 她绝不允许云野哥娶一个这样的女人! “啪——” 隔间的门被重重甩在门框上,发出一声嚎叫。 旁边另一隔间的门缓缓打开,夏锦时从容走出,看到伍子曦愤怒的背影,勾了勾嘴角。 从洗手间出来,休息区沙发上的两人已经不在了。 夏锦时收回视线,往包厢走去,心情很愉悦。 刚才去卫生间,她就跟在伍子曦身后不远。伍子曦看到听到的一切,自然也没逃过她的法眼。 虽然身为秦慕枫的未婚妻,但听到别人谈论他和姐姐有暧昧关系,夏锦时心里并没有一丝涟漪。 夏家和秦家交好,在她很小的时候,俩家就定下了亲事。两人后来一直同校,夏锦时小一届,倒也算青梅竹马。 后来夏锦浓来到夏家,和秦慕枫一直同班。夏锦时慢慢就发现,秦慕枫的眼睛总是追随着她姐姐,根本没有她的存在。 作为夏家的继承人,夏锦时是高傲的。自己未婚夫心里装的别人,她自然也咽不下这口气。 只是夏家和秦家合作很多,解除婚约势必会影响两家的合作,在如今夏家公司情势不佳的情况下,夏伯樾必定会反对。而到时候夏家公司出现损失,公司那些股东势必也会反对夏锦时继承公司。 这样的后果,夏锦时是无法承担的。 但她承担不了,并不代表她不能让别人去承担。 夏锦时这两年心思成长了不少,她早已打定了主意,让秦慕枫主动解除婚约。到时候他一力承担所有后果,那自己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上次夏家酒会,夏锦时一眼就看出秦慕枫对夏锦浓余情未了。没想到过两天,又叫她发现一个伍子曦,对旷云野情根深种。只要这些人努力挖挖墙角,那夏锦浓和旷云野这桩婚事必定得泡汤。 是以这次知道秦慕枫和夏锦浓在这同学会,夏锦时就约上伍子曦来这里,让她了解下两人的“绯闻”,也好让她能为自己效命。 目前看来,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 走廊前面是个“T”形口,夏锦时所在的包厢就在“T”形弯的右边。 转弯的时候夏锦时没注意,斜刺里过来个人,将她撞得往旁边跌了两步。 夏锦时反应还算快,手撑着墙边站住了。 但撞人的那位倒是个不好惹的,先叫了起来:“你没长眼睛啊,小爷被你撞得疼死了,还不赶紧过来道歉!” 夏锦时也不是软柿子,斜眼睨过去,却发现是个熟人:“哟,这不是谢小少爷么?哪疼啊?姐姐帮你看看!” 撞人的谢小少爷本来还不爽着,待看清楚来人,立时换了神色:“哎哟,原来是小夏总,我怎么把你撞着了,抱歉抱歉。” 谢家最近有项目和夏家有合作,夏家是甲方,谢小少爷是乙方。狭路相逢,自然是甲方为尊。 夏锦时轻哼了声,像是对他的道歉不甚满意。 谢小少爷见状忙道:“哎,瞧我,小夏总金贵,怕是被我撞得疼了。我这也没什么好赔礼的,但这酒还是多得很。要不小夏总来我们桌凑一个,今晚你要我怎么喝,我就怎么喝!够诚意不?” 谢小少爷是出了名的纨绔,一帮子玩耍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 夏锦时听了嫌烦,懒得淌他那趟浑水:“算了,小事而已。你们自己玩吧,我还有局,先走了。” “得嘞~”谢小少爷如蒙赦令,从地上捡了个茶包大小的小袋子,装进口袋就走。 “哎,等等。”夏锦时眼尖,叫住谢小少爷,手伸在他面前:“什么东西?” 谢小少爷装傻:“什么呀小夏总?你这是要什么?” “少来。我都看见了。”夏锦时拽住他胳膊就要往外掏:“怎么,违法禁品,怕我知道?我可不想哪天在新闻上看到我的合作伙伴被抓。” “哎哎哎,小夏总,你可别污蔑我的清白。”谢小少爷一万个无奈,只得掏出来给她看:“这可不是啥违禁品,就是...嘿嘿,跟姑娘玩时候助兴的。” “切。”夏锦时瞬间懂了,轻嗤了声,手松开了他。转念,却又心头一动,又从谢小少爷手里把那小药包抢了过来:“今天算我心善,从你手里救个姑娘,省得被你祸祸。这个,没收了!” 夏锦时推门进来,伍子曦正和几个学姐聊得热闹。 “锦时姐,刚刚李学姐调了个鸡尾酒,味道好棒。你也尝尝吧。” 夏锦时在沙发上坐下,伍子曦端了杯橙红色的鸡尾酒过来。 “谢谢子曦。”夏锦时放下手中的小药包,接过了酒杯。 “嗯,这是什么?茶包?”伍子曦看着茶几上的小药包,问道。 “哦这个啊,是刚才...”夏锦时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啊?天啊!”伍子曦听完,一脸震惊地又看了看茶几上的小玩意:“我还以为...这种东西只存在于电视里...” “妹妹,你也太单纯了。”夏锦时喝了口酒,笑道:“这玩意,外面那些臭男人经常下在酒水里或者食物里,专骗你这种单纯的小姑娘。以后出去玩,你可得小心点。” “嗯。我记着了。”伍子曦看到夏锦时把药丢进了垃圾桶,定定地点点头。 “对了,我刚看到我姐在旁边同学聚会呢。你要不跟我过去,跟她打个招呼?毕竟是你准嫂子。”夏锦时摇着酒杯道。 “啊。”伍子曦眼睛眨了眨,随后乖乖应道:“这么巧啊?那肯定得去跟嫂子打个招呼的。” “嗯。那我让小李再调两杯酒,你拿过去给我姐也尝尝吧。”说完,夏锦时起身去一边找小李。 伍子曦目送着夏锦时过去,确定没人注意她,悄悄地向夏锦时刚坐的地方挪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女配们开始搞事情咯~~~当然,大家都只是助攻,啦啦啦啦~~~ 第12章 十二朵玫瑰 夏锦时推门进来,包厢里的气氛再次被推向高潮。 “慕枫,好小子,你未婚妻不放心,过来查岗啦,哈哈哈!” 众人哄笑中,秦慕枫被推到了人前:“锦时,你怎么来了?” 夏锦时拿着杯酒,朝秦慕枫笑道:“我跟系里几个同门在这吃饭呢。听说你们在这聚会,就过来打个招呼。对了,这是我姐夫的妹妹,也是我小师妹。” 夏锦时拉过身后的伍子曦:“她知道我姐在这,怎么都要过来找个招呼。我姐呢?” 伍子曦看了看眼前被众人称为“夏锦时未婚夫”的男人,白面如玉,丰神俊朗,正是刚才和夏锦浓在休息区沙发上调情的那位。 所以,这个夏锦浓不仅背着云野哥勾搭别人,勾搭的还是自己的妹夫! 这是什么蛇蝎女人! 伍子曦顿时不仅为旷云野感到深深的不值,也为最近总照顾自己的夏锦时感到不值。 这样的狗男女,就该凑一对被揭露,省得去祸祸别人! 脑内掀起了一场狂风暴雨,伍子曦面上仍是笑得甜美。 夏锦浓过来,伍子曦把自己手上的鸡尾酒递了过去:“嫂子,没想到在这也能遇见你,好巧。刚刚学姐调了杯鸡尾酒,特别好喝,我就又拜托她做了杯,拿过来给你尝尝。” 夏锦浓接过,喝了一口,笑容很浅:“谢谢子曦妹妹,味道不错。” “嫂子喜欢就好。”伍子曦笑容愈发灿烂:“你要还想喝,我一会再拜托学姐调一杯。” 在场的同学老师,夏锦时基本也都认识。一进来,众人就将秦慕枫、夏锦时两人围住,敬酒的蜂拥而上。 伍子曦谁也不认识,同夏锦浓坐在沙发上,闲聊起来。 “上次还说介绍你和我妹妹认识,没想到就已经认识了。”夏锦浓把酒杯放在了茶几上。 “前两天云野哥来学校看我,正好碰见锦时姐,就介绍我们认识了。锦时姐人很好,对我照顾很多。”伍子曦看了看茶几上的鸡尾酒杯:“嫂子,我敬你一杯。要不是有你这层关系,我也得不到锦时姐这么多照顾。感谢嫂子~” 伍子曦端起自己的酒杯,一口气将杯里的酒喝完了。 夏锦浓见她干了,也不好不喝,也将那杯鸡尾酒一干而净:“别客气。” 两人随便找了个话题,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 没多会,夏锦浓渐渐感觉身上发热,包间内的喧闹化成了一片嗡嗡声,吵得她脑袋沉重,眼前伍子曦的影子也一时清晰一时模糊。 “嫂子,嫂子?” “诶,诶?” 伍子曦叫了好几声,又轻轻拍了拍,夏锦浓才钝钝地应了她一声。 这是...有反应了? 知道要过来敬酒,伍子曦悄悄捡起夏锦时丢进垃圾桶的□□物,下在了给夏锦浓的鸡尾酒里。 “嫂子,你...不舒服 ?”伍子曦试探道。 “没,我只是...有点醉了。”夏锦浓揉了揉太阳穴,强撑起精神,但还是控制不住地一阵阵发晕。 看来今天心情不好,连带酒量也变差了... “抱歉,我去一趟洗手间。” 夏锦浓朝伍子曦笑笑,而后站起来,向外走去。没走两步,眼前又是一花,脚步立时一个踉跄。 “嫂子,没事吧?”伍子曦适时地过来扶住了夏锦浓:“我扶你过去把。” “谢谢。” 夏锦浓在马桶上坐了许久,胃里并没有什么难受之感,但浑身却是越来越热,体内还有种奇怪的酥痒感,像有虫子爬在肉里。 夏锦浓也醉过酒,但从没哪次是这种感觉。 从马桶上起身,一阵晕眩感再次涌来。夏锦浓晃悠悠挪到洗手台前,用冷水打湿了纸巾,敷在了额头、脖颈等处,试图让自己清醒点,也降降体内古怪的热量。 连换了两张纸巾,夏锦浓的症状没有得到丝毫的缓解,甚至那种酥痒感反而越来越强烈。这种酥痒感遍布全身,藏在皮下,无处可挠。迟迟得不到纾解,一种急切而烦躁的感觉在心湖上卷起狂乱的漩涡,漩涡越转越大,但中心却是愈加壮大的空虚。 夏锦浓觉得自己有种渴望,需要什么去填补她的空虚感。 但渴望什么呢?她也不知道。 “嫂子,你这是...?”伍子曦本来在外面等着,见夏锦浓迟迟不出来,就进来查看。看到夏锦浓在身上敷纸巾,确定药力肯定是发作了,面上却还是作惊讶状:“哪里不舒服呀?要不你还是早点回去吧,我要锦时姐送你?” 夏锦浓点点头:“嗯,好。” 揭开纸巾,夏锦浓强撑着往外走,但这次脚步却比刚才过来又虚软了几分。 伍子曦过去搀住她,再次建议:“嫂子,回去包间还有段路呢。旁边有沙发,我扶你过去坐着。你等我回去找锦时姐,顺便也拿下你的包。” 夏锦浓也确实不想再走,应允道:“麻烦你了,子曦。” 伍子曦返回夏锦浓的包间,夏锦时已经不在了。 倒是正好。 伍子曦从人群中找到秦慕枫,一脸焦急:“秦大哥,锦时姐呢?” 秦慕枫正和人喝酒,回头见到伍子曦,说道:“锦时已经回自己那边包间了。你怎么没跟她一起回去?” “我刚陪嫂子,就是锦浓姐,去了趟卫生间。她不太舒服,想让锦时姐送她回去,所以...” 伍子曦话还未说完,秦慕枫眉头皱拢,急切问道:“不舒服?怎么回事?她现在在哪?” “她还在外面休息呢,说是喝多了,想回去。”伍子曦答道:“秦大哥,我再去那边找锦时姐。嫂子包在哪呢?” “我去看看她。”秦慕枫过去一把拿起夏锦浓的包,跟着伍子曦一起出去。 出了包间,伍子曦再次提议:“秦大哥,我去叫锦时姐,顺便拿我的包。能不能麻烦你带着嫂子直接去停车场,一会我们就在那见?” 秦慕枫一心记挂着夏锦浓,也没多想,满口答应。 伍子曦给秦慕枫指明夏锦浓所在,两人便去了两个不同的方向。 夏锦浓在沙发上坐了会,浑身热得让她有种脱衣服的冲动。但脑子里还有根理智的弦,让她还能克制住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被拉长了无数倍。 夏锦浓感觉理智在慢慢被侵蚀,趁着还能思考,她从沙发上起来,挣扎着再往洗手间去,想借由凉水让自己保持清醒。 十米的距离,夏锦浓几乎是连摸带爬地过去。终于摸到了卫生间的门框,夏锦浓心中一松,腿陡然就失了力道,整个身子控制不住得往下坠去... “诶,小心点。”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同时,夏锦浓腰上一紧,人终于停止了下落,不用跟地上的瓷砖亲密接触。 “谢谢。”夏锦浓咕哝了一句,手抓着腰上的胳膊站起来。触手所及的像是男人的手,皮肤粗粝,却凉凉的,感觉很舒服。 夏锦浓瞬间又有了种奇异的感觉,像久旱的小草逢遇甘霖,有了被解救的希望;又像有雨滴落入她心头漩涡的中心,空虚得到了填补之物。 “你怎么回事?”男人觉得有异,抓住她胳膊拉过来,打量了一遍,问道。 夏锦浓长袖早被挽起,男人手触及她手臂的肌肤,舒服的感觉更甚。 她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夏锦浓抬头去看他,眼前依旧是模糊一阵、清晰一阵,但交替之中,她还是看出了一张轮廓坚毅的脸。 真是救星来了。 夏锦浓周身一软,向前扑倒在他身上:“带我回去。” 伍子曦笑盈盈地回到夏锦时所在的包间,见一群人正在玩游戏,也一同凑了过去。 “子曦,我刚才没找到你,就先回来了。”夏锦时见她回来,解释道。 “我那会刚好去卫生间了。”伍子曦冲夏锦时甜甜一笑,全没有提刚才发生的事情。 众人玩着纸牌,轮了一圈后,夏锦时接了个电话,走去了一边。 “子曦,过来下,有人找你。”夏锦时才说了一句,就招呼伍子曦过去。 伍子曦莫名地接过电话,听到夏锦时轻声说“是秦慕枫”。 “喂,秦大哥?” “伍小姐,我没有找到锦浓!你快过来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夏锦时&伍子曦:人算不如天算,蓝瘦,香菇... 秦慕枫:我究竟错过了什么??? 夏锦浓:抱歉,这就是主角光环~ 大家猜猜带走锦浓的是谁?应该很明显吧~哈哈 第13章 十三朵玫瑰 “喂,刘总。抱歉,我要先走一步了。我刚在这里碰见锦浓,她不太舒服,我先送她回去。” 旷云野把夏锦浓塞进车里,给她绑好安全带,然后坐上驾驶位,给刘礼杰通了个电话。 今天他本是跟刘礼杰在这会见商务局王局长。没想到出来去卫生间,却正好撞见夏锦浓形似喝醉。于是在她人往地上栽时,顺手捞了她一把。 等将她捞起来,旷云野就觉察出夏锦浓有些不对劲。 他自己虽不近女色,但这几年应酬必要,酒场、欢场那些人的手段,他都是见识过的。 此时夏锦浓周身滚烫又无力,绝不是喝醉那么简单,很可能是被下药了。是以她要他带她回去,旷云野全没有犹豫。 毕竟她现在也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因着药力在外面要是做出什么不妥行为,丢的也是他的人。 至于刘总,旷云野饭局上便了解到他和夏锦浓关系亲近,这个时候在他面前展示一下自己对夏锦浓的重视,反而能更得刘总的青眼,那以后借由他拉人脉,更不是问题。 “锦浓不舒服?她怎么了?”果然,刘总也没管旷云野的不告而别,而是关心起夏锦浓。 “喝醉了,她不太适应。”旷云野也把下药的事情说出来:“刘总放心,我会照顾好锦浓。” “那就麻烦旷总了。王局长这边我会替你解释的,放心。” 挂了电话,旷云野从后视镜里看见后座女人难耐地挣扎,一踩油门,车利落地飞速驶出,甩下一地尾气。 车回到小区停车场停住。 旷云野下了车,转到后座拉开门,将夏锦浓从后座上扒拉了下来。女人立时如一只被松了绑的八爪鱼,两脚缠住男人的腿,双手巴住他的腰,身体和他贴得严丝缝合。 女人的身体滚烫而绵软,随着她乱动,两人碰触间细密密的摩擦,将团团热量都渡到了旷云野身上。 旷云野今天本也喝了不少,这些热量过来,如在酒上撒了把火星,体内腾地就窜起了一阵邪火。 旷云野拧着眉毛,将夏锦浓缠住他的手拉开:“......站好,松开,没法走路了。” 女人极是不乐意,等他放开她的手,又立马缠了上去,脸还不停往他身上蹭,嘟囔:“让我抱抱嘛,你身上凉凉的好舒服。别那么小气~” “......” 还怪起他来了! 旷云野也顾不得她这会脑子不清醒,一把把人扛了起来。 回到夏锦浓的房间,旷云野一把划拉下女人的手脚,以迅捷之势将人按在了床上:“我给你弄点解酒药,你喝了自己睡。” 说完,旷云野舒了口气,扭头就走。 没走两步,就听到女人在身后叫唤“别走啊小气鬼,让我再摸摸你”“好热好难受”...... 旷云野没理她,连看都懒得回头看。等脚正要迈出房间,只听身后“咚—”一声响,旷云野眼皮一跳,才终于看了眼。 只见女人从床上滚了下来,侧身伏在地上。似是摔得有点疼,半天才想着要爬起。胳膊撑了几次,终于支起了上半身,却不过两秒,又栽了下去…… “真不老实。”旷云野无奈,又迈着步子回去把她从地上拉起。 被他拉起后,女人登时又来了劲,手和脸不停往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蹭:“别走嘛,让我再抱抱,你身上凉凉的好舒服呀,比地上强多了……” 旷云野这才意识到,若药力要是不解,这女人怕是一晚上不得消停。 贪凉么?那... 旷云野把女人一把夹起,拽着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装了浴缸,旷云野把女人抱起放进去,随手又打开顶上的花洒。 “哗——” “啊啊——” 同水流声一同响起的,还有女人的尖叫声。 “好冰!冷死了!” 透心凉的水流从夏锦浓头上浇下,顺着脖颈流向全身,把寒意渗入各处,激得她一个战栗,立马从浴缸弹起。 浴缸沾水湿滑,夏锦浓情急下身形不稳,才刚抬起就跌了回去,脑袋还差点撞上浴缸边,幸好旷云野眼疾手快,用手臂垫住了她的头,才没发生事故。 但被救的女人丝毫不清楚状况,只当自己还是被旁边人用冷水欺负了,侧过头,一口咬住了男人的胳膊:“要你欺负我!” 被反咬的东郭先生吃痛,伸手用力掰了掰女人的下颌骨,才将胳膊拔了出来。 胳膊上一圈的牙印泛着红,旷云野有点恼:“你这女人,属狗的吗?” 夏锦浓愣了下,而后歪着脑袋,咯咯笑了起来:“那你,难道是骨头吗?” “......” 被迷昏了头还不忘记怼人,这女人还真是欠收拾。 旷云野微眯了眼,仍钳着女人下巴的手不由地收了紧。正琢磨着该怎么教训下这不知好歹的家伙,忽而,女人嫣红的唇轻轻贴上了他抵在她颊边的手指,粉润小舌吐出,顺着手指边轻轻舔了一下...... 酥酥的,痒痒的... 旷云野顿时一僵,长眉倒竖,猛然将手抽了回来。 手拿开后,女人似是有点失望,身子跟着凑过来。 女人娇媚的脸就对着他下颌,一双被水汽氤氲的眸子潋滟着浮光,舌尖回味般在唇边缓缓扫过:“诶,其实你的味道,还不错...” “啪嗒——哗——” 花洒连接的水管被拉扯,喷头从支架上掉下,翻落在浴缸边上,细长的水线划出一道道长弧,喷打在男人身上。 水冰凉,旷云野却任凭它淋透,眉间的“川”字隐隐发抖,似在苦苦隐忍着什么。 夏锦浓再次跌回了浴缸里,嘴里“嘶”了声,瞪了眼撑着缸沿俯视她的男人,接着抬起脚来,对着他肩膀就是一脚:“疼死了,臭骨头!” 这一脚并不快,旷云野随手一抓就握住了女人作乱的脚,顺势向旁一拉,眼角余光无意就映入了一片旖旎风光。 白色的衬衣裙边随着动作退到了腿根,此时她一条腿被掣住,难免有间隙泻出三两春光... 邪火再度窜起。 不过几个来回间,这一股邪火在旷云野丹田内燃起、浇熄、又挑起...不断折磨着他被酒精冲得敏感而兴奋的神经。 这女人真是麻烦死了,随她自己去吧。 旷云野揉了揉眉心,忿忿地转身离去。 身后又传来“噼里啪啦”的撞击声,而后还有女人颤颤着打喷嚏的声音... 放着不管会感冒的...也不能让她被冻死或者被摔着... 旷云野烦躁地扯了扯衣襟,扭身又回去把女人从浴缸里面一把捞了起来。 “你又回来了,终于愿意让我抱抱了?”夏锦浓手抚着他的脖子,笑嘻嘻问。 旷云野沉默着,拿了条浴巾将人裹起来,三两步回到床边,把人丢在了床上:“擦头发。” 把浴巾罩在她的头上,旷云野又去衣柜里拿了女人平常穿的睡衣,丢在她旁边:“衣服换了。” “哦。”夏锦浓跪在床上,乖乖擦着头发,见衣服甩过来:“要脱衣服啊?” 顿了顿,眼神忽地一挑,浴巾被甩在旷云野身上,女人仰着脖子看他,红唇绽开成一朵娇艳的玫瑰:“好呀~” 如瀑般的黑发悬在脑后,女人伸出根葱笋般的手指,插在衣襟间缓缓下滑,按扣一颗颗崩开,露出内里的凝脂琼玉... 这一瞬,旷云野燥意愈发上涌,他开始怀疑,这女人是真的被下药,还是假装被下药来折磨他。 “把衣服换了,快点。”旷云野走过去,用浴巾蒙在她身前,打算自己动手迅速把她衣服换掉,再强制让她睡觉。 手刚扯住女人的衣服,女人又开始不老实,咯咯笑着往他身上扑,脸架到他肩上,一口咬住了他的耳朵... 电流顷刻间炸裂,旷云野颤了下,女人身子倾轧过来,两人一同往地上倒去... 落地时,旷云野头在床头柜上磕了一下,眼前撞出了几颗星星。 身上还压着一个软绵绵的火炉,对着他不安分地又摸又咬。 体内的邪火从丹田烧到胸腔,又直直往脑内冲... 这女人简直是他的克星,不管以前是出任务还是在练兵场,他从来没感觉这么狼狈过。 “下去。”旷云野压着火。 “不要。”夏锦浓娇嗔着,身子扭了扭。 “你究竟想干嘛?”女人扭动之间,无意拂过某处,惹得野火愈加燎原。 “咯咯,你怎么还问...”女人笑得花枝乱颤,唇下一粒黑痣,衬得她光洁的面颊红得妖艳。 “都说了,你凉凉的,味道不错...”女人扭着身子,往前蹭了蹭,游蛇般逼近他,而后红唇一张,嚣张得咬住了他喉间滚凸的禁果:“所以,当然是想...吃你呀。” 喉间两排牙,不轻不重的咬,像把钝刀子磨断了他紧绷的弦。 “呵,哼,别后悔。” * “王局长,今天真是意外,云野要照顾我侄女。下次等我侄女好,我一定让他们来给你赔礼!” “哎呀,刘总太客气了,锦浓侄女真是福气好,找了个这么疼她的老公。下次让他们敬我一杯喜酒就行。” “哈哈,那应该的,应该的。王局,请!” 刘礼杰陪着王局长从包间出来,走廊上有些喧嚣。 旁边酒店经理带着几个服务员正在挨个敲门,见到他们出来,一个服务员过来,等人都出来后,又往包间里面看了眼。 “这是怎么回事?像是发生什么事了?”刘礼杰觉得奇怪,叫住了服务员问道。 “有位客人喝多了,他的朋友说找不到人。经理怕出事,这会正带着人挨个包间找呢。”服务员答道。 “太不小心了。” 刘礼杰唏嘘了下,又同王局说起了别的,一同朝电梯走去。 电梯直通停车场,门打开,迎面投来几双目光,竟然都是熟人。 “刘伯伯。”夏锦时最先反应过来。 “锦时。”刘礼杰看着几人还有酒店工作人员围在这,有些惊讶:“还有秦家小子。你们这是...” “刘伯伯,你今天有没有看到我姐?她今天喝多了,后来去了趟卫生间,就不见了。”夏锦时解释道。 “哦原来是为这事。”刘礼杰恍然,笑道:“放心放心,锦浓已经被安全接回去了。今天我跟旷总都在这吃饭。旷总正好在外面见到锦浓喝多了,就把她带回去了。你们就安心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旷云野:我从来没有被人压在身下过。 夏锦浓:跟那些大老爷们一起,你还敢被压在身下? 旷云野:...... 第14章 十四朵玫瑰 凌晨五点半,旷云野准时醒来。 军训多年养成的习惯,准时醒,五分钟洗漱,然后去跑操。即使前一天晚上只睡一两个小时,这个习惯也是雷打不动。 旷云野打算起来,却发现,昨晚闹腾半天的女人现在仍是如一只八爪鱼,脸埋在他肩头,手搂着他的腰,将他抱得很紧。 “睡相真差。” 旷云野一手圈着她的腰,一手按住她后脑,准备将她挪到旁边。手刚抬了下,女人开始不乐意,哼唧了两声,手在他身上乱抓,脚还踢了几下,蹬掉了被子。 被子滑落,露出女人一截腰线,雪色的肌肤上留有几道清晰的红指印。 旷云野视线停留了会,又向旁移。浅色的床单上,零星几点落红点出了血色的梅花。 旷云野怔怔地看了会,又低头看了看趴在他怀里的女人,长长的眼睛缝下积着淡淡的青色,透着种柔弱的可怜。 心里陡而升起了一丝柔软,旷云野拉起被子给她盖好,想着,偶尔多睡会也无妨。 再次醒来时,旷云野是被旁边的动静弄醒的。 夏锦浓从他身上翻了下去,趴在一旁,手撑着脸看他:“旷总,你这是几个意思?难道...” 女人的视线狡黠地在他□□的上身转了转:“你已经馋——我身子很久了?” 看着女人笑得弯弯的狐狸眼,旷云野勾起了个冷笑:“夏小姐还真喜欢倒打一耙!要不,我帮你回忆回忆昨晚?我也是才知道——” 男人指了指脖颈肩头的几个牙印:“你馋我身子很久了!” 看着男人喉结处圆圆的牙印,夏锦浓脑子里忽而闪过一些片段,才发现,原来真是她恃醉行凶了。 “噢,骚凹瑞~” 夏锦浓嘴上说着抱歉,心里没有一丝的愧疚感。毕竟昨晚她都无知无觉得很,这男人估计才是爽翻了吧。 “不过没想到旷总这么宠我,有求就必应啊。那以后,我要是再...” 夏锦浓手伸出,藤蔓样地顺着男人的肌肉线条慢慢上爬,眼神也一同向男人飞去,钩子似的。 旷云野受不了她这幅嫖了他还要当他回头客一样的调调,把她手推开,被子围住自己下了床:“要解药,找别人去。” “解药?”夏锦浓愣了下,抓住了重点。 “嗯,”旷云野从地上捡起衣服,迅速套上:“你昨晚是被人下药了,不是喝醉那么简单。你想想,昨晚有什么异常的?” 衣服穿好,旷云野把被子又丢回床上:“一般这药都是下在酒水中居多,你想想,有没有谁给你喝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异常?不一样? 夏锦浓翻了个身,仔细梳理起昨晚的记忆。她还有映像,自己开始觉得不舒服,是和伍子曦在沙发上坐着聊天开始的。而那会...伍子曦还给她带来了一杯鸡尾酒。 在此之前,夏锦浓一直喝的酒都和别人一样,而且喝了之后也无什么不适之感。 看来,最有可能出问题的就是伍子曦给她喝的鸡尾酒了... 按理,那朵心机小白花应该视她为情敌,两人之间不存在特意给关系好的嫂子带一杯好喝酒的情意。 再者说了,她被下药之后要是和别的男人有什么,那对小白花真是百利而无一害。 呵...居然找了她的道! 旷云野在一旁还没走,见夏锦浓表情变幻,问道:“想起什么了?” 夏锦浓看了看他,摇摇头:“没。” “嗯。”旷云野也没意外,衣装完整后,撤身就要走:“要想起什么,跟我说声。” 夏锦浓闻言不禁挑眉:“怎么?旷总是要帮我出气?” 旷云野转过身来,眼角轻蔑一瞥,满脸写着“你少自作多情”:“我是要看看,那个胆肥的想砸我的脸面。” 门“哐”一声关上,夏锦浓在床上躺了会,爬起来穿衣服。 即便旷云野这么说,但伍子曦的事情,她是万不会告诉旷云野的。 人常说战友情是最铁的情意,那战友的妹妹自然也是铁打的妹妹。更何况,在旷云野眼里,伍子曦根本没有害她的动机。她要是把矛头指向伍子曦,反倒会引起她和旷云野之间的矛盾。 所以,出气的事情,还是得自己来。 打定主意去找趟伍子曦,夏锦浓决定叫上方青岚,来充当小弟,为她首次手刃小白花增强气势。 找了一圈,夏锦浓也没见到自己的包和手机。想想,昨晚伍子曦把她丢在休息区时似乎说了去帮她拿手机。那借着拿手机的名义,去找她,倒是正好。 夏锦浓推开门,旷云野西装笔挺地在玄关,正要出门。 “旷总,手机借我。我手机落别人那了,打个电话找找。” 夏锦浓拨了自己的号码,响了几声后接通,却是个温润清澈的男声。 “喂——” 居然被他拿了。 夏锦浓揉了揉太阳穴:“喂,是我。我的包都在你那?” “嗯。”秦慕枫轻轻笑了声:“昨晚我听说你喝多了,想拿着给你,没想到你被人接走了。” “你在哪,我来找你拿。”夏锦浓不想和他多话。 “我来找你吧。你告诉我地址,我正要去公司。”秦慕枫一向体贴。 “好。”夏锦浓问了问旷云野,报了个具体地址。 “你妹夫?”夏锦浓把手机还回去,旷云野接过,眼神诡秘地看了她半晌。 “嗯。”夏锦浓撩了下头发,忽见他盯着自己,眼神玩味:“怎么,旷总在回味?” 闻言,男人眼神从脖子爬上她的脸,笑得不屑又诡秘。迟迟地,他的手悠悠然抬起,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记得遮好。不过,也许他看到,更好?” 夏锦浓回到浴室洗漱,才看到自己要遮什么。 锁骨上下,红痕几处,像结了一片艳艳的蛇莓。 狗男人。 夏锦浓恨恨地骂了句,明明昨晚就爽翻了,今天起来还处处怼她。 真是个只有肾没有心的家伙! 不过... 夏锦浓转念想了想,又觉得狗男人说的有点道理。 要是把这吻痕给秦慕枫看看,再给小白花伍子曦看看,岂不是一箭双雕? 嘿~ 秦慕枫来得很快,夏锦浓从浴室出来换了身衬衫阔腿裤,就听到了门铃响。 “谢谢。”夏锦浓从他手里接过包,身子倚在门边,并没有请他进来的意思。 “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和小姐你一起吃个早餐?”秦慕枫手上还有份塑料袋,举了举,仍是温和地笑:“我买了小杨生煎,以前学校门口那家,你常吃的。” “抱歉,我吃过了。”夏锦浓笑容里全是抗拒。 “好吧。”秦慕枫耸耸肩,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秦总,不上班了?”夏锦浓挑着眼角觑他。 秦慕枫没理会她的冷淡讥讽,目光转深,声音愈趋柔和:“锦浓,你真的不考虑...让我帮你?” 夏锦浓忽而有些后悔让他来送手机。 昨晚在酒店,秦慕枫提出要帮她实现当医生的梦想,被她断然拒绝了。 虽然不知道秦慕枫是如何得知的,但成为一名白衣天使的确是夏锦浓的梦想。可惜因为夏家的阻挠,她现在离这个梦想还有一段距离。 秦家实力不输夏家,秦慕枫既然说要帮她,那定然是成的。可夏锦浓也知道,秦慕枫也不会无条件帮她。他所求的,是她的人。 如果实现梦想要搭上自己,那她定然也是不愿的。 “什么帮不帮的,我本来就没想当医生。”夏锦浓抬手将肩上的头发向后甩去,顺手还扯了扯衬衣的领子,将它理整齐。 “那......”秦慕枫认定自己的判断无误,准备再说点什么表示自己的诚意。随着夏锦浓的动作,秦慕枫目光不自觉地追着她的手,看到她黑发上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还看到她衬衣V领口... 秦慕枫目光瞬间定住。 衬衣领口被拉开的缝隙,透出了几颗红莓的影子。 就算他从不碰女人,也知道那是什么。 脑子里突就被触目的红占据,想说的话都被挤出了九霄云外... “行吧。”片刻后,秦慕枫挤出个笑,像被人硬塞了黄连:“有事再找我。” * 旷云野来到办公室前,第一时间敲了敲助理小陆的办公桌:“来。” “旷总。”小陆跟着旷云野进来,在办公桌前站正,像等候首长发布任务的新兵。 “两件事。”旷云野手撑着办公桌,言行有条有理,架势也很足:“第一,给我弄一份夏锦浓的资料,越详细越好。第二,昨晚在华晟,有人给夏锦浓下了药。你去查下,晚上给我结果。” “是。”小陆立马答应,声音洪亮,恨不能再敬个军礼。 “嗯,去吧。” 小陆出去后,旷云野没有开电脑,也没有翻文件。 站直身子后默了会,男人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夹出一根,又翻出火机,熟练的点亮。 捧着点火的一刻,虎口处一个圆圆的牙印,突突地闯入了眼帘,平白就勾起了昨晚的许多画面。 女人嚣张的笑,或轻或重的咬,还有床单上的点点落梅,将他脑子搅成了远处堵车的路口。 旷云野一直觉得自己对夏锦浓的态度很简单。只要她乖乖联姻,其它随意,两人不过搭伙过日子。 但现在,他总觉得自己心里多了点什么。像无意弄碎了人一颗珍藏多年的宝珠,虽然人说“本来就是要给你的”,但他心里仍是有种类似愧疚的感觉。 像是,他昨晚本可不必那么意气,亦或者,他还可以对她轻点... 真是神TM的责任感。 旷云野吭笑了声,烟入嘴,长吸一口。 青烟汇成一束长柱后被吐出,正好遇上洒进来的朝阳,镶了层浅浅的金边,而后又朝气蓬勃地散了开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夏锦浓: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有处女情结? 旷云野:......我的责任感难道是喂了狗? 夏锦浓:就说你是骨头 第15章 十五朵玫瑰 秦慕枫走后,夏锦浓去厨房,给自己做份三明治。 把吐司片夹在机器里加热,夏锦浓给方青岚拨了个电话。 “嗨,老妹。我正想问问你昨晚有没有被秦慕枫那小子骚扰呢,你就打来了。”方青岚嘿嘿一笑:“快说来听听,让我看看这小子长进点没。” “可是能耐了不少呢。”夏锦浓把昨晚秦慕枫得知她想当医生、并且提出要帮她的事情说了一遍。 “KAO,这都被他知道了,看来秦慕枫这小子对你还真是挺上心啊!”方青岚惊叹一句。 “哎,你站哪边的。”夏锦浓忍不住吐槽。 “嘿,我就是感叹句。”顿了顿,方青岚又道:“不过,老妹,我说句公道话。其实你答应秦慕枫也不错啊。这小子喜欢了你这么多年,各方面都不错,对你也上心,现在还愿意帮你实现梦想,不比跟旷云野那个野男人打赌要好多了?” “......我对他不可能有感觉的。”吐司机“叮”一声,夏锦浓用夹子夹下面包片:“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啥身份,单冲这点,我就不能忍受。” 夏锦浓五岁时,父母车祸去世,而后跟着外婆生活了两年。直到外婆去世,夏锦浓再没有直系亲属,才被大伯接了过来。 而在夏锦浓来到夏家之前,夏锦时已经和秦慕枫定了娃娃亲,两人关系也不错。 在夏家这几年,大伯和婶婶待夏锦浓也是不薄的。但凡夏锦时有的,夏锦浓都不少。甚至论起平日里的关心和说话态度,大伯和婶婶待夏锦浓甚至更好些。是以作为一个寄人篱下者,夏锦浓明知道夏锦时和秦慕枫这层关系,定然是不可能去接受秦慕枫心意。 更何况,姐妹两的关系也并不好。夏锦浓就更不愿和秦慕枫扯上关联,惹一身骚。 “对了,你今天有空么?”夏锦浓说回了正事:“我要去教训人,叫你来凑个热闹。” “有热闹?”方青岚一听就来了劲:“那必须有空!你要教训谁啊?就我一个够不够,不够我借你一个武场,不,十个都行!” “够了够了,你一个就够打人家十个了。”夏锦浓歪着脑袋,用肩颈把手机夹住,手上快速拼出了一个三明治:“人你见过的,就上次那个小白花——伍子曦。” “哦,那我一个绝对够。”方青岚自信满满:“不过你怎么突然想着要去教训她了?上次你不是说她段位太低,不值得么?” “昨天不小心,着了她的道了。”夏锦浓又说了遍昨晚被下药的事。 “次奥,这朵小白莲真是胆肥上天了!” 听筒里传来一堆东西落地的声音,估计是方青岚情绪激动,将什么东西弄翻了。 “一会,我肯定把她揍得她哥都不认识!” “别搞这么明显,咱们这次重在诛心。”夏锦浓交待道:“要不到时候旷云野看她伤了心疼,反倒于我不利。你的任务主要是助阵,一切看我。” “好嘞,一切行动听你指挥。”方青岚爽快应道。 “不过,我还有个问题。”方青岚又说道。 “说。” “那你昨晚...跟旷云野睡了么?” “......睡了。” * “夏小姐,这边请。” 夏锦时刚下车,华晟的经理连忙迎上,在前给她引路: “云澜阁已经按照您提供的设想布置好了,相信白小小姐一定会满意的。” “嗯。” 夏锦时今天为一个合作伙伴的家女准备了生日宴,是以亲自提前过来看看情况。 两人乘上电梯,到的是昨晚包间的同一层。 出电梯后穿了个弯,前面有人声喧闹,夏锦时无意扫了眼,就认出了一个熟面孔。 一群华晟制服的工作人员簇拥着一个年轻男子,在昨天夏锦浓同学聚会的包间前说着什么。为首的年轻男子,赫然是旷云野的助理——小陆。 这种场景,夏锦时不用费几个细胞便能猜到,怕是旷云野派人来调查夏锦浓昨晚被下药的事情。 可不能叫他查出是伍子曦干的。 夏锦时叫了带路的经理停住,自己往陆助理那边走去。 “陆助理。”夏锦时笑着打招呼:“没想到在这看见你。怎么,我姐夫来了” “夏小姐。”陆助理也是记得夏锦时的:“旷总没有来。只是派我过来调查点事情。” “哦,怎么了,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夏锦时很热情。 陆助理想了想,毕竟是旷总准夫人的自家妹妹,便没有隐瞒:“旷总早上交代昨天咱们老板娘被人下药了,所以叫我过来查查。” “下药了?”夏锦时惊呼一声:“什么药?要不要紧?” “就是那种...”陆助理顿了顿:“恋人间助兴的药,对身体一般是无害的。” “那就好。”夏锦时舒了口气:“那你现在查的怎么样了?” “我们刚查了监控,发现老板娘中间出来了一次,看情况是正常的。再后来第二次出来,状态才不对。在这之间,只有三个人不是本包间的人进去过,一个是位叫吴青青的人,和夫人同一个高中。还有两个就是夏小姐和旷总认识的伍子曦小姐了。”陆助理老实交待着调查结果。 “而且,我们还在同层的垃圾里面找到了药包。”陆助理拿出一个茶包大小的空袋子:“但收拾垃圾的人已经不记得是哪个包间的了。但我们发现一个巧合,昨晚这位吴青青女士、以及夏小姐和伍小姐,都在这一层包间。所以...” 夏锦时顿时明白,原来自己和伍子曦都成了嫌疑人了。 “陆助理,昨天我跟子曦妹妹一直在一块,我可以作证她是绝对没有下药的。更何况她跟旷总相熟已久,哪有去害自己嫂子的道理。至于我嘛...” “哈哈,夏小姐说笑,您是老板娘的妹妹,更没有害自己姐姐的道理。”陆助理连忙道:“我马上就去查这位吴青青。” “嗯。”夏锦时点点头:“不过我真没想到我姐会碰到这样的事。这可真是...” 夏锦时面露担忧,还有点淡淡的气愤:“小许,你留下来帮陆助理一起查吧。毕竟是我姐,我也该出份力才是。” 夏锦时拍了拍小许的肩:“有情况及时告诉我。” “好的,夏总。” 夏锦时走后,小许跟着陆助理去找华晟的高层管理人员。 手机忽而发出一声短信响,小许掏出手机,是夏锦时发来的:别让陆助理把嫌疑往伍子曦身上想。 * 吃完早餐,夏锦浓换了身黑色V领连体阔腿裤,衬得她本就近一米七的身材愈加高挑窈窕。 今天依旧是欧美风的挑眉和翘眼尾,波浪大卷被精心推成水波纹,最后涂上迪奥999口红,蓝调正红高贵冷艳,正宫娘娘的气势顿显。 夏锦浓朝镜子看了看,对自己“老娘最美,尔等退下”的王霸气场十分满意。照这样,一百个伍子曦也不在话下。 和方青岚在楼下汇合后,两人直接奔赴J大。 夏锦浓记得伍子曦是读J大金融系研一,今天又不是周末,那定然是在学校的。 夏锦浓刚跳上车,方青岚就看到了夏锦浓向前俯身时,领口里露出鲜红草莓印。 “哟——”方青岚吹了个口哨:“老妹,野男人昨晚应该很满足啊。这把你啃的...啧啧...一会那小白花看了可不得气得跳脚!” “那是。这可是武器,必须叫她看看。”夏锦浓笑了笑:“得让她知道什么是神助攻。” 车一路长驱到金融系办公楼。 研究生跟本科生不同,主要由自己报考的导师负责教导,是以课程之外的时间,都会进入导师办公室,参与导师的研究。 两人下车,方青岚自愿担当起跑腿的角色,跑去找人打听伍子曦的行踪。 夏锦浓倚着车门,姿态闲适,全没有把接下来要来的战争当一回事。 不一会,方青岚一路小跑着回来,神色却不是太好:“次奥——咱们运气真是差!” “怎么了?”夏锦浓问。 “今天金融系几个老师一起组织了学生活动,出学校外了!伍子曦的导师也包括在内!次奥,居然让她给躲过去了!!!” * 陆助理带着一沓资料回到了公司。 “有结果了?”旷云野停止了某主管的汇报,将他支了出去。 “旷总,老板娘的资料全在这里了。但是调查结果...”陆助理垂首:“抱歉,我们没有调查出确切的结果” “那怎么不继续查?”旷云野眉心团起,拿起火机在桌上敲了敲。 “是这样。”陆助理大概说了今天调查出的三位嫌疑人,以及碰见夏锦时后两人的对话。 “最后我们调查了那位吴青青,发现她与老板娘虽然是同校,但一直没什么交集。而且吴青青那个包间里来的全是女性,应该也不会带这种药。” “所以我怀疑,也许是老板娘同包间的人出手,但包间内没有监控,来的人又全是官二代富二代,查起来会有难度。” “而且——” 陆助理神情闪烁了一下。 旷云野横了一眼:“说!” “旷总,我们在查看监控的时候,发现——” 陆助理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老板娘中间出来一次,在外面跟一位男士在沙发上说话,看似...有点亲近。” 陆助理递来手机,里面是一段监控录像。画面上上夏锦浓坐在沙发上,旁边还有个男人,手撑在沙发扶手上,将她围住,两人说话,头挨得很近。期间夏锦浓还试图起来,被男人拦了回去。 谈话似乎也不算愉悦。 旷云野眯起了眼。 “这个男人——”陆助理又继续道:“正是老板娘妹妹的未婚夫,秦慕枫秦总。老板娘跟他一起回去的包间,那个时候看起来还很正常。被下药应该是之后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两人在外面...” 陆助理将话说到这里,及时地止住。 旷云野手中仍是转着火机,迟迟没有说话。 “旷总,还有件事。”陆助理观察着旷云野神色,迟疑着问道。 “干脆点,一次说完。”火机在桌上敲了两下,旷云野语气不甚耐烦。 “抱歉,旷总。今天夏锦时小姐还派了个助理跟我一起调查,这个监控拍到的两人聊天的画面...她也看到了。” 陆助理硬着头皮道: “所以...这还查么?” 呵。 一个下药事件,倒是牵扯出不少麻烦。 旷云野嘴角扯了下,火机飞到了一边:“不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夏锦浓&旷云野:妹妹、妹夫总在搞事情,我太南了 第16章 十六朵玫瑰 “这下该怎么办?”方青岚搓着拳头在夏锦浓身边踱来踱去:“要不,我们去她宿舍守株待兔?” 夏锦浓靠着车门,沉吟着,脸上没太多神色。 随后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考。 “喂,谭队?” “锦浓,有没有时间来一趟?”谭队笑呵呵的,似是有好事:“徐老太的手术安排下来了,你过来咱们商量下详情?” “这么快?”突来的好消息瞬间打消了夏锦浓对伍子曦的心思:“徐队办事就是让人放心。我现在就来!” 挂了电话,夏锦浓拍了拍方青岚:“走吧,这笔账先记着,以后再算。我还有正事。” “哎。”方青岚一脸失望地绕回去开车门:“算她走运。” * 小陆从办公室出去后,旷云野没去翻刚拿来的夏锦浓资料,从烟盒敲了根烟出来,再度吞云吐雾起来。 不管是从刚才的监控视频还是从上次夏家酒会的情形来看,旷云野可以猜测到秦慕枫和夏锦浓之间,应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是以,秦慕枫完全是有给夏锦浓下药的可能。 其实这件事,再去调查下秦慕枫也没什么大不了。但这件事既然夏锦时知道了,那想必会比他更积极去调查吧,就不必他去费心了。 尽管旷云野对夏锦浓有种莫名其妙的责任感,但还不至于让他愿意去搅和这一趟浑水。 不如,从别的方面弥补她一下吧... 注意力重新回到了小陆拿来的资料上,旷云野把烟在烟灰缸上碾灭,翻开了内页。 这份资料讲述的不太多,主要是夏锦浓的学习履历,和一些个人情况。 通篇看下来,旷云野不禁有种刮目相看之感。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他这个未婚妻从小到大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成绩最小到大都是最优,而后考上世界最优之一的牛津,还...一年读完硕士,同时还拿到了最难学科之一——医学的第二学位! 夏家还真是不亏待他,居然塞了个文曲星过来。 旷云野不由地有几分佩服,同样是没父母管的孩子,这个夏锦浓倒是跟他以前完全不一样。 同时,旷云野也不禁更加疑惑。既然夏锦浓这么优秀,又是夏氏的股东,为何夏伯樾没有要求她学金融去公司帮忙呢? 而且,夏锦浓一个千金大小姐,夏氏又不做医疗生意,为什么要学医? 伴着疑问,旷云野突然想起,上次抓到夏锦浓时,她穿着一身白大褂,似乎是去了什么山村义诊。 彼时许多细节点他都没有在意,如今想起来,这个夏锦浓倒是有些意思。 一个桀骜不驯的大小姐,兴趣居然是行医,和她那艳丽的外表实在不相配啊... 还是她原本的古典文学专业,更适合她一些。 目光扫过“古典文学”几个字,旷云野又忽地想起什么,冷冷吭了一声:“上次还说学的眼科。这女人,嘴里没句实话!” * 把夏锦浓送去了医院,方青岚就近找了间自家的拳击场,准备打几拳消消自己的心头火。 她和夏锦浓从小到大的铁瓷,伍子曦欺负夏锦浓就等于是欺负了她方青岚,这口气不出,她心里也膈应的紧。 跟前台打了声招呼,方青岚取了身衣服,径直往更衣间里走。 手刚推开门,里面两个女生,说笑着正朝外走。 其中一个苹果脸的,方青岚可是见过。 嘿,冤家路窄。 方青岚活动了下手腕,待两人走近,长手撑住门框,一米七二的个头瞬间把门堵得严严实实。 今天系里在校外办活动,结束之后,几个跆拳道社团的同学提议来拳击场玩玩,伍子曦之前没见过,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这会已是晚饭的点,伍子曦跟朋友一起换了衣服,准备离开。 “不好意思,借过。” 更衣间门口站了个陌生女人,伍子曦笑着说了句,准备侧身过去。 不料,一只胳膊横过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这位小姐姐,请问...您找我有事?”伍子曦仔细看了看方青岚的脸,实在不认识。 “嗯,的确有事。”方青岚低头睨着她:“我可是来找你算账的。” “算账?”伍子曦感觉莫名其妙:“小姐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对呀对呀。子曦人很好的,从来没有得罪过谁。”一旁的小姑娘也及时帮腔。 “嘿,你是伍子曦,那就没有错。”方青岚语气不善:“我也懒得跟你多说。一句话,夏锦浓是我闺蜜。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言罢,方青岚一把揪住了伍子曦的衣领,又冲另一个小姑娘挥手:“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只找她一个。闲杂人等,赶紧撤!” 今天不是周末,拳击场人不太多,此时更衣间里只有他们三人。 小姑娘看见方青岚跟拎小鸡一样地把伍子曦提溜了进去,顿时吓成了木头桩子。直到伍子曦喊了句 “韩婷,快走!”,小姑娘才醒悟过来,赶紧跑出去帮忙搬救星。 方青岚也懒得去管小姑娘搬不搬救兵,只是揪着伍子曦问道:“说吧。你是愿意主动跟旷云野说昨天给夏锦浓下药的是你,还是想被我打一顿,然后再交给旷云野?” 方青岚空着的一只手捏成拳,在旁边转动了两下,小臂上筋肉线条明显,一看就是练家子。 伍子曦心里不由地有几分害怕,但对于方青岚提出的找云野哥自首的要求,她还是万万无法接受的。 “我根本没有做这些事,你凭什么打我。你有证据么?”伍子曦咬着牙道。 “敢做还不敢认,你这小妞怕是讨打!行吧,我满足你!”方青岚火气腾地又涨了几分,握拳的那只手瞬间带上了劲力,朝伍子曦飞去。 这一拳该是很疼吧... 伍子曦闭上了眼,害怕顺着喉管出来,化成了一声尖锐的“啊——” 而同尖叫声一同响起的,还有一个男人的大喝: “住手!” 想象中的疼痛,最终没有落下来。 伍子曦悄悄地睁开了一只眼,眼缝里映入一个熟悉的身影,喜悦瞬间漫上心头:“哥哥!” 这间拳击场离伍子骏的单位不远。准备要走的时候,伍子曦便给哥哥打了电话,让他来接她一起吃晚饭。 没想到他来的真是时候! “这位小姐,有话好好说。不知我妹妹做了什么,惹得小姐要对她动手?”伍子骏一手捏住了方青岚挥拳的胳膊,另一手架住了方青岚扯伍子曦的手腕。 他刚进来拳击场,便听到了韩婷的求救,当机立断就往更衣室里冲。见到方青岚要施暴,军中训练多年的身手登时爆发,及时拦下了这一拳。 突然杀出个程咬金,方青岚不得不放开了伍子曦。伍子骏她上次也见过,知道他是旷云野战友。 “我是夏锦浓闺蜜。你妹妹昨晚在我闺蜜酒里面下了药,对她图谋不轨。今天被我碰上,可得好好跟她算算这笔账。” “她胡说!”被放开了的伍子曦立马躲在了哥哥身后:“哥哥,我没有!我一个学生,哪里能拿到什么乱七八糟的药啊。昨天其实是我不小心撞到了这位小姐姐,但我已经说了对不起了,可是她非不依不挠,还要打我!” “原来是这样。”伍子骏稍微松了些力气:“这位小姐,舍妹不小心,冲撞了你,非常抱歉。如果小姐有什么损失,我们可以赔偿。但还请小姐您不要动怒,打人并不是好事。” 虽然奇怪这位小姐为什么编出这样一套谎话,但伍子骏自然是相信自己妹妹不会做出什么坏事。 “你这个小白花,满嘴谎话。”方青岚怒火中烧:“还有你这个做哥哥的,也是个睁眼瞎。算了,跟你们也扯不清,还是拿拳头说话吧!” 方青岚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性子上来,拳脚立时狂风骤雨般向伍子骏飞去。 伍子骏也不是个多话的,见她冥顽,直接见招拆招,两人打得难舍难分。 伍子曦怕影响哥哥发挥,闪到了屋门口,视线仍是紧紧锁在屋内的局势上。 更衣间的木门偶尔被拳脚误伤,发出沉闷的呜咽声。 不小的动静很快引来了拳击场的工作人员。 几个教练员上去,七手八脚分开了缠斗的两人。 “放开,别拦我!”方青岚火气不减,被几人拉住了也仍是动个不停,冲着旁边一人喊道:“你是谁啊,居然敢拦我!” “大小姐,抱歉抱歉。我是这的经理。这来的人都是顾客,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好好说。”场馆经理是知道自家大小姐的火爆脾气的,连连赔笑道。 “哼,好好说!只要那个小妮子给旷云野承认自己做的破事,我才能好好说。”方青岚气哼哼的。 伍子骏闻言皱起了眉头:“这位小姐,我妹妹说了昨天是她不对。我可以让她跟你再次道歉。但这事跟云野又有什么关系?希望你不要污蔑我妹妹一些她没做过的事情!” “就是啊。”伍子曦连忙过来,守在哥哥身边:“你说我做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有什么证据么?” 兄妹俩一连的诘问,惹得方青岚一肚子话,但想想又确实没有什么证据。而她也实在没有夏锦浓的脑子,能想出什么攻心妙计。 噎了半天,方青岚只狠狠地吼了一句:“你个小白花,那你敢当面打电话告诉旷云野,你不喜欢他,不想嫁给他么?” 作者有话要说:  方青岚:哎哟我这暴脾气,简直受不了这对SB兄妹 伍子骏:以后你会后悔的 第17章 十七朵玫瑰 “徐队,那一切麻烦了。”夏锦浓从徐院长办公室出来,回头笑道:“过几天一定要给我留出时间来啊,我请你吃饭。” “嗨,跟师兄你客气啥。”徐院长一同出来,送她几步:“你愿意来我们院免费打工,我高兴还不来不及呢!” 两人告别,夏锦浓掏出手机翻出徐晓红电话,准备一会出电梯给她打过去。 电梯门开,大厅里传来人声,夹杂着各地的乡音。 夏锦浓拨出号码,寻了块人少的角落,等待电话接通。听筒里传来“嘟——嘟——”的长音,夏锦浓垂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渐渐几声后,耳边里钻进几个高声的人语,竟是把听筒里的声音掩盖了。 夏锦浓朝那方向看了眼,一对老夫妻操着一口乡音,跟着一个小护士来到旁边的示意图,比比划划说着什么。小护士听得一脸懵,反复几遍后把手机拿出来,企图让老夫妻俩打字。那屏幕太小,老夫妻眯着眼睛似是看不清,又把手机还了回去。小护士急中生智,说回去拿纸笔过来。但跑了没两步,又被几个病人围住了。 听筒那边没人接电话,夏锦浓收了手机,朝老夫妻走过去。 医院里五湖四海人都有,老夫妻的方言小护士听不懂,但夏锦浓刚才有听清,是江滨的方言。 留学的时候,一个和夏锦浓合租的同学就是江滨人,是以夏锦浓听得懂。 “老师傅,你们是江滨人?有什么需要吗,我可以帮忙。” “是啊是啊。姑娘你也是江滨人?”老夫妻俩看着主动过来帮忙的漂亮姑娘,不由问道。 夏锦浓摇摇头:“我就是海城人。不过我又朋友是江滨人,所以我听得懂你们的方言。” 老夫妻俩终于找到了救星,把刚才给小护士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原来老夫妻俩刚在4楼看病,不小心把包落下了。去四楼没找到,楼上的护士要他们来一楼找安全科。老两口不知道安全科在哪也不知道找谁,拉了个小护士来问,说了半天也没听懂。 “二老稍等,我帮您问问。”夏锦浓去前台问询,回来后带着二老直奔东南角,找到了安全科科长,交代了一遍事情发生过程。 “几位稍等。我调一下监控和楼层保卫,一定帮你们找到失物。” 安全科行动很快,监控里发现是一个护士好心,看到掉了东西,就收在了办公室,准备等人来找。 只是二老去的时候恰好这个护士在忙,没有遇上。 “姑娘,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二老找回失物,对一直陪同他们的夏锦浓感激不尽:“天也不早了。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举手之劳,老师傅,我还有事,就不麻烦了。”夏锦浓挥挥手,朝两人告别。 徐晓红一直没有回电话,夏锦浓拿出手机,准备给她再打一个。号码还没有拨出,方青岚的电话却先一步插了进来。 “喂——” “老妹,老娘今天真是要被气死!”听筒那边,方青岚的声音如狮子吼。 夏锦浓不由地把听筒拿得远了点:“怎么了?” “我今天在道场碰到那个小白花,本来要去帮你教训她一顿。结果她那个SB哥哥突然冒出来拦下了我!而且你知道那个小白花多不要脸么?她居然瞎掰了一套谎话,说是我小心眼,对她撞了我怀恨在心,才要打她!” 方青岚狠狠地“呸”了一口: “就凭她也值得!老妹,教训小白花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你只管钻研你的手术吧。不跟这对兄妹算清楚这笔账,我就把‘方’字倒过来写!!!” “......”挂了电话,夏锦浓揉了揉耳朵。 闺蜜这么多年,方青岚的脾气她很清楚。又倔又直。要不让方青岚消这口气,怕是睡觉都要被气醒。 那教训伍子曦的事就交给方青岚把,有人帮她出气那也是出气嘛。 这一插曲,夏锦浓都忘了还要给徐晓红打电话的事,直接就往路边走,准备去打车。 没走几步,熟悉的江滨方言又在耳边响起。声音也还是下午听到的两个,却又加入了一个,但声音也很熟悉。 夏锦浓顺着方向看去。 一辆黑色奔驰大G停在路边,身材颀高的男人正把行李箱往后备箱里赛,一边的老夫妻俩正笑呵着同他说着什么。 呵,她居然忘了,家里还有个江滨人呢。 * 拳脚无眼,尽管刚才更衣间里一场打斗伍子骏并没有吃亏,但还是难免受了几处轻伤。 伍子曦拿了医药盒过来,看着哥哥手上一块青,愧疚感浓厚:“哥哥,今天幸好你及时赶到,不然我...” “嗯 ,没事。”以前军中训练,这种小伤在平常不过,伍子骏早就习惯了。但今天方青岚说的事却在脑海里不停重复,伍子骏锁紧眉头:“子曦,今天这个大小姐究竟是谁?你把和她之间的事情跟我完整说一遍。为什么她最后还会提到云野?” 伍子曦给哥哥手上喷了些活血的药,埋着头道:“我也只知道她和嫂子关系好。昨天嫂子的妹妹——锦时姐请吃饭,我就去了。嫂子正好也在那同学聚会。去卫生间路上不小心撞到了这位大小姐,我当场就道歉了。后来我去嫂子那边打招呼,碰到这位小姐姐,我又敬了酒。哪里想到她还要揪着我不放。” “至于云野哥,可能是昨天跟嫂子聊天,我说了许多云野哥的好话、还有以前云野哥来我家时发生的事情,可能造成了她误会吧...” 这番说辞已经是伍子曦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理由,但不知道哥哥能不能相信。 过了会,伍子曦只听哥哥缓缓道:“那你为什么不敢和云野打电话?” 那天得知夏锦浓被旷云野带走,伍子曦心里就又是悔恨又是担心被发现。如今方青岚找上门,说明夏锦浓的确是知道那天下药的是她了。那夏锦浓有告诉云野哥么?云野哥听了又会不会相信呢? 伍子曦不确定答案,所以她不敢跟云野哥打电话。而且... 如果她真要去对云野哥说不喜欢他,那岂不是又断绝了自己的可能?她哪里能甘心? 伍子曦默默咬了咬唇角,才支吾道:“她那说法简直就莫名其妙呀。要我突然给云野哥打个电话说不喜欢他不想跟他结婚,云野哥以后岂不是要把我当笑话看了...” “嗯。也是。”伍子骏说道。 看哥哥这语气,似是信了,伍子曦不由地松了口气,转去查看他后背有没有碰伤。 检查完后,伍子骏穿起了T恤,伍子曦抱着医药箱准备放回去。 “子曦。” “嗯?” 伍子曦回头,只见一向和她说话和气的哥哥,此刻的神色却是异常凝重:“不管怎么样,哥哥还是提醒你一句,云野他不适合你。既然嫂子对你有误会,那以后,你也别和云野接触了。” * “夏总,陆助理已经回去给旷总汇报了。这次调查,并没有查出最后的下药人。” 夏氏办公室里,夏锦时听了小许的汇报,点点头,示意她出去。 “夏总。”小许迟疑了会,没有动。 “怎么?”夏锦时扭头看了她一眼。 “有个监控视频,还请您看看。”小许把手机打开,一个视频开始播放。 夏锦时静静看完:“好,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视频里拍下的是夏锦浓和秦慕枫在沙发上交谈,夏锦时早就见过,心里自然没什么意外,反倒有点惆怅。 夏锦浓还是一如既往地对秦慕枫冷冷淡淡,才是难办。 而更难办的,是旷云野居然派人来调查此事,不免让夏锦时怀疑,这个旷云野是不是也对夏锦浓有了些意思。 虽说夏锦浓是他未婚妻,这种下药之事难免会让他不快,但毕竟最后是旷云野把人带走了,而且也没人发现夏锦浓的不对,夏锦时觉着要换做她,对个没什么感情的未婚妻,肯定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 而若旷云野真的对夏锦浓上了心,那只怕秦慕枫会不会就更没有希望了? 思及此处,夏锦时不禁对这个秦慕枫有种怒其不争之感。都跟着跑去英国陪了人家五年,居然一点进展都没有! 合该他单着! 但生气归生气,夏锦时更多的还是琢磨着该怎么帮秦慕枫拿下夏锦浓。 其实综合来看,夏锦时觉得秦慕枫无论外貌、才学、家世、品行,在海城圈内都属上流,也绝对是不输于旷云野的。 唯一一个弱点就是太绅士了些。 以夏锦时多年的观察,他就像一个默默在暗处看着夏锦浓的守望者,而不是那个在夏锦浓身边和她一起奔跑的并肩者。 所以,问题会不会就是出现在秦慕枫追人太佛系了? 夏锦时敲了敲下巴,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喂,慕枫。有空么,我们聊聊?” 作者有话要说:  旷云野(搓拳头):最近我的戏份有点少。今天居然没有。我记着了。 作者:怕怕 第18章 十八朵玫瑰 夏锦时约见面的地方就在公司附近的一家西餐厅。 “今天怎么想到找我?”