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王女配保命日常》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书名:海王女配保命日常(穿书) 作者:白切肉 文案: 本书原名,《神医有病》 江湖传言锦安公主将身长八尺的西域男子留在身侧,日日笙歌。 江湖传言锦安公主荣宠备至,准许与皇帝同进退。 江湖传言锦安公主勾引朝臣,强行要与青年将才顾将军成婚。 临子期不慎穿成了书中的海王女配锦安公主。 并且发现根据剧情线,三个月之后,就是她的死期。 她决心,做个好女孩,努力保命。 …… 临子期听说有位谪仙般的神医药到病除,赶紧差人去请却被其冷言拒绝,就连皇帝也对其忌惮三分,拿他毫无办法。 于是她改头换面,亲自上门,为了活命使出浑身解数告白撩汉刷好感。 全程隐瞒身份游走在修罗场的钢丝绳上耍杂技。 她,终于做到了! 病治好后,她溜之大吉。 …… 半年后,神医沈澜用力将临子期抵在了药柜上,眼眸如漆,森冷又阴寒,“你躲到地狱,我也能把你揪出来。” 临子期看着被自己活生生弄黑化了的某神医:哦後,完了。 临子期语录:我虽然抢别人青梅竹马,跟近身侍卫搞暧昧,跟皇帝哥哥不清不楚,还惹了个要命的病娇神医,但是我真的是个好女孩。(一脸真诚) 黑化偏执神医VS妖娆作死反派 花式修罗场预定 内容标签: 甜文 穿书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下本开《黑红女王》[娱乐圈],求收藏!么么哒 ┃ 配角: ┃ 其它:架空穿越,神医 一句话简介:高冷神医黑化了,我干的,真要命 立意:逆流而上,不畏艰险,保持乐观寻找生命的意义 第1章 病急乱投医(1) 勤政殿内,麒麟铜兽端坐在石须弥座上方,沉香袅袅。 已是初夏,殿内却有些森冷。少年天子端坐御前,面若玉雕,抬眸看着面前的女子,神色令人捉摸不透,“锦安今日为何如此拘谨?” 锦安公主身子一晃,恍惚了几秒,抬头怔怔的看着天子,口中喃喃几声,“锦安?” 什么锦安?等等!锦安公主? “公主殿下请恕罪,婚姻大事不是儿戏,请皇上收回成命。”她身边一位十分俊俏的男子气宇轩昂,对她的态度,却是礼貌中带着疏离,甚至有一丝暗藏于眼底的……厌恶。 二人只见锦安公主临子期面色苍白了一瞬,却只是一瞬而已,下一秒便开口笑着,声音娇软的应道,“顾将军亲自来退婚,再不拘谨些,恐怕又要污了天家的颜面。” 她看也不看旁边气质脱俗、人中龙凤般的男子一眼,只轻轻俯身,朝着这位皇帝哥哥行了个礼。 顾沂辰听到这有些讽刺意味的话,眉头一皱,抬眼看向这位难缠的公主。 临子期,皇帝的胞妹和心头肉,因不守女德而臭名远扬的锦安公主,却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机缘巧合之下,公主对他这个镇国大将军独子一见钟情,百般纠缠后终是求得了天子的赐婚。 顾沂辰自然是异常抗拒,于是便有了今日退婚这一出。 临子期看着天子临墨,不卑不亢,天生的微笑唇上扬,水汽氤氲的桃花眼眸光流转,朝着皇帝笑了笑,侧脸线条明晰,竟是说不出的明艳动人,即便是厌恶她的顾沂辰,看到她这幅模样,也是心头一跳。 这女人的皮囊着实欺骗性太强。 在场的两个男人却没有注意到,临子期脸上虽然笑着,可手心却已经紧张的沁出了冷汗。 因为她总算是弄清了自己所处的场景。 勤政殿内,锦安公主临子期,顾将军顾沂辰退婚,与天子临墨三人对峙,如果不是她在做梦,这场景正是架空古言《落月天涯》中的名场面之一——恶毒女配锦安公主作死生涯的转折点。 她,穿书了! 这小说文笔一般,背景架的很空,可男主男配们却帅的各有特色,反面担当恶毒女配也是相当敬业,让读者恨不得将她剐了。巧合的是,这锦安公主与她同名,一字不差。 临子期对这位女配的感情十分复杂,熬夜到凌晨,就是想看看这锦安公主最后的凄惨下场,结果刚看到她领盒饭,自己就穿成了她。 原书中,男主提出退婚,锦安公主不同意,知道原书女主的存在之后,更是拿女主威胁顾沂辰,顾沂辰迫于形势娶她回去,心里却完全装不下她。 锦安公主从未受过这种委屈,于是一面与贴身侍卫和多名男子搞不正当男女关系泄愤,一面尽己所能的迫害女主,勾引男主,不断搞事请,最后身中剧毒暴毙身亡,人人都说当是坏事做尽,命由天收。 小说原著临子期只看到这里,所以并不知道这恶毒女配的死因,但是她猜测,她的死亡一定和主角团脱不了干系。 她真的不想再死一次了。 临子期情绪复杂,脸色变了又变,不断地思考如何避免被毒死的结局。 而此时天子临墨一直玩味的看着她的表情,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眼神让她后背发凉,不敢轻易开口,生怕被这位天子看出了自己是个冒牌货。 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她觉得自己必须得维持好公主原本的人设。 而且,这婚,绝对不能结。 临子期便学着原著里描写的样子,几步上前,无法无天的伸手勾住了皇帝的小拇指,娇憨的撒娇道,“皇帝哥哥,顾将军既然不顾天家颜面要退我的婚,那我就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顾沂辰面色微变,以为她无论如何都要与自己成婚,皱眉刚想开口,又听临子期说道,“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是我主动退他的婚。” 两位男子皆是一愣。 “怎么忽然回心转意?”临墨似乎有些意外,毕竟,临子期前几日甚至不惜以死相逼,只为求他赐婚,这么短短几天过去,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嗯。”临子期认真点头,“我想通了,还望皇帝哥哥答应我,也不要怪罪我好不好。” 临子期根据书中的人物对话风格卖力的撒娇,临墨情绪似乎有些复杂,深深的看着她,半晌,才反手握住她柔软而有些汗湿的手掌,微笑朝着顾沂辰道,“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口谕也不是说收回就收回,还需从长计议,顾爱卿还是先回吧。” “可——”临子期还想争取一下,可临墨温暖的手握住她的手,伸手在她的掌心挠了挠,似乎在暗示她点到为止。可这动作过于暧昧,临子期被那干燥的手指挠得浑身不自在,赶紧把手不动声色的抽了回去。 临子期又开始冒冷汗,自己是不是演的有点过了?这皇帝为何举动如此亲昵,难道是在试探我? “是,臣告退。”临走前,顾沂辰还不忘狐疑的看了一眼临子期,似乎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这公主分明还是那个做作又任性的公主,可是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却并不是原来那般带着惊艳和依恋,反而像是……把他当做空气。 明明昨天还扯着他的袖子让他帮忙吹眼睛里迷的沙子,那媚眼弯弯仿佛要勾人。 果然……不是什么正经女人,心思也是说变就变,他心中冷笑。 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临子期松了口气,却猛然发觉偌大的勤政殿内,现在只有自己与天子二人。 临墨攥着她的手,似笑非笑道,“你想清楚了?” “嗯。”临子期点了点头,“其实我不喜欢他的。” “哦?”临墨看着她,面带浅浅笑意,可那笑容却有些怪异,像是在观察她,又像是在套她的话,“那你心中究竟装着谁?” “全天下长得好看的男人?”临子期笑了笑,努力维持书中人设,笑的娇艳,“我是公主,怎么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全都要。” 临墨带着笑意的脸逐渐冷了下来。 临子期心一颤,感觉帝王的威压倾轧而来,让她呼吸困难。临墨本就生的好看,虽然与临子期是同胞兄妹,却一点也不像。 临墨是丹凤眼,眼眸狭长,带着一丝阴柔的威严感,令人觉得有些恐惧。 “那你觉得,我如何?”年轻的天子忽然问,没有用“朕”,而是用的“我”自称。 临墨的眼眸中倒映着临子期僵硬的身影,那眼神中的情绪宛如浓黑的烟墨,似乎暗含着无数种意思,却又像是什么东西也没有,让人看不懂又猜不透。 这…… 临子期觉得呼吸困难,胸口闷得慌。 这个锦安公主,不会跟皇帝也…… 她内心不由得口吐芬芳,心说锦安公主你一个女配咋这么多戏呢,这不是地狱模式吗? 临子期背后生出冷汗,随即亲昵的抓住他的袖子,却避开了他的手臂,笑着说,“您贵为天子,自然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了,而且您是皇帝哥哥,自然是与那些外人不同的。” 临墨情绪似乎有所好转,伸手便又要来握住她的手,却见她猛然抽身站起来,身子十分僵硬,“我,我不舒服。” “不舒服?身体有何不适?可要朕宣太医来替你看看?”临墨言语间有些关切。 “不用,让随从送我回去休息就好。”临子期行了个礼,跟皇帝问了安之后转身准备告退,却听皇帝说,“听说你近日与侍卫走的很近。” 临子期心里一咯噔,猛然想起,公主似乎有个贴身侍卫名为努尔巴图,身长八尺,西域血统,眸色浅绿,原著中她嫁给男主之后,与这人也有了类似“做头发”的故事。 临子期内心绝望,却转头笑着说,“哥哥莫生气,您若是看不惯他,我回去便把他打发了。” 临墨未答话,临子期只被他的眼神看的瘆得慌,赶紧溜了。 “且看你舍不舍得。”临墨目送她的身影逃也似的跑了,无奈的叹了口气。 叹气的不止临墨一个。 今日这场景只是个开端,书中剧情正是从这里开始,一路倾轧而下,把女配扔进了炮灰的洪流当中万劫不复。 即将面临的艰难未来让临子期内心愈发沉重。退婚暂时没有成功,但好歹起了个头,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三个月后,她就要死了! 她努力回忆原书剧情,却绝望的发现她只知道现在这个阶段女主应当因为公主要与心上人成婚的事情在家中伤心,不久之后,便恰逢家中弟弟生病,正在四处寻医问药,劳累操心加神伤,很快便病倒了,女配这边的情况一概不知。 等等! 寻医问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原书女主在主角光环的笼罩下,似乎为弟弟寻到了一位世外高人,神医还是医仙……什么来着。 她皱眉低头在御花园瞎走,使劲想着剧情。都怪她看书爱跳章,有些不感兴趣的情节总是一带而过,只着重看想看的内容,结果现在两眼一抹黑。 跳章真不是个好习惯! 正懊恼着,一转弯,却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啊,对不起。”她抱歉的笑着,抬头看到男主顾沂辰那双三分讥讽七分厌恶的眼神,仿佛在说,“以退为进,再主动投怀送抱吗?这种便宜手段我见的多了。” 她的脸上的笑容一下就垮了。 作者有话要说:  努尔巴图:深情眼。 皇帝临墨:暧昧骨科眼。 顾沂辰:退婚!退……(别说长的还怪好看的)退婚! 医仙沈澜:笑而不语。 ………… 小天使们又见面啦! 这是个万人迷临子期游走在修罗场边缘和万人迷沈澜别别扭扭傲傲娇娇谈恋爱的故事。 甜甜甜,双洁,两人的身份后期都会有变化。 日更,每天早上九点更新,评论前二十名有红包! 喜欢多多评论,不喜欢直接挥一挥衣袖离开就好,和谐社会靠大家。 永远爱你们!! ………… 下本开《黑红女王》【娱乐圈】点击作者专栏可收藏本书,求多多收藏啊宝贝儿们!作者君需要你们的激励才会更有动力的码字,嘤! 文案:顶流女星池小梨意外死亡,穿成一个丑胖女人,被强行附赠系统,必须要收集别人的厌恶值才能活下去。 刚穿来时,池小梨控制不住洪荒之力,手刃渣男威风无限,获得无数人的好感,池小梨表面笑嘻嘻内心mmp:生命值被你们夸得就剩三天了! 为获得厌恶值可持续发展,她觉得,只有干回老本行回归娱乐圈了。 招黑还不简单? 别人被网暴导致轻生,池小梨被网暴开心得多吃了好几碗饭。 别人被同行嫉妒排挤心情不好,池小梨被同行嫉妒排挤心情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别人被潜规则穿小鞋想退圈,池小梨被潜规则穿小鞋觉得不够劲,继续用小号引领黑子骂自己。 后来她发现,黑着黑着,不小心就红透了。 天生讨人喜欢的人想活命就这么难吗! 谁敢再给我好感谁就死定了! ………… 川行娱乐新任总裁牧眠风,此生最厌恶攀附权贵靠手段上位的女人。他近来发现公司里签了一个作精,不仅想勾引自己,还想对自己的弟弟下手。 牧眠风:呵,这女人连自知之明都没有吗?就这点手段还想引起我注意? 池小梨:美滋滋,老板的厌恶值给我续了五年命。 后来,记者采访牧眠风,对公司旗下黑红女王池小梨有什么看法。 牧眠风:求而不得,吾心焦矣。 第2章 病急乱投医(2) 男主的眼神过于刺目,十分惹人生气,她也顾不上人设不人设,朝他翻了个白眼,“眼睛长后脑勺了走路不看路吗?御花园也是你这种外男能随意走动的?” 顾沂辰被她这骄纵十足的语气惊到了,冷笑着看着她,年轻又英俊的面容上冷漠疏离又厌弃,“终于撕下伪装,不在我面前装了,公主殿下?” “本公主想怎么样,跟你没关系。”临子期一想到自己未来的死亡有可能都是拜这主角所赐,就半点也不想跟他扯上关系,她抬眸看着他,朝他勾唇笑了笑,一双桃花眼弯弯,用自认为非常冷酷的声音说,“而且我也根本不想与你成婚,你若是有本事,就让皇帝哥哥收回成命。” 临子期转身欲走,却被他猛地捉住了手腕。言情小说男主的标准动作。 他是军中少年将领,年纪虽轻却行军打仗多年,手劲大得很,把临子期捏的惊叫一声,“疼!” “你到底意欲何为,我心中已有所爱之人,还请公主不要再千方百计的勾引我。”顾沂辰咬牙在她耳边说。 勾引?还千方百计? 临子期炸了,你多大脸! “顾将军,顾大人,你有没有搞错,这是皇家御花园,是你在这里,抓着我的手不放,青天白日,你还有没有廉耻心,小心与本公主拉拉扯扯这些事传出去了,你晚节不保,进棺材都要跟我这种女人锁死。”临子期用力扯回手,那顾沂辰被她怼得一愣,却依旧不放手。 “临子期,你别以为你是公主就能为所欲为,欲擒故纵对我来说没有半点作用,我心中已有所爱之人,你就算有滔天的权势,我也不会屈服。”顾沂辰依旧捏着她的手,冷冷的说。 “你有病啊!”临子期跟他没有半句话说得通的,手快被他捏断了,“就算我以前喜欢你,现在不喜欢了,行不行,你能不能别缠着我了。” “放开!”临子期手都快被他捏肿,这龙日天男主的手劲也太大了,一面喊一面对他拳打脚踢,但是力气太小,看起来就跟撒娇似的,她急了,“你再不放我喊人了,努尔巴图,努尔巴图,救驾!” 她只知道自己这一个侍卫的名字,原本只是随便叫叫给自己壮胆,没想到一会儿工夫,一个身高八尺的男人如幻影般出现在她的身边,一时间刀剑出鞘,直指顾沂辰。 “顾大人,请自重。”努尔巴图声音低沉道。 “你一个女子如此撒泼,我看你脑部有疾,医仙都治不好你!”顾沂辰皱眉嫌恶的看着她,又看了一眼努尔巴图,总算是放开了手。 努尔巴图也收回了佩剑,刀剑入鞘,发出铮鸣,随后便站在临子期的身后宛如木桩。 医仙? 临子期手腕都顾不得捏,也顾不得这家伙拐弯抹角骂自己脑子有病,上前两步问道,“什么医仙!” “医仙你都不知?”顾沂辰嗤笑一声,“老神医沈林的关门弟子,死人都能医活,不过你这样的,他恐怕也是难以下手。” “那你可知道他住在哪里,喜欢什么礼物,接收病人有没有要求?”临子期问。 “……”顾沂辰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有些防备的看着她,“你问这些做什么?” “看病呀。”临子期朝他皮笑肉不笑,“不是你说让我去的?” “你莫不是又想对他下手?”顾沂辰脸色一黑,“他不是你能染指的。” 临子期不以为然的嗤笑一声,还“染指”?真当自己是神仙下凡了? 看到临子期不置可否的表情,顾沂辰也不知为何忽觉心中火起,道,“沈公子有清风霁月之风采,有妙手回春之医术,有浊世不侵之品味,其人品高尚,不谋钱财,不管男女皆为其折服。” 临子期看着顾沂辰义愤填膺的模样,还真就对这自己不能“染指”的人产生几分兴趣,能被这蜜汁自信的男主这么高度评价的,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为什么书中关于他的笔墨甚少? 临子期再一次恨自己书没看完。 不过这个“沈公子”,她一定要会会的,即便不能治好,提前找神医体检一下也是好的。 “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光听你在这儿吹牛,他这么厉害,恐怕也不知道你是哪号人吧。”临子期勾唇一笑,笑容欠揍,“说书那儿听来的?” “我与他自然认识!他人就在京城内,只是大隐于市,宅子在城东……”顾沂辰猛然住嘴,发现自己上当。 “铁憨憨。”临子期得逞,转身便走,还不忘回身朝他勾唇一笑,那笑容刻意撩人,桃花眸笑的弯似新月,此时却宛如煽风点火分外气人,“努尔巴图,我们走。” “你!”顾沂辰从小便被称为人中龙凤,天赋过人,只不过文的一般,习武倒是子承父业,相当的精通。 从未有人敢用这种词汇嘲笑他。 他只觉得胸中冒出一股火,看着临子期离去的背影,再次发誓与这女人势不两立。 姓沈,住城东,既然是宅子,那么应当不小,范围缩小到这里,不难找。 临子期故意让努尔巴图走在身侧,跟着他的脚步回到自己宫中,坐在靠椅上沉思了很久。 她很快安排下去,找到那神医的家庭住址,她要尽快找这神医过来替自己问诊,看看自己身体的情况如何。 只是在吩咐下人时,她只觉得身边一束视线仿佛两道灼烧着的光线,几乎要将她穿出两个洞来。 临子期咽了口唾沫,努力忽略那道视线。 可那人却一点眼力见也没有,竟主动靠近,在她身侧行礼,声音低沉的问,“公主,您身体不适?” “嗯,不太爽利。”临子期屁股往旁边挪了挪,她一想到书里描写过的锦安公主与努尔巴图干的荒唐事,胳膊上就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何不请御医来替您看看?”努尔巴图有些关切的看着她,“江湖大夫替您看诊,多有不便,何况又是个男人。” “那你不也是男人吗?”临子期看了他一眼,“你还天天跟在我身边呢?” “……”努尔巴图一愣,惊愕的看着她,像是万万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临子期见他眼神不对劲,知道自己人设又崩了。 “算了,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临子期下了逐客令。 努尔巴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告退。 临子期叹了口气,扶住了额头,觉得头痛的很。 太麻烦了…… 根据书中的剧情,这努尔巴图不光是个贴身侍卫,还是个死侍,他对锦安公主确实是忠心耿耿,为了公主可谓是上刀山下火海,宁愿赴死,都要达到公主的目的。 可这忠心只是在初期而已。剧情中途,努尔巴图遇到了女主,从最开始的误会,到逐渐被温暖了内心,就这么为了爱情,换了墙头,为女主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渣男。 临子期打了个哈欠,看着华丽的宫殿,只觉得非常疲累。 当晚,临子期做了个噩梦,梦见努尔巴图在遇到女主之后瞬间倒戈,冲上前来,朝着自己的后腰就是一刀。 她满头冷汗的醒来,只觉得有一股温热的液体从自己的鼻子里流了出来,流进了嘴里,尝了尝,腥甜,带着一股铁锈味。 她抹了一把,红色的鼻血在手里看着吓人。 “来人啊!”她尖叫道。 清晨,临子期用沾了凉水的帕子捂着鼻子,手放在案前,御医隔着轻纱帘子,隔着丝帕为她诊脉。 轻纱帘子随风而起,临子期看到了御医脸上的纠结与惊慌,一闪而过,与之前来的御医反应差不多。 “我什么病?”临子期问。 “公主殿下身体无恙,只是近日肝火上逆、情志不遂,臣开个方子,您服用七天便可大好了。” “就这么简单?”临子期猛地掀开帘子,目光定定的看着那中年御医,御医看着她的脸,蓦然脸就一红,低着头不敢做声。 “说话呀。”临子期有些不耐烦了。 “是的。”御医垂着脑袋颤声道。 “下一位!”临子期把帘子一拉,重新坐了回去。 肝火上逆,她原先是没有肝火上逆,但是现在绝对有了。临子期捂着鼻子,发现早就不出血了,便将帕子扔到一边,重新把手伸了出去。 第十七个御医了,整个太医院都差点被她搬过来了,每个问诊后都是一个“肝火上逆”了事,但是她还是觉得不靠谱。 她的身体情况她自己清楚,自从穿书之后,她便觉得身体沉重,入睡困难,头昏脑胀,脚步虚浮,原先觉得是穿书后烦恼太多,可今日这鼻血一流,她便感觉事情不妙。 算起来,还有三个月这女配就要死了,如果女配不是突然死的,而是身体早就出了问题呢? 这想法在御医为自己诊治时不小心流露的纠结神色中得到了印证,这帮人——根本没跟自己说实话。 作者有话要说:  临子期:在线暴躁 第3章 病急乱投医(3) “还有御医没有替本公主诊治过吗?”和临子期问这些跪成一片的御医们,这帮人低着头哆嗦着,好像自己要治他们的罪似的。 这场面壮观,宛如电视剧中的“炮灰御医天团”。 临子期苦笑一声,猜的到此时这帮御医心中都想的什么。可是,这帮御医若是有一个人肯说实话,她也不至于让他们都这样跪在自己面前。 “还有人吗?”临子期又问了一声,许是声音中透出几分不耐烦,终于有人肯出声,“还有一位年轻人名为宋齐,刚到太医院,见识短浅,恐怕难当大任。” “叫来。”临子期看了这帮老头和中年男子一眼,心说刚到的年轻人恐怕正好,肚子里没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兴许可以套出话来。 不一会儿,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恭恭敬敬的走了进来,其他人纷纷对他使眼色,临子期看到之后,赶紧让这帮年纪大的下去。 可别带坏了小孩子。 为了避免这家伙顾及其他,临子期把身边的丫鬟太监也弄出去了,偌大的公主寝殿之内,只剩下临子期与那年轻的御医二人。 御医宋齐咽了口唾沫,跪在临子期的脚边不敢动,临子期却忽然蹲下来,伸出皓腕到他的面前,“快,把脉。” 宋齐惊愕的看了她一眼,耳根子通红,“丝……丝帕。” “别管那么多了,你快看看我到底什么病。”临子期又伸了伸手,一双桃花眼直勾勾的看着这年轻的御医,宋齐哪见过这阵仗,脸一直红,红到了脖子里去。 但是他也不敢忤逆了公主,只好颤颤的伸手,轻飘飘的替公主把了把脉。 过了片刻,宋齐面色一变,有些惊惧的看着眼前的公主,原本红着的脸也渐渐变得煞白。 “这……这脉象……”宋齐磕磕巴巴的话都说不清楚,“臣,臣看不懂。” “看不懂?”