秦慕枫坐在对面,笑容温煦。 虽然和夏锦时是未婚夫妻,且秦慕枫也从未向外表达过自己对夏锦浓的深情,但两人却都极其默契地保持着“无事不联系,有事同进退”的状态。 是以,今天夏锦时相约,秦慕枫有此一问。 秦慕枫个高,头微微低着看夏锦时,修长匀净的手指附在杯壁上。 优雅的大提琴乐声响彻在周围,衬的男人仿佛中世纪油画里的贵族。 且不说秦慕枫人如何,单就这幅皮囊,也比旷云野那样的粗直要强吧?! 夏锦时如是想着,端起高脚杯,和他一碰:“今天有点事,也不知道该和谁说,就想着你了。” “怎么了?”秦慕枫眉头轻拢,关心道。 虽然秦慕枫一心只有夏锦浓,但因着和夏锦时从小一块长大,兄妹情谊总是有些。是以夏锦时若有事,秦慕枫的关切也一点不假。 “今天给我姐打电话,叫她回夏家吃饭,发现她感冒了。”夏锦时缓缓道。 “怎么搞的?”秦慕枫眉头拧得更紧。 “昨晚喝醉没人照顾,着凉了。”夏锦时接道。 “她不是和...”秦慕枫顿了顿,“旷总住一起么?怎么会没人照顾?” “嗨。”夏锦时叹了叹,“姐也没给我多说。我只知道,姐夫家没有请阿姨,姐夫心思也大,把姐放在床上就没再管了。” 把一个喝醉的人直接丢床上不管?这个旷云野就这样待她? 秦慕枫心头窜起一股火气,但对着夏锦时,他的怒又无法可说。 “这喝醉的人很可能有呕吐、摔倒之类的意外,所以必定是要有人看护的。姐夫酒场来去这么多年,不该不知道的。”夏锦时观察着他的神色,眉间皱出一片担忧:“慕枫哥,你说,他这不管不顾的,是不是还记着姐逃了他的婚,所以故意的?!” 夏锦时这个猜测,秦慕枫深以为然。他这阵子稍微打听了下,便知道旷云野是个“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混不吝。这种毫不绅士的做法,想必他是做的出来的。 秦慕枫心头那片火灼得他生疼。 他心上的白月光,却被别人当成地上的饭粒子,他难能甘心? 如果,在锦浓身边的能是... “慕枫哥,我知道你喜欢我姐,我愿意取消婚约,成全你们!” !!! 耳边传来的话让秦慕枫身体猛然一震:“锦时,你说什么?” 夏锦时见到秦慕枫搁在桌面上的手指节泛着白,便知道刚才编的那套话起作用了。 于是将此行的目的及时倒了出来。 “我一直都知道,你喜欢我姐,甚至去牛津也是为了追随她。虽然我平时和姐不亲厚,但她始终是我姐,我自然也是希望她能幸福。” “旷总既然因为逃婚的事情对我姐心存芥蒂而不能好好待她,那他们的婚姻自然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所以,”夏锦时神色郑重,“我愿意成全你们,希望你能让我姐幸福,慕枫哥!” 秦慕枫不是没脑子的人,但一遇上夏锦浓的事情,就缺乏了思考能力。这个中的细节他无心多想,只是觉得夏锦时愿意成全,让他欣喜若狂:“你说真的,锦时?” 夏锦时连连点头:“慕枫哥,这么多年,我一直知道你把我当妹妹,也知道你没追求我姐,是为了顾及我的颜面。” “你一向体贴温柔,相信你一定会好好爱护我姐的。慕枫哥,我姐,就拜托你了!” 秦慕枫看着夏锦时那一双眼,里面的情真意切,他没觉得有一丝作假。 心情,顿时复杂了起来。 夏锦时说的顾及她颜面的考虑,虽然也对,但并不是他没有追求夏锦浓的主要原因。是以听到夏锦时将他捧这么高,秦慕枫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同时,夏锦时今天一口一个“哥哥”的,也让他想起了些往事。 很小的时候,他们都不懂婚约,夏锦时总跟在他身后,要他教她爬树写作业,还咯咯笑着甜甜地喊他“慕枫哥”。 而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在发现他喜欢夏锦浓后,就不再喊他“慕枫哥”了。甚至,现在都不怎么联系... 说到底,是他一直忽略了这个妹妹,还先一步违了两家的婚约,甚至之后还可能对她名誉造成影响。 到底,是他负了她。 可不能再让夏锦时去夏伯,让两家把违婚约的责任都怪在她身上。 “锦时,谢谢你。解除婚约的事,我会去跟家里说。所有责任我一力承担!” * “李伯,蔡姨,请喝茶。” 夏锦浓泡了壶养胃的大麦茶,给老夫妻倒上:“大麦茶养胃刮油,也不影响睡眠,晚上喝点也可以的。” 四人一起吃过饭,老夫妻就被旷云野接到了家里。 “谢谢锦浓,你真是心细,云野能找到你这么好的未婚妻,我们二老也真是为他高兴!”蔡姨笑道。 夏锦浓坐回旷云野身边:“阿姨过奖了。” 言罢,身子往旷云野身上靠了靠,笑着看了看他,摆出一副夫妻情深的模样。 李伯和蔡姨是旷云野小时候长大的孤儿院的院长和老师。旷云野在孤儿院一直住到十八岁上大学,李伯和蔡姨算是旷云野唯二的亲人。 在他们面前,夏锦浓则更是要把夫妻恩爱的戏码做足的。 “可惜上次你们办婚礼的时候,我们去了国外看儿子,没能赶上。不过没想到,这回来还能有机会。”蔡姨关切地打量了下夏锦浓:“对了锦浓,你的伤养得怎么样?今天去医院,是去复查的?” “谢谢蔡姨关心,我没事。”夏锦浓差点都忘了自己还有“带伤”,于是顺着蔡姨的话往下说。 “没事就好。”蔡姨是个体贴的性子,放下心来又不由埋怨起旷云野:“云野,你也真是的。锦浓去复查,你也不晓得陪着,哪有你这样心大的老公?以后可得对人家锦浓好些!” 莫名遭了顿教训,旷云野暗里瞟了眼夏锦浓,眼神一言难尽。但也不好驳了长辈,只能随口应了转移话题:“李伯今天检查结果怎么样?什么时候再去医院?我送你们。” “不用麻烦你了云野,后天我们自己去就好。”李伯连连摆手:“结果后天出来,号也给我们挂好了,而且我们今天也都熟路了,不需要你陪着。你生意也忙,有空就多休息。” “后天?” 今天晚饭时候,徐晓红给夏锦浓来了电话,说也是后天到海城。 “李伯,我后天正好也还要去医院,到时候我陪你们二老一起去。” 二老看着笑靥如花的夏锦浓,只感无法拒绝:“那,谢谢锦浓了。” 旷云野再次看了看夏锦浓,这一次眼神里倒是有了几分感激之意:“你没有车开,我到时候跟你们一起。” 经过旷云野和夏锦浓的再三挽留,老夫妻这几日就留宿在旷云野家里。 夏锦浓帮着安顿好二老,从客卧出来,接到旷云野一个“有话说”的眼神。 两人默默地进了夏锦浓的卧室。 “旷总,”门一关上,夏锦浓眉毛扬起个意味深长的弧度:“怎么,食髓知味了?想搬我这来?” 旷云野面色冷冷,只丢了两个字:“这远。” 二老住在旷云野卧室旁边。夏锦浓这间是离他们最远的,也最方便说话不被听到。 夏锦浓眼角一挑,露出个“你还不是做贼心虚”的眼神。 旷云野懒得和她理论,转回正题:“你今天怎么去医院?” 夏锦浓不喜欢把自己的事给方青岚以外的人说,但旷云野那天去医院,势必会见到徐晓红和徐奶奶,便简单说了两句:“后天有个朋友过来要做手术,我今天去帮她问了情况。怎么,旷总这是关心我?” 最后来句挑逗已经成了夏锦浓和旷云野说话的必定套路。 旷云野一向都立马怼回来,可今天却是难得的沉默了。 夏锦浓意识到不对,抬眼去瞧他。 只见男人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滑动了几下,然后又移开:“你没有不舒服就好。” 而后顿了顿,又极力挽尊:“昨晚那个药也许对身体不好,毕竟你在我地盘上,出问题,我不好交待。” 那个药有没有问题难说,但她身上那些红红的用力的痕迹是不是也对身体不好? 夏锦浓正要在再说什么,忽见旷云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放在了桌上。 “这是什么?” “那个...”旷云野神色不太自然,“昨晚的措施...不□□全。家里没有...那种东西。” 夏锦浓瞬间懂了。 原来是家里没有杜蕾斯,野男人怕弄出人命了。 以他们目前的关系,的确不适合产生一个有血缘联系的第三人。 “这个药对身体还是有害处,我昨晚还是有做尽可能的措施,中招概率应该也不大。所以,要不要吃,你自己定。” 说完这些,旷云野也不知道再该如何,不等夏锦浓说话,就径自离开了。 看着桌上小小的粉色药瓶,夏锦浓忽而觉得心也有点粉粉的。 不错啊,野男人,也挺温柔的。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回来啦~感谢小可爱们没有抛弃我~谢谢大家~今天三更哦 这是第一更 第二更在晚上6点~ 第19章 十九朵玫瑰 夏锦浓和徐晓红、徐奶奶约在医院碰面。 消化科和心脏科都在四楼,一行人出了电梯口才分别。 “结束后给我电话,到时候一起回。”旷云野带着李伯蔡姨准备往右走,回头对夏锦浓交待道。 “嗯。”夏锦浓笑着应了,心想野男人其实装恩爱的演技也很不错。 心脏科在电梯口左手边,夏锦浓带着两人过来,谭队已经等在了门口。 “谭队长?”徐晓红扶着徐奶奶,两人均是惊讶的表情:“难道这个免费手术的机会是您提供给我们的?当初村里的义诊也麻烦您不少,您可真是大好人呐!” 谭队露出他一向和蔼的笑容:“我们医院正打算在国内推行小创口心脏瓣膜成形术,所以要征召几个病例。徐奶奶别客气,您这也是给我们帮忙啊!” 这一套说辞,谭队临时编的,但说着却没让人有一丝怀疑。 徐奶奶和徐晓红听了喜色满面,心想着既然运气这样好,对手术的信心也增加了很多,连连对夏锦浓和谭队说谢谢。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谭队带着徐奶奶往科室里面走,目光扫了眼夏锦浓:“不过锦浓才是大功臣,我那会都没想起来这事。对了,锦浓这次也会帮忙徐奶奶的看护,手术完之后,有任何事情,找锦浓就行。我们今天给徐奶奶做几项术前检查,三天后就可以手术了。” 排了两个小时的号,终于轮到李伯问诊,蔡姨也陪着一同进去了。 旷云野一个人在外坐着无聊,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寻了处露台,面朝着室外,吞云吐雾。 “诶,兄弟,借个火。” 肩膀上被人蓦地一拍,旷云野指间夹了火机转身递过去,眼皮半抬,瞳仁里映入一个身影,让他的动作瞬间停住。 “哟!”先出声的并不是欲递火机的旷云野:“这不是雪豹突击队的野豹子么?” * “哥,今天你请战友吃饭,云野哥也来么?” 伍子骏的车刚从学校出来,转了个弯开上了主干道。 伍子曦坐在副驾上,实在忍不住,问道。 虽然前几天哥哥不准他再和旷云野接触,但伍子骏一向爱护她这个妹妹,是以伍子曦不太相信他会这么绝情,心里对肯定的答案还是抱有很大的希望。 “不。我没叫他。”伍子骏简短道。 “啊,不都是战友么,你怎么能不叫云野哥?”希望落空,但伍子曦仍是不死心,还想再央一央哥哥把旷云野叫来:“你可不能因为云野哥中途离队了就...” 伍子骏看了眼伍子曦:“今天请的人,是林虎臣。” “怎么是他?!”伍子曦听了这个名字,从座椅靠背上弹了起来:“哥...你这也太不哥们了!你明知道这个林虎臣和云野哥不对付,还...你究竟哪头的!” 面对妹妹的指责,伍子骏仍是淡定开车:“所以我没叫云野来。再说一码事归一码事,虎臣不过是以前军演切磋输给了云野不甘心罢了。我们之后有次任务有过合作,也算是有交情,请顿饭应该的。云野要是知道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伍子曦“嘁”了声,身子靠回靠背,愤愤不平:“有什么好不甘心的,是他自己技不如人...” 伍子曦的打抱不平让伍子骏很是无语:“行了,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罢了。今天带你来,可是要你开车送我们回去的。一会在虎臣面前,你可别说这些。” “哼。”伍子曦还是有些忿忿,把头转向了窗外。 车开上了立交,车流如梭,伍子骏盯着前方,很是认真:“子曦,我上次跟你说的话不是开玩笑的。云野不适合你,以后离他远点。” * “野豹子这是伤哪儿了?前两年我们队好不容易又有机会和雪豹突击队切磋,结果听说你退伍了。难不成,是因伤退的?” 来人身形魁梧,比起旷云野分毫不差,劲力的肌肉线条在单衣的包裹下仍能见着轮廓。 这番话虽说着像是旧相识见面的关心,但来人语气却是不善,甚至还有种看着懦夫的不屑。 旷云野手上翻起火机,“那你呢,难不成是那年和我对垒受的伤,现在还没好?”随后,眼光带着些意味在来人身上拂过,“看来,飞鹰队的王牌林虎臣,身子骨也还不够虎。” 这一句话瞬间勾起了来人林虎臣心头的陈年伤疤。 当年,特种兵部队飞鹰突击队和雪豹突击队同为国内王牌特种部队。 一次军事演习,两支队伍有幸切磋,而林虎臣和旷云野则分别率领自己的班代表出战。 演习的任务是林虎臣队要爆破任务点,而旷云野队负责防守。 身为班长,林虎臣自己带着最重要的爆破□□潜进了任务点。不料被旷云野发现,两人对垒。 打斗之中,林虎臣不小心踩中了一块石头,被旷云野趁势,连中好几招重击。最后渐渐不敌,以致爆破任务失败。 在此之前,林虎臣作为飞鹰队王牌,但凡出战就没有失败过。 这次失败是首次,又是因了一个意外而致使自己落了下风,让一向心高气傲的他无法释怀,从此将旷云野视为劲敌,总想要与他再次切磋一雪前耻。 那次军演失败后,旷云野以各种理由拒绝了他的比试要求。而最后好不容易等到了一次与雪豹突击队再次军演的机会,却得知旷云野已经被开除了。 兵役都没有服完的兵还能算兵么?而败给了一个连兵都不算的人,又叫他林虎臣的脸往哪搁? 是以直到现在,林虎臣也还是不死心地想要和旷云野再比一场。 “哼,虎不虎,要不要试试再说?”林虎臣手指交互屈张了一摆,发出“咯拉咯拉”的骨节声响。 但旷云野显然没有没有什么兴趣:“手下败将,没有再试的必要。” 战场上失败就是失败,意外每个人都可能发生,但任务不会给你再次补救的机会。是以旷云野不太看得上林虎臣的不甘心,一直没有同意与他的比试。 “手下败将?哼!”林虎臣对这几个字恨得牙痒痒,“我看你是五年没训练了,不敢跟我比了吧。” 激将法虽然对旷云野有效,但对于瞧不上的,再怎么激也是无用。 旷云野轻嗤一声,正想再拒绝,手机铃声响起,屏幕上出现“夏锦浓”三个字。 呵,倒是不用再找借口了。 露台前不远是三条走廊的交汇处,旷云野放眼一望,就见着那熟悉的窈窕身影。 “再怎么比,也改变不了事实。”旷云野大步开迈,与林虎臣擦身而过后,指尖一弹,银灰色的火机翻转着划出一条抛物线落在了林虎臣手上。 “哼。”林虎臣摸出根烟叼着,手捧着火机吸了一口。 青烟腾起,林虎臣转身,正见着前方走廊交汇处,一个女人挽住了旷云野的胳膊。 “迟早我还要跟你比一场。” * 老人家睡眠少,李伯和蔡姨早起没事,就帮小俩口准备起了早餐。 旷云野晨练洗浴出来,就见着豆浆、鸡蛋饼冒着白色的热气,小碟子里装着红色的酱萝卜、绿色的腌黄瓜,时光顿时被拉回了十几年前孤儿院。 但不同的,是那时候桌子边上,没有穿着黑色职业套装的年轻女人。 蔡姨给旷云野递了双筷子,先吃完的二老去客厅看新闻。 “辛苦了。”旷云野接过筷子,坐在了夏锦浓对面,“今天要出门?” “嗯。”夏锦浓应道:“一会我坐你车,你把我放在个好拦车的路口。” 毕竟是富人小区,大家进出都有车,自然不可能一出门就拦到出租车。 “去哪?” “医院。” “怎么还去?”旷云野皱眉看她,喝了口豆浆。 “去当医护。徐奶奶就一个孙女照顾,我怕她忙不过来。”夏锦浓没有说自己在那临床实践的事情。 旷云野再度低下头,眉间的褶皱却没完全舒展。过了会,才突然出声道:“当医生是你的兴趣?” 夏锦浓夹萝卜的手顿了下,萝卜粒差点掉回碟子里。 这个男人不是连她学什么专业都不知道么?怎么突然就知道她想当医生了? “你怎么这么问?”夏锦浓反问回去。 “我听说你修了医科双学位。”旷云野也没在意她的不回答,“而且,上次你跟我回来,穿的也是白大褂。” 那天被抓的情景夏锦浓记得很清楚,后来那件白大褂还被她丢了。 不过让她在意的还是他的“听说”。 听谁说?谁又会跟他说? 这件事她一直瞒着,周围只有方青岚和秦慕枫知道,连夏家都不知道。 方青岚自然是不会说的。 那除非旷云野去查,不然就只可能是... 夏锦浓顿时有点头大。但愿不是秦慕枫在旷云野面前胡言乱语了些什么。 虽然好奇真相但夏锦浓也知道旷云野不会告诉她,便将话题扯了开去:“最近估计会很忙,也许晚上也要在那里,到时候我会提前跟你说的。” “嗯。”旷云野吃完了早餐,背向后靠去,“我到时候去接你。还有,一会我直接送你到医院。” 夏锦浓刚夹过来的萝卜粒掉在盘里。还好是自己面前的盘子,夏锦浓用饼卷住那一个萝卜粒,补救了刚刚因为震惊而发生的失误。 野男人最近是点转性了?怎么对她这么好?是因为蔡姨他们在所以秀一把恩爱还是...因为那晚,他有愧疚? 虽然疑惑很多,但夏锦浓马上意识到这是好事。 再抬头,夏锦浓飞了个wink:“好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第二更,第三更九点哦 第20章 二十朵玫瑰 把夏锦浓送到医院,旷云野车掉了个头,往相反的方向开去。 他若是去公司,送夏锦浓来医院只是绕个远,但今天他约了新进驻的品牌商谈推广计划,约谈的会所在另一区,可就是南辕北辙了。 旷云野看了眼时间,不由加快了速度。 一路顺畅,到达会所,时间刚好。 旷云野从车上下来,走到电梯口,却遇见一个熟人。 “旷总。”秦慕枫正偏头和旁边的助理说话,余光瞧见旷云野过来,先打了声招呼。 “秦总,真巧。” 旷云野伸出右手,两人浅浅一握。 “旷总今天这是...” “有个合作在这谈。” “那能否给我几分钟,借一步说话?” 电梯门正好打开,秦慕枫一个眼色,助理带着一行人先进了电梯。 旷云野瞥了眼腕上的手表,离约定的时间只剩了五分钟。 身为军人,旷云野时间观念很强,迟到着实不是他的风格。 但见秦慕枫仍站在电梯外,这架势倒像是容不得他拒绝了。 两人虽是连襟,但只见过一面,也没什么交集。 秦慕枫是想和他谈什么呢? 眼皮开合的一个须臾,旷云野脑中浮现出早上黑套装女人媚眼娇艳的模样。 行吧,谈谈也无妨。 “秦总,请。” 早上来会所谈生意的并不算多,停车场此刻只有两人。 旷云野掏出烟盒,敲出一支递给秦慕枫。 秦慕枫笑着伸手按住:“谢谢旷总,我不抽烟。” 旷云野手收回把烟塞进自己嘴里,“秦总好习惯。” 秦慕枫看着烟头被火光灼烧出一点猩红,状似不经意地说了件往事:“锦浓不喜欢别人抽烟,我就没学。” 相处这阵子,旷云野每天都抽烟,但从没听夏锦浓说过不喜,或者有不适的反应。 秦慕枫的话可能真可能假,但能断定的是,他是在挑衅。 旷云野极轻地吭了一下,白色的烟气从鼻间呼出:“秦总和锦浓的同学情谊很深厚。” “是啊,十几年了,我们一直都同班。这大概就是缘分吧。我对她的了解,比任何人都要深。”秦慕枫的笑容被烟气氤氲地飘渺,但最后半句话加了重,传得格外清晰。 这番话,内里对夏锦浓对心思分外露骨了。 旷云野早已看出了端倪,而且以他的观察,夏锦浓并不想和秦慕枫有什么发展。 那就没必要在意秦慕枫的这些话。 “秦总是个贴心人,那以后还请秦总多跟我聊聊,让我多了解一些锦浓。”旷云野平静地吐着烟圈,嘴角还有淡淡弧度。 秦慕枫见状,索性直接挑明:“聊聊可以,但了解锦浓就不必了吧。” 烟气弥散,秦慕枫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如玉的面庞上也透着玉质的□□:“旷总,锦浓和你不合适,我不会让她和你在一起。” 顿了顿,余下几个字音若击缶:“我,才是最适合她的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旷云野即便对夏锦浓没有感情,即便再不想理会秦慕枫,也不由地被挑起了性子。 “秦总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和你有婚约的是夏锦时,不是夏锦浓。身为妹夫,居然觊觎未婚妻的家姐,秦总这话说出来不怕被人耻笑?”旷云野挂了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什么妹夫,没结婚就不是。”对于旷云野的讽刺,秦慕枫自有一套说法:“秦夏两家的婚事没经过我和锦时同意,回去我就解除婚约,给锦浓一个交待。” 旷云野忽觉的有些好笑。 这个秦慕枫倒是过分自信了,他似乎觉得只要他愿意,那他旷云野、夏锦浓还有夏家、秦家,都能随他的意。 就旷云野的了解来看,应该谁都不会愿意。 “秦总似乎很自信锦浓一定会选择你?” “是必然。”秦慕枫说得斩钉截铁。 “没有人比我看着她的时间更长,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我敢说,”秦慕枫眼里陡然绽放出晶亮的光彩:“只有我才能帮她实现她的愿望!” 她的愿望?当医生么? 以旷云野的了解,他暂时只能想到这一条。 但当医生有什么难?怎么会只有他能帮她? 旷云野只觉得秦慕枫的自信来得盲目,但那双眼里的光彩还是让旷云野觉得刺目。 刺目得有点不爽。 “你如果了解,那你就该知道,这么多年,她见到你都唯恐避之不及。”旷云野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燃了一半的烟头,掷在地上,而后鞋尖踩上,捻灭成灰,“秦总,死了这条心吧。” * 李伯的胃病并没有什么大碍,拿了些医生给开的药后,二老就准备回江滨了。 离开前一天,旷云野和夏锦浓都腾了一天的时间,陪二老在海城逛逛。 白天把几个知名景点都打了卡,晚上旷云野便包了条游轮,带二老看看淮江外滩的夜景。 黑夜宛若一幅巨大的幕布,笼住四方。两岸高低错落的万千灯火蜿蜒成两条灿烂的河,绘出人间的繁华璀璨。 “海城的夜景真美。看这繁华盛景,不比纽约更强得多。”李伯站在船头,不禁感叹道。 李伯和蔡姨的儿子在大学交换出国后就在美国定居,老两口不太习惯国外的生活,所以仍留在国内。 夏锦浓这两天在家听见几人说起过,心里猜测李伯可能是有些想儿子了,于是提议道:“李伯,风景好可就得有个留念才是。我给你和蔡姨拍照呀。” “好。”女人对拍照总是热衷的,不管年纪大小。蔡姨过去挨着自家老头,愉快地答应了。 夏锦浓拿出手机拍了几张,余光瞥到旁边干看不动的旷云野,再次提议:“云野,你也一起去啊。今天白天都是我们四个一起照的,这会给你们三个一起拍吧,机会难得!” 蔡姨听了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连声附和:“是啊,云野。以前在院子里,我们都没有单独和你拍过照。快来快来!” 旷云野虽然不喜欢照相,还是应言过去了。 高大直挺的一个人往那一杵,旁边是比他矮点的李伯,再旁边是再矮点的蔡姨,没有互动的三个人,活像是手机信号图标。 夏锦浓透过手机也看出了什么叫“强扭的瓜不甜”,只得立马化身动作指导,上去把旷云野的胳膊拉开放在李伯肩上,又将他直成竹竿的身形拍的朝李伯倾了倾,最后扯了扯他的嘴角,让他展出一个浅浅的笑。 “好了,改造完毕。”夏锦浓拍了拍手,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 而后,一连串的“咔擦”声,更加展示出了夏指导的优秀能力。 “蔡姨,李伯,你们看。”夏锦浓挑了几张,给二老先看。 “不错,小夏拍的真好。”蔡姨连连称赞,“云野被你拍的啊,简直比杂志上那些模特还好看!” “是啊,这一看呐,感觉云野真是变了,比以前真是成熟太多了。”李伯拍了拍旁边旷云野的肩膀,“再不是以前那个混小子咯。” 旷云野低低笑了两声:“现在也是,只是比以前藏得深了。” 夏锦浓听了抬眼瞟了下说话的人,心里不禁腹诽:其实你的混不吝现在也能看得出来! 看到夏锦浓目光落在旷云野身上,蔡姨体贴地提议道:“小夏光给我们照了,让蔡姨给你们小两口也照两张吧。” 和旷云野合照? 夏锦浓微微怔了下,转头对上旷云野的视线,立马笑着说“好”。 旷云野自然也不会说不好,任由夏锦浓挽着,又走回船头,仍然是一根硬竹竿的模样。 夏锦浓知道这根硬竹竿是不会什么情侣拍照姿势的,但如果公然教他拍照,会不会让二老觉得奇怪?毕竟跟长辈拍照不知道怎么拍很正常,但跟自己未婚妻肯定拍过很多次了,还能不知道? 夏锦浓眼珠左右一转,有了主意。 “哎,你领子没翻好。”夏锦浓假意看了眼旷云野的风衣,两手顺着领边向上滑去,脚轻轻踮起,手一直滑到颈子后面。两条细软的胳膊贴着他的脖颈胸膛,是小两口该有的距离。 “诶,配合点,蔡姨要拍的可是‘小两口’,不是两个陌生人哦。不想当工具人的话,就…”夏锦浓头也附过去,嘴唇在他耳畔,呵气如兰:“自——己——动——” 淡淡的玫瑰香温温热热地喷打在他耳垂,有种浅浅的痒,痒得旷云野忍不住嗤嗤轻笑:“自己动可以。但怎么动才能让你…满意?” 男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尾音还带了几个回转,像个性感的低音小磁炮。 夏锦浓不禁耳热,心里哼了声。 明明一个好字就能说明的问题,偏偏做成这么暧昧的样子。 但她也不能输了阵势,“搂我的腰。该怎么搂,你那晚都试过,不是么?” 船速渐渐慢了下来。 夏锦浓踮脚掂得累了,脚慢慢放平,但还未触及到地,腰上忽而一紧,脚再次被提了起来。 她笑着去瞧他,远处的灯火晕出毛毛的光圈,一团团浮在他周围,将他的眉眼辉映的柔和,也将他嘴角的弧度衬托出了几分温柔… 蔡姨手指轻按,将这一刻定格成永恒。 船震了一下,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旷云野回过神,意识到似是出了什么情况,“你们在这,我去看看。” “李伯,蔡姨,我们也进去吧。”怕在船头有危险,夏锦浓去拉二老,准备一起回船舱。 “小夏,今天真是辛苦你和云野了。” 蔡姨顺势拉住夏锦浓的手,又笑又叹: “那会院里孩子多,云野皮,我们对他照顾也是最少的,没想到现在却能把我们照顾得这么好!” 蔡姨拍了拍夏锦浓的手,“小夏,阿姨相信,云野变得这么会照顾人,一定是你把他照顾得好。你们可一定要继续这么恩爱,把日子好好过着,让云野拥有一个家!” 第21章 二十一朵玫瑰 徐奶奶手术的前两天,谭队送了夏锦浓一份大礼,允许她进入手术室观摩学习手术的过程。 对这个难得的机会,夏锦浓很是重视,从谭队那里又借了几本专业书,24小时泡在家里的书房,颇有当年考试前彻夜疯狂的劲头。 旷云野今天回来得早,推开书房门,就见着夏锦浓手上拿笔撑着下颌,认认真真地低头看书。 “你不是说要去当医护,怎么这两天都在家?” “明天要去观摩学习,这两天就多kk书,到时候才能把理论与实践结合。”夏锦浓仍沉浸在心脏瓣膜的世界里,不自觉就说了实话。 “学习?” 旷云野走过去,抬手翻过书的封皮。几个大字写着:心脏瓣膜成形术的风险分析。 看来还是真的要当医生,连手术都要做? “你明天去学习做心脏手术?” 夏锦浓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泄露了不得了的信息。但也不慌,指间笔悠哉地转了圈:“听说这个很复杂,很适合我这样的高智商人才,去挑战一下。” “那我可得为病人捏把汗。他要是知道旁边做手术的只是去玩玩,说不定跳下床就要走。”旷云野听得出来夏锦浓是在跟他打哈哈,心中更是认定夏锦浓应该很想当医生。 “那可是打了麻药的。”夏锦浓嘟哝了一句,心里还惦记着多看书,也懒得和旷云野再胡扯。 坐久了有点累,夏锦浓扭了扭发僵的脖子,将书丢在了沙发上,换成了趴着的姿势:“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有个酒会,离这很近又结束的早,就回来办公了。”旷云野一边答道,一边长腿迈开,打开了电脑。 两人都没再说话,各自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 时光流走,太阳西沉。 旷云野处理完一个品牌宣发策划,准备起来活动下,抽支烟放松放松。手摸到烟盒,旷云野忽而想起那天秦慕枫的话——“锦浓不喜欢烟味”。 听说当医生的往往有洁癖,所以真的不喜欢? 不自觉地,旷云野眼光就往夏锦浓方向看过去。 墨绿色睡衣的女人趴在黑色的真皮沙发上,两条腿竖得高高的,纤长细瘦的两只脚脚背相贴地勾在一起,白润地像剥了皮的嫩笋尖儿。 旷云野被雪华般的白晃了下眼,目光转到了她的书上。 她看书看得很是认真,眼皮垂着,红唇抿成线,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被目光注视。 女人左手拿着的笔,右手翻过一页纸,而后似是看到什么重要知识点,红唇微微上翘,一下咬住了手上的水性笔笔盖,头一歪,将笔盖咬了下来。 笔尖在白纸上划出一道道黑线,女人看着突然皱起了眉,笔盖被两片饱满唇瓣夹着,上下摇动,连带着唇下那粒黑痣,也一起摇晃,像玫瑰刺在劲风里烦闷地乱颤。 是遇到什么难解的了?旷云野猜。而后心里又笑,还高智商人才,这才几分钟就被难倒了。 似是感受到某人暗中的质疑,情况立时又发生了变化。 女人像是想起了什么,将书迅速翻回前面,看了看,然后再翻到原处时,眉间的褶子已经拉平,唇间吟出一声轻轻的笑,双唇翕动,笔盖掉在了书页上。 滑落的那一刻,旷云野看到,两片弹润间的缝隙中,粉润的丁香舌灵巧地在唇线上游走而过,仿佛那里有层玫瑰蜜糖,值得反反复复地品味… 有什么片断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旷云野不愿去细想,只看着那笔盖在纸面滚了一圈后停住。而透明的笔盖上,口红沾了满身,像裹了层鲜艳的玫瑰花汁,传来淡淡的甜香… 身后夕阳烤在背上,余热不减,旷云野感觉口干舌燥,而且舌尖上还泛着点甜… 男人再是坐不住了,起身走去了书房外,书桌上的烟盒还静静躺着,被人遗忘了… 夏锦浓刚解决了一个疑惑点,心情正是美妙无比,连带身上忽而被砸下一件软物,也没有被影响心情。 “嗯,这是做什么?”夏锦浓爬了起来,拉过腿上的小毯子问道。 “天快黑了,一会冷,你把这盖上。”旷云野语调毫无感情地说,同时又把一杯水放在了夏锦浓面前:“水多倒了一杯,我做饭去了。” 男人转身,掀起明显的空气流动。 夏锦浓看了看腿上的毯子,又看看面前的水,最后看着窗外橙红而温热的夕阳光照,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个野男人… 不就是看到她两条美腿见色起意了,不就是专门给她倒了杯水嘛,傲娇个什么劲啊! 端起水杯喝了口,原来烧过的白开水喝起来也会有点淡淡的清甜呢… 蔡姨说的倒是没有错,野男人现在的确是惯会照顾人的。不过这倒不是她的功劳,也许就是因为从小缺乏关爱,所以他反而比别人更明白人需要哪些关爱呢… 夏锦浓想着,忽悠心有戚戚。两人同样都是从小没人爱的孩子,既然相识,是不是该互助一把呢…? 这个荒诞的想法一经冒出,立刻又被夏锦浓自己否决了。 有什么可助的呢,她可还是要把他当跳板,去追求她自己自由的人生呢。 不过,经蔡姨这一说,夏锦浓倒是更加笃信了自己之前的攻略思路。 既然旷云野从来没有家,那她就给他如家般的关爱,让他习惯之后,自然就离不开了。 果然对付百炼钢,还得绕指柔! 夏锦浓扒开了毯子,拿起手机,准备去陪野男人一起做饭。 手机调了静音,夏锦浓调了回去,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要紧事。 通知上,有一串方青岚的未接电话。 夏锦浓套好拖鞋,给姐妹回拨了过去,“喂,今天怎么了,这么多电话,又打赢谁了啊?” 以夏锦浓对方青岚的了解,能让方青岚如此激动的事,要么是打赢了比赛,要么就是非赛事时间打赢了谁谁谁。 而意外的,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 “嗯?怎么了?”夏锦浓感觉不对劲,“青岚?” “TMD!”沉默后的方青岚来了一声更加凶猛的狮子吼,“老娘我TMD居然和伍子骏睡了!次奥!!!” 夏锦浓出来吃饭时,脸色很不好。 “好久没看到子曦和子骏了,他们最近忙么?”夏锦浓问:“不忙的话,请他们来吃个饭?” “怎么突然想到他们了?”旷云野有些奇怪夏锦浓的突然提议,但还是同意道:“我最近也没怎么跟子骏联系,我问问他。你最近不是要去当医护么,你若要想请他们那等你有空再说也行。” “嗯。”既然旷云野不知情,夏锦浓也没什么可跟他再说的。只是埋头小口扒拉着饭,想着刚刚方青岚说的事情。 那天方青岚和伍子骏的对战被人拉住后,回去后一直心有不服。于是找来了伍子骏的联系方式,多次要求跟他再比一场,都被伍子骏拒绝了。 随后方青岚直接找到了伍子骏的单位,当面约架。 但伍子骏是什么身份?身为政府工作人员,必须极其注意形象,自然不会同意。于是找了各种理由,将方青岚一次次请了出去。 方青岚见不成,便又心生一计,打算借由伍子曦逼得伍子骏自己现身,于是直接杀上了J大。 找到伍子曦的时候,伍子曦正和几个男生在一起说笑。 见到方青岚,伍子曦却没太多害怕,还给她介绍说旁边的几个同学都是跆拳道爱好者,而且段位不低,想和她切磋。 方青岚脑子直,本来是抱着找伍子曦算账,同时再跟伍子骏打一场的打算,一听到切磋,就将原初衷抛到了脑后。 习武之人都爱以武会友。几人切磋过后,性子直爽的方青岚瞬间和几个男生打成一片,开开心心地约着一起去喝酒。 从小在男生堆里长大的方青岚对男女之间没什么防范,即便是和一群不太熟的人,也照样喝了不少。 喝到最后,方青岚渐渐不支,趴倒在了桌上。 而后,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有人架着她,东倒西歪地走。待停下后,她只觉一个地方很亮堂,和她家不同,而且周围说话的人声也都朦胧地不像是她爸和她哥。 方青岚本能地觉着不好,就和人缠斗了起来。 打着打着,旁边不知道怎么又换了个人。这人实力明显高了不少,她没打过,渐渐消停了下来,然后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身边是她最尽总在纠缠的伍子骏,而两人还赤条条地睡在了一起。 夏锦浓听完便能感觉到,伍子曦兄妹绝对有很大的问题。 伍子曦身边的那些跆拳道爱好者,和方青岚第一次见面就要求切磋,而且事后还提议去喝酒,这样合理么? 再者,夏锦浓猜测他们可能是直接把方青岚带去了酒店。而伍子骏怎么恰好又出现在那里? 种种疑点只让夏锦浓觉得,这十之八丨九是伍子曦兄妹给方青岚设的套! 看来伍子曦这朵小白花,手段精进了不少。 不过,竟然敢对她的姐妹下手,那她绝不会饶了这朵小白花! 夏锦浓暗暗有了打算,等徐奶奶的手术过后,就要野男人把他们约出来,让他好好瞧瞧小白花的真面目! 作者有话要说:  方青岚:@%@$%&*那对SB&%¥#¥¥%兄妹……&*%¥%@#¥ 夏锦浓:我太难了 第22章 二十二朵玫瑰 旋转彩灯扫过室内形形色色的年轻男女,节奏跃动的舞曲响彻室内,将一众人声笑语湮没得细细碎碎。 旷云野胳膊上架着外套,拨开不少贴过来的美女,终于在吧台找到了闷头喝酒的伍子骏。 “今天怎么想到来这里喝酒?”旷云野在他旁边坐下,打了个响指,要了杯威士忌。 作为政府工作人员,伍子骏爱惜羽毛,不太爱来酒吧这种场合,今天却是主动提出要来这里喝酒。 “最近,唉…”伍子骏叹了口气,举起杯子,和旷云野碰了下,然后仰脖,一饮而尽。 旷云野也干脆地一口喝下:“哟,这气叹的,都不像你了。什么事能让咱们心最宽的子骏烦恼成这样?” 伍子骏一向是个性子温厚,随遇而安的。除了旷云野过去退出雪豹突击队的时候,旷云野从来没见过伍子骏因为什么而烦闷。 但现在又是发生什么,居然跟他退队的影响一样大? 旷云野不禁锁紧了眉头。 “怎么,你还不知道?你今天给我打电话,我还以为你未婚妻会告诉你。”伍子骏扭头看着旷云野。 旷云野今天给伍子骏打电话,本来是见夏锦浓想请他们吃饭,就问问伍子骏的时间。 现在他才知道,原来夏锦浓这么提议是事出有因。 但究竟什么事情能把这两人扯上关系,而且还很重大? 这种独独自己被蒙在鼓里的感觉着实不太爽,旷云野眉头拧得更紧:“别跟我打哑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她什么关系,她即便说了,也不见得是实话!” 伍子骏失笑,又闷了杯酒,而后缓缓说道:“嫂子的闺蜜你知道吧,就那个武术世家方家的二小姐——方青岚。前两天…” 伍子骏声音泛着哑,“我和她睡了。” 饶是旷云野定力过人,听到这个消息拿着杯子的手也不禁抖了一下。 伍子骏对女人一向内敛,女人手都没摸过,现在居然直接说他跟个女人419了。而且对象,还是方家那个假小子? 太骇人听闻了! “你们…怎么会搭上线的?” “子曦之前不小心惹到了她,她来找子曦的麻烦,我跟她打了一架。在那之后,她就总来找我,非要跟我打架。”伍子骏一边说着,一边摇头。 旷云野知道方青岚是个爱打架的,觉得这的确像她的作风,但也知道伍子骏却不是会陪着她胡闹的性格。 “这你应该不会跟她打吧。后来发生什么事了?” “后来的事,也是巧。”伍子骏徐徐说道:“后来有天一个饭局我喝多了,出来正好看见她跟两个男的在酒店大堂拉拉扯扯。我看她是醉了,就去帮了她一把。哪想到这一帮,就帮出了后面这一出…” 伍子骏扯了扯衬衣领口,继续说:“她醉得不行,我就直接在酒店开了房间,让她在上面休息。把她抗上去后,也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爆发了起来,死缠着我不放。我那天喝的也多,跟她拉扯了半天,最后也醉倒在了床上。然后,第二天起来…” 伍子骏顿了顿,“我们俩都衣衫不整…” 原来又是个酒后乱性的故事… 旷云野晃了晃杯子里的威士忌,心想,这酒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事已成定局,男人想得更多的都是要怎么解决。 旷云野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已示安慰:“那你打算怎么办?她又是什么态度?” “自然是要对她负责了。”伍子骏答得很干脆,“男人就应该有担当,这件事,毕竟我也有错。我那会若是不把她带去酒店,而是打电话叫嫂子来接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事后总结反省过错是军人的习惯。 旷云野赞同地点点头:“嗯。方家是世家,但你如今也是仕途无量,相信方老爷子不会反对的。” “方老爷子反不反对我不知道,但是方青岚自己倒是反对。”伍子骏苦笑了下,“那天我已经跟她提了交往的请求,她不仅强烈反对,还说,这笔账记下了,以后要跟我和子曦势不两立。” “还要跟子曦势不两立?”旷云野不解。 “是啊,方青岚老说些奇怪的话,说什么子曦给嫂子下了药什么的。子曦一个学生,上哪来一些奇奇怪怪的药,不知道这里面是有误会还是怎么。”伍子骏这才想起了什么,转而问起旷云野:“对了,云野,嫂子真被…下什么药了?” 旷云野突然噎了一下。虽然他和夏锦浓的故事与伍子骏和方青岚的有共同之处,但不知怎么的,一向跟伍子骏无话不说的他,却觉得那晚的事有些说不出口。 “没,最近没见她有什么异常。可能有什么误会,我回去再问问她吧。” “嗯,看来我也得找个机会跟方青岚好好谈谈这件事。”伍子骏感慨:“希望她能给我个好好说话的机会吧。” “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旷云野给伍子骏吃了个定心丸,“我回去要夏锦浓约上方青岚,到时候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好!”伍子骏心安了下来,反手锤了下旷云野胸口,“兄弟,干!” * 徐奶奶的手术进行了6个小时,夏锦浓全程在手术室,认真做好自己的辅助和学习工作。术后又跟着主治医生一起监看徐奶奶的体征,直到晚上8点旷云野来接她,才终于换下了白大褂。 从换衣间出来,夏锦浓笑着招呼了声:“辛苦了,走吧。” 旷云野见她一脸的倦色、声音也比平日少了许多中气,不禁问道:“看你挺累的样子,吃饭了么?我先带你在旁边吃点?” 夏锦浓摇摇头:“回去再说吧。” 话音刚落,旷云野就见着一双蓝丝绒面的小高跟朝电梯方向动了起来。 “哒——哒——哒——” 一下一下的声响落雨般地敲在旷云野耳膜上,脑门上的青筋也跟着一震一震。 响了一连串,突然,声音骤止。随后传来的,是一声女人的轻呼… 旷云野脑门青筋猛地一跳,而动的更快的是他的身手… 夏锦浓眼前陡而一花,脚下高跟一崴就向旁栽了下去,然后—— 落入了一个滚烫的怀抱里。 女人软玉般的身子扶在旷云野身前,柔软的发丝滑过男人筋骨明显的手背,有种玫瑰香气混合着来苏水的味道萦绕在男人鼻尖。 花香是淡淡的甜,混合了来苏水的味道后,又带了些辛辣的苦涩感。两种矛盾混在一起,却不让人觉得突兀,反而有种引人探寻的美感。 不知怎地,旷云野忽而想起,抓回她那天,她脱下了板正的白大褂,内里一件湿透的衬衫紧紧贴在她玲珑有致的曲线上… 旷云野撑住她的胳膊隐隐发烫,手不自觉握住了女人柔软的腰肢。 夏锦浓感受到腰上的力道,看了眼他。 感受她探究的视线,旷云野手上松力,但胳膊却用了更多力度去稳住她身形,“怎么了?脚崴了?” 夏锦浓收回视线,脚关节转动了一周,“没有。刚眼睛花了下,估计是低血糖了。” 从早上10点忙到这会,中间的午饭和晚饭都没有吃,自然是低血糖了。 旷云野揽着夏锦浓找了座位坐下,“你在这等会,我先给你买点糖和面包,回去吃饭等太久了,你扛不住。” 夏锦浓点点头,心里蓦然升起了些暖意。 旷云野雷厉风行,再回来时袋子里装着各种味道的面包,还有一包红糖和一保温杯的温水。 夏锦浓挑了个牛奶味的,慢慢咬,手撑着椅子边,看坐在旁边的男人撕开红糖,倒入保温杯里,然后摇了摇,递给过来。 坐了一会,又吃了点东西,夏锦浓已经感觉舒服了些。接过红糖水,忽而想到了什么,嘴角又勾起往常戏谑的笑容:“哎,你去买这些东西,店员有没有夸夸你,或者用什么意味深长的眼光看你?” 旷云野不明所以:“为什么要?” 夏锦浓见状,就知道野男人肯定是没有被夸了。于是笑得更灿烂:“因为…女人在某个特殊的时期,就需要喝红糖水啊。而且,也需要面包哦~” 夏锦浓见野男人仍不太明白“面包”的意思,用两手的食指和拇指框了个方形,“一片片的,总要换的那个。” 旷云野迟迟反应了半天,才终于明白这女人说的“面包”原来指的是为卫生巾。 怪不得… 那会他进店里说要红糖、温水和面包。然后店员直接问了句:“日用的还是夜用的?” 那会他不明白,还以为问的是面包的日期,就回答了一句:“越新鲜越好。”而后就见店员张着嘴巴一副没听懂的样子。 他着急,就自己去拿了面包,再回来照店员结账,小姑娘的脸尴尬地脸都快掉进袋子里了,差点让旷云野以为自己神情凶恶,吓着了别人。 敢情还有这样的一场乌龙。 旷云野自然不会把这事说出来,身子往后一靠,“夸了,不过我没在意。” 切,说谎话都不脸红。 夏锦浓瞥了眼野男人厚如城墙的脸面,腹诽了一句,而后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呷。 温温甜甜的味道,很不错。 “好甜。”夏锦浓慢慢地,将一杯都喝了下去。 旷云野接过空杯子,目光拂过女人水光润泽的丰唇,像也尝到了甜蜜的糖味… 作者有话要说:  直男去买卫生巾都觉得好尴尬哦~其实想想,有啥好尴尬的,又不是自己用~2333 第23章 二十三朵玫瑰 第二天,夏锦浓给医院告了个假,准备去看望一下倍受伤害的方青岚女士。 早晨起来,旷云野还没有走。桌上摆着腾着白色热气的蟹黄小笼、金黄焦脆的小油条,还有铺着粉虾绿葱的浓稠白粥。旁边外带的袋子上印着飘香楼,是这片区里最有名的一家早茶,经常队排得很长。 见她过来,旷云野拉开了凳子,“来吃吧,刚买回来的。” “这么好的待遇啊,那谢谢旷总啦。”夏锦浓心里怀疑旷云野是不是有所图谋,但还是从从容容地坐下,拿起了筷子。不管有什么图谋,先吃了再说,不能和自己的胃过不去。 旷云野从袋子里又拿出份小菜,摆在了夏锦浓面前,“我前天问了子骏,他说最近都有空。你前两天不是说要找子骏和子曦一起吃饭,一切看你安排吧。” 果然是为了这事。既然见过了伍子骏,那想必也是知道内情了。 夏锦浓懒洋洋地应了声:“好啊。我看看医院的情况再安排吧。” “嗯。”旷云野点点头,默了会之后又斟酌着补充道:“那个…叫上你那个闺蜜方青岚一起吧。我听说子骏子曦和她之间有些误会,要不做个局,让大家说说明白。” 误会?! 夏锦浓想起来方青岚说,伍子骏不相信伍子曦会给她下药。那同样,旷云野也是跟伍子骏一样的想法吧?! 这个傻子! 莫名地,这几天旷云野对她还算温柔照顾带来的好感,全都消失了干净。 尽管旷云野确实不知道真相,也不知道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这样怪他着实有点冤,但夏锦浓还是看旷云野不顺眼了几分。 “行吧,我问问她。”夏锦浓没好气地说:“但愿到时候,能真相大白。” 她这边本来就想做鸿门宴,既然那对兄妹也上赶着过来,那夏锦浓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旷云野私以为夏锦浓没太好声气是因为她也和方青岚一样对子曦有什么误会,而且也许对子骏也有所不满。 这种心态,旷云野觉得也很正常,只要到时候吃过饭,一切自然就解决了。 是以旷云野也没再纠结于这个,转而说起了别的:“之前你说你大伯要我们重阳节回去吃饭。我备了一些礼物,改天拿来你挑一个?” 旷云野走后,夏锦浓叫了个车,直接奔赴方青岚分管的方家武馆。 夏锦浓踩着双椰子鞋,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正在跆拳道场上,挨个踢断木板的方青岚。而正拿着木板的小弟弟,满脸的生无可恋。 见到夏锦浓过来,小弟弟仿佛见到了救星,丢了木板跑过来:“锦浓姐,你快把这个女人带走吧。今天踢了一早上了,我手都要被震麻了啊。” 方青岚见人跑了分外不爽,跟过来揪起了小弟的耳朵:“谁准你跑的,快来继续!” “别啊岚姐,求你放过我吧…”小弟瞬间变了称呼,哭丧着脸,“你都已经抓着我踢了两拿板子拿两天了,我别的啥都干不了啊。你也该休息休息,换个别的玩法了吧…” “那行,那你来当木板!”方青岚凶巴巴地像只小狮子。 “……”小弟弟听了瞬间眼泪都要彪出来,“锦浓姐,救我…” 夏锦浓噗哧一笑,拉开了方青岚的手,“看你把人家折磨得多可怜,放过他吧,人家还只是个孩子。” 方青岚哼了声,夏锦浓使了个眼色,苦兮兮的小弟立马眉开眼笑地跑了。 “哎,找个地说话吧。”夏锦浓头朝门外偏了偏,示意外面人太多。 方青岚点头,带着夏锦浓去了里间一个小屋子。 “最近他找你了么?”夏锦浓摸了摸方青岚的背,给狮子顺了顺毛。 “嗯。”方青岚烦躁地往椅子上一摊,“天天打电话说要对我负责。我都说了不需要,他还不乐意。你说这男的咋那么龟毛?” 夏锦浓抚着额头,笑道:“人家那是责任感强。从来只听说女的怕男的不负责任,哪还有你这样生怕别人要负责的。野男人爽完之后,可半句这种话都没说。我看,这个伍子骏倒是不错。” “你们那又不一样,你们本来就是要结婚的。”方青岚反驳道:“这个伍子骏是哪不错啊,人傻眉毛粗,还有个白莲绿茶妹,想想就讨厌。” 夏锦浓默默脑补了一下伍子骏的粗壮的眉毛,不禁有点乐,“眉毛粗才男人嘛。再说,你啥时候在乎起男人的外表和智商了?你的择偶条件不是只有一条,能打就行吗?这点,他不是刚好符合?” 方青岚噎了下,狠狠瞪了夏锦浓一眼:“你哪头的?我可不想跟那朵小白花共处一室。” 夏锦浓知道方青岚和伍子骏兄妹过节是因了她的缘故,连忙过去给方青岚揉揉肩敲敲背,“莫气莫气,我当然是你这头的。我这次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我已经有了对付小白花的方法了。” “真的?”方青岚闻言一骨碌从椅子上挺了起来。 “真的。”夏锦浓给方青岚理了理衣服,眼睛里精光闪过“今天旷云野跟我说,伍子骏提出要叫上你和伍子曦还有我和旷云野一起吃饭,把事情说明白。我本来就打算把他们叫出来,就同意了。野男人说到时候事情我来定,我想准备个鸿门宴,等着伍子曦露馅。” “好好好,真是太好了。”方青岚连连同意,一脸期待,“什么时候?我真是迫不及待地要把那朵小白花捏碎!” 随着话音落下的,还有骨节活动的“咔哒”声。 “过几天吧,等徐奶奶的状况稳定之后,就是小白花的审讯场!” * “子曦!” 伍子曦从办公楼里出来,听到那个阴魂不散的声音,顿时头都大了。 余光瞥见有个高大的阴影逐渐逼近,伍子曦看也不看就往声音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开。 “子曦!等等!” 没走两步,高大身影就从后方闪身到了伍子曦面前。 “子曦,那天的事情是个意外,我也没想到会半路杀出来个人,把那个女人救了。抱歉抱歉,是我办事不利。但是…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闻一鸣身躯如墙,将伍子曦围得严实,但脸上的表情却是讨好的模样:“以后,我保证帮你办事的时候会小心再小心的!” 伍子曦避无可避,脑门上的青筋爆得直跳。 这个闻一鸣,早知道他办事这么不牢靠,她就不该设计让他灌醉方青岚带去酒店的事!现在不仅方青岚没套住,她还赔上了自己的哥哥!简直让她悔不当初! 因为哥哥不允许她再和旷云野接触,伍子曦心里又痛又恨,认为一切祸害的根源就是夏锦浓和方青岚的煽风点火。 尤其方青岚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来学校找她麻烦,伍子曦害怕被打也害怕因此而被同学指指点点,于是便想了个能一劳永逸的主意。 闻一鸣是J大跆拳道社的社长,更是伍子曦的追求者。伍子曦听哥哥说方青岚经常去找他打架,了解到方青岚是个武痴,由此心生一计。 那天方青岚来学校找他,伍子曦便让闻一鸣约了方青岚去切磋拳跆拳,从而摆脱了方青岚。 而在方青岚走后,伍子曦悄悄让闻一鸣在事后灌醉她,然后让他们把方青岚带去酒店。她准备拍下一些方青岚的私密照片,以此作为要挟,让方青岚别再来学校找她。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那天方青岚成功被灌醉,闻一鸣便让两个社员将方青岚带去了酒店。伍子曦接到电话后,便跟闻一鸣一起往酒店赶过来。哪知才刚出发,就接到社员的电话,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们打不过,被赶走了。 伍子曦只得恨恨地铩羽而归。 但更没想到的还在后面。 第二天,伍子曦接到伍子骏电话,说如果她见到方青岚,就打电话给他,他要赶过来。 哥哥的声音透着疲惫,伍子曦觉得奇怪,问发生了什么。 伍子骏也没隐瞒,告知了伍子曦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并声称,他要把方青岚娶回来给她当嫂子! 伍子曦瞬间如遭雷劈。 所以,她不仅没有摆脱方青岚,甚至还弄巧成拙把这尊大佛请回了家? 伍子曦没有办法劝服自己的哥哥改变决定,于是便把所有的罪责归咎于闻一鸣办事不力上,打算再不理他。 “没有下次了。”伍子曦咬着唇,闪身又往旁边走。 闻一鸣当仁不让,胳膊伸开,将伍子曦拦住走不脱,“子曦,再给我一次机会吧,那天出了意外,我也没想到啊…” 闻一鸣并不知道那天杀出来的人是伍子曦的哥哥,只觉得这事应该影响不大。所以尽管伍子曦冷脸相待,他仍是不离不休。 此时正是学生上课的时间,办公楼周围没什么人。是以两人一个要走一个要留,拉扯了半天也没人来围观。 但被缠得没办法,伍子曦到底是恼得火气旺,正准备放两句话让闻一鸣死心,又听到身后传来气势十足的另一声狮子吼: “好你们一对狗男女,果然是相互勾结,陷害我!” 作者有话要说:  《穿成姐姐女团的团宠》这篇文我觉得立意还不太妥,所以下一本开《被我渣过的夫君也重生了》,还请小可爱们支持 文案 云瑶重生了。 上一世,她被奸人和渣爹利用,以报仇为名,亲手杀了最爱自己的夫君。 在夫君死后,她得知真相,悔不当初,郁郁而终。 这一世,她只想跟夫君白首一世。 熟料—— 她重生那天,火光将夜色染血,男人卷着侯府的肃杀声,踏进了屋内。 却没有如上一世般,说娶她。 男人伏在她脚边,握住莹白如玉的脚踝慢慢摩挲,视线冷凝成铁链: “你,就在我府内,当个奴隶吧。” * 上一世,楚襄为父母伸冤,将罪有应得的云瑶父亲打入大牢,独保下她一人并娶她为妻。 明知她想为父亲复仇,也掏心掏肺地待她好,最终却死在了她的剑下。 这一次重生,他只想报仇,再不会去妄做和她白首偕老的美梦。 然而,无数个夜里,他还是忍不住—— 趁她熟睡,爬上她的卧榻,在掌心控住她纤细的脚踝,贪恋地咬住她的唇: “死了一次,都斩不断我的襄王神女梦。瑶儿,我该拿你怎么办?” 天仙下凡侯府千金X偏执痴情药圣传人 食用指南:sc,1v1,前世虐今世糖,男女主双重生 第24章 二十四朵玫瑰 “好你们一对狗男女, 果然是相互勾结, 陷害我!” 这声中气十足的狮子吼, 堪称是伍子曦近期最大的噩梦。声音传达到鼓膜,就激得她背上汗毛倒竖。 方青岚抱着双臂,大阔步踱了过来。眼神上上下下打量过拉扯的两人, 冷哼道:“我说上次你给我介绍你同学咋么这么热情, 原来是早就下好了套, 就等我来钻!” 前两日, 夏锦浓过来告知方青岚等过阵子给伍子曦摆个鸿门宴, 方青岚本歇了来找伍子曦算账的心思。 熟料,今天过来了一个私家侦探,说是夏锦浓委派的, 要调查一下上次和方青岚一起喝酒的几个男人。 方青岚这才发现自己傻掉了, 居然没顾上这几个帮凶。于是自告奋勇地跟着私家侦探一起过来。方青岚嘴上说的是亲自帮他认人,避免搞错,但其实是打着的是先把几个帮凶扁一顿消气的打算。 两人一起去了跆拳道社, 揍了几个人之后发现最大的帮凶——社长闻一鸣却是不在。方青岚想着来都来了,一个是揍,一双也是揍, 还不如揍一双让自己痛快点。打听到闻一鸣是去了金融系办公楼,方青岚挥别了侦探,自己过来寻他。 没想到,就连幕后主使也在。 方青岚觉得自己真是赚大发了,准备将两人一并打包收拾了。 “方小姐可别血口喷人啊。什么套不套…”闻一鸣正要解释, 忽而一记重拳就迎面砸了过来。 “敢做不敢当,看我打得你敢不说实话!”方青岚从不屑这种嘴上功夫,拳脚全往两人身上招呼。 闻一鸣知道伍子曦没有武力,将方青岚拳脚全部接下,两人缠斗在了一起。 伍子曦见状,心道正好摆脱两个烦人鬼,小心翼翼地躲开两人的招式,准备悄无声息的溜走。 方青岚在这方面心眼还是通透的,眼见伍子曦要走,立马招呼过去。闻一鸣也随着过去保护伍子曦,但他毕竟实力不比方青岚,只是借着男人力大,才现在与方青岚勉强打个平手,根本破不开方青岚的招式给伍子曦逃走的空间。 三人形成一个打斗团,闹出了不少动静。即便这会人少,也还是吸引了一圈围观群众。 “怎么回事呀?” “难道是二女争一男?” “什么呀,你没看打的是一男一女么?说不定是正宫找小三算账,臭男人要保护小三呢!” …… 伍子曦依稀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心知这里是自己学校,他们在这打架的事传开,绝对对自己的声誉及其不好。 于是小白莲技能开启,眼泪蓄在眶里打转,声音委委屈屈的:“青岚姐,上次是我不对,我不小心把酒洒在了你身上。可我已经给你道过歉了,衣服我也赔了。你要是觉得不够,我再给你道歉就好了。你别打人啊…闻学长,你小心,这本来是我跟青岚姐之间的问题,不该把你卷进来的!你可别受伤了!” 这番话,不仅把问题都推给了方青岚,还顺道澄清了闻一鸣只是路见不平,跟伍子曦半点关系也没有。 方青岚听到这番胡扯白赖心头大怒,一个全力的扫堂把闻一鸣扫了开去,准备先去撕掉小白花胡诌乱掐的一张嘴,“放你TM的臭P,我——” “住手!” 随着又一声喝,方青岚的拳脚再度被拦下。 而这次拦下她的并不是闻一鸣,而是两个深蓝制丨服的保安。 保安一边一个架住了方青岚的胳膊,而正前方,一个女人拨开人群,走到了伍子曦旁边,现出一张跟夏锦浓三分相像的脸。 “次奥。”方青岚恨恨地呸了一声,“夏锦时,你要帮她?” 夏锦时挽了挽头发,轻轻笑:“青岚姐,我没有要帮谁。在学校打架可是不好的,咱们有话去安保室说吧。” 以前在军中,伍子骏见旷云野无亲无靠,也时常带旷云野回伍家过年过节。是以给夏家备重阳礼物时,旷云野同样给伍家二老也备了一份。 想着伍子骏个大男人对挑礼物肯定没什么想法,旷云野把礼物装车,直接驱车来J大让伍子曦来挑。 一路给伍子曦打了几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旷云野索性直接开往女生宿舍去等她。学校安保科离正门不远,旷云野进入大门不久,就见到一群人从大楼里出来,其中好几个熟悉的面孔。 黑色奔驰大G利落地停在了那群人旁边,旷云野从车上从容而下,跟众人打了找了个招呼:“今天真巧,你们怎么都凑了一堆了?” 最先看到旷云野的是正对黑车的方青岚。刚在安保科办公室里,伍子曦一顿声泪俱下的控诉,又被夏锦时不分青红皂白地护着,导致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方青岚被安保科长狠狠训斥了一顿。 这会看到旷云野,方青岚直接认定野男人肯定也是小白花那头的,再懒得与他们废话,恶声恶气地丢了句“一丘之貉”,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因着伍子骏的先入为主,旷云野心知放方青岚和伍子曦有误解,是以对她的愤然离去也没什么太大反应。 夏锦时看了眼方青岚的背影,笑着和旷云野先打了招呼:“刚一场误会。姐夫,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马上重阳节了,以前受过伍家两老不少照顾,我带了些礼物,让子曦挑一挑,再给二老寄过去。”旷云野拍了拍车后门。后座上堆满了各类包装盒,透过窗户也能看到。 闻一鸣见几人认识,自觉自己有些多余,说了句“有事”,便先离开了。 没了外人,旷云野便问起了方青岚的事:“方青岚今天过来是…” “我跟青岚姐有些误会,她今天可能心情不好,跟我同学起了冲突。”伍子曦弱弱回道。 旷云野看着伍子曦哭花了的一张小脸,皱眉道:“我听子骏说,她总来找你?” “嗯…”伍子曦点点头,然后委委屈屈地将那套泼酒的说法又跟两人陈述了一遍。因着夏锦时也在,伍子曦怕露馅,于是又补充了一句:“锦时姐,这是你请我们吃饭之前发生的事,所以你不知道。” 夏锦时点点头,配合地露出一幅“难怪”的表情。 旷云野依稀记得夏锦浓好像很少外出,但他对夏锦浓关注不多,记得也不甚清楚,只又道:“那你跟我说说那天晚上的事吧。听子骏说,方青岚非说锦浓被下药和你有关。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怀疑,但锦浓的确是被下药了。” 旷云野虽然也不相信伍子曦能拿到那些奇奇怪怪的药,但夏锦浓被下药是事实,是以他全然是站在客观角度想来问问事情。 但这番话在伍子曦听来,却像是在怀疑她了。眼泪再次有涌来的趋势,但这次不再是鳄鱼的眼泪。 “那天…我就是跟锦时姐一起过去给嫂子敬酒,然后跟她在沙发上聊了她一会。后来嫂子去卫生间,我看她脚步不稳,她说她是喝醉了。再后来从卫生间出来,我见她醉得厉害,就让她在休息区的沙发上等我去拿东西找人,没想到…后来秦大哥——就是锦时姐的未婚夫去看了下,就说锦浓姐不见了…” 真委屈了的伍子曦简单说了遍那天晚上的故事,还故意牵扯出秦慕枫,想让旷云野和夏锦时对两人的关系引申怀疑一番。 提到秦慕枫,旷云野不禁扫了眼夏锦时,却没有从她身上看出半分波澜。 “你那天扶她去卫生间,有感觉到她身上很烫或者其他古怪的地方么?”旷云野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又问起伍子曦。 伍子曦假意地想了想,摇摇头。 旷云野惯性地拿出火机,在指尖翻转了一圈:“既然你和方青岚发生矛盾是在之前,那她为什么会把锦浓被下药的事情,归责与你?” 这个问题问得犀利,伍子曦默了默才缓缓道:“我也不太明白…也许她是对我先入为主了不好印象…然后就怀疑我吧…” 伍子曦说完,柔柔怨怨地看了眼旷云野。 夏锦时听了半天,也觉着出了旷云野似乎并没有太相信伍子曦,心里暗道不好。她还指望着伍子曦继续勾引旷云野,可不能让他把嫌疑放到伍子曦身上来。 “姐夫,”夏锦时适时插入了话题:“那天子曦可是一直跟我呆在一起的。她真要做什么,可也瞒不过我的眼睛。姐被下药的事情,肯定跟子曦无关的。” 这个包票打的满,旷云野也无话可说。而且,他也的确觉得两人说的逻辑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唯一让他疑惑的地方,就是方青岚来找伍子曦这事,夏锦浓该也是知情的。以他对夏锦浓的了解,他并不认为夏锦浓会不顾证据、但凭方青岚和伍子曦的个人恩怨就认定下药的凶手。 所以,可能还有什么误会吧,会不会跟秦慕枫有关? 旷云野又不禁看了眼夏锦时,究竟她对秦慕枫和夏锦浓弄得事情又知道多少呢? 疑问一个接着一个,旷云野思维发散开来,又忽而察觉出一个奇怪的地方。 今天夏锦时说这话,显然是对伍子曦十分信任。但刚才伍子曦的描述来看,伍子曦和夏锦浓在沙发上聊天,还有后来送夏锦浓去卫生间,这段过程,夏锦时都并不在两人旁边。 那她怎么还会对子曦如此信任? 作为夏锦浓的妹妹,不应该很了解夏锦浓的想法,而后要么帮忙解决夏锦浓和伍子曦之间的误会,要么就站在夏锦浓这边么? 为什么刚才他问方青岚怀疑伍子曦的原因时,她全不说夏锦浓的情况?是不知道,还是…? 金属火机在指尖翻得越来越快,但找到答案显然并不容易。旷云野看了看正安慰伍子曦的夏锦时,想着,等夏锦浓忙完,把他们都叫上,自然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发了三个新文的文案,有兴趣的小可爱可以戳专栏看看呀 新文《穿成反派王爷的白月光七岁半》、 《重生后偏执夫君不肯娶我了》、 《我不喜欢你的笑容》任君采撷~~~ 推荐以下友友的文 奶狗系男友超戳你的心哦~ 《一时手痒[娱乐圈]》沐久风寒 文案 女神秦芷,端庄淡雅,出道多年极少传出绯闻,面对着镜头更是从容不迫,似乎从没有失态过。 直到有一期的综艺节目,她没忍住,在一位后辈向她鞠躬时,抬手将他头发揉乱。 几个月后秦芷发微博公布恋情:多年习惯,一时手痒。 * 许晨言从小就喜欢叫秦芷姐姐,喜欢低下头让她摸头发,喜欢对她笑时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 后来他最喜欢秦芷吻他的时候,舌尖若有若无扫过那颗虎牙。 她的一时手痒,是他多年肖想。 清冷女神and黏人奶狗 食用指南: 1双处甜宠,无女配 2男主对女主奶狗,有心机 3女主大男主两岁 4轻松愉悦为主~ 第25章 二十五朵玫瑰 “老妹, 我今天真是气炸了!” 夏锦浓今天是晚班, 去医院的路上, 接到了方青岚的电话,“怎么了?你最近成河豚了?每天都气鼓鼓的。” “我也没办法,都是那对小白花兄妹太让人上火了!”方青岚的声音自带了免提的效果, “对了, 还有你那个妹妹——夏锦时也是一样!” “他们今天又是怎么惹得你了?伍子骏又来骚扰你了?你又在哪碰见的夏锦时?”夏锦浓不禁升起了一串疑问。 “我今天去了J大!”方青岚连吼带着骂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这个J大简直是有毒, 都收了些什么妖魔鬼怪!” “那个小白花眼泪跟不要钱似的, 说掉就掉,还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你那个妹妹夏锦时,人前老端着一副热心公正识大体的名媛样, 其实背地里专给人下绊子。明明她什么都不知道, 还帮着伍子曦,跟保安说的我就是个恶人的样子!你说,她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你去了J大?我不是要你最近别去找她么?”方青岚说了一大通, 夏锦浓却专戳她的痛点。 “.…..”方青岚自知理亏,瞬间漏了些气,但还是不忿, 强自歪开了话题,“我那不也是配合你找的那个侦探,想帮他快点找到人嘛!” “.…..”强词夺理! “哎呀,老妹,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啦。我打电话其实是想跟你说, 你妹妹肯定没安好心。哦对了,野男人今天也去了J大!”方青岚知道夏锦浓对她擅自行动不满,连忙补救道。 “他也去了?”夏锦浓拧了下眉毛。 “嗯,我刚挨训完,他就来了。然后见他们人多,我就走了。”方青岚讪讪道:“走了之后我就后悔了,好歹我也该问句野男人是去干什么。你说…他不会是私自去见小白花的吧?” “不知道,也许吧。” 虽然旷云野一直嘴上说伍子曦是妹妹,夏锦浓也相信他目前心里的确还把伍子曦当妹妹。但他若是时不时去找找伍子曦,那到时候会不会被勾搭上,那就不好说了。 不过这也不是夏锦浓能控制的事情了。她要攻略旷云野,也只会对旷云野出手。只要伍子曦不惹她,她也没有兴趣去和她玩心机。 夏锦浓想事情的当口,方青岚又继续道:“哎,老妹,虽然我今天没按你的要求行事。但我也带来了不少有用的信息,也算是将功补过了吧?” 夏锦浓不禁失笑:“哪个有用的信息,野男人去找小白花这个?” “可不呗。抓奸现场哎!你还不得好好感谢我!” “行行行,算算算!”夏锦浓又笑:“不过你可别再去了。万一小白花被你吓怕了,下次约不来,就坏大事了!” “明白!这阵子咱就在家里好好磨练武艺,到时候把小白花兄妹还有野男人通通揍飞!”夏锦浓依稀听到那边有拳头捏紧的“咔哒”声,“要是可以,还有你那个妹妹,也帮你一起揍!对了,老妹,你最近还是提防者点她吧,我觉得她跟小白花这么亲密,指不定暗中搞了什么鬼,你可得悠着点!” “嗯,我会的。” 对于夏锦时这个和她异心的妹妹,夏锦浓自然是不会当她只是个摆设。 和方青岚聊完,夏锦浓紧接着又给委托的侦探小赵打了个电话:“喂,小赵,有两件事,麻烦你去调查一下。” “一件是调查J大跆拳道社长和伍子曦的关系。还有一件,麻烦调查从伍子曦进入学校后,和夏锦时接触的所有时间和地点。辛苦了!” * 萧瑟的雨点啪嗒啪嗒地拍打上车窗,天色阴阴的,玻璃上滑下的水滴也反射出灰色的凉意。 冷意隔着窗户传进车里,却灭不了后座上男人燎原的心火。 “老陈,麻烦开快点。”秦慕枫扯了扯衬衣领口,沉声催促道。 “是,少爷。”老陈看了眼后视镜,还是忍不住劝道:“少爷,莫急。机场这段路车多,快不了。老爷一直在家等您,还是安全第一。” “嗯,安全范围内,最快就行。”听到老陈提到父亲,秦慕枫扭头看向了窗外,揉了下太阳穴。 他前天飞去英国和那边一家医院谈收购,这个计划他筹备已久,这次谈判很愉快,只待双方签下名字。没想到最后关头,国内打来电话说秦董事长冻结了收购医院的资金,使得收购不得不终止。 秦慕枫在英国怎么也联系不上身为秦氏董事长的父亲,只得连夜飞回海城,找父亲谈谈。 一连几天他都只在飞机上休息了会,这会秦慕枫很疲惫。但想着一会的硬仗,又不得不强撑起精神。 回到秦家老宅,秋雨随风飘成细密的斜线,打在脸上,让秦慕枫振奋了几分。修长的手指整了整衣襟,秦慕枫的脚步依旧沉稳有力。 “爸,我回来了。” 书房里,无影灯光将胡桃木色的书桌照成了冷色调。 “倒挺快。”秦华坐在太师椅上,眼睛眯着,两只油亮的文玩在掌中不停转动,“说吧。为什么要去英国收购医院?” “开拓市场。”秦慕枫答道。 “开拓市场?我怎么不记得,咱们家的业务和医院挂了勾!”秦华音量陡然增高了几分。 秦家一直做的是机械器材的生意,大到机床,小到健身器材,都有涉猎。但唯独医疗方面一直没有涉及。 “大学那会,我做了些调查。现在全球老龄化严重,人们对生活质量的要求也越来越高,未来医疗方面的需求会逐渐增大。公司现在在其他方面的市场份额已经趋于饱和,拓展新业务对公司发展会更有利。”秦慕枫冷静地回复道。 这番话说得颇有几分道理,秦华仍是质疑道:“那你不选国内,跑英国去干嘛?” “欧洲现在机械工业都在海外,肯定是需要进口的。而英国要求平均每万人就有一个医生,比国内高出很多,市场也是很大的。”秦慕枫接着道:“发达国家受众对医疗的重视程度更高,我相信那边前景很广阔。” “胡闹!”秦华眼睛挣开,陡地一声喝:“英国那边的医疗系统早就有合作多年的伙伴了,你现在想去分一杯羹,哪那么容易!而且一个成熟的医疗系统哪比得上国内正在发展的医疗系统来得市场大!你别以为我老了,就把我这老头子当傻子耍!” 面对秦华的暴喝,秦慕枫仍是不疾不徐地解释:“爸,您质疑的确有理。但我这次去英国,已经和他们谈成功了。要不是资金被中断,这次合作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哼!”秦华冷嗤一声:“你谈妥的是医院收购,哪里是医疗器材的合作!我刚才还没问,你收购医院又和器材生意有什么关系?” “我想跟深入、系统地了解高端医院的需求。爸,请你相信我,收购医院…”秦慕枫仍是身形挺直地站在那里,但似是这个问题正中了刺点,男人清澈的声音带了丝许的波澜。 “相信你?”秦华出言打断了秦慕枫的话:“你是要我相信你一心顾事业,还是相信你打着事业的幌子去讨好别人!” 秦慕枫闻言一震:“爸,你在说什么?我当然是顾事业,能去讨好谁?” “哼。爸是老了,但这双眼睛——”秦华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锐利的眸光曝射而出打在秦慕枫身上:“可没老!你要讨好谁?不就是夏家那个夏锦浓!这么多年,你别以为我们两家人都是瞎的,看不出你对夏锦浓的那点心思!” 父亲这些话无异于一记惊雷落在了原野上。秦慕枫万没有想到自己藏在心里的感情,原来早就被发现了。不仅锦时知道,竟然他父亲也看了出来。而且父亲还说两家…难道夏伯父也知道? 秦慕枫嘴角动了动,有些无奈。 他本来是打算把医院收购完毕,再来和父亲摊牌的,以免他反对致使收购受到他的阻挠。而现在发展到这一步,那也并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爸,我不是讨好锦浓。”秦慕枫对上秦华精锐的双眼,“我喜欢她,想追求她。我要跟夏锦时解除婚约!” “啪——啪——” “你个小崽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两颗油亮的文玩带着劲力砸到了秦慕枫身上,然后掉落于地,又骨碌碌地滚出了很远… 秦华从太师椅上弹了起来,手撑着书桌,眼睛瞪得滚圆,“解除婚约,门都没有!!!” “爸,我是真心爱锦浓。而锦时…我只当她是妹妹。” 秦华的反应并不出乎秦慕枫的预料,面对即将要来的狂风暴雨,秦慕枫语气平静。 “什么真心爱不爱,你是秦家的继承人,怎么能这么感情用事!咱们秦家跟夏家联姻是铁定的,而这个对象必须是夏锦时!你脑子清楚点,夏家以后的继承人只会是夏锦时,而不是夏锦浓!”秦华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你把夏锦时的当妹妹又怎么样,她又不是你亲妹妹!” 秦华的利益至上逻辑秦慕枫不能赞同,心里想着,他和锦时都不会受这份婚约摆布的。但夏锦时提出解除婚约的事情,他还是隐了下来。 “爸,我有能力,不需要夏家的帮衬也能把秦家发展得很好的,请您相信我!”秦慕枫仍试图和父亲讲道理。 “哼,不需要帮衬?!”秦华冷冷睨着秦慕枫,“你要真是娶了夏锦浓,夏家不仅不帮衬,说不定还要跟我们秦家处处作对!” 秦慕枫以为是婚约解除会落了夏锦时的面子,于是说道:“我会把事情一力承担,不会污了锦时的名声。夏伯父和您相交多年,应该不会为这事为难秦家。而且,和秦家作对,对夏家也没有任何好处!” “幼稚!”秦慕枫分析得头头是道,秦华却觉得幼稚至极:“难为培养你这么多年,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你难道没看出来你夏伯父对夏锦浓是什么态度?” 秦慕枫愣了一瞬。 “那个老狐狸可是一直防着这个侄女的,你居然这都没看出来!” 秦华顿时痛心疾首,手一连对着秦慕枫点了好几下,“夏锦浓从小就表现得比夏锦时优秀,而且手上又有他爸的股份,还跟另一位股东刘礼杰交好。这两年夏家业绩不如以前,你夏伯父忧心忡忡,生怕夏锦时的能力不足,以后被更优秀的夏锦浓抢了继承人的位置!” “所以那个老狐狸,才会给夏锦浓选了个人脉背景都没有的旷云野做女婿,就是要限制她的羽翼!” “而有我们秦家给夏锦时帮忙,那以后夏锦时若遇到麻烦,也有个倚仗。依着这层关系,别说我不同意,你夏伯父首先就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你和夏锦浓搅在一起!” “再者说了,这些年你的心思我看得出来,你以为你夏伯父眼就瞎?要不是你一直没有动作,你夏伯父早就要把一切扼杀在摇篮里了。我告诉你,你要是去追求夏锦浓,夏家首当其冲要对付的就是她!” 父亲揭露的真相,秦慕枫半信半疑。 他从小都觉得夏伯父待夏锦浓是温柔周到的,全不像在防着她的样子。但豪门世家一般关系都很复杂,而且…秦慕枫也知道得很清楚,夏锦时和夏锦浓,的确不像是一对关系亲密融洽的姐妹。两人很少在一块,夏锦浓身边最亲密的人是方青岚。而夏锦时也有自己的闺蜜团… 秦慕枫不禁觉得心头发凉。但…仅凭这个并不足以让他就此收起这么多年的感情。说到底,只要他有足够的实力,保护好夏锦浓,又经受住夏家的对立并带领秦氏走向更好,那这一切也并不是什么问题。 而他对自己的实力,绝对有信心! “爸,我不会放弃的!”秦慕枫昂起头颅,眼里透出自信的光芒,“即便夏家要跟我作对,我也有信心和实力让秦家变得更好!” “你!”秦华万没想到秦慕枫为爱昏头成这样,“我不会让你把秦氏的未来拿去做赌注!我绝不会允许你解除婚约的!” “从今天起,你就在家呆着,直到你想通放弃夏锦浓!不然,你休想迈出秦家大门半步!!!” 第26章 二十六朵玫瑰 重阳这日的天空清透而高远, 淡金的阳光洒满, 将其染成块鸭蛋青色的冰底美玉, 偶尔几朵云镶着金色飘来,辍出几分秋彩。 东来山曲曲绕绕的小路上,铺满了梧桐叶的黄。这些黄是偏红的, 挨着泥的, 还泛着枯的, 而一路向上爬到山顶, 颜色却陡然变成了鲜嫩而充满生机的黄。那些黄是菊花的, 成片在山顶昂头向着天空,像山顶套了层黄金甲,保卫住深秋的生气。 夏家有间山庄, 就在菊花地旁边。 在海城, 重阳有三美:菊花黄酒蟹肥美。 夏伯樾一向是讲究的,这天在山庄园子里摆了桌,把家里人都聚来, 就着漫天菊香下黄酒肥蟹。 夏家人也不多,八仙小桌上坐了5个人,唯独不见夏锦时的未婚夫——秦慕枫。 “虽说你秦伯伯今天带着全家回去祭祖了, 但重阳节毕竟是有敬老的习俗,一会你给你秦伯伯打个电话问候一下,等他回来后还是登门拜访一下吧。”夏伯樾抿了口酒,对夏锦时交待道。 “好的,爸。”夏锦时乖乖应道。即便夏伯樾不说, 夏锦时也本打算找个机会去看看。 秦家一向没有在重阳祭祖的习惯,今年却突然要回去祭祖,实在奇怪。 自从上次和秦慕枫谈过解除婚约的事情后,夏锦时一直在暗中跟定秦慕枫的行动。她打听到秦慕枫正在收购英国的医院,而且去了英国之后又匆匆忙忙的赶回来了。 秦家的生意没有医疗的范畴,夏锦时觉得奇怪,又去打探了夏锦浓在英国的情况。得知夏锦浓修了医学的双学位后,夏锦时便豁然开朗。 原来收购医院,是为了帮夏锦浓当医生,以博美人欢心啊!那后来从英国赶回来,估计是收购被秦伯伯知道了,所以回来灭火。然后灭火不成,又被秦伯伯给关在家里思过了吧。 夏锦时很清楚秦伯伯的手段。秦慕枫小时候皮,每次犯了错,秦伯伯就会把他关在家里禁足。 嘿,真难为这秦慕枫,终于行动给力了一把! 夏锦时心情很好,目光划过与旷云野交谈的夏锦浓,心里暗暗决定,再帮秦慕枫一把。 部队里呆过的人,酒量都不错,酒风也豪爽。旷云野劝酒的套路一套接一套,夏伯樾被哄得开心,不禁多喝了几杯。凉风一吹,夏伯樾毕竟年纪大了,酒意上来有些偏头疼。 “都怪我,让大伯喝多了。大伯,我扶您回去吧。”旷云野见夏伯樾又是醉又是头疼,担心他一会上楼,稳不住。 “你大伯头疼是老毛病了,而且是他自己爱喝,哪能怪你。”徐淑静温柔开解道:“不过还是辛苦云野把他扶上去吧,我去给伯樾弄点解酒汤。” 旷云野一人架着夏伯樾慢慢往回走,徐淑静在一旁跟着,走前回头对姐妹俩嘱咐了句:“你俩就在这吧,伯樾我看着就行。今天的螃蟹我特地去挑了最肥的,锦浓爱吃,今天可要多吃点。” “好,伯母。”夏锦浓笑着点点头,顾自拿起剪刀剪着螃蟹腿,也没管夏锦时有没有跟过去。 “螃蟹好吃,就是吃起来麻烦了些。剪来剪去的,有时候,我都觉得麻烦。” 随着几人脚步远去,夏锦时声音嗡嗡的,像花丛里飞来一只蜜蜂。 夏锦浓抬眼一瞬又敛下,眉鬓跳着不耐,剪刀剪碎蟹腿的“咯咯”声也透着对她怎么还在这里的不满。 夏锦时忽略夏锦浓的冷拒,胳膊搭在桌上,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勾蟹肉:“姐,你这么喜欢吃螃蟹,姐夫居然不帮你剥蟹肉哦?我记得,以前秦慕枫可都是仔仔细细地剥了一盘子,随便让人吃呢。啧啧,看来姐夫还得学着点!” 夏锦时说的,是大学以前的事了。 以前三人同校,夏家对女儿照顾的仔细,顿顿送餐。秦夏两家关系好,便连着秦慕枫的份也一并送了。 三人一起吃饭时,但凡有螃蟹,秦慕枫总是先一步,把螃蟹肉都认认真真地剥出来,然后给两人一人一盘子。 当然,先给的,必然是夏锦浓。夏锦时那份,不过是为掩盖心意顺带的。 可秦慕枫剥的那份蟹肉,夏锦浓从来没碰过。 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夏锦时偏要拿来捧秦慕枫,贬低旷云野。 夏锦浓觉得这蜜蜂叫的太欢,该是把她撵走了。 “既然这么好,记着把他看紧点,别让他再给别人挑蟹肉了。”夏锦浓勾出块粉肉,沾了点醋:“自己动手的,可比别人给的更香!” 秦慕枫好不好,从不是她考虑的事情。只要他是秦慕枫,她夏锦浓就不会多看他一眼。 夏锦时看着那块占了醋的粉肉滑入夏锦浓口中,慢慢咀嚼,口齿生香,倒是笑了。不管夏锦浓愿不愿意听,该点明的她总要点到,不能让秦慕枫的努力付诸东流。 “姐说的也没错。只不过——”夏锦时悠悠然拿过一只夏锦浓刚刚没剪动的蟹钳:“像钳子这种太坚硬的地方,咱们费劲也弄不开,可不还是得麻烦下别人嘛。” 夏锦浓放下剪刀,拿起块湿巾开始擦着手指:“弄不开,也可以选择不吃。” “姐的意思是,自己做不到的事,就要放弃?”夏锦时把蟹钳丢在一边,“那如果是你的梦想,难以到达时也要放弃么?” 夏锦浓手顿住:“你要说什么?” 夏锦时终于等到了鱼儿上钩,笑得满意:“我前两天听说,慕枫去了趟英国。姐,你猜他是去干什么?” 夏锦浓闻言低头继续擦手指,懒得接话的模样。 “他居然去英国收购了家医院!”夏锦时笑着继续道:“我听了觉得可真是有意思。你说秦家做个机械器材生意,收购医院干什么?于是我一好奇,就去打听了下。这下,居然打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呢!” 说到这,夏锦时停下来,目光紧盯着夏锦浓,稍后才缓缓道:“姐,你在牛津居然还修了医科的双学位。啧啧,看来你是真想当医生啊。那这便好理解了,秦慕枫收购这医院,显然就是为了帮你实现梦想!” 在听到“收购医院”时,夏锦浓就知道,这个秦慕枫还是没有死心。也不知道他最近是着了什么魔,她的强硬拒绝还有吻痕攻击居然都没叫他放弃帮她实现梦想。而且,现在甚至连带夏锦时都知道了自己想当医生的事情。那大伯知道么? 麻烦的事情真是一个接一个… 夏锦浓压下心口的烦躁,丢了湿巾,摆出一副听了笑话的模样:“你说什么呢,我哪有去当医生的想法。那会修医科纯粹是无聊,我哪有这种救死扶伤的梦想。” “至于秦家的生意,也许人家是开拓新市场。秦伯伯哪里会让秦慕枫胡来。” 夏锦浓矢口否认,在夏锦时预料之内。 清风卷过菊香,吹起两人沾上阳光的发梢,还将情绪和声音吹得飘邈。 夏锦时将脸颊贴着的乱发捋在耳后,声音不觉也大了几分:“姐,别骗我。我知道,你本来第一志愿就是学医,是我爸不同意,强行给你改成了古典文学!” 夏锦浓一副“你都知道些什么”的探究目光投过来,夏锦时巧笑:“那会我爸问你学的是什么专业时,我正好从门口经过。” “我听到爸说名媛千金学医太辛苦,而且以后嫁人也没有实践的机会,就让你改学艺术,修身养性。你为此跟爸起了争执。那可是第一次见到爸对你生气,我自然不想错过,可把你们每一句话都听得清楚呢!” “姐,你就是想当医生。秦慕枫对你,可真是…用心良苦!” 秦慕枫是不是用心良苦暂且不说,但眼前的夏锦时特地跟她说这些,显然更是“用心良苦”。 这些年夏锦时虽然一直知道秦慕枫的心思,但平时不过在她面前暗讽一下,从来没想今天这样一副硬要把秦慕枫塞给她似的模样。 这个夏锦时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夏锦浓一时想不出来,但只管否认收购医院这事与自己无关就是了。 “其实那会选医科不过是想挑战下自己罢了,谈不上什么梦想和兴趣。而后来大伯不让,我那会又有些叛逆心理,才修了个双学位。”夏锦浓淡淡道:“听说秦慕枫在英国结识了不少能人,也许是给秦家开拓新业务,没什么好奇怪的。” 夏锦时听了扑哧一笑:“姐,你这么品学兼优,还有想跟爸作对的时候?你真要想跟他作对,就应该去学金融。” 夏锦时偏着头,眉眼间透着神秘,像上学时偷偷说班主任坏话的模样:“哎,姐,你知道吗?我爸那会问你学什么专业,其实是生怕你学金融…” 将夏伯樾安顿好,旷云野便将夏伯樾留给徐淑静照顾,回来找夏锦浓,问问她下午的安排。 多年特种兵的习惯使然,旷云野走路很轻,靠近时甚至能做到几乎悄无声息。从宅子里出来直到两人数米远,说话的姐妹俩都没有发现旷云野。 微风带来菊香扑面,还带来了姐妹俩夹枪带棒的说话声。 旷云野不自觉就停住了脚步,任由清风将话语里现今的和过去的事,穿过他的耳内… 作者有话要说:  旷云野:都怪我是顺风耳 第27章 二十七朵玫瑰 “徐奶奶最近情况已经稳定了, 过两天给她再做个检查, 我就有空了。要不, 到时候,叫上子曦他们一起去滑雪?”夏锦浓打开车门,长腿伸出, 悠然坐上副驾, “最近新开了个滑雪场, 听说不错, 青岚跟我说了好几次要去。” 旷云野系好安全扣, 偏头看了眼旁边的人:“好。” 而后,回过头发动车子,又补了句:“等你把时间定好, 我跟他们说。” “嗯。”夏锦浓应了声, 从包里找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按得飞快。 黑色越野车从山上驶入山下的灯火光群。一盏接一盏的灯,在车窗上化成一个个朦胧胧的光团子, 走马灯似的向后退去,像演着一出长长的皮影戏,不断有人物上台, 又不断有人物退场。 夏锦浓不时回条消息,又不时和旷云野聊起今天的菊花黄酒,或者医院的哪个病人的坚强乐观,亦或是她对某些品牌新品的见解。 车内的气氛不过分热络,也不会冷掉, 刚刚正好。 * “你手上拿的什么?” 车在停车场停稳,夏锦浓下车后就见着旷云野从后备箱里,提了一个泡沫箱。 “今天的螃蟹还有没做的,你伯母说你喜欢,就都给你带回来了。还有她酿的黄酒,说不准大伯多喝,就也让我拿回来了。”旷云野合上车后盖,两人一同往电梯走,“你伯母想的很周到,也很温柔。” “嗯,是呢。”电梯门开,夏锦浓笑了笑,跟着旷云野一起进了电梯。 电梯徐徐向上到达顶层,夏锦浓又跟着进门,换鞋,再跟着男人进了厨房,帮他把五花大绑的螃蟹丢入水池。 “我有点累,先去休息了。”夏锦浓用水冲了冲手,结束后跟旷云野招呼了声,“晚安。” 旷云野接着洗手,夏锦浓也没想他会说什么,自顾着往回走。 背后水声十秒后停下,夏锦浓没走出多远,男人磁厚的声音衔接着水流声后响起:“人说,螃蟹钳子里的肉最好吃,就是壳硬剥起来费劲。你若是喜欢,弄不动的时候,我可以帮你。” 话音落下,身后传来一阵阵“咕嘟咕嘟”的声响,是听到要被剥壳吃肉的螃蟹焦虑地吐着泡泡。 这话说得倒是符合现在的场景,仿佛两个人只是谈论着,下次吃螃蟹的情形。 但夏锦浓知道,旷云野不会无故说这些。而且,她从来也没有跟他说过,要帮忙,或者蟹钳太坚硬之类的话。 难道,他听到了今天夏锦时跟她的谈话?那他说这话的意思是… 要远去的背影陡然顿住。 夏锦浓仔细想了想,她和夏锦时说完话之后,是在宅子里遇到的旷云野。 而且,园子里没有太多躲避物,有人接近她应该能感觉到的。 也许只是巧合吧… 夏锦浓身形稍松,头发拨到一边,再回头巧笑嫣然:“旷总好绅士,那,下次麻烦你咯!” * 一道道透明的水线从莲蓬头中倾泻而出,穿过海藻般的墨云黑发,越过雪色的峰峦沟壑,最后滴落于地,汇成一滩,从地漏的孔洞里不断下渗。 水珠没有带走积压在夏锦浓心头的烦闷,情绪反而随着热气,向上蒸腾入脑海… 夏锦浓的父母——夏伯桐和婉琴,在她5岁那年就车祸去世了。夏家没有爷爷奶奶,于是夏锦浓便跟着外婆生活。 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外婆的身体也不太好。 待到夏锦浓七岁那年,外婆也撒手人寰。再没有直系亲属的夏锦浓被夏伯樾接回了夏家,成了夏伯樾的“大女儿”。 而夏伯樾也的确待她如亲女儿夏锦时一般。 夏锦时上的贵族学校,每年花费几十万,夏锦浓也跟着同校。夏锦时穿的都是各品牌的当季新品,夏锦浓也全都有一份同样的。每年生日,节日,大伯和伯母都会给夏锦时精心准备礼物,夏锦浓也会同样收到,而且不比夏锦时的差。 甚至,在有的时候,大伯和伯母待她比待夏锦时还要更温柔。 夏锦浓期末考试拿了99分,心里有些遗憾没能拿到100。卷子拿回来,夏锦浓有些战战兢兢地递给大伯。 大伯看了却很高兴,摸了摸夏锦浓的头:“锦浓真聪明!你做的很棒!” 而后回来的夏锦时见到这个情形,把自己同样99分的卷子塞到了大伯手里,小脸扬着期盼:“爸,我也是99,全班第一呢。” 但等待夏锦时的,却不是同样的夸赞。 “99分你还敢拿回来见我!这一分是怎么丢的?好好总结一下再来告诉我!”随着卷子一同砸到夏锦时脸上的,是夏伯樾冲冲的怒火。 明明是相同的分数,相同的全班第一,为什么得到的态度却不一样呢? 夏锦浓不明白,夏锦时也不明白。 “在他们心里,大概你才是他们的女儿吧。”在同样的事情发生了无数次之后,夏锦时捡起地上的卷子,凝向夏锦浓的眸子里,暗云翻滚。 “不会的,大伯和伯母一定是最疼你的。”夏锦浓嘴上安慰着妹妹,但这话说起来,连她自己也觉得理不直气不壮。 但不久后,两人都找到了问题的答案。 一次夏锦浓的班上举行班级活动,回来的早,便在自己房间里写作业。这天作业不多,写完正是晚饭的点。夏锦浓便从房里出去,准备去看看大伯和伯母回来没有,问问自己能不能看会电视。 夏锦浓先去书房看看大伯在不在。 离书房半米的距离处,夏锦浓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妹妹哭声。 “你,你不是我爸爸,我没有你这样的爸爸!”哭泣的小女孩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在呐喊:“为什么姐姐拿99分你就夸她,而我也是99分,你就要骂我?!你如果不喜欢我,我就不要当你的女儿了!以后,姐姐才是你的女儿!” “胡说八道!” 一大一小两个人,就在书房里大声地争执了起来。声嘶力竭的哭喊和气急败坏的训斥交织在一起,响震着夏锦浓的耳膜。 是不是该去把伯母搬过来? 夏锦浓正思考着有没有这个必要,忽而听见一声清脆而响亮“啪!”。 瓷器与地板亲密接触的声音,如一记枪响,终止了战争,却又牵出了另一个事件。 一阵沉默后,率先说话的是大伯。 “锦时,爸…只是对你要求严格,也是为你好,你要理解爸的苦心啊!”而后,是长长的一声叹,余怒未消,但更多的是痛心与无奈:“你以后会是夏家的继承人。要站稳这个位置,你必须比所有人都优秀!而且,尤其要比你姐姐优秀!” 必须比自己优秀?为什么? 夏锦浓心跳猛然加快,耳朵竖的更直。 “为什么?”夏锦时果然也问出了相同的问题。 “你姐手上有你小叔给她留下的股份。”夏伯樾语气幽然:“你小叔手上的股份本就不比我少多少。如果你到时候没有你姐优秀,而其他的股东里一旦有人要支持你姐当继承人,那夏家的公司就不是你的了!” “不是我的就不是啊,反正继承公司那么累,我也不想要!”夏锦时也还带着小孩的玩性。 “胡闹!”夏伯樾再次怒道:“你是我夏伯樾的女儿,我怎么可能把公司传给你姐!我培养你姐是为了让她以后帮夏家联姻,给你做帮衬的,不是让她来抢公司的!” …… 后面还有许多话,夏锦浓已然没有了再听的心思。回房间的短短几米,她跌跌撞撞地走了好久。待房门关上后,她早已眼泪模糊。 那晚,她没下去吃饭。而大伯和伯母却以为她是和同学在外面吃过了,并没有多说什么。 是啊,她只是个用来联姻,给妹妹做帮衬的工具。不值得太多的关心… 夏锦浓这才真真切切感受到,在这个世界上,她是孤单的,没人爱的。 没人问过她是真的要抢妹妹的公司吗,也没人问过她自己愿意去联姻吗! 她是天上孤伶伶的月亮,环绕在她身边的星星,和她并不是一个家。 好想…好想爸爸妈妈…好想外婆…也好想摆脱这个地方… 可她还没到18岁,不能。 夏锦浓忽而想起,临走前,外婆握住她的手,用尽最后一口气嘱托她:“囡囡…外婆不能陪你了啊…你去了…大伯家…一定要记着要乖乖的….不要…给大家添麻烦…最重要的…一定要好好学习…成为一个独立…优秀的女孩子…你…能..做到吗?” 外婆眼里的期待和掌心犹有的余温,让夏锦浓泪流不止,重重地点头。 那时候,她还小,不知道外婆的深意,只是不想让外婆的心愿落空。而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原来外婆早已预料到了未来的结果。 所以,外婆告诉她,只有独立优秀的人,才能不被摆布。 不要相信别人,以后,只能靠自己救自己。 夏锦浓对着孤悬的月亮,如是喃喃道。 * 浓墨般的夜幕铺满穹顶,明月挂在中央,皎洁的月色穿越时空,落在男人轮廓坚毅的面庞。 银色的金属火机在左手指尖来回跳跃,右手指间夹着一点猩红,燃起冉冉白烟。 白烟一阵散去复又一阵升起。弥散之间依稀有画面,像卖火柴的小女孩看到的魔法般。 但旷云野看到的画面唯有一个。 身影袅娜的女人独自对着花海发呆,一朵红玫瑰被汹涌的黄色海洋包围,无助又弱小… 那会听到姐妹俩的对话,旷云野便警惕地感觉到自己不能被发现,于是在两人反应过来前先一步回到了宅子里。 后来夏锦浓一切倒是如常,仿佛姐妹俩不愉快的对话从没有发生过。 但之后,旷云野无意见到她借口出去逛逛,在花海里黯然的模样,才知道,原来她这个女人也会因为家人而受伤。 不,或者说,她的家人,其实并没有把她当家人。 她和他一样,同是天涯沦落人。 真是没想到… 怪不得,想当个医生都不能。豪门世家里的心思真是复杂… 白烟再度腾起,缭绕于眼前鼻尖,模糊了心绪。 旷云野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想到这个女人,究竟为何,又究竟想如何。 白色烟卷伸入男人的薄唇之间,前端一息火光暗了又亮,飘渺烟气被风拉长,像空中划过的长尾流星,向月亮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  靠近了一点点 第28章 二十八朵玫瑰 “徐奶奶, 这次检查您的体征一切正常, 说明您恢复得很好。再过一周, 您就可以出院啦!”夏锦浓从主任办公室拿来徐奶奶的病历,告诉了房里两人这一喜气洋洋的消息。 “太好了,奶奶。”徐晓红抓住徐奶奶的手, 激动溢于言表, “马上我们就可以回家啦!” 徐奶奶微微笑, 对夏锦浓点点头:“夏大夫, 真是太谢谢你了!” “不客气, 应该做的。”夏锦浓回之一笑,“那你们先休息吧,我去找一趟谭队。” 从病房出来, 夏锦浓在楼梯口迎面撞上一个小护士:“夏大夫, 4302房的检查账单出来了,麻烦您有空去结一下吧。” “好。”夏锦浓应下,脚步转了个弯, 从上楼换成了下楼。 结账也没花太多时间,夏锦浓直接电梯去了院长办公室。 “谭队,徐奶奶恢复得很好, 这次真是麻烦您了。”夏锦浓笑盈盈的,半是汇报半是感谢。 “谢我做什么,那还不是你用心。”谭队一向不是个贪功的,“什么都给徐奶奶用的最好的,自然是恢复得好。对了, 你真不打算告诉她们这是你出的钱?” “说这干嘛,我可是雷锋。”夏锦浓下巴微微一抬,“老师从小就说做好事不能留姓名的。” “你啊…”谭队听了直笑,知道这对大小姐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便也没多说,“你今天来找我,不会只是来跟我汇报一声吧?” “当然不是。”夏锦浓眼神透着“还是师兄懂我”,“我是来跟你请几天假。过两天,有点事要出去一趟。徐奶奶那里麻烦你帮我找个靠谱的护工给徐晓红帮帮忙吧。” “哟,要出去散心还是跟未婚夫出去浪漫啊?”谭队调侃道。 “不,都不是呢。”夏锦浓抱着臂,手在胳膊上敲了敲:“有笔账没结,得去收个账。” 夏锦浓给徐奶奶安排的病房是高级套间,为方便病人,卫生间、陪床休息室等一应俱全。但徐晓红用不惯马桶,是以每次都还是去楼层的公共卫生间解决问题。 红外线闪动,蹲厕后自动冲出水来。徐晓红没出去,仍是站在原处,撕开一个塑料包装,弯腰贴着卫生巾。 隔间是薄薄的复合板,挡不住旁边的水流声,也挡不住外面的人声话语。 “小李,你奶奶手术恢复得咋样了?” “哎,不算太好。有点粘连,天天嚷着不舒服,愁死了。” “啊,不是吧?你奶奶还不到70啊,应该恢复得还可以吧。你看4302的徐奶奶,都70大几了,恢复得可好了,啥都正常!” “哎,这不能比啊。人家徐奶奶那是有金主的,主刀医生、主治医生、用的药…啥啥都是最好的,我奶奶哪有这些条件啊。不能比,不能比…” 徐晓红听到他们说4302的时候,就不觉被吸引了注意。说话的两个声音,徐晓红熟悉,是这层管理病房的两个小护士。 但人虽然认识,可她们说的话,徐晓红却听不太懂。 金主?什么意思? 徐晓红感觉一头雾水,于是快速整理好自己,准备听听后面。 “也是。夏大夫虽然只是来实习的,但人家可是千金大小姐,这点钱估计也只够人家买两件衣服!” “可不呗,人家随便一个包,都要咱们几年的工资呢。哎,你说这徐奶奶咋这么命好,碰见了夏大夫,我怎么就遇不上一个愿意无条件帮我奶奶出医药费的大好人呢!” “要不你再去找夏大夫说说,指不定人家又给你说有免费的名额,然后再偷偷给你把钱出了呢!哈哈…” “.…..得了吧,我可不好意思开这个口…还是专心赚钱吧…” 说着说着,两个声音渐渐走远。 徐晓红还是没有动,将刚才的对话反反复复咀嚼后,才消化出了关键信息。 “.…..夏大夫……”徐晓红吮吸住下唇,嘴角还微微发抖… 跟谭队请完假,又拿到一个推荐护工的联系方式,夏锦浓准备再去和徐晓红交待一下,顺便把护工的电话给她,让她去联系。 在门上敲了两敲,得到回应后,夏锦浓推门走了进去。 徐奶奶正在睡觉,夏锦浓从包里一边拿手机,一边悄声跟徐晓红说话: “晓红,我过两天有点事,要出门一趟,就不能来帮你了。这有个医院的助理护工,可以义务帮忙。你记一下她的电话,跟她商量下轮班时间吧。” 夏锦浓看了眼手机的号码, “我给你报号码,18…” 再抬起头看徐晓红,却见小姑娘有心事似的低着头,拿着手机愣愣的发呆。 “怎么了,晓红?”夏锦浓走过去,准备摸摸徐晓红的额头,“不舒服?还是有什么心事?” 手搭到她头上,并没有异常的温度。夏锦浓收手回来,不小心碰到了小姑娘的眼角,却摸到了一手水。 “你哭了?”夏锦浓收了手机,上前一步揽住小姑娘:“晓红,是有人欺…” “夏大夫!”徐晓红呜咽着,突然抱住了夏锦浓,“夏大夫,你一定是雷锋转世,我跟我们家里人以后一定将您视为我家的大恩人!” 莫名其妙的一句听得夏锦浓哭笑不得:“怎么了,突然说这些干什么?真要是大恩人,那也得是给你们主刀的吴医生啊。” “不,就是你,夏大夫。”徐晓红语气笃定,“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夏锦浓笑问。 徐晓红稳了稳声音:“夏大夫,我知道奶奶这次手术都是你出的钱!根本就没有什么免费的手术名额,是你自己出钱,让奶奶接受了最好的治疗!你…你就是那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 “观音菩萨”四个字逗乐了夏锦浓,但她没承认,只是继续问:“你上哪听来的这些?这又没什么证据,可别听别人乱说。” “不,她们说的是真的。我已经确定过了。”徐晓红头仰着,看着夏锦浓眼睛认真说道:“这层楼的医生和护士我都问过了,她们都这么说,还给我看了付款单。而且…我在网上也查过了,从来没有免费手术这种事!” 小丫头工作做得倒是挺详细。还有外面这些家伙,明明交待她们不要说的… 夏锦浓失语了一瞬,又被徐晓红盯得紧,颇有几分无奈:“晓红可真聪明。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举手之劳罢了。哪有什么菩萨雷锋的那么夸张。徐奶奶能康复那就好!” 夏锦浓又抚了抚徐晓红后背,企图顺顺她的情绪。 但这样体贴的温柔,却让徐晓红抽搭地更厉害了:“夏大夫…我…我真的好抱歉,当初居然还质疑你的医术。我真是太笨了太笨了…你这样又美又厉害又善良的医生,要不是我太笨,怎么会看不出来…呜呜…你一定是菩萨,下凡普度众生的菩萨!!!” * “秦伯伯,好久没过来看您了呀。本来重阳那天就想来拜访您的,但听说您们要回去祭祖,所以就延了几天。”带着夏伯樾的嘱托和自己的小心思,夏锦时带着礼物来秦家老宅拜访,“我妈做了醉蟹和菊花黄酒,去年您说好吃的,今年特意给您多备了些!” “好,好!”秦华眯着眼笑,手里的文玩也转的欢快,“锦时就是懂事,年年还惦记着我这把老骨头!我可真是羡慕老夏啊,身边有个这么贴心的女儿,可比我家那个混小子强太多去了。秦伯伯啊,现在就盼着你们早点结婚,也好让我享受享受有女儿的福气啊!” 夏锦时今天穿了身奶白色背心裙搭配牛油果色的毛衣,看起来格外乖巧淑柔。 秦华看着连连赞叹,心里想着,他这傻儿子究竟什么眼光,这夏锦时又哪里比夏锦浓差了?在他们这些做长辈的眼里,相对于夏锦浓那样的红玫瑰,自然更是心喜夏锦时这样的白玫瑰。 “秦伯伯,慕枫也很孝顺的,我爸也时常羡慕秦伯伯福气好呢!”夏锦时嘴甜得跟抹了蜜一样,“对了,秦伯伯,慕枫在家么?有份项目的计划书我拿给他看看,刚打他电话没打通呢。” “他在楼上呢,估计正忙着,没听到吧。我去派人叫他。”秦华切断了秦慕枫跟外界的所有联系,自然夏锦时是联系不上他。 “不用了秦伯伯,让他先忙吧。我先陪您说说话,等他忙完了,我再去找他。”夏锦时体贴道。 陪秦华唠了几句家常,秦华便放夏锦时上来找秦慕枫,想让两人多多接触接触。 夏锦时熟门熟路地找到书房,敲敲门,秦慕枫果然关在里面。 “锦时,你怎么来了?”见到夏锦时,秦慕枫惊讶了一瞬,又有些讪讪。 这几天,秦华对他严防死守,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没想到,他居然放了夏锦时进来。 秦慕枫很自然地想到,若求助夏锦时,也许可以救他。但又想起不久前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要一力承担解除婚约的所有责任,现在却又被她见到自己这么无助的样子,不免有些羞愧。 “我听说你好几天没上班了,过来看看你。”夏锦时看了看周围没人,才把门轻轻关好,“怎么,跟秦伯伯摊牌了?” “嗯。”秦慕枫无奈地笑笑,“如你所见,我爸他…” “预料之中,换我爸,也是一样。我就觉得秦伯伯说重阳祭祖有些奇怪,所以来看看情况。”夏锦时见秦慕枫容色憔悴,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我既然能进来,就肯定会帮你!” 第29章 二十九朵玫瑰 从医院出来, 夏锦浓心情很不错。 虽然口口声声要当雷锋, 但做了好事后被人感谢, 总是会让帮助别人的舒爽感和成就感更上一层楼。 再加上,马上就能手刃小白花,夏锦浓感觉今天的空气都比前几天清新了很多。 太阳堪堪向西偏了点, 阳光打在医院的白墙上, 是金黄与橙红之间的过渡色。 夏锦浓准备打个电话让旷云野约伍家兄妹。手机屏幕亮起, 时间显示才将将4点。 这么早啊… 夏锦浓顿了下, 忽而萌生了个想法。这里离野男人的公司不远, 不如去他公司找他?毕竟她这个未婚妻还从没有去查过岗,好像… 不够恩爱啊… * 黑色的办公桌,被白色占满。 白纸的文件、白色的电脑、还有白瓷烟灰缸里横着白色的烟卷, 将旁边忙碌的人脸也衬得失了几分血色。 夏锦浓推开门, 一股烟气扑面后,便见着这幅惨兮兮的画面。 “哎呀,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你们正忙着呢?” 旷云野领口松松散散,劲力的脖子中央,一粒滚凸随着吸烟的动作, 上下滑动。听到女人的声音,隔着烟气看过来,嗓子带着烟后的哑,眉间也还拢着没来得及梳开的皱:“你怎么来了?” “老板娘。”陆助理本正为老板对方案的不满感到头疼,见到老板娘, 仿佛见到了救星,眉开眼笑地打了招呼,识趣地退了出去。 “查岗。”陆助理退出去后,听到门关上,夏锦浓拇指翘着敲了敲下巴,环视一圈:“既然是老板娘,可不得来看看你秘书美不美,还有…” 夏锦浓凑到男人旁边,扒开几份文件,腿叠着坐在上面,“看看办公桌底下有没有什么娇娇美人儿呀…” “吭。”旷云野嗤笑了声,又将手里的烟卷惯性地递到了嘴边:“那你可看好了?” “唔,还行,算你厉害,没被我找出来。”夏锦浓手往旁边撑住桌子,无意碰到了一个冰凉。下意识地看了眼,小圆盘的烟灰缸里横七竖八的烟蒂堆成了小山。 夏锦浓眉心下意识地抖了抖:“徐奶奶今天检查没问题,后天周末,我跟谭队请了假。就那天叫大家一起去滑雪吧。你这个烟…” “好。”旷云野应了声,然后将手里燃了一半的烟又往烟灰缸里撵。 “怎么不抽了?”夏锦浓本想说他抽的太多了,但见他把烟灭了,却又觉得奇怪。 旷云野看到了夏锦浓刚才一瞬的皱眉:“不是你不喜欢烟味么。” “?”夏锦浓更是感觉稀奇了:“我说过这话?” “.…..”旷云野默了下:“你们医生不是都有洁癖、异味癖之类…” “切,哪有。”夏锦浓拿起那一半的烟,轻轻吹了口气,烟头又亮了起来:“我无所谓烟味。不过抽烟确实不好,你少抽点。当然确实累的时候,抽一下也无妨。” 夏锦浓说着,把烟又递还给了旷云野。 今天下午的方案让他不满的地方太多。旷云野的确有些烦闷,接过烟,往旁边走远了些:“你今天似乎心情不错。” “还行吧。”夏锦浓勉勉强强地承认了,“毕竟徐奶奶恢复得好,我就也轻松了。” 旷云野走到窗边,抬起一扇蓝玻璃窗。鼻尖呼出白色的烟气,碰上已变成橙红的夕阳,氤氲出一颗颗细小的暖色粒子向上跳跃翻腾,像一群笑闹着的活泼稚子,将快乐传染,让人心头压着的烦闷像也跟着弹跳着散了开去… 原来不讨厌烟味… 旷云野嘴角扬起个类似笑容的弧度:“恭喜。” 话里的情绪并不浓,但仍是叫夏锦浓略略惊讶,投去了探究的目光。 烟气微粒向上升腾,一直漫过男人直硬的发梢,渐渐抚平了他眉间的褶子… 哟,这烟是什么灵丹妙药,能叫人开心,还能叫野男人嘴也甜了点? 夏锦浓涌起些好奇,从桌上跳下来,趋步朝男人过去:“烟很好抽?” 旷云野犹自看着窗外,思绪如那无云的天一般空,随口就问了句心底一直的疑问:“你是怎么想着要学医…?” 突然,手上一空—— 旷云野回过神,就见着她刚给他的半支烟,又被她夺了回去。 纯白的烟卷被女人纤长的手指捏着,另一手抵着胳膊肘。红唇轻启,烟卷被缓缓送过去,女人猫咪似的眯起眼,轻轻吸了口。饱满的唇肉嘟起来,缓缓摩擦过的一小截,也正是他刚含过的一段… “也不咋好嘛,味道。”夏锦浓一手把烟卷又塞回给了旷云野,一边又像极嫌弃似的,轻轻吭着扭身又回走, “啊啊…你问学医啊。” “那是因为——”酒红尖头的高跟皮鞋敲出和缓优雅的步调,墨云色的长卷发悬在后背,随着脚步划出美妙的曲线,中有几缕调皮的落在男人手边,流水般滑过他筋骨分明的手背:“想——禁欲啊!” 没有煽动的气流,烟头的一点红渐渐熄灭,只剩下一截灰白的烟灰和一截留有红唇印的烟嘴… 烟灰逐步发冷,最后掉在了地上。 旷云野并没有发觉,只是盯着烟嘴上那抹红,思绪迷离… * 滑雪场在海城郊外。 十一月初,海城还算得上温暖。平日里一件大衣配衬衫就足以抵挡外界的风与寒,再有些抗冻的,如野男人,一个衬衫加风衣,便也足矣。 这家滑雪场雪用得阔绰,从进大门口,路边的雪松树上树下都铺了层薄雪,前面一个广场,正中央伫立着几个冰雕,隐隐冒着白色的冷气,瞬间就有了冬天的感觉。 方青岚无疑也是个抗冻的,车刚开进滑雪场,看见窗外的雪色世界,就嚷嚷着要下去:“雪哎,雪哎,我都好几年没见到雪了!” 海城冬天不常下雪,是以见到雪,除了比赛送不出门的方青岚很是激动。 旷云野闻言在广场边上停了车。 白T绿色运动外套的方青岚立马跳下车,窜进了一旁的冰雕地里,东拍拍西碰碰,仿佛要跟几个冰人称兄道弟。回头还冲夏锦浓招招手:“老妹,快下来啊!“ 英国天寒,离长年有雪的北欧也不远。夏锦浓留学那阵也常去滑雪赏雪景,是以只是悠悠地从车上下来,没有响应方青岚的召唤。 “稍等会把,子骏一会就到。”旷云野也从车上下来,看了看手表,说到。 几人约的九点在滑雪场碰面。现在离九点还有五分钟,伍家兄妹还没有到。但当兵的时间观念都很好,旷云野相信五分钟内,伍子骏必定会到。 果不其然,没出两分钟,一辆绿色吉普从大门驶入,稳稳地停在了黑色奔驰大G旁边。 “抱歉,云野,路上堵了会车。还好后来顺利,加了点速终于…嘶!” 吉普车上,黑色夹克的伍子骏刚踏步朝旷云野二人过来,忽地一声大力的撞击声,惹得一向能忍的特种兵都忍不住兹了声。 “啪——“ 一个雪团子从男人后脑砸在地上,紧接着就传来一阵震破苍穹的狂笑声: “哈哈哈哈哈,伍子骏,爽不爽?再来跟小爷我大战三百回合啊!” 方青岚站在一个形似关公的冰雕旁,叉着腰,脸被冻得泛红,绿衣颜色如松,笑声豪放威武,巾帼丝毫不让旁边的须眉。 夏锦浓三人看着气焰嚣张上天的方青岚,只感觉一群乌鸦从头上飞过。 惟有和方青岚最不对付的伍子曦,揉着哥哥被雪包子狠狠砸中的后脑,又怒又心疼:“你要比试就好好说呀,这样偷袭下狠手算什么?!” “切,这点痛都忍不了?怎么,伍子骏你这么孬,还要躲在女人背后?”方青岚也赏够了冰雕,从那边搓着拳头走过来,一脸不屑。 伍子骏知道方青岚心里是有许多怨愤,是以对她刚才的举动丝毫没有生气。他拍了拍伍子曦,示意她没事:“方小姐,我没事。今天是来玩的,大家都要开心点。一会你要玩什么,我都奉陪。” “真的?”方青岚眼睛一亮,“行!一会雪地里,咱们挨个比试一遍!” 伍子曦先去了换衣间换衣服,夏锦浓和方青岚则在外面说闺蜜的悄悄话。 “老妹,抱歉啊,我一见到伍子骏就控制不住我自己的手。“方青岚挠着头嘿嘿道:“我找他打架应该不影响你的计划吧?” 夏锦浓翻出手机查看了几条消息:“没事,还有几个工具人都没到呢。你先爽完再说,重头戏反正是在后面!” “好嘞!”方青岚顿时兴奋了起来,“那一会我就把伍子骏揪走了。那这个…”方青岚头朝更衣间点了点,”小白花咋办?” “她呀,暂时先不管她。“夏锦浓不甚在意的模样,“就让她再享受下野男人最后的关心吧!” 第30章 三十朵玫瑰 换好滑雪服后, 五人在雪场入口集合。 方青岚拿着滑雪板滑雪杖, 朝伍子骏使了个眼色。伍子骏见了, 极有默契的跟着她率先进了场。 “哎…哥…我…我不会呀…”伍子曦对着哥哥远去的背影幽怨道,但最终还是没有跟上去。 入口处只剩了三人,夏锦浓心里清楚, 这“不会”定然是说给野男人听的。 自从被下药之后, 这倒是夏锦浓第一次见到伍子曦。小白花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也不知道野男人心疼不。 想想野男人似乎还以为她和伍子曦之间有什么误会, 夏锦浓就觉得有点气, 不想看到这两人。 但她一向理智,也知道,不能给小白花可趁之机。脚趾头想想也知道, 这时候她还是拿出一副大度的模样、照顾起无助的小妹妹最合适。 于是整了整心绪, 夏锦浓准备邀请伍子曦跟两人一起滑雪。 不料她正要张口,一旁的野男人倒是先开口了:“你会滑么?” ??? 怎么音波好像是向她发射来的? 夏锦浓朝音源看过去,野男人对上她的目光, 等着她的答案。 问这干什么,难道要她去教小白花? 这… 夏锦浓顿时有种喜当容嬷嬷的感觉。这小白花要是落她手里,那还不得... “会啊。”夏锦浓得意地甩了下头发, “英国呆得五年,我可年年冬天都去。” “嫂子…好厉害。”伍子曦似乎也跟夏锦浓想到了一块,眼光在两人之间闪烁。 “嗯。”旷云野点了点头,然后长腿开迈,朝着夏锦浓—— 身后的方向走去了。 ??? 夏锦浓再次一脸问号地把目光跟着旷云野。 只见野男人越过她之后, 径直走到了一个戴着工作牌、微笑极为职业的女子身前。 “麻烦,要一个最专业的教练,教一下那位女士滑雪吧。”旷云野指了指伍子曦。 “好的,先生。请稍等。”职业微笑对着耳麦说了几句,一个扎着马尾的高个教练笑着朝几人过来。 “小姑娘第一次来,麻烦好好照顾她。”旷云野对教练交待道。 “先生请放心,我的客户评价是100%好评!” 高个马尾说完,就带着伍子曦去场地,教她基础知识和动作。 伍子曦慢慢转身,最后还回头看了一眼,像个被遗弃的小可怜。 嘿。 夏锦浓完全没猜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心里有点可惜,却又有点小高兴。 “走吧。去哪个场?”旷云野问。 “随便。”夏锦浓无谓地笑笑,也向场地方向走去:“话说,你怎么不亲自教她?交给别人你放心?” “男女授受不亲,我教她,不太方便。”旷云野回道:“有什么不放心的,教练很专业。” 呵,还挺知道保持距离的嘛。 夏锦浓又添了点小高兴,然后又道:“那毕竟是外人,万一不走心呢。其实给我教也行啊。刚你问我会不会,我还以为你要我教她呢!” “你很专业?”旷云野不信地挑起了眉。 这么一刺激,夏锦浓那一点小高兴顿时又飞了:“五年的老玩家,你说呢。” 言罢,也同样扬起眉尾:“一会,比比?!” 旷云野虽然滑雪经验不多,但身为特种兵,对雪地的特性还有各项运动的基本知识都熟知于心,再加上本身运动天赋和筋骨异于常人,所以要熟练掌握滑雪技巧也不是什么难事。 两人找了个矮坡比试。旷云野开始不熟练,还落后于夏锦浓,待溜了四五遍之后,就已经能与夏锦浓堪堪平齐了。 “五年?老手?”在第七轮比试时,旷云野已然快了夏锦浓一秒。男人回头,笑出跟周围雪一色的白牙。 “……筋肉怪物!”夏锦浓被那白牙晃了眼,腹诽道。而后指了指另一边的高出一截的中级坡道:“去那边接着来?” 旷云野向来不拒挑衅:“走。” 两人所在的矮坡和中级坡道之间有一片平地,马尾教练带着伍子曦就在这里进行初步的动作练习。 伍子曦对滑雪没有什么兴趣,这次过来完全是为了见云野哥。 基本能在雪地上慢走之后,伍子曦找了个理由,将马尾教练退了。然后自己慢慢向矮坡处挪去找旷云野。 夏锦浓和旷云野转换战地的路上,正好碰见独自在雪地上艰难蠕动的伍子曦。 “你怎么一个人?教练呢?”旷云野停下来问道。 “那个…”伍子曦见到旷云野过来目露喜色,然后转瞬又隆起眉头:“教练姐姐好凶…她说我学的太慢,天分不好,要多练习才能学后面的。然后就让我在这自己练…说一会再过来…” “你一个人在这里怎么行,万一摔了呢。我去找她过来!”旷云野一听就要往休息室去,“这人太不负责了,我去投诉她,再给你换一个。” 那人明明说好评率100%,结果这么不负责任?旷云野觉得应该教训一下这种欺骗行为,以正风气。 伍子曦听旷云野如是说,倒是急了。云野哥这要去找那教练投诉,等会两边说法不一致,岂不是麻烦?而且,怎么还要找教练呢… “云野哥,别投诉了,的确是我太笨了。教练可能见得多了,都是这样…”焦急之中,伍子曦还以为自己在平时的地面上,拔脚就准备去拉旷云野:“还是…啊——啊!” 长长的滑雪板随着她抬脚,绊到了一起,伍子曦重心不稳,直直倒在了雪地里。 “小心!”夏锦浓就在小白花旁边,下意识地就要去扶她。 伍子曦栽倒的同时,夏锦浓的手也拉住了她的胳膊:“我拉你起来。” 夏锦浓是条件反射的好心,但伍子曦却不这么想。 这次滑雪是夏锦浓的安排,伍子曦本直觉她们可能要针对她不好。只是因为哥哥限制她见云野哥,这也是她为数不多的能见到云野哥的机会了,是以她不想放弃。 夏锦浓手扶上来的一刻,伍子曦仿若被荆棘缠住,本能就要挣脱。但脚踝一动牵带起滑雪板,再次绊了一下,伍子曦再度倒了下去,连带抓住她的夏锦浓也受了力道,被带着半跪在了地上。 旷云野过来先拉起了夏锦浓,然后两人一起,一人一只胳膊架起了伍子曦。 “云野哥,别去找教练了。就是我太笨了…你看…”这一连两摔,伍子曦是真的摔疼了,眼泪蓄在眼眶子里,本来的假委屈也成了真委屈,“…我这样…她们不会有耐心的…” 明明就想要旷云野教她,偏要说得这么拐弯抹角。夏锦浓暗笑小白花就是小白花,招式虽然浅,套路倒是不少。 “不会的。她们都是专业的,一会我叫经理过来,找个最好的教练给你。”旷云野仍旧很执着找教练的事情。 哟,这是真没懂,还是装没懂呢?夏锦浓探寻地盯住野男人的脸。 伍子曦听了旷云野的话更是发急,声音又添了点拖尾的哭腔:“云野哥…我也不想…再让别人看我狼狈的样子…笑话…” “哪有什么狼狈,刚开始都是这样的。”伍子曦话说成了这样,旷云野也不好再强硬地偏要给别人找教练,只得安慰了一句。 但若不找教练该怎么教伍子曦呢? 旷云野思索着,忽而感受到身上扎着一双目光… “要不,要你嫂子带你?你嫂子滑了五年,也是老手。”旷云野又向伍子曦询问道。 伍子曦摇摇头:“可要是摔跤了,嫂子也扶不动我。刚才我们俩都摔了。” 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好。剩下的也只有旷云野这一个选项了。 小白花的意思,野男人这该不会不懂了吧? 夏锦浓心知自己该说些什么,不能让小白花如愿。但内心又很想知道,野男人能不能把小白花拒绝到底。 “没事,你嫂子教你,我就在旁边。”旷云野毫不犹豫地说:“有需要的时候,我会过来搭把手的。” 言罢,又过来拍了拍夏锦浓的肩膀:“辛苦你了。” 矮油,不错哟。这个野男人可以打满分! 夏锦浓心情大好,对着伍子曦的笑容也多了一丝真诚:“子曦,放心吧,我也很专业。” 伍子曦苦着脸对夏锦浓笑笑,心里仍在想着,该怎么才能补救一下… 但上天没能给她这个机会。 旷云野往旁边挪了几步,忽而,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哈哈哈,野豹子,居然在这都能遇到你!这么巧,不如,来比一场?” 第31章 三十一朵玫瑰 这一张口就不离“比试”的, 除了刚刚的夏锦浓, 就只有对旷云野一直不服的林虎臣了。 旷云野懒懒地向声音方向转过去:“又是你。巧归巧, 比试,我没兴趣。” 林虎臣和伍子曦打了声招呼,听到旷云野拒绝, 脸色沉了沉:“又不是军演和拳脚, 滑个雪娱乐下也不成?” “两位女士需要帮忙, 我走不开。”旷云野扮起了绅士。 听这一说, 林虎臣不由地打量起了两位女士。 伍子曦他自然是见过的, 而旁边这位… 即便穿着朴素又毫无款式的滑雪服,也像一朵美艳玫瑰盛放在雪地里。