临子期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皱眉怒道,“你是看不懂,还是不敢看懂?” 宋齐虽然年轻,但是那么多前辈都没诊断出来的脉象被他一个人诊断出来,这其中的蹊跷,他又不是傻子,不可能不知道。 他不敢吱声,被公主近距离拎着衣襟,只感觉浑身又冷又热,只一会儿便满头汗水。 临子期见他不吭声,松开了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你若是告诉我实话,我会让你飞黄腾达,直接在太医院升三个品阶。”临子期眸子直勾勾的看着他,嘴角带笑,“你只需要告诉我,我究竟是什么病,大概要怎么治,还治不治得好。我也不会宣扬出去,只会自己想办法解决问题,但是你若不说……” 临子期眯起眼睛,冷笑着看着他,看的他毛骨悚然。 “您,您得的不是病。”宋齐深思熟虑了很久,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您中毒了。” “什么?”临子期心头猛的一跳。 中毒……难怪那帮御医不敢说,中毒这种事在宫廷当中不算新鲜事,但问题就是这毒是谁下的,若诊出了宫中党争问题,这些御医几个头都不够砍的。 “臣也是猜测,这毒似有若无,又似乎非常霸道,确实不是臣能解决的。”宋齐一抱拳,跪了下来。 “你不会治,可知道谁会治?”临子期问,“太医院那帮老家伙能治吗?” “他们,恐怕也不敢治。”宋齐实话实说,“这毒诡异,且在您身上已有段时日了,实在难驱,若这世上还有人能治,恐怕只有老神医沈林了。” “沈林?”临子期总觉得这名字在哪儿听过。 “不过老神医如今在江湖游荡,踪迹全无,只有一关门弟子医仙沈澜正在京中。” “沈澜,又是你……难道只能找你了吗?”临子期咬了咬牙,让宋齐下去了。 她之前派人找到了沈澜的住址,现在派上了用场,临子期立刻加派人手,让人花重金去请那位医仙沈澜,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把人请来。 钱对她来说不算什么,这个公主女配手中的花用囤积了无数,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就是有钱没命花。 临子期在宫里养身汤喝着,每次吃东西都用银针试毒,小心翼翼的等着消息,两日后,派的人终于回来了,却带回了那些金银,没带回人来。 “怎么回事?”临子期问。 “沈公子他拒绝了。” “为什么?他怎么说?” “他说他……从不医治宫中人,特别是,您这样的人。”那人说完立刻跪了下来,“殿下,这可不是奴才说的,这是那沈澜说的。” “我这样的人,我都还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临子期咬牙,行,沈澜,你角色戏份不多,倒是挺有个性。 正生着气呢,殿外忽然传来太监的通传声,“皇上驾到。” 临子期赶紧出门迎上,刚看到皇上那张脸,便想到一个主意。 若是让临墨帮忙请人,那沈澜说不定会来,毕竟是天子,天子说的话,沈澜总是要给点面子吧? 他纵使不畏皇权,对皇室有意见,也不至于连皇帝也敢忤逆。 可她刚想提这事儿,便听到临墨语气不善的对自己说,“锦安,你怎么又惹事了。” “啊?”临子期一脸迷茫的看着他。 “御医宋齐。”临墨见她一脸不知情,提醒道。 “宋齐我知道啊,他前几日为我诊脉,只有他说实话,我便让太医院照顾些,多多提携他这样的人才。”临子期说。 “只是这样?”临墨一双凤眼轻扫了她一眼,仿佛要看穿她似的,说,“可太医院都传,是你,看上他了。” “啊?”这怎么就看上了? “都说你与宋齐二人孤男寡女在寝殿中独处了许久,最后宋齐面红耳赤衣衫不整的从你寝殿中出来,没过两天便被提携了。”临墨轻轻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自己身边,动作霸道,声音却温柔,“可是真的?我的好妹妹。” 临子期呼吸一滞,不动声色的挣开他的手,“在皇帝哥哥眼中,我的眼光就那么差吗?那宋齐长的没有您一只手指头好看,我轻薄他干嘛呀。” 听到临子期把自己与小御医对比,临墨非但不恼,唇角反而勾起笑意来,他眸光温柔的看着临子期纠结又恼怒的侧脸,低声道,“那你也收敛些,别再生事,嗯?” 临子期是真的不想生事,却没想到这风言风语流传的这么快,不过是想听实话而已,就变成了自己要轻薄人家了,弄得好像自己如狼似虎,见到个长的还行的男人就要扑上去似的。 但是此时,她也只能乖乖点头,眼神委屈的很。 “怎么了?”临墨发觉她的情绪,轻声问道。 “皇帝哥哥,我是真的不大舒服,但他们都不信。”临子期撅着嘴跟临墨撒娇。 “哪儿不舒服?谁敢不信?”临墨眼神一下冷了下来。 “就是,就是女人家的那点病。”临子期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揪着临墨的衣角,“太医院的御医们都说我没事,只有宋齐看出来了,还跟我说,民间有一个大夫,特别擅长治这种病,您替我请来可好?但是别说是我,我害臊。” 临墨蹙眉看着她的小腹,眼神晦暗不明,临子期心里慌张,面上不表,二人就这样僵持着,最后临墨还是妥协了。 “是什么人,朕派人去请。” “他叫沈澜,大家都称他为医仙。”临子期欢喜的说。 可临墨的面色却是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张口果断道。 “他不行。” “啊?”临子期一脸迷茫的看着他,“为何不行?皇帝哥哥你认识他?” “……”临墨表情微妙,却依旧不言语,临子期看出这其中定有什么问题,却不知道问题从何而来。 一个皇帝,一个民间大夫,这如何能扯上关系? 许久,临墨看到临子期犹疑的样子,猜到她此时的想法,却也没有其他办法,“都是些旧事,不提也罢,他对皇室避之不及,从不为皇室中人诊断,就连我也无法强迫他。” 这神医这么刚的? 临子期觉得十分神奇。 “太医院那帮老的朕会替你处理,若是依旧不行,朕再替你找其他大夫。”临墨亲昵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在她的发丝上吻了吻,“你先好好休息,回头朕再来看你。” 临子期不动声色抽回自己的发丝,恭送自己这位暧昧的皇帝哥哥离开了寝殿。 当晚,临子期又是辗转无法入眠,入睡后也睡的不踏实,一整夜噩梦不断。 她梦见自己成了另一个长相讨喜面目清秀的女子,背着弟弟走在街上,被人推搡了一下,摔倒在一个白衣男子面前。 那男子温柔的将自己扶起来,问,“可摔疼了哪里?” 可当她抬起头,却看到皇帝哥哥站在自己面前,一双丹凤眼冷冷的睥睨着她,说,“你不是我的好妹妹。” 她转头想跑,又撞到一个身材高大的人,一双绿眸十分显眼,他冷冷的捉住自己的手,说,“你竟然迫害女主到这种程度,枉费我对你忠心耿耿,你去死吧!” 说着便拿起匕首扎进她的后腰。 临子期猛的从梦中惊醒,摸了摸后腰嗝着自己一晚上的玉佩,擦掉一头的冷汗。 在噩梦的刺激下,她终于想起之前随意跳着看掉的那部分剧情——女主的亲弟弟身患急症,奄奄一息,女主便带着仆从满大街寻找大夫,机缘巧合之下,撞上了那位医仙,医仙大发善心,让人将姐弟俩接回,随手便将人医治的活蹦乱跳。 临子期深吸一口气,心想这次自己总算是能用上穿书的“金手指”了。 作者有话要说:  白切肉:对不起,您的道具已过期,请充值后再使用。 第4章 病急乱投医(4) 第二日,临子期身穿普通官家姑娘的纱衣罗裙坐在马车上,一身娇嫩的水蓝色,衬得肌肤雪白,她腰间挂着出入皇宫的玉牌,那是临墨亲手给她拴在腰上的。 她借口去城东的枫岚山寺礼佛吃斋几日,求了半天,临墨这才应允她私自出宫。 马车后随从众多,掀开车帘,则能看到努尔巴图沉静的侧脸。 “过一会儿把随从都支走吧,碍事。”临子期掀开帘子对努尔巴图说。 努尔巴图从她妆容精细而略显疲惫的面容上一扫而过,点头应声。 马车继续向城东驶去,前方越来越喧闹,渐渐地听到街边有人在说话。 “医仙沈澜今天竟然亲自出门采购药草,那边人都挤满了。” “那帮女的还不得疯了。”有人啧啧叹气。 “周围的花花草草都被摘秃了,不过这医仙确实有威仪,周身没人敢靠近,大家也都规矩,不敢做出格的,你说怎么会有这样完美的人存在?” “这医仙究竟什么来头……” “都说是谪仙下凡拯救世人来着。” …… “前面走不通了。”努尔巴图在外说。 临子期掀开车帘,目不斜视的看着人群喧闹的方向,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今日也是一贯的浓妆,但是阳光透射下,她面色雪白,看起来却没什么血色,在阳光下显出一股不太健康的白皙羸弱。 她手脚并用下了车,无视努尔巴图伸出来的手,径直走向人群,不忘嘱咐,“不要跟来。” 努尔巴图未应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街道上人满为患,拥挤不堪。 临子期听着周围人说话,十有八/九在谈论那位丰姿绰约的医仙,说他如何如谪仙般气质出众,如何温柔又平易近人,她脑海里瞬间冒出一群少女手握鲜花尖叫,人群中站着一位假笑男孩朝着人群挥手的画面。 扔花,古代应援追星?这人真的靠谱吗? 临子期使劲往中间挤,只觉得大脑缺氧,胸口发闷,这种感觉比之前挤一号线地铁还要难受,主要现在身子骨不如原装的,她费了好大力气冲上前去,结果用的力气太大,她直接挤出了人堆,一个趔趄,脚踝瞬间传来剧烈的疼痛感。 她身子由于惯性不受控制的往前扑去,胡乱的抱住了一个长长的,温暖的,有力地柱形物体。 那物体一僵,临子期缓缓抬头,柔软的象牙白色衣料被自己揪的紧紧的,那布料顺滑又舒服,透出一股名贵的气息,往上是同色系的腰带,上边绣着暗纹,绣工精致,再往上,便撞进了一双褐色的眼睛里。 这双眼睛过分好看,让临子期不由得微微愣了愣神,朝他呆呆的眨了眨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周围的人都忽然安静了下来,几秒后,顿时如开水煮沸一般,猛的嘈杂起来,其间还夹杂着妇人气愤地喊声,“你这个不要脸的,放开医仙大人!” 医仙? 临子期一怔,这就是医仙沈澜? 这男人面容果然清俊的难以言说,每一分每一寸的五官都宛如精雕细刻,单看已是毫无瑕疵,组合在一起,便又是另一种风景。 真如融融雪化的温暖春阳,夏日的清冽泉水,使万物蓬勃生机。 临子期被这人的面容惊艳了一瞬,见此人面色冷淡,似乎有些排斥的迅速动腿,想要将腿不动声色的收回来,但是临子期下意识的反应过来,死死的抱住了他的大腿,像是抱着生命中的最后一根稻草。 为了不让他把自己踹开,临子期甚至努力的往上揪了揪,抱住了更上层的部分,几乎像是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腿上。 此时此刻,这人并不仅仅只是一个长的好看的医仙而已,他是她活下去的最大的希望。 众目睽睽之下,临子期心情激动的看着沈澜,说,“医仙大人,实话告诉你吧,我,我有病。” “看出来了,你确实有病。”沈澜终于出声,这种场景之下,他的声音也如同石上清泉般好听,若不是他额头上隐隐有些青筋,谁都看不出他冷淡的神色已经是在勉强维持,临子期更是觉得他在拐弯抹角骂自己,只听他咬牙道,“你想如何。” “医仙大人救我。”临子期桃花眼眨巴眨巴的看着他,可怜兮兮的说,“只要能活下来,我什么都愿意做。” 临子期脸上涂的胭脂已经大部分都蹭到了他的衣摆上,此时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显得她苍白的如同透明人,嘴唇上更是有一抹淡淡的异色。 沈澜眸光一紧,低头看向她的腰间,她穿着虽然普通,可她腰上那块玉佩…… “沈某不是什么人都救的。”沈澜声音冷漠。 他再次抽身,可临子期刚好崴了脚,所有的力气几乎都倾注在了上半身,沈澜纵然有些力气,却也一时间无法挣脱。 又何况众目睽睽,这女人虽然脸皮厚似城墙,却也是个弱女子而已。 “你这样的女子,我不会救的。”沈澜再次明确的说,“你走吧,不要再纠缠了。” “我这样的女子?”临子期轻笑一声,就算掩盖了皇室的身份,还是不行吗? 只有女主那样好单纯好不做作的人设才能赢得你的善良吗? 临子期恶从心中起,怒向胆边生,一不做二不休,作出同归于尽的架势死死的挂在了他的腿上,抱紧了更上方的部分,甚至故意把脸贴在他的腿边,声音娇媚入骨,“医仙大人,其实,小女子对您爱慕已久,日思夜想,牵肠挂肚。” 沈澜的身体肉眼可见的更加僵硬。 “奈何身体不争气,若是活不过今晚,以后夜深人静时,会经常去床边看您的。”临子期特意强调了那个“床”字,语气暧昧柔软,睫毛微颤,一副又委屈又可怜的样子,让临子期觉得自己可能真是原反派转世,怎么做起这些事情来这么得心应手。 这次穿书,恐怕是激起了自己身体里的另一种人格,开始放飞自我了。 周围围观的男人们果然看不过眼了,开始叽叽喳喳起来,“哎哟,又是一个飞蛾扑火喜欢医仙的姑娘,以前虽然也听说过有这种人,但是这么拼命的还真没见过,即便这样医仙也不搭理人家,这样是不是太冷漠了。” “是啊,不就抱个大腿吗,又不是小姑娘,还扭扭捏捏的,这姓沈的真不是个男人,说到底还不知道是谁在占便宜。” “这就叫得了便宜还卖乖,不就长得好看么,还端起架子来了,救个人怎么了。况且人姑娘长的这么漂亮,他眼瞎可以把姑娘让给我们……” 临子期不管周围怎么说,只死死揪着他的裤子,不让他走。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沈澜站在原地,感觉这女人贴着自己的皮肤愈发灼热,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耳根,渐渐红透了。 “公子!”脆生生的声音忽然响起,临子期忽然感觉到一把大力袭来,自己被什么人拽到了一旁,脚上一阵剧痛,她额头上见了汗,原本身体的不适愈发强烈起来。 谁这么不怜香惜玉? 临子期皱眉一看,却见到两个粉雕玉琢的小童子,一个穿石青色,一个穿橘红色,一男一女,如临大敌一般的挡在沈澜的面前,充满敌意的看着临子期。 身着石青色的男童又怒又急,圆圆的脸蛋涨得通红,“我们才离开了半分钟,就被你趁虚而入,你是哪里来的女子,竟对公子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 临子期惊愕的看着他,刚刚没有其他人靠近,只有这个小童子,难道刚刚那么大的力气拽自己的人,竟然是这个身高半米的小家伙? 后头的沈澜面色恢复如常,他随意拍了拍衣角皱巴巴的地方,冷声道,“鱼鲭,走了。” “好的公子!”叫鱼鲭的小童子立刻换了个恭敬的模样,转头跟上,另一个女童也乖乖的走了。 “等等……咳咳。”临子期还想再努力一下,但是身体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她脚上隐隐作痛,无法站起,身子也绵软的很,胸口闷得几乎喘不上气。 沈澜带着小童子走后,围观群众一窝蜂的围了上来,开始对她指指点点,有的说她可怜,有的说她丢尽了女人的脸,有人维护医仙,这一大堆唧唧歪歪的声音在她耳边嗡嗡作响,弄得她更加缺氧头晕。 临子期嗤笑一声,心说自己真是棋差一着,好端端没事学什么原书女主,不是这金刚钻就别揽这碰瓷活儿。 人女主天真纯良,执着努力,跟自己就不是一卦的,勉强东施效颦,只能适得其反。 她也许就不应该自己亲自下场招惹这个清高的医仙,而该去抱皇帝的大腿,利用滔天的权势强迫这丫的给自己治病。 但是好像就算是临墨也拿这人没办法。 唉,这人怎么就这么难搞定呢,吃什么长大的,铁称砣吗? 越想她的脑袋越是迷糊,眼前越来越白,已经看不清密密麻麻的围观群众。 耳鸣的尖锐声音包围了她,她控制不住的往后倒去,在围观群众的倒吸冷气和惊慌的喊声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围观的人群瞬间安静了。 这些百姓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刚刚指指点点的人也都愣住了,万万没想到这女人刚刚还好好的,说晕就晕,脸色惨白,看起来真的像是没气了一样,一个个纷纷后退,不想惹祸上身。 “报官吧?”有人小声说。 “你去?” “我才不去,又不是我把她弄死的。” “那怎么办?” “找医仙吧,这女的一开始找的就是他。” “对对对,找医仙。” …… 未等真的有人去找医仙,人群忽然四散开来,分出了一条路,一个鹤立鸡群的男人带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小童子走过来,他象牙白色的衣摆落在临子期的手边,那衣摆上还有一处皱巴巴,那是临子期留下的痕迹。 他探了探临子期的鼻息,微微皱眉不语。 “她死了吗?”鱼鲭在旁边期期艾艾的小声问,“公子,是不是我刚刚力气太大把她……” “与你无关。”沈澜伸手捏出她的手腕,给她把脉,皱起的眉头渐渐放松,“没死。” 不等旁边的鱼鲭说话,只见沈澜忽然伸手,将她轻飘飘的身子打横抱了起来。 鱼鲭和另一个小女童鱼鲤都张大了嘴巴看着自家公子,一时间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还愣着?备车回去给她医治还来得及。”沈澜不理会二人的目光,柔和淡声道。 “啊,是……”俩童子面面相觑了一瞬,眼中都流露出复杂的神情,赶紧跟上了沈澜的脚步。 传闻中的公子是心善温和如谪仙般的人,可真实的公子如何,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他们交流的神情表达的意思相当一致——这女的这下是真的惨了。 第5章 病急乱投医(5) “公子竟真的把她带回来了。”鱼鲤有些难以置信的感叹道,她抱着托盘,那里头摆着大大小小五六把刀,锋利无比,闪着银光。 “可见这女子有多么气人,竟值得公子亲自动手。”鱼鲭看了一眼那些刀,只觉得身上一股寒意。 “别看这个,公子下手,哪次用过这些?这是公子给我处理药材的。”鱼鲤小女童说着看了一眼房间紧闭的房门,“进去有些时候了,也不知道公子怎么治她。” “别闹出人命就好。”鱼鲭一副少年老成,为主担忧的模样。 鱼鲤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说,“怕不是公子还没动手,那女的就要被公子的藏品们吓死了。” 而此时,屋内窗门紧闭,寂静无比。 沈澜指尖微动,食指和大拇指的指腹轻微用力,那针便扎进了临子期白皙的皮肤里。 取出时,针尖没有任何异样。 沈澜手一甩,那针叮铃一声被扔进一旁的玉石器皿中,一入水,那针尖上一抹黑雾般的东西便四逸开来,在透明的水中消失不见。 果然…… 沈澜看着临子期,褐色眼眸中情绪晦暗不明。 正在此时,床上躺着的人却手指微动,悠悠的睁开了眼睛。 她仿佛愣了许久,才恢复神智的清明,似乎感觉身边有人,转头一看,两人目光相接,房间里一阵沉默。 临子期虽依旧虚弱,可表情已从迷茫恢复成正常模样,看着沈澜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率先开口,“怎么?医仙大人,反悔了?不是说……不救我这样的女子?” 沈澜只看着她身旁的玉石器皿,蓦然道,“入秋必死无疑。” 临子期心中一咯噔,只觉得手脚冰凉彻骨,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初夏到入秋,三个月不到,与原著中时间线并无二致。 临子期与他静静对视,鼻尖闻到一股又一股淡淡的药味,有些苦,闻久了却有些诡异的暗香,那味道与自己抱住他大腿时闻到的味道相似,以此推论,这里不是他的家,就是他常待的地方。 “你能治好我吗?”临子期有些狐疑的问。 “当然。”沈澜慢条斯理的在她面前坐下,十二分自信的随意伸手捻起手边的数十枚银针,仿佛炫技一般将那些几乎细的看不清的小东西整齐的排列在布帛之上,动作优雅至极,“只不过……” 临子期眉头一皱,看着他好整以暇的态度和脸上看似温和的笑容,只觉得这人性格别扭,可能并不如自己想的那么好对付,甚至比那个皇帝哥哥还要麻烦。 “不过什么?”临子期说,“你别看我这样,我也是付得起诊金的。” “诊金?”沈澜垂眸轻笑一声,仿佛听到了无知孩童在说太阳是方的,“我沈某出手,什么时候跟人要过诊金?” “那你想如何?”临子期看着他的眼睛,“只要你说,只要我能做到。” “不想如何。”沈澜淡淡的看着她,“我不会给你治的,你请回吧。” “……”这人怎么这么倔呢? 临子期咬着嘴唇,低着头一动不动。 沈澜坚持不救,她也不是轻易就能打发走的,更何况那传说中的沈林去向无踪,根本无迹可寻,她要活下来,只有眼前这一个希望。 沈澜站起身欲走,临子期眼疾手快的揪住了他的袖子。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气氛略微有些尴尬。 “神医大大……”临子期酝酿出几滴眼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抬眸望着他,弯弯的睫毛上沾了几滴泪珠,看起来柔弱似水,可怜兮兮,宛如地里的被霜打过的小白菜,“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吗?” “常言道医者仁心。”沈澜眯眼看着她,将自己的衣袖从她的手中扯了出来,“可我没有。” 临子期张大了嘴看着他,只见他哗啦一声拉开她身后的帘子,露出了靠墙的三面大柜子。 临子期心中一跳,转头朝背后看去,瞬间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身后的柜子里摆满了瓶瓶罐罐,有在这书里相当名贵的琉璃器皿,也有普通的罐子,这些容器里头都装了各种各样的身体部位,有手有脚,还有类似内脏形状的东西。 不过看清楚以后,她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 她慢慢下了床,在柜子前站定,拿起一个看起来像是心脏形状的木头,仔细的端详起来。 这木头做的心脏活灵活现,仿佛生理解剖课上用到的模型,她翻开背面,发现还有这模型竟然还可以活动,打开一看,还有心房心室等各种区块分解。 虽然她不是学医的,但是生物课一直有在好好上,一些基本的知识还是了解的。 眼前这个心脏,基本就是等比例放大的等身版,上头的血管都栩栩如生。 “好厉害。”临子期不由自主的惊叹道,看向一旁的沈澜,“你做的?” “找人做的,我画的图纸。”沈澜看着她的眼神愈发复杂,“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不害怕?” “心脏啊,有什么好怕的。”临子期小心翼翼的把心脏模型放回了柜子,再去看那琉璃瓶中的手和脚。那些手脚倒真是些真东西,只不过被处理过,去了水分,抹上了防腐的药粉,琉璃瓶中也放了一些块状物,像是特制的香料。 “这些都是你做的?”临子期忽然对这神医有些刮目相看起来,虽然是个书中的人物,却很有自己的想法啊。 “嗯。”沈澜出了个鼻音,脸上看不清情绪。 若说之前她还怀疑这人的水平,那在看到这一柜子的东西之后,临子期反而更加相信这人真能治好自己了。原著中对此人的描述实在太少,寥寥提到的部分还被她跳章了,她对这人一开始也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态度。 原本她以为这种所谓的江湖“神医”肯定是神神叨叨的要找什么神药吃下去瞬间治愈,可没想到这人还是个学术派,真正搞解剖研究的大佬。 “你果真是医仙。”临子期眼神崇敬的看着他,一双桃花眼里像是装满了小星星,“专家级别的那种医仙。” …… “什么!”鱼鲭惊愕的嘴巴里能塞个桃,“她真的一点都不害怕?” “真的,我亲眼所见,她还拿着一个在玩,说什么‘这个肾的形状真是一看就很有力度’,完全没有被吓到的样子。”鱼鲤也快惊呆了,仿佛世界观崩塌一样的表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主动拿公子的那些藏品玩的。” “公子什么态度?”鱼鲭好奇的问。 “没有态度,没有说留下她,也没有说让她走,似乎是让她自生自灭的意思。”鱼鲤说,“她正在收拾偏屋呢。” “偏屋?公子隔壁那间?”鱼鲭再次震惊了,“公子替她选的?” “她自己选的,说是就算得不到治疗,离神医近些也有安全感。”鱼鲤干巴巴的说,“公子什么也没说,随她去了。” “……这女人……”鱼鲭咬了咬牙,“我们去好好警告她!” “嗯嗯!”鱼鲤也义愤填膺的点了点头。 于是几分钟之后,正在给房间里的木头桌子掸灰的临子期便看到两个粉雕玉琢的小童子气呼呼的朝着自己房间走来,刚走到房间门口,就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 “不好意思,灰有点大,你们随便坐啊。”临子期指着一旁的两个小座椅,“那里是干净的。” 见她“宾至如归”的态度,真把这儿当自己家一样了,两个小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鱼鲭说,“你不能住在这里!” “为什么?”临子期挑眉问。 “因为这里是公子的宅子,你作为客人,应该懂得规矩,怎么能住在主人的屋子旁边呢!”鱼鲭一点也没跟她来表面那套,直接刺道,“公子事物繁忙,这种小事我们代劳,更何况公子并没有说要收留你在此,你这样随随便便住下,让人怎么想。看你可怜,也不忍心赶你出去,后院有一间房间,与这一般大,与药房更近,一般患者都住在那边。” “可我不一般呀。”临子期说。 “你,你哪里不一般了?”鱼鲤好奇的问。 “我问你们,你们公子平日里是不是根本不抛头露面行医,而是受邀去各大医馆治疗疑难杂症,并且只有特殊的病人才能被送到你们这儿医治?”临子期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反问道。 “是啊。”鱼鲤点点头。 “那么,我是怎么来的?”临子期问。 “公子带回来的。”鱼鲤说。 “你们公子以前亲自带人回来过吗?”临子期问。 “没……”鱼鲤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鱼鲭用胳膊默不作声的撞了撞她,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那我还不够特别吗?”临子期放下鸡毛掸子,蹲在他们面前,看着两个小童子一脸纠结的表情,一下子轻笑出声。 “还有。”临子期伸手勾起鱼鲤的下巴,微笑唇弧度弯弯,一双桃花眼明媚生彩,美的动人心魄,“你们不觉得我特别漂亮吗?” “……” “……” 作者有话要说: 鱼鲭、鱼鲤:我们觉得你脸皮特别厚。 第6章 病急乱投医(6) 鱼鲤近距离的看着临子期的笑容,只觉得呼吸都有些不畅,圆圆的脸颊红红一片,几乎要窒息。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两个小童子近距离看她这张毫无瑕疵的脸,都有些招架不住。 “你你你……你怎么这么……这么……”鱼鲭说话都磕巴了。 “诚实?”临子期接话。 刚想说“不要脸”三个字的鱼鲭差点咬着自己舌头。 “虽然跟你们聊天很开心,但是我现在很忙。”临子期根本不给鱼鲭开口的机会,便伸出两只手摸了摸两人的小脑袋,“你们自己玩吧,我要打扫房间了。” 临子期说完便继续拿着鸡毛掸子专心掸灰,两个小童子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错觉。 “怎么办?”鱼鲤无力地看向鱼鲭,小声说,“我们不是她的对手。” 鱼鲭看起来有些不甘心,但是他现在脸依旧是红彤彤的,热度仿佛还堆积在他的脸颊上,无法散去。 鱼鲤看着临子期打扫房间的样子,细致的将积满了灰尘的花瓶擦的干干净净,摆放在案头,那乐观的模样哪里像是一个需要被神医救治的病人? 可鱼鲤看着她娇弱的身子,忽然就觉得这姑娘虽然表面看起来厚脸皮乐呵呵的样子,背影却透出几分孤单。 鱼鲤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转身对鱼鲭说,“鱼鲭,要不还是先走吧?公子都没有说什么,我们反应是不是大了点?” “你忘了师傅交代我们的了吗?”鱼鲭皱眉一板一眼的说,脸上还有些红,“出来以后,要护着公子,不能让他被人欺负了。” “可一直以来都是别人欺负你,公子护着你呀。”鱼鲤清澈的眼睛看着他,不留情的戳破了他的话。 鱼鲭脸一红,摆了摆手走了,“不、不跟你说了,哼。” “小气。”鱼鲤朝他吐了吐舌头,转身跑到临子期跟前,打开了床底下的一个柜子,“姑娘,这里面有干净的被褥,前阵子才晒过,你可以用的。” 临子期看着这小丫头,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她感激的看着鱼鲤,“谢谢你!” 鱼鲤朝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转头跑了。 临子期收拾好房间后,很快便到了午时,初夏的日头倒是有些灼热,她出了屋子便觉得晒,可却不知道厨房在哪里。 好不容易问人寻着了路,临子期刚走到半路,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高高的院墙便绕满了青藤,但是青藤之上,愣是蹲着一个人,那灼热的眼神依旧是那样的熟悉。 她猛的抬起头,迎上了一双浅绿色的双眸,那人静静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但却像是等着她说话一般。 “你别在这儿!”临子期赶紧朝他小幅度的摆手, “别暴露了我!” 努尔巴图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低声说,“您要在这儿待多久?” “时间不能确定,我得找神医治病,你千万别出现了,沈澜他最讨厌宫里的人,如果知道了我的身份,之前我就白演了。”临子期说。 “好。”努尔巴图看着她被太阳晒眯了眼睛,像个小猫似的,心中不由得一暖,道,“我会护着你的。” 说完以后一闪身便跳下了院墙,消失不见了,宛如一道黑影。 临子期整颗心都提起来了,紧张的揪住了自己的裙摆,小心翼翼的左顾右盼,发现四下无人,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往厨房去蹭吃蹭喝。 她却没发现,她身后大树的阴影下,站着一个白衣的男子,他单手背在身后,一直看着这个方向,眸光冷淡,若有所思。 临子期就真在沈澜这儿蹭吃蹭喝了一整天,她性格热情主动,又长的漂亮,很快便于院子里的杂役和大娘们打成一片,见她饿了,厨房的大娘们便把剩下没动过的糕点悄悄的递给她几块,顺便跟她聊自家不争气的儿子到现在还没娶媳妇儿。 她这一来,原本清静雅致的沈宅一下子热闹起来,远远便能听到临子期悦耳的笑声。 沈澜端坐案前,夕阳西下,在他的发丝上镀上了一层金色,他一手捏着医术,一手拿着笔,旁边是清茶一杯,热气袅袅,清雅茶室,颇有文人雅士的气度。 只是后院时不时传来的笑声,让他手一顿,一滴墨就这样滴在了书上,留下了一个不和谐的墨痕。 他放下手中的笔,闭目养神。 “公子,公子!”鱼鲭一路小跑着冲进来,“您快去看看吧,后院被那女人搅乱成一团了。” 乱成一团?恐怕不止如此。沈澜挑了挑眉,终是放下了手中的书,“走吧,去看看。” 沈澜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站在后院的外墙边,只听到里头传来临子期的说话声。 “此时,白娘子已经喝下了雄黄酒,许仙毫不知情,依旧微醺着走进房门,想与自家娘子行周公之礼。”临子期绘声绘色,周围的杂役都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活计,听得津津有味。 “只听到床上传来非人的响动,许仙吓了一跳,缓缓的朝床上靠近,慢慢的,慢慢的……“临子期声音愈发低沉,大娘们听得眼睛都放了光,后院里寂静无声。 临子期正准备讲故事的高,潮部分,忽然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轻咳。 她一下子僵在当场,转过头来,尴尬的看着身后的沈澜。 沈澜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所到之处,杂役大娘们都落荒而逃,鱼鲭眼疾手快的上前揪住了一个小伙计,皱眉问,“你们都在这儿干什么?” “听,听云姑娘说故事呢。”伙计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云姑娘?”鱼鲭狐疑的看着临子期。 “对,她是云小七,父亲是布商,走南闯北听了不少故事,我们一时听上瘾了,耽误了干活,对不起对不起。”小伙计被揪住了吓得魂都要飞了。 “为何会听她讲故事?”沈澜问。 “她……”伙计看了一眼临子期,临子期垂眸刚想准备说辞,就听那人直接把自己供了出来,“她说让大家收留她一个,把活儿分给她一些,可以留下来当差最好,她可以用好听的故事交换。” 鱼鲭听了轻声一笑,说,“这可不巧,差事都是我分配的,你找他们没有用,云姑娘。” 沈澜没理会鱼鲭,只是淡淡的看了临子期一眼。 夕阳淡淡的余晖之下,临子期五官柔和,咬着嘴唇低着头,有些尴尬的假装自己不存在。 她只是想找个理由留下来而已,每天混吃混喝实在是不好看,她虽然可以脸皮厚,但是却不是真的脸皮厚。沈澜既没收银钱,也没真赶她走,她总不能干巴巴的在人家宅子里呆着,当个太上皇。 临子期感觉到沈澜看自己,赶紧抬头准备解释,“我……” “你早日离开吧,我不会给你医治的。”沈澜神情冷淡的说。 临子期只觉得心中被撞了一下,生疼,她看着沈澜准备转身离开,不由得张口问道,“为什么呀?” “你自己想。”沈澜说。 “就因为我抱了你大腿吗?”临子期说。 沈澜脚步一顿,夕阳余晖将他的耳根都慢慢染成上了淡淡的颜色。 “我跟你赔礼道歉行吗?”临子期委屈巴巴的跟在他身后,“实在不行,你,那你抱一次我的也行。” “闭嘴。”沈澜冷声丢下两个字,加快步伐走了。 临子期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脑子有些飘忽,但是心里确实沉甸甸的,有些难受。 又失败了。 “原来你叫云小七呀,很可爱的名字。”忽然,腰间传来女童清脆的声音,临子期惊讶地低头一看,竟又是鱼鲤。 “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故事呀?”鱼鲤好奇的问,“为什么大家刚刚的表情又害怕又期待?” “因为白娘子是条蛇妖,喝了雄黄酒之后,就变回了人形。”临子期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脑袋,“她的相公最怕蛇,却娶了一条蛇,走进房间后,白娘子的相公看到她的原形,就吓晕了过去。” “蛇妖好可怜啊。”鱼鲤撇了撇嘴。 “你如果想听完整的故事,我有机会讲给你听呀。”临子期朝这可爱的小女孩歪头笑了笑,桃花眼弯弯的,印照着夕阳西下,眸光闪闪。 “好啊好啊。”鱼鲤点了点头,抓着她的手说,“小七姐姐,你一定要留下来呀,其实我们家公子,还有鱼鲭,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临子期听了这话,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 “ 平日里公子并不怎么管这些杂役 ,这些人都是鱼鲭和我两个人在管,鱼鲭虽然人小,但是武功高强,脾气也不好,所以大家都很怕他,公子不怎么出现,大家以为鱼鲭的那些要求都是公子授意的,就顺带的很害怕公子了。”鱼鲤解释道,“所以把你供出来也很正常,你不用放在心上的。” “鱼鲤,你是天上的仙女吗?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临子期没想到自己此时会被一个只有半个自己这么高的小童子的话感动了,几乎要抱住她,热泪盈眶了,“谢谢你。” 鱼鲤慢慢红了小脸,嘻嘻笑着,“那你要加油留下来哦,公子一定会给你治病的,我走了。” 临子期朝她挥了挥手,看着她小跑远去,心里忽然觉得空落落的。 沈澜真的会给自己治病吗? 看他今日的态度,恐怕是连看都不想再看自己一眼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六章有删改,剧情线略有调整,六月三日之前看的小天使们可以清一下数据缓存,嘿嘿嘿,就可以看到新内容啦! 第7章 病急乱投医(7) “听说了吗?锦安公主又做丑事了。” “什么什么?她又看上哪个漂亮男人了?” “嗐,这次看上的是太医院的年轻御医,听说在公主的寝宫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呆了足足有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干些什么,用脚趾头猜都猜得到吧。” “这可真是……香艳啊,据说那公主长的可美,巴掌大的脸,那么大的胸……” “啧啧,那年轻的御医真是艳福不浅啊,据说从公主寝宫出来之后,他衣裳凌乱,面色通红,啧啧啧。” “说的我都有点羡慕那个御医了。” “羡慕啥啊,那锦安公主人尽可夫,有什么好的,真正的闺秀,当属苏大人家的独女苏瑾之啊,京中名门望族谁不想娶那样的姑娘,人美心善,宜室宜家,岂不美哉。” …… 街边的茶楼上,一众人等聊的欢快。 鱼鲤坐在她的对面,见她面色不佳,不由得伸出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 “小七姐姐,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临子期笑了笑,心说真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到了自己这儿,是腿跑断都没处说理去,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他们说的那个公主,真的这么可恶么?”鱼鲤吃着糕点,小脚坐在椅子上直晃悠,“她那么喜欢美男子,若是让她见着了我们家公子,岂不是天雷动地火。” 已经见着了,还抱了你们家公子大腿。 临子期扯出个笑脸,说,“咱们快些吃,吃完去明善堂。” “嗯嗯。”鱼鲤笑眯眯的咬了一口糕点,“这儿的糕点真好吃,谢谢小七姐姐带我来。” “我也是听宅子里那些大娘推荐的,说这里的味道最正宗。”临子期自己也抓了一个放进嘴里,只感觉这糕点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实在是美味。 她今日是跟着鱼鲤出来的,明善堂的伙计忙得不可开交,来不了沈宅,鱼鲭要替沈澜晒药,鱼鲤便出来送沈澜开的药方给明善堂的伙计,她走之前便顺手跟临子期打了个招呼,临子期便一路小跑跟了上来。 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太显眼,她找杂役要了一身普通的衣裳,头上戴了杂役的帽子,算是女扮男装,行事方便些。 刚好临子期带着银子,便在去明善堂之前,请鱼鲤吃些好吃的糕点。 “公子从来不在外头吃糕点,鱼鲭也十分讨厌这些东西,所以我从来都没有吃过。”鱼鲤一口将糕点塞进了嘴巴里,一面嚼着一面呜呜的说,“你可千瓦保密。” “当然,这是我们俩的小秘密。”临子期笑道。 鱼鲤也开心的笑了起来。 俩人自从昨天之后,就像是有了默契一样,达成了统一战线,明善堂是沈家的产业,那边正缺人手,鱼鲤便想要带她过去看看,试试能不能在明善堂先呆着,平日里也有理由多与公子接触。 二人出了茶馆,远远的便能看到明善堂的招牌,那里排了长队,都是看病买药的人。 “你们家公子究竟是做什么的?”临子期看到明善堂,又想到临墨都要忌惮几分的样子,对沈澜的身份生过无数种想法,如富商,如江湖势力,可又总觉得都不太像。 “沈公子母家是行医世家,有多年的积淀,整个大晋国的药房,医馆,基本都与沈家有关。”鱼鲤抓着临子期的手,指了指明善堂的牌匾,“你看那字,是我们的师傅,沈老提的。” 临子期看向那牌匾,明善堂三个字高大伟正,气度非凡,一看便知其人内在风骨。 “你们的师傅是沈老,而不是沈公子?”临子期问。 “嗯,我们师从沈老,现在是跟着公子出来历练的。”鱼鲤抓着她的手来到门口,跟门口的小厮说了声,小厮便从偏门放他们进去了。 这明善堂人虽多,却一点也不杂乱,墙面基本被整整齐齐的药柜所占据,药柜下是忙忙碌碌的伙计,他们动作飞快的抓药取药,高处有四通八达的梯子,相当的快捷。 柜子下边是坐堂处,有大夫看诊。 临子期心中震动,心说看这阵仗,除去沈澜,也不知这里的大夫能不能替自己医治一下,就算不能痊愈,续个命也好。 正想着,面前已跑来了一个面色友善的青年,这人穿着一身蓝色的衣裳,笑脸盈盈的朝着鱼鲤问好,“真不好意思啦鱼鲤,我今日实在是走不开,只好劳烦你跑一趟了。” 说完他朝着临子期看去,“这位是?” “这位是云小七姑娘,小七姐姐,这个是明善堂的谢管事,谢子诚。”鱼鲤介绍道。 “你好,谢管事。”临子期笑着朝他行了个礼,可谢子诚却久久没有回音。 鱼鲤疑惑地看向谢子诚,只见他呆愣的看着自己的小七姐姐,整个人都进入了一个恍惚的状态。 “姐……姐姐?啊,原来是姑娘,我就说怎么长的这么……不,不该说这个,小,小七姑娘你好……”谢子诚磕磕巴巴的一面说着,一面不由自主的走向前,“小七姑娘,你,你可有婚配?谢某今年20,嘿嘿,年纪大了点……” “谢子诚!“鱼鲤伸手一个小巴掌拍在他的背脊上,把他拍的一个趔趄。 临子期看出来,鱼鲤好像也是有些功夫在身的。 “啊,鱼鲤,干什么?”谢子诚回过神,发现自己刚刚失态,不由得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小七姑娘要来,你怎么也不提前知会我一声。” “知会你做什么?”鱼鲤反问道。 “我好稍微打扮打扮,看起来更加清秀帅气些。”谢子诚说。 “……”临子期忍住笑,觉得这人倒是蛮可爱的。 谢子诚长的不丑,确实很清秀,左脸颊还有个单个的酒窝,笑起来讨喜的很,是那种毫无攻击性的男人,相处起来异常轻松。 鱼鲤与他说了临子期的身份和目的,谢子诚乐得开了花,一口答应下来。 “包在我身上,明善堂正好缺人,你在这儿正好,可以跟着我……” 正说着,明善堂门口处的地方却开始有些骚乱起来。 众人的目光都被那边吸引了过去,似乎是有人在闹事。 “我去看看,你们在这儿等我。”谢子诚皱了皱眉,挤开人群往那边走了过去。 临子期看那便的状态似乎有些严重,不由自主想要跟过去看,却被鱼鲤抓住了手,“别去,这种场面容易受伤,谢子诚他会解决的。” 临子期点了点头,便与鱼鲤找了个安全点的位置,静静的看人群中的动静。 只见为首的是两个男人,一个身强体壮,一个稍显瘦弱,瘦弱的那个十分颓然的扶在身强体壮的男人身上,看起来奄奄一息,就像快要死了似的。 身强体壮的男人便是闹事的主体,只听他大声吼着,“明善堂,你们不做阳间事!我弟弟快要被你们的药给毒死了!” 周围的人群一片哗然,都上前看热闹指指点点,明善堂乱作一团,谢子诚挤过去的时候,衣裳都被挤乱了,看起来有些狼狈。 “这位壮士,您有什么问题,请进去跟我们慢慢说,不要堵在门口,这样很危险……”谢子诚的声音在嘈杂声中显得分外无力。 那壮汉听到他的声音,转头睥睨着他,“你是什么东西。” 谢子诚笑容一凝,朗声说,“我是这儿的管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请您好好说清楚,不要让众位看笑话。” 那壮汉却伸出手,一巴掌拍在谢子诚的肩膀上,这一巴掌下去,谢子诚的脸都青了。 “管事的,那我就要跟你好好说道说道了,昨日我弟弟过来明善堂看病,大夫开了药回去,我弟弟喝了,喝了以后便一病不起,今日变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弟弟身子骨好得很,一夜之间变成这样,只能是你们的药有问题!”那壮汉怒声道。 “请您出示方子,我们看看是哪几味药……” “哪儿还有方子,你们又想骗人,我告诉你们,今日你若是不赔偿我弟弟,我便砸了你这店!”壮汉怒道。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谢子诚直接话都没说完,便被这壮汉吼的找不到北,周围的伙计都不敢上前,大夫们更是坐在位置上不敢动,有的甚至早就躲进了内屋,一时间,谢子诚孤军奋战,有些可怜兮兮。 正在焦灼的时候,那壮汉的弟弟却猛的吐出一口血,然后倒在了地上。 “快,快让大夫瞧……”谢子诚话还没说完,便听到惊天动地的一声,“弟弟啊!” 壮汉的声音异常洪亮,几乎响彻整个明善堂,周围都开始指指点点,喧闹起来。 这节奏,看来是医闹。 临子期看着那壮汉半天挤不出一滴泪的模样,心说这是战术碰瓷啊,之前自己碰瓷沈澜,现在这大哥也来碰瓷沈澜,这不是巧了吗? 她揉了揉手腕,走过人群,朝着壮汉走了过去,鱼鲤刚想拦住,却扑了个空。 “我弟弟被你们的药给毒死了!”壮汉还在哀嚎,“你们拿什么来赔我的弟弟啊!” 可下一秒,躺在地上的弟弟却“哎哟”一声坐了起来,拼命的揉着自己的手指头,疼的钻心。 “谁踩我!”弟弟中气十足的喊了起来。 周围一阵安静,哥哥弟弟俩一下子呆住了。 临子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声在一片安静中显得异常刺耳。 作者有话要说:  前六章有删改,剧情线略有调整,六月三日之前看的小天使们可以清一下数据缓存,嘿嘿嘿,就可以看到新内容啦! 第8章 病急乱投医(8)捉虫 “你笑什么!”壮汉恼羞成怒。 “怎么,准你们出丑,还不准我笑了?”临子期眯着眼睛乐开了花,“哥哥演的挺好,但是弟弟不太行哦。” 周围的人听到临子期的话,都哄堂大笑起来。这下真相大白,凶神恶煞的哥哥直接成了笑柄,讹人不成,反而丢尽了脸。 那弟弟细想了一会儿,忽然指着临子期喊道,“刚刚就是她踩我的手!” “原来就是你!”壮汉一把扯过她的手腕,将她揪到自己的跟前。 “小七姐姐!”鱼鲤原先被临子期的话逗笑,此时却脸色一变,赶紧上前来,却已经来不及了。 壮汉因为临子期骗局被拆穿,计谋被破坏,钱也没拿到手,此时还被人嘲笑,正是怒极的时候,临子期这一笑,直接撞在了枪口上。 临子期一个趔趄,被扯到那壮汉跟前,她脑袋上借来的帽子本就大了,被这人一动,帽子一下子掉了下来,满头青丝瞬间滑落,衬得临子期面色更加白了几分。 周围都是一阵惊呼,临子期也知道他们在惊呼什么,却只觉得自己也得了一种电视剧惯常疾病,那就是男扮女装,一定会在众人面前落下头发被人拆穿。 她心说自己男扮女装也很美啊,为什么只有落下头发时才有人注意到我美丽的容颜? 手上一阵巨疼,脑子里却在天马行空,临子期挣扎着,却被那壮汉扼住了脖子。 “哟,还是个姑娘。”壮汉力道却丝毫没有放松,反而更紧了,“那我就让你尝尝管闲事的代价。” 临子期心道不妙,她是想着鱼鲤身怀功夫,这才敢亲自上的,鱼鲤呢?危急关头,鱼鲤去了哪里? 她呼吸都被扼住了,十分难受,目光也在四处找寻,却冷不丁的,迎上了一双漂亮而又淡漠的眼睛。 她心猛的一跳,眼花了吧!看错了? 可周围又确实传来了“医仙竟然亲自来了!”“医仙沈澜果然名不虚传啊”“啊,医仙好帅啊!”诸如此类的声音。 低头一看,果然,鱼鲤垂着脑袋站在沈澜的旁边,眼神焦急,却根本不敢出手。 沈澜到了之后,包围圈无形便扩大了不少,无人敢太靠近沈澜,他面色冷淡,却又有些无奈地看着临子期,“怎么你走到哪里,麻烦就到哪里。” “冤……冤枉……”临子期艰难的为自己辩解。 在他的医馆发生这种事,明明就是他的人品问题,自己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却成了他口中的麻烦。 临子期快气死了,却根本开不了口。 她就跟人质似的被壮汉扼着脖子,可对面的沈澜却波澜不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被扼着脖子,一点解救的意思也没有。 她更生气了,死死的盯着沈澜,眼珠子几乎要冒火。 可沈澜却不为所动,目光甚至落到了那壮汉的身上。 “你就是沈澜?那医仙?”那壮汉发现正主来了,在沈澜那几乎能洞穿一切的眸光之下,他莫名有些虚。 “是。”沈澜缓缓在椅子上坐下,接过鱼鲭递来的茶,优雅的喝了一口,随后抬眸看着他,道,“事到如今,我倒是很佩服你。” 壮汉没想到沈澜会跟自己说这个,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临子期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觉得脖子火烧火燎的,快要断了。 “佩服你在已经被别人揭穿的情况下,还有脸站在我明善堂继续闹事。”沈澜缓缓笑了笑,笑容中多有嘲讽,“也不知是该说你蠢呢,还是坏呢。” 壮汉闻言怒极,找不到发泄之处,伸手便要对临子期下狠手。 众人都一声惊呼,鱼鲤更是急的要冲出去,却见沈澜忽然一抬手,临子期只感觉到,背后控制住自己的壮汉忽然就不动了,脖子上的压迫感也舒缓了许多。 她猛烈的咳嗽了几声,头晕目眩,几乎找不到方向,被谢子诚眼疾手快的从麻烦的中心将临子期拽了出来,关切的问她有没有受伤。 沈澜眼角余光看着谢子诚对临子期那殷勤的样子,拿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 壮汉被沈澜用银针封住了穴位,一动也不能动,只呆呆的看着沈澜,眼中充满了惊惧,而那弟弟更是吓得屁滚尿流,直接跪倒在地,说自己兄弟二人也是受人指使,奉命来捣乱来的,求沈澜网开一面。 指使?做这漏洞百出的蠢事还需要人指使? 临子期干咳了好半天,终于缓了过来。她找了个地方坐下,满头黑发披散在肩头,显得身形愈发瘦小。 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了,兄弟俩被押送官府彻查,这事一了,明善堂真正看病的倒是被撵走了不少,屋子里便只剩下他们几个,和谢子诚这一帮原本就在明善堂的人。 鱼鲤见沈澜没有怪罪自己,赶紧几步跑上前,看临子期的情况。 这一看不得了,临子期的脖子上被掐出一大片红印子,那壮汉下手忒狠,卡的时间又久,临子期这身子骨本身就弱,现在看起来,就更是触目惊心。 “这可太吓人了,得赶紧给你冷敷一下。”鱼鲤说。 “不必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过几日就好。” 临子期刚想开口,便听到脑袋上传来沈澜的声音。 她恼的很,这沈澜怎么一日比一日更加讨厌了。 “沈公子,我铤而走险帮你解决明善堂的问题。”临子期声音都有些沙哑了,“你就这么针对我?” 话音刚落,眼前便多了一个小小的瓷罐子,是鱼鲭,他一脸别扭的站在临子期的面前,朝她伸手,递过一个药罐子。 “公子亲制的药,千金都难买。”鱼鲭看着她惊愕的模样,哼了一声,“公子才懒得针对你。” 临子期倒是有些意外,心说这下竟然误解了沈澜的好心,可是看到鱼鲭那臭脸,却是不怎么想接下那药,好像接了自己就输了一般。 沈澜却没什么反应,仿佛误解不误解的与他无关,临子期接受不接受也与他无关,他处理完原本该处理的事情之后,便准备动身离开,却冷不丁被谢子诚拦住了去路。 “沈公子,我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让云小七留在明善堂?”谢子诚朝他嘿嘿笑着,“小七姑娘是个热心肠,今日也是铤而走险的帮我,她似乎无处可去,明善堂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可否……” “明善堂既然交给你管,这些杂事,便由你定。”沈澜打断了他的话,看了他一眼,“但若是再发生这样的事,你这管事不当也罢。” 谢子诚赶紧应声,送走沈澜和鱼鲭之后,便跑去跟临子期报喜。 临子期心情复杂的看着谢子诚,低头朝他道谢。 是夜,天高月圆。 临子期睡眠不好,半夜睡不着,便干脆爬了起来,坐在屋前的长石凳子上看月亮。 今夜的月亮特别圆,光华万丈,照的院中都是通明的。临子期看着自己的影子,抱住了膝盖,蜷缩在凳子上,把脑袋埋进了膝盖里。 日子过的飞快,已是七天过去了。 生命就这样少了七天。 临子期白日里还好,吵吵闹闹一天便这样过了,可到了晚上,她一个人躲在被窝里,总觉得一闭眼,便像是被埋进了不见天日的棺材里。 她很怕死,非常怕死。 可她不知道还能怎么办。宋齐说她身上是毒,小说原剧情只说女配自作孽暴毙而亡死相凄惨,可到底是如何?如果是毒,那究竟是谁下的? 是主角团的人?还是皇宫的势力?还是……其他她所完全不了解的人物? 如何才能让沈澜帮自己解毒? 她抱着脑袋思考,却感觉到有人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她猛的抬头,却撞进了一双褐色的眼眸里。 “沈……沈澜?”临子期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半夜出现在这里,不由得叫出了他的名字,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改口道,“神医大人。” “不必叫神医,沈澜就好。”沈澜摆了摆手,在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他白衣黑发,穿的随便,却又另是一种让人心折的风骨。 他坐下后,临子期却忽然觉得下巴传来一股温热干燥的触感,她不由自主的被那股力道弄得抬起头,露出了自己的脖子。 沈澜眸色微黯,开口,“药可涂了?” “嗯。”临子期点了点头,“效果不错。” “那是自然。”沈澜也不谦虚,缩回了手,却在袖中捏了捏食指,只觉得那滑腻的触感依旧残留在手上,久久不肯消散。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虽然沈澜依旧是那个傲气十足的沈澜,可临子期却觉得,与白天的沈澜相比,现在的他,似乎要温和了一些。 意料之外的是,在临子期想到此处的时候,沈澜忽然说,“你比白日要安静乖巧了许多。” “可我更喜欢白天的那个自己。”临子期轻声说。 沈澜看着她低垂的眼眸,缓缓捏紧了手指。 他睡眠浅,更不习惯有人睡在隔壁,所以临子期那边一有动静,他便感觉到了。 白天的她,张扬热情,脸皮厚的像城墙,几乎无坚不摧,只是一心求生,付出什么都在所不惜。 可刚刚,他透过窗子,看到临子期一个人蜷缩在石凳上,孤独,寂寞,又无助,小小一个,在广阔的天地间,无依无靠。 等自己发觉到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临子期:这也许就是情不自禁吧。 沈澜:…… 今晚加更。 《穿成美丽废物后我C位出道》作者:南山怕冷 金曲天后姜亦意外穿越到十年后一位同名选秀新人身上,新人才艺尬得人头皮发麻,口碑还差,纵有绝色美貌,但也只能当个花瓶。 网友:女团就是被姜亦这种除了脸一无是处的人毁了! 队友:我们可不需要花瓶担当。 作为不被看好的花瓶,姜亦决定重操旧业,开始辛苦复健。 待到公演时,舞可炸裂全场,唱可天籁之音,一脚踢碎美丽废物四字招牌! 某流量歌手:在她身上我看到天后老师的影子! 知名媒体:姜亦或将成为下一个选秀出道的天后级人物! 网友:dbq,我是墙头草,现在pick她还来得及吗? ☆ 乐坛顶流李思峤近日成了某选秀节目导师,总决赛后记者采访问道: “请问您最欣赏哪一位学员呢?” 舞台上,主持人刚刚宣布姜亦拿下总决赛第一,C位出道。 舞台下,李思峤笑着看向台上的她。 “最亮眼的那一个,一直如此。” 【曾仰望你耀如星辰璀璨,一朝魂断,十年黯淡】 【今朝有幸,再见你荣光,与你相伴,此生无憾】 第9章 病急乱投医(9) 夜风渐凉,临子期抱着胳膊看着眼前的男人,低头笑了笑,“大晚上的,你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沈澜无言,捏着食指看着她。 月光撒在她苍白的脸上,她抱着膝盖,面容略有憔悴,漂亮的桃花眼下,有淡淡的一层黑眼圈。他没有这样认真的观察过她,一直觉得她行动无常,甚至有些放浪形骸,此时静静看着,只觉得她面容中竟有些若有似无的恬静和温婉。 临子期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微笑唇上弧度愈发明显,终于忍不住说,“怎么,被我的美貌迷住了?” 沈澜眉头一挑,果然是错觉。 “我知道你不大喜欢我……这样的人。”临子期看着他,仿佛想知道面前的人究竟在想些什么,“但是我不懂,你明明对那些病人很好,为什么只有我,你不愿意治呢?” 临子期跟后院那帮杂役和大娘们打成一片,又与鱼鲤熟了,打听到了不少事情,得知沈澜平日里给人看病并不算挑剔,只要是疑难杂症,或是濒死之人,他都愿意一试。 只是他有些坏习惯,就是喜欢去义庄收集新鲜尸体的身体部位,或是将一些病变器官的图样画出来,交给工匠制成,摆在柜子里。 这种行为外人并不知晓,只有沈宅的人才知道,所以院子里的杂役才这么怕他。 除此之外,这人除了性格冷些,似乎也与外头的大夫们没有其他区别,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只有她不行? 沈澜依旧没有说话。 “算了。”临子期打了个哈欠,站了起来,身子有些摇晃,“不跟你多说了。” “我有我的理由。” 可是我现在不知道坚持这理由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沈澜看着她的眼睛,终于出了声,声音有些低哑好听,却依旧没有松口。 “嗯,虽然我不清楚那是什么理由,但是。”临子期点了点头,朝他笑了笑,“我只是不想死而已。” “我不会认输的,明天见,沈公子,晚安。”说完这句话之后,沈澜便看着她摇摇晃晃的打开房门,就像在自己家一样,一面慵懒的打着哈欠,一面将门关上了。 他沉默的看着地上散乱的月光,眼神晦暗不明。 第二日,临子期早早就换好了衣服前往明善堂干活。 她换上了一身男装,头发束的紧紧的,利索的出现在谢子诚的面前。谢子诚一见她眼睛都亮了,把她安排在了捡药的地方,只需将散乱的药草分拣出来,挑出一些已经发霉坏掉的草药。 这里只有一个脸上长着麻子的姑娘在干活,叫做王采荷。 “采荷姑娘,帮忙多照应着点,她身子骨不好,过来谋一份差事不容易。”谢子诚说。 采荷点了点头,看了临子期一眼,目光有些不是太和善,一脸“你就是关系户吧“的眼神。 临子期却没有在意这个,只在意谢子诚说的话,朝王采荷笑了笑打了个招呼之后,迅速转身问,“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体不好的?” “你的面色这么差,谁都能看出来,我虽然是个管事,却也是正经行医出身,这方面还是懂的。”谢子诚说,“而且我听鱼鲤说,你是来找沈公子看病的,是什么病?” “我也不知是什么病,你能帮我看看吗?”临子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当然可以,只是我医术跟沈公子相比实在是云泥之别,只能初步给你诊断。”谢子诚一面说着,一面在裤子上擦了擦手,给她把了把脉。 片刻后,谢子诚的脸色僵了。 “这……这脉象,怎么如此怪异?” “怎么说?”临子期紧张的看着他。 “乱,太乱了,我,我还从来没见过这种脉象,就像是,就像是……”谢子诚惊惧的收回了手,再也没有了平日里的笑意,面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就像是快要不行了似的。公子有没有说什么?” “最多三个月。”临子期苦笑着说。 谢子诚倒是被打击的快要晕过去似的,站都快站不稳了,眼眶一下就红了,“天道不公啊,为什么你这样好的女子,要经受这些病痛的折磨?” 一旁的采荷原先看都不想看临子期一眼,现在也面露同情起来,说,“姑娘,你还干什么活儿啊,赶紧去求求沈公子,让他帮你医治,若是医治不好,你也抓紧时间,多吃点好的……” “别瞎说!”谢子诚皱眉呵斥采荷,采荷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沈公子他……不愿替我医治。”临子期蓦然就红了眼眶,泫然欲泣,“其实,其实我的心,早就属于他了,可是他却拒绝了我,不管是为我治病的要求,还是心意。” 采荷在一旁听呆了,这剧情的走势急转直下,给她过于平静的拣药生活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谢子诚则是一脸被双重打击的模样,手撑在桌子上,有些承受不住临子期带来的信息量。 “所以,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在生命中最后的时间,留在他的身边,就算是远远看着他也好,就算他对我再冷漠,再无情,我也想,看着他……” 临子期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笑着摇了摇头,“我跟你们说这些做什么,你们别放在心上,采荷,这三个月,多多关照了。” 采荷都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她,拣药的手都僵硬了,把好几根完好的甘草直接扔进了废物篓子。 中午休息时间,临子期拿着饭菜,坐在小房间里一个人吃,听到了隔壁房间里采荷的声音。 “你们不知道她有多痴情啊!” 临子期用舌尖低了抵上腭,似笑非笑的一面吃着午饭,一面听着采荷的八卦总结。 “这姑娘善良又勇敢,昨天她的表现你们大家也看到了,谁敢冲上去?只有她!” “我原本以为她是关系户来蹭饭吃的,但是今天才知道,她非但只有三个月的活头了,还对沈公子痴心一片,人家与明善堂什么关系也没有,被沈公子狠狠拒绝之后,却还是一颗心系在他身上,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住明善堂的声望。” 采荷总结八卦的能力果然不错,临子期吃着饭,边吃边笑。 “可怜啊,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沈公子就是不愿意替她医治,更不愿意接受她的心意,太可怜了。” “真的好可怜啊,其实喜欢沈公子的姑娘大把大把的,但是哪个能像她一样?”其他人也开始插嘴了,“对了,我听说前几日,有个姑娘当街抱住了沈公子的大腿,述说爱意。” “什么人这么厉害?” “听说长的很漂亮,但是一脸病容,似乎……就是她呀。” “老天,真是她,这姑娘太拼了。” “说起来,沈公子怎么在这件事情上如此冷血,竟然这样都不愿替她医治,难道说,是他医不好,怕丢脸?“ “有道理,沈公子救人到现在,很少有败绩,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你是说,他看到救不好的,就干脆不救了?” “你这么一说,我觉得那个小七姑娘更可怜了。” 临子期在隔壁听八卦下饭,觉得胃口比之前都好了许多。 她相信,要不了多久,这些流言,就会散播出去,成为自己的助力。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谢子诚已经行动了。 沈宅,午时,日头正烈,沈澜用过了午饭,正拿着医术斜倚在玉塌边看书休息,却听到外头传来鱼鲭急冲冲的声音。 “公子,谢管事来了。” “今日没让他来,有何事?”沈澜发觉有些不对。 “没说,但是他确实不大对劲,啊,谢管事,你别进去,公子还在休息,喂!” 谢子诚被鱼鲭扯着衣袖子,却仍然冲进了沈澜的书屋,气喘吁吁,脸颊泛红,额头上全是热出来的汗。 “公子,您这次做的事,实在是令人失望。” 沈澜眉头一挑,眼前忽然出现了昨夜临子期的那张脸。 “我不会认输的,明天见,沈公子,晚安。” 这就来了么?沈澜太阳穴突突跳着,听着谢子诚在自己安静的书屋里聒噪了半个时辰。 “小七姑娘多好啊!”谢子诚都快哭了,“可她只有三个月可活了!” “而且她还,她还那么喜欢你!”谢子诚撇了撇嘴,有些不忿不甘的看了他俊秀无双的脸一眼,也不知道是在气什么。 “你跟她接触的时间,加起来还没过四个时辰,怎么就知道她好了?”沈澜语气平静,没什么波澜,手指却在桌面上一下一下的敲击着。 “她为了明善堂挺身而出,一个弱女子就敢跟那壮汉叫板,还不是为了你?”谢子诚生气的看着沈澜,小声嘟囔着,“亏昨天我还以为她是为了我,开心了一晚上。” “嗯?”沈澜挑眉看着他。 “没什么!”谢子诚上前几步,几乎要跪在沈澜面前,“沈公子,你究竟是救她还是不救啊?” “那女的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啊,鱼鲤也是,你也是,都来替她说话,她到底哪里有可取之处了?“鱼鲭在一旁撇了撇嘴,“就只知道给我们家公子添麻烦。” “去去去,你小孩子一边去,毛还没长全,怎么知道一个女人是好还是坏?和鱼鲤一边玩儿去吧。”谢子诚说。 “你!”鱼鲭小脸涨的通红。 第10章 病急乱投医(10) “都出去。”沈澜忽然出声,打断了他们的争辩。 “沈公子……”谢子诚还想说什么,却见沈澜抬眸看着他,眼神中难得有些烦乱。 “你若是再多说一句,今年的工钱就没有了。” “……”谢子诚手抖个不停,指着他,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左胸口,一脸,“做人要有良心”的表情。 然后“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房间一下子安静了,一旁的鱼鲭终于松了一口气似的,“公子,谢子诚究竟是听了什么说法?云小七是不是在外头胡乱说话传播谣言?公子,要不要我去把她绑了送到其他城里去,不让她再出现在您的眼前?“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 “你也出去。”沈澜说。 鱼鲭一愣,眼圈一红,一路跑了出去。 沈澜只觉得心里头有些燥意,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了,心情仿若一圈湖面,被不知何处来的石头破坏了原本的平静,一层层的涟漪拂过心尖,让他无法安定。 …… 经过了一天的宣传工作,临子期的收获颇丰,她后来才知道,谢子诚为了自己竟然直接跟沈澜公然叫板,让她感激又愧疚,于是跑去街上,去糕点坊买了她几乎拎不下的糕点,送给明善堂所有人吃。 采荷因为囊中羞涩,极少买糕点,第一次吃到这样的糕点,开心的眼睛都在发光。 “云小七,你怎么有这么多钱给我们买糕点吃?”采荷一面吃着糕点一面问。 “我还是有些积蓄的。”临子期笑着说,“而且不久三个月可花了吗?不花完岂不可惜。” 采荷一口糕点呛住,咳了老半天,明善堂的其他人吃着糕点的脸色也变了,气氛一下子沉默下来,仿佛临子期已经死在他们的面前。 “别这样,没事的,我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你们不用替我难过。”临子期笑着给他们递上糕点,“我现在很幸福。” 她越是乐观,其他人越是心疼她,年纪大的大夫最见不得年轻人这副样子,心软的已经红了眼眶。 明善堂的大夫们下午都给临子期把过脉了,她的脉象极其诡异,仿佛体内有好几种血液在流动,完全寻不出规律和治疗方法。 众人吃过糕点之后,谢子诚让她早点回去休息,她谢过谢子诚之后,也不推拒,拎着糕点小盒子就回去了。 留在明善堂,这些善良的人都在心疼她,气氛低落,大家都不舒服,没必要。 她不是那种把自己的伤疤亮给人看的人,更不喜欢用这种事情博得别人的同情,可是求生欲却让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生还可能性更大的一条路。 锦安公主的名声已经彻底烂了,随便做些什么都会引人往香艳的方向去想、去解读,想要洗白难如登天。 可沈澜这种不太爱为自己解释的人,若是遇到了这种情况会怎么办呢? 她几乎能想象沈澜听说这些的表情,他也许无所谓,也许心中愤懑不已,也许会更讨厌她。临子期想到昨晚沈澜清冷的模样,低头笑了笑。 谁知道呢,反正现在她都有点讨厌自己了。 为了活下去,还真是不择手段啊。 