这样的美人本就能令人一见难忘,更可况, 特种兵训练过的他本就有过目不忘的能力。 林虎臣记得清楚, 上次在医院,就是这个女人给旷云野打电话,然后挽着他的胳膊, 一起走了。 “你好。”林虎臣朝夏锦浓伸出右手:“我是旷云野在部队的旧识——林虎臣。上次在医院有见过你和他在一起。抱歉,当时没能过来招呼。” 夏锦浓有些意外,但还是伸手和他握了握:“你好。那时候我不知道, 不然该我先来招呼。我是云野的未婚妻,夏锦浓。” 对于旷云野特种兵时期的事情,夏锦浓一无所知。一方面,特种兵部队属于国家机密,外人很难打听到。另一方面, 夏锦浓也全然没想过特种兵时期的经历,能对她在攻略旷云野方面有什么助益。 “哟,居然是嫂子。”林虎臣敬了个礼,然后又拍了拍身后跟着的两个兵豆。 两个兵豆立马立正站好,右手一挥,同样都是标准的敬礼:“嫂子好!” 这一本正经的模样,顿时把夏锦浓逗乐了。虽然不知道这个林虎臣和旷云野之间究竟是不是有什么不对付,但谁也拒绝不了嘴甜的礼貌,夏锦浓对林虎臣还是生了些好感。 “嫂子,云野五年前退役,我们就一直没见过了。小弟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把云野借给我一会,让我们叙叙旧?”特训时期,战略制定也是门必修课。林虎臣知道直接找旷云野达不成他的目的,那就只能曲线救国。 “不行啊,云野哥还要来教我练习滑雪呢。”伍子曦急忙插话道。 旷云野和林虎臣那点旧事,她是清楚得很。她知道旷云野不爱搭理林虎臣,是以先出声拒绝了。 夏锦浓本在犹豫该不该答应,因为野男人显然是并不太想跟这位战友叙旧。但小白花如是一说,倒教夏锦浓有了想法。 若是旷云野不跟林虎臣走,那岂不是要留下来教小白花滑雪? 可不能遂了她的意。 再加上林虎臣和那两个兵豆几声“嫂子”叫的甜,夏锦浓很快定了主意。 “都说战友感情深,叙旧是肯定要叙的!”夏锦浓笑着拍了拍旷云野的胳膊,像体贴的妻子理解丈夫的忙碌,“你去吧,子曦交给我就行了!” 旷云野目光在夏锦浓脸上流转一圈,默了默,最后还是应道:“嗯。” 虽然不情愿,但面对外人,他也不好拂了夏锦浓的面子,所以刚才到现在,他一直没有说话。更何况夏锦浓也不知道他的那段往事,无知者无罪。 罢了,去就去,先把这个林虎臣弄开,省得他一直在这叫“嫂子”! 四个大男人背影渐渐远去,化成雪白天地的几个黑点。 夏锦浓站在伍子曦旁边,两手叠在一起握着滑雪杖,杖身的前端刺入地表厚厚的雪层,宛若亚瑟王的石中剑。 回头看了眼那几个黑点,女人勾起唇:“子曦,最近过的开心么?” 开始了… 伍子曦心里咯噔了一下,抬眼对上夏锦浓的目光。 夏锦浓生得艳丽,气场也强,是以她的美就像剑上的利刃,带有攻击性。而夏锦浓个头又比伍子曦要高,此时两人离得近,更是加强了压迫感,让伍子曦深觉自己仿佛一只落入鹰眸的小鸡仔。 没来由的一阵风从脖颈处侵入,卷拂过背脊,伍子曦感到一阵寒。但还是强挤出个笑容:“还行吧,嫂子。” 预感到后面夏锦浓应该要质问她下药或者方青岚的事,伍子曦决定先转移下话题,为自己再寻求点时间,找找救兵。 “对了,嫂子。刚刚很抱歉,我不该随便插话,说要云野哥留下教我滑雪的。我知道你们还没有决定好这事…只是…”伍子曦忧心道:“这个林虎臣一直跟云野哥不对付,云野哥很不愿搭理他。这事过去了好几年了,我怕云野哥也许没有跟你说。” 不等夏锦浓做反应,伍子曦就把旷云野和林虎臣的往事说了一遍。同时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向休息室方向挪动。 夏锦浓自然看得出伍子曦打得什么主意。不过对于野男人的这段往事,她的确有些兴趣,所以也没有制止小白花说。 “这个林虎臣就是太不要脸了。明明是技不如人,还总要把原因推到意外上面。连失败都无法面对,不能怪云野哥看不上而不想理他!”伍子曦最后总结道。 林虎臣是不是不要脸,夏锦浓不感兴趣,她觉得稀奇的是野男人竟然在队里如此优秀。她一直以为这家伙是个兵痞。可这么优秀的领头兵,怎么会中途突然退役了? “云野怎么会突然退役了?”这事情问旷云野不合适,既然伍子曦今天愿意说,那从她这里问问也无妨。 可这问题一出,伍子曦竟然沉默了。过会,才勉强笑道:“嫂子,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问了好多次我哥,他也不告诉…哎哟…” 滑雪板前段再次绊了一下,小白花顿时左摇右晃,跟过独木桥一般,半天才稳住了身形:“嫂子,我…我的腿感觉有点不舒服…我想回去休息了…” 这苦肉计说来就来的演技,令夏锦浓都不禁想赞叹,同时夏锦浓又敏锐地察觉出了不对劲。 小白花的那一瞬的沉默实在奇怪,像是有事隐瞒的样子。难道旷云野退役是有内情,所以才导致不可说? 夏锦浓手正放在衣袋旁边,忽而感觉衣袋里有振动传来。 手机上是一条侦探小赵发来的消息:人已经到达目的地。 嘿,工具人终于来了。那计划就可以开始了。 夏锦浓收起手机,朝伍子曦点头:“走吧,我扶你回去。” 休息室里,还没有出现工具人的身影。夏锦浓给伍子曦找了个医生,然后去给另外三人打电话,准备叫他们尽快回来。 电话里嘟了一声又一声,但三人始终没有接听。 夏锦浓无奈,只得给三人又发了消息,叫他们赶紧回来。 一会,夏锦浓又接到小赵消息,说那几人先去酒店放东西,稍后才过来。 既然那几个工具人还有会,不如先去找旷云野他们回来吧。 夏锦浓想想,这几人估计满心想着比试,也没心思注意手机吧。 “你在这先等会,我去找他们回来。” “好。”伍子曦自然求之不得,让夏锦浓快走。 海城的十一月,踩了个秋天的尾巴,冬天的感觉还不强。是以滑雪这项冬天感十足的运动,在这个时候来玩的人并不太多。 夏锦浓把周围几个场地都转了圈,也没见到这三人的影子。唯一还没找过的,就只剩最远的那个高级坡道了。 仔细想想,不管是方青岚还是伍子曦描述的林虎臣的性格,估计都会觉得那种高难度的地方才最适合比试吧。夏锦浓觉得,那几人在上面的可能性应该不小。 于是,夏锦浓又朝那边过去找人。 爬到坡顶,除了一对小情侣在说话,再没有别的什么人。 这几人,还真能藏! 夏锦浓看了手机,还是没人回她。扶了扶额,顺口朝两个小情侣问道:“不好意思,打扰下。请问你们刚刚有没有看到四个一起的男人,还有一对总在吵架的男女从这上面下去?” 小情侣摇摇头:“没呢,我们俩来这半天了,除了我们,没别的人过来。” 行吧,他们厉害。 夏锦浓默默叹口气,想着还是下去守株待兔吧。 一个人爬坡实在无聊,夏锦浓好久没滑雪了,看着这高坡有些技痒,犹豫着要不要从这里直接滑下去。 “小姐姐,你是要从这里滑下去么?”小情侣中的女孩凑过来好奇问。 “嗯,是这么想。”夏锦浓笑着点头。 “哎,你看。我就说女孩子也可以的吧。”女孩挥手拍了拍跟过来的男孩,“人家小姐姐一个人都能滑,你凭什么不让我滑?” 男孩噎了噎,向夏锦浓问道:“小姐姐,你滑了多少年呀?” “五年。”夏锦浓回。 “你看,人家是五年的老手。你才学了一年,今年又是第一次来,太危险了。”男孩正色道。 “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天赋额老好了。再说,你不是还在我旁边么?”女孩抓着男孩胳膊撒娇道。 男孩不理,女孩眼睛一转,又有了主意:“那要不,我们跟小姐姐一起?你看,你们两个老手在旁边,我肯定就没问题了吧!小姐姐,可以么?” 女孩水杏般的眼睛对着夏锦浓忽闪忽闪,夏锦浓本来也打算滑下去,多一个也无妨:“只要你男朋友同意,我都可以的。” 男孩最终还是没拗过,答应了女孩。 三人隔了段距离,女孩在中间,夏锦浓和男孩在两边,齐步朝下方滑去。 为了配合女孩,夏锦浓特意控制了速度,和她基本一致。但毕竟高度在那,速度仍是比在矮坡上滑大了不少。 风在脸侧呼啸着后退,长长的滑雪板在白色坡道上划出流畅的曲线。 女孩的确有些天分,坡道滑了一半,都很从容不乱。 夏锦浓心里稍松,速度无意中也快了一点,超了女孩一个身位。 而在此时,身后猛然发出一声惊叫:“啊————” !!! 第32章 三十二朵玫瑰 看到夏锦浓的短信后, 旷云野以为有事, 连忙回到了休息室。 然而, 休息室里没有见到夏锦浓,只有伍子曦一人坐在咖啡区看手机。 “她呢?”旷云野过去问道。 “云野哥。”伍子曦看到旷云野过来,身后还跟着不罢休的林虎臣和他的两个跟班兵豆, “我腿有点不舒服, 在这休息。嫂子坐了会, 就去找你了。” 旷云野心想那应该没啥事, 然后又问起伍子曦的伤势:“你腿怎么了?要医生来看过了么?” “看过了。我没事, 就是扭了有点疼。”伍子曦柔柔地回道,红晕悄悄爬上了脸颊,“谢谢云野哥关心。” 旷云野点点头表示没什么, 又掏出手机给夏锦浓打电话。 电话拨出了半天, 听筒里面才传来一个机械的女声:“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您稍后再拨…sorry…” 没信号? 这个滑雪场信号不好么? 旷云野心感奇怪, 不由朝窗外看了一眼,正见着方青岚和伍子骏两人一前一后地回来了。 “锦浓呢?”方青岚问道:“她叫我们回来,怎么自己不见了?” “她去找我们了, 结果跟我们都没碰上。”旷云野答道:“我刚给她打了电话,信号不好,打不通。” “那我去找她。”方青岚知道夏锦浓叫他们回来,估计是要开始计划了。关键时刻,没有她可无法进行下去。 “还是等等吧, 你再去找,万一没找到,一会又要找你可更麻烦。”伍子骏拦住方青岚,劝道:“要真有事,嫂子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 伍子骏话说的有道理,但因着说话人是伍子骏,方青岚便本能地想要反对。 “少拦我。”方青岚摔了伍子骏的胳膊,回身一脚过去,又要开打。 公共场合打架不是好事,旷云野上去拦住两人。 “嘿,这妹子真辣。”林虎臣笑了声,也跟过去,帮旷云野把两人隔开。 方青岚自是不忿:“让开,你们这群臭男人。再不让开,老娘把你们挨个踹飞!” 这不罢休的声势吸引了保安的主意,几个蓝衣的保安从各处围了过来。 “你们几个,这里不是打架的地方。要想打,警察局见!”雪场入口过来的那个似乎是这里的头头,手指点着中间的伍子骏和方青岚,率先放了话。 看到保安,方青岚不禁想起那天在学校被训的事,不忿之情更甚。但她还没来及张口,却有人先一步截了话。 “老李,你们带人一起过来帮忙。坡道那边出事了!”保安头头老李的对讲机里,传出一个焦虑的声音。  出事了? 在场的几位特种兵对这个词分外敏感,纷纷出声问去:“出了什么事?” 这一声颇有气势,老李和对讲机那头均是一震。老李愣愣地又问了一遍,对讲机那头道:“有个女客人,在高坡道滑雪的时候,被人撞了下,滑进树林里了,再没出来!大家都在找人呢,你们也来帮忙!” 女客人?树林? 旷云野眉心一跳,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 “你们滑雪场信号不好么?”旷云野走到老李跟前,问道。 “还行阿。联通移动电信,都有信号。”老李说:“那个,你们注意点,公共场合别乱打架。你们几个,跟我一起过去!” 老李一挥手,周围几个保安纷纷响应,跟着要出去。 “我跟你一起去。”旷云野按住老李的肩头,回头又对伍子骏一群人交待:“你们在这等着,如果锦浓回来了,就给我打个电话。” 刚刚他又给夏锦浓拨了个电话,仍是没有信号。他有些担心,那出意外的不会是… “你担心嫂子出意外了?”伍子骏觉察出了旷云野的心思。 “嗯。打了两遍手机,都没信号。”旷云野沉声道。 “我也跟你一起去!”旷云野话音刚落,又有一男一女的声音同时响起。 听到夏锦浓有出事的可能,方青岚哪里还顾得上教训小白花的事情,箭步就要往外冲:“老妹要是出事了,我不能不管。旷云野,带上我一起——咦——你干什么?!” 方青岚这支离弦的箭还没发出去,就被人生生拦下。 “伍子骏,放开老娘,你拉我做什么?”方青岚回手对着伍子骏就是一拳。 “雪地搜救需要专业人士,你没有经过训练,别去了。”伍子骏说道:“就在这等着吧,嫂子回来也得有人报信才是。” “那他们就专业了?!”方青岚十分不服,指着旷云野和刚刚同她一起出声的林虎臣。 “当然。”伍子骏解释道:“雪地救援也是特种兵的特训之一,这点事,对我们不在话下。” “……” 特种兵这么牛气的么? 方青岚一时就觉得自己矮了气势,但仍是不死心地想要外扑。 伍子骏本想跟着一道去,但见方青岚这样,只得留下,将她看住。 旷云野也没打算等方青岚,跟着老李直往外冲。 林虎臣紧紧跟上:“希望嫂子没事。但要真是嫂子出事了,野豹子,我就跟你比,看谁先把嫂子救出来!” 几人到达出事现场,搜救队的人已经到了。 一对小情侣正跟搜救队的头头说着什么,女孩抽着鼻子,泣不成声。 旷云野和林虎臣极有经验,不约而同地先去找搜救队队长,表明身份,说明来意,然后询问起失事人的情况。 “失事的是个年轻女人,二十出头,长卷发个头高。”队长又指了指旁边的小情侣:“当时是他们一起滑雪时,发生意外出事的。” 这个年轻女人的描述与夏锦浓基本吻合。 旷云野脑子里的弦顿时绷紧:“年轻女人长什么样?是不是很漂亮,下巴还有颗痣?” 小情侣不由地一怔,目露惊讶:“是…是,就是有颗黑痣。” 听到两人是特种兵,又像是认识出事的夏锦浓。女孩又是愧疚,又是觉得希望更浓了些。 眼泪扑簌簌往外掉,女孩一把抓住了旷云野的胳膊:“特种兵哥哥,你…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小姐姐?请你一定要把小姐姐救回来呀!小姐姐…呜…人超好,都怪我…都怪我害了她!” * 外婆在世的时候常说,人不能乌鸦嘴,尤其不能说自己病,百试百灵。 夏锦浓如今才知道,外婆诚不欺我。之前逃婚被抓回来,她对外一直假装自己遇上了意外,腿受了伤。而如今,那时说过的慌,全都成了真。 那一刻,背后传来尖叫声,同时而来的还有一个力道撞击在了她的滑雪板后端,夏锦浓前进的方向登时就混乱了起来,竟然直直朝滑道边缘的树林冲去! 高坡上速度毕竟是快的,此刻强行停下并不现实。最现实的途径是慢慢将方向变回来。 五年的滑雪经验在这一刻起了作用,夏锦浓绷紧了神经,身体和手臂一边顺势,一边用力去纠正自己的滑雪方向。 待到距离树林边还有半米时,夏锦浓已然将方向扳了正。 夏锦浓悄悄舒了口气,额前沁了满满的汗珠。 然而,今天注定是不安宁的一天。 就在心下稍安的时候,滑道边上陡然塌陷了一块,夏锦浓脚下蓦地一空,前进的方向又瞬间向树林中间偏去! 塌陷处离树林堪堪半米,不过毫秒的事,全然来不及再次往回扳! 但这个速度,万一撞在树上,不死也得废去半条命! 夏锦浓全身的细胞再次高度紧张起来,大脑给全身各处发出指令:不求扳回方向,只求躲开树木,安全降速! 索性夏锦浓也曾练习过雪地障碍物,此时肾上腺激素大爆发,状态出奇得好。 滑雪板仿若一只灵巧的蝶,在树木之间左飞右舞,若最后能安全着陆,妥妥便是一支满分的舞蹈。 可今日天意非不让夏锦浓如愿似的。 树林逐渐稀疏,待到最后豁然开朗处,又是一个高空坠落! 夏锦浓心提到了嗓子眼,随后又跟着做起了自由落体,最后又“噗——”一声,跌在了什么上面。 身上虽然疼,但周围好歹是软软的树枝堆,帮她卸去了不少力道。 夏锦浓缓缓坐起来,在各处捏了捏,检查伤势。万幸,除了脚踝肿得高高的,其他各处并没有伤到筋骨。 确定自己无大碍,夏锦浓拿出手机,准备求援。手机再拿出来,却发现可能因为碰撞,手机居然坏了。 “.…..” 这该死的质量,差评! 夏锦浓无奈地又巡视起周围,看看该怎么自救。 周围不是石头就是树枝。 石壁围了一圈,顶上还伸出块石崖,约有两人多高。石崖和石壁间的空隙都被树枝填满,只有夏锦浓头上面破了个窟窿。 夏锦浓估计自己是从那石崖下跌下来的,也因着着实不高,所以自己才没有大碍。 那自己爬上去? 夏锦浓起来动了动,脚踝疼痛倒是不太明显,但爬起这种没有规则脚蹬的石壁,拖着一个使不上力的脚,实在无能为力。 自救的路也断了… 夏锦浓暗暗无语,只能想着天无绝人之路,撞她的那个小姑娘应该会求助救援队来找她的吧… 第33章 三十三朵玫瑰 “就…就是这样…”女孩抽抽搭搭地又把雪坡上发生的意外跟两位特种兵哥哥说了一遍, “特种兵哥哥, 请你们一定要把小姐姐安全带回来啊!” “放心, 雪地救援任务我们演习过多次,没有问题的。而且——”旷云野指了指旁边的救援队队长, “这里还有专业救援队, 一定能把她安全带回的, 你放心!” 旷云野磁厚低频的声音有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小情侣一齐朝几人深深鞠了一躬:“辛苦你们了。” “小事。”旷云野再不多说, 和林虎臣二人拔身就走。 救援队队长原本眉头锁成一团, 但见两人无需他指挥而完全知道该怎么办,心里顿时有了底,眉间稍霁, 紧紧跟上。 和夏锦浓碰撞之后, 女孩前进的方向倒是回了正,之后滑行了一段距离,才停下。刚才说话的地方就是她最后停下之处, 出事的地点还在上方。 之前来的搜救队员和老李带来的保安,在几人说话的当口,已经先一步上来找人。 “你们搜救队人这么少?”旷云野看着场中搜救队着装的不过只有两人, 眉头一沉。 “额…”队长的脸色有些讪讪,“我们这滑雪场新开,老板说人不多,所以就…” 后面的话大家都懂,而决定这事的正主也不在, 旷云野只是低头去查看滑雪轨迹。 碰撞地点并不难找,一群人发现后,就跟着轨迹来到了树林边。 “你们这滑道边都没有安装防护网?”旷云野立时又发现了问题,“按照规定,这种高级坡道旁边都应该安装防护网,你们这是违规了。” “额…兵哥你说的是。不过…”队长尴尬道:“现在的滑雪场都是这样,没有装的。人家规划主席都说,滑雪是亲近自然的运动,要是把树都隔起来了,就和运动的本意不相符了…” 这番粉饰危险的说辞还真有资本家代言人的意味,旷云野不禁眯起了眼:“你是给你们老板做业务解释工作的,还是救援的?身为安全人员,你该尽力告诉他利害关系,不然出了事,首个丢工作的就是你!” 当头被训了一通,队长心里也不舒坦,但想着还要仰仗他们救人,只得忍了,面上打着哈哈:“是是,兵哥你说的是…” 旷云野见他这模样心念一动,莫非这家伙其实也不专业… “你做这行几年了?安全培训了多久?” “两三年吧。”队长随口答道,“这次来这培训了2个月呢。” “这树林里,充气船不好进来。万一人是头颈部受伤,可不好办。” “没事,一会我给兵哥你打下手,我来背她,您看好她就行!” 这一句话听得旷云野和林虎臣面面相觑。 头颈部受伤后必须牢牢固定住,然后小心移动。将人竖起背在背上的行为极有可能造成二次受伤而引起严重后果。 没想到这一试探,就真发现这救援队是极其的不专业! 行吧,那还是靠他们把。 旷云野和林虎臣二话没说,却都心领神会。 “你们几个,都听我指挥!”旷云野一声令,阔别五年的野豹子立时又回来了。 旷云野和林虎臣顺着滑行轨迹在树林里查看起来,其余一群人被安排在后面,以防他们乱走,毁坏了痕迹。 “这几年滑雪场数量增加了很多,但是滑雪相应的服务还有些跟不上。这个滑雪场的安全问题不是个例。” 滑行轨迹还算明显,两人一同跟踪着,并没有分头行动。林虎臣因了刚才的对话,不由感叹:“今年要开两会,我有幸作为代表也要出席。虽然是军队部门,但这事关系民生,我也往上面报一报,希望能被重视起来。” “嗯。”因着林虎臣一见他就死掐比试,致使旷云野一直以为他就是个只知道追求名誉的人。没想到,他还有这份为别人申诉苦处的心,旷云野不由一改之前的态度,对林虎臣青眼相看:“有劳了。” “应该的。”林虎臣继续往前走,带起一阵风,又送回一个纠缠了了很多遍的问题:“野豹子,你若是没有退役,依你的能力,想必现在的功勋和地位绝不会在我之下。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能力超群的你因为过错而退役?” * 经过伍子骏反复地举例说明“雪地救援需要专业培训才能胜任,否则过去只能添乱”的念叨,方青岚也不知是终于听了进去还是再也受不了旁边的“唐僧”,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耐道:“不去了不去了,老娘就在这坐着了。你别再说了!” 伍子骏松了口气,从旁拿了杯水,也在沙发上坐着,仰脖喝了起来。 眼见方青岚安定了,伍子曦倒是焦躁了起来。人在凳子上往前挪了挪,问道:“哥,那你去帮云野哥么?” 伍子骏刚灌下一瓶水,拧着瓶盖回到:“去…” “子骏哥,你不能去!”听到伍子骏隐隐说要去,一直跟着林虎臣的两个兵豆子连忙出言阻止,“臣哥好不容易有了跟野豹子比试的机会,就让他们好好比一把吧!” 两个兵豆子跟随林虎臣多年,知道林虎臣对和野豹子比试这件事执着了多年,是以这次见大哥终于能得偿心愿,一向和林虎臣寸步不离的他们也难得得没有跟上。 伍子骏对林虎臣的心思自然也是了解的。 而且,救援这件事在精而不在人多,更何况旷云野和林虎臣都是特种兵里的佼佼者。滑雪场里的状况比起以往他们的任务雪山要简单多了,有他两人完全足矣。 想到此处,伍子骏觉得完全可以成全林虎臣的心愿,是以朝两人点点头:“行,我就在这等他们的好消息。” “哥!”两个兵豆子心下安然,伍子曦听了哥哥的决定却是坐不住了,“你怎么…你刚刚还说雪地救援怎么危险怎么危险,那只云野哥一个人去怎么可以?!你赶紧去帮他呀!!!” 原本,听方青岚说伍子曦喜欢旷云野,伍子骏还只是半信半疑。现在见她担心旷云野的样子,若说她不喜欢旷云野,伍子骏倒是不信了。 “子曦,云野是专业的,不会有事的。而且他也不是一个人,虎臣和他在一起,嫂子肯定能够安全带回来的。”伍子骏劝慰妹妹道。 “可是云野哥已经离开部队五年了,五年都没有训练,技能都有可能生疏的!而且——”伍子曦急道:“有林虎臣在,那就更危险了!林虎臣是要去跟云野哥比试,又不是去帮他。林虎臣想打败云野哥想了那么久,谁知道他会不会为了赢云野哥,而使出什么手段…” “子曦妹妹!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兵豆子一听伍子曦竟然这样猜测他们臣哥,瞬间不乐意了,“臣哥做事一向坦荡,他也不过是想和野豹子进行光明正大的比试,你可不能污蔑人!” “是啊子曦,别这么说,虎臣不是这样的人。”伍子骏也觉得伍子曦这话说得极为不妥,语气加了重。 方青岚一直在旁边看好戏,此时听了,也不免手痒补了一刀:“就是,这些兵哥哪有心思那么歹毒的。怕是某些人以己度人,才会这么说别人吧。” “你!” 方青岚的指桑骂槐,把伍子曦气得够呛。眼下三人个个都像是林虎臣那边的,没有一个支持自己,甚至连自己的哥哥都帮着别人训斥自己,伍子曦不禁恼得跺脚:“哥,你到底去不去?!” 伍子骏见伍子曦眼眶发红,想着该怎么安抚妹妹的情绪,温声道:“子曦,你听哥说…” “哥!”既然话是这么开头,伍子曦便知道了后面的答案,心里顿时冷成了屋外的雪地,“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光想着林虎臣的心愿,而不顾云野哥的安危!你难道忘了么?云野哥当初是因为什么才中途退役的?!你不能这么忘恩负义!!!” 言罢,伍子曦又是狠狠一跺脚,而后再不看伍子骏,往旁边另寻了一处沙发,独自坐着去了。 “……”伍子曦的话像是一根刺,扎在了伍子骏心里。伍子骏手肘撑着膝盖坐着,神色并不太好。 方青岚和两个兵豆子看了看吵架的兄妹俩,都没再说什么,只是在心内默默消化伍子曦刚才话里的信息。 虽然哥哥反对,但伍子曦仍是对旷云野担心不已,心里想着,既然哥哥不去,她就过去现场那边看一眼,帮不上忙,至少也能安心。 但她也知道明着去,哥哥肯定会像拦住方青岚一样拦下她。是以伍子曦想着先借口去干别的,再偷偷溜过去。 “你干嘛去?” “卫生间。” 伍子曦装作平常的样子向卫生间方向走去,伍子骏默了默,却是走到了方青岚跟前。 “干嘛?”方青岚凶道。 “方小姐,麻烦你跟着一下我妹妹,她说去卫生间,但我担心她可能会溜去找云野。”伍子骏拜托道,“我是男的,去女的卫生间盯梢,也不方便。“ 方青岚翻了个白眼,“我为什么要帮你?而且你不怕我过去在卫生间里把她打一顿?” 伍子骏听了,却是摇头:“不会。方小姐是直爽磊落之人,既然是我委托你帮忙,你肯定不会趁人之危。” 听了伍子骏的软话,方青岚冷哼了声,然后懒洋洋地起身,跟着伍子曦去了。 方青岚知道自己的暴脾气,怕跟小白花太接近,会忍不住想动手,是以只在她身后隔了段距离跟着。 伍子曦不知道身后有人,心里正想着一会该去哪找云野哥,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子曦!” 第34章 三十四朵玫瑰 “子曦!”高个男孩笑盈盈地闪到伍子曦身前:“好巧!” 高个男孩身后还跟着好几个男生, 一群人正是夏锦浓口中的工具人——闻一鸣和他的跆拳道社跟班。 其实, 一点也不巧。 前几天有人来学校做运动产品的宣发, 找到了学校跆拳道社委托闻一鸣帮忙。闻一鸣见产品不错又有好处就答应下来,那人便给了他几张滑雪场的票。 闻一鸣本想约伍子曦一块来,却又从伍子曦室友那里得知伍子曦已经和别人约好来滑雪。 是以闻一鸣特地也在伍子曦来的这天前来假装偶遇。 见到闻一鸣, 伍子曦心里只觉“好巧, 巧得好烦…”。自从方青岚和哥哥的事情发生后, 她一直对闻一鸣不理不睬, 但闻一鸣却对她十分执着, 仍旧时时纠缠。 伍子曦本想着该怎么打发他走,转念,却又心思一动。 刚刚她还正愁去哪找云野哥, 那现在不是正好拿他当帮手, 而且…万一有事,闻一鸣这身板也能帮上云野哥的忙吧? 想到此处,伍子曦挤出个笑容:“好巧啊一鸣, 那个…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佳人有求,对于闻一鸣这样的血性青年自然从来无法拒绝。更可况,这段时间一直被冷落, 要是能为佳人把事情办好,那肯定能重得佳人欢心。 如是想着,闻一鸣满口答应:“没问题,子曦,跟我不必客气, 直说就行。” “一鸣,谢谢你。那个…”伍子曦心里冷笑闻一鸣的傻样,面上仍是分外感激的模样:“雪场那边出了点事,跟我一起来的朋友过去帮忙了。我也想过去,可我哥不让。你能不能带我过去,我也想看看怎么回事,可我不太会滑雪…” “原来这事。没事,小问题!”闻一鸣一拍胸脯,就要拉着伍子曦一起走。 然而两人身形刚动,突而一片阴影洒下,两只拦路虎在正正中央挡住了去路:“站住!” 伍子曦心里升起一丝躁意,林虎臣的这两个跟班怎么如此阴魂不散! 闻一鸣看着面前的两人,皱眉道:“两位大哥,你们这是…” 两个兵豆子正在旁边买烟,不料恰好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于是烟也没买,直接围了过来。 兵豆子没有回闻一鸣的话,只是看着伍子曦,再次劝道:“子曦妹妹,还请你不要去打扰臣哥和野豹子的对决!” 伍子曦知道这两人固执,也不想多说,只是拉了拉闻一鸣的衣袖:“一鸣,别理他们,我们直接去!” 佳人有令,闻一鸣也懒得多问,只道一声“借过”,带着众人闪身就走。 “子曦妹妹!你别不听劝!”对着伍子曦,兵豆子也一直秉持着以理服人,但见这些人如此不听劝,也只得先上手,把人拦下。 闻一鸣这二十出头的小伙,血性正旺,在心仪之人面前更是不愿落了下风,抬手就把兵豆子的胳膊一甩。 两相推搡之间,如火石撞击,生出点点火花,量变逐渐产生了质变。 方青岚就见着,两拨人拦一下推一下,没两句话的功夫,竟然就打了起来! “嘿,这可真是...找打!” 见到闻一鸣和伍子曦说话的时候,方青岚就想上来揍闻一鸣。只是两个兵豆子先围了上来,她便迟了一步。现在两拨人打了起来,方青岚心头发痒,立时准备加入战局。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方青岚自然把自己跟两个兵豆子划成了一伙,冲进拳脚圈后,一个飞腿就朝闻一鸣过去:“呔,你这混小子居然还敢在这出现,这备胎当得可真够称职!你知不知道,小白花是叫你去给她的心上人帮忙,你这给人抬轿还抬得怪开心的!!!” 伍子曦和闻一鸣之间的关系,夏锦浓派去的侦探小赵调查清楚后就告诉了两人。是以方青岚才会如此说。 备胎?心上人? 这两个词对闻一鸣的冲击太大,拳脚堪堪挡下方青岚的飞腿:“你胡说什么?” “嘿,你还不知道吧。刚才那两人提到的旷云野,就是伍子曦的…” “闻一鸣,别听她胡说!” 闻一鸣这边带的人多,伍子曦本想着,让他几个社员拦住兵豆子,然后拖着闻一鸣去找旷云野。 但方青岚杀过来还说出这么一番话,再次扰乱了她的计划。 可绝不能让闻一鸣听信了,否则… 伍子曦转头又柔了声调:“一鸣…我要你去帮忙的是…” “子曦,你又在胡闹!” 不小的阵势,把在休息区的伍子骏也吸引了过来。听到伍子曦说要这些人去帮忙旷云野,伍子骏不由地声音转厉。 这些人一看就是来这游玩的顾客,去给云野帮忙万一也陷入危险怎么办 伍子骏觉得自己不能让妹妹如此任性:“你们都住手,谁也不准去帮忙!” 此时保安们也都已不在,这群人仍不罢手,伍子骏只得也加入战局,去把缠斗的人拆开。 最近的一个兵豆子和两个社员扭在一起,伍子骏看准了时机,伸手过去一手抓住一个社员,右脚踢在半空,将兵豆子隔开:“有话好好说,公共场合不准打架!” 兵豆子是知道纪律和伍子骏的能耐的,点点头,闪到了一边。 伍子骏转头又对手上抓的两个社员交待:“你们也一样,不要再…额…你们!你们怎么在这里???!!!” * 北风卷来冷气,将两个大男人之间的空气冻结成冰。 旷云野埋头查看雪地上的滑行痕迹,前进的步伐越来越快,嘴唇紧抿,不发一言。 林虎臣紧紧跟上。 良久,首先耐不住这种沉默的还是林虎臣:“喂,野豹子。你倒是说话啊!” “没什么可说的。”旷云野淡漠道:“谁都有可能犯错,我也不例外。” “可我去打听过了,那次抓毒贩的任务,你和子骏一起充当卧底。卧底虽然凶险,但我相信以你的能力,绝不会被发现。最后毒贩发现后反扑,是不是因为子骏…” “就是我没做好。”旷云野声音冷得刺骨:“队里秉公处理,你质疑什么!” “可是…” “痕迹消失了。” 旷云野从地上起身。 他脚下站着的石块上还覆着白雪,上面犹有两道滑痕。而周围铺着许多长树枝,其上所覆的雪不多,白色之间夹着许多绿色的树叶,看不到明显的滑痕。 是从这滑过去了痕迹不明显,还是这下面有坑洞 旷云野放眼望去,树叶铺过的地方,有两个窟窿。但从他所站的地方,只看到中间充填着黑色,不能判断是露出了下面的黑土还是因为下方有坑洞吸了光。 林虎臣在旁边观察过后,也有了相同的疑问。 两人对望一眼,旷云野提议道:“你在这等着,我把绳子拴在这,再下去看…” “救,救命——上面有人吗???” !!! 夏锦浓记得小时候看的一些武侠小说里,常常写道,男主角无意掉下悬崖后往往大难不死,还顺便捡到了绝世秘籍或者绝世神兵,出山之后就可以所向披靡,走向人生巅峰。 夏锦浓很羡慕,她也希望此时能有本“混元功”供她修习,医好自己的伤脚;或者直接打开一本卷轴,生出一双“紫云翼”,一气飞回地上。 同时,她也很好奇,那些男主们只身在山洞的时候,一个人会不会觉得害怕呢? 夏锦浓本来很有信心,一定会有人来救她的。 一般滑雪场都会有救援队,而且她出事的事情,那对小情侣都知道,肯定不会弃她不顾。 但随着时间流逝,迟迟没有人过来,这种信念正在一点点的坍塌。 没有手机,时间的流走全靠感觉。而这种封闭隔绝的地方,每一秒都被拉长了无数倍。 当耐心被担忧和迷茫一点点侵蚀,未知的恐惧也随着日头西落,和寒意一点点上爬在心头… 夏锦浓不由地抱住隐隐开始发抖的自己。 她忽而想起,得知父母车祸去世的时候,外婆临终时握住她的手一点点松开的时候,还有得知大伯防备她还准备让她联姻的时候… 都是只有她独自在那抱着自己,无能为力,也没有救星… 如果…如果这次能得救,她一定要记着这个救星一辈子,然后好好感谢他… 忽然—— 周围太过寂静,有个声音顺着岩石,传得很快,又被石洞的空旷,放得很大—— 是人的说话声。 夏锦浓感觉自己的耳朵也跟着那声音的节奏跳动了起来,一起共振的还有她的声带,和她快要沉入深潭里的心: “救命——救命——上面有人吗?我掉到下面的洞里了,快来救救我!!!” “我们马上就来救你!” 听到求救声,旷云野和林虎臣齐声向下喊去。 “我下去吧。你五年都没有训练了,还是我来更…”林虎臣说着,就把绳子往腰间缠去。 “我的未婚妻,不需要你来救!”林虎臣话未说完,旷云野已先他一步,身形一翻,就向石块下方爬去:“还有,你太慢了,以后记得,要先一步做准备。” 林虎臣这才发现,原来旷云野早先就把绳子拴在了腰上,而方才他栓绳子的空隙,旷云野又快速地固定好了绳子。 又输了他一步。 “.…..哼。” 来自上方的呼喊,像上帝终于对她伸出了怜惜的双手。 夏锦浓感觉自己像只刚破壳的小鸡雏,对等会这个第一眼见到,这个让她人生第一次尝到被救滋味的人,充满了期待、感激和欢喜。 等她上去,她一定要问问他有什么心愿。不管是什么,她都尽力去满足他… 树枝一阵哗啦啦地乱响,树叶和积雪扑落落地往下掉。 而后,一束圣光从天堂打下,上帝送来了最英勇的大天使加百列。 他眉间深褶,夹着担忧。他眸光淡柔,含着怜悯。他轮廓深刻,透着力量。 是种能让人安心和依靠的力量。坚毅,温暖。 明明没有感受过,却莫名觉得熟悉… 焦点渐渐清晰。 “谢……是…你?!” 第35章 三十五朵玫瑰 夏锦浓从没有想过, 从天而降的这个救星, 会是旷云野。 两人虽是未婚夫妻, 但夏锦浓一直很理性地认为,他们只是被迫合住的室友罢了。除了那一夜混乱进行过某方面的深入交流外,其他时候两人与陌生人并没太多差别。 谁会为了一个陌生人奋不顾身呢? 夏锦浓看着男人豹子一般扑过来, 身形如闪电, 不由愣愣地想:哦, 但他是特种兵, 所以会吧… 男人身上的风霜随空气的流动而涌来, 凉意冲得夏锦浓脑子愈发钝钝的。 他的手扶上她的腿,在她各处骨骼上一寸寸捏过。捏到脚踝,夏锦浓疼得哼了声, 才回过神, 恍然觉得,隔着几层衣服,她腿上的皮肤都像被他掌心的温度熨烫过。 “伤着了?还有哪不舒服?”男人声音带着哑, 语速也比平日快些。两道视线投在夏锦浓身上,专注而激切,像两道X光线, 要把她彻底洞穿过一般。 夏锦浓觉得自己似是对那X光起了反应,心口微晃,脸颊底部开始发麻,麻到最后又烫了起来… 这究竟是什么古古怪怪的反应啊…跟一被救就要动心的怀春少女似的… 可不能让野男人看到… 等到脸上的热浪蔓延到耳根,夏锦浓手在旷云野看不到的地方揪了自己一把, 然后稳住了心绪,挤出个揶揄的巧笑:“哎,你乱捏什么啊,我可是专业医生,早都检查过了,没事!” 旷云野闻言一滞。 那会从上面下来,就看到她受伤小动物一般地缩在那里,身体自然地就这么动了,倒是忘了她可是牛津医学专业生。 但也不能这么被她笑了去。 “你才看过几个实际病例,这种外伤还不如我在部队里见得多。我再检查一遍,省得你误判了。” “我可也是援医过很多地方的…”夏锦浓嘀咕道。 但旷云野也不管她同意不同意,伸手就准备去捏她胳膊的骨节。 夏锦浓本想闪开,以证自己的信心。但他手触及自己的一刻,没来由地似电流窜过背脊,周身突就没了抵抗的力气。 是不是…之前紧张和害怕让她消耗了太多能量,现在才显现出来? 夏锦浓暗暗咬住下唇内侧,干干看着他垂着头,眉间拧起一个小小的鼓包,目光沉在她的胳膊和他的手上,他手指拿捏的力道比刚才还要小心翼翼… 算了,看你这么认真的份上,就让你检查吧…夏锦浓心道。 而后,夏锦浓慢慢放松肌肉,任他捏过她胳膊上每一寸骨节,拂过她背脊,按了按她的后脑,最后,男人隔着她散落的长发,握住了纤细的脖颈… 他的手并不热,甚至还有些凉。 原来刚才的热,是错觉啊…夏锦浓抿了抿唇。 接着,他的手按了按骨头。 隔着一层青丝,夏锦浓都能感觉到,他的掌心似乎有一道一道的粗粝。 是受过伤么?夏锦浓不由猜测。 再接着,他手指在颈骨两边捏了捏,最后松开。 “检查完了?没事吧?”夏锦浓问。 “嗯。”男人的声音喑哑得厉害,若不是周围太静,吐字都模糊得要听不清。 “我就说吧,” 夏锦浓脸转了转,手习惯性地去把脖子上散落的长发向旁边撩去。 刚刚检查时,衣领被稍稍拉开了些。此时头发被拨开,一小截雪颈就这样露了出来,被冷冷的空气刺得有点凉… “没事的。我还是挺专业…啊——” 男人的手再度落了下来。没有了头发的阻隔,夏锦浓又惊讶地发现,他的掌心其实仍是滚热的… “你这是…” “喂,野豹子,人找到了吗?!” * “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伍子骏看着自己抓住的两个社员,眼睛瞪成了铜铃。 这两个人,之前他交过手,所以绝不会认错。 正正就是他与方青岚意外接触的那晚,在酒店遇见的对喝醉的方青岚图谋不轨的人! 两个社员这才看清来人,也是错愕不已,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闻一鸣和伍子曦。 “哼,你可终于发现了。这帮人跟你妹妹是同学,而这个,”方青岚转手一个狠招逼开了闻一鸣,“他们的头头,也是你妹妹的追求者!” 伍子骏观察到了手中两人下意识的反应,便知方青岚说的是真的,这两人应该和子曦旁边的男孩是一起的。 那如果他们和子曦认识,还企图对方青岚行不轨,而子曦又和方青岚有过节…那这…一切会只是巧合么? 双方的打斗平息了下来。 兵豆子向伍子骏报告:“子骏哥,麻烦你劝劝子曦妹妹。她还要去找旷云野,这帮人她认识,是她委托他们带她去的。” 伍子骏听了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子曦,你怎么能这么胡闹。他们都没有经过专业训练,你要他们去参与救援,是害了他们!” 伍子曦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不可收拾,眼睛红了底:“哥,我就是去看看…” 见伍子曦被训,闻一鸣顿时心疼,连忙过来帮着说好话:“大哥,您别生气。子曦也是担心朋友,想过去看看他的安危。我们不会添乱的…” “嘿,朋友?!”方青岚冷笑着看着这个傻子:“闻一鸣,你以为她会为了一个普通朋友不惜跟自己哥哥吵架也要去看看?别傻了!” “那个旷云野就是她的的心上人,她是怕旷云野出事,所以拉着你这个备胎去给别人帮忙的!别傻呼呼地被她骗得团团转!” “你胡说!”伍子曦喝止了方青岚继续说,然后拉了拉闻一鸣的衣角:“别听她乱说…云野哥是我哥哥的好兄弟…” “要只是你哥哥的好兄弟,那你担忧得比你哥哥还起劲,是为什么?”方青岚质问道,“别只知道要我闭嘴别说。有本事,你跟所有人说,你不喜欢旷云野!” 这样的伎俩,方青岚已经是第二次使用了。上次伍子曦不敢说,被伍子骏认定她喜欢旷云野,从而不许她再和云野哥来往。这次,伍子曦吸取了教训,心里想这胡乱说说也无妨,反正云野哥也不在这里! “我…我怎么可能…喜欢云野哥…我只当他是哥哥而已!”伍子曦说完,咬了咬下唇。 伍子骏是了解妹妹的,这话说的实在不太能让人信服。再加上之前种种迹象,他心里仍是认定妹妹的确是对旷云野一往情深。 闻一鸣站在伍子曦身旁,没见着伍子曦的微表情。但听了这话,心里自然相信佳人,而不是方青岚的只言片语。 男孩抓住了伍子曦的手腕:“子曦,你放心,既然是你哥哥,我一定会尽全力去帮他的!” “嘿,真是不听劝。”方青岚见状,无语地拍了拍伍子骏:“喂,他脑子不清楚,你这个当哥哥的可得看明白。你妹妹这是在利用别人的感情,你可得管管!” 男孩又是主动帮忙又是抓子曦的手,伍子骏很确定这个男孩也确然是对子曦有意了。 那不用方青岚说,他也是抱着这样的打算。 上前一步,从闻一鸣手里拉过伍子曦,又对闻一鸣歉道:“这位同学,谢谢你的好心。但刚刚说的帮忙还请你作罢,旷云野是去雪地救援,那是需要专业训练才能完成的工作,你们过去,会有危险。” “还有…”伍子骏伸手在伍子曦后脑,按住她的脑袋,两人一起对闻一鸣鞠了一躬,“我和子曦要和你说声抱歉。我妹妹她的确心有所属,不该利用你对她的感情,请你去做这些危险的事。同学,对不起!” 伍子曦虽然被迫鞠了一躬,但嘴上仍不愿承认:“哥,你胡说什么!我没有利用他的感情,这全是他自愿的!” 闻一鸣闻言心里有些异样,但还是附和:“是啊,哥,大哥,我帮子曦的确是我自愿的!请你不要怪她!” 伍子骏冷眼扫过两人,最后目光还是落在自己的妹妹身上:“子曦,你刚跟我说,做人不能忘恩负义。那既然这位同学愿意给你帮助,那你就接受他的心意吧。” 伍子骏这一番话下来,直如一个霹雳掉落,把众人都惊呆成了木头。 闻一鸣最先反应过来,惊喜地磕磕巴巴:“哥...哥…子…子曦…真的吗?” 伍子曦嘴巴不由地张开,待闻一鸣热烈的目光过来之后,嘴唇又抿成了一条直线。良久,她头埋得更低:“我…不…哥…感情和恩情…不能混为一谈的…” 小白花声音软咕哝咚地,很配她柔柔弱弱的外表。 闻一鸣就喜欢她娇软可人的样子,但现在,他才发现,原来她的软,不是软萌可爱,而是浑身的软刀子,平时藏着不露,一旦显出来,就让人千疮百孔。 原来他所做的一切,在她眼里只是给予恩情,全不能作为感情的衡量品。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她就只是接受他的好,却不想回报他想要的感情。 诚如所言,他就是被利用了… 闻一鸣被这个认知震得头脑发懵,面上火辣辣的挂不住,还迫切地想要个说法… “子曦…你不能这样…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不能就这样…”闻一鸣忿忿地指着方青岚:“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可是方家的大小姐。我为了你连方家都不惜得罪,也要按你说的去弄她的私密照片,可你…你居然…完全不考虑我?!” 第36章 三十六朵玫瑰 “喂, 野豹子, 人找到了吗?!” 良久不见旷云野有反应, 林虎臣有些担心,在旷云野跳下去的洞口边喊道。 林虎臣声若洪钟,像送来了狮吼功的音波, 把火云邪神的邪功震得粉碎般, 旷云野感觉周身那莫名起来的热意终于散了去。 “找到了, 她没事。我们这就上来。”旷云野大声回复道。 “好, 我拉你们。”林虎臣又丢下一根绳子, “两根绳子加固一下,安全点。” 目光拂过被她乌发衬得更加雪白的颈弯,旷云野眸间闪烁了下, 手从她脖子上拿开后又给她把领口提上:“刚看你脖子上有点红, 就又查看了一下。没事,我们上去吧。” “嗯。”夏锦浓把领口拉了紧,然后由旷云野架着, 歪歪着往洞口走。 “你先上,还是我先上?”夏锦浓看着他拿过林虎臣刚丢下来的绳子,就往她腰上缠。 “你自己能上?”旷云野眼角觑她, 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虽然不甘心,但时势迫人,夏锦浓不得不承认,“要不是我脚肿了,我就自救了。不如你先上去, 然后你们俩拉我?” “你是想考验这绳子的结实程度?”旷云野把绳子在她腰上缠了几圈,最后打了个结,拉死。 “我又不重。“夏锦浓不服地吭了声。 “再轻也有可能。这些石头都有棱角,难免不会把绳子磨断。所以——“旷云野说着,把拴住女人绳子末端的铁扣扣在了自己腰间的绳索上,“我们一起上去,我护着你,最好。” 看着两人就这样被连在了一起,夏锦浓瞳孔放大:“一起?怎么一起?” 旷云野轻笑,身子转过去,膝盖弯曲,一向挺直的背脊也微微向前弓着,最后拍了拍自己的肩头:“上来。” 夏锦浓看着他宽厚的背脊,不知怎么脸又麻了一下,还有点怀疑自己:自己…最近是不是有点重了? 在她迟疑的关口,旷云野脸稍稍偏回看她,眉尾斜斜地向她的方向刺来:“嗯?” 夏锦浓忽而有种被刺探的感觉,迅速摒除了刚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来了。” 爬到男人背上之后,旷云野又用绳子缠了几处,将两人紧紧箍住,几乎毫无缝隙。 “走了。” “嗯。” 旷云野拉了拉绳子,林虎臣极有默契地回应。然后,男人便如只灵巧的壁虎,粘着山石,向上攀爬起来。 夏锦浓趴在男人身上,身体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抖动。 但他的后背很坚实,密密贴着她胸口,满满当当的填满了她整个怀抱,像心里也被什么填充了似的。夏锦浓不禁有种感觉,这好像…比抱自己膝盖要舒服多了呀…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却不由地让夏锦浓呼吸一滞。 都瞎想些什么啊…今天这么古古怪怪的,都不像她了… 是不是自己把他抱得太紧了,把血液挤得不通畅了影响了思维? 如是给自己定了病根,夏锦浓搂住男人的手臂立时松了些。 可这一松,却仿佛蝴蝶扇动翅膀,引起了风浪。 夏锦浓手臂刚从男人脖子上滑下一些,整个人便骤然间向下掉去,仿佛她刚刚松开的不是旷云野的脖子,而是救命的绳索。 “啊——啊——”之前从石块坠下山洞的恐惧感重新袭来,夏锦浓吓得再度搂住了男人肌肉遒劲的颈项,比之刚才,更紧。 然后,果然下坠停止。 叫声的回音平息后,夏锦浓听到有石块从石壁上滚落,最后碎在了地底。 “刚刚踩塌了一块石头,吓着你了。”明明是他费力才停住了下坠的趋势,却还来安慰身后的夏锦浓:“我会再小心点的,放心,我们一定能安全上去。” “嗯…你没事吧?”夏锦浓对旷云野的话深信不疑,但却没有了再把手拿开的想法。甚至,无意之中,双腿还在男人的身上收得更紧… 感受到女人的小动作,旷云野嘴角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勾了勾:“没事。这种情况很常见,习惯了。” “野豹子,嫂子,放心吧。有我帮你们看着,不会有事的。” 林虎臣的声音顺着洞口的光线传下来。 旷云野调整了下姿势,向着上方再度攀爬了起来。 夏锦浓再没有动作。只是仰着头,同他一起看着上面渐渐变大的洞口。 白光柔和地洒在两人的脸上,同一边跳动的两颗心脏,像也渐渐同步了似的… “嫂子没受伤吧?” 旷云野背着夏锦浓爬到洞口,林虎臣帮着将两人拽出,问道。 “没事,就是扭了脚踝。”之前听到人声,夏锦浓也没在意,这会见到居然是林虎臣跟着旷云野一起过来,倒是有些惊奇,“就你俩在这?子骏没来?救援队呢?” “你的好闺蜜非要来救你,子骏怕她跟过来出事,在休息室那边看着她。”旷云野回道:“这里的救援队实在不专业,我把他们留在树林外了,回去可以投诉下。“ “嗯。“夏锦浓点头,”那放我下来吧。“ “一会把,等出了树林再放你下来。“旷云野动也不动,“你一瘸一拐的走得太慢,还是我背你快些。” 这话是啥意思?嫌她姿势丑了? 夏锦浓磨了下后槽牙。 而且,谁要他背出树林啊,不是说树林外很多人么…到时候别人都看着… “背出来就够了,别再背了。“夏锦浓准备再反驳一句,“我…” “嫂子,别担心!”夏锦浓反击的话还没出来,却被林虎臣先截了话,“你那么瘦,野豹子背着不累的。当初我们训练,背着100斤的装备,跑两天两夜都是家常便饭。你这点重量,他哪里会累,高兴都来不及呢。走吧!“ 言罢,两个男人齐齐迈开步伐,一点也没顾及她要说什么。 被忽视的夏锦浓一万个无语。 这两个大直男脑补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她哪里是担心野男人会累,她只是觉得在别人的注视下,和野男人这样亲密…有些不太好意思罢了… 哎,为什么,会不好意思? 夏锦浓觉得这个想法很别扭。明明之前在人前和他故作亲密的那个人都是她…为什么今天… 今天自己怎么总是那么反常… 别是掉进洞里,把脑子落在那里了… 要不再回去拿一下? 夏锦浓胡思乱想的时候,两个大男人也自顾着聊天。 “虎臣。“旷云野第一次叫林虎臣叫得这样亲近,”今天谢谢你。等回去,你挑时间,我陪你比一场。“ 这次搭救夏锦浓,无论林虎臣是出于什么理由,那也是出力良多。旷云野心中一向有杆秤,是以主动提出帮他遂了心愿。 “嘿,缠了你这么多年,没想到还有你主动提比试的时候。“林虎臣晒笑一声,”不过,罢了。不用比了,我已经输了。“ “已经输了?“旷云野不解。 “嗯。就那会,我说我要下去,结果你先快了一步,先爬下石块的时候,我就输了。“林虎臣无奈道:”我一直跟着你,居然都没发现你是什么时候就做好了准备。你都五年没训练了,我都还没你做的周全。还有什么好比的。“ 林虎臣如此一说,旷云野倒也不再坚持。男人都有各自的骨气和脾气,他选择尊重。但旷云野并不能放弃感谢他:“那回去,我请你吃饭,叫上子骏还有你那两个兄弟一起,不醉不归。“ “你这是非要感谢我?“林虎臣笑道:”我过两天就要回队里了。你要真是想感谢我,不如回答我一个问题。“ 旷云野心中有猜测,但还是回问:“什么?“ “告诉我,你当时中途退役,是不是因为子骏?“ 旷云野中途被开除退役的事情,虽然与林虎臣无关,却对他的影响很大。他性子一向傲,本身输给了旷云野就让他难受,而输给一个中途被开除退役的人,就更让他难以接受。 在林虎臣心里,始终希望能得到一个答案,旷云野被开除是有苦衷的,并不是因为他能力不足而导致任务失败,才被开除。 大概只有得到这个结果,才能让他觉得输的不亏。 旷云野不禁蹙眉:“我说了,不要质疑队里的判断。跟子骏无关。“ 林虎臣知道旷云野的嘴没那么好撬开,是以继续道:“野豹子,队里的判断掩盖不了许多疑点,我不是毫无理由地乱猜。“ “缉毒卧底的任务,我也做过。虽然是艰险,但既然我能完成,那智计和判断比我更优秀的你,不可能完不成!“ “而且,当时你跟子骏一组,没有道理你一个人开除,他却什么惩罚都没有。“ “最后,子骏在你退队后,就一直计划从政。退役后他首先要去的是开发办,实在不得已才去的民防。你说,他放着部队的大好前途和人脉不要,硬要跑去从政是图什么?难道不是为了帮你做生意拉人脉和拉消息?“ 林虎臣这一番见解称得上偏僻如理。 旷云野听了之后,却没有拿出反驳的证据。半晌,才只缓缓道:“你想太多了。“ 而后,无论林虎臣再说什么,他也不说话了。 渐渐地,世界安静了下来。 惟有脚落在雪地上,发出阵阵“咯吱”的轻响,却也是自持而收敛的。 偶有风从树木间刮过,将被对话吸引的夏锦浓的思绪,吹去了很远… 第37章 三十七朵玫瑰 “私密照片?”伍子骏抓住妹妹的手不由地收紧, “子曦, 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伍子骏之前“接受心意”的言论是一击霹雳, 那此刻闻一鸣抖出来的真相则堪比核武器爆炸。 “好你个小白花,原来你的心思这么歹毒!”方青岚怒得跳脚,一个跨步过来就要拉扯伍子曦。 伍子骏空着的一只手将方青岚拉住, 面上歉意很浓, 却还是说:“抱歉, 方小姐。但请你…还是先让子曦和这位同学…说清楚事情吧。” 作为哥哥, 伍子骏心里总是想保护妹妹, 并且不愿相信妹妹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但是身为特种兵,大是大非的观念也是深入他心,他自然也不会只帮亲不帮理。 “等说清楚真相, 若真是子曦的错, 我让她给方小姐道歉,并任方小姐处置。” “哼!”方青岚的暴脾气虽然不想等他们废话,但夏锦浓之前再三跟她交代过一定得让伍子骏和旷云野了解真相才有意义, 是以才压住了火气,没有再动手。 “你们俩,谁先说?”伍子骏声音如沉雷击在两人耳膜。 伍子曦颤了颤, 首先抢白道:“哥,你了解我的,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这…这都是他…诬陷我!” 细细的一根手指悬在空中,指向了闻一鸣。像根梨花针飞射过来,扎在了他心头上。 闻一鸣痛得难受, 更难受的也许是自己的眼睛,竟然看上这样一个表里不一的姑娘,太不值了。 闻一鸣随即还击:“伍先生,我没有诬陷。我是学体育的,最擅长的是跆拳道。以后也是打算往教练方向发展。方家是武术世家,业内人脉也广,得罪方小姐,对我的前途没有丝毫好处。若不是为了子曦…我怎么会做这种自毁前途的事情!那天的事情,是这样的…” 闻一鸣将那天发生的始末说了一遍,最后补充道:“这几个都是我的社员,他们可以作证,再次之前,我们都不认识方小姐,跟她更没有过节。” “是啊,要不是因为你妹妹,我也不会来J大,更不可能认识他们。”方青岚也补充道。 闻一鸣说的事件始末,人物动机和条理都很清晰。而伍子曦和方青岚有怨他早已知晓,伍子骏没有为亲情懵蔽双眼,自然是能判断这世界上不可能有那么多巧合。 只是,他一直看着长大的妹妹,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心思呢… “子曦,跟大家道歉!”心中对妹妹的失望,都化在了这一声吼里。 感受到哥哥的视线如刀般割在自己身上,伍子曦心态有些崩溃。 她本以为不论闻一鸣怎么说,哥哥都会坚定不移地信任她,保护她。可现在,为什么连哥哥都不站在自己这边?她可是亲妹妹啊! “哥!你怎么能相信这些外人而不相信我!”伍子曦哭叫起来:“明明是他们联合在一起来陷害我!” “我们为什么要害你?!”方青岚实在受不了小白花的倒打一耙,“闻一鸣要追你,他害你有啥好处?我要害你,还要把我自己喝醉了搭进去?伍子曦,你又是下药,又是拍照,又是诬陷,能不能不要再给你们伍家丢脸了?!” 下药那件事,伍子骏本是相信妹妹没做的。但今天因为太过于震惊,伍子骏又不禁怀疑:“下药那件事…难道也有另外的内情?” “哥,你信我,没有内情的!”伍子曦见哥哥还要怀疑,急道:“我怎么可能弄到那些奇奇怪怪的药,你得相信,我是清白的,是她赖我!” “不雅照片你都能找到人帮你拍,那找人弄点药怎么就不可能。”方青岚按照夏锦浓之前的指点反诘,“我赖你?我凭什么要赖你?!” 伍子骏及时插话解释:“方小姐,子曦说,那天是她不小心把酒泼在了你身上,所以…” “啊呸!泼个酒我TM有什么好记仇的!而且,跟本就没这回事!”方青岚怒道:“有本事,你跟我对质对质,泼酒是发生在哪天哪个地方,现场都还有谁?!” 伍子曦咬着唇,嗫嚅着:“就…就嫂子同学聚会前一天,在…在你们武馆旁边一家小店…名字叫…” “呵,你这小白花编谎也不会打草稿!”方青岚冷冷嗤道:“那天我根本就不在海城,你上哪碰见的我!方家武馆参加了汉都的武术大会,我带队过去参加的,微博上都有照片!” 方青岚拉出条手机微博,照片里,方青岚穿着道服和队友一起抱着奖杯,身后拉着“汉都XX届全国武术大会”的横幅,石锤无疑。 伍子骏脸色黑得如锅底,咬着牙,一字一顿:“子曦,快给大家道歉!!!” 伍子曦犹不死心,仍是狡辩:“哥…我可能是记错了…让…” “子曦!”伍子骏不等她说完又是一声喝:“爸妈从小是怎么教导你的!撒谎,害人都不是我们伍家人的行径!犯了错并不可怕,可你不能错而不改!” 伍子骏说着,手再度按住伍子曦,两人又齐齐向方青岚鞠了一躬:“方小姐,实在抱歉。所有的事情都是子曦的错,我们向你道歉。一会等嫂子回来,我会让子曦给你们一个交待!” “哼,那你的交待可得让我们满意才行。”方青岚睨了眼两人:“我可得提醒你,下药可是犯法的!” “一定会的。”伍子骏沉声给事情盖了个戳,“云野那边,我也会和他说清楚,再…” “你要跟我说清楚什么?”同旷云野声音一同响起的,还有许多脚步涌进的嘈杂声。 方青岚反应最快,转头见到被旷云野架着进来的夏锦浓,再不顾伍子曦,跑过来一把抱住了闺蜜:“老妹,真是你出事了?你没事吧?” “是出事了,不过我没事。”夏锦浓被姐妹这一抱抱得窝心,伸手顺了顺她的毛:“就脚崴了下,其他都没事。” “幸好,我都后悔死了。早知道就不该去跟他打架,应该跟着你一起。不过——”方青岚头朝伍子曦那边点了点,压低了声音:“我们的目的达到了。” 方青岚冲过来的时候,旷云野就放开了夏锦浓,过去问起伍子骏发生了什么。 伍子骏见好友和嫂子都没事,面上一喜,再提起刚刚的事,脸色又垮了下来:“云野,子曦做了对不起嫂子的事情,我...哎…” 把真相给旷云野转述了一遍,伍子骏容色羞愧,转手又把伍子曦拎在了旷云野前面:“你也跟你云野哥道个歉吧。毕竟那是嫂子。” 旷云野听完一阵沉默。琢磨半晌后,才问道:“子曦,那药你究竟是从哪来的?” 伍子曦低着头没说话。 伍子骏见状又严斥了两句:“快老实交待,你应该也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子曦,别叫我和你云野哥,再失望了!” 脑袋上被敲打了两下,伍子曦支支吾吾地,把那天夏锦时拿着药包回到包间,和她说了些什么话,和盘托了出来。 旷云野听完又是沉默,良久,又继续问:“子曦,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嫂子跟你…之前应该并无过节?” 伍子骏闻言放开了伍子曦,摸出了一根烟,走出了两人的交谈范围。 伍子曦脚在地上摩擦了很久,才声音极轻地,吐出了自己心底的秘密:“云…云野哥…我…我喜欢你…我从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你了!所以…” 原来是这样。 旷云野心沉了下,像被扣了枷锁,旋即又无奈道:“子曦,抱歉。我只当你是妹妹。我跟你嫂子,是要结婚的。你…放弃吧。然后去跟你嫂子承认错误,等她发落。以后好好的,我还当你是妹妹。” 这话里的潜台词即是,如果她不去道歉,不能让夏锦浓原谅,那以后云野哥就只当她是陌生人,连妹妹都做不成了? 伍子曦恨恨咬住后槽牙,挣扎了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去和夏锦浓道歉。 夏锦浓被方青岚扶着坐在沙发上,就等来了小白花来道歉的好戏。 伍子曦恭恭敬敬地走来,弯腰成90度,鞠躬的姿势极其标准:“嫂子,对不起。之前是我鬼迷心窍,害了你,我已经知道错了。” 随后,同样的姿势又转向了方青岚:“方小姐,我也要向你道歉。之前对您设计,是我做的太过分了。对不起,请你们处置我。” 伍子骏就跟在伍子曦身后,补充道:“嫂子,方小姐,是我教导不力,让你们受苦了。你们想怎么处置子曦,尽管说。” 虽然口口声声说要伍子骏给个交代,但方青岚一向觉得没有什么是打一架不能解决的。但现在面前这个小白花手无缚鸡之力,打一顿她好像真的…没啥意思… 方青岚犯难地挠了挠脑袋:“这个…她虽然害我,但最终也没成功,也没犯法。我…还是看老妹咋说吧。毕竟下药可是违法的呢!” 方青岚成功把皮球踢给了夏锦浓,但夏锦浓也有自己的苦恼。 之前光顾着布局让大家知道小白花犯事的真相,可最后要怎么处置小白花,夏锦浓还真没想过。 其实以她的性格,这种小白花直接丢去给警察处置就好。但是,她如今还一心要攻略野男人,那不得不考虑下怎么处置小白花才能比较符合野男人的想法。毕竟万一整过了,让野男人对自己有了不好的看法,对她反而没有好处。 夏锦浓不自觉地朝旷云野看了过去,想从他没有表情的脸上找出些线索和端倪… 伍子骏看出了两人的为难,于是,上前一步,开口道:“嫂子,方小姐。我认为,这件事不如交由警察秉公处理最好,你们意下如何?” 第38章 三十八朵玫瑰 “既然这件事犯法, 那于情于理, 交由警察秉公处理都是最好的。嫂子, 方小姐,你们觉得可好?” 国内的许多案件,大家都会先私下协商, 随后再看要不要诉诸法律。伍子骏很了解这些情况, 是以提出方案后也询问下夏锦浓和方青岚的意思。 “交…交由警察?“夏锦浓和方青岚还没有说话, 刚还保持鞠躬姿势的伍子曦瞬间弹起, 不可思议地看向伍子骏。 这可是她的亲哥哥啊, 不仅不为她求情,居然还主动提出把她送警察? 他是妖怪变的么? 伍子曦抓住伍子骏的胳膊:“哥,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我不要!我要是被抓了去, 那…那我一辈子就毁了!你…你…云野哥, 你快帮我劝劝他!” 夏锦浓撑着脑袋,和方青岚对望了一眼,然后目光又顺着小白花的哭声挪向了旷云野。 其实, 伍子骏提议倒跟夏锦浓的本意不谋而合,夏锦浓本打算应了。但听到小白花指望野男人帮她求情,夏锦浓就把话又暂时封在了嘴里。 人家亲哥哥都发了话, 那不管野男人怎么想,她应下来,野男人都没有什么可说的。但她就是很好奇野男人会不会有一丝丝地心疼小白花。 伍子曦的求助让旷云野眉头又锁了起来,但说出的话里却没有一丝纠结:“子曦,子骏这也是为你好。你去接受教育并不会毁你一辈子, 但要是你一直不能面对和改正错误,才会害了你一辈子。子曦,云野哥还劝你一句,你…不如去自首吧,还能从轻。” 嘿,自首! 这主意,出得可真不错。 夏锦浓调整了个坐姿,忽而觉得这休息室里的沙发还挺舒服,连带看向野男人的目光里也带上了几分赞赏的笑意。 “云野说的对。”伍子骏把伍子曦的手从胳膊上滑下,又补了一句。 伍子曦最后看了眼两人,顿时没了力气,瘫软地滑坐在地上。 伍子骏拨了个电话,不久后,警车拉着警鸣奔了过来,将伍子曦和跆拳道社的一帮人,都塞进了车里。 “哎,”方青岚看着伍子骏拉着伍子曦交给了警察,手指捅了捅夏锦浓的胳膊:“老妹,伍子骏这货虽然哥哥当的不咋样吧,但是,人…还挺不错的呢!” 经此一闹,众人也都没了再在滑雪场呆下去的心情,是以决定直接回家。 临上车前,伍子骏过来找到夏锦浓:“嫂子,借一步说话。” 夏锦浓跟着伍子骏绕到了旁边:“怎么了?” 伍子骏垂着头,语气里满是愧疚:“嫂子,抱歉。子曦不懂事,给你造成了伤害。这有她的错,也有我管束不力的错,我再次向你道歉。希望这件事,没有影响到你和云野。” “没事。她已经受到惩罚了,你也不比为此总责怪自己。”夏锦浓动了动嘴角。这件事后,不仅方青岚对伍子骏改观,夏锦浓也发现伍子骏并不是个糊涂哥哥,人实在而且有责任感,确实不错。 “我跟云野,之前也没因此有什么嫌隙,之后自是也不会的。” “嗯,那就好。”伍子骏神色安然了些,而后又不好意思了起来:“嫂子,我…想请你帮个忙。” 夏锦浓脑中闪过方青岚的脸,欣然道:“说吧。不用跟我客气。” “嫂子,我想请你帮我在方小姐面前说说好话。” 伍子骏目光有意无意向方青岚那边扫过, “你应该也知道,那晚之后,我一直想对方小姐负责,但她…对此很不愿意。现在知道那晚的事是子曦设的计,那我更不能当这件事没发生过。我是真的很有诚意,所以…能不能请你跟她说说,让她至少给我个相处的机会?” 伍子骏的诚意,夏锦浓也觉得很可。但是方青岚嘛… 夏锦浓脑中忽而又闪过刚才方青岚那会手指戳她,夸伍子骏人不错的模样… 啧啧,貌似还有点少女… “行啊,可以。”夏锦浓立马答应了下来。 “谢谢嫂子。”伍子骏舒了口气,笑容轻松。 “不过…”夏锦浓笑得像只狐狸,还拖长了尾调,“我也有个条件…” “嫂子,请说。”伍子骏口气干脆。 “你得告诉我,当初旷云野是为什么才中途退出了特种兵部队,我才去帮你!” 伍子骏怔了下,显然对这个条件深感意外,而后,便沉默了下来。 夏锦浓也不着急,默默站着,等着他做思想斗争。 那会警察过来的时候,趁着没人注意她们,方青岚悄悄告诉夏锦浓,旷云野特种兵中途退役似乎与伍子骏有莫大的关系。 而且从林虎臣的话看来,这件事对旷云野和伍子骏两人的人生轨迹都有巨大的影响,那说不定这件事也能成为夏锦浓攻略野男人的一个契机呢。 夏锦浓的耐心没有白费,伍子骏眸色浮浮沉沉,最后还是缓缓道:“那件事…都是我的错。” 旷云野大学考的军校,和伍子骏同宿舍四年,关系很好。两人毕业后,又一同加入赫赫有名的特种兵部队——雪豹突击队。同学加战友,两人可以说是铁瓷中的铁瓷,没拜把子也是异性的兄弟。 进入雪豹突击队的第五年,金三角的贩毒势力基本都归于了一家。 上面跟踪了好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契机,精选了队里最优秀的兵,担任卧底,刺探他们深入内陆的计划。 旷云野和伍子骏就是这两个最优秀的兵,接受了队里安排的卧底任务。 按理说,前去担任卧底,上面都是安排了新的身份,要以防万一,都要与自己的家人朋友切断联系最妥。 但不巧的是,伍子骏的父母在伍子骏准备出发的时候发生了车祸,送进了重症室。家里只有高三的伍子曦一人照顾着。 队里的卧底计划早已安排妥当,伍子骏不敢因为自己的家事耽误了大计,还是强撑着前往金三角。 卧底的并不是三两天就能达成的任务。时间一长,伍子骏还是为家里心焦得很,很想知道爸妈有没有脱离危险,还想安慰一句担起照顾重责的妹妹。 某个夜晚,伍子骏没有忍住,趁着大家不备,偷偷去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可…还是被发现了。 毒窝里的都是人精,立马将一同来的旷云野也拉了过来,一起审问。 可无论伍子骏如何澄清,旷云野又如何撇清,毒窝头子始终对旷云野抱着怀疑态度。 最后,毒窝头子在两人中间丢了一把抢,看着旷云野,笑声尖锐得刺耳:“杀了他,我就信你。” 旷云野知道,如果要任务成功,那必须取得毒窝头子的信任,就必须照他的话,杀了伍子骏。 要是不杀伍子骏,那任务肯定会失败。而且不仅是失败,甚至还会打草惊蛇,让上面多年的苦心白费,这些毒枭将会逍遥法外,害了更多的人… 一边是伍子骏一条命,一边是许多未知的被害人。在这道选择题里,队里教导的标准答案,一定是牺牲前者,为了拯救更多的人。 □□被人塞进了旷云野手里,但旷云野却无力去按下扳机。 尽管他是雪豹突击队最优秀的兵,但这道题,他实在无法做出最好的选择。 他只能想到过年的时候,伍子骏把他带回伍家,伍家的叔叔阿姨把他当成了半个亲儿子。现在,他们还在重症室呆在,要是知道儿子出事,那岂不是… 他也无法去想象,自己的手上,沾上自己兄弟的鲜血后,又该怎样才能洗去… “狗杂种,你还不快——” “砰——” 说脏话的人面目狰狞地倒下,脑门上还有个黑洞洞的枪口。 “子骏,上!” 枪声响了一夜。 两人不愧是突击队最优秀的兵,单凭着自己,便将一个毒枭点击破。 但,任务还是失败了。 两人相互搀扶着往安全处转移,伍子骏眼中含泪,抓紧了旷云野的肩膀:“云野,都是我的错。一会跟队里复命,你什么也别说,我一个人承担…” 话没说话,伍子骏只觉后颈一痛,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旷云野已经退队,离开了。 伍子骏从别人那里才知道,原来旷云野说,是他失误被发现,才导致任务失败,一人承担了所有罪责。 而后,无论伍子骏怎么再找领导申诉,这件事都板上钉钉,毫无回旋之力了。 “都是我的错…”伍子骏垂着眸子,“云野…他比谁都优秀,本可以站在更高处。要不是为了我…” 夏锦浓听了不禁怔然。 没想到,野男人冷冰又浑痞的表皮下,居然有一颗这么… 夏锦浓都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他。 试问这时间有几人,能为朋友牺牲自己,事后还能如此洒脱,从不言说… 心脏一下一下跳得极其有力,像深处埋下的一颗种子,终于积蓄到了足够的力量,想要破出而发… 里面满满胀胀的,表层却又柔软无比… “云野就是太重感情,别人给他一分,他就恨不能回报所有。嫂子,云野这一辈子苦得很,希望,你能让他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旷云野:谁打我一下,我就打回去十下。谁亲我一下,我就亲回去十下。 夏锦浓:...不要脸 第39章 三十九朵玫瑰 “你的脚没什么大碍, 但行动还是要小心些。今晚我就住你隔壁, 有不方便的时候, 叫我。”旷云野架着夏锦浓回来,把人扶着坐在床上后,难得地嘱托了一句。 “隔壁?哪个隔壁?”夏锦浓拍了拍腿边的床板, 歪着脑袋笑:“这里?” 野男人难得的温柔体贴叫夏锦浓有些惊讶, 不过了结了小白花之后她心情很不错, 加上一路的调整, 今天掉下地底后的那个奇奇怪怪的少女心夏锦浓已经消失, 现在坐在床上的依旧是往日风情万种的成熟美人。 “受伤了还这么急,哼。” 旷云野目光扫过她言笑晏晏的脸,嘴角嗤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而后, 极其干脆地就坐在了她刚拍过的床边。 “放心,我会轻点的。” 轻点… 夏锦浓脑子里蓦地闪过那晚过后,她腰间雪肉之上红红的指印…再看他那双黑沉的眸子, 只觉那里面住了只舔着爪子的野兽。 心悬着颤了下。 然后,夏锦浓便见着男人粗厚有力的手掌,缓缓地落在了她的膝盖上, 慢慢收拢,包裹,又顺着她小腿笔直的胫骨一寸寸下滑… 热量隔着衣服也一点点往她皮肤上渗,带来酥酥麻麻的感觉,深入进血管, 顺着就往心口钻… 怎么…好像又要变成地底那个奇奇怪怪的夏锦浓了… 不… “你…”想要摆脱这种不适感,夏锦浓抬起另一只脚准备去勾野男人让他先受不了,然而—— “你——嘶——疼!你干什么?!”夏锦浓脚踝被一扯,随后一痛,惊叫一声,便向后倒在了床上。 这个野豹子想要干嘛?! 不适感如愿飞走了,换上心头的是一股怨气。 夏锦浓两只胳膊撑着坐起来,却见男人已经离了床,弯身在她脚边,手里握着她红肿的脚踝,还有——一瓶红花油。 是之前她肩膀被他弄伤,他给她按摩后,留在床头柜上的那瓶。 “忍着点。”野豹子不屑地扫了她一眼,接着又埋下头,手在脚跟红肿处慢慢推,力道却还是轻了些。 夏锦浓还想去挑他,但见他眉间又鼓起了个小包,这一幕恍然又跟地底的一幕幕重合了起来,挑他的心思忽就散了。 努了努嘴,夏锦浓安静地看着他的手指一下一下,捋过一片红色紫色和青色… “你的手…”夏锦浓忽而看到,“指甲破了…没事吧?疼吗?” 男人顿了下,似是看了眼指甲的伤,而后又继续推着她的脚踝:“没事。没什么感觉。” 夏锦浓想了想:“是…那会踩空石头,你抠石壁的时候破的?” “嗯。”男人很淡地应了声,像是根本没什么大不了。 夏锦浓忽而不知道说什么。 那会踩空了石块,两人一起下坠,她只顾着害怕,全然不知道野男人是怎么停住了下坠的趋势,又费了多大的力气。 她如今唯一记得的,似乎只有他为了增加摩擦力方便爬上去,而没有戴手套… 听说十指连心,他十个指甲都破了,应该会很疼的吧… “你…要不要上点药…或者…我给你看看?”再出声时,夏锦浓的声音沾了同灯光一色的暖柔。 “不用。”男人回得干脆:“没有扎进肉里,长几天,自己就好了。” 默了两秒,似又怕她不信,男人又补了句:“以前任务和训练,这种伤常有。都这么处理的,我有经验。” 夏锦浓再度安静了下来,直到他完成手上的动作,直身站起来。 “好了。再推两天,你肿消了,就不影响行动了。”旷云野把红花油放回床头柜上,“你休息吧,我走了。” “嗯…等等。” “怎么?”旷云野迈开一步,又站定。 “今天谢谢你。”夏锦浓仰着头看他,红唇弯起好看的弧度,“我今天在地下,许了个愿。如果有人来救我,我一定要满足他一个心愿。大救星,你有没有什么愿望啊?” 今天没心思顾及补妆,口红早就淡了,露出夏锦浓原本嫣润的唇色。头顶洒下的辉光,为她镀上一层浅浅的橘红,衬得那本真的颜色竟有种诚挚的可爱。 旷云野眸光闪了闪,语调轻缓了些,像藏了微许的笑意:“我这是救了个阿拉丁神灯?” 夏锦浓偏头沉吟了几秒,手伸过去,葱白的手指弯成勾子,贴着他手掌,磨蹭了三下。声音也拉成了娇滴滴的细软:“是你召唤的我吗,陌生人?我是许愿的神灯,既然你呼唤我,我就完成你一个心愿吧。” 这装模做样的戏码,让旷云野不禁想起了以前,孤儿院里那些女孩看完电视后就聚在一起,模仿着刚刚播放过的镜头。 幼稚。 旷云野在心里给了评判,并不想理她。 见男人不说话,夏锦浓又拉了拉他,终于将男人的目光扯到了她身上。 “真的愿望哦,无论什么…都可以…”女人笑得眉眼弯弯,翕动的嘴唇嘟嘟地弹,泛着水润的光泽… 旷云野忽而发觉自己厚茧遍布而不敏感的手,居然传来了她手指软嫩又温热的触感,像只小奶猫伸出粉润的舌尖细密地舔过… “嗯?” 耳内,又传来女人柔丝般的尾调。那高高扬起的声调,也翘成了一柄勾子,勾得旷云野恍惚了一下。竟是觉得那本该是表达诚意的“无论什么都可以”,更像是一种晦暗的勾引… 眸中暗云翻腾了几秒,直到那双始作俑的小手离开,旷云野才安定了心神。 都在想些什么… 旷云野对自己暗暗无语,要离开的心思更深了些。 “我没什么愿望。今天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救你是我应该做的。营救的任务我以前也做过很多,从没说还要找被救的人要什么愿望的。早点休息吧,我走了。” 男人身转得利落,出了房间后,还不忘将门关得严丝缝合。 “关这么紧,也不怕我到时候叫你听不到?”夏锦浓无语地撑着下巴,“没点诚意。” 不过…真没什么愿望么…这可是难办了啊… 夏锦浓蜷起腿,看着自己被推拿之后感觉通畅了些的脚踝,陷入了沉思。 无论是出于她的良心,还是从她攻略野男人的计划来看,给野男人一个让他满意的报答,必定是有百利的。 但是…要找到这个满意,着实不太容易。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夏锦浓又拿出当初从大伯那里得来的野男人的资料,开始翻了起来。 待看到最后的人生经历,夏锦浓忽而想起了,孤儿院的蔡姨回江滨之前对她说的话——“把日子好好过着,让云野拥有一个家!” 还有今天伍子骏也是对她说“让云野幸福…” 所以,他们就是觉得野男人缺爱呗? 那… 夏锦浓灵机一动,资料又翻回了第一页。 “嘿,果然。那就这样吧!” * 美美地休了一个周末后,这个周一,陆助理来得很早。 顶层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陆助理准备坐下来好好享受一顿油条、卤蛋加咖啡的美好混搭早餐。 臀部才刚刚挨上座椅,面前的隔板被人敲了两敲,熟悉的声音冲淡了咖啡的香气。 “小陆,进来。” 不舍地看了眼金黄的油条,小陆跟着小跑进了办公室,饿着肚子挺直了身板:“旷总,早上好。请问有什么吩咐?” 墨蓝大衣最底下一颗扣只扣了一半,是男人身上少见有的急匆的痕迹:“上次我派你去华晟调查下药的事,你说你遇见了夏锦时。是她主动来找你的” “是。” “我记得你当时说,本来有三个人有嫌疑,其中有伍子曦还有夏锦时。她当时跟你说了些什么,让你取消了对她俩的怀疑?” “额…”小陆回想了一下,“夏总当时说伍子曦小姐一直跟她在一起,所有行动她都看着的,不会有问题。而她是老板娘的妹妹,也没有害自己姐姐的动机,所以就没再调查她们俩了。” 旷云野听完没有说话。 小陆不由紧张起来:“旷总,难道您怀疑…夏总和伍小姐?这件事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突然…” “我就问问。没什么。”旷云野手惯性摸进口袋,随后银色的火机从衣袋里跳上了男人的指间,“你出去吧,以后在外面,注意别谁问都说实话。” “是。”小陆带着满头大汗,悻悻地出去了。 屋内散开一室青烟,男人深刻的轮廓埋在其中,思绪也一同飘摇不停。 伍子曦和他所说的那晚的情况,让旷云野察觉出了几个奇怪的地方。 夏锦时既然是从别人手里收走的药包,完全可以在外面销毁,为什么要拿回来让伍子曦看到? 而且她对伍子曦说的那番话,听着像是好心提醒,从另一方面来看,也可能是指导伍子曦药包的用法。 旷云野细细想了一遭,觉得夏锦时实在可疑,所以才来问小陆那天的情况。如今看来… 他能99%确定,这个夏锦时就是一切事端的幕后操纵者,那天她就是故意诱导小陆,把调查方向指向第三个人。 他本以为,姐妹关系再不好,也就是心里互相膈应,没想到… 旷云野冷吭一声,低头掸了掸烟灰。 水晶缸旁边摆着金色的烟盒,烟盒上放印着的logo,是一朵盛放的玫瑰… 男人忽而想到,大概玫瑰身上的刺,不是为了扎人,只是为了保护自己把… 真说不清楚,是没有家人的可怜,还是有家人的更可怜… 那…要不要…帮她一把… 可… 一口烟气呼出,隔在眼前,不知是模糊了眼,还是模糊了烟盒上的玫瑰logo… 男人沉默着,最后将烟撵灭在冰凉的水晶缸上… 第40章 四十朵玫瑰 诚如野男人所说, 推拿了两天之后, 脚踝的肿胀便消退了。 尽管筋骨深处还有点点不适, 但基本的行动已经不成问题。 于是,夏闲不住锦浓选了双平时不受宠的平底鞋,跑去医院销假。 谭队慧眼如炬, 夏锦浓一进门就看出她腿脚不对:“脚怎么了?” “前两天小扭了下, 没事。” 虽是得到没事的答复, 但出于医生的本能, 谭队还绕过办公桌, 准备来查看病号的情况。 夏锦浓笑着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却没有把自己当病号:“哎哎,师兄, 大师兄。你这就不对了。你师妹我可也是医生, 自己能看的。我说没事你还不信,可不由地让师妹我想多了哦~” 谭队不禁想起上次在山村,徐晓红质疑夏锦浓医术的事, 失了笑,退了一步坐在了一边:“你师兄完全是本能习惯了,可没那个意思。你的水平自然是没问题的, 虽然没拿到国际医师证,但只要你有时间去实习一年,要通过肯定是没问题的!” “对了,说到这,我想起来一件事。英国有名的那个医院TRM你知道么?前两天, 我一个朋友在那,说他们医院被一个中国人收购了,打算在海城开分院。预计明年就开过来,现在正在招兵买马,没有实习经历的也可以参加他们的培训,合格就录用。” “锦浓,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你不能去英国,但在国内,抽些时间去培训和实习应该还是可以的吧。虽然是在TRM分院实习,但只要总院承认并给你证明,你完全可以借此去英国参加那边医师证的考试。” “而且,收购人是海城人,说不定你也认识,到时候也好说话。” “谁呀?”这故事似曾相识,夏锦浓脑中冒出个答案,但还是想确定一下。 “我记得叫秦…我再看看。”谭队翻了翻手机,报了个名字:“秦…慕枫!” 果然。 “谭队,我跟他不熟。还是算了吧。” “不熟也可以找…”谭队不是夏家那个圈里的人,并不知道夏秦两家的关系,还想再劝劝,但见夏锦浓表情古怪,立马想到别的:“难道你们两家不对付?” 夏锦浓苦笑了一下。 谭队叹了声,十分惋惜:“没想到这么不巧。可以你的资质,放弃真是太可惜了…” “肯定还会有机会的。”夏锦浓也不知道是劝谭队还是劝自己,“先不说这个了。师兄,徐奶奶最近怎么样?” “恢复得很好。我给她安排了周五再做一次全身检查,要是检查没事,就可以出院了。”谭队放下手机,“那天给你安排白班,你有空么?” 夏锦浓想了想,拿出手机又确定了一遍,回道:“嗯。不过那天我晚上有事,还得…早点回去。来得及么?” “来得及。我给徐奶奶安排第一个检查,中午就能完事。” * 年底的最后一个月,既有不弱于“双十一”购物节的“双十二”,又有圣诞节紧连着元旦,各大电商在这个时候大型促销活动总是接连不断。 新兴的云聚电商也同样加入这场消费大战,进入了一年最繁忙的时刻。 旷云野刚开完一个明年规划的部署会议,小陆便过来,引着他往另一层的会议室走:“旷总,L&M的经理过来了,正在楼下会议室等您呢。” L&M是国内刚新兴起的一家化妆品品牌。 现下国内化妆品市场方兴未艾,但国内化妆品品牌却没有一家名头响亮的,比起那些欧美品牌的国民度,实在相差太远。 可这个L&M却着实为国内品牌争了口气。凭借一组“故宫印象”的国风系列,凹出了一股浓浓的中国风情,硬是在微博上火出了圈。 L&M也是人精,准备找家电商平台合作,做几个活动,进一步扩大知名度。 云聚在化妆品这一块不太有优势,由此流失了许多年轻型女顾客。而这次L&M的受众主要就是年轻女学生,若能这次合作效果好,能为云聚吸引不少新顾客。是以云聚十分重视这次合作,由旷云野准备亲自来谈。 会议室门推开,时光仿佛流回了民国。 一袭浅绿旗袍勾勒出一个袅娜的侧影,娟面绣花的团扇在旁轻轻摇曳,打出悠然的节奏,全不像是该句句枪炮的谈判场。 女人见人进来,巧笑倩倩地走过来:“旷总,您好。我是L&M的经理——明媚。” “抱歉,让您久等了,明经理。”旷云野和人虚虚一握手:“我们开始吧。” 这次的会面,主要是L&M介绍自己主推的产品,并提出自己对产品促销活动的想法和要求。 “我们这次的主打产品虽然是故宫系列,但其实是想借由它带动我们的新系列——镜花缘的预售。然后再用这种口碑带动销量的方式,增加品牌影响。所以我们希望主要营销点能放在我们的良好口碑和国风情怀上面。”明媚使了个眼色,助手将两个系列的产品都摆在会议桌上,“旷总,您可以看看,我对我们产品的质量,非常有信心!” 做了三十多年的单身直男,旷云野对女人化妆品这种东西实在知之甚少。即便看了很多遍L&M的产品简介,他也不知道除了口红之外的东西都是做什么用的。 但明经理把产品都摆出来了,他也不能不给面子。伸手叫了云聚美妆的主管过来,两人一起看明媚展示产品。 口红被一个个拆开,在女人细白的胳膊上划出一条条长印,组成一道彩虹。 这些口红也像是一个个人,都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挨个从旷云野脑中穿梭而过,最后留下的,惟有个叫“杏林春”的。 颜色在一堆姹紫嫣红里,并不显眼。 像是熟好了的水蜜桃罩了一层暖暖的灯光,粉色的纯透、红色的明艳还有橘色的灵动恰到好处地合在了一起。 旷云野不自觉地拿起那个“杏林春”的小小口脂盒,目光穿过浅香盈盈的脂膏,却像是落回了前两天晚上,那被暖橘光辉洒的水润唇色… “旷总喜欢这个’杏林春’”明媚见旷云野拿起盒子,笑道:“旷总真有眼光,这可是我们卖的最好的一个色呢。您看——”明媚扇子合在胸前,小指翘着兰花,点了点自己的唇,“我今天涂的,也是这个呢。” “嗯,不错。”旷云野目光礼貌性地掠过女人,最后落在会议桌边打光的暖黄灯上,说道。 第41章 四十一朵玫瑰 给徐奶奶和徐晓红说了就快可以出院的好消息, 夏锦浓便约了方青岚在市中心的百货大楼见面。 “你的脚这就好了?”方青岚质疑地看着夏锦浓的伤脚。 “肿已经消了, 最里面还有点不舒服, 但也不是几天就能好的。”夏锦浓伸出脚,在方青岚面前转了一圈,显示自己没事。 “那你还是该多休息几天, 这种伤最需要的是静养。”方青岚极有经验, “你这还要出来逛街, 太费力了吧。” “没办法, 有份大礼要送, 总得出来找找。”夏锦浓无奈地耸耸肩,看见A家男装店,转身就进了去, “反正有你在, 倒了也有人扶。” “大礼?”方青岚眼见夏锦浓进了男装店,“哎,那是男装…你…”话说一半, 方青岚忽而灵机一动,跟着进了去,“你…难道是要感谢野男人的救命之恩?” “差不多吧。”夏锦浓找了中央的沙发坐下, 立马有导购员迎了上来。 “小姐,请问需要什么?” “给男士选份礼物,三十多岁的。” “请问小姐有什么想法么”导购笑盈盈的。 “想法啊…”夏锦浓看着旁边唯一的参谋,“你说野男人会喜欢什么?” “这我也没经验啊。”方感情空白青岚挠了挠头,“我只知道我哥喜欢拳套、头盔和AJ。你要是给我哥送礼, 我还能给你挑一挑,至于野男人嘛…” 方青岚摊了摊手。 “行吧。”夏锦浓只得求助导购员:“一般别人都买些什么,你给我推荐一下吧。” “好的小姐。”导购员经验丰富地开了口:“小姐是不是要送给心上人,一般这种情况,我们会推荐领带和袖扣。在西方,这两样东西都有很特别的寓意。袖扣在那边是定情信物,而领带嘛…” 导购员做了一个套杆的动作,“自然是有套牢的意味的。” “那就这个,这个不错!”方青岚瞬间从沙发背上弹直了身子,拍了拍夏锦浓的胳膊,“这个寓意好,很适合你的目的。” 适合么? 夏锦浓不置可否,导购员见状连忙拿了自家的产品过来。 黑色的领带盒子排了一排,里面从酒红到黑色,应有尽有。导购从里面挑了条蓝灰亮面的,其间辍有金线,画出雍容的暗纹,仿佛金光将要破开清晨的天空。 “小姐,这是冬季的新款——黎明,有祝福成功的寓意。小姐的意中人想必也是成功人士,这条很适合呢。” “样式不错。” 这条领带低调而大气,和野男人的气度有些像。 但是…他会喜欢么? 夏锦浓不禁想起,好几次都看到过,旷云野本来系着却突然就消失了的领带,他是不是觉得这种东西太束缚了? “不过,他似乎不太习惯领带。还是换个别的吧。” “那袖扣呢?这个系列,也有袖扣的。”导购小姐贴心地介绍道。 夏锦浓想了想旷云野时常半卷起的袖子,忽而想到,如果给一只野豹子脚上拴上一对铃铛,那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大概…会直接踢掉吧… 毕竟野豹子是不爱被这些东西束缚的吧… “我先自己看看吧。” 漫无目的地逛街,对于女人来说,是一种乐趣。但轮到给男人买东西,尤其还带着必须让他满意的任务,这种乐趣就变成了头疼。 店里的货品在夏锦浓面前如走马灯般闪过,却没有一件能让她驻足,直到另一名导购员将几个徽章挂在了一件军装款大衣上。 银色金属反射着冷冷的光,将徽章上的飞禽走兽都映得威风凛凛。 夏锦浓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只豹子上。 优雅而野性的猎豹仰着高昂的头颅,将粗壮的枝干踩在脚下,尖利的牙尖凝着锐光,仿佛能洞穿月亮。 和某人好像。 “这是?”夏锦浓停下问道。 导购员展出微笑:“小姐眼光真好,这是我们今季的限量款徽章——野血。这个主题的灵感主要取材于历史上的知名特种兵部队,来展示昂扬进取的热血精神。小姐想用这个做礼物么,我想先生一定会喜欢的。” 方青岚见夏锦浓似是有了意向,也凑了过来:“哎不错哟,老妹。这个豹子我见过,跟伍子骏军服上的,还挺像!你买个这个,再制一面锦旗,到时候再给野男人办个表彰大会,那真是…”方青岚忍不住拍了个巴掌,“光荣无匹!” ! 虽然方青岚后面都是些馊主意,但夏锦浓也确实觉得这个礼物还是很适合野男人的。一方面不会拘束他,另一方面来说,徽章对于军人总有特别的意义,他应该会喜欢这种东西吧。 “就这个吧。”夏锦浓指了指中间的豹子款,“麻烦给我包成礼物盒。” “要两个,还有一个就不用包装了。”方青岚紧接着说道。 夏锦浓狐疑地看向自己的好闺蜜。 虽然男性朋友众多,但方青岚母胎solo二十四年,从没买过男人的东西,今天突然就要买个这个,实在——太可疑了! 而且,这徽章,难免不会让人想到雪豹突击队,所以… “你买这个做什么?别告诉我你是要送给伍子骏。” 方青岚顿时炸了毛:“怎么可能!我要送他东西只能送拳头,拳头!这个,当然是买给我老哥的。他最近喜欢收集军队徽章,我买个这个回去,给他玩玩。” 那刚才问她买啥礼物的时候怎么不说徽章?而且,这反应,是不是太大了… 夏锦浓看着方青岚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去,却悄悄红了的耳根,心下了然。 只是…这两天,她究竟错过了什么??? * 时光在忙碌中跳到了周四。 云聚和L&M的合作企划仍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旷云野一连几天都在会议室,和明媚一起商讨策划案。 窗外的灯火仿佛是天穹的星光倒映了下来,铺成一条细碎的银河。 大屏幕上放着L&M公司的产品评价,明媚则和旷云野分析受众选择各项产品的优势点。 “抱歉,明经理,有个电话。”旷云野指了指震动的电话,得到首肯后,向旁边走了几步。 “喂,子骏。” “云野,明晚一定要给我空出时间啊,老地方老规矩,不醉不归!” 旷云野揉了揉眉心,恍而才想起来明天是什么日子:“哈哈,行啊。明天我联系你。” 挂了电话,旷云野转身却见明媚正笑着看他。 “怎么了?” “旷总,明天有约了?” “嗯。” “那真是太可惜了。我们创始人明天要来海城,本来想和旷总一起约个饭的。”明媚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没事,我会参加的。” 这次和L&M的合作很重要,旷云野作为东道主,自然该是去见创始人一面。 刚放入口袋的手机又拿了出来,旷云野道:“刚是我兄弟,我跟他再说说,换个时间就好。” “那真是太好了。”明媚挽了挽头发,颊边笑出个浅浅的梨涡。 第42章 四十二朵玫瑰 熹微的晨光从窗户间悄悄穿过, 将灿灿的浅金铺满地板和墙面。 夏锦浓对着镜子, 精心撸了个心机淡妆。眉上轻扫眉粉, 画成远山如烟似雾;下眼睑轻轻晕染了棕色眼影,眼头打上珠光白的高光,衬得一双眼愈加盈盈似水。最后夏锦浓又祭出大杀器——大名鼎鼎的直男斩YSL46, 仔仔细细地描摹, 两片饱满的唇瞬间像是细雨滋润后鲜嫩嫩的草莓果。 香水喷入空中, 化成一阵香雨落在身上, 夏锦浓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对今天的妆容很满意。 既有她一贯的女人妩媚,同时又不失青春的少女感,可纯可欲, 完全该打100分! 啧啧, 这个野男人,今天可是有眼福了! 从浴室出来,夏锦浓只觉今天的阳光颜色正好, 连脚下的小碎步也比平日活泼了许多。拉开房门,正好撞上要出门的旷云野。 “今天这么早”旷云野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嗯,今天徐奶奶要检查。”夏锦浓露出个笑靥:“对了, 你今天晚上有空么?” 这一周,两人虽然在同一个屋檐下,却是夏锦浓第一次见到旷云野。他近来忙得早出晚归,每天夏锦浓睡了才回来,夏锦浓起床他就又走了。所以, 为了今晚的惊喜,夏锦浓得先约好他的时间。 旷云野不由地停住了脚步。 他什么时候成了香饽饽,一个接一个地要约他,还都凑到了今天?而今天又是… 这也太巧了吧… 旷云野不禁疑问地又打量了一眼眼前笑靥如花的女人,心里猜测,难不成,她知道今天… “晚上有事?” “对呀,晚上一起吃饭吧。我学了个新菜,你回来尝尝?”惊喜就是要突出一个意想不到,夏锦浓只得编了个别的理由。 新菜? 旷云野忽而觉得有点好笑,自己刚刚的猜测也实在太异想天开。 毕竟,他们这塑料关系,她怎么会知道… 旷云野眉尾扬起又放下:“怎么,你这是还在想办法要感谢我?” “嗯,嗯。感谢肯定是要的,怎么样,有空吗” 女人今天眼睛圆圆的,忽闪了一下,仿佛两颗黑葡萄刚被水洗过,里面的期待一览无遗。 旷云野恍而觉得拒绝她似乎是种罪过,但想着她是为了感谢前次的营救,又觉得那实在也没有答应的必要。 毕竟特种兵时期以来的教育,一直告诉他军人就该以为人民服务为己任,他不过是履行职责,不需要太多的挂心,也从没有接受除部队表彰外感谢的经历。 “今天晚上有个饭局,合作品牌的创始人要来,走不开。”旷云野还是选择了拒绝。 “啊,太可惜了。”夏锦浓一脸遗憾,但还是很乖地选择了体谅,“不过你有工作也没办法。那你今晚早点回来吧,到时候帮我品尝品尝也可以。” 旷云野以为她只是换了个说法:“要是想感谢我,就不必麻烦了。我晚上有两个局,可能会…” “没关系。”夏锦浓没想到旷云野今天会这么忙。但转瞬她又想起,估计也不只她一人知道今天特别。那谁要她约晚了呢… “你尽管忙吧。反正,能早点回来就早点吧。我等你。” 见夏锦浓这么执着,旷云野觉得也许随她去更好。反正也就是吃吃她做的东西而已,倒也没什么。 “行吧。”旷云野看了眼腕表,“我先走了,早上还有个会。” * 经过一周的洽谈与协议,云聚与L&M的合作基本上敲定了,而L&M创始人的到来则无异是锦上添花。 地点选在了华晟。 包间里,灯火与人面交相辉映,一片洋洋的喜色。 明媚穿着身孔雀蓝的旗袍,曼妙曲线被勾勒得更加动人,手托着酒杯,摇摇曳曳地走来:“旷总,这次跟您合作真是顺利又愉快。您可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合作对象,没有之一。来,我敬您一杯,希望我们以后能长期合作!” 旷云野正和旁边的创始人交谈,见明媚过来,转身和她碰了碰:“明经理过奖了,不过,我也有长期合作的意向,希望两位能给我们这个机会。我干了,明经理请随意。” 三杯盛满的干红的高脚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而后,三个杯子里的酒液又同时被喝了干净。 “明经理,酒量不错啊,你这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旷云野看着明媚一干而尽的酒杯,赞道。 “那可不!”创始人在一旁接话道:“明经理可是在我们公司创造了神话的,一个人喝倒了三名男士,还能送他们回家!我们公司的酒量天花板,可不是吹着玩的!” 旷云野听了不由又另眼相看了几分:“明经理这么厉害,那可得让我们讨教讨教!” 明媚从旁勾了个酒瓶过来,笑着就往杯里倒:“指教不敢,不过旷总想怎么喝,我都陪您就是。” “哗——” 凉水打上脸颊,旷云野才感觉自己的脑子终于灵敏了些。 这个明媚实在厉害,两人从干红拼到茅台,又从茅台拼到啤酒,最后包间里的人全都醉了,只剩他二人,也没分出个胜负。 或者,其实是他输了 旷云野不知道明媚有没有什么感觉,反正他现在的反应比平时还是钝了许多。 清理完水迹,旷云野推门出洗手间,只见一袭孔雀蓝妖妖娆娆地倚着,正看着他。 “明经理,还没走?车坐不下?” 包间里醉鬼堆成堆,旷云野刚叫了公司派车来接。 明媚勾笑着摇头:“他们已经走了。旷总,我有个问题,今天忘了问你。” “什么?”旷云野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朝明媚靠近了些。 待男人走来,站定在面前,明媚脸上的笑意更浓。 抬脚一步,将两人的距离收到一掌之内,女人头歪着凑过去,丹蔻莹润的指尖点了点两片弧度好看的唇: “旷总,今天也是杏林春…好…看么?” 第43章 四十三朵玫瑰 43 天幕从浅灰渐渐变成墨黑, 月亮自西边缓缓升上, 悬在了中央最上头。 高楼间的一盏灯, 却被浓厚的夜色衬得,愈加明亮。 夏锦浓只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点着手机, 和方青岚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 一拳女侠:怎么样, 野男人对礼物满意吗?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还没送出去呢。他今天有应酬, 还没回来。 一拳女侠:惊掉下巴.jpg 一拳女侠:还没回来??? 一拳女侠:难道你没告诉他, 今晚是要给他过生日吗???!!! 桌子中央的蛋糕, 飘来淡淡鲜奶香气。 蓝白渐变的色调,远看像一座雪山。顶上俯卧着一只白黄相间的豹子,爪下按着一行娟丽的字迹:生日快乐。 是要给谁过生日, 再明显不过了。 今天徐奶奶检查完, 夏锦浓就跟主治医生一起诊断了检查结果。确定徐奶奶恢复不错、择日即可出院后,夏锦浓饭也没顾上吃,就急匆匆赶回来做蛋糕。 做蛋糕是在国外留学时练出来的手艺, 但很长一段时间没做过了,夏锦浓怕失败,于是多留了些时间备用。 没想到过程异常顺利, 倒显得余下的时间太过漫长。 只是这漫长也怨不得什么,毕竟是她选择要给他惊喜的嘛。 那天想到野男人从小缺爱,又看到他资料写着生日就在几天后,夏锦浓便决定给他一个生日惊喜。 之前援医,夏锦浓也去过孤儿院。孤儿院无论条件好坏, 那些孩子们所拥有的总归是太少。再联想到蔡姨说以前对野男人的关注不算太多,夏锦浓便猜想,野男人应该从没有过有人等在家里帮他庆祝生日的经历吧。那也许他会喜欢的。 她给不了他爱,但给他一种近似爱的错觉,还是可以的。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我这可是惊喜哎,说了那还叫惊喜吗! 一拳女侠:再怎么惊喜,他说有工作你也该说出来了啊。不然他万一忙一晚上不回来,你这惊喜岂不是白瞎了! 客厅墙面上挂着钟。 夏锦浓瞄了眼时间,22点48分:不要乌鸦嘴。我跟他说了要他早点回来的。 一拳女侠:你现在就该夺命连环call! 夏锦浓默默扶额:其实call了的,只是—— 没人接。 方青岚瞬间沉默下来,然后痛心地发来一张图片:望夫石.jpg 图片里痴痴守望的样子一点也不锦浓style。但今天这一番苦心也不能白费,夏锦浓又看了眼时间,23点03分,想必野男人也快回来了,那就再——等等。 时钟踏着永恒的步伐,打出均匀的节拍声,在静谧的午夜里,听得格外清晰。 忽而,一声低沉许多的“卡擦”声掩盖了秒针好几个节拍,停住了夏锦浓敲击屏幕的手指。 她抬起头,正对上一双瞳孔张大的眼睛。 “这是…”旷云野带着一身酒意进来,待看到屋内灯火明亮,女人坐着桌旁,餐桌中央还摆着造型精致的蛋糕,惊讶充进脑袋,驱散了些许酒气。 夏锦浓又看了眼时间,最短的指针还没有挪到12点。 “生日快乐!” 鲜奶油淡淡的甜蜜香气,和着女人曼丽的声线一起传来,旷云野本稍稍清醒了些的脑子似乎又醉了… 还醉得比之前更深。 眼前的人和物明明都是熟悉的模样,却在此时又分外陌生。 还有那句“生日快乐”,动听地仿佛只是他异想天开的幻觉。 “你…等了多久?”旷云野问。 “嗯…也没多久。”夏锦浓歪了下脑袋,“也就从下午到现在吧。” 一晚上… 旷云野怔然。 他从没有过,也从没想过,会有一个人等一晚上,只为给他庆祝一个他并没有重视过的生日。 明明早上她可以直说的… 他要是知道… 旷云野满脸歉然:“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我不知道…我应该早点回来的。谢谢你。” 夏锦浓今天妆画得乖,说话也乖:“没事。是我自己不想说,非要等你的。你工作当然要紧嘛。来,尝尝蛋糕?” 夏锦浓周到地拉开凳子招呼野男人坐下,又兴冲冲地拿了刀叉过来,准备切蛋糕。 “哎呀,差点忘了。” 刀在蛋糕上比划了两下,夏锦浓忽而想起漏掉了一个重要的环节,对旁边的男人飞了个媚眼:“哎,借个火。” 精神奕奕的雪豹虽是趴在雪山顶上,但也是威风凛凛。忽地,爪子上平白被塞了个蜡烛,蓝色的“3”和“5”两个数字摆在一起,比它的脑袋还大。蓦地就多了许多喜感。 “许个愿吧。” 烛光映在女人脸上,给她的笑容又增了一层暖色。 旷云野盯着她脸上仿若风情摇晃的光影,声线也跟着轻柔摆动:“我希望…” “哎!” 玉葱般的手指划过来,贴住他的唇,将男人的声线推回了喉间。 “别说出来呀。说出来就不灵了!” 鼻尖盈来淡淡的玫瑰香,男人的目光落在她暗香萦绕的手腕,又顺着她纤瘦的手臂滑回了她莹白的脸上。 她眉间抖了一个小小的褶,很认真地模样。 那就信了她吧。 “嗯。”嘴唇随着声波而轻动,擦过她柔嫩的指尖,男人的目光倏尔暗了一瞬。 他微微抿了唇,再没出声。 “哎,再等等!” 旷云野看到女人再次摇了摇脑袋,而后向前微微倾身。 贴过他嘴唇的手指陡而离开,拉走了他心上的某块东西。 这是怎么了… 旷云野不解,但还来不及细想,刚才唇间感受过的柔嫩又迤迤然地落在了他的眼皮上。 “眼睛还要闭上,才行哦~” 话末的尾音和她的指尖一样轻柔,像微风中的一片花瓣,轻拂过他的面庞,又不小心地落进了他的心湖,激起了圆圆圈圈的涟漪。 而在涟漪平息之后,他又发现,刚才心上缺掉的某块东西—— 又回来了。 眼睛阖上,睁开,充满眼帘的,是女人嫣然的笑靥。 “你许了什么愿呀?” “说了就不灵了。” “.…..小气。那…吃蛋糕吧。” 威风凛凛的雪豹子惨被两刀分尸,一颗豹头被挪到了小盘里,然后,又被一叉下去铲掉了一只耳朵。 这一只耳朵,又被塞进了男人嘴里。 “怎么样?好吃吗?” 为了给他喂蛋糕,女人略弯了身子,离得他很近。 黑亮的眸子就在他眼前,晶亮亮的,目光里的期待很明显。 旷云野本不习惯甜食,但还是不忍违了那期待:“好吃。” “太好了。”女人好看的眉眼弯成了弯弯的月亮,“看来我手艺还没有生疏。” 旷云野心念一动:“蛋糕,你做的?” “对呀。”夏锦浓笑意更深,“我厉害吧?” “嗯。”又咀嚼了几下,浓香的草莓酱在舌尖散开,混着奶香和鸡蛋的鲜味,旷云野倒是真觉得蛋糕味道不错了… 夏锦浓偏着头,观察野男人的表情:“哎,那你,有没有点…小感动?” 感动… 旷云野喉结滚了滚,把甜蜜全咽了下去:“嗯,你的感谢很有诚意,我很感动。” 就这样? 夏锦浓拇指刮了刮下唇:“你开心就好。不过,就算没有那天的救援,我也还是会给你过生日的。” 毕竟,想拿下他的心,始终如一。 想着野男人的反应还不够,夏锦浓又去拿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对了,还有礼物哦~” 礼物在桌边的抽屉里。夏锦浓转身去拿,全没有发现男人看她的目光幽深了许多… 黑色天鹅绒的盒子打开,踩在枝头昂首嚎叫的铁豹,神气、威风还—— 有些眼熟。 “这是…” “徽章呀。”夏锦浓把铁豹徽章拿在手上, “有没有觉得,跟你们雪豹突击队的队徽,很像?” 豹头上黑曜石的眼珠折射出锐利的光,将记忆拉回到五年前退队的那个夜晚。 他只穿了一身便服,将所有的军服、证书还有陪伴他五年的徽章都留在了宿舍。 雪豹突击队是国家最优秀的特种部队,是保卫国家安定最有力的枪,最稳固的城墙。 可他却没能按照队里的要求完成任务,那些毒贩一经散开,危害便被放大了无数倍。 他辜负了队里的信任,没有担起保卫的责任,不配拥有雪豹突击队的荣耀。 所以,他将那荣耀的一切都留在了队里。 但许多个午夜梦回,他还是会怀念那身飒爽的军服,还有徽章上锐眼锋利的雪豹子… 而现在,他终于又得到了一只。 虽然不是那一个… 但… 的确很像… 很像。 像到让旷云野怀疑,是不是这也是个梦,或者,她是在他心里装了监控,才会知道,他有多么渴望那枚他不敢拥有的徽章… “喜欢么?” “嗯。” “那我给你戴上?” “好。” 夏锦浓贴过来,比刚才喂他吃蛋糕时,离得更近。 纤软的素手扶在他左胸前衣袋处,拨弄着徽章的别针,一点一点蹭动他的衣服,却像拨弄在他心口。 没在心底的许多回忆,随着她的拨动,慢慢浮了出来… 孤儿院的那几年,李伯和蔡姨也会给他过生日,但并不是专门只给他。院里孩子多,还有两个跟他是同一天生的,每回都是三个人一起,吃一个蛋糕,得到一模一样的礼物。 后来在军校,宿舍几个男孩到这天就一起去喝个酒。 再到部队的时候,就更简单。不出任务的时候食堂就给下碗长寿面,而若是有任务,这事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从没有人像她这样,默默等着给他庆祝生日,用心琢磨他的喜好,给他找一份最贴心的礼物… 也从没有人会对他说,即便他没有救她,她也会给他过生日。 这算是什么? 是…无条件的付出么… 就连生养他的父母都没有无条件地为他付出。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头顶毛茸茸的发旋上。墨黑的发丝反着橘色的华光,旷云野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这屋子里的灯光,是有温度的… 垂着的手像被什么牵引着,蠢蠢欲动着,向上挪着,想抓住那光,那发丝,或者是那… “咦?哎,这…” 女人惊异的声音,戳破了男人的小心思,手回落了下去。 旷云野正了神色,才顺着声音看去。 两根纤细的玉指间夹着一个方形的小包装袋,轻轻一动,红色的光面上闪过一缕暧昧的光,还有明显的LOGO。 冈本,草莓,001。 第44章 四十四朵玫瑰 44 心里打着攻略野男人的主意, 夏锦浓自然对他今晚的反应格外留心。 以她观察的反应来看, 之前的等待和亲手做的蛋糕对野男人还是有所触动的, 但并没有把他的情绪推到她满意的程度。 是以,夏锦浓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这份礼物,还主动提出给他戴上, 好让他充分地感受她的用心。 徽章背后是个别针, 夏锦浓选的位置是西装左胸前的口袋。 别针解开后, 夏锦浓试了几次, 却总没有戳进去。 猜测是西装衣料厚, 夏锦浓加大了力度,终于戳进去,却总觉得像戳到了什么东西。 夏锦浓顿时惊醒过来, 衣袋里面也许有东西, 不能被弄坏了。于是她伸了两根手指进去,摸索着夹出来,却是这么一个… 不合时宜的东西。 红色塑料皮上反着暧昧的光, 上面的冈本LOGO刺了夏锦浓的眼。 所以,在她默默等着给他过生日的这段时间,这个野男人其实是… “你回来这么晚, 原来是去玩女人了?”夏锦浓挑起眉,把这扎眼的小包装戳在了野男人眼前。 怪不得电话打不通,生怕她坏了他好事是吧。 包装边上的小锯齿,抵到了他眉骨上的肉,戳得旷云野脑仁疼。 他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那会从洗手间出来, 明媚在等他,旷云野以为找他有工作上的事,便凑了过去。 然而,明媚和他并不是同一个想法。 女人攀上他,一手夹着这暧昧的红,慢慢塞进他胸前的口袋,一手敲着唇发出邀请:“旷总,今天也是杏林春…好…看么?你要是喜欢…找个地方,我们慢慢欣赏,嗯?” 旷云野才没有兴趣欣赏什么杏林春,他只想去找伍子骏,不醉不归。 于是,他一把推开了女人,冷声沉沉:“明经理,请自重。” 不想女人再粘上来,他走的急,竟是忘了,把这个处理了… 不过清者自清。 旷云野从她指间取下戳人的小方块,丢在一边:“没有。是有人擅自放进来的,我拒绝了。” 夏锦浓退了半步,倚在桌边,抱着双臂玩味地看着他:“旷总,你这话可不能叫我相信啊。” 几根笋指在胳膊肘上轻轻敲打,话里的字也跟着节奏一个个往外蹦:“毕竟…你之前…可也没拒绝我,不是么?” 那晚夏锦浓虽然是晕,但模模糊糊也记得一些散碎的片段。她很清楚,野男人可是被她推倒的。 旷云野噎了一下,仍是冷静解释:“你那次…抱歉。但今天,我真的是拒绝了。要真有什么,我也不必回来,更不必把这个放口袋里,还让你发现。” 也是,以他的智商,倒不至于这么蠢。 夏锦浓勉强信了,但总觉着——不那么爽快,得从野男人那讨两句好才行。顺势往后坐在桌上,夏锦浓两腿交叠,思绪跟着腿一起,轻轻地摇晃。 忽地,拖鞋从脚上滑落在地,思绪也随着弹了一弹。 “哎。” 女人脚点在他腿旁的凳子边,另一腿叠在上,身子前倾,手托着雪腮看他: “那你说说,为什么要拒绝她啊?是不是因为…” 笑靥再度爬上女人娇丽的脸庞, “她…没我漂亮?“ 没,当然没。 旷云野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笃定,尽管这会酒意上来,他根本想不起来明媚长什么样,只记得她涂的口红叫杏林春。但其实若不是因为那支杏林春,他大概都不会去瞧明媚一眼。 可那杏林春色又哪有她的唇色好看呢…甚至… 目光不自觉就回到了她的翘起的唇角:“她涂的杏林春,没你的好看。“ 顺着他的目光,夏锦浓知道野男人说的是她的口红。 嘿,真不愧是王牌斩男色,果然对直男吸引力强大! 夏锦浓升起点小得意,但转念,却又琢摸出些不对。 这个野男人怎么把别人的唇色记那么清楚,连名字都知道?他都关注了那女人些什么???难不成—— “难道你一直盯着别人的嘴看?“ 时间一长,干红、白酒加啤酒三军会战的后劲一层一层地醺上来,旷云野脑子愈渐地钝沉。 他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么? 旷云野费力地去回想,但满脑子打转的却是那晚,女人干净饱满的唇,泛着暖融水润的光,像熟透多汁的水蜜桃… 滋味可口的水蜜桃… “哎!” 夏锦浓看到男人目光渐沉,锋利的唇线也抿得笔直,心里不由地疑惑起来。 什么情况?被她说中了,还是有更不可告人的秘密? “怎么不说话了?是我说对了?” 女人本是两腿交叠着坐着,上覆的一只脚空悬着打旋,此刻为了吸引男人的注意力,白嫩的脚趾头点在了男人腿上,一点点戳着男人大腿的线条, “你要再不说,我可当你默认了!” 一连串的话语响在男人耳边,经过酒气的过滤都化成了“嗡嗡”声,吵得男人愈加脑仁疼。 大腿上还有个不安分的在作乱,带起一片酥麻的颤栗直往他全身乱窜,窜入脑中时还夹带着猛烈的酒意和热血,血管被涨得满满当当,眼前也开始恍惚了起来。 恍惚中,他看见了两个她。 一个控诉着他为什么要去看别的女人的嘴,一个真诚地说要帮他实现心底的愿望… 最后,两个她终于合成了一个。 她手指敲着嫣泽光润的唇,娇娇地嗔道:“不准再看了哦,再看,我就…”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忽而扶上了她的唇,封去了她后半句的话。 他似乎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只是用指腹顺着她的唇形来回摩梭,像要将上面的颜色都擦了去似的,喃喃道:“其实,你原本的唇色,就最好看。” 夏锦浓被他手指刮得颤了下:“你…喜欢?” 说话时,她没有留意,湿润的舌尖扫过了男人压在唇上的指尖。 这一瞬,夏锦浓清晰地感受到,男人滞了下。 所以说嘛,他还是拒绝不了女人。 至少,是她这个女人… 夏锦浓对野男人的反应很满意,但,还是不够呀… “哎。” 夏锦浓两只赤丨裸的小脚都踩在了男人的大腿上,脚趾一动一动地,拱着西装裤下坚实的肌肉。 直到看着男人眸间暗云翻滚,她才咯咯笑着,轻道:“口红,用手指擦不掉的哦~只能——” 字咬了一半,粉嫩的舌尖猫儿舔爪似的舔过他的手指,像勾丨引,像挑丨逗,或者,只是纯粹的示范, “只能——吃掉哦~” “哗——” “啊——” 凳子在地上滑动的声音和女人惊叫的声音同时响起。 之后,便是安静,再没有别的撞击、摔落或者惊吓。 只有站起的男人,腰间挂着两条细白的腿,脖子上勾着纤柔的手臂,和怀里的女人四目相对,鼻息相闻。 电光火石间,发生了很多事。 她说完,他站起,她失去平衡栽倒,他拦住了她。 他的怀抱坚实有力。 但滚热得吓人。 像暖水袋里灌了沸水,即便隔着,也烫得拿不住。 还…有被灼伤的危险。 夏锦浓不安了起来。 她的确是存了勾他的心思,但到这一步,便也够了。她即便不介意真的和他发生什么,可想到上次身上留下的红红指印,还是有点小小的紧张。 “谢谢。”夏锦浓强作自如地弯了唇角,松了他的脖子,拍了拍男人按在她背后的大掌,“麻烦,放我下来吧。” 男人却置若罔闻,甚至,手扣得更紧了。 “旷总?” “嗯。”男人目光凝在她唇上,声音喑哑得一塌糊涂,“你刚说,那个…只能吃掉?那我试试,看你是不是骗我。” 第45章 四十五朵玫瑰 45 天光白蒙蒙的, 透过窗, 照亮了卧室里的甜腻。 地板上, 男人白色的衬衣随意散着,女人黑色的蕾丝内衣搭在上面,像一幅晦涩的画卷, 诉说着昨晚的春光是如何旖旎动人。 夏锦浓悠悠醒来, 发现自己正枕在男人胸膛, 腰上还横着他的一只胳膊, 铁链似的, 把她栓得很紧。 明明上次两人睡在一起,还是她死死抱着他的,今天就倒了过来。 呵, 野男人, 嘴上总说不碰女人,结果昨晚动得比谁都狠,今天又比谁都搂得紧。 夏锦浓对身下的抱枕翻了个白眼, 但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 虽然昨晚是她故意诱惑他,但野男人好歹是入了她的套,会不会…已经有一点点的沦陷呢? 目光落在他胸前长长的红印上。 昨晚他野豹子的本性爆发, 她被撞得快要碎掉,耐不住的时候,她刺性子上来,指甲在能抓到的地方乱挠,直把他抓成了刚完成一场战斗的样子。 可惜, 她抓得再狠,也没有让他停下。甚至野豹子还被激了血性,越战越勇。最后她累得昏了过去,也不知道他是何时结束的… 这要了一遍又一遍的样子,可不可以认为是…他已经沦陷在她的美色里了? 思及此处,夏锦浓不禁有点小开心。目光扫过野男人的脸,竟觉得他头上那粗直的短发,也可爱了起来。 “哎,” 夏锦浓揉着男人又硬又刺的头发,喃喃着,“一会醒了,可别不认账哦。” “自然不会。” 女人话音刚落下,男人的声音便紧接着响起。 夏锦浓惊讶:“你早就醒了?” “也不很早,”旷云野睁开眼睛看她,“就在你动的时候。” 当兵的睡觉都警醒,怀里的小人有一旦动作,自然逃不脱他的敏锐。 醒来还要装睡抱着他,看来野男人昨晚是爽得厉害啊。 夏锦浓撑着下巴趴着打量他,继续之前的话题:“你既然说你认账,那就是要对我负责的意思?” “嗯。”旷云野点头:“什么要求都可以,你随便提。” 还蛮有诚意的嘛。 夏锦浓被这个“随便提”取悦到了,不过她也没真的作数,至少她并不觉得要野男人帮她开医院、当医生、或者跟他取消婚约之类的要求,他会同意。 拇指指甲在下唇上刮了两个来回,夏锦浓开口道:“其实我也没什么要求。就想听你说句好听的。比如——” 女人眉毛忽而扬起,笑得狡黠,“你喜欢我。” 话音落下后,并没有接续的声音。 甚至,空气还有些凝滞。 旷云野眉心皱拢成一团。 也许是为那个“喜欢”感到懵懂,也许是被她笑容里的狡黠敲响了危险的警铃。 男人这才想起来,自己和她的那个赌约,还在进行中呢。 他要是说了“喜欢”,可就输了。 所以… 旷云野也由此而想到,会不会…昨天晚上她为他做的那些,其实都是女人为了打赌能赢他而特意布置的呢? 先等一晚上来个“苦肉计”,再用蛋糕礼物作为糖衣炮弹来迷惑他,最后再祭出一招“美人计”,只为让他沉溺温柔乡,说一句”喜欢”,然后她便会远走高飞,并不会如她说的那样,无论怎么样,都会给他庆祝生日… 男人迟迟没有回应,夏锦浓忍不住戳了戳他:“怎么,你不喜欢呀?” 还是没有反应。 夏锦浓不愿作罢,身体往前拱了拱,胳膊肘撑上他坚实的胸膛,准备去捧他的脸:“哎,你——” “——干什么?!” 还没捧上男人的脸,刚还在上面的夏锦浓又被牢牢地按在了床板上。 想到自己可能是中了计,旷云野本想将这个女人拨出房去。但这个想法甫一升起,这欠收拾的女人就又朝他贴了过来。 凝脂雪肌上满是他昨夜留下的星星红点,晃花了他的眼。 旷云野又想起以前收服的那匹小野马,也是这般,要它停就要跑,要它跑就不肯动。只有最后被驯服,才终于乖顺了。 所以…这些欠收拾的,就是要好好收拾才行! “干什么?”男人嘴角勾起:“你说呢!” 日头悄悄掩了下去,仿佛被屋里的场景羞了脸,待升到中午看不见,才悄悄露了头。 夏锦浓再度被折腾地失去了所有体力,摊在床上,连跟手指头都不想动,只能看着旁边的野男人穿上衣服,将所有的野性都封印住,又恢复成衣冠楚楚的样子。 郁结已舒,旷云野看了看床上缩成一团的小人,动了些恻隐之心,低头问她:“起来吃点东西,还是继续睡会?这张床要是不习惯,我抱你过去。” 昨夜意乱之后,旷云野惯性地将女人抱回了自己房间。他习惯睡硬板床,这女人毕竟也是娇滴滴的小姐,也不知道会不会咯到她。 夏锦浓倒是无所谓这些,只是实在不想动,弱声道:“就这,我再睡会。“ “嗯。那你休息吧,我一会去公司。“ 门“啪“地一声就关上,干脆利落地没有一丝留恋。 被留在床上的夏锦浓不禁忿忿地想,头都不回一下,真是P友无情吗? 这点忿忿一直到夏锦浓下午起床,看到男人给她留下的两菜一汤才终于消退。 松仁玉米、清蒸黄花鱼外加一个野山菌汤,都是野男人自己做的,还都是之前做过夏锦浓称赞过的菜式。 “还算有点良心。“夏锦浓把菜放进微波炉加热,嘴角才稍稍抬了抬。 荒唐了一晚上再加一上午的后果,就是即便睡够了,腰也还是酸软无力,而遭受撞击最猛烈的地方也有些红肿。 真是个野豹子,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虽然过程中自己也有舒服,但夏锦浓还是给野男人了如是评价,尤其今天上午,清醒之后居然比昨天醉酒的时候还能搓磨人。而且,那个眼神,还隐隐发着狠,就像是…非要把她怎么样似的。 眼前闪过野男人掐着她腰时的眼神,夏锦浓脑子里忽而浮现出一个词——征服。 征服? 夏锦浓心念动了下,他想征服她? 那…这算是有点点喜欢么? 第46章 四十六朵玫瑰 46 男人的征服欲和喜欢有没有关系, 夏锦浓不懂, 也没有一个异性朋友能来帮她解释这样的问题。 夏锦浓只能回想野男人从昨晚到今天的反应, 来自己推测。 他说她的唇色最好看,喜欢+1。 他不准她走,主动吻了她, 喜欢+1。 他不肯说“喜欢”, 喜欢-1。 他丢她一个人在床上睡觉, 喜欢-1。 做饭嘛…平常他也这样做, 所以忽略。 最后总分, 0。 好吧,到头来,野男人的心思还是那薛定谔的猫。 