临子期头昏脑胀,嘴巴里苦苦的,路过小摊,看到有人在卖糖葫芦,她毫不犹豫的买了五根,一边吃糖葫芦一边慢悠悠的回沈宅,却在沈宅门口旁边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小身影光从背影来看就委屈的不行,直吸引人的目光。 “鱼鲭?”临子期一屁股坐在他的旁边,“你怎么在这儿?” 鱼鲭吓了一跳,抬头瞪着她,刚想骂人,眼前却出现了一串糖葫芦。 “来一根老弟?“临子期朝他笑的明媚。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拿着糖葫芦的笑脸人,鱼鲭微微一愣,刚准备说的话都被摁回了肚子里,他眼睛在糖葫芦的红色糖衣上黏了许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继续闷头不坑声。 “谁又气你啦?”临子期看着对面院墙上的花,笑着说,“为什么你一天到晚都在生气呀。” “还不是因为你。”鱼鲭没好气的说,“自从你出现,我就没有一天消停过。” “多大岁数,说话这么老气横秋的,你一天到晚都在操心什么?”临子期问。 “你不懂。”鱼鲭叹了口气,“我要操心的太多了。” 临子期忍不住的咯咯直笑。 “你没心没肺的吗?快要死了还每天笑嘻嘻的搞事。”鱼鲭无奈的看着她,明明是个孩子,语气却像个中年大叔似的,“每天这样有意思吗?” “有意思呀。”临子期将糖葫芦再次递给他,在他眼前小幅度的晃悠,“是糖葫芦不好吃呀,还是花儿不好看?” 鱼鲭的目光再一次黏在糖葫芦上,似乎怎么也无法移开。 “放心吧,我不会告诉沈澜的。”临子期朝他眨了眨眼,将糖葫芦不由分说的塞进了他的手中,“每天哭哭啼啼怨天尤人才没意思,你让我装哭装可怜我在行,但是真的每天从早伤心到晚,实在是太难受了,不如开心点,你说对吗?” 鱼鲭拿着糖葫芦,有些犹豫的看着她,听着她说的话,竟然觉得她的话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 如果真有个女人每天哭着哀求别人,求别人拯救,虽然一开始看起来可怜,但是时间长了,总是会惹人厌烦。 “其实我也不想求沈澜,但是谁让他能耐呢。”临子期叹了口气,“你难受个什么劲儿啊,换位思考一下老弟,你如果还有三个月就要死了,只有沈澜能救你,你会不会抱他大腿?” “……”鱼鲭咬了一口糖葫芦,被这糖葫芦甜的眯起了眼睛。 他忽然就不生气了,仔细想想,好像确实……也没什么好气的。 鱼鲭和临子期两人并排坐在台阶上,啃着糖葫芦,夕阳西下,嘴里的糖葫芦又甜又酸,她享受的吸了口气,却忽然觉得胸口一疼,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鱼鲭皱眉看着她,“喂,你怎么了?” “没事。”临子期皱着眉,把糖葫芦递给鱼鲭,“帮我拿一下。” 然后她大口喘着气,扶着墙往一旁的小巷子里头走去。 “想吐……” 她恶心胸闷,躲在小巷子的角落里,捂着嘴。 “怎么了?”忽然,一旁的院墙上忽然跳下了一个人,他身材高大,却身手灵活,五官立体,眸色是漂亮的绿色,此时正满面担忧的望着自己。 “你怎么出现的?”临子期被他吓了一跳,又被他慢慢扶了起来。 “我一直跟在你附近。”努尔巴图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皱起了眉 ,眼眸灼热的看着她,“公主,回去吧,皇上会为您想办法的。” “这病除了沈澜之外,几乎没人能治,况且时间成本已经砸进去了。”临子期叹了口气,“我不能走。” “可是皇上想见您。”努尔巴图说,“他这么久见不到您,已经是怒火中烧,而且,朝中有人参了您一本。” “参我?”临子期无语,“谁这么无聊?” “苏文璋苏大人。”努尔巴图低声说,“他联合众位官员,参您身为公主行为出格,有伤风化,如果与顾将军成婚,会辱了江门英才,并请皇上收回成命,取消您与顾大人的指婚。” 苏文璋…… 临子期想起来了,这人她再熟悉不过,在看小说的过程中,这位苏大人对女儿的宠爱几乎贯穿了全文,是女主苏瑾之最大的精神依托和最智慧的金手指,属于智商担当的存在。 他虽然只是朝廷的五品大员,官不大,却人品上佳,经常出门扶贫,并发表讲话,在百姓中很有话语权,在朝堂之中也有不少学生,非常受人尊敬。 这样的人发起联合上书,临子期觉得自己的前方的塔还没推下来,后边的水晶已经要被敌方打碎了。 这么一参,锦安公主的名声恐怕就再也救不回来了,遗臭千年。 “皇上已经先行拦下了奏章,就等您回去。”努尔巴图看着她,眼中的担忧尽显,“您这几日受苦了。” 临子期听完这些,身体虽然缓过来了,但是心情却起伏的厉害。 “我不要紧,这次必须跟你回去。”临子期说,“大不了事情解决了再回来。” “车马已经备好,随时可以走。”努尔巴图说。 “这么快的吗?“临子期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她也没有跟沈澜和鱼鲤打招呼,但是仔细想想,她跟沈澜好像也没什么可打招呼的,自己在不在,对他来说毫无区别。 鱼鲭开始觉得不对劲,提着糖葫芦朝着巷子里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几分……担忧。 “算了,你带我走。”临子期说,“就不惊扰他们了,免得身份暴露,太麻烦。” “是。”努尔巴图将她背起,飞身边窜过小巷,往马车处去了。 鱼鲭一直没等到人,心里隐隐觉得不对,他拿着糖葫芦走到巷子里,发现没人。 “这人难道不跟我说一声就回房间去了?”鱼鲭气鼓鼓的站了一会儿,转身回了沈宅,他小心翼翼的把糖葫芦藏在怀里,准备送到临子期的房间去,一面走一面嘟囔着这人果然就是会不断地制造麻烦,可刚走到临子期的房门口,背后便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鱼鲭身子一僵,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你来这儿做什么。”沈澜语气明明就很平静,可鱼鲭却身子僵硬,瑟瑟发抖。 “我……这不是我的,是云小七非要给我,我,我没吃!”鱼鲭老老实实的拿出那三串糖葫芦。 沈澜神情一凝。 “她不能吃太多甜食,容易诱发病症。”沈澜道,“她人呢?” “不是回来了吗?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鱼鲭老老实实的说,“刚刚她确实很难受,脸色白的像死人一样,似乎有些想吐,但是又不想在我面前吐,就自己摸进了巷子里,但是我等了她一会儿,去找她的时候,她却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澜:人呢! 鱼鲭:公子你在担心她吗? 沈澜:我不是,我没有。 第11章 病急乱投医(11) 鱼鲭因为紧张所以说话听起来很混乱,然而临子期当时的状态却被他传达的异常清晰,很显然,临子期目前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太妙。 沈澜沉下目光看着鱼鲭,还不等他说什么,鱼鲭莫名就一哆嗦,赶紧说,“我立刻派人去找!” 鱼鲭跑的飞快,立刻差人四处寻找临子期,沈澜既没有出声阻止,也没有下任何指令,只是转身走进临子期之前住过的房间里。原本满是灰尘的房间被她收拾的很清爽,房间里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是她身上的味道。 沈澜眸光一动,看向她床头的柜子,随手打开一看,里面都是吃的。 这人就像是忽然消失一样,怎么也找不到她的踪迹,鱼鲭鱼鲤带人找到天黑,都没有她的身影,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找到。 鱼鲤很担心,一个劲的问鱼鲭究竟是怎么回事,鱼鲭支支吾吾也说不清楚,最后还是沈澜平淡的说了声,“不用找了。” 纵使鱼鲤依旧很担心,也只能作罢。 而此时,临子期坐在马车里,捂着嘴巴靠在马车的墙边,随着车轮的滚动无力地摇摇晃晃,额头上都是冷汗。 努尔巴图担忧的目光望着她,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眉宇间愁绪万千,他动了动,似乎想要进车厢来扶住她,却见她缓缓收起了帕子,努力的喘了口气,双唇惨白的朝他笑了笑,说,“是不是快到了?” 努尔巴图点了点头。 “那就记得注意分寸,不要被人寻了把柄。”临子期说。 努尔巴图知道她意有所指,微微一愣,苦笑一声,转身放下了马车的车帘,彻底的将自己隔绝在了车外。临子期叹了口气,也没有其他办法。 这侍卫看着自己的眼神几乎让她招架不住,帘子一掀开,整个车厢里都充满了荷尔蒙的气息,感觉他下一秒就会冲到车上来,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似的。 临子期还记得之前看的原著当中,对于努尔巴图对锦安公主所做之事的形容词,那是锦安公主主动勾引,这侍卫一点也没客气,直接把公主给占有了。 虽然那些剧情都发生在锦安公主嫁给顾沂辰以后,在现在这个世界里,还一丁点都没有发生,但是临子期一想到那些内容,还是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个人,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 有皇帝给的玉牌和自己这张脸,临子期出入皇宫畅通无阻,她还是一身市井男装没来得及换,准备梳洗换过衣服之后再去找那位皇帝哥哥,可刚脱了衣服泡进了浴桶,便只听外头传来小太监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临子期只觉得心里一咯噔,便听到寝宫的大门被吱呀一声大开,随即是皇帝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她人呢!” “公主她,她在沐浴……”侍女哆哆嗦嗦的回应道。 临子期刚进水里,也不知道现在是出来比较好,还是继续在水里泡着比较好,这时候却只听到那侍女说,“皇上,您,您不能进去啊……” “滚开!来人,将此人……”临墨似乎一脚踹中了那侍女,侍女隐忍着痛呼。 “皇帝哥哥,你怎么欺负我的侍女呀。”屏风后传来了临子期悠悠的身影,临墨抬起头一看,脸上原本还有未收敛的怒意,却在看到她从屏风旁边走出来的一刻,如冰雪一般缓缓消融了。 临子期快速的穿了一身衣服,连头发都来不及擦干,乌黑的发丝就这样湿淋淋的披散在肩头,衬得肤白胜雪,娇艳欲滴,如同刚被雨水清洗过的花蕾。 她有些不满的看着临墨,“皇帝哥哥,你在生我的气吗?生我的气就直接对我发好了,她又没惹你。” 这宫里还没有其他人敢这跟临墨说话,侍女脸都吓白了,抖筛糠似的哆哆嗦嗦跪在那里,临子期看了她一眼,“你还不快下去。” 侍女感激涕零的看了临子期一眼,连滚带爬的溜了出去。 临墨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冷笑一声,“你还学会护着下人了?出门一趟,倒是有长进。” 临子期可没有傻到相信临墨真的是在夸奖她,她却装作不懂,羞涩一笑,道,“这次去枫岚山寺礼佛吃斋,想明白了很多事情,要不是努尔巴图告诉我,哥哥近日因我烦恼忧虑,我肯定是不愿意回来的。” “哦?这么说,朕还应该夸你了。”临墨一甩手,将手中的东西扔在她的怀里,“自己看看吧,二十多位大臣联名上书,都是参你的。” 临子期心说果然来了,她身体本就不适,看着那些老古板巧妙地变着法儿用好几种修辞方式转弯抹角的骂自己时候,临子期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就过去了。 至于吗?她已经很收敛了,要是原来的锦安公主,这帮老臣恐怕得吐血三升吧。 “看完了?”临墨看着她的面色,挑了挑眉,“如何?” “多谢皇帝哥哥为我压着此事。”临子期俯身朝他行了个礼,却被他一把扶起,双手捉住了她的手臂。 “跟你说过,不必跟我行礼。”临墨再次抛弃了“朕”这个称呼,在临子期面前自称“我”,可他越是这样,临子期越是心慌,她不敢抬头,生怕一抬头就看到一双充满着禁忌情愫的眼睛。 可临墨的眼中,却见临子期垂眸娇羞,如花朵盛开在春日里,长而黑的睫毛轻轻颤抖,扑闪着几乎要将他的心里撩起一阵狂风暴雨。 “锦安……“临墨声音沙哑的靠近她,“我知你不愿嫁给顾沂辰,我会替你做主的。” 临子期更不敢抬头了,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皇帝哥哥,这二十多位朝臣联合参我的事情,可以交给我自己来解决吗?” “你想如何?”临墨看着她,眸光中带着几分宠溺,“只要你不做出出格之事,不要再给皇室丢了脸面,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朕都给你摘来。” 临子期心说那你倒是去摘啊,一个婚都退不掉还想登月,脸上却笑的跟花儿似的。 临墨在她面前僵持了许久,这才放开她,临子期可算是松了一口气,顾左右而言他,转变话题说枫岚山的风景有多美,过几天还想再去住,住个三个月才能开心。 临墨微笑听着,对她说的内容不置可否,但临子期知道,他会答应的。 临墨临走前,吩咐下人多给公主炖些滋补品,然后转头对临子期说,“锦安,朕不知你那么喜欢枫岚山,却不知枫岚山那儿的景色可有你说的那么美,待朕有空,定与你一起看山间云海。” 临子期心里一咯噔,心说完了夸过头了,脸上却依旧带着笑容点头。 待这件事情解决,临子期近日可不打算再回皇宫了,所以她得抓紧时间把事情从根上解决。第二日一大早,她便差宫人去朝堂外候着,等那些大臣们一下朝,便让宫人邀请那二十多位联合上书的朝臣,前往后花园厢房中一叙。 朝臣们一听是公主邀请,一个个老臣们脸色登时就变了。 但是就算是鸿门宴,也不得不去,苏文璋带头前往,带着文人的风骨和傲气,仿佛赴死一般的脸色,入了厢房之后,却看到锦安公主坐在茶室的上头,中间挂着帘子,只影影绰绰看到公主的身形,风动,公主在后头宛若仙子,迷蒙清幽,暗香浮动。 她为这些老臣一个个的备了茶水和凳子,老臣们都面露不解,临子期看到他们都到齐了,便笑着掀开了帘子,“各位大人,请坐。” 临子期今日专门挑了一身素衫,画着淡妆,由于嘴唇惨白看起来实在吓人,便涂了些淡淡的胭脂。有些朝臣还是第一次看到公主这幅模样,惊讶之余,还有些惊艳之色。 不管如何,锦安公主都是京城中一等一的美人儿,这点并没有任何人否认,只是他们心中既定的锦安公主形象已定,却万万没想到,公主也能如此大方得体,素色绝艳。 “抱歉,今日请各位大人前来,耽误了大家的宝贵时间,还是因为这个。”临子期从袖子里拿出联合上书的奏章,朝这些人笑的人畜无害,“不知各位大人,可否解释一下,这些内容究竟是从何得知,怎么我这个当事人……不,当事公主,却完全不知有这么一回事呢?“ 大臣们心知此次被邀来肯定与这事脱不了干系,本以为公主会接机打击报复他们几位,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却没想到锦安公主竟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各个不由得面露震惊,明明是舌战群儒之才,却各个跟哑巴似的,面面相觑不说话。 因为,他们没有一个人亲眼看到锦安公主做过这上面写的这些事。 “我锦安公主,行的光明做的磊落,也许之前年幼,确实做过一些傻事,可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这些事,大部分都是子虚乌有。”临子期指着上头的数条罪状,“就如这一条,与御医在寝宫内行苟且之事,谁看见了?” “……” “若让御医替本公主单独诊脉也有问题的话,那么今日,众位德高望重的大人进了本公主这屋子,外头又会怎么传?“临子期将那本子随手扔进苏文璋的怀里,然后朝这位带头人人畜无害的笑了笑,“您说呢,苏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啊,对不起大家!这几天家里有事耽误,都来不及上来说一声,接下来终于可以正常更新了,爱你们! 么么哒! 第12章 病急乱投医(12) 苏文璋惊惶的抬起头,手里握着自己亲手写上各种诉状的参本,一时间竟不知作何反应。一旁的大人们也安静了下来,他们恐怕都万万没有想到,锦安公主竟然说出这样……大胆的话。 “公主殿下,您可千万小心说话,这话若是传出去了,毁的可是您的名声。”苏文璋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一般,忽然跪在了地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临子期却也没闲着,见这可以当自己父亲的中老年男人诚惶诚恐的跪在自己面前,便裹起自己厚重的裙子,在他的面前蹲了下来,与他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身后的大臣们纷纷倒吸冷气,却纷纷瞪着眼睛看这胆大包天的锦安公主,会对苏文璋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本公主只想与你好好分辩清楚,你非要跪本公主,也只能这样了。”临子期一双黑眸盯着他,笑着眨了眨眼,“说回刚才的话题。” 苏文璋震惊的看着临子期,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等着听她的下文。 “你觉得是今日这件事比较毁本公主的名声,还是你参本公主不守妇道勾搭良臣比较毁名声?”临子期语气轻飘又温柔,仿佛羽毛挠在人的心上,可苏文璋却紧张的额头上都冒了汗。 “若是你有确切的证据,那今日本公主给你跪下。”临子期忽然冷声道。 “臣不敢!”苏文璋一下子匍匐在地,这一瞬间,他身后所有的在场朝臣,都跪了下来,朝着临子期磕头。 临子期满意的站起身,但是因身子虚弱,只觉得眼前发白,一个趔趄没站稳,身后的侍女眼疾手快的将她扶住了,她才勉强撑起身子,喘了几口气,才稳住心神。 不能给这帮人看出来,临子期咬牙撑住,“你们有什么不敢的。” 众人都不说话。 “罢了。”临子期知道这时候把他们折腾的太狠只会起到反效果,便道,“你们都赶紧起来,都是国之栋梁,年纪哪个没有我两个大?好端端的拜本宫主,本公主也受不住。” 那些人面面相觑,一面犹豫着,一面都一个个起了身。 正在苏文璋喘了口气,以为事情过了的时候,临子期忽然开口点名,“对了苏大人。” 苏文璋心里又是一咯噔。 “你家中是否有一女,与本公主年岁相仿?”临子期温柔的笑着问。 “正,正是如此。”苏文璋点了点头,不明白她为何要问这个。 “本公主要嫁给顾将军,想必苏姑娘近日在家很伤心吧?”临子期说。 苏文璋脸色蓦然一变。 他身后的朝臣们,也都纷纷变了脸色,窃窃私语起来。 这其中的因果关系若是算起来,那么这些朝臣,便都成了苏文璋为了一己之私而被利用的工具罢了。临子期的要的目的终于达到了,苏文璋脸色难看至极,但好歹是个文人,他也没有过激的举动,只是垂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他人都下去吧,本公主要跟苏大人单独谈谈。”临子期吩咐道。 其他人行了礼之后鱼贯而出,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个地方,临走前,他们都用同情又夹带着愤恨的眼神看苏文璋,不过片刻,房间里便空荡荡一片,只剩下二人站在中间。 “公主有何事?”苏文璋抬头看着她,眼神中带着一丝屈辱。是啊,这么清高而愤世嫉俗的文人,被临子期这样口碑的任性公主摆了一道,甚至带上了他女儿的名声,能不屈辱吗? 临子期反而笑了笑,说,“首先,我并不愿嫁给顾沂辰,而且我也会努力阻止这件事。” 苏文璋一愣。 “误会罢了。”临子期说,“你也不用觉得被我侮辱了,若是你不主动招惹我,我怎么也不会找你麻烦。” 苏文璋低下头。 这件事情说到底,都是他想要为女儿讨些公道,再不济发泄情绪,铤而走险才做出这样的事,如果公主真的没有做那些丑事,这的的确确是他的不对。 把女儿拖下水,也是他冲动行事造成的结果。 “我会努力促成你女儿和顾沂辰的婚事,你让她别担心,我对顾沂辰没什么兴趣。”临子期说,“不过有件事我想问你。” “什么事?”苏文璋也很混乱,他根本就摸不清这个公主的套路,只觉得她思维跳跃,说话听起来颠三倒四,但是仔细想想好像还挺有道理,于是只被她牵着鼻子走,不由自主的问出这话。 “你没有因为你女儿心爱之人被抢伤心欲绝,所以对希望我消失,对我下毒手吧?”临子期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你现在老实交代还来得及,若是我死了,就让你和你女儿陪葬。” 临子期成功的吓到了苏文璋,他像是被吓到了,惊呼道,“臣听不懂您在说什么,臣万万不敢暗害公主!” 她托着下巴仔细观察苏文璋的面部表情,轻叹了一口气,“算了,你走吧。” 苏文璋赶紧磕头道谢,行礼走人。 人一消失在门口,临子期便再也站不住,摇摇晃晃的走到用于休息的榻边,缓缓的坐了下来,脱力一般的伸手撑住额头。 应该不是苏文璋干的,这样的人,恨不得光明正大的在所有人面前讨伐你,根本不会使阴招。 那会是谁下的毒呢? 临子期觉得脑仁儿疼,疲惫的倒在榻上,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意识渐渐恢复,只觉得耳边有些痒,一只手指轻轻地从她的耳侧一路往下,温暖的触感慢慢的到了脖颈…… 临子期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双盛满了无数微妙感情的丹凤眼。 看到她醒了,临墨缓缓缩回了手,坦然地看着她,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临子期坐起身来,一看,发现这并不是刚刚那间屋子,她躺在龙床上,金黄色的寝被盖在她的身上,上头绣着祥云瑞兽和龙纹,头顶是金色的幔帐,一路垂坠到地面,铺洒在临墨的脚边。 她心里一咯噔,“我怎么在这里?” “朕亲手抱你来的。”临墨温柔的捉住她的手,“你也不注意些身子,那边风大,你竟就这样睡着了。” 临子期只觉得他手心滚烫,捉的她整个手都一麻,不由自主的飞快抽回手,尴尬的笑了笑,“是嘛,是我大意了,谢谢皇帝哥哥。” 临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也没有追究她收回手的动作,只是静静凝视着她,“你做的事,朕都听说了。” “皇帝哥哥觉得我做错了吗?”临子期以为他要问罪了。 “没有,锦安做的很好。”临墨伸手将她耳侧的头发理顺,临子期却不由自主的微微一偏头,临墨的手边瞬间空了。 