看来要弄清楚野男人的想法, 她还得再想点计策才行。 要怎么做呢? 夏锦浓从旁拿过手机, 准备和另一个臭皮匠——方青岚探讨探讨。手机滑开,才发现,她睡觉的时候, 徐晓红竟然给她打了两个电话。 “喂,晓红。不好意思,我手机静音了, 没听到你的电话。怎么了?” “没关系的,夏大夫,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奶奶身体检查没事,我们打算回家了。” 回家… 夏锦浓灵机一动, 忽而有了个主意。 人常说,距离产生美感,欲擒就要故纵。 既然野男人才饱餐了一顿肉,那不如让他再茹素一阵子,吊吊他的胃口,也好叫他知道肉的香。 而且… 本来不久后,也是要去的。 “晓红,你们什么时候走?我最近正好想休假去你们村住一阵子,要不我们结个伴,一起吧。” “啊,真的吗?太好了夏大夫。我定了今晚的火车,不知道你…” 今晚啊,那更好,给野男人一个措手不及。 “没事,我没什么要准备的。今晚见!” * “姐夫,坐。” 见到旷云野进包厢,夏锦时热情地拉开凳子,又朝他身后瞄了瞄: “怎么就你一个人,我姐呢?” 今天下午,夏锦时临时接到旷云野的电话,说有事约她出来吃个便饭。以她和旷云野的关系,能有的事不是工作就是有关夏锦浓,那自然哪个夏锦时都不想错过,便推了个晚上的聚会过来。 “抱歉,路上堵车晚了点。”旷云野示意夏锦时也坐,“她今天有点事,过不来。” “啊,那太可惜了,这家的蟹黄豆腐很有名,姐挺喜欢这道菜的,我还专门点了。那一会,姐夫你给她带回去吧。”夏锦时把菜单推过来,“姐夫,你再点两个菜。” 旷云野接过菜单,却没有翻开:“锦时,你知道子曦退学的事么?” 昨天回学校,夏锦时就听说伍子曦退学了。还有跟伍子曦关系从密的那几个跆拳道的学生,也被警察局拘留了。 这件事来得突然,夏锦时派了人去打听消息,却没打探出什么。夏锦时猜测,可能是伍子骏动用了关系,想降低舆论,所以大家都讳莫如深。 其实夏锦时有猜测,伍子曦退学很可能与下丨药的事情有关。 但这件事究竟是如何爆出的,她就实在是猜不出了,唯一能想到的,应该很可能是夏锦浓干的。 那夏锦浓会告诉旷云野么? 夏锦时实在猜不出旷云野究竟站在哪边的立场,于是只能装傻:“我昨天听说了。姐夫,子曦是因为什么,被退学了?” “锦浓之前被下药,就是她干的。”旷云野靠着椅背,手随意搁在桌上,目光却是紧紧盯住夏锦时。 “什…什么?”夏锦时眼睛瞪得老大:“不会吧,子曦那么乖,怎么会干出这种事!而且…她…没理由啊!” 饶是旷云野学过微表情,也不得不承认夏锦浓这个妹妹的演技实属一流,表情和声调都十分到位,好像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似的。 旷云野眉尾挑起:“理由,自然是有的。比如…受人怂恿,被人教唆。” “还有这种事?”夏锦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继续装惊讶:“是谁,你查到了么,姐夫?” 姐夫! 旷云野轻嗤了声,而后表情和语气都愈发冰冷:“自然。子曦可是坦白地彻底,那天有人拿着药包,告诉她下到酒水或者食物里就好。这个人——” 旷云野手握成拳头,骨节发出清脆的响:“不就是你么!” 夏锦时感觉自己被对面射来的眼刀砸中了,但还是撑着否认:“姐夫,那天我请几个姐妹吃饭,带这药做什么。子曦怕不是,还有什么隐情,不敢说真相?”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伍子曦在帮着别人陷害她。 旷云野眼皮一掀,又扫了眼她。嘴角扯了扯,拿出手机,调出一段视屏。 “夏小姐,那天的监控还录了些有意思的事情,你看看!” 中午出房间时,虽然门关得响,但旷云野心里却是软了。 不管夏锦浓是出于什么理由要给他庆生,她总是为他费心制造了惊喜,而且也确实让他体会到了一些不同的感觉。 更何况,夏锦浓是为了赢赌局对他好,不过是他自己的猜测,并不一定就是真的。 旷云野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为了莫须有的事情感到不爽快,也更不该因此,把她收拾得动弹不得,连饭都没力气吃。 陡然而起的愧疚感,让旷云野想着补偿她些什么。而光是做几个她喜欢的菜,并不足以填满这个沟壑。 那该做什么呢? 车在红灯路口停下,旷云野敲着方向盘,沉思了片刻。待到红灯转绿,本来准备直行的车骤然转了个方向。 来到华晟,旷云野看了一下午的监控,终于从诸多视频里找了有意思的一条。 随着视频播放,夏锦时的脸色越来越挂不住。 视频里把她和谢小少爷在走廊说话的情形拍得很清楚,包括最后谢小少把药包给夏锦时的一幕。 “还有什么想说的?”旷云野冷眉横过来。 夏锦时默了默,最后倒是笑了。 手将头发撩到耳后,仿佛揭下了她一直假装和善的面纱:“姐夫,我把药包拿过来,是为了让谢小少不去祸害别人。而且,我最后还是丢进了垃圾桶。其他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多年的历练让夏锦时很快就沉静了下来,把事情想得很明白。这个视频只能证明她是从谢小少爷处拿了药,可最后她丢进了垃圾桶,也没有明确指示伍子曦去给夏锦浓下药,即便是站上法庭,也挑不出她什么错处。 旷云野自然也明白这些。夏锦时的确是有暗示,但很隐晦也没有证据,法律上根本无法拿她怎么样。不然,他早就告知夏锦浓,交由警方处理了。 也正因为证据不足,又是夏锦浓的妹妹,所以之前他本不想趟这趟浑水。只是今天他愧疚时,唯一想到能做的,就是帮夏锦浓解决夏锦时这个隐患,才不得已参活进他们夏家的家务事里。 法律不能制裁夏锦时,但不代表他不能。 “嗡——” 手机震动声响起,是夏锦时助理来的工作电话。 “姐夫?” 旷云野淡淡扫了眼:“接吧。” 夏锦时走出包间,听筒里就传来助理焦急的声音。 “夏总,我们好像被人暗算了。今天云聚上的‘双十二’预热活动,我们被限流了!而且就只有我们负责的项目品牌被限流,刘经理侄子——小刘经理他们那边都没事!照这样下去,咱们这次又要被小刘经理超过,到时候夏董肯定又要…” 夏锦时不禁头疼了起来:“找云聚解决了么?他们怎么说?” 助理:“找了,他们说联系技术部,然后就一直没消息了…” 呵。做得这么明显,生怕她不知道是他干的了? 夏锦时看了一眼包间内:“行了,我知道了。我来解决。” 包间里弥漫着一股烟味,火机在男人指间不停翻转,男人嘴角叼着烟,神情悠然,却也仿佛等了很久。 “旷总。”夏锦时也不再多问:“要怎么你才把对我的限流放开?” 火机忽而一跃而上,窜起火苗,转瞬又落下,熄灭,在男人掌中反射出冷银色的光,最后,被捏紧。 “以后,别打她的主意。不然,要被限的,可不止这点流量!” 第47章 四十七朵玫瑰 47 夏锦浓简单收拾了两套衣服和一些洗漱用品, 就去火车站和徐奶奶两人汇合。 海城火车站就在市区二环附近, 建国前就已经存在, 比夏锦浓外婆的年纪还大。经历了好几次翻新,如今也是现代感与年代感并存,依旧是海城客流量最大的火车站。全国不管哪个犄角旮沓里的地方, 都能在这里找到去往的车次。 夏锦浓问了问戴着红袖章的工作人员, 顺着指示取票、进站、又登上了一辆只在电影里见过的绿皮火车, 对一切都感到很新鲜。 “夏大夫, ”看到夏锦浓经过, 徐晓红连忙叫住她,“这里,我刚跟这位大哥说了, 我们是一起的要照顾奶奶。大哥人特别好, 已经同意跟你换位置了!” 下铺上坐着一个黑瘦的男子,冲夏锦浓笑笑,问她是哪个铺。 夏锦浓忙称谢, 又把自己手中刚换的小牌牌给他。 黑瘦男子笑出一口白牙:“我直接去就行,这个不用换的。” 小隔间里6个铺,三人正好是一个上中下。 徐晓红安排道:“夏大夫, 奶奶爬不上去,只能睡下铺了。委屈你睡一下中铺吧,上铺空间小,你怕是不习惯。” 夏锦浓点点头:“我听你安排,哪里有什么委屈呀, 托你们的福,我第一次坐火车,有趣着呢。” 前二十多年,不是专车就是飞机,援医的时候因为有很多医疗器材,队里也都开的医用车,是以夏锦浓从没有体验过火车。 她从来不是计较什么外在环境和条件的人,尽管火车上的东西陈旧,她仍是觉得新鲜有趣。 徐晓红露出个安心的笑:“夏大夫你人真好。对了,你要休假,姐夫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啊?” 夏锦浓耸耸肩:“他呀,现在正是一年最忙的时候,只能我自己去了。” 卧铺车厢10点半就熄了灯。 月光从窗户里透进来,白得很淡,但还是能映出许多外面的黑影,或疏或密的树,笔直的路灯杆,防护用的铁栅栏,一个个向后退去,像很早很早以前西洋传过来的拉画片。 车轮与轨道的摩擦声,被车身摇晃得强一拍轻一拍,仿佛车内的观众为画片里的表演鼓着掌。 夏锦浓就是那未眠的观众之一。 也不知道是真喜欢这场火车上的表演,还是因为身上残存的酸软,亦或着,她内心某处又暗暗地存了什么心事,将睡意都赶了出去。 目光顺着月光向上,月亮却被窗户上的火车皮挡了去。 可惜。 夏锦浓再收回目光,准备试着数绵羊,脸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黑色背景上飘着三个白字:野男人。 夏锦浓不自觉嘴角勾了勾。 嘿,发现了啊。 走的时候,夏锦浓在桌上留了张字条,说自己不放心徐奶奶自己回家,就去送送。 虽然她说的是实话,但因为有前科,野男人十有八九还是会以为她是要逃婚。 这会这个电话,很可能就是试探她究竟是不是逃了。 其实这会,只要夏锦浓接了电话,火车特有的行进声,自然能说明她没有说谎。 只是如果这样做,那野男人就会觉得她确实不会逃,从而安安心心忙工作,很可能完全不会想起她。 那样,倒是失去她出走的意义了。 所以,这个电话不能接。 这次离开,夏锦浓没有找人消去她离开的行踪,只要野男人稍微一查,就能知道她去了哪。到时候,野男人一边会为调查结果感到安心,但同时,又会为她的不接电话感到奇怪从而又产生一点质疑。 这种不确定,就是一个钩子,时不时才能让他从工作里分出心思,挂在她身上。 这样,才能达到自己吊着他的目的。 指尖滑过,屏幕上显示一个未接电话后,迅速暗了下去。 窗外映入的光影轮换、车轮摩擦轨道的节奏声依旧,车厢里的人却渐渐有了好梦… * 第二天下午,火车到达了徐奶奶家附近的小县城。 村长知道徐奶奶是刚从医院回来,派了村里的车过来接站。 车在山路间晃啊晃,直到日落西垂,才回到了村里。 进了村,徐晓红便觉得有些奇怪。 这会正是晚饭的点,往常村里的人都在家吃饭看电视,怎么今天都在外面,还说笑着挺热闹? 徐晓红从车里探出头,向旁边几个说笑的婆婶问:“阿婆,今天发生什么事了,这么热闹?” “啊呀晓红回来啦。奶奶没事了吧?”阿婆见是徐晓红,笑容咧得更开:“跟你说呀,今天村里来了个比电视明星还好看的年轻人,还是开着豪车来的,大包小包带了好多东西,不知道是不是来给哪家下聘礼的。我们都在猜是谁家姑娘呢!” “对了,”阿婆忽而又想到,“那个年轻人就在你家旁边,说要等人呢。晓红,该不会…等的就是你吧?你快说说,啥时候找了找么优秀的男朋友啊?” 徐晓红不禁失笑:“阿婆,我这天天忙着照顾奶奶,哪有空认识男朋友。这人从哪里来得啊看看谁跟他一个城市,就知道是谁家姑娘了啊。” “城市啊,”阿婆想了想,“反正是一个大城市…我也想不起来了,他车就在前面,你看看就知道了。” 徐晓红又抻着脑袋往前看了眼,黑亮的车身后挂着的车牌写着—— “海A?”徐晓红讶道:“夏大夫,居然海城有人来我们村了。你说…该不会是姐夫吧?” 夏锦浓也为这个巧合震惊了一下。 从时间上来算,如果开车,完全是够的。 那真的会…是他么 要真这么舍不得,那他还敢不承认喜欢,那她还能赢不下这个赌局? 天边红彤的晚霞里还夹着几缕金光,女人向前面看去,映亮了一双眼。 徐晓红家门口,村民围着聊天看热闹,是里三层外也三层。 见到徐奶奶和徐晓红回来,人群渐渐分开出一条道,显出最中间那个比明星还耀眼的男人。 夏锦浓心陡而一沉。 怎么…会是他? 第48章 四十八朵玫瑰 夏锦浓从车上下来, 却没再动弹。 被人群包围的男人见状, 倒是一步做两步, 很快就到了她前面:“锦浓。” 无数双眼睛刷地凝在了二人身上,像看着古老挂历上画着的金童玉女。 可惜玉女脸上并没有如画上的那般笑意:“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次离开海城,夏锦浓只给野男人留了张字条, 连方青岚都没有告知。按照正常, 这消息要散开, 再传到她一向不搭理的秦慕枫那里, 总也是好些时日之后的事了。而他居然比她还先早到达, 那十有八丨九…是找人监视她的行踪了。 秦慕枫看到了夏锦浓眼里的怀疑和不悦,料想了来由,解释道:“我在旁边的宛城出差。办完事了, 想着夏叔和婉姨…的日子快到了, 就过来看看。” 说着,秦慕枫耳尖隐隐泛着红。 这话说的虽然不假,但也是瞒了许多内容。 锦时帮他从秦宅逃出来后, 他就去了宛城躲一躲父亲的怒火。昨晚他接到锦时电话,告诉他锦浓来了这个小村,他果断就开了车过来。 话里提到的夏叔和婉姨, 正是夏锦浓已故的父母。夏锦浓不想和秦慕枫多谈他们,拉了拉徐晓红:“徐奶奶坐车也累了,我们带奶奶进屋吧。” “我帮你们拿行李。”秦慕枫绅士地去拖车上的箱子。 但刚将行李拿下来,一个大汉跑来,先一步抢过去了。 “先生, ”大汉憨笑着:“这行李就交给我,天色不早了,你那还有好多东西要收拾呢,你先带着女士去那边屋子?” “就是就是啊。”跟大汉一同的一个妇女挤过来代替夏锦浓搀起了徐奶奶,回头笑道:“小姐,先生在我家租了两间房,可是村里最好的!你们想必还有很多用品要布置吧,快去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夏锦浓皱起眉,秦慕枫连忙过来解释:“锦浓,我租了两间屋子,其中一间是给你的。怕你不习惯,我还带来了很多日用品,你看看。” 租的屋子就在徐奶奶家旁边。大包小包在门口堆了一堆,从床上四件套到食品小吃,应有尽有。 村里下聘要的简单,有时候几只鸡,一些家纺用品,就成了礼节。怪不得村口的阿婆以为秦慕枫是来下聘的。 现在估计都以为,这被下聘的,是她了吧。 夏锦浓毫不犹豫地就要拒绝。 但还没等她出声,就有人帮她抢了白。 “谢谢秦少想的周到,但这些东西还是你自己用吧。”磁厚的男声传过来,有山顶洪钟的气势。 徐晓红还未走远,惊喜道:“姐夫!” 身高腿长的男人挪到夏锦浓边上,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西晒的光:“秦少人真是义气,千里迢迢也不忘给老同学安排周到。我路上耽误了下,但还是赶上了。就不劳烦秦少再费心我未婚妻了。” 一番话,谁和谁的关系亲厚,谁和谁的关系疏远,一目了然。 夏锦浓本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没想到她才出走了一天,野男人居然就巴巴地赶了过来。 震惊和喜悦来得太过突然,甚至让夏锦浓感觉有些不真实。但两人的胳膊尽在咫尺,时不时随着动作,轻轻地触碰过,强大的存在感像针扎过来,提醒她不是幻觉。 心里浮起了许许多多的问题要问,夏锦浓都懒得去管两个男人之间的剑拔弩张,拉了野男人的胳膊:“我之前就跟晓红说好了,这段时间住在她家。你…” 徐晓红将徐奶奶暂时交给妇女,跑过来说道:“姐夫,你们就一起住我家吧。我家那是个单独的空屋子,在我和奶奶楼上,没人住的,你俩一起,正好。” 旷云野点点头:“听你们的。” 然后又朝秦慕枫看了眼,便跟着两人走了。 转身后,有风送来了身后男人的鄙夷:“旷总,你身为未婚夫,都不备些东西让锦浓住得舒服点,未免太失职了吧。” 话里的意思,就是:当未婚夫,你不配。 接到挑衅,旷云野不由地住了脚,脸半侧着,目光落在夏锦浓身上,语气笃定:“看来,同学十几年,你也还是不了解她。她喜欢自如,从不矫情你所说的,那些条件!” 山风吹走了尘埃和云彩,扒出一颗又一颗晶亮的星星,缀满夜幕。虽然没有城里的灯火璀璨,却能恣意流转闪动,自由灵动得令人向往。 屋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两个衣柜,再只有窗边摆着的小桌小椅。 夏锦浓坐在窗边,胳膊下撑着的木制的桌子,桌面有许多小小的凹坑,像被岁月啃过,但坑坑的边缘都是圆而光滑的,像被细心磨过,又补了光亮的清漆,反倒又有了种种古朴的美感。 诚然,夏锦浓是懂得在各处寻得美的,从不追求要外来些更好的条件。 不过,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浴室里水流声停歇,木头地被踩得吱呀响。 夏锦浓循声转过去:“今天你怼秦慕枫那句,是真觉得我不矫情还是,胡诹的?” 男人头发上还滴着水珠:“上次你逃跑,随身就一个小箱子。援医去的地方没有条件好的,你要是矫情这啊那啊的,还怎么呆得下去?” 哟,好有道理。 而且居然连之前她带的箱子多大都注意到了。 夏锦浓唇角勾起,说起了别的:“今晚你真要跟我睡,未婚夫?” 旷云野擦着头发,闻言挑了眉:“不然?” 目光朝屋外某处扬了下:“你不怕他发现我们不同屋,不肯死心?” 秦慕枫的心思,两人无需再多说明。 夏锦浓点了点床下的地板:“同屋也能不同床。” 旷云野丢了毛巾,直接去柜子里找被子。 “怎么?装柳下惠?” 夏锦浓乐了,“我不过来办个事,你都撵着跟过来了,还装什么呀?!” 旷云野动作不停:“我是怕你又要逃婚丢我人,来抓你的。” “我连行径都没隐瞒,逃什么呀。”夏锦浓坐床边上,饶有兴致地看他。 被子没找到,旷云野回头:“那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都睡觉了,怕吵到徐奶奶。”夏锦浓理所当然。 旷云野默了默,又道:“我记得你会打字,发个消息应该不难。” “哦。”夏锦浓耸耸肩,“忘了。” 女人摆明了就是故意逗他。 旷云野扫了眼床上的笑意盎然的女人,又去翻另一个柜子。 夏锦浓接着道:“哎,我不会跑的。但是我有点事,下周之后才能回去。那你…” “我等你一起。”男人答得没有丝毫犹豫。 “那你公司怎么办?最近不是最忙的时候么?” “都已经安排好了,我不在,也不影响什么。” 夏锦浓坐在床边,晃了晃腿。末了,又听到男人说:“我不相信你不会跑,留下来看着你。” 不知道是解释给谁听,明明她又没有问。 夏锦浓想了想,从包里拿了点东西,走过去。 男人背对着她,没有回头。 手上贴着两张长方卡片样的东西,夏锦浓站在他背后,掌覆上男人直挺的脊骨,慢慢下滑。 骨节上一个个尖突,是男人埋在身体里的刺,但她却要将它们一个个都刮平似的: “我的身份证,还有银行卡,都给你。以后每天都给你发定位。这样你该相信我不会跑了吧。” “回去工作吧,明天走明天就能到,不会耽误太多事的。” “怎么样?回去么?” 男人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 女人见了,咯咯笑着:“不想回啊?不回的话,我可以为你是喜欢——喜欢到离不开我了哦~” 清润的山风从窗户里灌入,仔细听着,似乎可以分辨出,里面夹有女人娇脆的嬉笑声。 秦慕枫瞥见那扇灯光昏黄的窗,心在风里冷却,却又有一息余烬,隐隐不甘着… 第49章 四十九朵玫瑰 49 阳光照暖了山风, 温柔地拂过床上人的脸颊。 夏锦浓醒转, 闻见那和风里似乎还夹有早餐的香气。 催人起床的, 除了梦想还有肚子里勾人的馋虫。 夏锦浓撑着床坐起来,视线移向窗边的小桌上。 那里,乳白的豆浆冒着热气, 金黄的小薄饼摊在盘里, 旁边还有一碟又一碟的各色蔬菜和嫩嫩的太阳蛋。 边上还坐着一个男人, 手里把薄饼卷成锥子, 包粽子一样地往里面填着一筷子又一筷子的蔬菜, 最后淋点辣椒油,色香味俱全。 这是这边特有的小吃“丝娃娃”,夏锦浓很是喜欢。 “快去洗洗吧, 一会要凉了。”男人瞥了眼她。 “帮我卷一个, 少点辣椒。” 夏锦浓交待完,就去了洗漱间,再出来时, 盘子里果然放着两个包好的丝娃娃,辣椒特别少。 真听话。 女人迤迤然坐下,慢慢咬着丝娃娃, 脚翘起,在桌下踢了踢对面的男人:“哎,真不走啊?钱不赚了?” 旷云野横了她一眼:“昨晚不是就说了么,不走!” 昨晚,夏锦浓那一番话是□□裸的激将法。 旷云野知道自己不走, 确实容易让人误会,但他也自有一番想法和说辞。定位可以自己设定,身份证和信用卡也可以再找别人造假,男人如是说。总而言之,无论怎样就是不相信夏锦浓是乖乖在这办事。 所以,他不能走。 男人话落,脚看准时机一动,就把女人作乱的腿棝在了桌边上。 一副你逃不出我掌控的意思。 “不诚实。”夏锦浓轻轻一笑,把腿抽了回来,心想着,这几天就慢慢磨着,总有办法把他的心思摸出来。 在下周之前,夏锦浓都没什么事,好在山村周围有许多美景,可以消磨时间。 早餐过后,夏锦浓决定拉着野男人去周围逛逛。 推开屋门,迎接她的不仅有山村美好的晨光,还有,脸上写着不甘心不放弃的某位男子。 “早。”秦慕枫笑容和煦,冲二人招招手:“要出去转转?不如,一起?” 尽管夏锦浓很不乐意,但此路不是她开,此树也不是她栽,人家非要跟着他们一起走,她也不能将人赶了去。 三人一直同路同车同座位,俊男美女的三人游吸足了村民的眼球。 夏锦浓一不小心就听了几句闲言碎语。 “你看你看,哪里来的稀客啊,是不是来拍电视剧的啊,男的好帅,女的好漂亮~” “没看到摄影机啊,估计就是单纯来玩的吧。哎你说,这两男的,哪个和那美女是一对啊?” “应该是那个黑的吧,我觉得硬汉跟美女更配哎。” “我觉得不是,你看他俩的距离…而且又不怎么交流,一点也不亲昵。反倒是旁边那位公子哥,眼神一直往美女飘,看着都有爱!” …… 夏锦浓不由地就往右手边的野男人看过去。不听不知道,这一下,她才发现,野男人跟她之间的距离完全…可以塞下一个方青岚! 而且,他还光顾着走路,连个眼神都不分给她。 对比旁边秦慕枫不时的想要靠近,野男人简直就像个保镖。 这…果然是一点也——不有爱! 再仔细想想,除了那两晚的荒唐还有那次救援,两人基本就没有过别的肢体接触。 如果,真的有一点喜欢,会这样么? 还是在情敌也在场的时候? 夏锦浓心忽而就沉了下去。 但顾念着秦慕枫在旁边,她也说不得什么,只能自己过去挽住野男人胳膊,以证自己和秦慕枫并没有什么关系。 “哎,去那边看看。”夏锦浓往前走了一步,手无意从他胳膊上滑脱。 “嗯。”旷云野应着,却没有上去拉住她还向后伸着的手… 日头窜到了最顶上。 两人找了间小馆子,准备尝尝当地的特色。 饭馆人不多,一间小屋子摆着8张长条的小桌子,只有两三桌有人。 夏锦浓挑了张,两人面对面坐着。 随后一片阴影投下,被冷了一上午的秦慕枫笑得自如:“不如,一起拼个桌?” 夏锦浓白了他一眼,继续看菜单:“位置还很多。” “一个人,一个菜吃着没意思,点多了又浪费。”秦慕枫自顾着坐下,对夏锦浓的冷漠很是坦然,最后朝旷云野看了一眼。 这一眼并不是询问,而是刺探。 是在说,我偏就追求她,你若不同意,便是怕了。 面对这种挑衅,旷云野自然不会示弱。拿过杯子满了茶,放在了秦慕枫跟前:“秦少说的是,你来,我们也能再加个菜,正好。” 农家菜讲究味鲜和量大,三菜一汤摆上来,外加一钵米饭,便把一个小条桌铺的满满当当。 夏锦浓被两人弄得有点烦心,没有说话。 两个大男人却像较劲似的,天南海北地侃了不少。 “旷总,现在年末,你们电子商务正是红火的时候。锦浓这还要一周多才能回去,你这要是一直陪着,损失可不少啊。” 秦慕枫拿起茶壶,给两人杯子里加满水。 这话里固然有让他早些回去的意思,但却不是旷云野在意的点。他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秦慕枫很清楚夏锦浓要在这里呆多久? 照理,以他的观察来看,夏锦浓并不会告诉秦慕枫她的事情。而旷云野自己也是昨晚才知道夏锦浓下周在这有事,但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 那秦慕枫究竟知道些什么?又发生了些什么? “无妨,钱都是身外物。”疑惑归疑惑,旷云野面上依旧寻常:“倒是秦少,年底也该很忙,这损失也不小啊!” “钱总不比感情来得金贵。”秦慕枫握着玻璃杯,轻轻转动:“秦家和夏家是世交,这到了日子,我总该也来拜…” 腿上突然挨了一记踹,秦慕枫笑着对上夏锦浓的嗔怒的目光,将前句话打住,转口说别的:“旷总,锦浓,上午我听人说周围有块洼地,开了许多兰花。不如去看看…” 桌下的动静,还有两人的目光交流,都瞒不过特种兵的敏锐。 忽而之间,两人交汇的目光,就像是划出了一条线,将三人隔了开。被划在一起的是那两个人,孤零零的那个是他… 旷云野忽而就觉得有点不适。说不出来的滋味,只是觉得看着对面的女人,总像隔了层玻璃罩子。而能打开这层罩子的钥匙…却在别人手上… 秦慕枫的提议最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但他也不甚在意,只看着沉默的二人,心中终于有了一点点舒爽。 夏锦浓来这的目的,秦慕枫也是猜测的。但昨晚他想了很久,觉得,夏锦浓似乎没有告知旷云野她要做什么,因为他们俩更本就不是一块来的。 那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过如此。 所以,他便要利用自己知情的优势,让旷云野心里起疑,让他不舒服。 而现在,他的目的…似乎到达了… 第50章 五十朵玫瑰 50 旷云野始终想不出来, 秦慕枫说的“拜_”, 指的究竟是什么事情。 他只能想到拜访, 但这个山沟沟里,能有什么人会跟夏秦两家都交好,非要去拜访不可的人呢? 秦慕枫依旧每日跟着二人在周围乱转, 偶尔投来一种“我懂你不懂”的目光, 让旷云野心里像堵了个铅块。 他也不可能去问夏锦浓。 要是问了, 这女人也不一定会说, 但一定会笑他“是不是喜欢她”, 从而愈发嚣张地来挑逗他。 他不过是怕她跑了,又不是真…喜欢她。 罢了,过几天, 自然也就知道了。旷云野心想。 而且, 旷云野愈加笃定了一件事情。 这个女人固然跟秦慕枫没什么感情,但她拿他也不过只是个挑逗着玩的联姻对象。那天晚上,她给的惊喜和温暖, 确然只是想赢赌局的举措罢了。 她的真心,从没向他露过半分。 终究是匹小野马,总是想要跑的… 夏锦浓这两天心里也像堵了个铅块。 原本旷云野找来, 夏锦浓心里基本是能确定,野男人心里是有她的。 但现在…这份笃定成了狂风暴雨里树枝枝上的叶子,摇摇欲坠… 自从那天发现野男人似乎对和她亲近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夏锦浓便留了心,然后便发现…他果然是不喜和她亲近的。 不管她怎么挽他、撩他, 他始终没什么反应,甚至最近脸部的线条也愈发冷了。 也许,他真的就只是认定她会逃跑,才不得已留下来的吧。就像他说的,如果失去了和夏家的合作,和比云聚这十天少赚的,多很多倍… 时光在各自的心思里,匆匆流走。 这天,旷云野在地板被踩的“吱呀”声中醒来。 窗外还是灰的,只有远处裂开的几条缝里透出点金黄,给屋里带入浅浅的亮。 床边是空的,女人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在行李箱边找东西。 “吵醒你了?”女人回头看了眼:“抱歉。我马上就收拾好出去了。” “没,是我自己醒的。”男人声音还有晨起特有的沙哑:“今天这么早就出去?五分钟,我陪你。” “哎,不必了。”夏锦浓已经找到了东西,是个透明的小瓶子,捏在手上,起身对旷云野笑了笑:“是晓红有事要我陪陪她,女孩家家的事,有男人不方便。” 声音有一丝很浅的急切,急切地不想让他跟着。 旷云野心里明白,她今天是有事了。顿了下,缓缓道:“好。” 夏锦浓仍是笑,没再说什么,走到旁边,打开手里的瓶子,在头顶上喷了一圈。 风从窗缝里挤入,经拂过女人,又拥向床上的男人。 旷云野皱眉:“你这是香水…还是来苏水?!” 风送来的味道,辛辣、苦涩混合着药感,像医院里手术台上、被消毒浸湿了的绷带的味道。 “当然是香水。”落香完毕,夏锦浓把瓶子放在旁边,“我平常都用的这个。你闻的是前调,一会,就不是这个味了。” 穿上外套,把头发捞出来,女人丢了个wink:“我走了,别想我哟~” 远处,镶着金边的缝隙越裂越大,最后大片的金光涌出,将光明铺满天空和大地。 桌上的香水瓶靠着窗,透明的瓶身折射过一道金光,在瓶边上衍出彩虹般的光圈。 旷云野忽而就来了兴趣,想知道为什么一瓶香水会是医院的味道。 男人将瓶子置在掌中,透明的一个小圆短瓶,配着黑色的圆盖和字母,朴素得不像女人的香水。 但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ROSE OF NO MAN’S LAND(无人区玫瑰)。 无人区玫瑰… 不知怎地,旷云野想到的,并不是荒原野花,而是医院消毒的烧杯里,插着一只暗红色的骄矜玫瑰。 她的枝干是木质的硬,每一根刺都尖锐泛冷,孤梗的傲骨托着层层叠叠的花瓣,却是浓郁而血色的红。她抬着高昂的头颅,对着一室冷光,绽出明晃晃的美。 那美,是即便被折下,也不会消失,不会屈服的… “有点意思。” 旷云野喃喃着,将瓶子放回原处,依旧反射着绚丽的光。 * 车在山间小路上盘旋穿行。 窗外的景色由黄叶渐渐变成了红岩,小路逐渐崎岖,时不时将车上的人颠得晃一晃。 “这路一颠起来,再不久就是要到了。”徐晓红扶着旁边的夏锦浓:“夏大夫,你想来这玩,怎么不叫上姐夫一起啊?” “他今天有工作。我一个人反正也是闲着。” “哦,那太可惜了,这边的石头可漂亮了!经常有些摄影爱好者还有什么地质队的人,会跟村里打听来这里呢。不过你是第一个来这里的医生哦,前两天你跟奶奶打听这里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也要来摄影呢!” “我就是听人说起过,所以一直想来看看。”夏锦浓声音淡淡的,扭头看向了窗外。 车前行了一段,忽而来了一个急转,随后又狠狠地颠了一下。 徐晓红被颠得“啊呀”了一声,待平稳后,才悻悻与前面的司机说话:“这条路每次到这都要把我颠出个包。刘叔,还好今天是你开车,换别人,我不仅要颠出包,还要被颠吐呢!” 司机刘叔笑了笑:“你这丫头就会夸人。不过,这条路啊刚那里确实不好开,外面来的人不知道情况很容易出事的。前好些年的时候,这里出事死了人,后来才在这里竖了警示牌。再后来,村里人要知道有人想来这看看,都会派熟路的跟着一起呢。” 夏锦浓耳朵动了动,忽而转过头来:“刘师傅,麻烦您在这停吧。” “哎,你不是去…”刘师傅讶异地看了眼后视镜:“好吧。” 车停下,一行人站在路边。 边上是大片赤红的砂岩,被一双称为大自然的双手,刻下了一道又一道线,或平行,或交错,画出浮世绘上的线条纤理的波浪。 夏锦浓站在边上,怔怔看着,没有说话,没有表情,也没有动作,像也成了一尊静止的雕塑。 徐晓红觉得夏大夫有些奇怪,过去拉了拉她:“夏达夫,这里还不是最美的。我们,要不要去前面看看?那可比这里壮观多了!” 一片云飘过,暂时遮住了阳光。 夏锦浓一双眸子也被遮得蒙蒙灰,半晌,才缓缓问:“前面也有这么红么?” “嗯。”徐晓红很肯定。 “可是…”夏锦浓嘴角挂着苦涩:”我怎么觉得应该这里的石头才最红呢…这可是…血染红的…” 血?哪来的血? 夏大夫的话让徐晓红莫名其妙。但见她表情里的悲伤,又觉得她是说的很认真,一时竟搭不上话来。 一旁的刘叔看着两个小姑娘,忽而压下了眉头,开口道:“十几年前,有对夫妇告诉我,这些跟波浪一样的石头,叫丹霞地貌。他们不知道从哪打听到前面那个峡谷,便要去。但那几天,村里选举,我要去帮忙,就只给他们指了路。” “后来…他们自己开车去了,哪想到,竟然出了事,而…就是在这里…” 刘叔的声音忽而沙哑了起来:“夫妇俩人很好,在我家住了几天。我记得…男的是姓…夏…眼睛也和你…像…” 夏锦浓被这一席话惊醒过来,身子转向说话的刘叔,胸腔里的东西像有了出口。眸子里氤氲着淡淡的水汽,声音夹着一丝颤:“是…他们…是我父母…” 第51章 五十一朵玫瑰 51 直到月明星稀, 早上出发的车才缓缓驶回了村子。 驶过桥头, 前边上有一堵矮矮的墙, 驼色大衣的男子长身玉立,等在一旁,见到车来, 挥了挥手。 “秦先生?”徐晓红最先出声:“怎么了?” 秦慕枫笑容和月光一样温柔, 冲司机和徐晓红点点头, 朝夏锦浓道:“锦浓, 我给叔叔阿姨准备了些东西, 你要不要…看看?” * 车行到村里,徐晓红看到路边的来人,连忙要刘叔停车, 跳了下去:“姐夫。” “她呢?”旷云野看到车里只有徐晓红, 问道。 “本来一起回来了的,刚刚在村口遇见秦先生,夏大夫就下去跟他说话了。”徐晓红回道, “你还过去么姐夫?” 今天一整天,夏锦浓都不在村里,电话也打不通。秦慕枫他倒是见了, 在村里到处打听着要买些什么东西,倒也没别什么特别的。 可为什么夏锦浓一向不愿搭理秦慕枫,今天却一回来就同意跟他说话? 旷云野心里觉着奇怪,但想着他们俩说话,他过去做什么, 显得他好像在意些什么似的。 “不了,我就在这等她吧。” “那我先回去了姐夫。”今天再没她什么事,徐晓红也不想一会当电灯泡。但走了两步,却又觉着有些不妥。 “姐夫…那个…”徐晓红犹豫了下,最后还是说道:“也许是我多心,但我还是想多说一句。秦先生刚刚是说给夏大夫的爸妈准备了东西,让夏大夫看看,夏大夫才下车和他说话的。绝对不是…” 后半句的猜测,被男人忽而的出声打断了。 “她爸妈”旷云野眉心叠在了一起:“她爸妈不是去世了么,为什么要准备东西?” “咦?” 男人的疑问让徐晓红有些傻眼,但见男人的神情,也不似在逗她玩。 “这不是很正常么…姐夫?今天…是夏大夫爸妈的忌日啊!” * 秦慕枫从墙后搬出一盆兰花,还有一篮子各色的石头,摆在了桥头。随后对着河流恭敬地拜了三拜,将手里的三炷香插在了前面的香炉里,飘开三缕青烟。 “我们老家的习俗,祭奠长辈,要在路口、桥头。即便相隔遥远,也能让他们知道。”秦慕枫站到夏锦浓旁边,递过去三炷香。 “我今天拜过了。”夏锦浓如是说着,但还是接过,拜了三拜,“谢谢,亏你有心了。” “应该的。”秦慕枫拍了拍夏锦浓的肩膀:“夏叔和婉姨都温柔,小时候待我可比我爸妈温柔多了。拜多少次,都是不够的。我本想着也去…现场,但是我不知道具体情况…而…村里的老人也都不知道。” 秦慕枫的惋惜是真情实意:“所以,就只能找了婉姨喜欢的兰花,还有夏叔喜欢的各种石头,来拜祭他们。” 小时候,家里后院开着妈妈亲手种的兰草,家里各处都摆有爸爸收集来的五花八门的石头。 没想到他们的这些爱好,不只她记得,居然还有别人记得。 夏锦浓心里蓦地一暖:“其实我本来也不知道他们在哪出事的,没想到今天开车的刘叔,还记得他们,我才从他那里知道了地方。” “想必是他们知道你的孝心,冥冥之中指引你过去。”秦慕枫认真道:“夏叔婉姨有你这样的乖女儿,在天之灵也会开心的。” 夏锦浓只当他是捧她:“哪有什么孝心,人都作古了,我又能尽什么孝…” “怎么不能?”秦慕枫反驳道:“一直以来,你心中都有他们没能被及时援救的遗憾,要不然你怎么会去当医生!” 一扯到这些,秦慕枫刚带来的那一点暖意又倏尔不见了。夏锦浓看着前方,声音渐沉:“你又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的。锦浓…”秦慕枫声音反倒愈趋温柔:“我绝对比你想象中的更了解你。” 顿了顿,男人的声音仿若前面清浅的河水缓缓流淌:“夏叔和婉姨,出了车祸,被发现的还是及时的。救护车过来将他们送去了医院,只是没想到…县里面的医疗条件太差,后来只能让他们转城里,没想到…就耽搁在路上了。” “你就是对这个一直抱有遗憾,所以立志学医。希望能让所有人都得到妥善的治疗,你又跟着医疗队去各种偏远地方援医。不然…你一个千金小姐,怎么会非要去做这些又苦又累的事情!” 男人的声音语调都温柔,但话里的笃定却像坚硬的刃,将她剖得纤毫毕现。 他说的不错,但夏锦浓并不会承认:“我只是单纯想挑战下自己,别以为…你很了解我。” 她真实的想法,不该由他知道。 秦慕枫听罢,摇了摇头。 夏锦浓不愿和他交心,不是一盆兰花和几块石头就能改变的事。 “锦浓,既然你不喜欢我随便猜测,我以后便不猜了。但有件事,我还是要跟你说。”秦慕枫正了神色:“英国TRM医院,我已经收购成功了,并且明年就要将分院开到海城。现在医院正在招兵买马,我想邀请你,来TRM海城分院当医生。” 虽然上次去英国谈判被秦华阻挠,但这次逃出后,秦慕枫还是想了办法,成功将其收购。 TRM的事,夏锦浓早就知道了,而她的答案也是仍旧:“不了。我不过是玩玩,当医生还是算了吧。” 秦慕枫知道她在说假:“那你可以来这继续玩。锦浓,你只要实习一年,就可以去考英国国际医生执照。来TRM,我给你开英国的实践证明,让你再去个挑战国际医师,如何?” 秦慕枫这番顺水推舟、处处迁就,要换个别的女人,估计早就心花怒放了。 但到夏锦浓这里,他越是这样,夏锦浓只觉得越是心烦。 “不了,我早已经没兴趣了。”夏锦浓仍是斩钉截铁的语气。 秦慕枫仍不死心:“锦浓,你…” “秦慕枫,我不会去的。请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无谓的事情了!” 空气在这一瞬凝固,天地间只余下水流与河底顽石的击撞声。 夏锦浓对他不甚耐烦的态度,秦慕枫见过太多。男人依旧笑着:“怎么会是无谓的事情呢。锦浓,我也不是为了让你当医生才收购医院的。” 这些年,秦慕枫为迎合夏锦浓的心,做了不少事,最后却都没有被接受。秦慕枫直觉她是不喜说专门为她的,是以才这么违心说道。 “这次收购医院是想为秦家打开新领域。我只会管理但并不懂医疗专业,所以我想邀请你跟我合作。秦夏两家一直都是最好的合作伙伴,更何况你又是牛津医科的专业人员。在我看来,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 秦慕枫的话固然有几分道理,但其中的真意也是司马昭之心。 夏锦浓自然不会信:“我连临床经验都没有,比我合适的人多了去了。你若真想找合作伙伴,我可以引荐我师兄给你认识。” 话说到此处,夏锦浓觉得自己已经没了再留下的必要:“不早了,我回去了。今天谢谢你。” 女人鞋头调转的声音和潺潺的流水一样无情。 “等等!”情急之中,秦慕枫想去拉她,但还是收住了,只将急切留在了话里:“锦浓,我想你可能是还没有考虑好。没关系,我会一直等你考虑!” 所幸,这句话还是让夏锦浓停下了。 但夏锦浓考虑的并不是医院的事。 她只是被话里的“一直”,刺了一下。 秦慕枫最后那句,在夏锦浓听来,更像是在说:我会一直等着你——看我。 仿佛当初方青岚发给她的那张,痴痴守望的望夫石。 人们常常赞叹痴情可贵,但秦慕枫的痴情于夏锦浓而言,却是一种麻烦。对她来说是麻烦,对两个家族来说是麻烦,对他自己而言——也是麻烦。 她忽而想起了许多事。 高中的时候,有阵子她迷上了画画,放学后只要有空,她都往学校的美术班跑。秦慕枫喜欢篮球,但为了跟她亲近,球也不打了,每天在美术室等着,假装跟她有同样的兴趣,但画到最后总是忍不住往操场看。 高考完毕,他完全可以上世界最顶尖的沃顿商学院,但知道了她报考牛津,又跑来牛津陪她。 而后他选择读研,也是在知道她报了本校的研究生,才决定同样留在牛津… 秦慕枫就像是一朵向日葵,围着她这个太阳,摆出笑脸,不停转动。 但向日葵和太阳能在一起么? 不能。 太阳若是从天空下来在它身边,便会灼烧地上的一切,包括它。而向日葵若是离开土地冲向天空,最终也只会失去营养,慢慢枯竭。 夏锦浓觉得秦慕枫有点可怜。 爱而无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来说,夏锦浓一直是夏锦浓,但只围着她转的秦慕枫,并没有成为他自己。 何必为了一份无望的感情,搭上自己的人生呢? 夏锦浓一直以为秦慕枫是聪明人,她的冷漠会让他明白不值得,从而回归自己的人生道路。 但似乎…她错了。 他早已被感情蒙蔽了双眼,看不穿。 也许…她该和他说清楚些。 夏锦浓缓缓转回身,目光落在了篮子里的石头上:“以前我家后院有很多爸收集的石头,堆得像个八卦图,就跟迷宫一样。每回你和锦时来玩,我们都喜欢在那捉迷藏。” 秦慕枫神色舒缓下来,静静听着夏锦浓说。 “锦时年纪小,一般都是我们躲,她来找。但是因为个头矮,总是找不到。最后只能哭兮兮的,到处哥哥姐姐地乱喊…” 童年的事情都是美好的回忆,哪里像现在这般… 秦慕枫忍不住道:“是啊,那个时候,你跟锦时都是一口一个‘慕枫哥’叫得甜,可现在…” 已经没有一个人会这么叫他了。 夏锦浓明白他要说什么,嘴角溢出一丝苦笑:“别说叫你哥,锦时现在…连一声姐都叫得敷衍了…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这句话,是明知故问。 秦慕枫笑容渐渐消失。 夏锦浓眼光扫过去:“看来你是知道的。” “高一的时候,运动会我摔在了跑道上。你跑得比谁都快,把我抱去了医务室。那一次…我发现…你紧张我的样子不太…正常。所以,就不再叫你‘慕枫哥’了。而锦时…也是在那个时候改了口,也…不愿再和我说话了。” 流水依旧奏着响乐,向东流去,湿气渐渐升上来,带着点点寒意。 夏锦浓抱着双臂,目光同水面一般,映着碎月:“其实,我很怀念那个时候。你也知道…我只有大伯这一家亲人了。我不想…和他们把关系弄得太僵。而你…你是秦慕枫,但在我眼里,更是妹夫。做姐姐的,怎么会去拿妹妹的人呢…” 秦慕枫是第一次听夏锦浓说起这些。 这句话虽然是对他无意的意思,但秦慕枫却从里面琢摸出了另一层理解。 夏锦浓只是因为不想惹夏家不快才不愿考虑他,并不是对他这个人感到不喜。那如果,夏家根本就不成阻挠,是不是… “锦浓,原来你是一直在担心锦时的感受。” 秦慕枫眼里忽而闪出了希望的光:“你放心,锦时已经跟我说过了,她也想跟我解除婚约,而且,还会想办法,成全我们俩!” 这惊人的消息仿佛一击重锤,将夏锦浓钉在了原地。 成全? 开什么玩笑! 耳旁,秦慕枫还在说着些“我已经和爸说过了,虽然他是反对,但我有办法能平息他,绝不会让他迁怒于你”,“夏家那边,我也会承担所有罪责,绝不会让夏伯父怪罪你和锦时…”… 夏锦浓瞬间明白了,为什么秦慕枫这段时间变得那么奇怪。原先他被她冷漠以待,都会知趣地停手。现在这么不罢休,原来是和夏锦时串通好了… 她现在也终于想通,夏锦时为什么跟伍子曦交好,原来图的,就是拆掉她和旷云野的婚事,让她和秦慕枫在一起…自此,夏锦时就能摆脱这桩不情愿的婚姻。 可真是好计谋! 夏锦浓心里一时滋味陈杂,秦慕枫说的那些又让她心生了几分烦躁… “你还是不明白,秦慕枫。”夏锦浓打断了男人的话,“我不会跟你在一起的,因为我从来没想过,也没打算,喜欢你!” “那你喜欢谁?” 希望仿佛一个肥皂泡,顺着风飞远,秦慕枫眉心拢成缝,仿佛要将它强行留住: “旷云野?” 这个问题来的突然,夏锦浓不禁噎住。 但她心里还是清楚,这个时候定然要说“是”,才能绝了秦慕枫的心思。 只是她话还没出口,秦慕枫倒是先一步说话了。 “不要跟我说你喜欢他。”秦慕枫眉间褶子更深:“你和他才认识不过两个月,而且,你要真是对他有意思,也不至于当初要逃婚!” “此一时彼一时。”夏锦浓有点嗔怒:“你不要总是妄图猜测我的心思。” “行吧,我不猜。但是,”秦慕枫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看得很清楚。锦浓,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不然,今天明明是夏叔和婉姨的忌日,他为什么不跟你一起去拜祭?!” 这个问题实在尖锐。夏锦浓只得说:“是我没想让他去。我…我只想一个人静静。” 这个回答自然不能教人信服,秦慕枫嗤笑一声:“锦浓,你就别再为他辩护了。他待你不好,我知道。他不知道你的医生梦想,不关心你做什么,甚至,你出去一整天,他也安心待在村里,完全不担心你的安危!” “你若真喜欢他,还是趁早认清楚他这个人。若你只是为了夏家跟他在一起,那你根本不必糟践自己,跟个不爱你的男人在一起!要只是联姻,我不比他强?锦浓,他根本就配不上你!” 话音落下,夏锦浓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尽管她对秦慕枫没有感情,但她一向认为他是温润的公子,绝不会…绝不会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 而且,他又知道什么,了解什么,就这样去评价野男人? 夏锦浓心头窜起了一股无名火:“秦慕枫,你够了!你不要总是用你自己有限的所知,去恶意猜测别人!你凭什么说他不好?你又凭什么觉得自己比别人强???!!!” “就凭我喜欢你,待你真心,什么都愿意为你做!”秦慕枫眼角透着红,上前一步,握住了夏锦浓的手腕。 夏锦浓冷哼一声,甩手丢开了他的:“真心、什么都愿意?哼,笑话!” 揉了揉手腕,夏锦浓的声调在愈渐浓的夜色里愈发冰冷:“秦慕枫,你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喜欢我了。那这么多年,为什么你既没有来追我,为什么也没有跟锦时解除婚约?” 秦慕枫愣了一下:“那是因为…你一直不搭理我…而锦时…这毕竟会有损她的名誉,又是我妹妹…所以…” “呵,所以!”夏锦浓目光盯过去:“所以,你一方面不舍得伤害她,又一方面不能放弃我?” 秦慕枫嘴唇动了动,夏锦浓脸上满是不屑:“别把你自己说成个圣人!秦慕枫,你就是个胆小鬼!你就是个虚情假意、还不敢承担后果的胆小鬼!” “你不敢承担追求我被我拒绝的丢脸,也不敢承担解除婚约后,两家对你的制裁!要不然,怎么会直到得知夏锦时也有解除婚约的意愿后,你才敢来找我,才敢对你爸说要解除婚约!” “你口口声声说当初是顾忌夏锦时的名誉才不敢解除婚约,可你现在还不是要解除,那和过去解除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你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么爱我,还一直把夏锦时当作你的备胎,吊着。秦慕枫,就你这样的行为,凭什么说旷云野不如你???!!!“ 话里的字字句句,仿佛一波暴雨梨花针打在了秦慕枫身上,刺伤了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虽然在夏锦浓面前,他总是温和而迁就,但其实他也是有傲气的。他一向觉得自己是世间至情的情种,对喜欢的人情深不渝,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也多加照拂。 没想到…这一切在夏锦浓眼里看来,不仅不感动,还…被认为是恶劣之极。 秦慕枫全然无法接受自己一直秉持的信念遭到否定,嗓子因为激动而发哑:“锦浓,你是想帮旷云野说话,才…这样说的吧…可是,”秦慕枫上唇抿出条尖缝,“我实在不明白…你不爱他,也不爱我,可为什么他不爱你你也要维护他,我明明那么爱你,你却要…这么诋毁我?” “不是诋毁。”夏锦浓同样指了指了自己的眼睛:“我的眼睛也看的很清楚。“ 月光泠泠地洒下,将女人的眼睛映得澄澈。 “秦慕枫,你和他有很大的不同。同样是做事,你所希望的,总是要有相应的回报。你为我收购了医院,就非要我领你的情。“ “可是,他不会。“ “我在雪场出了事故,来救我的不是救援队,而是他。我主动说要回报他,他却是拒绝了。“ “还有…对别人也是一样。当年他在部队,同队的搭档犯错,导致任务失败。可他能念在兄弟情谊,将所有的责任一力承担,还不许人家提报答。“ “秦慕枫,这样你还会觉得我只是乱说,或者,他不够好,不如你,配不上我?“夏锦浓摇摇头:”其实,他才是,比我们更好的人。“ 水波拍击过岸边,溅起小小的水珠,淋在岸边的小草上,压弯了昂起的头。 秦慕枫出神了许久,才张口缓缓道:“我明白了。“ 嘴角溢出淡淡的苦涩:“锦浓,你喜欢他。“ 喜欢? 夏锦浓怔忡了一下,但很快摆出一副认可的表情:“你明白就好。“ 目光在她脸上深深凝住,最后渐渐暗了下去。 这一回,秦慕枫终成了那个先走的人:“不早了,你今天累了一天了,回去吧。“ 手工精致的皮鞋在地上留下两个浅浅的鞋印,而后,男人的声音再度如河水般流淌过来:“等回去,介绍你师兄,给我认识吧。“ 夏锦浓嘴角扬起放松的弧度:“好。“ 皮鞋再度走远,没有等她,像是想与她保持住合适的距离。 夏锦浓回头看了眼地上的兰花与石头,才挪动脚步,缓缓跟在后面。 夜风徐徐吹过,矮墙边上几株垂柳轻轻摆拂起枝条。顶上一轮明月,低低地悬着,斜斜地落下辉光,在墙边罩下一片阴影。 夏锦浓紧着衣服,从旁走过。 忽而—— 从旁伸来一只大掌,落在她细腕上,将她紧紧箍住。 “听说…你喜欢我?“ 月色映照着两人相连的手。 月光没有温度,但男人的掌心却是滚烫。 这些天里,男人第一次主动来亲近她,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时候。 夏锦浓视线顺着他的胳膊上爬,月光在他小臂上就被截断,男人被没在了阴影里。但仍能看到,他随意地靠着墙,眼神里仿佛有和他话里一样的调侃。 “听说,你喜欢我?” 怪不得鬼鬼祟祟地藏在暗处,原来是偷听了她和秦慕枫的对话。 “只是为了摆脱他,才没有否认罢了。”夏锦浓嘴角弯起,同样挪到了墙边,靠着。 两人明明贴的极近,却偏偏在墙的两边,一个在暗里,一个在明处。 薄薄的墙身上靠着两根笔挺的脊柱,细看了,又会发现,竟然是在墙上相同的位置。 索性也是隔着墙的。两根脊柱上都有突出的骨节,是藏着身体里的刺,若不是隔着,许是,就刺痛了谁。 “你们队上难道没有教过你们,偷听别人说话,是不道德的?” 两人的手早已放开,夏锦浓抱着小臂,反笑道。 “长官只告诉我们,”男人的声音透过背后的墙传来,“采用各种方式窃取敌情,也是必要的手段。” 沉沉厚厚的,像暮鼓晨钟:“合法,也合理。” 夏锦浓莫名就觉得好笑:“谁是敌人?我?还是他?” 这话里,前后都是陷阱。 男人自然也听得出来,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竟是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起了别的:“没想到你要当医生是因为你…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 声音在砖墙这样的固体中传播,速度会加快。 夏锦浓甚至感觉到这速度快到引起了墙面隐隐的震动。震动传到她心口,再一路窜到大脑,让她有点发懵。 但很快,音波消散后,夏锦浓又觉察出了一些微妙:“帮我?你…又是为什么要帮我?” 男人这次答得很快:“医疗行业迟早也要电子商务化,云聚要想分一杯羹,就得提前布局。培养人才,寻找不错的合作伙伴,都是必要的。” 这个答案跟秦慕枫说的那些如出一辙。 虽然由和她没什么感情瓜葛的野男人说来,比秦慕枫说的要可信一点。但也只是一点。 “旷总以为这两句冠冕堂皇的理由,就能叫我相信” 夏锦浓看着远方,眉眼弯成了头上的月亮: “你是云聚的总裁,但你是白手起家,想必资本有很大一部分,是掌握在别的股东手里的吧。” 旷云野没有出声。 夏锦浓知道自己说对了,又继续道:“既然是这样,那云聚有重大决策,定然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医疗电子商务化还是很前沿的领域,投资也不小,云聚又从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你想说服他们,定然是不容易的。” 夏锦浓自己本也是夏氏的股东,但有股份,也不代表她就有足够的资金能买下一个医院。不然,买医院当医生这事,她自己就实现了。所以,她也很清楚,这里面的难度。 旷云野不比秦慕枫,他不如秦氏那样资本雄厚,做这事,会比秦慕枫难上很多。 “而且,我也着实算不上什么人才,以云聚能开出的条件,海归的博士都能一抓一大把。我却连个临床经验都没有。” “所以,旷总,我不明白,你费那么大劲帮我,究竟为什么?” “毕竟,我一来不喜欢你,你无需承我的情。二来,我跟你也没有像子骏那样熟识十年,连朋友也算不上。” 墙那边,再度沉默了。 良久,夏锦浓才听到,后面有金属发出的清脆鸣响,像是男人常用的金属火机被翻转着掀开了盖子。 他思考的时候,总是不经意就掏出火机,在指尖转动。 金属清鸣了好几轮才停下,随后,是男人略微发哑的声音,带着一丝烦躁:“你想这么多做什么,有人愿意帮你完成愿望,直接接受不好么?” 是啊,直接接受,不好么? 反正,野男人也不是图求回报的人。 夏锦浓也同样问着自己。 她跟野男人打赌也是为了能自由离去,实现医生的梦想。而现在,他主动给她实现梦想的机会,答应不香么? 哦,还是不香的。 因为她要赢赌局,还是为了要追求婚姻自由的… “天上掉的馅饼可不能随便吃。”夏锦浓偏过头, “里面可能包着喜欢,也可能包着迷药。”忽而扑哧一笑,“旷总,你说说,你这馅饼里包的,是迷药…还是喜欢呢?” 一缕缕青烟,向上飞散,织成了一团烟云,将无言的男人笼得云山雾罩。唯有指尖一点猩红,是清晰的。 还有几丝钻进了夏锦浓的鼻息。 她知道男人的习惯,烦恼的时候,总要有只烟陪着他。 这个问题,足够他烦恼。 夏锦浓指尖在手背上轻轻地点,终于等来了回应。 “我这辈子,只喜欢做任务和赚大钱。”男人吐出最后一口烟气,仿佛三千烦恼都被丢了出去,语气里有轻轻的笑:“你觉得,你是任务,还是钱?” 月亮往旁边挪了挪,被乌黑的树枝遮了半边脸。夜风渐渐大了些,穿过树枝交错的空隙,发出几声长长的叹息。 夏锦浓脸上的笑,也在叹息里,渐趋消散了。 是了,她是他和夏家联姻的任务,也是他从夏家取过去的钱。 是喜欢,也不是喜欢。 莫名就让人有些怅惘。 夏锦浓再度紧了衣服:“怪冷的,回去吧。” 男人终于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解下大衣,披在了她身上:“走吧。” 脚步缓缓向前移去,夏锦浓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灰砖砌的墙静静伫立在那里,冷,又粗糙。 她忽而想到了白流苏,想到了范柳原,想到了他们一起靠过的,那堵墙。 "这堵墙,不知为什么使我想起地老天荒那一类的话。......有一天,我们的文明整个的毁掉了,什么都完了- -烧完了,炸完了,坍完了,也许还剩下这堵墙。流苏,如果我们那时候在这墙根底下遇见了......流苏,也许你会对我有一点真心,也许我会对你有一点真心。" (引用自张爱玲《倾城之恋》) 如果哪天,她和野男人再在这里遇见,他会不会,对自己有一点真心… 这个念头在脑中周转了一圈,夏锦浓便失了笑。 她和野男人的赌局只剩了一个月的期限,若真要他真心,那也得在这一个月之内才可。而一个月之后,有没有,重要么? 若真有那天——整个世界只剩一堵墙的那天,便希望老天快点让它来临吧… 夏锦浓如是想着,回头,跟上了男人的脚步。 脚步逐渐远去。 又一阵风,从树杈间穿过,再越过墙头。 风卷着一层灰,还有几颗细碎的石子,扑落落地掉下,在地上滚出了很远…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入V啦 谢谢小可爱们支持~ 第52章 五十二朵玫瑰 52 这一夜, 夏锦浓睡得不□□稳。 以至于, 手机短信来时轻轻震了一下, 就唤醒了她。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个陌生的号码。内容更是简单,不过三个字:我走了。 但来信人是谁, 夏锦浓很清楚。 十几年的执念, 可算他终于有了清醒的一天。于她是解脱, 与他, 则更是吧。 夏锦浓轻轻勾了勾唇角, 将号码存下,输入一个名字——秦慕枫。 窗外,天色黑灰, 透着一点点的蓝。 夏锦浓已然没了睡意。不自觉往旁边看了一眼, 男人背靠着她躺着,静静的,一动不动, 显然比她的睡眠好很多。 那一晚,被子终究没找到。 两人同床而眠,一直到今天。谁也没去找徐晓红多要一床打地铺的被子, 但谁也没有有过什么逾越之举。 两人就像不小心拼了个床的陌生人,每夜背靠着背,一直到天明。 显然,谁也不曾对谁,有真心。 心里隐隐被刺了一下, 大概是筹谋了半天结果一无所成的挫败吧。夏锦浓想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但这次,也不知怎地,干劲却不像最开始那般足了… 当天晚上,两人便回到了海城。 夏锦浓第一时间,将秦慕枫终于死心的消息告诉了方青岚。 一拳女侠:哎呦,老妹,厉害啊。这家伙执着了十几年,你居然三两句就给说服了。这要早知道,你十几年前就该跟他说清楚啊! 夏天悄悄过去:…… 夏天悄悄过去:他其实是误会了我喜欢野男人,才死心的… 那天,夏锦浓也不明白,怎么她说了几句事实,秦慕枫就认定她是喜欢野男人。她嘴上虽然没有否认,但心里其实是不认可的。 她满心想的都是赌得野男人的真心,自己要是先给出个真心了,还怎么赢? 一拳女侠:哦,误会啊。其实,这个误会成真了也不错啊。 一拳女侠:上次小白花暴露,野男人也没求个情啥的,还挺拉我好感的。而且,后来你不是说他还帮伍子骏顶了惩罚么我听了真是对他一万个瑞思白~ 一拳女侠:港真,老妹,不如考虑下? 夏天悄悄过去:……考虑你个大头鬼。我要他有什么用?能吃,还是能看病? 虽然好像能做饭还能帮她买医院,但是…算了,都是糖衣炮弹。信了她就是方青岚! 一拳女侠:额…好吧好吧,我也就随口一说。 一拳女侠:对了,伍子骏前两天找我要你的电话号码,我给他了。小白花过两天就要正式服刑了,她说想见见你,给你道歉。