临墨僵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躲。 “皇帝哥哥竟然会夸我?”临子期见他眸光危险,赶紧笑嘻嘻的打哈哈,“平日里也没见皇帝哥哥多夸我几声。” “谁让你做事太任性了。”临墨笑的苦涩,看着她明媚的样子,叹了口气,“罢了,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 “我就知道皇帝哥哥对我最好了。”临子期假笑着,心里也松了口气。 可算是蒙混过去了,可得好好想想办法,她知道,这位皇帝哥哥可不像他看起来这样温柔,若是惹恼了他,自己真没好果子吃。 她又跟临墨呆了一会儿,闲扯了一些枫岚山的景色,又把话题引到了顾沂辰的身上。 “退婚之事……”临墨说起这事,眉间也浮出几分愁云,“现在朝中局势复杂,母后对此另有见解。” 母后……临子期着才想起,临墨还有个妈,她虽然不是锦安公主的亲生母亲,但是看临墨对她如此宠爱重视,便对锦安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大管教。 这皇太后最不喜女主苏瑾之,在书中给女主下了不少绊子,想必目前也是站在锦安公主这一边的吧,临子期猜测。 “太后有什么见解?”临子期追问道。 “你放心,朕会处理。”临墨捏了捏她的手心,笑道,“你只要无忧无虑的做喜欢的事,朕便心中欢喜了。” 临子期冲他笑了笑,手心被他捏的发烫,心里却早就瑟缩成了一团。 …… 这日,沈宅里分外的冷清。 沈宅一向都冷清,今日不知道为什么,鱼鲤总觉得宅子里冷清的过了头。不止是她这么觉得,宅子里的每个人几乎都这么觉得,好像生活中蓦然就少了点什么有趣的东西,时辰过的都比往常要慢了些。 “唉。”鱼鲤将沈澜写好的药方小心的放在怀里,有气无力的跟鱼鲭说,“我去一趟明善堂。” “别叹气了,你今天都叹气八百遍了。”鱼鲭也担忧的看了看书房里头,说,“公子今日也好像不大对劲。” “公子有什么不对劲的,还不是他不愿意给小七姑娘治病,小七姑娘才走的。”鱼鲤撅着嘴,“有时候公子就是这样,固执地很,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你怎么能这么说公子呢。”鱼鲭小声叱责她,“胆子真是一天比一天大了,才遇到那云小七几天,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你也一样,固执地很,要是小七姑娘真的死在外头,看你们良心过不过的去!”鱼鲤气鼓鼓的转身就走,鱼鲭想追她回来好好说道说道,却听到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股寒气从书房里冒了出来,把他无端端吓出一身鸡皮疙瘩。 沈澜面色平静,手中握着一枚木质红漆制成的心脏,那心脏的一部分无端端碎了,碎在他的手心里,裂成了两瓣。 鱼鲭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看着衣袂纷飞宛如谪仙一般的沈澜,心里却一直七上八下的。 沈澜看向鱼鲭,不咸不淡的说,“这东西坏了。” 鱼鲭额头上冒冷汗,那模型一直是公子最喜欢的,放在柜子里头,怎么的说碎就碎了! “那,我替您拿去修。” “备车,我亲自去。” 第13章 病急乱投医(13) 鱼鲤跑了,鱼鲭只能一个人跟着沈澜去施老伯的铺子。鱼鲭最不爱去那里,每次鱼鲤与他一起,他还有个伴,这次只有他一人,他从心底里抗拒着,连动作都变得磨蹭起来。 沈澜上了车后,鱼鲭慢吞吞的爬上了马车,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在了沈澜的旁边。 气氛沉默且冰冷,鱼鲭半晌抬起头,却见自家公子正眯眼看着自己。 “走,走了。”鱼鲭这才想起来让车夫赶马车。 施老伯的铺子位于偏远的小巷子里,铺子门口狭窄简陋,门可罗雀,往里走去,里头阴暗沉闷,只见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头儿坐在铺子里的小木桌旁,点着油灯,正专心的雕刻着手中的东西。 沈澜走进铺子,施老伯便抬起了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又低下了头,“今日怎么亲自来了,怕我这个老头儿死在这儿?” “还早。”沈澜坐在他的面前,示意鱼鲭把东西给他。 鱼鲭将手里的袋子递给施老伯,然后乖巧的站到了沈澜的身后。鱼鲭最怕这个地方了,阴暗的房间里传出一股浓郁的木头味,闻着又像是香味又像是腐坏的味道,味道十分复杂。 房间里四处都胡乱摆着木制品,有手指头,有胳膊,有腿,比沈澜那些藏品看着还要渗人。 一般鱼鲭鱼鲤结伴而行,都是办完事就走,绝对不会在此处多留片刻,施老伯也每次阴森森的打趣他们俩。 鱼鲤可爱乖巧,一般说两句就过了,鱼鲭经常顶嘴,顶着顶着往往就发现施老伯笑的阴测测的看着自己,办完事拔腿就跑。 但此时,沈澜面前的施老伯,看起来倒是很正常。 “哟。”施老伯接过那破损的木头,有些惊讶,“这不是你最爱的么,竟给摔坏了,谁干的?” 说着施老伯便把脸转向一旁有些紧张的鱼鲭,“小东西,是不是你?” “不!才不是!”鱼鲭脸涨得通红,“不是我干的。” 沈澜也不帮他解释,只是随意的说,“能修复吗?“ “倒也不是不行。”施老伯仔细看了看,“需要一些时间。” “嗯。”沈澜看向一旁施老伯制作的其他东西,抓起一副宛如剔除了所有肉之后的人的手掌,轻轻地拨动那手掌的手指,手指嘎达嘎达的动了起来,虽然不大灵活,但是设计非常精巧。 “别乱动,还没做好。”施老伯低头看着那木头心脏,“你今天专程来找我,还有什么事?” “没了。”沈澜将那手掌放回原处。 施老伯也不说话,沈澜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房间里仿佛根本没有人存在一般的安静,鱼鲭站在一旁,双手不住的抠着自己的裤子,情绪焦躁不安,脑子里想的都是下次一定要跟鱼鲤一起来。 “说吧。”施老伯放下手中的东西,“沈公子,您想知道什么。” “近日那边可有什么事发生?”沈澜不动声色的问。 “事?那边天天都有事发生,我不懂你指的是哪一桩哪一件。”施老伯说。 “都说。”沈澜说。 “啊?”施老伯震惊的看着他。 “……”沈澜抬眸凝视着他,沉默不语。 “不过,最近确实有件趣事。”施老伯被他看得不自在,赶紧伸手在裤子上擦了擦,说,“据说锦安公主将二十多位大臣关在一间房中,也不知说了什么,出来时那些大臣脸色都极其难看,并且在那之后,苏文璋四处与人说,锦安公主并不是简单的绣花枕头,也并不像传言中那样与人有暧昧关系。” “嗯。”沈澜颔首。 “还有一事,传言苏文璋家的女儿苏瑾之,与顾沂辰将军有私情,估计是私定终身,锦安公主与顾将军的婚约破坏了私情,苏瑾之伤心欲绝,苏文璋大人才参了锦安公主一本 ,其他被利用的联名上书的大臣们都气坏了。” “皇帝临墨近日常去锦安公主房内,逗留时间很长,锦安公主也不知怎么的,自那之后便不再出寝宫了……诶,诶你怎么走了,我还没说完呢。”施老伯不解的看着他。 沈澜站起身,“不必听了。” 他出门上了马车,鱼鲭如同被大赦一般赶紧跟了上去,钻进了马车中。 “公子,您为何听这些?那老头儿又是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鱼鲭上车后十分疑惑,不由自主的问。 “你不必知道这些。”沈澜看了他一眼,“鱼鲤去了哪里。” “明善堂,将您的药方送过去了。” “去明善堂吧。”沈澜将身子靠在车厢边的软垫上,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鱼鲭掀开窗帘看向窗外,外头行人摩肩接踵,街道上热闹非凡,不远处就是明善堂的铺子,鱼鲭很远便看到明善堂的门口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看着有些颓然,那人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子诚这是在干什么?”鱼鲭不由自主的喃喃道,“光明正大的偷懒吗?大白天的。” 沈澜眼眸一动,看向窗外。 只见谢子诚抱着膝盖坐在门口的石狮子旁边,嘴里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依稀可以辨认出“云小七”三个字的口型。 沈澜伸出修长的食指,揉了揉太阳穴。 云小七…… 三日后的晚上,月光在迷雾般的云中穿梭,庭院中忽明忽暗,夜色朦胧。 沈澜坐在月色下,将几味药细细的分装在纱布袋中,束上口子。那些药都是他从库存中挑出的最好的部分,全都是千金难求。 也不知,还用不用的上。 沈澜忽然就想起那天晚上的画面,那张扬笑眼盈盈的姑娘,在月光下瑟缩成一团,眼中满是对死亡的恐惧。 忽然,他听到远处的后门处传来一丝丝怪异的响动。 他将桌上的药全数收好,然后朝着后门走去。 “你别把锁弄坏了。”一个女子压低的声音。 嘎达嘎达,锁发出清脆的响声,不一会儿那声音又消失了。 “别弄了,我爬上去吧,你托我上去就行。” “等等,你说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要不我还是去正门那边敲门算了?” “……不行不行,这么晚了,一会儿打扰他们睡觉了。” “唉,我就不该晚上来,都怪皇帝哥哥,耽误我时间。” “可是我这样进去会不会很不礼貌?” “沈澜本来对我就有意见,他那么烦我,我走了他肯定松了一口气。” 沈澜看着紧闭的门,微微挑眉。 “但是我如果明天早上从隔壁房间出来看着他笑,他肯定惊讶的不行哈哈哈。” “吱呀——” 后门应声而开,临子期的笑声像是被人掐断了似的戛然而止。 沈澜一身单薄的外衣,衣裳随着开门的动作翻飞不止,他褐色的眸子看了一眼临子期,随后便落在了临子期身后的男人身上。 努尔巴图此时再走已经来不及,临子期表情僵硬的看着他,然后看了一眼努尔巴图,只见努尔巴图充满戒备的眼神看着沈澜,微微拧了拧眉头。 两个男人在夜色中对视,气氛不止一丁点尴尬。 “晚,晚上好啊……”临子期万万没想到这个时间点,沈澜竟然就在后门处,她也不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被听去了多少,只觉得自己的尴尬几乎可以装满三室两厅。 “不是走了?”沈澜目光转向她,“还回来做什么?” “没,没走!”临子期听他这么说,赶紧解释,“我家,我家出了一些事情,实在是太着急了,所以当时也没来得及说一声……” 临子期听他这么一说,不由自主的有些愧疚,赶紧解释道歉,但是话说到此,她又蓦然反应过来,自己道什么歉啊,不是他不愿意给自己医治自己才先走的吗? “这位是?”沈澜竟主动问努尔巴图的身份,临子期心中惊讶不已,但还是解释道,“这,这是我哥哥。” 努尔巴图微微蹙眉看着临子期。 “我哥哥云……云小五。”临子期说,“对吧小五哥哥,你是不放心才送我过来的,现在我安全了,你可以回去了。” 沈澜微微挑眉,看着临子期仿佛到家了一样努力把自己这位哥哥推出门。 可是这哥哥显然并不是个听话的,他被推到门口之后,忽然转身看着她,说,“你要小心,我会在附近守着你的。” 临子期心里一咯噔,转头看着他挤眉弄眼,小声说,“你说什么呢!赶紧走!” 努尔巴图对沈澜行了个礼,迅速的转身走了。 临子期赶紧关上了后门,顺便把锁也给锁上了。她转过头朝着沈澜嘿嘿的笑,笑容里带着些谄媚和厚脸皮。 “不好意思,让神医您见笑了。” “你就这么自信我会留下你?”沈澜挑眉看着她。 “也没有啦,就继续死乞白赖的求您救我罢了。”临子期笑嘻嘻的看着他,月亮一下子从云中冒出了头,月光照在她的身上,给她整个人都仿佛蒙上了一层幻影,她就静静的站在他的面前,半点都不真实,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 “您会救我的吧?”临子期问。 “你觉得呢?”沈澜反问。 “那当然会,您这么善良温柔浑身上下都写满了行医救人四个字,肯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死的,对吗?”临子期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沈澜并没有什么反应。 临子期咬了咬嘴唇,“要不我从这个门再出去一次,给你表演一个三顾茅庐?“ 她说着转身真要出去,沈澜忽然一动,捉住了她的手腕。 “行了,别闹了。” 临子期身子就这样僵在了原地。 沈澜的声音第一次有了情绪,那是夹带着些许的无可奈何和妥协的声音,仿佛面前的临子期只是个玩闹的孩子,吵闹了一整天以后,被家长捉住了手。 她只觉得手腕被一双干燥的大手轻轻捉住了,那温度刚刚好,不冷不热,轻轻地触在自己的皮肤上,温暖的有些灼人。 半晌,她才转过身愣愣的看着他,什么东西流到了嘴里她都一时间没有发现。 临子期伸出空余的一只手,摸了摸鼻尖下,温热的液体流了一手都是,借着月光一看,满手的猩红色。 她又呆呆的看了一眼沈澜,只觉得他那张诱人的脸在月光下越来越模糊,仿佛在梦里似的。 美……美色误人啊。 在晕倒之前,她脑海里只想到这四个字。 …… 第二天,所有人都知道云小七回来了。鱼鲤最开心,她第一个进了云小七的房间,却看到云小七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直没有醒来,而沈澜则坐在她的床边,定神为她施针。 “公子?”鱼鲤担忧的看着云小七,“她还好吗?” “不好。”沈澜将最后一根针扎进她细软的皮肤。 鱼鲤咬着嘴唇看着沈澜,眼神复杂却十分易懂。 沈澜当然知道她想说什么,无非是怪他没有及时替她治疗。 “你走吧,我还需集中精神。”沈澜道。 鱼鲤也不好说什么,看了一眼可怜的云小七之后,转身告退。关好门以后,她一转身,差点撞在了鱼鲭的身上。 她定睛一看,鱼鲭神色慌乱,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怎么了?”鱼鲤问。 “那个,那个……我发现公子昨晚的衣服上有血迹。”鱼鲭耳根红红,小声地附在鱼鲤的耳边,神秘兮兮的说。 “血迹?病人的?”鱼鲤问。 “是啊,还有哪个病人……”鱼鲭看了一眼临子期的房间,脸一路红了上去,“我,我听说,女孩的第一次,都是……会流血的。” “啊?什么第一次?”鱼鲤莫名的看着他。 “你没在医术上看过吗?”鱼鲭气急,又不知怎么解释,“你看公子一直不愿意医治她,昨晚在她的房间呆了一晚上都没出来,今天就给她治疗了……” “会不会是……以身相许才……”鱼鲭僵硬着猜测道。 作者有话要说:  沈澜:你究竟有几个好哥哥。 临子期:你管管这两个小的,都是你教坏的。 第14章 病急乱投医(14) “你说什么?以……以身相许?”鱼鲤一脸震惊的看着鱼鲭,但是过了一会儿,在鱼鲭充满暗示的眼神之下,她白净而圆润的小脸一下子就红了,“你,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那书我和你一起偷偷看的,你能不懂?”鱼鲭用手肘撞了撞鱼鲤,“在我面前你装什么。” “你怎么就那么能肯定,公子会对云小七做,做那种事?”鱼鲤红着脸眨了眨眼睛看着鱼鲭,“难道那种事不应该是两个人都心甘情愿的吗?为了治病,难道,难道就可以……” “我我我也只是猜测。”鱼鲭磕磕巴巴的说道,“要不然为什么公子之前一直都不答应云小七,现在云小七回来了,他一点也没犹豫,就直接给她医治了呢?”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些奇怪。”鱼鲤的脸依旧红红的。 “你看,云小七这个人,虽然看起来有些奇怪,比正常女孩子脸皮更厚些,但是长相确实还是不错的。”鱼鲭一本正经的分析起来,“以前喜欢公子的姑娘不在少数,但是她们在被公子冷淡的回绝之后就都不敢再来了,只会远远的看着,哪儿会像云小七这样一直死缠烂打,连公子的大腿都抱过了。” 鱼鲤张大了嘴看他分析,一脸的惊讶,那表情似乎在说,“竟是如此?” “而且公子对待云小七的态度也明显与对待旁人不同,云小七虽然个性独特,但是身世确实可怜,按照公子以前的风格,早就出手相救,可是这次却一直硬着心肠拒绝,你们都看不过去了为云小七说话,公子都不肯救她。而且,最关键的是,即便公子一直坚持着不救她,却根本没有真正的赶她走,而是默许了云小七住在他的房间隔壁,这恰恰说明公子其实对她是另有想法的。” “想法?”鱼鲤歪着头看着鱼鲭。 “那就是,公子其实对云小七有所图,又不好明摆着说出来,只好逼云小七自己……” 鱼鲤惊愕的倒吸一口冷气,震惊道,“没想到公子平日里看起来谪仙一般,行事竟然如此?” “我行事如何了?”临子期房间的门忽然打开,沈澜垂眸看着满脸通红的两个小人儿,面无表情。 两个小的瞬间表情凝固了,一时间成了冰雕,一动也不敢动。 “没,没什么!”鱼鲤率先反应过来,转头看向自家公子,暗暗瞄着公子的脸色,见他没什么异样,猜测他可能没有听到太多,赶紧说,“公子有何吩咐?” “按方子煎药,注意火候。”沈澜将手中的药方递给鱼鲤,“你亲自煎,别让下人代劳。” “是,公子。”鱼鲤乖巧的应下,双手接过那药方。 鱼鲭在一旁一脸的心虚,双眸左看看右看看,一脸做错了事情的模样,小手抓着袖口扭来扭去,似乎生怕沈澜看不出来他心中有鬼。 沈澜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了?” “啊?”鱼鲭心虚的抬头看了一眼自家公子,畏畏缩缩地说,“我,我没……” “鱼鲭他担心云姑娘呢,是吧?”鱼鲤拽了拽他的袖子。 “是……是的。”鱼鲭点了点头。 “你不是一向与她不对付么。”沈澜反问。 “现在改观了,觉得她挺好的。”鱼鲭说。 “哦?态度变得这么快?”沈澜不咸不淡的说,“那你去替她烧水吧,等她醒了给她药浴一次。” “啊?”鱼鲭不情不愿的看了一眼沈澜,被鱼鲤扯了一下袖子之后才说了声,“好吧。” 鱼鲤赶紧把他拉走了。 “你看吧,公子待她就是不同的,以前他哪里会让我们亲自替病人煎药烧洗澡水?这分明就是偏心。”鱼鲭一路走着一路愤愤不平。 “还不是你自己心虚。”鱼鲤瞄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的说,“刚刚要不是我提醒你,你恐怕早就被公子罚了。” “公子为什么要罚我?我又没做错事。”鱼鲭不满的说。 “但是你会说错话。”鱼鲤说,“不管公子是不是对云小七不同,按照他的行事所为,若是被你点破了他的心思,你还有活路吗?” 鱼鲭倒吸一口冷气,后怕的拍了拍自己胸口,“倒也是,鱼鲤,还是你聪明。” 鱼鲤不理他,给云小七取药去了。 不过鱼鲤确实很惊讶,公子给云小七开的药方十分罕见,此“罕见”不仅仅是几味药的搭配从未见公子用过,而是指公子所用的药材都是罕见的珍品,这些药竟然都不用去明善堂抓,全都是公子自己药柜中的藏品。 鱼鲤暗暗乍舌,心说公子也真是舍得,那些药材仅次于他柜子里的那些宝贝疙瘩,一般人能拿到一味药就已经是公子开恩。 这便更是证实了鱼鲭的猜测,若不是公子跟云小七之间有了什么,公子会对云小七如此尽心? 想到这里,鱼鲤不由得摇了摇头。 呵,男人。 就连公子这样的人也不能免俗啊。 …… 临子期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只觉得身上这儿也疼,那儿也疼,还不是平日里那种身体深处暗暗的疼痛感,而是像是被容嬷嬷用针扎了似的疼,一会儿手,一会儿脚,扎的她几乎想要嗷嗷叫出来,但是任她怎么挣扎着想要发出声音,都发不出来,像是被另外几个恶毒的嬷嬷捂住了嘴巴,控制住了身体,无法反抗。 不过慢慢的,她感觉身上的疼痛感渐渐减缓了,迷迷糊糊的,她听到有人在她的身边说话。 “公子,水已经烧好了,她怎么还没醒,一会儿水凉了。” “无妨,药包放进去了?” “是,早就放了。” “嗯。” 临子期只觉得身子一轻,温暖的体温透过布料浸透在她的皮肤上,就跟那天晚上的感觉一样,耳边响起一声一声沉稳的心跳声,让她觉得无比的安心…… 可下一秒,她噗通一声落进有些烫人的热水里,猛然被水淹没,她被那滚烫的温度刺激的神经一颤,猛的睁开眼睛,在水里扑腾挣扎着,好不容易才摸着什么木质的边缘,惊慌失措的扒了上去。 临子期抹了抹脸上的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怎么回事!” “让你早点醒。”沈澜早已有预见性的站的远远的,一点也没沾到临子期扑腾出来的水花,淡淡的说。 鱼鲭鱼鲤一直不明白沈澜想要做什么,一直就近观望,结果两个小的都被淋成了落汤鸡。 “你……”临子期一口气没喘上来,一时间脑袋里还是蒙的,刚刚身体的感觉很显然是真实的没错,自己这是怎么了 ? 她一脸迷糊,低头看了看,自己正穿着衣服身处于一个大水桶中,水桶又高又深,她站直了身体才能触及桶底,水中漂浮着几个药包,水的颜色也被那药包染成了茶色,水很热,有些灼人,氤氲的蒸汽飘飘扬扬,在她的鼻尖略过,带来一阵阵苦涩而厚重的药香味。 “这是……”临子期脑子里好像明白了什么。扎针,药浴,这是要给她治病? 她惊愕的抬起头看着沈澜,满脸疑惑。 这人之前不是不管自己做什么他都不肯给自己医治吗?这是怎么了? 沈澜看着她疑惑地眼神,十分坦荡的说,“你的身体状况不可以多吃糖,以后不要再吃了。” “啊?哦……”临子期虽然很疑惑,听到这句话却还是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仿佛住院的病人听从主治医生的吩咐一样。 “药浴半个时辰,鱼鲤你帮她看着时间,鱼鲭你跟我来。”沈澜说完这话之后,便带着鱼鲭走了,鱼鲭被点到名,浑身一抖,然后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沈澜出去了。 鱼鲤看到两个人走了,便帮她关上了门,朝着她眨了眨眼睛,笑了起来,“云姐姐,我好担心你,看到公子愿意替你医治,我也放心了。” “他为什么愿意给我治病了?”临子期一脸的懵懂,怎么自己昏过去一次醒来,就跟换了一条世界线一样,原本自己吃的那些闭门羹都跟假的一样。 鱼鲤眨了眨眼睛看着她,心说公子为什么转变你还不知道吗?但是转念又一想,云姑娘再怎么活泼也是个姑娘家,肯定不愿意承认自己和公子那个那个了吧,于是朝她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并不说话。 临子期被这个小女孩了然一切的笑容镇住了,心说这帮人难道看出了自己的身份? 不会吧,努尔巴图的脸也不是人尽皆知啊,不可能他一出现自己就被看穿,再说了,沈澜这个人最讨厌皇室的人,如果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可能更不愿意替自己医治吧? 临子期百思不得其解,又不好再追着鱼鲤问,只好感谢了鱼鲤之后,继续乖乖泡药澡。水汽氤氲,水温滚烫,她的脸被热水捂得一片粉红,一路红到了脖子和锁骨处,看起来娇艳如同初生的桃花。 她永远都猜不到,自己面前的只有自己半个人高的鱼鲤小姑娘,此时的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内容。 “啊,云姑娘果然明白了我的意思,她脸都红成这样了,鱼鲭这次猜的果然没错。不过公子的眼光确实不错,在那么多喜欢公子的姑娘当中,不,是那么多自己见过的姑娘当中,云姑娘真的是我见过最脱俗的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来了!么么哒! 第15章 病急乱投医(15) 鱼鲤细心的帮临子期看水温,加热水,临子期看着这个小家伙忙来忙去的,心里感动极了。 “鱼鲤,等我身体好点儿,请你吃甜点吧?”临子期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来表达自己感激,只想到这个办法来,可鱼鲤听到这句话,本来笑眯眯的脸却忽然一本正经的板了起来。 “怎么还想着吃甜食呢。”鱼鲤皱眉看着她,“公子都说了,你不能吃甜食。” “我是想请你……”临子期话说了一半,看到鱼鲤一脸严肃,忽然觉得心里一暖,趴在桶边上,把下巴枕在了手背上,看着她笑弯了眼睛,“你对我真好,谢谢你。” 鱼鲤与她目光对视,“谢什么,不用谢,公子这些话你得听,这种时候可不能馋嘴。” 临子期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连连点头,觉得鱼鲤只有吃甜食的时候看起来像个孩子,平日里就像个成熟的大人一样,办事可靠,会关心人,笑起来也甜,真是让人喜欢的紧。 她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感谢她才好,只能在心里记着,暗下决心,以后有什么好处,都不能少了她的。 而鱼鲤觉得临子期虽然是个大人,但是看起来就像个孩子似的,与外头的大人们都不同,眼神目光澄明,笑起来可甜了,就是生了病还不改,一心想着甜食,真是可爱的紧。心中暗下决心,等她病好了,跟她一起去吃各种各样的甜食。 沈澜开门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大一小一个在外面一个在水桶里傻笑的模样,微微皱了皱眉,“到时间了。” “啊,好的公子。”鱼鲤这才反应过来,把早就给临子期准备好的衣服放在一旁,临子期听到也觉得泡的够了,手上一用力,撑着木桶就跨了出来,动作潇洒迅速,眼看着单腿就这样爬了出来。 “神医大人,你这药确实有效,我身体轻松多了。”临子期一面跨出来一面说。 沈澜却面色微变,一脸复杂的看着她。 鱼鲤脸色也变了,“你,你赶紧进水里去!” “啊?”临子期莫名的看了她一眼,见鱼鲤红着脸,眼神落在她的上半身,她不由自主的低头一看,原来自己依旧穿着原来的那身衣服,正是夏季,她穿的那可是清透的纱衣,在水里的时候看不出来,现在浑身湿透了从水里出来,就跟没穿衣服没什么两样,除了胸口的肚兜稍微遮了一些,其他地方完完全全的露出了肉来。 临子期低头看了看,发现关键部位其实都还遮着,心里其实并不是很在意,可是看到沈澜和鱼鲤的脸色,知道这些书中的人还是不适应这样刺激的画面,于是只好磨磨蹭蹭的又缩回了水里,露出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的盯着沈澜。 沈澜撇过头,甩手走了。 临子期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刚刚看起来沈澜确实是波澜不惊的模样,可在转身的刹那,她似乎看到他的耳根有些红了…… 也许是热的吧,临子期心想。 鱼鲤赶紧关上了门,“你也太大胆了。” 临子期抿了抿嘴,忍住笑说,“不好意思没注意。” “这也能不注意,你可真是心大。”鱼鲤看着她再次从水里冒出来,看着她浑身裹着湿透的轻纱,白皙的皮肤就在湿透的纱下细软无比,线条柔和漂亮,出水之后,她随手撩起湿透的长发拧干,露出白皙的脖子。 鱼鲤不由自主的就咽了一口唾沫,眼珠子跟黏在她身上似的,拽不下来。 临子期走入屏风后头换衣裳,鱼鲤的心情才慢慢平静下来。 这样的女子,难怪就算是公子也把持不住,她似乎觉得一切都可以理解了。 临子期完全不知道这边鱼鲤的心里交战,她只觉得一身轻纱泡药浴实在是麻烦,下次不行还是脱了省事。 …… 临子期就这样顺其自然的在沈宅住下了,这次比上次的待遇要好了太多,沈澜时不时过来查看她的状态,鱼鲭这小朋友的别扭劲也好了一些,经常送药过来,虽然那药苦的她嗷嗷叫,但是总比没有人管一个人等死的状态要好太多。 “有糖吗?”临子期捏着鼻子把那黑褐色的药汤喝下去,脸皱成了一团,“没有的话来个水果也行啊。” “喝水吧。”鱼鲭指着一旁的白水,“漱漱口。” “我上次给你的糖葫芦呢?“临子期凑上前小声问。 “被公子没收了。”鱼鲭一提到这个就生气,“就因为你那个糖葫芦,我被罚抄了三遍医书你知道吗?” 临子期见他确实没有其他可以换口味的东西,只好抓起桌上的杯子喝水漱口。喝完之后她还不忘补充一句,“那你还抄的挺快的,我这没走几天,你就抄完了?” “你!“鱼鲭气结,“你其他地方也还好,就这张嘴真是气人。” “谢谢夸奖,我还以为我在你们的眼里就是一无是处呢。”凌子期倒是挺惊喜的,她笑眯眯的看着鱼鲭,一双眼睛弯弯的如同月牙儿,睫毛如黑夜的蝶翅,覆盖在上,笑容单纯,却透出几分天然生成的诱惑意味。 鱼鲭看到她的笑眼怔了怔,随后便撇过头去不看她的脸。 “快点把空碗给我。”他不耐烦的说。 临子期正准备递上碗,抬眸看到他那故作不耐烦的表情,忽然想到了什么,在对方即将抓住碗的瞬间收回了手,“等等,我能不能请教你一个问题?” 鱼鲭正准备发作,但是听到她这样好脾气的样子,肚子里的火气一下子就发不出来了,不由自主的问,“你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你们家公子为什么忽然愿意替我治病了?”临子期好奇的问。 鱼鲭听到这个问题却扎扎实实的怔住了。这问题实在是让他十分迷惑,为什么忽然愿意替她治病?这个问题不是应该问她自己吗? 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只有她和公子知道,其他人根本就不清楚啊。 难道说,她是在试探自己,看看是否有人知道了她和公子之间的那些……鱼鲭想到这里,立马联想到公子衣服上的那些血迹,又想到自己在书上看到的那些细节,脸已经涨的通红。 临子期看着他脸慢慢涨红,反而更加迷惑起来,这孩子怎么回事,说着说着怎么就脸红了呢? “你怎么了?发烧了?”临子期伸出手,在他的额头上碰了碰,“不烫啊。” 装,你还装。 鱼鲭被她的手碰到以后跟触电似的退了一步,脸更红了,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可不知道,我还是个孩子。” 临子期的眼神更加疑惑起来,不明白他这毫无逻辑的表现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别问了,公子行事一定有他的道理,你,你跟他说好了就行,他一定不会负你的。”鱼鲭郑重其事的说。 “啊,那我就放心了。”临子期点了点头,“那这样的话,我得感谢他啊,他这样的人肯定是不缺钱的,不是说我不愿意给钱啊,钱肯定是要给的,但是另一方面,我得知恩图报,送点他喜欢的东西感谢他,你说呢?” “你还要送东西给他?”鱼鲭真的震惊了,一脸惊愕的表情看着临子期,仿佛她就是个傻子,“云小七姑娘,你可长点心吧!” “啊?”临子期更是不明白了,“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懂吗?” “这……你随意吧。”鱼鲭一幅三观尽毁的样子,心里只觉得这个女人真的是心大,被人卖了恐怕还在为别人数钱。说起这个,公子也是过分,就这么骗人家傻女孩,若是公子真负了她,他和鱼鲤恐怕都不能同意。 “那你知道你们家公子一般喜欢什么样的东西吗?”临子期问。 “一般女子都是送荷包香囊吧,不过公子对那些不太感兴趣,他最喜欢的是身体部位的模型。”鱼鲤说。 “对,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呢。”临子期一拍鱼鲭的肩,“那就这个了。” 鱼鲭手中端着空碗走出临子期的房间后,忍不住摇了摇头,唉,这女人真是傻得可爱。 后来连着几日,临子期都觉得鱼鲭看自己和沈澜的眼神都怪怪的,一开始只是他一个,后来又添了一个鱼鲤,看见自己也是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人不在意都难。 临子期找了个机会逮住了鱼鲤,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鱼鲤刚想说话,便听到背后传来鱼鲭干咳的声音,鱼鲤立刻闭上了嘴巴,摇了摇头。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沈澜的身上,他近日总觉得两个小的不太对劲,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违和感,可是这俩人干活麻利,临子期也没有什么古怪,他一时间也没看出端倪,便没管这件事。 慢慢的,这件事就被遗忘了,成了鱼鲭鱼鲤两个小孩儿心中最大的秘密。 临子期却顾不上这个,她近日没什么事做,沈澜给她配的药十分有用,她只要按时吃药按时泡澡就行,不用操心其他的,可明善堂那边听说了云小七回来的消息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安生日子了。 一日,沈澜在书房看书,临子期坐在外头的靠椅上晒太阳,时光静好,阳光明媚。 沈澜时不时的抬眸看着外头慵懒的那个身影,嘴边似有似无的挂着一抹微笑。 可院门却忽然“砰”的一声被打开,谢子诚冲进来看到临子期,一下子热泪盈眶起来,“云小七,你回来也不告诉我一声!我想死你了!” “嘘,神医大人在里头看书呢,别吵着他。”临子期抓着他的袖子,“来,到我房间去说。” 沈澜坐在案前拿着书,听到这句话时,手上的毛笔微微一顿,一滴墨落在白净的宣纸上,晕染了一个刺目的黑点。 他垂眸看着,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鱼鲭:临子期,你可长点心吧。 还有一更比较晚,宝贝儿们明天再看吧不要熬夜么么哒~ 第16章 病急乱投医(16) “房间?这不太好吧。”谢子诚听到临子期这么说,几乎瞬间变得无法呼吸,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大白天,孤男寡女的……” “这有什么。”临子期抓住他的袖子把他往旁边拽,“别废话了,沈澜他还要研究药方给我治病呢,你别打扰人家。” “好,好吧,既然你这么热情邀请,那我就……” “走吧。”临子期知道这帮人观念还未开化,这些事情想不通也很正常,便根本没想着要解释,直接把他拽进了房间里,给他倒了杯水,让他在桌边坐下,跟自己说会儿话。 谢子诚一开始还很拘谨,眼睛都不敢往临子期的床边瞄,一脸非礼勿视的模样,但是后来渐渐的,与临子期话题讲开了,他发现根本就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回事,这姑娘大方得体的很,完全没有其他的意思。 临子期正无聊的很,谢子诚又天生是个会聊天的,逗得临子期哈哈大笑,顺便,临子期也在他这儿打探一些消息。 “你是说有个老头儿最擅长做这些木工吗?”临子期问,“是什么样的老头儿,铺子在哪儿?” “下次有空带你去。”谢子诚说,“小七姑娘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我有个朋友想做些小玩意儿送给别人。”临子期说。 “原来如此。”谢子诚认真的点了点头,“你朋友真有心。” 临子期低头笑了笑。 希望这样能跟沈澜多刷些好感,她心想。 谢子诚跟临子期在房间里呆了半个时辰不到,鱼鲤便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看到谢子诚就大口喘着气喊,“谢子诚!公子让你过去,有事吩咐你。” “很急吗?”谢子诚问。 “当然!”鱼鲤点了点头,“似乎是很重要的事。” “好的,我马上过去。”谢子诚转头看向临子期,“那就这么说定了小七姑娘,改日你得空,我带你去那家铺子,请你喝酒吃肉啊。“ “该我请你才对。”临子期笑道。 谢子诚朝她挥了挥手,一路小跑着走了。鱼鲤站在原地,有些惊讶的看着临子期,“云姑娘,你怎么跟谢子诚关系这么好了?” “他人很热情,又处处帮我,我本来就想感谢他来着。”临子期解释道,“而且他性子温和,与其他男人不同,我跟他一起,一般不会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真的吗?”鱼鲤有些不大相信的看着她。 “嗯。”临子期点了点头,“我看人还是很准的,他最适合做普通朋友了。” …… 谢子诚来到沈澜的书房,屋子里安静到有些静谧,他左顾右盼看不到沈澜的人在哪儿,便试探着往里走。拐了个弯,谢子诚看到个人影在前边一闪而过,便追了过去,走近一看果然是沈澜,他站在一面巨大的柜子前,正打开其中的一个柜门,看不清里头是什么东西。 “沈公子,您有什么吩咐吗?”谢子诚朝他鞠了个躬,抬头好奇的看着沈澜。 沈澜身子挺拔,今日穿着一身天青色的衣衫,从头到脚都透出一股冷意,谢子诚打量着他的侧脸,心中不知道为何,总觉得有些忐忑。 “近日明善堂如何。”沈澜看着柜子里的东西,随口问。 “一切都很好,自从云小七姑娘上次帮了我以后,明善堂就再也没出过什么乱子。”谢子诚说。 “即便没什么乱子,以后没事也少往这儿跑。”沈澜语气淡淡的,“若是这边有什么要的,我会派人去取。” “沈公子,云小七说她愿意跑腿,不如以后都让去我那儿吧。”谢子诚试探着说道,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公子,说句题外话,小七她对我真的很好,我家老母亲催得紧,我在想,若是您能给我们制造一些机会,嘿嘿……” 谢子诚抬头看向沈澜,却无意间瞄见沈澜手指抚摸着的柜子里的东西,那是一个干枯的人头,被装在琉璃瓶中,毛发虽然被梳得齐整,可那凹陷的眼窝和属于人的头盖骨架还是把谢子诚吓得心中一颤,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沈澜扫了他一眼,关上了柜门。 “她是我的病人,哪有让病人跑腿的道理。”沈澜道,“况且,她现在身体状况并不算好,若是出了什么差池……” “啊,抱歉,是我太心急了。”谢子诚垂下头,“还请沈公子多多关照她。” 沈澜没有回应。 谢子诚接着说,“我代小七姑娘谢谢您!” 沈澜依旧没有说话。 谢子诚见他没有再理会自己的意思,便朝他行了个礼,“那我先回明善堂了。” “嗯。”沈澜出了个鼻音,继续打开另一个柜子。 谢子诚见状,生怕自己又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转身赶紧溜了。 鱼鲭鱼鲤看到谢子诚慌慌张张的走了,只跟他们随意打了个招呼,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额头上好像还有些冷汗。 他跑的飞快,二人拦都拦不住,只好去看看公子那边是什么情况,却见沈澜正从屉中拿出银针来,我银针的针尖上闪着寒光,他一枚一枚的将那些针码放在布帛之上,随后卷起布帛,看了鱼鲤一眼,“她人呢?” “公子您指的是?”鱼鲤疑惑地看着他。 “云小七。”沈澜说。 “啊,她去后院跟人说故事去了。”鱼鲤说。 “让她去药炉那边等我。” “诶,好。” 一盏茶的时间,临子期站在药炉房门口,看着沈澜手中捏着的银针,又回想起那个被容嬷嬷扎针的恐怖梦境来。 “神医大大……你这是要……”临子期咽了口唾沫,不争气的有些腿软。 “给你治病。”沈澜抬眸看了她一眼,“过来。” 临子期磨磨蹭蹭的走上前去,眼神有些畏惧的看向那些闪着寒光的银针,那些银针比自己想象中的要长很多,每根都有自己中指那么长,看起来相当吓人。 “能……能只吃药吗?”临子期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还想活吗?” “想!我可以,我不怕疼的……”临子期瘪了瘪嘴,慢慢吞吞的爬上了床。 鱼鲭鱼鲤知道公子施针一向来不喜欢打扰,两个小的将要使用药草都准备好之后,便乖乖的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原本想迟些给你施针。”沈澜瘦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针,半阖眼帘,另一只手半点不带感情的脱下她外头的罩衫,“今日见你状态不错,似乎提前进行也可以。” 临子期一动也不敢动,咬着自己的嘴唇,脸皱成了一团,闷着头不敢看他。 “还有什么想说的么?”沈澜问。 这话在临子期的耳朵里,几乎就等于,“还有什么遗言吗?” “刚刚他俩在我没好意思说。”临子期可怜巴巴的回过头,瘪着嘴害怕的说,“我,我其实真的怕疼,特别特别怕,真的。” “嗯。”沈澜随意的发了个鼻音。 沈澜不以为然的态度与以前临子期去医院打针时那些护士们的态度毫无二致,临子期想起以前被那些针头支配的恐惧,更加害怕了。 “所以,能不能轻点儿……嘤。”临子期咬着嘴唇,刚想继续说下去,便感觉自己后背的一块皮肤被温热的指尖触碰了一下,她整个人宛如含羞草一般,在外界的刺激之下猛的一颤,几乎就要缩成一团。 “还没扎。”沈澜手还未落,有些无奈的看着她。 “啊?”临子期松了口气,又有些失望,过了半晌,只觉得沈澜的气息在自己的身后,很久没有反应,只听到他轻柔和缓的呼吸声。 她转头一看,发现针竟然已经扎进去了。 “欸?不疼诶,你技术真好。”临子期又惊又喜,沈澜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随后用手指捏着针,开始用力。 临子期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那穴位又麻又胀,一股温热的力道从沈澜的指尖倾泻而出,仿佛通过这长长的银针贯入她的体内,身体的脉络被针刺激,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放松。”沈澜皱眉。 “放……放不松……”临子期咬着嘴唇,带着些许哭腔,“还,还没好吗?” “不放松你会更疼。”沈澜轻声说,“听话。” “我,我尽力……”临子期深吸一口气,努力的放松自己,可是疼痛感就在那里,根本就没有减缓,她再次不由自主的捏紧了自己的衣角,浑身僵直着。 沈澜见她状态不对,放下了手中的针,一手抓住她的手臂,摁住了她的曲池穴,另一只手摁在她头顶的百会穴上。 沈澜的手指温热舒服,摁在两个穴位之后,临子期只觉得一股暖流缓缓的从四肢百骸流入心里,她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享受这种舒服的触感,死死捏着衣角的手指,也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下来。 “记住这样的感觉。”沈澜在她耳边说,声音带着些低哑的音色,从耳朵钻进了临子期的脑子里,“自己学会它。” “嗯。”临子期跟被催眠似的点了点头。 但是当沈澜下一针扎下去的时候,临子期还是痛得直接红了眼眶。 这根本就学不会也控制不住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临子期:嘤嘤嘤嘤嘤嘤 沈澜(无奈):乖,别哭,你再这样我真下不了手了。 第17章 病急乱投医(17) 临子期忍过第十二根针的时候,已经满身冷汗,眼眶也变得红彤彤的,里头氤氲着要出未出的泪水,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 沈澜却看起来毫无波动,甚至动作还更快了些,把临子期扎的嗷嗷叫。 “轻点,沈澜,神医大大,医仙大人,呜呜呜……”临子期终于憋不住了,“好胀啊,好疼啊,你能慢点吗?我不行了……” 门外,鱼鲭已经憋的满脸通红。 他一度想要离开这块地方,但是又想到自己必须要把守好这里,不让其他人靠近,若是这些声音被其他人听到了,后果可不堪设想。 鱼鲤悄悄的靠近鱼鲭,拽了拽他的袖子。 “鱼鲭,你怎么了?你听到里头云小七的声音没?她好像很难受的样子,要不要进去看看?” “别!”鱼鲭赶紧抓住她的手腕,一脸紧张的看着她,“你可千万别进去!” “为什么?”鱼鲤歪着头看着他。 “我们要,要相信公子。”鱼鲭硬着头皮说,“你现在进去了,万一打扰到公子影响到他怎么办?” “对哦。”鱼鲤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那我们好好在外头守着,不让别人进去。” “嗯,嗯……”鱼鲭垂下脑袋不想再说话,之前是他点醒了鱼鲤,现在真遇到这事了,他见鱼鲤没反应过来,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不过,公子竟然会在这样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借着治疗云姑娘做出这样的事情,鱼鲭是万万想象不到的,他身子僵硬的站在门口,觉得自己小小的身躯肩负了太多太多。 公子和云小七的名誉,就全靠他来守护了,不能把鱼鲤也拖下水。 鱼鲤完全不知道他一个人在纠结什么,只看到鱼鲭小脸皱巴巴的,一会儿就叹口气,看起来相当烦恼的样子。 不过鱼鲭经常这样,鱼鲤也习惯了,便也没有再问,只默默地守在门外。 终于,里头的声音渐渐小了,鱼鲭总算是松了口气。 “你们俩进来。”沈澜出声道。 “公子这么快吗?”鱼鲭不由得疑惑地问出声。 “进来。”沈澜再次说。 鱼鲤不由分说的抓着鱼鲭的手把他拉了进去,鱼鲭一开始还扭扭捏捏不敢睁眼,过了一会儿,他才睁开眼睛,小心翼翼的往那狭窄的病床上看去,这一看不得了,眼前的画面让鱼鲭幼小的心灵受到的冲击。 临子期瑟缩在床边,原本穿在外头的罩衫落在沈澜的手边,她的肩膀和手臂后背都裸露在外,原本白嫩的跟豆腐似的皮肤上青一块紫一块,她则垂着头,发丝凌乱,看不清表情。 鱼鲭暗暗心惊,心中对公子的认知又低了一个大台阶。他没想到,自家公子在这种事上竟然如此凶狠残暴,竟然将云小七姑娘折腾成这副样子。 临子期抬起头看着两个孩子,只觉得浑身跟散架了似的,哪哪儿都疼,每个关键穴位几乎都被他扎了个遍,而且每个穴位他都用了内力,“杀伤力”极强。 