伍子骏说要亲自问你,我就给了。 夏天悄悄过去:嗯,没事,给吧。 虽然夏锦浓对伍子曦的道歉没有什么兴趣,但是如果伍子骏要来问她,她还是会给他这个面子的。 毕竟,伍子骏不同于他妹妹,是非分明,人也忠厚,她也很欣赏那天他处理小白花时的公正无私。 夏锦浓正准备再问问伍子骏还说了什么,忽而,觉得有些…不对劲… 伍子骏? 夏天悄悄过去:不对啊,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坦白从宽!快!!! 一拳女侠:??? 夏天悄悄过去:伍子骏要我的电话直接问野男人要不就好了,为什么要去问你? 夏天悄悄过去:说!你不是一直躲着他么,怎么现在不躲了,还对别人有求就应了? 夏天悄悄过去:还有—— 夏福尔摩斯锦浓截了一张两人以前的聊天记录过去。 夏天悄悄过去:你以前提到他,都是“那个昏头昏脑粗眉粗眼粗神经该挨千刀遭万杀的#¥@%&…的臭姓伍的”,怎么现在变成“伍子骏”了??? 夏天悄悄过去:快把你的QJ从实招来!!! 一连串针对灵魂的拷问打得方青岚措手不及,顿时成了一拳遮遮掩掩女侠:呵呵呵,也…就是…打那么一长串字太麻烦了… 一拳遮遮掩掩女侠:也就是…在武馆碰到了,顺便问一问。 一拳遮遮掩掩女侠:老妹,你别想太多了啊。我怎么可能看上他是不? 一拳遮遮掩掩女侠:哎,我老哥叫我,我去了啊,下回聊 一拳遮遮掩掩女侠:后会无期.jpg 切……没有鬼…才怪! * 海城的女子监狱,建在极偏的郊区。 夏锦浓和方青岚到达的时候,伍子骏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嫂子。”伍子骏见到二人连忙迎上来,“谢谢你愿意过来。子曦这次能自己主动提出道歉,想必是心有悔改的。嫂子,谢谢你…能愿意给她一个原谅的机会。” 上次在雪场,伍子曦虽是说了抱歉,但大家都知道,她并没有丝毫的歉意。伍子骏为妹妹的执迷不悟感到痛心,这次见她似有悔改之意,内心自是极其希望她能得到夏锦浓的原谅。 夏锦浓明白这点,微微笑道:“没有什么原不原谅的,知错能改,我们就该给她机会。” 办好了探望手续,夏锦浓跟着警员,一个人走进探望间。 长长的透明挡板,将世界隔成了两个。 在那个小小的封闭的世界里,伍子曦被人看着,坐在那里。身上穿着蓝色的统一套装,头发也被剪短,让夏锦浓一时想不起她以前的模样。 待走进了,才发现她脸上挂着笑,苹果脸上漾着一个浅浅的酒窝,陷下一个藏着阴影的凹印。 恍然,又与以前没有什么不同。 两人拿起隔板上的电话,伍子曦旁边的人,向后退了去。 “嫂子。你来了。”伍子曦打了个没什么营养的招呼。 “嗯。”夏锦浓点点头,脸上没多的表情:“你哥跟我说,你想跟我道歉。” 顿了顿,又补充:“有诚意的那种?” 伍子曦盯着夏锦浓,眼睛眨巴眨巴了两下: “呐,有诚意的实话倒是有,就是…道歉嘛…” 忽而,小白花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嫂子,这…你怎么这么好骗~哈哈哈~” 笑声隔着电话线,也依旧刺耳。 夏锦浓脸色骤沉:“你叫我来,究竟想说什么?” “你究竟想说什么?” 夏锦浓往后靠去,神色已然没了耐心。 她不过是给伍子骏面子才过来赴约,但既然小白花如此不上道,她实在没有继续的必要。 “算了,我也没兴趣听。我走了。” 说完,夏锦浓就将电话从耳边拉下,倾身就要放回去。 “哎,等等!”伍子曦顿时着了急地站了起来,“我有关于云野哥的秘密,你难道不想听么?” 小白花声音叫得很大,隔着距离,夏锦浓也听到了她说“云野哥的秘密”。 野男人还能有什么秘密? 夏锦浓缓缓将话筒拉回耳畔:“秘密?” “是啊。”伍子曦见状,又恢复成一个诡秘又得意的笑:“只有我知道。” 眼前的笑容,像只败了毛的孔雀犹自不甘地在同类身后开屏——不愿承认自己输,还想证明自己美丽过似的。 有点可笑还有点—— “是什么?”夏锦浓眸子半阖,语气也低婉了些。 伍子曦心里暗笑一声,仿佛自己套中了兔子,迤迤然坐下:“你要是…” “你以为我会这么说?!” 听筒里的声音陡然转厉,像兔子突然变成了狐狸。 伍子曦顺着电话线,就看到一双,如炬而…轻蔑的眼。 还有女人艳红浓丽的嘴角挂着一丝… 讥诮。 “——无聊。”她说。 尾音及其地利落,而更利落的,是她握着听筒,向隔板上的电话座扣去! 伍子曦登时又弹了起来,空着的一只手大力拍打着隔板:“云野哥说他根本就不会爱上任何人,这是他亲口跟我哥说的!” “老实点!不许拍挡板!”一旁监视的警员过来,将伍子曦拉回了凳子上。 所幸,另一边的听筒,也终是没有挂上。 夏锦浓眉毛皱了两皱,还是将听筒丢在了挡板前的台子上:“妹妹,姐姐告诉你。编慌也得编得靠谱些,云野无缘无故,跟你哥说这些,做什么?” “不是我编的。”伍子曦再没了刚才的嚣张:“是他和我哥喝酒的时候说的。” 见伍子曦对旷云野总不能死心,伍子骏便将旷云野“不需要也不相信家”的言论说了出来。而伍子曦又将这些原封不动地说给了夏锦浓。 夏锦浓左手撑着右手胳膊肘,拇指侧着,在下唇上缓缓刮过。 其实以野男人的经历来说,有这种想法,似乎也不是不可能。夏锦浓心里想着,但这件事的真假和伍子曦掰扯也没什么意义,倒是小白花说这话的目的才值得玩味… “你既然都说了是酒后话,那真假可就不一定了。” 夏锦浓笑了笑,从包里掏出个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的口红: “前两天,他喝多了回来,还说别人涂的口红没我的好看。但等醒了再去问他,他死活也不承认自己说过这话了。妹妹,你说,这男人的酒后言,可是该信?” 第53章 五十三朵玫瑰 53 所谓杀人诛心。 夏锦浓知道, 小白花说这话, 无非是想让怀疑旷云野的真心, 挑拨两人的关系。那只要她不相信,并且证明自己和野男人的感情很好,就可以反将小白花一军。 果不其然, 夏锦浓收了镜子, 就见着小白花的脸色僵硬着泛青。 女人之间的对垒, 有时候就这么简单。 无需什么证据, 一句话就能决定了成败。 伍子曦一想到, 这样的云野哥只有夏锦浓一人见过,就觉得嫉妒又…颓败。 想必…她这一辈子是无从得见了。但是…实在是无法甘心啊… 为什么好处都给她夏锦浓得了呢…就不能让她也尝尝挫败和扎心的滋味么… 反击回去了的夏锦浓更觉得没什么意思,将包包扣好, 招呼也懒得再打, 起身准备离开。 听筒还在台子上,里面又传来小白花不怀好意的引诱:“那你想知道,是谁教我用那药的么?” 夏锦浓顿了顿, 刚迈出的腿又收了回去。 之前方青岚从学校回来,说夏锦时和伍子曦勾连在一起。夏锦浓便让小赵去调查了两人的接触。虽然没有确凿证据,证明下药是夏锦时指使伍子曦, 但夏锦浓对此不免也有几分怀疑。 而小白花这么一问,则更是… “夏锦时。“夏锦浓静静看着小白花,语气里的肯定多过了疑问。 伍子曦怔了怔,没想到居然连这个…夏锦浓也知道了。 不过,想想, 她们姐妹对峙的情形,就觉得很…美妙啊… 看到小白花脸上渐渐浮起了笑容,夏锦浓都觉得她执迷得可笑。 对于这种人,也只能让她知道多行不义,是会必自毙的。 “妹妹。谢谢你告诉姐姐真相。”夏锦浓嘴角勾起,像记锋利的勾子,“那作为回报,过几天,就让你锦时姐姐也来看看你把,省得你在这太寂寞了…“ 伍子曦再怎么段位不高,也知道,夏锦时可是个不好对付的…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逐渐走远,伍子曦的笑容早被勾碎,掉在了地上… 从探视间出来,天光竟是比之前暗了许多。 门口站着方青岚和伍子骏,肩并着肩,对望着,说着些什么。 夏锦浓忽地就想到一个词——相谈甚欢。 虽然两人并没有什么亲密的接触,但以方青岚的性格、和两人之前相处的状态来说,现在这样的距离和平和的说话方式,真真已经是很亲昵了。 这还敢跟她说没有QJ。当她是瞎的么? 不过夏锦浓此时没了一探究竟的心情,她还有正事,要问问伍子骏。 “子骏。“夏锦浓过去的脚步声,很快吸引了两人的注意,”有件事,想问问你。“ “这个…“听夏锦浓问起他之前和伍子曦说的事,一向不说谎的伍子骏神色尴尬又纠结,最后叹了口气,”云野确实是这么说的…但是嫂子…” 后面一通解释和劝慰的话,从夏锦浓左耳进去后,便从右耳出去了… 天上盘着灰灰的云,仿佛在心湖上投下一片阴影。 但伍子骏胸前银色的猎豹徽章,却依旧泛着亮光。 夏锦浓忽而想起,过了好些天了,但野男人,却从没有戴过…她送的那个。 莫名的,心里升起种淡淡的羡慕。 夏锦浓手指向那徽章点了点:“很好看,很适合你。” 伍子骏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眼神往方青岚处瞟了瞟:“嘿嘿,她送的。” * “双十二“活动在即,野男人回来得越来越晚。 夏锦浓浅眠了一阵来厨房喝水,玄关亮着灯,野男人正在换鞋。 军绿色长款大衣衬得男人气质凛冽,很吸人眼球。 “还没睡?“旷云野抬手解扣子,听到了夏锦浓的脚步。 “睡了会,来喝点水。”夏锦浓看到大衣两边肩上镶着银色金属肩章,是军装制丨服的款式,手指点了点男人胸口:“这衣服很衬你。可以再加上前些天送你的徽章,应该不错。” 旷云野点点头:“嗯.” 回答不咸不淡的,夏锦浓听着不太舒服。想起下午的一幕,又补了句:“我还挺想看看的,但你早上走得太早,我起不来看。不如你现在戴上,让我看一眼?” 旷云野解扣子的手顿了下,但玄关处的灯光并不太亮,才掩住了这一瞬男人的怔忡和眼里短暂的局促。 “今天去了库房,衣服弄挺脏的。等洗干净了,我再戴给你看。” 夏锦浓目光暗了下,轻轻笑了笑:“好。早点睡吧。” * 夜色沉如墨染。世界静悄悄的,仿佛万物都已入眠。 而在这睡意正浓的时刻,夏锦浓却是睡不着了。 伍子曦的话、伍子骏的话还有野男人拒绝戴徽章的话,轮番在她脑中作响,一句接一句地提醒她:野男人不喜欢她,也不会喜欢她。 其实早在决定打赌之时,夏锦浓就知道这事绝不会容易。被他拒绝许多次,那定然是再正常不过。 但夏锦浓仍是觉得,心里难受。也不是很痛或者很悲伤的情绪,只是一种很淡的怅然,却梗在那里,让她提不起干劲,甚至…萌生出想再次逃离的想法。 夏锦浓从来不是遇难事就放弃的人,这个想法实在来的古怪。或者,这只是她的一种直觉。 直觉告诉她,会有不太妙的情况发生,所以…还是筹谋逃跑为好… 即便,要是再被野男人抓回来了,可能就一点翻身的机会也没有了… 会有什么不太妙的情况呢?夏锦浓说不太清楚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那要相信自己的直觉么? 心念动了一下,夏锦浓从旁边拿来手机。与此同时,手机震了下,是侦探小赵发来了一条消息。 夏锦浓划开屏幕,忽而想到,似乎很多时候,她就是像对一些事情有感应似的。所以…也许自己的直觉,还是该相信的吧。 不过,在离开之前,她还有些事得去解决… * 太阳刚刚破开远处的层云,阳光只染黄了小半边天空。 一向拥堵的高架桥上,此时还没有几辆车。黑色奔驰大G从上驶过,车里播放的晨间新闻,也因着少了外界车辆杂音,而清晰了很多。 “旷总。”小陆递过来一份文件和一份早餐:“今天确定好物流的准备工作,晚上再一场预热直播结束,咱们就可以等着看明天的双十二活动成效了!” “嗯。”旷云野淡淡嗯了声,喝了口豆浆,低头翻报表:“最近辛苦了。明天过后给你休长假。” “好嘞,谢谢旷总。”得了好消息,小陆喜气洋洋地咬了口手中的热狗。 嘴巴都被食物填满,车里的新闻便显得更加清晰。 “……据钟院士调查,此次渭城发生的新型肺炎存在人传人的现象,病毒可能通过接触传播。目前感染人数和病毒机理,还有待调查和研究,请大家做好个人防护……” “人传人?”旷云野耳朵动了动,忽而抬起头来:“半个月前不是还说不会人传人么?最近发生了什么?” 半个月前,新闻上有报道渭城发生了新型肺炎病毒,但官方声明并没有传播性。怎么他忙了半个月没关注新闻,就突然情况大转弯? 小陆似乎早听了消息,回道:“钟院士以前经历过非典,这次见有新病情,就连夜赶过去支援。结果一过去,就发现官方没给说实话。这玩意根本不是有限人传人,压根就是一传染病!” “什么时候的新闻这是?” “今早吧,应该。我是起床看见的,昨晚睡前还没看见呢。” 旷云野偏头看向窗外,眉心笼住,似乎在想什么。 车辆驶过一栋楼,男人骤然就下了命令:“小陆,布置下去,今天加一个疫情必需品的专题,收集一些非典和普通肺炎的防护方式,做科普。再把云聚仓库里的口罩和消毒用品都清点出来,准备着!” * 夏锦浓听着电话走进医院大厅。今天大厅里人格外多,人声嚷嚷,竟是让听筒里的声音都模糊了起来。 “刘伯伯,不好意思,我这有点吵。一会我就办完事了,然后我过来找您吧。” 挂了电话,夏锦浓看了看,挂号的队伍里多半都是老人和孩子,时不时有人打两个喷嚏,或是纸巾捂住口鼻。 现下冬季,正是感冒和肺炎流行的季节,尤以老人孩子最易中招。前几天,新闻里还报道渭城发现了新型肺炎,说是限定人传人,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夏锦浓一边走着,一边打开浏览器,准备查查新闻。 电梯正好下来,夏锦浓进去,手机没了信号。 一会再查吧。夏锦浓想着,按下了谭队办公室的楼层。 谭队办公室门没有关,里面传出了谭队的声音,似是在打电话。 一向笑眯眯的谭队,此时情绪甚是激动。抬高了的声音不停往夏锦浓耳朵里钻。 “派人来支援?怎么回事,新闻上不是说虽然人传人,但情况不严重吗?” “比想象中严重?人员和防护服可能都不够?你们这是......” 夏锦浓心猛地一跳,猜到谭队说的,应该是渭城的新型肺炎的事情。 都已经到需要外界支援的程度了? 夏锦浓赶紧去翻刚才没看的新闻,才知道钟院士去了渭城,暴露出的情况,跟之前的通报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哎,行吧,行吧,我会找志愿者过来的。” 电话被挂断,夏锦浓可以想见,师兄脸上笼罩的愁云有多浓厚。 支援抗疫,总归是有危险的。大家都是有儿有女有家人的,不管谁去都会在这还有深深的牵挂…… 不过... “咚咚咚—” 谭队抬眼向门外望去,正见着一张笑靥如花的脸。 “师兄,渭城支援,让我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疫情取材于今年新冠,但是稍微改编了些,不代表事实的哈~ 第54章 五十四朵玫瑰 白色玛莎拉蒂在华晟停车场稳稳停住。 夏锦时从车上下来, 耳朵上还挂着蓝牙耳机。 “数据你多盯着点, 一旦旷云野再搞什么小动作, 赶紧通知我!” 结束通话,把夏锦时耳机塞回了包里,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和夏锦浓约定的包间——正是上次和伍子曦一同来的那间。 “姐。”夏锦时进来, 只见着夏锦浓一人倚窗看着天空。环顾四周, 发现果然没别人, 语气变冷了很多:“今天怎么想着约我啊?” 两人的塑料姐妹关系, 平时一个联系都没有, 出来见面就更不可能了。 夏锦时觉得,这回事出非常必有妖。但也因着必有妖,她就更是要来看看, 夏锦浓打的是什么主意。 是以今天双十二, 正是夏氏和云聚的合作的线上销售最重要的关头,夏锦时也顾不得坐镇指挥,前来赴夏锦浓的约。 夏锦浓徐徐转身, 瞥了她一眼:“坐吧,还有人,没到齐呢。” 还有人? 夏锦时坐下来, 给自己倒了杯水。 难道是… 门被轻轻叩了三下,随后被推开,现出一名长身隽秀的公子。 “锦浓。”秦慕枫冲夏锦浓笑笑,又转头看到了沙发上的夏锦时,“锦时。” 四目相望的一刻, 两人心下俱是一沉。 今天,倒是有意思了! 夏锦浓迤迤然坐下,三人坐在不同的沙发,呈一个三角,颇有种三足鼎立的阵势。 大家都是明眼人,也无需虚与委蛇,夏锦浓便直说了:“锦时,这间包房你还是记得把。当初你指使伍子曦给我下丨药,可不是就在这里?” 下药? 秦慕枫震了下,目光猛然朝夏锦时投过去。 夏锦时笑了笑,仿佛夏锦浓只是在跟她开玩笑:“姐,你说什么呢。下药的人都给抓进去了,人家都没说是我指使的,你可不能冤枉妹妹我啊。” “看来你是不想承认了。” 夏锦浓拿了个遥控器按了按,包间的电视机里,播放出一段视频,正是旷云野给夏锦时看的那一段。 那天从监狱回来,夏锦浓便派了侦探小赵,把上次下药的事情重新调查了一遍。然后就在华晟发现了这个视频。 视频最后定格在夏锦时手中的药包上。 夏锦浓眼神冷冷的:”你还有什么可抵赖的?” 确实也没什么可抵赖的。 在旷云野面前都承认了,那在夏锦浓和秦慕枫面前,就更没什么好不承认的。 唯一令夏锦时烦心的只是—— “一个接一个地来,你们有完没完!”夏锦时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一个接一个?”夏锦浓压着眉头:“还有谁?” 夏锦时扫了眼夏锦浓,同样觉着奇怪:难道上次旷云野为这事找她麻烦,没告诉夏锦浓? 又扫了眼在一旁什么都不知道的秦慕枫,夏锦时心里升起种怒其不争的糟心。不过事到如今,也没法让秦慕枫再表现,反正她隐下旷云野的事情不提便罢了。 “姐,你就直说吧,想怎么样?” 夏锦浓叫秦慕枫过来,本是以为秦慕枫是夏锦时的帮凶。毕竟夏锦时指使伍子曦下药,是想让秦慕枫成为受益者。 但以羡慕风现下的反应来看,他是才刚刚知情。 那夏锦时口中的之前调查过这事的,会是谁? 那不成是…野男人? 夏锦浓觉得这个猜想未免有些荒谬,但她也知道问夏锦时是不会有结果的。她越是想知道,她这个妹妹就越不会告诉她。 “给我道歉。”夏锦浓下巴高高翘起:“然后,给我打消你利用我取消婚约的计划。我们——”夏锦浓下巴又朝秦慕枫抬了抬,“话已经说清楚了,以后只会是世交朋友。” “什么时候的事?!”夏锦时的笑容终于被打碎:“慕枫,你…?!” 秦慕枫这才开口说道:“是的,锦时。我…以后和锦浓只是同学。但是…” “十几年的感情,这么轻易就放弃?” 心里那种“怒其不争”的糟心被秦慕枫的云淡风轻放得更大,夏锦时恍然还觉得自己真傻,怎么还想着借他的手…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秦慕枫嗓子哑了下,苦涩道:“锦时,这事…强求不来的。锦浓她心里…” 夏锦浓眼神横过来,秦慕枫改口道:“她有自己的想法和喜好。我跟她,没缘分。” 夏锦时嗤了声,没有道歉,也没有说答应。 她这个妹妹也跟小白花一样,全不知悔改。 “看来你是不想道歉了。”夏锦浓手抵着胳膊肘,“既然是你不仁,那休怪我不义!” 夏锦时和秦慕枫同时看过来。 “你要做什么?” “锦浓,你…” 夏锦浓嘴角勾了两勾,敲着胳膊缓缓道:“你似乎忘了,我手上还有夏氏的股份。我记得小时候,大伯要你一定要比我优秀,就是怕我仗着有股份,把公司从你手中抢过去…” 夏锦时瞬间脸色沉如寒冰:“你这是要…” “我的股份,已经转给刘伯伯了。” 夏锦浓轻轻说着,但这一句话却如惊雷将另两人炸起。 “给他?夏锦浓,你疯了吗???!!!”夏锦时从沙发上蹭地站了起来:“他那个侄子一直和我不对付,他要是拿了股份,指不定就要扶持那家伙。这是我们夏家传下来的公司,不是姓刘的!你怎么能帮着外人来抢公司?” 夏锦时咄咄逼人的架势,气得夏锦浓发笑:“外人?现在你和我倒成一家人了。你指使别人下药的时候,你们防范我的时候,你们要我去联姻的时候,可想过我跟你们一样的姓夏,是有血缘的一家人???” 一时间,夏锦时被问得顿住,但很快又色厉荏苒地反击了回去:“呵,那又怎么样,现在不是正好说明,你本来也没跟我们一条心。爸养了你这么多年,结果却是养出了一条白眼狼!” “锦时,你别这么说话。锦浓不是这样的。”姐妹俩吵架,秦慕枫实在不好插嘴。但夏锦时的确有错在先,这句话说得实在太过分。 “夏锦时,我以前从来没想过要这么做。是你们逼得我,走到这一步的!” 夏锦时的话,像是一把刀,生生将夏锦浓从夏家割裂了出去。夏锦浓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滋味,好像疼,也好像没那么疼。可能这一处伤疤被戳了太多次,疼痛都已经习惯了… 唯一深有感受的,是再继续呆在这里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股权转让的消息,过段时间你们就会得到通知了。”夏锦浓拿起包包,高跟鞋敲打着地面,声音透着一股决绝。 而这声音敲打在夏锦时鼓膜,宛如地狱之门开启的倒计时。 “夏锦浓,我又何尝不是被你逼的呢!”夏锦时犹有许多不甘,手紧紧握成拳头,“自从你来到我家,你抢走了我爸的温柔和笑容、我所有的赞誉、我的未婚夫,现在还抢走我的公司…”一口银牙紧紧咬住,“如果没有你,我根本就不会是这样!” “你觉得这是我的错?”夏锦浓忍不住顿下脚:“那是你自己不够优秀!” “你!!!” 夏锦时这辈子,听得最多的,也最恨的一句话,就是“你不如你姐优秀”。 “夏锦浓,你给我站住!”夏锦浓已经出了门口,夏锦时拔腿也跟着向门口冲去,“爸要是知道你这么做,一定会——啊,你,你谁,放我出去!!!” 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男人,用身体将夏锦时堵在了屋内。 侦探小赵扒着门框,等着夏锦浓向外走远:“抱歉,小姐,请不要去打扰我的雇主。” 夏锦时脑门青筋直跳,拿出手机就给华晟经理打电话:“一会我叫保安来,看你怎么拦我。” 电话还没来得及拨出,一只手从天而降,将夏锦时手按住: “锦时,别打了。锦浓那里我去帮你劝她,你也听我说几句吧。” 而后,又朝门口的小赵和声道: “你去吧,这里交给我。” 夏锦浓出了华晟,转弯便上了一辆suv。 见她进来,后座上的谭队摘了耳机问道:“你真是确定非要去?” “去呀。”夏锦浓压住脑中和心头的纷乱,“开工哪有回头箭。” “刚刚又来了消息。”谭队神情凝重了起来:“那边…可能要封城了。” “封城?”夏锦浓眼睛不由瞪大:“这么大个城市,封…这么严重了?” “看来比大家预想的都要严重很多。”谭队抚了抚眉心:“这一趟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到时候工作量肯定是巨大的,你…毕竟也没有临床经验,我怕你…一个是吃不消,再一个,你要有什么事,你家…” “我要去!”夏锦浓目光和语气俱是斩钉截铁:“当医生的,哪有遇到病情就退缩的道理,说出去,那不是给我们学校还有行业蒙羞么!而且…你也知道,我这次去也是为了逃跑。封城更好,越是混乱,我逃跑的可能性就越大!” 谭队看着这个倔强的师妹,笑着摇摇头。 “师兄,我不会后悔的。”夏锦浓拍了拍谭队肩膀:“出…” “笃笃——” 车窗被敲了两下,夏锦浓看过去,原来是小赵来了。 “夏小姐,秦先生拦下了你妹妹,正在和她谈话。”小赵解释道。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本来打算一会微信上给你,你来了,就直接给你吧。”夏锦浓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一张卡,摇下车窗递了过去:“还有件事,得麻烦你再查。我怀疑,之前有人来华晟,调查过下丨药的事。” “谢谢夏小姐。”小赵接过:“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 “嗯” “上次来调查视频,那个工作人员见我过来,嘀咕了一句,‘怎么又查这个’。我当时奇怪,问他是谁,但他却怎么也不肯说。夏小姐,放心,我一定会调查出来的。” 还真有。 夏锦浓点点头:“辛苦了。” 第55章 五十五朵玫瑰 55 包间的门被关上, 还落了锁。 秦慕枫给夏锦时眼前的杯子续满水:“锦浓不会做出害夏家的事的, 她只是生气, 想让你道歉罢了。锦时,你…这件事确实做得不好,也该给她道歉的。“ 杯子里蒸腾出来的热气, 熏得夏锦时眼睛疼。 今天她最后悔的事, 就是没有带个助理或者保镖一起过来。要不然, 那会也不会被拦住, 这会也至于受制于秦慕枫。 “你总是向着她那边的。”夏锦时哼道。 和秦慕枫有什么可谈的呢, 他喜欢了夏锦浓十几年,还能帮自己么? 还不如去找秦伯伯来得靠谱! “你也是我妹妹。”秦慕枫在她对面坐下:“这些年,因为我, 伤害了你们姐妹的感情, 我感到很抱歉…尤其是对你。” “抱歉”夏锦时目光甩过来:“那你更该放我出去,阻止她乱来!” 秦慕枫却是摇头:“你始终不相信锦浓,也不相信我。但其实, 锦浓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一直是敬重夏伯父,也是疼爱你这个妹妹的…” “疼爱?”夏锦时被这个词逗笑了, “你说笑呢!“ “那天你告诉我锦浓去了夏叔出事的山村,我就也跟着去了。我们把一切都坦白了。锦浓告诉我,她绝对不会考虑我,只是因为…我跟你有婚约。她…其实是不想让你伤心的!” 没理会夏锦时的戏谑,秦慕枫将那天两人的对话挑着说了出来。 夏锦时听了只是冷笑:“这不能说明什么, 换我也不会考虑,何必去趟这趟麻烦。” 秦慕枫只得又道:“她还跟我说起咱们小时候的事情。她一直都记得,我们小时候,在夏叔后院的石头堆里玩捉迷藏。你找不到我们,然后哭着到处叫姐姐…” “记着我的黑历史?”夏锦时瞥眼过来。 秦慕枫摇头:“不。锦浓说,她很怀念那个时候,她喜欢你甜甜地叫她‘姐姐’!” 小时候捉迷藏的事,夏锦时记不太清了。但那个时候,傻傻的,确实总是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她吧。 可是,那又如何?要真是怀念,现在还要把她的公司抢走? “别编故事了,我不会信的。”夏锦时眼神愈发冷凝:“公司都被她抢了,还谈什么姐妹情深!” “她不想抢,也不会抢的。”秦慕枫叹息一声:“她要真有这个想法,不如直接在国外拉资本回来夺位,何苦乖乖跑回来联姻?或者,直接联合刘总,又何必要把股份给别人?” 夏锦时不由怔了瞬,还是咬口:“那是她最近想法变了。” “那真要是这样,也是被你下药的事情伤了心罢了。” 秦慕枫看到夏锦时脸色又变,再次解释道:“但其实她不是变了,原本她就不想要公司,只一心当医生。说转让股权无非是想让你知道不妥。锦时,去道歉吧。姐妹之间,没有什么不能原谅的。” 男人的想法,和女人总是不同。 她和夏锦浓之间隔着的,是十几年来,一块块不愉快的砖垒起来的厚墙。而夏锦浓说要股份转让的事,则是在给这堵墙又添了条条钢筋,愈发地坚固了。哪里是几句话就能将其推翻的。 良久,夏锦时丢下一句话:“我是不会信的。” * 沉沉夜幕上,一轮明月孤悬。深夜悄悄地来临,将静谧洒向大地。地上的灯火渐渐熄灭,只有马路上、高楼上,还有灯火持续着。 “旷总,您看数据,咱们这次和L&M的合作,真是太成功了!”双十二活动即将落下帷幕,小陆喜气洋洋地奔进了旷云野的办公室:“咱们新客户增加了13%,L&M的销售额也比预期翻了倍!刚刚明经理来电话,说想把活动再延长一天。” 旷云野翻了翻小陆发来的数据,略显疲惫的脸上露出个满意的笑容:“我也正有此意。让大家再准备下,把活动再延长一天!过两天,给大家三倍工资!” “好嘞!”小陆脸上喜色更甚,“我去通知大家今晚通宵赚钱!” 窗户被推开,凛冽的夜风呼啦啦地往里灌,将男人手中燃起的青烟吹成一条长长的白练。 旷云野揉了揉眉心,却不觉得冷。 只是夜风的号叫衬得外面的夜色更加沉寂,让他有种仿佛置身云端月上的孤冷。 这几天,即便再忙,他也是回家休息了再来。今晚,则是真没有时间回去了… 他忽而想起,昨天走之前,他没有关房里的窗户。 如果夜风进来,她会不会…也有相同的孤寂感… “我今晚加班,不能回去了。我房间的窗户没关,要是冷,就去关上吧。” 男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敲下如是的一句话。 * 午夜降临的时候,援助的车队也抵达了渭城。 月光清冷,夜幕深漆,马路上灯火延伸向远际,一切似乎与海城没什么不同。 早在进入省内,一行人就戴上了口罩。窗开了一条缝,冬天的寒风趁机而入,倒是比海城的风干燥又猛烈了些,让人不禁打起了劲,多了几分要抵抗的意味。 这次的援助,并不是官方的寻求,只是与谭队同属的医院——同华医院,自己私下的求助。 同华医院这次作为新型肺炎的定点治疗医院,是此次疫情防备的重中之重。但防护服之类的物品都具有时效性,平时医院都不会囤积太多,所以这次面对未知,同华院长果断找到自己同属的医院寻求人和物支援。 车队开到了同华附近的一家酒店。 前来接待的是医院人事科的科长。 “谭院长,非常感谢你们愿意来帮助我们。一路辛苦了,今晚给你们安排了酒店,你们先好好休息,明天再去医院吧。”文科长同谭队握了握手,歉意道:“其实林院长也想亲自过来迎接您的,但是现在医院里专业人员全部都在加班加点,实在是…抽不开身呐。” “病人已经这么多了么?”谭队皱起了眉。 “医院里的床位都不够用了。”文科长也是一脸愁色:“每天门诊的队伍也排得比以前长了好几倍。所以你们一定好好休整,再之后,怕是场硬仗啊!” 因为新型肺炎具有传染性,酒店的房间都是安排的一人一间。 夏锦浓收拾完从浴室出来,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发现,野男人居然给她发了条消息。 他房间的窗户透来的风,还能隔着好几个房间,吹到她屋里来? 夏锦浓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惆怅。 他今晚不回来了啊…那自然也不会知道,她根本就已经…不在海城了。 她走的事情,连方青岚也没有告诉。 就这么悄悄地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也…根本没有云彩可以带。 谁会关心她去了哪里,又在做什么。 他们只在乎她结不结婚,抢不抢公司罢了… 眸子黯然下来,夏锦浓也没了回复的心思。就当她是在睡觉吧… 随手拿起吹风机,夏锦浓坐在镜子前吹头发。风扬起三千烦恼丝,纠结缠乱的,要能一刀斩断… 咦? 夏锦浓忽而想起来,明天去医院得穿上防护服,这头发太长了,倒是不太方便呢。 “吴姐,打扰下,想请您帮我剪下头发。” 夏锦浓站在隔壁房间门外,拿着剪刀指了指自己的头发:“明天要穿防护服,太不方便了。” “打扰啥呀,别客气,快进来吧。”一同来的护士吴姐正拿着手机视频,里面一个五岁的女孩子,看见夏锦浓,甜甜叫了声“阿姨好”。 “你好呀。”夏锦浓笑着打了个招呼,“你长得真好看,像妈妈。” 吴姐找了块浴巾,给夏锦浓围上。看到视频里女儿还在嘻嘻哈哈地跟夏锦浓聊天,忍不住道:“很晚了,彤彤你也该睡觉了。妈妈要给阿姨剪头发,剪完头发,妈妈也要睡觉了。” 彤彤却是不愿意的样子:“那我看你给阿姨剪完头发再睡嘛。妈妈,爸爸说你要过好久才能回来,而且以后每天都会很忙,没有太多时间陪彤彤。彤彤会想你的,你让我多看你一会好不好?” 小姑娘奶甜的声音,还有可怜巴巴的期盼教人心都化了。 吴姐声音柔和了下来:“那我们说好了哦。一会妈妈给阿姨剪完头发,你一定要去睡觉!” “好。”彤彤声音里是显而易见的喜悦。 夏锦浓看到镜子里,吴姐眉眼里都是温柔的甜蜜,不禁有些羡慕:“吴姐,彤彤好依恋你呢。” “女儿都是这样。”吴姐小声道:“跟谁都亲着呢。希望这次病情不严重,不然分开时间久了,我也会想她想得受不了。” “你们这有家有室的,谭队怎么还叫你来呢!” “没办法啊,职责所在。再说了,院里面,谁没个家室。你看即便像夏大夫你们这没结婚的,那也是有父有母,还不都是牵挂。所以啊,都一样!该需要我们支援的,那就得来!” “卡擦”一声,剪刀落下,长长的青丝跌落在了地上。 夏锦浓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念念道:不一样的。 她孑然一身,哪里能和被爱牵挂的他们,一样呢… 第56章 五十六朵玫瑰 56 一个通宵再加一个上午, 旷云野终于处理完相关事宜, 靠在座椅里拧了拧眉心。 小陆进来拿文件, 关心道:“旷总,你要不回去休息下?事情基本都定好了,晚上结束我把数据给您发过去。” “没事, 我也不算太累。”特种兵培训了那么久, 这点疲惫对旷云野影响不大, “我等晚上再回去吧。对了, 之前交待仓库清点的口罩和消毒用品, 弄好了么?” “嗯。”小陆回道:“旷总,需要开一个肺炎防护用品的品类吗?” “暂时先不上架吧。”旷云野沉吟道:“这次事件来得突然,渭城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品缺口。先看看, 必要的时候捐出去。” 自从那天宣布人传人后, 再没有什么大的新闻爆出来。但从发现肺炎到宣布人传人,中间间隔了不短的时间,说不定, 会有不少人感染。万一普通民众都需要防护,渭城那边的物资很有可能有缺口。 现在,不是考虑要不要赚钱的时候。 想了想, 旷云野给伍子骏拨了个电话。 疫情防护也属于民防办的工作范围,伍子骏虽然是海城民防,但同属一个系统,消息总是灵通些。 “云野。”电话接通,背景有些嘈杂, 伍子骏的声音也紧绷着。 “在忙?”旷云野长话短说:“我就是问下,渭城需不需要口罩、消毒用品之类,我有。” “你那有?有多少?”伍子骏声音抬高了些:“我派人去采买。上面说要我们准备着,可能要派相关部队去支援。渭城…”声音又再度被压低,“可能要封城了!” “封城?!”旷云野也陡然沉了声,“看来比想象的严重很多。上面要派谁去?” 伍子骏顿了下,才回道:“雪豹突击队。封城可能有很多突发事件,上面想派他们过去维护秩序和特殊情况的救援。而且,这次…我被暂调回去,坐镇指挥。” 伍子骏是突击队出身,来了民防办又了解了疫情民防的工作,的确是这次任务的不二人选。 “好小子,”旷云野由衷为好友感到骄傲:“好好干,等回来,你就能又上一层楼。你们需要多少物资?采买就算了,我本来就是打算捐助,才跟你打听消息。那现在不如就交给你,你带过去,我更放心!” “什么更上一层楼,这些本来…”后面的话,伍子骏想着旷云野不爱听,便噎了回去:“行,给我的时候,记得把你们云聚的标识打上。我给你往上报报,给你争取个官方制定赞助商的称号。捐助归捐助,该感谢的也得感谢。” “哈哈,捐的都是些小钱罢了。不过…”旷云野轻轻一笑,随后神色又郑重了起来:“我还真有个事,想你帮我…” * 夜,染黑了天空,还顺着窗户缝钻进屋里,染黑了屋内的每一处。 而同夜色一起进来的,还有冬天凛冽的寒意。 旷云野打开玄关的灯,发现屋里和外面是一样的温度,或者更冷一些。 跟平时不太一样。 平时,屋里的温度,足以让女人穿着单薄的睡裙,露出一双纤细笔直的腿。 今天怎么回事,她不冷? 旷云野忍不住朝她房间看过去。 门关着。 将地暖各处阀门检查过一遍,旷云野发现,屋里这么冷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房里的窗户没有关。 而且,还是长时间没关窗户,才会整个屋子都这么冷。 可他明明昨天和她说过,如果冷就去把窗户关了。 虽然她并没有回他的消息。 而且,她真的不冷? 旷云野觉得奇怪,还有一点点的…担心。 担心什么呢? 担心她被冻病了,还是… 旷云野陡而意识到一种可能,会不会,这两天… 她都不在? 脚步比大脑的动作更快。旷云野三两步就到了夏锦浓房间门前,手指扣响门板的声音在静夜里格外清晰。 敲了五分钟,门里面,始终没有回应。 旷云野心下一沉,手转下门把,才发现,门锁了。 “夏锦浓?”旷云野出声道,又敲了一遍门。 但回应他的,依旧是安静。 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旷云野一个用力,门被踢开。 月光笼罩的床上,空荡荡的,根本不见女人的身影。 旷云野又环视四周。 梳妆台上,卫生间里,她的那些瓶瓶罐罐,也全部没了踪影。 又跑了? 是有事,还是… 旷云野也顾不得现在是凌晨一点半,掏出手机,拨了她的号码。 好像…还是第一次,他主动给她打电话。 一秒后,电话接通。 听筒里传来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 得知病人很多,谭队带来的支援队伍,早晨六点就抵达了医院。 但实际来看病的病人人数,又比想象的更多。 大厅里供休息的座椅,两排之间都被缩减了距离,以空出更多的地方供人排队。 挂号窗前面长长的队伍排到了医院大门口,仔细看,还牵了引导绳,是九曲十八弯之后才排到的门口。 大厅里的温度,因为有太多的热源,倒是暖和得像春天。却也憋闷地让人透不来气。 众人心都是一沉。 这样的情况,且不说医院是要超负荷,这么多病人聚集在一起,危险性也着实不小。 任务,会比想象的更艰巨。 来的病人症状各不相同,医院很多科室都缺人。支援队里的人被分散到各科室。 夏锦浓跟着谭队,在呼吸科坐门诊。 严密不透的防护服穿在身上,内里戴着口罩,手上还套着三层医用手套,夏锦浓坐在诊桌前面,感觉自己活像个机器人。不仅仅是外形,就连行动也仿佛机器人一般缓慢而沉重。 但医院是高危地,这层防护,无论如何怎么不适,都是脱不得的。 病人络绎不绝地进来,夏锦浓在桌子前,也不知道坐了多久。 直到晚上,另一位穿着防护服的医生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和她换班,才知道,已然是晚上12点了。 夏锦浓走出来,外面人声依旧喧嚣,其中还夹有男人崩溃的哭声。 医院里,哭声常有。但每一次,还是恸人心肠。 夏锦浓顺着看去,一张床被几人推着,上面蒙着白布。而后跟着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跌跌撞撞。 他们去的方向,是太平间。 见她在看,后面跟着的一个小护士,拍了拍夏锦浓的肩膀,有些唏嘘:“这几天,天天都有这样的。但这个男人…哎…” “他老婆怀了8个月了,检查出了新型肺炎。本来是用ECMO治着的,但这个一天6W块钱,治到昨天说没钱了,就把他老婆的呼吸管拔了。医生说再借点再想想办法,可怎么劝都没用。结果,刚刚,国家来消息,说治疗免费。这下可好,不担心钱了,可是老婆和孩子却抢救不过来了。要是那会,咬一咬牙,多好…” 隔着防护服,那哭声传进耳内,还是让夏锦浓觉得难过。 人生有的选择,只能非此即彼。但在钱与家人之间,为什么总有人要选择钱呢? 如果是她,是不会选择钱的罢! 可是… 眼神黯然了下去,夏锦浓嘴里有淡淡的苦涩:“是啊,咬一咬牙,不好么…” 第57章 五十七朵玫瑰 57 手机铃响的第一声, 旷云野便从浅眠中醒来。 手迅速地伸过去, 拿来手机。 但来电的, 并不是他昨晚打了好几遍的号码。 “喂,旷总。”电话那头是昨晚才睡下就又被叫起来的小陆:“全城火车和飞机的行程都查过了,没有老板娘的出入情况。城里面的大型酒店也都没有入住记录, 那些小型酒店和宾馆之类, 还需要查么?” 因为不确定夏锦浓究竟是逃跑还是有事出门, 旷云野再次派小陆去查了她的行踪。但显然这次与上次去山村的情况不同, 她再次隐藏了自己的踪迹。 又要逃跑?怎么这么突然?她的赌约时间还没到, 难道不赌了? 旷云野实在想不通缘由,但无论怎样,总归还是要把她找到才是。 “查。全城的监控, 也要查。”旷云野沉思片刻, 命令道:“还有个人的行踪,你优先调查一下。市中心的同华医院,他们院长有个是她师兄。务必要查清楚。” 冬夜总是格外漫长, 凌晨5点多,窗外仍是浓黑的一片。 旷云野没了睡意,洗漱完, 便准备出去晨练。 客厅也是黑压压的,没有一丝光。又仿佛一个黑洞,吞没了所有的声响和动静。 旷云野恍而就觉得,这种静谧,像一团死气, 生冷又沉重,让他觉得压抑、还有点…陌生。 明明是自己家,居然会觉得陌生。也不过是少了个人,居然就觉得,死气沉沉。 旷云野不由为自己的感受失笑。 可能是这几天加班,让脑子木了,才会莫名地…把她想得那么重要似的… 一上午,旷云野没有去公司,在家里等着小陆的结果。 而比手机更先响起的,是门铃声。 来家里找旷云野的人很少,门铃响本就让他奇怪。等门开后看到来人,旷云野就更惊讶了。 “夏总。锦时。” 门外面的赫然是从没来过的夏伯樾和夏锦时! 即便是上次夏锦浓搬来,两人也没来过。今天倒是稀客! “请进。” 夏伯樾正坐在沙发中央,待旷云野沏了壶茶给二人满上,仍没见到夏锦浓。 “锦浓不在?”夏伯樾脸色不太好:“这两天,我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一直不接。她怎么回事?” 旷云野并不知道夏锦浓前天约见夏锦时的事情。听了这话只当二人是怀疑夏锦浓再次逃跑,所以来此找人的。 于是,坦诚道:“夏总,实不相瞒。锦浓…她在我这两天加班的时候,收拾了东西…走了。” “走了?”夏伯樾和夏锦时几乎异口同声地反问道。 旷云野继续陈述情况:“我昨天晚上加班回来,就见她屋子里的东西已经被收拾走了。我已经派了人去查她的情况,没有她使用本人身份离开的记录,所以我怀疑她…可能又…逃离了海城。剩下的情况,还在调查中。” 夏伯樾和夏锦时对望了一眼,二人的脸色俱是变得更难看。 上次夏锦浓逃婚,旷云野便借着此事,在与夏家合作时,多要了好几个利润点。是以,旷云野见两人脸色,只以为他们是怕又要割肉的疼。不过这次,夏锦浓是在他眼皮下逃的,旷云野倒也不好再要什么:“夏总,您放心。我一定会把她安全找回来的。” “嗯。”夏伯樾听了点点头,呷了口茶,又缓缓开口:“云野,那你知道…锦浓要转让股权的事么?” 转让股权兹事体大,夏锦时虽然怕挨骂,但也不得不跟告知夏伯樾,以求一个好的对策。 夏伯樾深知拿到股权并不代表就一定有翻天覆地的实力,这个时候,他最怕的是与夏氏有深度合作的旷云野会同夏锦浓一起倒戈向刘礼杰。是以,他急切地想要知道旷云野的立场。 毕竟,之前两人私下有联系过。 “转让股权?”旷云野眉尾扬起:“她要转给谁?您?” 见旷云野的样子不似作假,确定他应该没被夏锦浓影响,夏伯樾心下稍安。但他更需要的是将旷云野拉到他这一阵线。 是以夏伯樾叹了口长气:”我,哼。这丫头是迷了心窍,要将股权全都转给刘经理!云野,你说说看,这丫头究竟是在想什么?” 饶是旷云野知道夏锦浓与夏家关系并不好,听到她要这么做也还是震惊。难道是因为…旷云野扫了眼夏锦时,又问道:“夏总,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锦浓…可有说是因为什么原因?” 夏伯樾再度长叹一声:“这事说来,也怪锦时。她那会一时糊涂,让锦浓喝了…不干净的东西。那晚…你也知道。其实锦时…也是为了撮合…也是为了你和锦浓好啊。哎。” 那天回去交待事情,夏伯樾自然问起原因。夏锦时倒也如实说了,只把自己这么做的目的,谎称是要撮合夏锦浓和旷云野。 夏伯樾得知夏锦时端的是促进两人联姻的目的,便觉着她这下丨药之事也没什么,反觉得夏锦浓实在是胡闹。 “没想到锦浓这么不懂事,非揪着这件事不放。先是把你友人的妹妹送入了监牢,现在又来找锦时的麻烦…云野,等找到她的行踪,可一定抓紧带她回来。我倒也想问问,她心里这是没有这个夏家了吗?!” 这一番话说的…实在是没有半分道理! 下药这事就是犯法,怎么可能只因为对他们有利,就成了正确的事? 他们这种行为都称不上是把夏锦浓当家人,现在反过头还要怪夏锦浓做的过分?! 旷云野眼神冷冷扫过夏伯樾的愤怒与夏锦时的淡漠,心头窜起股火气。 “夏总,子曦做错了事受到惩罚,我和她哥哥都觉得是理当,也觉得这才是为她好。但夏总却觉得,锦时这样对锦浓是理所应当?难道海城大家——夏家的家风就是如此利益至上” 这番话仿若一枚炸弹落下,在夏伯樾和旷云野之间燃起了冲天大火。 两人则隔着火焰,沉默地对峙着。 夏伯樾上位者已久,这一番话听了自然是恼的。只是现在他还想着让旷云野站在他的阵线,也实在不好发火,将关系闹僵。 夏锦时也明白利害,见状连忙过来缓和气氛。 “姐夫,这事是我糊涂,做得不对。爸在家也是把我狠狠教训了的。”夏锦时端起茶壶,去给旷云野斟茶:“姐夫,您消消气。等姐回来,我会给她好好赔礼道歉的。” 赔礼道歉是不是真的能让夏锦浓舒心,旷云野不知道,也不能帮她做主。只能等夏锦浓回来再说,但,绝不能让他们先找到夏锦浓。 桌面上,手机响了起来,是小陆的来电。 旷云野顺手点了拒接:“那等她回来再说吧。” 夏锦时眼尖,响起的一瞬,看到了来电显示是助理小陆,自然也猜到了,旷云野可能是不想让他们知道夏锦浓去了哪。 虽然,回去也能查得到,但不能晚了他一步! 正想着,手机再次亮了起来,夏锦时连忙手一歪,茶壶里的水洒了些出来,正好泼在了手机屏幕上。 “姐夫,抱歉,我给你擦擦。”夏锦时赶忙又去擦手机屏幕,手指触及的一瞬,点动了接听键。 小陆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旷总,我查到了,老板娘是跟着医疗支援队一起去了渭城!“ “渭城?那边疫情肆略,她去那做什么?“夏伯樾一声哼:”赶紧把她带回来!“ 隔着听筒,小陆也不知道说话的是谁。愣了愣之后,又无奈道:“旷总,这…可能有困难。刚刚新闻发出消息,渭城——封城了!“ 第58章 五十八朵玫瑰 58 “经过多方讨论, 渭城政府决定于14日20点, 关闭全城公交、地铁、轻轨、渡口等室内公共交通通道。并于15日0点, 关闭铁路、航空以及高速公路通道。” “渭城周围明江、宁州、泰阳等10城,依次发布封城通告。” “全省启动疫情防控一级响应。” “钟院士表示,此次病毒传播力较强, 封城是无奈之举, 也是为了阻止疫情进一步扩大。城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国家的英雄。” “全国各省市纷纷派遣医疗队, 前往渭城支援。” “渭城病毒研究所, 分离出第一株新型肺炎病毒株!” …… 自从进入现代文明以来, 一个千万级人口的大城市的“封城”之举,前所未有。 渭城以及周边的城市,仿佛成了一个看不见硝烟的战场。过去危险的是空中飞来飞去的弹火, 现在危险则是看不见摸不着, 深深藏着空气里、物体上、甚至是你能触碰到的每一处。 电视里、车载收音机里、手机的各类app里,都不断推送着中央和地方政府的各类决定,还有全国上下的各类支援, 以坚定被封在城里的人们的信心。 而比起这些,渭城人更关心的,则是哪家超市能买到蔬菜和水果, 哪家药店口罩和酒精还有货,又有哪家店孩子的奶粉和尿不湿价格合适。 渭城的马路上,私家车和电动车穿行。 家里有体力的人纷纷如蚂蚁般涌进超市、便利店、药店,出来时都搬着自己能提起的最大重量的食物和日用品。 而处于风暴最中心的夏锦浓,却丝毫没为外界这些消息影响。 每天醒来便是面对不停进来门诊的病人, 换班之后回到酒店,疲惫又促使她倒头就要往床上栽。 只是越来越多的病人,被病痛折磨得痛苦不堪,夏锦浓即便每天看着,也还是觉得心碎。 但医院是承载痛苦的地方,也是见证爱的地方。 一个条件一般的家庭,老母亲咳嗽了半个月,被儿子带来了医院。因为住得偏,封城之后,公共交通没有出租车也难找,只能骑着三轮,带着老母亲奔波一家又一家医院,只求能找到一家能有多的检测名额。 冬月零度的天气,儿子穿着件单衣还满头大汗,喘气喘得话都说不出来。老母亲心疼,嚷着要回家。但儿子仍是坚持带着她在医院奔波要检查。 两人这样的奔波已经半周了,却还没有一家医院有足够的检测试剂,给他们检验。 病房里,还有老人重症确诊,被送进了隔离病房。医院担心传染,不允许家属探视。一对中年的夫妇看着老人一步三回头,拉着护士又是塞红包又是说好话,只求护士能留个微信,让他们每天能看看老人家的情况。 还有一同来的护士吴姐,她的女儿彤彤每天晚上都要等看到妈妈睡觉才能入睡。天天担心着妈妈是不是太累了… 夏锦浓时常会想,是不是拥有一份时时被人牵挂的爱,那身上的苦和痛,就会感受不到了呢? 脱下防护服,夏锦浓拿起手机,看了眼。 前几天,手机有些故障,总是自动关机。这两天,手机恢复了正常,但总是静静地,跟关机倒也没有区别。 渭城没有被人遗弃,但在渭城里的她,也许是被遗忘了吧… 心头的那个疑问,夏锦浓不知道答案。但内心深处,她还是…很想有机会去自己找到答案… * 送走了夏伯樾和夏锦时,旷云野第一时间给伍子骏挂了电话:“渭城封城了,那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刚接到命令,你电话就来了。明天。”伍子骏回道:“云野,事情已经到了封城这个地步,说明还是很严重的。你…真的要跟我们一起去?” “去!”旷云野斩钉截铁:“我决定的事情什么时候变过。” “但你如今可是不一样了。”伍子骏劝道:“你马上也要结婚的人了,这种危险的地方还是少去吧。不然…嫂子…我看你们俩现在相处也还不错,好好跟她过日子,不也很好。对了,你这次的决定,有和嫂子商量过么?” 原先,伍子骏确然不看好旷云野和夏锦浓联姻。但上次夏锦浓在雪场出事,伍子骏见到旷云野的模样,确是比以前出任务时,要急切了一些。 以他的对旷云野的了解,他觉得,也许这两人并不似他之前想的那般只是利益和赌局的联结。 “商量…”旷云野轻笑了声,“倒是不必了,她自己,早就去了渭城!” * 渭城与海城相隔颇远,夏家在渭城并没有什么势力。 夏伯樾辗转几个电话,才委托了一个在渭城的合作伙伴找了相关人员,想把去援医的夏锦浓带回来。 “夏总,真是抱歉。现在渭城太乱了,各个部门都忙得不可开交,全国都有人来,这人要找起来,怕是有一会。不过您放心,虽然今晚封城,但过几天找到人了,我一定想办法找通道把您侄女送回去!” 面对这样的不可抗力,夏伯樾也无能为力,但心头的气始终不顺:“你姐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怎么会突然就跟着医疗队去了?” 之前夏锦浓逃婚,因为旷云野气性大,夏家虽然帮着找,但主要还是旷云野着手在查,夏伯樾也没关注夏锦浓究竟逃去了什么地方。 “爸,姐修了双学位,医科的。她一直相当医生呢。”夏锦时早前从秦慕枫那就得知了这件事,但因为觉得这件事和自己没什么利害关系,是以也没跟夏伯樾专门说起过。 “胡闹,简直是!”夏伯樾吹起了胡子:“一个千金小姐跑去当什么医生!又苦又累的!那会她报考,就报了这个,我就让她改了学艺术,修身养性。结果,你看她,修出了个什么样子!不顾家,还把自己弄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哪里对得起我对她的培养!” 夏锦时默默听着,心里有点暗暗的爽快。从小,夏伯樾都只夸夏锦浓,斥责自己。现在,境况可终于是倒过来了… “算了,不说她了。”夏伯樾抱怨了两句,也觉得没什么意义:“既然她暂时找不到,先不去管她。咱们还是把注意力放在刘礼杰身上!” * 日升又日落,渭城的医院却始终超负荷地运转着。 越来越多的病人得到确诊,医院的床位是怎么都不够用了。 政府已经开始着手建立新的“小汤山”模式的医院,同时又紧急征调了医院周边的酒店,作为隔离区。 夏锦浓支援队所在的酒店,也理所当然被划为了隔离点。 而在新闻没有报道的地方,政府为了以防万一,也做了许多部署。 各个会发生病人聚集的地方,都或明或暗地安排了相关人员,维持秩序,或者以防意外情况。 雪豹突击队作为国内知名的特种部队,自然被安排在了病人最多的同华医院所在的片区。 旷云野抵达的时候已是黑夜。 一幢幢高楼林立在路旁,窗户一个个透着光,却也蒙着窗帘,谁也不看见谁。 但旷云野知道,在这万万千千的小格子里,有一间,里面有她。 还挺近的呢。如果她知道他也来了,会是什么反应呢? 旷云野嘴角勾着笑,动着戴了两层手套而笨重的手指,再次拨出了那个号码… “夏大夫,换班了。” 一天的工作结束,夏锦浓揉着脖子,准备换衣服回酒店。 刚拉开放衣服的小柜子,里面有震动和铃声顺着铁板传了过来。 是她的手机… 响了?! 第59章 五十九朵玫瑰 59 夏锦浓怔楞了一瞬, 脑中闪过个念头。 铁质的柜门随着手机一起震动着, 轻轻挠动夏锦浓搭在柜门的手, 像在催促她快接电话。 夏锦浓回过神,拿出手机,看到手机屏幕上, 写着“方青岚”。 预料之外, 但又是情理之中。 她来渭城已经好些天了, 只想知道她在哪的人, 见前几天打不通电话, 只会将此事分派下去,而不会再来问她。 惟有关心她的人,才会一直记挂着, 等着她接电话, 报个平安。 而关心她的人,也只有,方青岚了… “老妹!你太不够姐妹了!突然跑去渭城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电话里传来的狮子吼将夏锦浓耳朵震得发麻, 但麻到心里却是格外的舒坦:“我临时决定的啦…” “那你之前不告诉我也就罢了,可去了这么多天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你要再这样, 我以后就不理你了。记着,以后每天给我报个平安!” 方青岚语气虽凶,但字里行间全是对夏锦浓的关心。 而这关心,也是她身边仅有的了… 夏锦浓鼻头有点酸,笑着连声应着“好”, 将自己的近况老老实实做了个汇报。 “你还准备逃?那你和野男人的赌局呢,不管了?”方青岚了解情况后,奇怪道:“你之前,不是挺有信心的嘛。” “此一时,彼一时嘛。有机会逃,还费那些事干嘛!”夏锦浓也没详细解释:“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渭城的?我可谁都没说!” “我…我是听伍子骏说的…”方青岚磕巴得古古怪怪:“他接到上面命令,带着雪豹突击队也去渭城了。今天都出发了,才告诉我你也在渭城。要早知道,我真是死活都得赖着他带我过来!” 这番话里面的信息量巨大! 又是伍子骏说,又是要赖着他,还说话磕磕巴巴的,需要把JQ暴露得这么明显么? “你跟伍子骏进展到哪一步了?约会了?” “约个毛,我才决定和他接触一下,他就去渭城支援了,还不肯带我去,真没意思!” 行吧,都同意接触了,那离成,也不远了。 关心完好友的感情状态,夏锦浓又琢磨起另一件事:“你家伍子骏又是怎么知道我在渭城的?” “这…”方青岚自动接受了“我家伍子骏”的说法:“我倒是没问...他也没说。哦对了,老妹,我想起来了!!!” 方青岚声音陡然升高,吓了夏锦浓一跳,而更让她惊讶的还在后面:“我刚忘了说。野男人找伍子骏开了后门,这次跟着雪豹突击队,一起去了渭城!” *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您稍后再拨…” 听筒里机械的女声,不断重复着忙线的提示,像是在对拨电话的人说,别打了,对方压根就不想理你。 风吹过,云飘摇,月儿在云里探头探脑,逗人玩似的。 旷云野眯了眼,喉头蹦出个“哼”。 行吧,让你不接。等哪天得了机会进入同华,看他不把这匹小野马抓出来! * 方青岚提供的消息,让夏锦浓顿时有了危机感。 现有的这些信息,很容易就能推出,旷云野是查到了她在渭城,所以不顾疫情,千里迢迢追过来了。 野男人就是野男人,疫情危险,都可以视作无物。 其实这次来渭城,一方面,夏锦浓的确是本着一颗医者心,另一方面,她也认定,这么危险的地方,不管是夏家还是野男人,应该都不会想冒着风险,过来抓人。 而等疫情结束,她就更能取得先机,先走一步。 可是,野男人还是来了。 而且,她在明,他在暗。她反倒是失了先机的那个了。 这要是被他再抓回去,赌局肯定作废,并且,以后不管她想做什么,可都要被死死防备着了。 头疼。 但头疼的夏锦浓不得不竖起了全身的防备,时时警惕着野男人突然冒出来。 然后,一连几天,都是风平浪静。 其实仔细想想,现在医院人多,光天化日的,谁也没办法把现在最重要的医生带走。而且住的酒店是政府严格管控的隔离区,外人也轻易进不去。 这么一想通,夏锦浓倒也不太担心了,只盘算着离开渭城的时候,多备几套方案。 不料,这天晚上换班后,突然来了个陌生人。 “夏大夫吗?您好!” 来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穿着简单合体的夹克和西裤,虽然戴着口罩,也能看出斯文内敛,像极了公务员: “我有点事,能不能请您借一步说话?” 该来的总是会来,夏锦浓也不退缩:“好。” 诊室里面还有间小屋,夏锦浓带着来人进去说话。 来人从口袋里掏出张名片,双手奉上:“夏大夫,瑞达的老总李铭是我伯父,他和您大伯是至交。我这次来找您,就是受夏总之托,送您回海城!” 原来一个二个的,都没有放弃努力。 夏锦浓没有接名片:“谢谢,不过我是来支援的医生,怎么能脱阵逃跑?麻烦您转告他,我不会回去的!” 来人对夏家的事情自是不清楚,只知道自己若办不好事,回去跟自己伯父肯定不好交代,只得继续劝道: “夏大夫,您医者仁心,我真是佩服,佩服!但是…现在全国来支援的人都很多,同华肯定也…不缺您一个。” “您放心,我都给您安排好了!您坐我安排的车,悄悄走,高速会有人专门给您放行。而这边,我对外就说您身体不支,在酒店休息…” 这番安排真是周到,夏锦浓都说不出是这人能干还是她大伯更能干。 都封城了,都还能给她安排特殊通道,这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就能视国家规定于无物么? 夏锦浓拨了个电话,手拿着悬在来人面前: “李先生,刚才那些话,麻烦您再说一遍。我想,你们纪委,应该会比我,更想听!” 和这位李先生掰扯了半天,支援队的人都已经先回去了。 好在酒店离得不远,没有车,步行也不需要太久。 夜深了,但隐隐的,前方有人声喧嚣,全不如往日安静。 夏锦浓心里疑惑,加快了步伐。 渐渐地,明明是离酒店越来越近,但眼前却变成了——断壁残垣。 周围不停有人来往奔跑,还有人拿着喇叭,朝周围激动地喊着:“前面酒店坍塌,很危险!无关人员请不要靠近!” 酒店…居然——塌了? 第60章 六十朵玫瑰 60 “旷哥, 换班了, 辛苦啦!” 结束一天的执勤, 旷云野在回驻扎地的途中,遇上了伍子骏。 “云野。”伍子骏打了个招呼,两人挨着并排走:“这几天虽然没什么情况, 但特殊时期, 大家闲暇的时候都要隔离, 你也没法去找嫂子了。” 渭城如今已经全城都进行封闭管理, 强制要求大家居家隔离14天, 除了必要的采买和就医,都不允许外出。 突击队虽被安排在同华在的片区执勤,但离同华医院还是有些距离。 因着现下的政策, 休息的时间大家也不能乱跑, 医院这种高危的地方,健康人则更是不能去。 是以旷云野虽然想去同华抓那不听话的小野马,也一直没有机会。 “没事, 总归是跑不了。”旷云野声音没什么起伏:“等隔离结束,我再去找她也不迟。” 太阳已经坠下,天空被灰黑交染。 马路两边的路灯接替了太阳, 为路上许久才会有经过的车辆照着明。 以往城市里人声和车流声交织的烟火气,都被收拢在楼层间的窗户里,马路上、人行道上,俱是空旷旷的,寂静得仿佛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旷云野和伍子骏聊着渭城今天的最新情况,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让两人不由地停住了脚步。 声音传过来,只剩了“轰轰”的余音,像什么巨大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出事了?”伍子骏声音发沉。 “那个方向?”旷云野手指着东边。 “像是。”伍子骏看了眼,迅速做出判断:“那边不是我们突击队的片区。我先打个电话问问。” 电话拨了好几个才打通,伍子骏询问后,那边的声音也扬着激动:“伍队长,是出事了。具体情况我们还不知道,但有人报告,有座建筑物,坍塌了!麻烦你们做好准备,一会,可能我们需要支援营救!!!” 经过迅速的调集和准备,雪豹突击队也接到了渭城总指挥的电话,前往坍塌地支援。 “同华旁边的酒店?”看到发来的地位,伍子骏不由地看向了旷云野。 旷云野明白伍子骏想说什么,眉心微皱,看着那个红点,心跳得又快又沉:“去看看才知道。” 才知道,是不是她住的那间… 半小时后,突击队抵达了现场。 原该是光鲜靓丽的建筑,此刻像一个被踢倒了的巨型柜子,在地上断成了几截。屋顶、墙壁、窗户全被撞得破碎,残渣铺成一片狼藉。钢筋和水泥刺出了尖锐的角,张牙舞爪地向天空叫嚣。 沉寂了好几天的街道,今天终于被人声和救援车辆的警铃声,填满。 穿着红色制丨服,带着头盔的消防救援队员从消防车上一个个下来,将探测仪器和起重器材一个个往下搬。 镁光灯冲着现场不断闪烁,各媒体的记者,徘徊在现场外围,实时报道着现场情况。 旷云野和突击队一起搬着车上的起重器材,伍子骏接受命令回来,一脸沉重:“酒店下被压了70多个人,情况很严重,我们这次负责东北角的搜索。大家分成2人一组,救出人就送到北边的空旷区,等待医生过来诊治。这间酒店业是医疗隔离区,请大家注意安全!” 队员们带着器材过去,伍子骏悄悄拉住了旷云野,声音愈加发沉:“云野,刚刚听指挥说,这里不仅有病人隔离,还有…外省来的同华支援队!你…希望嫂子没在这吧!” 在突击队的那几年,旷云野做过很多任务。大到缉毒行动卧底,小到搜寻物品,他都经历过很多。 而无论哪次任务,哪怕是卧底潜伏那次,他的心都是古井无波,不会受外界一丝干扰。 可今天…旷云野能清楚感觉到,自己的心里存着一种急切,无论用呼吸还是用意念去调整,都无法恢复以往那种平静。 急什么呢? 旷云野跟着同伴一起,清理出一条足够通行的道路。 搬开一块挡路的石板后,下方的石板和墙根的三角区域里,隐隐传出了求助声:“…救…救…我…” 声音很微弱,但能听出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旷云野脑中闪过许多个画面和念头,都是…关于一个人。 是她么? 受伤的会是她么 如果受伤了,要不要紧? …… 他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原来他着急的,只是想知道,这些遇难的人里面,会不会有她… 两人都是老手,借助起重器,很快搬走了压住受难者的石板。 受难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被石板压住了腿。 两人给女孩的腿部稍作了检查和处理,便一个人背着女孩,另一个人在旁帮忙开路,将女孩带出去。 前来救援的队伍越来越多,各色的制丨服分布在各处各司其职,有人打起高亮的灯光,将周围照得亮如白昼。 北边,挨着旁边酒楼的墙,临时搭建了一个挡风的棚子,伤员被安置在这里,等着支援过来的医生做基本的检查和处理。 旷云野和同伴将救出的女孩带过来,小心地将她平放在担架上。 三个人见状连忙奔了过来,没想到,其中一个,居然是个熟面孔。 “谭院长!”旷云野见到围过来的医生,心中更是一沉。 谭队从没有见过旷云野,更何况现在大家都戴着口罩,真面目更是不好认。 “您好。”谭队礼貌地回了一句,注意力又重新放在了受伤的女孩上。 “旷哥,交给他们就行了吧。我们再进去吧?” 同伴过来拍了拍旷云野,旷云野沉吟片刻,却道:“稍等,我跟谭院长说两句话。” 谭队给女孩做了个快速的检查,确定女孩只是腿骨骨折,没有别的问题,便叫来护士吴姐给她先做固定,再送去医院。 “我刚给她检查过,腿骨骨折。还好没受别的伤。”旷云野站到谭队旁边,说道。 谭队看过来,竖起大拇指:“你们还有给她做处理,做的很好。” “应该的。”旷云野注视着谭队的眼睛:“谭院长,我想向您问件事。夏锦浓,现在在哪?”看到谭队目露疑色,旷云野进而解释道,“我是,旷云野。” 虽然没有见过人,但旷云野这个名字,谭队还是很清楚的。 可是…他是怎么会来到渭城的,而且… 谭队看了看他身上的制丨服,还成了来救援的军人? 那他问夏锦浓,是要来抓她的? 一连串的问题让谭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而一旁的护士吴姐听到“夏锦浓”这个名字,倒是来了兴趣。 给女孩处理完毕,吴姐好奇地打量过来:“你刚问夏大夫?你是…” “我是她未婚夫。”旷云野答道。 吴姐之前并不认识夏锦浓,此时听了不由惊喜道:“未婚夫?!你们这小夫妻…都来给渭城支援,真棒!夏大夫真是,这么些天,也不给我说说…哎,今天也真是可惜,明明每天她都跟我一起回来,今天偏没有,不然就能跟你碰上了!” “回来?”旷云野抓住了关键:“你们住这家酒店?” “是啊。”吴姐叹了口气:“还好我们下班晚,没有被困在里面。不过…哎…夏大夫究竟去哪了?今天我下了班去找她,就看到她已经不在诊室了…” 忽而想到什么,吴姐猛然震了下:“…她…该不会…先回来了吧…哎,哎,那个小哥…” “旷哥,等等我!” 吴姐话没有说完,同伴也还没反应过来,旷云野已经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波澜与急切,转身又冲进了废墟里。 砖块和玻璃的碎片被钢板的鞋底踩得“吱吱”响,像刀子在他心口不停划拉的声响。 旷云野飞速地巡视周围的每一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停地重复: 夏锦浓,你一定要给我,撑住!!! * 坍塌现场周围已经被围起了警戒线, 给工作人员出示了医生的工作牌,夏锦浓便被带去了北边的伤员安置点。 来支援的医生还不太多,夏锦浓一眼就看到了谭队和吴姐。 “谭队,吴姐。”夏锦浓过去打招呼,吴姐看到她,立马冲过来,将她紧紧抱住:“吴姐,怎么了?” 吴姐捏了捏夏锦浓,随后又将她猛地一拍:“你个丫头跑哪去了,打你好几个电话都不接,我还以为…以为你被困在那里面了!” 夏锦浓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吴姐是担心她被压在酒店下面了。有些感动地握住了吴姐的手:“抱歉,吴姐,让你担心了。我手机…一到天冷的地方就没电了…所以…下班那会有人找我,我在里面跟他说了两句话,忘了跟你说,抱歉。” “道什么歉啊,你这孩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吴姐回拍了拍夏锦浓的手:“啊对了,你那个未…” “小吴,锦浓,”谭队拍住两人的肩膀,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别聊了,快过来帮忙!” “锦浓,你看看她的胸骨,有没有变形。” “好。” 趁夏锦浓查看伤员的当口,谭队在背后悄悄对吴姐交待:“刚刚遇到旷云野的事情,先别给她说。” “诶?为什么?可是人家那么着急…”吴姐想起旷云野着急的样子,有些担心,但又想谭队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沉思一会,又问道:“…难道你的意思是…惊喜?” 谭队眨了眨眼,只笑着:“一会留点神,要是他再过来,就引着他,”头朝夏锦浓点了点,“朝这来!” 伤员接二连三地被送来。 夏锦浓刚检查完,见到旁边有新伤员,又准备过去查看。 站起来后,忽而,一个飞速的身影窜入眼帘,直直地向夏锦浓冲来。夏锦浓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个身影便已经靠近,随后,她腰上一紧,身子便向前倾倒,最后——栽入了一个怀抱里… 头盔、军装将那人裹得严严实实,但怀抱却是惊人的滚烫… 肩膀上,男人坚实的下巴抵着,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 “你…没事…?” 第61章 六十一朵玫瑰 61 再度进入坍塌废墟, 旷云野只觉刚才来过的地方, 似乎都不一样了。 他仿佛能听到很多细微的声音, 在每一块石板背后,在每一处墙根下,在每一个微微隆起的鼓包处… 眼前的疮痍也不是了疮痍, 是许多个回忆的碎片。散落在地上的是记忆里她嫣润的唇色, 是她勾他脖子时的戏谑, 是她看书时认真的眉眼, 还有…被他收在盒子里、藏在枕头下、却怕被她发现的那枚银豹徽章… 心被这些碎片戳得发疼, 疼中还生出了一些慌乱。 其实旷云野脑子很清楚,如今一切只是猜测,夏锦浓并不是一定就先回了酒店出事。但似乎只要想到有一丝这种可能, 他就无法淡定和平静。 也不知道, 怎么会对他的影响那么大。当初即使伍子骏被人用枪指着脑袋,他也能强迫自己冷静… 究竟是自己对那枚徽章太过满意,还是他自己内心其实一直在渴望, 有一个人能在像她那晚那样,点一盏灯,等着他回家… 旷云野不太明白。 但他唯一知道的是, 他想带她回家,完好无缺,平平安安… 旁边传来一阵声响,旷云野猛然看过去,是另一组的队员救出了一名年轻女性。 远远只看到一头长卷发, 脸埋在救援队员的肩头。 会是…她么? 身体比脑子反应得更快,旷云野三两步就朝几人过去,目光紧紧凝在队友背后的人身上。 “旷哥?”队友见旷云野一直盯着趴在自己肩头的人脸,奇怪道。 旷云野这才回过神,自己的目光太露骨了。 但他也看了清楚,救出来的人眉心有痣,并不是她。 好像松了口气,却又莫名地一紧。 怔了会,旷云野才回道:“没事,我就是看她伤得重不重。对了,那边都搜过了么?” “还没。”另一名队友答道。 “那我再过去看看。你们先送伤员出去吧。”旷云野说着,就急切地往前走。 许是见他状态有异,背着伤员的突击队员出声道:“旷哥,要不你把她送回去吧,前面哪些地方搜过没搜过,你也不知道。” 旷云野顿了顿,明白了两人的用意,点了点头:“好。” 得了谭队的嘱托,吴姐便留了个心眼,自动承接了伤员安置点的协调任务。 旷云野将受伤的年轻女人带过来时,吴姐一眼就看到了,赶紧过去帮忙,同时叫道:“夏大夫,麻烦您过来看看,是个女病人!” 旷云野小心地将人放下,听到“夏大夫”三字,浑身颤了颤。 顺着吴姐的视线方向看去,一个年轻女子从地上站起来,黑色的长卷发被扎成了一个马尾,黑色长款的羽绒服裹住全身却也掩不住她袅娜的身段… 是…她…? 呵…真的…是她?! 这一瞬,喜悦成了决堤的洪水,在心田上汹涌翻腾。 旷云野只有一个念头,他一定要亲自确定,她是真的没事!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将夏锦浓弄得有些发懵。 但这胸膛的坚实、手臂的力道还有他声音中的嘶哑,都是那么熟悉,熟悉得让人心乱跳,却又觉得安定… “你…没事…” 这问题来得古古怪怪。 夏锦浓不禁笑道:“没事啊,你以为我怎么了?” 抵着她肩膀的下巴蓦地抬起,男人目光凝在夏锦浓脸上,犹自不信似的:“…让我查查。” 也不管她什么反应,男人的大掌开始在她全身各处骨骼关节摸索,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和上次在雪场,她误摔进洞底时,一样… 心,突然跳乱了节奏。 被口罩遮住的脸颊也在微微发着烫。 夏锦浓慌着去抓他的手,嗔道:“别…乱来,我没事,别人…都看着呢!” 她似乎有感觉到,远处有镁光灯和镜头,朝两人投了过来。 旷云野并没有理会她,仍是自顾地检查,直到确定她真的没事,才舒了口气。 “我就说嘛!你究竟…”夏锦浓抓着男人的手腕,想放下去,然而还没甩脱,男人却又手腕一翻,将她再度拥住,还比刚才更紧。 “太…好了…” 野男人说话一向中气十足,夏锦浓从不知道他说话还会这样轻柔又低婉,像一双温柔的手,抚过情人的长发… 这种口吻说出来的话,像情话,又像关心… 夏锦浓心跳得愈发快,脸颊上的热意控制不住地漫上了耳朵,但又觉着野男人怎么会这么说话呢,不由又问起:“你说…什么呀…什么太好了…” “…你没事…就太好了…”之前被压抑在内心的情绪终于有了出口,旷云野哑着声音坦诚道:“我以为你提前回来酒店,被…压在了下面了…” 后面的话,男人噎在喉咙里,实在说不出来。 那样的后果,即便只是嘴上说,他也接受不了… 所以… 夏锦浓感觉自己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眼睛里绽出了光芒:“你…这是在…担心我?” 就是…担心啊。旷云野在心里给出了答案。 但隔着两层护目镜,旷云野似乎都能感受到她目光的热切,羞赧爬上喉头,竟是说不出口了… 该怎么办? 旷云野正在茫然之时,忽而旁边有人过来,插话道:“夏大夫,这有个女病人胸口可能受伤了,麻烦你过来看看啊?”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这里还是与灾难搏斗的现场,他们还有职责在身。 “我就来。”夏锦浓应道,但要跟过去的时候,手却没从男人的手里抽出来:“?” “我也要再进去救援了。”旷云野说道。 担心的事情已经没有了,他相信自己马上就能调整好状态,恢复成冷静无匹的野豹子。 “嗯。”夏锦浓点点头。 “你…”旷云野握住她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就在这呆着,别乱跑。累了就在旁边休息。我一会带了人出来,还会来这,到时候,让我…看到你。” 夏锦浓无言地看着说话的男人。就这么强硬地要拴住她? 似是感受到她的僵硬,旷云野立即领会了什么,补充了一句:“看不到你,我会怕你是出事…别让我的视线看不到你,锦浓…” 第一缕天光破开层云的时候,夏锦浓终于体力不支,找了处无人的墙角,蜷身坐着休息。 这里离伤员安放点不远,只要有伤员被安置,她就能看到,过去支援。当然,带着伤员从废墟里出来的支援者,只要稍微留意,也能看到她… 从昨天到现在,夏锦浓已经无休地工作了20个小时。 身上很疲惫,但她的精神却是从未有过的亢奋。 眼神时不时就往救援者出来的方向飘,耳畔不断回响起男人磁厚的嗓音,亲昵地叫她“锦浓”… 这还是野男人第一次这么亲密地叫她… 还有那温柔又霸道的命令“别让我的视线看不到你”…也是他第一次这么□□裸地表露出自己对她的担心… 而且那个样子,全然不像说假话的模样。 夏锦浓不由就想到,他这个样子,那一定是..喜欢她的吧… 不然哪里会担心,还生怕她不见了… 这个赌局,终究还是她赢了吧?! 无边的喜悦像喷泉一样从心底不断涌出,甜甜的泉水盈满了女人整个心房。 同时,夏锦浓还觉得十分地感动。 自从她来到风暴中心的渭城,野男人的这份关心,是她收到的第二份。 而且不同于方青岚千里之外的忧心,野男人是真真实实地在她身边,他的沉稳的心跳还有结实的怀抱,将这份关心更是切切实实地传到了她内心最深处… 像是一直空空的深湖里沉入了一块石头,她这支浮萍终于有了扎根的地方… 如果现在手里有镜子,夏锦浓一定能看到她脸上挂着不符合她风格的甜笑,仿若怀春的少女。 天色从深黑渐渐变成了浅灰,救援工作依旧继续着。 疲乏渐渐上来,夏锦浓蜷在墙角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但她睡眠并不很深,随着脑袋被轻轻拨到一边,夏锦浓被惊醒,恍然见到旁边作来了一个人。 “我弄醒你了?”旷云野挨着她坐着,声音也疲惫得紧。 “是我睡得浅。”夏锦浓才发现自己的脑袋是被拨到了他肩头,心中一暖:“你休息会?我看那边有水,我帮你拿一瓶?” 说着,夏锦浓就要过去拿。 可肩膀被人搂着,一副不放人的模样:“我不渴。” 夏锦浓眼睛转了转,陡然明白,估计是怕她要跑,才不放人的吧。于是笑道:“放心,我不会跑的。还有问题没跟你问清楚,我才不会走呢。” 男人不禁皱起眉头:“你要问什么?” “这个嘛…当然是要问…”夏锦浓笑嘻嘻的,要不是隔着口罩看不到,旷云野定然又要说她像只狐狸:“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爱… 旷云野刹那间愣住。 这个词对他而言太过陌生。 即便是明白自己想要带夏锦浓回去,想和她有一个家,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爱… 见野男人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却不肯回答,夏锦浓心里有点小小的不悦。 明明关心都说得那么直白,为什么提到“爱”就哑口了 难道是故意不说,生怕她赢了这赌局? 那可不行! 夏锦浓略一思索,假意嗔道:“你不说啊,不说…那我可走了哦!” 说罢,作势就要起身。 旷云野自然不会放手,将人死死按在自己怀里。 夏锦浓继续佯怒,顺便砸下几个拳头在男人胸口,忍着鸡皮疙瘩装小女生,嘴里不停念念有词:”野男人,你不说那就是不爱我,放开我,让我走!” 反反复复出现的“走”字,刺痛了旷云野的神经。 他不知道爱是什么,但他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封住这个女人的嘴! “让我走——唔——” 后脑猛然被按住,男人的头压下来,隔着两层口罩,四唇仍是准确地贴在了一处。 他的唇咬住她的,辗转厮磨,唇间隔着的两片无纺布,发出轻轻的摩擦声,又沾染了两人呼吸的热度,烫得夏锦浓不禁瑟缩了一下。 男人感受到她的退缩,有些不满,手掌愈加用力的扣紧了她的后脑,让她脱不开,另一只手也寻到了她的手掌,两人手指一根根交叉,掌心对着掌心,贴得紧紧的,像血液都能流通了似的… 夏锦浓一向是不服野男人的霸道的,但今天这个吻似乎有种神奇的魔力,将她全身的力气都抽了走,只能被他按得愈来愈软,惟有一颗心,跳得雀跃,不停地要往男人怀里去似的… 这并不是两人第一次接吻。 被药迷住的那个晚上,生日的那个晚上,两人真正唇齿交接,吻了许多许多次。 但从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般,让她不禁沉沦。 像是,情动。 这才是初吻吧。 夏锦浓想着,以前那些,只能算解决了个生理需求! “还走么?”旷云野恋恋地结束了这个吻,戏笑着又补了句:“还有力气走么?” 切,德性! 一吻过后,夏锦浓再不是刚刚被吻得无力的夏锦浓,反问道:“那你喜欢我么?” 其实,男人的喜欢,刚刚那个吻就足以说明。只是…哪个女人不想亲耳听到一声“我爱你”呢。 旷云野没想到她还在坚持。 两人隔着护目镜,无言地对峙着。 最后,旷云野无奈道:“我不知道什么叫爱,我从来没拥有过。但是…你送我的徽章,我真的…很喜欢。上次,不是不想给你看…” 上次,指的是,夏锦浓走前要野男人把徽章别在大衣上给她看看,却被拒绝的那次。 旷云野实在不好意思让她发现自己把徽章藏在了枕头下,所以拒绝了她… 这样的话语,对一个钢铁直男来说,已经是最露骨的表白了吧… 夏锦浓头靠在他肩头,心情很好。 “哎,三个月的期限还没到呢。这一局,是我赢了啊!” 旷云野怔了怔,手再次将她的收紧:“是你赢了。不过…我不会放你走的。我答应帮你做一件事,但放你走这件事,绝对不行!” 呵,野男人倒是怪了解她! 夏锦浓心里哼哼一声,嗔道:“不守信用。” “我就不守信用。”男人耍起了无奈:“怎么样,还想跑么?” 蒙蒙的晨雾从四周渐渐腾起,笼过水泥灰面的墙,静静坐立的两人,还有远处,断壁、钢筋、玻璃破乱一地的废墟。 还跑么? 跑去哪呢? 渭城被封了,仿佛一座孤岛。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人也不想进来。 她的世界被缩得很小,或者,她的世界从来都很小。 小到仿佛只有这一隅,什么都没有,除了身后的一堵墙。 但幸运地是,他也是如此。 而后,他们带着仅有的,在这堵墙下遇见,进入了彼此的世界。 带着的—— 也是仅有的真心。 墙角下,两人被护目镜、口罩和头盔,包裹成看不到表情的未来战士。 但两人的手紧紧牵着,像是在末日的墙角里,开出了一朵绚丽的花… “还跑吗?”男人再一次问道。 女人想了想:“跑啊!” 闻言,男人声音渐沉:“你...还要去哪?” 这份不悦逗乐了女人,一串银铃般的娇笑透过口罩传出,让男人身上的气压愈发地低。 直到男人再忍不住要做什么,女人才收了笑,点了点他坚实的胸口:“当然是——去——你心里呀~”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很粗长,跟野男人一样粗长 第62章 六十二朵玫瑰 62 “最近刘经理一直没有行动?”书房里, 夏伯樾听完夏锦时的汇报, 有些奇怪。 “嗯。刘经理一切照常, 没有和其他股东联系,也没有去见任何资本。”夏锦时回道。 自从上次告知父亲夏锦浓要转移股权给刘礼杰后,夏锦时便一直派人盯着刘礼杰的一举一动。 “照理, 刘经理拿了这么多股权, 就该在一周内召开股东大会, 宣布公司掌权人易主。”夏锦时又道:“可是他一直按兵不动, 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夏伯樾背着手, 看着窗外,半晌道:“也许是觉得还不够十拿九稳。这段时间,你多和你秦伯伯走动走动, 只要秦家一如既往地支持你, 也许刘礼杰就不敢轻举妄动!” “我明白了,爸。”夏锦时应下来,“要没别的事, 我先去忙了。” “嗯。” 夏锦时刚准备出去,门突然被敲了两声,进来的是家里的阿姨。 “先生, 小姐。家里来客了。夫人派我来问问,要他上来么?来人,是刘经理。” 刘礼杰? 夏伯樾和夏锦时不由地对望了一眼。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告诉他,我这就下去。” “不用了, 我来了!” 刘礼杰怒气冲冲地出现在门口,周身还带着屋外的冷冽气。 屋里的气氛因这不期然的到访,而变得剑拔弩张。 夏伯樾心里暗哼一声,但面上仍是笑:“老刘,今天是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夏伯樾,咱们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你们派人天天盯着我,还会不知道我来找你做什么?!” 夏伯樾面上的平和,被刘礼杰这一番直白,扯得粉碎。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刘礼杰三两步上前,将手中的文件甩在了他面前:“我本也不想来这一趟,但你们这父女,对锦浓侄女做的事情,实在太叫人失望了!” 文件被摔得摊在夏伯樾前面,一份是则新闻,内容是关于渭城酒店坍塌,夏伯樾没有细看,目光直直盯上了另一份,黑色的几个大字写着“股权转让书”,端的就让人不舒服。 “老刘,我盯着你也是没办法。锦浓这丫头也不知道是迷了什么心窍,突然转让股权,还不给自己家里人,我可不得看看,她是图的什么!” 夏伯樾自然也不甘示弱,话里的意思便是指责夏锦浓胳膊肘外拐,转让股权给刘礼杰是两人狼狈为奸。 刘礼杰听到这话,气极:“你倒是会倒打一耙!你们父女又是下药害人、又是逼她联姻,还总是防备她,最后害得锦浓侄女不得不离开海城,落到了渭城那个危险地!就你们做的这些事情,锦浓侄女怎么可能把股权给你们!” 这些指责,夏伯樾自然是不会认的:“谁要她去渭城了,是她自己偏要学医,然后跑去的那个危险地!我早就不准她搞这些,她偏不听!我也安排了车让她回来,是她自己非不干!” 提起这些夏伯樾也是更气,“至于联姻,哪个豪门的子女不联姻?且不说锦时,就算是我和伯桐,不也都是家族联姻,最后,还不是恩恩爱爱的!” “就是下药那事,锦时是做得不太好,但她那也是…为了撮合锦浓和云野,也是想他俩赶紧培养好感情。锦浓是对此不高兴,等她回来,我会让锦时给她道歉的!” 这一番避重就轻,好不强词夺理! 刘礼杰浑身的气鼓得都不知该往哪里去发:“夏伯樾啊夏伯樾,你可真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你们父女俩不仁不义逼走了她,还成了锦浓侄女的不是了?幸好锦浓侄女福大命大,这次酒店塌了也没有压着她,要不然,你到时候怎么去跟伯桐交待!” “酒店坍塌?压着她?”夏伯樾目光再次落在了桌上的文件上。 快速扫过新闻文字,并没有发现提及夏锦浓,直到看到最后一张照片。 照片里,临时搭建的棚子里躺着几个伤员,有医护人员在检查。画面的最边上,露出一张戴着护目镜和口罩的长发女人脸。虽然脸被遮住,但毕竟是养了十几年的侄女,夏伯樾怎么会认不出这就是夏锦浓! “她这是去支援还是住在那?”夏伯樾徐徐抬起头问刘礼杰,眉头皱得又深又紧:“她…没事吧?” “哼,连她住哪都不知道,看你就是没关心她!你这个伯父,当得可真是好!”刘礼杰极其地忿忿不平:“真是亏了锦浓这孩子,都这样了还对你们有情有义!我真是想不通,她怎么还愿意给你们机会?!” 顿了顿,刘礼杰指着桌子上的股权书:“在交给我转让书时,锦浓侄女是这样说的。只要你们愿意悔改,这份股权转让书就作废。可你们…还真是叫人失望!我真是替她不值!等渭城的事情结束,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如意!” “尤其是你!”刘礼杰最后指着夏锦时,“你为了私心,下药其实是为了让锦浓屈从秦家那小子,可惜天都不遂你的愿!这次,更是势必该让你知道教训!” 刘礼杰带着滔天的怒火走后,屋子里的气氛却仍是压抑。 “告诉我这都是怎么回事!”刚才外人在,夏伯樾不好多问多怒,此时刘礼杰一走,怒火便全部爆发了出来, 刘礼杰最后把事情都说得明白,旷云野那天和他在旁边谈事情,除了他俩没人知道。下药的时候,夏锦浓和秦慕枫在一个包厢,夏锦时安的自然不是撮合夏锦浓和旷云野的主意。 而秦慕枫对夏锦浓又安的什么心,夏伯樾又怎么会不知道? “你居然想去撮合你姐和秦慕枫?你难道不想要秦家的支持了???”夏伯樾吼声如雷:“难怪你姐要生气,自己的妹妹居然要撮合自己和妹夫!我倒是错怪了你姐,原来真正昏了头的那个,是你!!!未婚夫不要,秦家不要,公司也要拱手让人,我夏伯樾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丫头!” “等渭城疫情结束,你给我去向你姐道歉,要是她不能消气把股权收回,我拿你是问!” 随着吼声砸向夏锦时的,还有明代铜蹲虎镇纸,凶狠地落在她脚边,差点击中了她的脚背。 夏伯樾喜欢收集文房四宝,这个明代镇纸,是前些时候夏锦时跑遍海城和周边的古玩市场,辛苦给他淘来的。 可现在,却被他当做垃圾,或是发泄的工具,随意就丢掉了。 似乎从小到大,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她的违背自己的本意去成为他期待的女儿,最后仍是不成器的蠢丫头。她努力地去让他开心,最后还是一个不快就要被贬在地底。 可同样是夏家的女儿,夏锦浓却不是这样。 她什么都不用做,甚至就连要把股权转让过去,也能轻易就被父亲原谅… 为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被骂的总是她?凭什么她做什么都不对?凭什么她非要去道歉不可? 夏锦浓去渭城,难道只是她的错么??? “我不会去道歉的!”夏锦时后槽牙恨恨咬住:“你以为夏锦浓去渭城只是因为我下药?呵!”笑声中满满都是讽刺,“爸,你别把什么都怪我!她恨我们,跟你也压根就逃不了关系!” 夏伯樾瞪大了眼睛:“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没指使你去下药!” “但是你指使的我去防备她、嫉妒她,从小到大,一直都是!” 多年压抑在夏锦时心里的负面情绪,仿佛地底高压的喷泉,在今天终于喷薄而出: “天天对我说夏锦浓有股份,必须防备她进公司,抢继承权的人,不是你么?” “生怕她学经济,报考大学非给她报文学专业的,不也是你么?” “总拿我跟她比较,抬高她,贬低我,非逼着我超过她的,你敢说不是你么,爸?!” “这些事情,夏锦浓全都知道,她一直恨夏家,都是因为你对她没有真心!要道歉也该是你去道歉!” “胡说八道!我这么说、这么做,是要你知道自己的继承人的责任,是要你努力比你姐优秀,不是要你嫉妒她,对她耍手段!你去不去道歉,不去就休想迈出夏家一步!” “不去!”夏锦时哼笑一声,斩钉截铁:“就算是不当这夏家的继承人,我也不去!反正我早就不想当了,谁爱当谁当去!” “啪——” 夏伯樾猛地一拍桌子:“你…你给我再说一遍!!!” “夏家的继承人——我——不——当——了!!!” “哗——哐——” 桌子向旁一歪,满桌的纸笔书台,全部掀翻,宛若鞭炮炸地。 “你…你!!!”夏伯樾胸腔猛烈地起伏,“你赶紧给我收回这话,否则…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那正好,我也不想有你这样只会骂我、逼迫我做不想做的事情的父亲!这样的日子,这个家,我已经受够了!” 瞥了眼满地的狼藉,夏锦时夺门而出,头也不回。 “你…你给我站住!”夏伯樾双目通红,踢开地上的文件,就要追出去。 而到了门口,却被一脸沉色的徐淑静拦住了去路。 “伯樾,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也该反省反省,你对锦时和锦浓的…态度了!” 第63章 六十三朵玫瑰 63 徐淑静性子温和, 身上总有种让人心生宁和的力量。 “我反省?”虽然有异议, 但夏伯樾一向尊重她, 闻言停下了去追夏锦时的脚步:“我对她俩是哪里做的不对?” 徐淑静走进来,看着满地的狼藉摇摇头,从地上捡起了最先被扔的明代蹲虎镇纸, 缓缓道:“这个镇纸, 是前阵重阳节, 锦时给你的礼物。” “嗯。”夏伯樾自然记得。 “锦时跟我说, 她在重阳节前一个月, 就开始给你准备礼物。那阵子,你说秦家那个蹲虎镇纸不错,她就准备遂你的愿, 但跑遍了海城也没找到合适的。后来去景洲出差, 那里的古玩市场很有名,即使每天晚上忙到十二点,早上八点又要去谈判, 也抽了空,去市场给你淘了这个。” 夏伯樾怔了怔:“这丫头,忙成这样要别人去找、或者买个差不多的就行了, 干嘛把自己弄这么辛苦!” “她总不是见你喜欢,想你高兴!”徐淑静把镇纸塞在了夏伯樾手上:“可你倒好,随便就往地上丢,可不是寒了锦时的心!” 夏伯樾手在镇纸上抚了抚:“我…也不知道…她花了这么多心思…” “就算不知道,你也不该这样, 把孩子送你的东西,当垃圾一样乱丢。”徐淑静眉头轻拢:“这么多年,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太多了…锦时一直很努力,按照你的要求去做,哪怕自己很累,自己也不愿意。可你总是看不到她的努力,最后还把她的努力的结果随便就否定了,扔在一边了,或是忽略了…伯樾,我知道你是望女成凤,可你…把她逼得太紧了,而且…你不应该总打击她,你该看到她的好!” 铜制的镇纸沉甸甸的,拿在手里像捧着夏锦时连日的辛苦。夏伯樾一时说不出话来。其实他也知道,在世家这个圈子里,锦时虽然不是像锦浓那样顶顶拔尖,但也是个优秀的孩子,从不像谢家那个混小子,处处惹人生气。 只是,这些年他操持夏氏公司实属不易,所以总希望她强大一点,再强大一点,才能抵挡得住外界的风雨。 可他从没想过,原来他的希冀,却让锦时苦不堪言,甚至走上了为目的不择手段的地步。 她错了,他也错了… “锦时那边…我会去跟她好好聊聊的…”夏伯樾将镇纸握紧,“可你说锦浓,我从不骂她一句,又是哪里错了” “你对锦浓态度是不错,可你不该叫她去联姻!更不该的,是你居然还想着防备她。”徐淑静叹道:“锦浓是个好孩子,虽然不情愿,也没明着反对你。这次锦时对她不轨,她要转让股权,也还是给了你们机会。这说明,她根本不想要公司,而且她心里,还是有夏家的!” “听我一句劝,伯樾,锦时和锦浓不和,和你关系很大。你和她们好好谈谈,解开她们的心结吧。夏家不能散,锦浓也不能有事,不然,你到时候怎么去见伯桐,又怎么面对夏家的列祖列宗?” * “你怎么来了?”在家关了一天,第一个来找夏锦时的,居然是秦慕枫。 接到夏伯樾的电话,作为最了解姐妹俩的中间人物,秦慕枫自是义不容辞来当说客。扬了扬手中的dv,秦慕枫嘴角轻扬:“没事,只是来看看你。” 信你我就是傻子。夏锦时想。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还是让秦慕枫进来了。 “喝杯水吧,茶就没有了。”夏锦时懒得去楼下拿茶叶:“他跟你说了些啥” “白水也很好。”秦慕枫仍是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就算夏伯父不说,我本也打算来找你的。锦时,你应该看到,事实诚如我所说的,锦浓,并不是真的想要你的公司,她只是想要你一个道歉罢了!” 注入茶杯里的水洒了些在桌上。 夏锦时将杯子了推了过去:“我们这些年的不和,哪能是一句‘对不起’就了结的?” 其实那天刘礼杰过来说的话,也是叫夏锦时极其惊讶的。 秦慕枫说夏锦浓不想抢公司,凭的只是自己的猜测。而刘礼杰说的,却是事实。 夏锦时不明白,她和夏锦浓这些年互相看不惯,基本可以算是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夏锦浓为什么还要给她机会呢? 如果易地而处,她大概…是不会这样的吧… 秦慕枫闻言觉得有戏,拿过dv,按下开机键:“前两天没事,我在家里翻到了这个,你看看。” dv的样式很古老了,但夏锦时却莫名觉得有些熟悉。想了想,问道:“这个不是…小学的时候,你用的…那个?” “记忆力不错。” 秦慕枫赞了句,dv已经开机了。男人手指按了几个键,dv屏幕上,放出来一段视频: “看看这个,想必你也记得。” 视频里,小时候的夏锦浓被夏伯樾领着,进了夏家。 小夏锦浓一直低着头,跟着夏伯樾后面,安安静静地走,不发一言。 “锦浓来了。”徐淑静牵着同样小小的夏锦时过来,过去拉过了夏锦浓:“别怕,锦浓。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是啊,锦浓,以后你伯父伯母会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的。”说话的是秦华,过来抚了抚夏锦浓的后脑。 “锦浓妹妹别难过,以后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会帮你。”小小的男生说话像个大人,是拿着dv什么都要记录的小秦慕枫。 听到众人的话,小夏锦浓抬起头来,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但小脸上仍是凄凄怆怆,眼泪蓄在眶里,要掉不掉。 一直没出声的小夏锦时见状,忽而冲过去,一把抱住了小夏锦浓。 小小的个头只到小夏锦浓的下巴,看着她都要费力的仰起头,却学着大人的样子,顺了顺小夏锦浓的长发以示安慰,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肩头,声音奶奶的,却也勉力做出大人的口吻: “姐姐,想哭就哭吧,我知道你很难过的,哭没有关系的,我的肩膀可以给你靠!” “你不要害怕孤独呀,以后我的爸爸妈妈就是你的爸爸妈妈,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但是,哭过了之后,姐姐一要开心起来哦~因为,我最喜欢姐姐了~” 夏锦时想起来,这段往事,是夏锦浓外婆去世后,被夏伯樾接回夏家的第一天。 她自己都快忘了,原来那个时候,自己还会对嫉恨多年的夏锦浓,说一句“我最喜欢姐姐了”… 画面一转,又跳到下一个视频。 教学楼后的小角落,稍大一点的夏锦浓手里拿着一条像教鞭的细棍,将两个男生堵在了墙角。 “说!你们把夏锦时的作文藏到哪里了?!”教鞭在夏锦浓的手掌上不停地点着。 “你在说什么?”一个男孩辩驳道:“我们不知道什么作文,夏锦时的东西怎么可能被我们藏起来了!” “还敢狡辩!”夏锦浓一向有大姐大的气势,见两人嘴硬,金属的教鞭腾地就往旁边的墙面挥去,发出凶狠地击打声:“我亲耳听到,你们刚刚在楼梯间,说藏了她的作文。” 男孩有些惊讶,但还是不承认:“你胡说,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夏锦浓冷笑一声,指了指dv镜头:“当然有,就在这里面!不过我可不能给你看,要是你趁机把dv弄坏了,我可就亏了。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把作文交出来,我既往不咎。要么我去把dv给老师,让老师给你们处分。怎么样,你们选哪个?” 两个男生对望一眼,强撑着叫道:“我…我不信。你也许是骗我们,也说不定呢!” 夏锦浓闻言冷笑一声,转身就走:“咱们校规挺严,这样盗取别人作业,少说也要记个大过吧。伯父还跟校长是至交,到时候去说两句,让你们直接开除也不是不行啊…” 学校里这些学生,虽然无所谓成绩和学校,但真要被开除,那也是及其无光,要被家里骂死的。 到底年纪小些,两个男孩最后还是叫住了夏锦浓,将作文交了出来。 夏锦时忽而想起来,那年她要参加省里的作文比赛,截稿的时候,把作文带去给老师,但去了趟WC回来就发现不见了。 四处都没有找到,最后绝望地准备再写一遍,两个男生却过来把作文还给了她,还十分诚恳地道了歉。 但是,他们没有说夏锦浓找了他们的事情。 为什么不说呢? 夏锦时想了想,才想起来,那段时间,因为她那次期中考考得不够好,被父亲骂了,却表扬了第一名的夏锦浓。于是,她便生气得,好几天不和夏锦浓说话,也不想看见她。 没想到…她还在背后帮她要回了作文… 而那次她参加作文比赛,也不是因为喜欢,自是因为夏锦浓之前参加过,所以她也要比一比… 这真的是… “锦时,我之前告诉过你,锦浓说她一直很怀念以前你叫她‘姐姐’的时候。她心里,其实一直都把你当妹妹,所以…从没有考虑过我…”秦慕枫笑容泛着苦涩:“和她道个歉吧。以后,你还是锦时妹妹,我是慕枫哥哥,她…也会是你的锦浓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应该就要完结,说不定端午假期前就能 嘿嘿嘿 第64章 结局 64 门“哐”地一声被关上, 桌上水杯里的水荡出一片涟漪, 旁边的dv被秦慕枫特意留下, 传出一个冷冷的声音“说!你们把夏锦时的作文藏到哪里了?!”… 夏锦时又一次地不理解,为什么那个时候俩人之间明明总是不愉快,可夏锦浓却在背地里帮她做这些, 而且还不告诉她… 难道真的如秦慕枫所说的, 夏锦浓心里一直…都还把她当妹妹? 哪怕两人后来连好好说句话都不能? 怎么会…为什么呢…? dv视频忽而跳到了下一段, 传来夏锦时小朋友奶声奶气地话语“我最喜欢姐姐了~”。 夏锦时不禁失笑, 难道会是因为她说的这句“最喜欢姐姐”么? 可是这也… 小孩子的话岂能当真? 夏锦时实在不懂, 因为如果是她,这是万万做不到的吧… “笃笃——” 门被敲了两声,进来的, 竟然是夏伯樾。 夏锦时十分惊讶, 但也只略略看了父亲一眼,就将脸转了过去。 夏伯樾难得地没说什么,坐在夏锦时对面, 顿了顿,才有些生硬地问道:“还…生气呢?” 他一向上位者当惯了,这样缓和地来和女儿说话, 在夏锦时懂事后还是第一次。 夏锦时默默地,没有吭声。 气氛沉默地有点尴尬。 夏伯樾手不停地摩挲着手里的明代蹲虎镇纸,嘴唇动了两动,才将它缓缓放在茶几上:“锦时,前天是爸爸太激动了, 没有注意才把你…送我的礼物摔了,爸…其实很喜欢你送的镇纸。” 铜质的镇纸落下,触上茶几的玻璃面,发出轻轻的声响。 夏锦时循声看过去,镇纸没有铜臭的地方都锃得发亮,显然是被人仔仔细细地擦过。 心忽而软了下,夏锦时咕哝道:“摔了就摔了呗,反正…也摔不坏…” 这句话的意思,便是没事了吧? 夏伯樾心里松了口气,而后说明了此次的来意:“锦时,这两天,爸也想了很多。如果…你真想和慕枫解除婚约…爸不反对!” 夏锦时不敢置信地忘了过来,嘴张成一个小小的“o”型:“你…说什么?” 那天徐淑静和夏伯樾谈过后,夏伯樾便去了夏家的祠堂。 烛影微摇之中,照片里伯桐的笑脸朝着他,明亮又温暖。 夏伯樾想到了一些往事。 伯桐比他小两岁,但是比他这个哥哥更优秀,得到的赞誉也远比他多。两人一同进入公司帮忙,伯桐做的也比他更好,甚至一度有传闻,夏家的继承人很可能会是伯桐。 那个时候,夏伯樾也不知道当继承人究竟有多好,但他知道的是,他作为长子如果不能继承公司,以后只会被人看轻。 而后,他一直比谁都努力。最后也终于拿到了夏家继承人的位置。 但他永远也忘不了,被人在背后拿来和弟弟比较,却总是逊人一筹的压迫感和无助感。 所以,看到锦浓和锦时,夏伯樾仿佛看到了当初的伯桐和自己。 他不由地也担心起锦时的能力会被人在背后说道,于是总催促着她努力努力,一定要超过锦浓…因为急切,还有那些回忆,他的情绪也很激进,常常对锦时没句好话。 没想到,最后却让姐妹成仇。一个行为不法,一个独自跑去渭城,差点出了事故… 所幸也真是差点… 要是锦浓真出了事,谋害侄女、妒忌姐姐的名声,那是要比笑锦时能力不足,更让人难以承受吧… 而且…真要是那样…诚如徐淑静所说,他和锦时又该有何颜面去见伯桐,见夏家的列祖列宗,又该怎么再列入祠堂… 最最后来说…锦浓又有什么错…要承担他们的猜忌。而且…即便是这样,锦浓也还是愿意给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 是他错了… 是他总是拿着皮鞭,鞭笞着自己的女儿,让她苦不堪言,心生嫉妒,最终酿成了这样的结局。 也是他,害得锦浓多年在夏家委委屈屈,来时孤单一人,离去还是孤单一人… 但是…应该还能有补救的机会的… “你没听错。”夏伯樾眼神透着肯定:“如果你要解除婚约,爸不反对。之前是爸利益心太重,太迫着你了,还给你灌输了一些不好的思想…引发了你和锦浓之间的矛盾。但…锦浓是无辜的,她什么也没做错…而你…也没错…是爸逼得你太紧了,还没有好好引导你…” 夏伯樾一向高昂的颈项微微垂下,眼皮微敛,竟让人看着有种颓然之感。 夏锦时不禁觉得心软软的,过去梗在心里的那些事情似乎也不再那么难受了… 接着,夏伯樾又和声道:“锦时,爸虽然一直没有说,但心里…其实…一直觉得你也是个优秀的孩子。是爸太贪心了又想得太多,才一直想要你变得更强,还总拿锦浓来敦促你,忽略了你的感受。希望爸…现在来补偿你,还不晚。” “婚约你想解除就解除吧。你…下药的事情你是做的不对,但这事也有爸的原因在里面,锦浓那边我会去和她道歉。” “你不担心,我不道歉,不得到她的原谅,她就不收回股权了?”夏锦时不由问道。 “那就看锦浓自己决定了。”夏伯樾目光柔和地看向夏锦时:“再说,股权真给了刘经理那就给了吧。以我女儿的能力,还怕到时候不能从他那个侄子手里把公司抢回来?” 这一句话,是夏锦时多年都没有从夏伯樾那里得到的认可。没想到,在自己感觉最功败垂成的时候,却是得到了父亲的肯定。 虽然有些可笑,但夏锦时仍是觉得心里有暖暖的熨帖。像得到了一颗多年渴望又吃不到的糖果。 而吃掉了这颗糖后,夏锦时又觉得有些疲累和茫然。 这些年她为了不负父亲的期望、追赶夏锦浓,实在是筋疲力尽。可到头来,得到这句认可却不是靠着自己的实力超过她,而是因为她让自己和父亲明白了自己的错误。 那到头来,这些年的努力到底是白费了… 但是… 她也彻底地解脱了。 不用为了别人去用功,不用去丈量自己和别人的差距,也不会再不断自我怀疑… 也挺好的。 向后陷在沙发的靠背里,夏锦时拿起dv,点下了视频的播放键。 大姐大一般的夏锦浓拿着教鞭教训两个男生的时候,颇有种女王在上的气势。 夏锦时忍不住咧了个轻笑:“还挺飒的呢!” * 忙碌了一个上午,午饭的空挡,夏锦浓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将听诊器摘下,夏锦浓揉着脖子去拿盒饭,出门却撞见了一个不速之客。 “你怎么又来了?”夏锦浓的好心情瞬间没有了。 “夏小姐。”来人一身夹克西裤的公务员打扮,正是上次被夏伯樾派来当说客的那位李先生:“您可别急着赶我,我这次,可是给您带来好消息的!” “要是送我回海城之类的,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夏锦浓冷冷道。 “不是,绝对不是。”李先生说着,从衣袋里面掏出来一张单据,递过去:“您先看看这个。” 夏锦浓狐疑地接过,定睛一看,表名赫然写着《红十字协会明细捐赠表》,而捐赠人的名字竟然是她! 海城现在什么都缺,她上哪去弄捐赠物资? 夏锦浓又看了遍,红十字会的印章盖的清清楚楚,却是真的无疑。 “这是…” 手机铃声忽而大作起来。是夏锦浓的。 “夏小姐,接了电话,您就知道了。” 夏锦浓应言摸出电话,屏幕上,竟然显示着“大伯”。 又看了眼对面的男人,满脸写着“快接吧,接了你就知道了”,夏锦浓犹疑片刻,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大伯。” 出乎夏锦浓的意料,电话那头,却不是劈头盖脸的质问和责骂,而是夏伯樾温和的声音:“锦浓,最近累不累,你…还好吗?” 夏锦浓一时怔住,不知道夏伯樾这是要做什么:“还…好。” “那就好,你在那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大伯现在过不去,没法看着你有没有事,所以…”夏伯樾声音哽了下:“我捐了些物资,还托人给你带了些吃的和常用品,希望能让你在渭城…过的好点!” 夏锦浓听了这话愈加迷茫了起来,不知道是糖衣炮弹,还是… 夏伯樾似乎猜中了夏锦浓心里的想法:“锦浓,大伯...其实是想跟你说…对不起!” 对…不起? 夏锦浓手和耳朵都僵住了。 “大伯知道,是锦时不对,她不该为了一己私立对你下药。而且,大伯也知道,她之所以这样,是大伯一直以来对她态度不好,造成了你们俩之间有嫌隙。她有错,大伯也有错。而你…让转让股权,是我们应得的!” “大伯这么做并不是想要你收回股权,大伯只是…担心你在渭城的安危。锦浓,你一定要好好的,安安全全地回到海城,到时候,大伯一定不会再强迫你,嫁给旷云野!” 电波里,夏伯樾的声音仿佛也被波形化,颤颤悠悠,字句间都连得艰涩。 夏锦浓的心也跟着他的字字句句,上下抖动,晃得心湖里风浪不停。 站在一旁的李先生,就看到眼前的电话渐渐晃个不停,最后,一向气势凛人的夏大夫,声音陡尔变得软侬:“好。” * 回到酒店房间,夏锦浓依旧觉得自己有些飘忽。将手和脸清洗完毕,顾不上洗澡,夏锦浓便发出了视频邀请。 “今天比平常早。”磁厚的男声里夹着淡淡戏谑的笑意,“还没洗澡这么想我?” 因着疫情,各人都得单住才算安全,是以两人打开了心扉,也还是在各自的地方住着。 但这些天里,两人像是掉了个,野男人说话颇有了些夏锦浓以前调戏他的风格。 夏锦浓懒得理他,说起了正事:“今天,大伯给我道歉了。” “道歉?”旷云野也是讶然:“他难道是…” 夏锦浓知道旷云野跟她当时是一样的怀疑:“不是。他说,他只是担心我,她和锦时都做错了。我转移股权,他觉得是应该的。” “到很有觉悟。”旷云野不咸不淡地评价了句,而后又疑道:“我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转变态度了?我一直没告诉你,我来之前,他和你妹妹还来家里找过你,一心说你鬼迷心窍。” “是因为…刘伯伯。” 下午,夏锦浓还接到了刘礼杰的电话。 “锦浓,刘伯伯气势很看不惯他们父女。但是…哎…刘伯伯觉得你既然想给他们机会,那心里肯定还是希望能有回归夏家的,所以…我就去敲打敲打了他们!抱歉,刘伯伯擅自做主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怎么会,我该感激您才是。”夏锦浓道:“中午,大伯已经跟我道歉了。” “是嘛!这个夏伯樾,亏他终于明白了。不过锦浓侄女,虽然他们有心悔改是好事,你也不能太轻易放过他们。”刘礼杰嘱咐道:“总得叫他们深刻一下!” 旷云野听了,不由叹道:“你刘伯伯待你,真是不错。那听到他道歉,你有什么想法?” 想法啊… 夏锦浓撑着下巴,有些茫然… 而在她出神之际,铃声再次作响了起来。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夏锦浓只觉自己像产生了幻觉。 夏锦时? 电话被接通,那边传来的,是一个很像自己的声音。 “说!你们把夏锦时的作文藏到哪里了?!” 这是…? 听筒里又陆续传来别人的声音: “我们不知道什么作文,夏锦时的东西怎么可能被我们藏起来了!” “我亲耳听到,你们刚刚在楼梯间,说藏了她的作文。” “你胡说,你有什么证据?” …… 往事随着这些稚气的声音浮上心头,夏锦浓恍惚想起以前她和秦慕枫,帮夏锦时追回丢失的作文的事情。 怎么突然放这个? 夏锦浓皱起眉头,听筒里传来夏锦时的声音,跟以往的笑里藏刀或者冷淡都不同,但又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她问道:“那会我跟你冷战,你为什么还要帮我追回作文?” “顺手罢了。”夏锦浓不知道她干嘛说这些,但要是说这些,那实在也没什么意思:“你要想说这些,就挂了吧。我没空和你回忆过去。” “……”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夏锦浓没了耐心,说了句“挂了”,就要按掉挂断键。 那边却突然响起了略略抬高的声音,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姐,谢谢你!” 夏锦浓手一顿。 接着,又是—— “对不起!” 电话终是没有挂断。 “一直以来,都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因为嫉妒,总是和你闹不快,也不该怀疑你要抢公司,更不该为了自己的目的,下药撮合你和秦慕枫。姐,你做的对,我对你做了那么多伤害的事情,就该得到你的惩罚。我不是想要你收回股权,但是我想说,姐,你一直都是我的好姐姐!是我…没有当好你的妹妹…” “谁给你打电话了?”旷云野笑着问。 “夏…锦时。”夏锦浓愣愣地,还没回过神。 “又是来道歉的?” “嗯…” 今天这一天真是反转不断。 “那你要原谅他们?” 夏锦浓陷入了沉思。 什么叫原谅,什么又叫不原谅呢? 转让股权的那一刻,她更多的是想着要离开夏家,股权给了刘伯伯,就是让他们知道她不是好惹的,同时也让刘伯伯把他们牵扯住,这样就不会再来找他们的麻烦。 虽然对他们的行为感到生气和寒心,但她却从没有想过恨,或者非要他们怎么样。 那又谈什么原谅不原谅呢? 只是… “哎,你说,这样是不是太便宜他们了?”夏锦浓拨着指甲问。 旷云野瞥了眼,随后,笑出了声:“怎么?想便宜他们,还要给自己找个理由?” 夏锦浓噎了下,嘀咕道:“谁要便宜他们了…就是…” “你不想计较,那何必去计较呢。”旷云野继续笑道:“勾心斗角,像你妹妹那样,还不是不舒心了十几年。” “可是…”夏锦浓问道:“如果我太轻易撤销转让,他们会不会再来惹我?” 原来是要撤回转让啊。 旷云野:“这么多年的观念都能转变,说明这次教训也足够深刻了。如果他们以后再惹你,我就百倍的还回去。怕啥!” 视频里,野男人坚硬如石的没拳头撑满了整个屏幕。 夏锦浓扑哧一笑,这还真是野男人的风格。 的确,这十多年,夏锦时过得不如意,她看着也同样觉得累得慌。尤其这段时间面对生气的高压,她更是无力去计较。 谁又想因为恨或者为了报复,成了第二个夏锦时呢? “等回了海城,我就把转让收回。哎,其实拿了这东西十几年,我也觉得挺烦的…有句话怎么说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玩意拿手上一点也不让人开心。” “那就丢了。” “丢给谁?” 旷云野想了想:“其实我有个主意。你找个信托机构,每年给转他们1%。当然还看表现,若是表现不满意,就停止转让。” 这主意,很有电商的特色。 夏锦浓点了个赞:“机智!” 这一天,渭城新型肺炎的新增病例达到了峰值,黑夜进入了至暗的时刻。 而从第二天开始,新增病例数量开始下降,希望的黎明,正在一步步靠近。 渭城的封城依旧在继续。每天的每天,夏锦浓仍是在医院和酒店两点一线,但她再也没有了刚开始来时的孤单和黯然。 笑容仿若玫瑰一般绽放在她红艳的嘴角,可惜口罩捂得太过严实,才没有人看到。 惟有晚上,手机对面的那个野男人,才能隔着网线,看到这份美丽。 “今天你大伯和你妹妹又给你送东西了?”旷云野挑眉看着对面的女人拆开一包又一包的零食。 “对呀。蟹黄豆腐干!”夏锦浓笑得眉眼弯弯:“好好吃!” 终于,时隔两月之后,经过全国的支援和万众一心的努力,新型肺炎新增病例连续14天为0。 渭城,终于重新开启了。 仿佛一条沉睡的龙,从梦里苏醒。 一辆辆汽车从小区踏上柏油马路,人声笑语窜上了街道,烟火气息重新覆盖了城市每个角落。 这一刻,夏锦浓感觉自己像从一个盒子迈了出来,新鲜的空气,热烈的阳光,还有久违的喧闹,都是生活里值得珍惜的美好。 跟生死相比,生命里的每件事,都应该是美好。 尤其,身边那个美好的人,值得牵手一辈子。 时隔一个月没见面,旷云野执意弄了辆车,和夏锦浓一起开回海城。 只有他们两个人。 路上车辆不多,旷云野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却是紧紧握着旁边人的手。 “哎,你专心开车啦,这样牵着太危险了吧…” “相信我的技术。” “哪个技术?”夏锦浓轻哼一声,“开车的还是开船的?” “滋——” 刹车猛然被踩下,车利落地一个漂移甩尾,停在了路边。 “哐——” 男人从驾驶位上下来。 “哐——” 男人把女人从副驾上拉到了路边。 黑色军靴和红色的尖头鞋,鞋尖对着鞋尖。 两只白色的口罩悬在耳边,男人捧着女人的脸,唇齿交缠在徐徐暖风里。 一朵云从他们头顶飘过,羞了脸,往前去又飞上了一个山头。悄悄回头再看,那两人还是忘我地,纠缠在一处。 直到山无棱、直到天地合,直到夏锦浓终于喘不过来气,男人的唇齿,才恋恋地放开她。 夏锦浓瞬间感到绵软,头埋在野男人的肩上,软软地靠着:“臭男人。” “再臭,你也逃不掉了。”臭男人嗤嗤笑着,笑声因为周围的空旷,更显得悠远… 旷云野朝周围看过去。 春天刚刚来临,一片原野上,黑土覆着黄草,中间偶有几朵花,孤零零地倔强开着。 脑中,忽而生出了一幅画面。 几年前,他在高加索地区的某处搜寻军机遗落的黑匣子。 掉落的地方是一处山地荒原。 稀薄的黄草间露出灰棱棱的石块,上覆是灰蓝的天,上下同一样的萧索。 旷云野准备回去,这时才发现,腕上的指南针,居然失了灵。 凭着记忆,旷云野往回走,兜转了几圈,却又回到了原位。 而后的半天,他仿佛进入了一处迷宫,怎么也转不出去。 心情最烦闷的时候,旷云野在漫天的灰瑟里,看到了一抹红。 一块巨石的脚下,傲然盛开着一朵深红的玫瑰,随风摇曳,跳出一曲生命的舞蹈。 也是希望的舞蹈。 那花朝向的方向,便是自然的指南针。 这一次,旷云野终于找到了出路,可惜,救他的那朵玫瑰却不能带走。 所幸,他还找到了另一朵玫瑰。 她骄傲美艳,是傲立于疫情的战场的护士,是无人区的玫瑰,也是来自天国的玫瑰。 她救了很多人。 更拯救了他。 在这个孤零零的世界,给了他最需要的爱和最亲密的幸福。 “哎,好冷啊。我们进车里吧。”夏锦浓从他怀里起来,朝车上走去。 “嗯。”回头看了眼荒原,旷云野似乎看见风底下,带起了融融的绿意,鼻尖还盈着淡淡的玫瑰香,传进心底滋生出无限的力量。 “嗯?怎么?” 夏锦浓见男人从背后拉住她的手,十指交握,紧紧攀住了这朵玫瑰。 “没什么。舍不得放罢了。” 她是无人区玫瑰,救他于一片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