鱼鲭这时候才看到临子期的模样,梨花带雨惹人怜,眼眶红红不说,眼眸中还酝酿着要落未落的泪珠子。这姑娘平日里多么坚强乐观啊,到了公子这里,竟然委屈成这个模样! 鱼鲭皱着眉头十分不屑地看了看沈澜,沈澜感觉到他的眼神,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鱼鲭被沈澜的眼神一扫,心里还是不由得一哆嗦,心虚似的不由自主低下头。 “鱼鲤,按照这个药方煎药,一天三次,这两天你不许出门,在房间里休息。”沈澜说。 “啊?”临子期表情更委屈了,“为什么啊?” “你觉得你这副样子,能出得了门?” 临子期正慢吞吞的抬脚准备下床,听到这句话,憋着一股气似的,手硬撑着下了床,可脚刚沾地,便觉得腿上一软,无力地往前倒去。 临子期原以为自己要摔地上了,这时候却只觉得手上一疼,只见沈澜单手捉着她的手臂,将她强行的撑了起来。他这个人,看着瘦高清雅,可力气不小,单手便将她拎了起来。 临子期吃力的站稳后,沈澜便缩回了手,看着半点也不想与她多接触似的。 “两天后可以恢复。” “好的。”临子期看了看他迅速收回的手,撇了撇嘴,捡起地上的衣服套上了。 鱼鲭打量着俩人,有些看不懂公子的举动,心中的第一感觉就是——公子真不是个男人。这种时候,应该要主动抱云姑娘回房间才是啊。 “怎么,鱼鲭,你似乎有话想说。”沈澜的目光又刺到鱼鲭的身上,鱼鲭一个激灵,赶紧摇了摇头,“没有没有公子,我没有话要说。” “那就扶她回房间吧,我还有其他事要忙。”沈澜说完便转身收拾自己的银针去了,只留了个背影给他们,鱼鲭叹了口气,心里想着,“我也不是个男人,即使公子这样渣,我还是怕他。” “不过没关系,我还小,还有救。” “云小七,你扶着我肩膀走吧。”鱼鲭朝着临子期大方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临子期有些惊疑的看着他,那眼神似乎在说,你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好? 不过很快她便转变了态度,笑着说,“好啊,谢谢你,你今天很有风度啊。” 鱼鲭看到她这样的表情反而有些懊恼,脸又红了,“快点,走吧。” 这小孩真好玩,一逗就脸红。 临子期原本计划着明天就与谢子诚出去找那老人家做木工活儿,定制一个小礼物送给沈澜,可经此“一役”,临子期由于身体的不可抗力——不能正常活动,而放了谢子诚的鸽子。 谢子诚不免有些失落,可他却没有放弃的意思,重新与临子期约了时间。 在房间里闷着无聊的这两天,临子期琢磨着是不是要给那还没个影子的小礼物做一个包装。她在屋子里摸索了半天,找到了常用的针线盒。 既然书里的这些人喜欢送一些荷包绣袋的,临子期心想,不如就亲手缝一个“包装袋”好了。 她四处找合适的布料,被子上的布帛和自己衣服上的绣花样式她都考虑过剪下来作为材料,但是想想又觉得这种敷衍的材料送给沈澜会不会太没有逼格了。 临子期抓着针线,身体疲惫,她靠在床边想着办法,不由自主的便睡着了。 入夜,气温越来越低,临子期只觉得身体僵硬,身上一股股寒意袭来,让她有些不适,她皱着眉头哼唧了一声,随即便感觉到有什么温暖舒适的东西裹住了自己的身子。 她舒展眉头,觉得舒服多了。 但是她的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阵陌生的呼吸声,声音低沉,呼吸有些微微的急促。 她猛的睁开眼睛,一张异域的英俊面容出现在她的眼前,已入夜,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柔和的月光透过窗棂撒在地板上,照亮了一小片区域,面前的人距离自己极近,只有几尺,呼吸相闻,他那双特别的绿色眸子在暗夜中仿佛野兽一般,对猎物虎视眈眈。 “努尔巴图?”临子期吓得差点蹦起来,又因为身体睡僵了一下子撞倒床边的木头上,疼的她咬紧了牙关,“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来看看您。”努尔巴图压低了声音,他的声线低而粗糙,宛如大草原上的风,低沉而沙哑,“您果然不善于自己照顾自己。” “我失眠很久了,没想到现在随随便便就能原地睡着,不过这也算好事,说明我的身体正在恢复。”临子期一面说着一面撑着手站起身,不动声色的离这个男人远了一些。 “宫里怎么样?”临子期问。 “一切正常,只是皇上他……”努尔巴图欲言又止。 “皇帝哥哥怎么了?”临子期不由得问。 “他想到枫岚山看您。”努尔巴图说。 “什么!”临子期震惊的看着他,话音未落,她便赶紧捂住了嘴,用最小的声音说,“什么时候?” “近日政务繁忙,他也未定,但是到时候可能说来就来。”努尔巴图担忧的看着她,“您要跟皇上说实话吗?” “当然不能说实话。”临子期皱眉捏着手指,纠结不已,“说了实话皇上一定会袒护我,要求沈澜做这做那,这样的话,又把沈澜置于何地?他好不容易同意救我,若是把他拖下水,反而麻烦。而且我这个身份,沈澜这样清高高冷的男人,一定会很讨厌我的。” “公主,您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努尔巴图心疼的看着她。 临子期看了他一眼,捂住了脸,自己这名声,眼前的男人也出了一份力。 “算了,不跟你说这么多了,如果皇帝哥哥要去枫岚山,你一定要提前!提前告诉我,好吗?”临子期睁大了眼睛认真的看着他,叮嘱道。 努尔巴图看着她澄澈的眸子,微微一晃神,还是点了点头,半晌开口道,“公主,您好像……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临子期心中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冷气,讪笑道,“哈?有吗?哈哈哈。” 努尔巴图看着她强颜欢笑,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的眸子,“您,变得比以前更加温柔了。” “……”临子期被他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然,每次都是这样,这人的眼神虽然是冷色调,却简直就像是一团火,能把她整个人都烧起来。 “有吗?我觉得我一直很温柔啊,你不觉得吗?”临子期被他看的难受,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你最近有空的话,帮我办件事吧。” “您请说,努尔巴图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努尔巴图单膝跪地,近乎于虔诚的说。 “没那么严重!”临子期赶紧把他扶起来,“你去帮我弄点上好的布料,最好的,那种,什么云锦云缎的什么贵买什么,跟布庄定制也行。” “是。”努尔巴图点了点头,“您是缺衣服吗?” “不是,我想做些小东西。”临子期解释道,用手比了比,“不用太多,大概这么一块就行。” “好。”努尔巴图表示明白。 “行了,你走吧,不知道什么时辰了,一会儿鱼鲤万一给我送药,看到你就没法解释了。”临子期说着便要赶他出门,但是还未打开门,她便机警的觉得不能让他从自己的房间正门走,万一被什么人看见就不妙了。 她转而抓着他的袖子,把他拽到窗户前,“这儿出去是院子,你小心点,别被人看见了。” 努尔巴图脸上的神色温和了一些,似乎有些高兴,“谢公主关心。” 临子期不理他,打开窗子摆摆手让他赶紧走。 努尔巴图朝她点了点头,躬身便利索的跳了出去。临子期赶紧关上窗子,深深的舒了口气。 完了,皇帝要来,这可不妙。 枫岚山虽然就在不远的地方,但自己毕竟不住在那里,皇帝来也不可能只来一天,到时候自己肯定得陪着啊,那沈澜那边自己怎么交代呢? 临子期抱住了脑袋,觉得脑阔隐隐作痛。想什么借口呢?怎么请假呢? 正想着,忽然,她听到外头传来衣袂纷飞的打斗声,隐隐的还有沈澜的声音。 “你究竟是谁?” “抱歉,深夜思念舍妹,情不自禁,叨扰了。”努尔巴图的声音。 临子期轰然站起身,浑身的疼痛感仿佛都不那么严重了,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一种不妙的感觉从脚趾头一直升到了脑袋顶端,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完了完了完了,被沈澜逮到了! 被其他人看到还好,最糟糕的就是被沈澜看到。 临子期直接开门冲了出去。 “哥哥!” 只见月光下,沈澜手中握着长剑,架在努尔巴图的脖子上,他脖子上有一条细长的血痕,虽然只是皮外伤,但是看起来也是触目惊心。 看来沈澜真的没留情,临子期咽了口唾沫,挺身而出。 “神医大人,我哥哥是个粗人,他没伤到你吧?”临子期假惺惺的问沈澜。 努尔巴图眼神复杂的看了临子期一眼,说,“小妹,你别小看了这位神医大人。” 临子期见他不像是说谎的样子,惊愕的看向沈澜。他抽手收剑,月光下剑花一闪一过,剑刃迅速被收进了剑鞘之中,那动作,怎么看怎么娴熟优雅,看起来倒像是个练家子。 努尔巴图死死的盯着他,而沈澜则看向临子期,道,“既然是哥哥想见妹妹,为何不走正门?我沈澜的大门,难道就这么难走吗?“ “啊哈哈,哥哥也是怕惊扰了你休息,实在是对不住,没想到反而引起了误会,对吧哥哥?“临子期转身朝着努尔巴图使眼色,努尔巴图却不看她,依旧看了沈澜许久,伸手抹了抹脖子上的血痕,一副受伤的野兽准备攻击的模样。 临子期皱了皱眉,暗暗的掐了努尔巴图一下,“是吧!哥哥?” 沈澜眼角余光看到临子期的小动作,眼神不由得幽暗了几分。 “是。”努尔巴图听话的垂下了头,“沈大夫,抱歉。” 大夫?临子期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沈澜的表情,她从来没有听人喊沈澜作大夫,都是神医啊医仙公子之类的叫法,沈大夫,这个称呼…… 眼看着沈澜果然眯起了眼睛,嘴角竟然难得的透出一丝冷笑的弧度。 临子期心里一咯噔,心说完了,自己好不容易哄好的神医,要被努尔巴图搅黄了。 “说什么呢,叫神医大人!”临子期赶紧说。 “无妨,兄台既然这么称呼,那定是觉得我沈某技艺不精,不配被称作神医了。”沈澜冷声道。 “神医大人难道还在乎这区区一个称谓吗?”努尔巴图也笑了,他脖子上的血一直未止,一直在流,虽然伤口不大,可却诡异的并未自然止血。 临子期发现了这个问题,只觉得脑袋都大了。 那剑上肯定有沈澜动的手脚了…… “不巧,我很在乎。”沈澜说。 “神医大人,我哥哥是个粗人,没脑子的那种,你可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今天是他不对,也是我不对,我代他给您赔罪,行吗?”临子期立马怂了,“下次哥哥来一定走程序,不,下次再也不要他来了,您就放过他吧,好不好?” 沈澜看了她为努尔巴图求情的样子一眼,面色似乎更加不佳,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临子期看了一眼努尔巴图,瞪了他一眼。 努尔巴图深吸一口气,总算是垂首一本正经的行了个礼,“抱歉,神医大人,今日多有得罪了,还烦请您照顾舍妹,感激不尽。” 沈澜随手一抛,将一小罐药粉扔给努尔巴图。 “谢谢神医!”临子期这才松了口气,眼神示意努尔巴图赶紧走。努尔巴图深深的看了沈澜一眼,捏紧了手中的瓷罐子,转身离开了。 看着努尔巴图安全离开,临子期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些,她转过身,却猛然发现沈澜依旧看着自己,眼神……十分不善。 “您……您听我解释!”临子期苦着脸说。 沈澜转身走向院中的桌椅,缓缓坐下,半晌,抬眸看向呆站在原地的临子期,“解释吧,等着呢。” “哦,哦……”临子期赶紧走到他的面前,顾不得浑身疼赶紧说。 “哥哥他一向宠我,这次我独自离家,他很担心,我让他不要来,他非要偷偷过来看我,本来刚刚我都睡着了,一睁开眼睛却看到他站在我的床边担忧的看着我,他不想让我发现的,看到我醒了就要走,就说了两句话 ……他绝对没有坏心,也不是想潜入这里做什么坏事。” 沈澜不置可否,没有什么反应,听完之后半晌,才悠悠的问了一个问题,“你哥哥为什么跟你长的一点也不像?” 临子期之前就头脑风暴想过这个问题别人问起来怎么解释,早就编好了一个完整的故事,此时手到擒来,将那个可歌可泣的异域同父异母的故事都说了出来。 沈澜听着她十分顺畅的说出那些可以说是非常精彩的故事情节,眼神更加幽暗了些。 “你家倒是很有趣。”沈澜听完后,语气平静的评价道。 “哈哈,还行,一般家庭。”临子期“谦虚”的说。 “这样有趣的家庭,若是能亲自见到你说的其他人,比如那位异域的美人母亲,还有你那传奇的父亲……”沈澜慢悠悠的说。 “啊,他们都不在家!”临子期打断他的话,尴尬的哈哈一笑,“以后有机会一定让他们登门拜访,感谢您!” “那你跟我说说白娘子的故事吧。”沈澜忽然说。 “啊?”临子期莫名奇妙的看着他。 “你不是与许多人都说过一回。”沈澜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凳子,“既然你身子已经不疼了,就跟我说说看。” 临子期仿佛是到了这个时候忽然感觉到身体上传来的疼痛感的,她原本极度紧张,身体紧绷,几乎都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可是现在,沈澜指出以后,她忽然就觉得浑身上下都跟刚刚被针扎过似的,疼的倒吸一口冷气。 但是她却不能将此表露出来,因为刚刚自己的表现太过紧张不自然,如果现在说身上开始疼,那不是打自己的脸么? 于是临子期咬着牙,硬着头皮坐在他的旁边,开始说起白娘子的故事。 月亮光华皎洁,临子期从青白二蛇开始讲起,沈澜安静的听着她说,她说到白蛇水淹金山寺的时候,困的趴在了桌子上,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嘟嘟囔囔,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东西。 夜风轻拂她的发丝,她手缓缓垂下,竟就这样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沈澜看着她玉琢似的温软面容,目光愈渐柔和,他伸出手,替她把了把脉,眼中生出丝丝缕缕的担忧。 毒素已经入侵五脏,虽替她缓解了一些,可接下来的才是更加沉重而艰难的治疗,施针的疼,也只是个开始。 临子期做了个梦,梦见那个熟悉的温度一直裹着自己,将自己极其温柔的抱了起来,那有力地臂膀充满了安全感,好闻的药香将自己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那香味与以往药的苦味不同,那味道一点都不苦,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甜味。 她死死抓着那一抹温度,将脸贴了上去,安心的沉睡在黑暗中,心中安定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千字呢!(求夸奖!) 第18章 病急乱投医(18) 临子期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自己脱了外衫,被紧紧的裹在被子里,一点把被子踢掉的可能性也没有,她艰难的起身,身边早已没了沈澜的踪迹。 我是怎么回来的来着?临子期摸了摸脑袋,昨晚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她只记得自己说着说着故事就困了,困着困着就睡着了,最后便失去了意识。 难道这被子是沈澜帮自己盖的?当自己是老北京鸡肉卷吗? 她换好衣服出了门,却发现沈澜和鱼鲭鱼鲤都不在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她百无聊赖的坐在院子里吃水果晒太阳,浪费了半天时间以后,她觉得不如趁此机会,跟谢子诚一起去找那木工师傅去。 想到就立刻去做,她很快便独自出了门,前往明善堂。 谢子诚今日也正好不忙,病人不多,他吩咐好其他人帮他看着之后,便喜滋滋的带着临子期去说好的那家铺子。 “你不是说要过几天才行?”谢子诚路上问她。 “是啊,我也以为好不了,不过今日神医和鱼鲭鱼鲤都不在,我实在是没事做。”临子期抹了抹头上的汗,初夏已过,气温渐热,她本来身子就虚,清晨的太阳晒一会儿还挺舒服,下午的就有些吃不消了,谢子诚又没有叫马车,说是就在附近。 “你还行吗?”谢子诚从怀中拿出一块自己的手帕,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朝着临子期递过去,“呐,你不嫌弃的话……“ 临子期也没想太多,随意擦了擦汗便抓在了手上,全当男生朋友递过来的纸巾,“还可以,就是太热了,你说的地方还有多远啊?” 就快到了,就在前面的小巷子里。 谢子诚指了指一个阴暗的小巷子,临子期直接快步走了过去。 这里基本上没人来,看起来就跟拍鬼片的背景墙似的,路边的角落里布满了青苔,石板路都被染成了青色,若是走路不小心点,在上头走着都会打滑,看起来好久都没人来过了。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临子期好奇的问。 “鱼鲭带我来过一次,据说这里是沈公子唯一认可的手艺人,他的东西大多都是这里做的。”谢子诚说。 “是嘛。”临子期敲了敲有些腐坏的木门,里头穿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呢。” 临子期推门进去,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脑袋埋在一堆木头里,只露出花白的头发。外头明明是大太阳,这屋子里却阴的很,散发着一股股木头混合的味道,那味道就像是临子期小时候回到外婆家,杂物堆砌和木头床板樟脑丸混杂的味道。 “您好。”临子期礼貌的说,“请问您现在还有空接单吗?” “接单?”老头儿终于抬起头,用一双看起来相当精明的眼神朝临子期看去。 “就是接活儿。”临子期走上前去,将一张画了图的纸放在他的面前。 老头儿眯着眼睛看着纸上的画,待看清后,微微一愣,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 “你这东西,是自己要?” “不是的,是送给我的一个朋友。”临子期说,“我画的不好,但是听闻您经常做这种类型的木工,所以应当很清楚其中的关窍,重点就是在这些关节处,一定要顺滑,要按照……” “要按照真正活动的方向来制作。”老头儿说。 “对!”临子期惊喜的看了一眼这位老头儿,心说确实是找对人了。 “你那位朋友会很高兴的。”老头儿埋下头说。 “嘿嘿,我也觉得。”临子期美滋滋的笑了,“老伯,多少钱呀?多久能完工?您贵姓?我什么时候可以来拿?拿到之后如果不满意的话……” “施玄心。”老人说。 “原来是施老伯。”临子期朝他行了个礼,脑子里隐隐约约觉得这个名字自己好像是在哪里听到过来着? “七日后来取,不满意的话,你让你的那位友人自己来找我,告诉我哪里不满意。”施老伯说。 临子期从施老伯的话语中听出了十二分的自信。 “好,那多少钱呢?”临子期问。 “五十两。”施老伯说。 “五十……”临子期震惊的看着他。 “五十两?”谢子诚一直在门口站着等临子期,如同等着主人的乖狗狗,从不插话,但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还是惊呼起来。 五十两作为平常百姓来说,可以说是一笔天文数字了,临子期怀疑自己正在这个时代用可以买玛莎拉蒂的价格在买一个木工作品。 “嫌贵?嫌贵就算了。”施老伯语气平淡的说。 “稍微便宜一点点?”临子期试探性的问。 “四十九两。”施老伯飞快的说。 “再……”临子期刚想开口。 “算了,你既然不想要……” “再便宜也不行了,毕竟是您的心血,只是我这里是五十两的银票,还有一两您找我钱还是怎么的?”临子期从口袋里掏出钱来。 谢子诚站在一旁,跟从来不认识临子期似的看向她的脸,又看了看她手上的银票,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云小七……你,你怎么有这么多钱?”谢子诚震惊的问。 “不是说我变卖了家产吗?”临子期继续之前的谎言,“活都活不久了,还要钱有什么用。” “那,那也太多了……”谢子诚磕磕巴巴的说,“你还有的剩吗?” “嗯,没问题的。”临子期信心十足。 她这次出来,可是带足了银票,绝对不会在银子方面亏待自己。 施玄心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从她手中接过银票,端详又端详,终于将银票放在了抽屉里,慢条斯理的说,“一两就不给你了,到时候补你个小礼物吧。” “行吧。”临子期也不纠结这一两二两的,五十两都花了,自己现在又吃住在沈澜家,没有花钱的地方,无所谓。 谢子诚在旁边又是一脸痛心疾首,仿佛花掉的钱都是他割掉的肉。 临子期谢过这位施玄心,转头拽着谢子诚走了。 施玄心看着临子期离去的身影,低头笑了笑,“有趣。” 一路上谢子诚都在叨叨,告诉临子期她花的那些钱都浪费了,一点也不值,巴拉巴拉,临子期听得耳朵疼,眼睛一不小心瞄到路边的某个摊位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努尔巴图看着她,朝她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让她支开谢子诚。 第19章 病急乱投医(19) 临子期便打断了谢子诚的话头,说自己渴了,想喝茶。 谢子诚看了看远处的茶楼,皱了皱眉,“那边太远了,你的体力……” “要不,你帮我买一壶带出来?”临子期将一个碎银子放在他的手心,朝他甜甜的笑了笑。 谢子诚立刻点头,飞奔过去。 临子期立刻走向努尔巴图,坐在他的背后,小声问,“快说。” “皇上八日后来看您,准备一下。” 临子期心里一咯噔,“不会吧这么快!” “枫岚山西面有一座宅子,上头挂着两个灯笼,若是方便,到时候我接您过去,如果不方便,您得自己过去。”努尔巴图说着递给她一个哨子,“若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吹这个,我即刻就会赶往您的身边。” “好,我安排一下时间。”临子期深吸一口气,收起那勺子,用谢子诚的手帕将它裹了起来,放在了怀里。 不多时,谢子诚回来了,临子期为了不让他发现努尔巴图,直接把他拽进了一家酒楼,找了二楼的雅座坐下了。 谢子诚的手中还拿着茶壶,却见临子期开始跟小二点菜。 “你饿了?”谢子诚问。 “有点,又饿又渴,谢谢你的茶。”临子期朝他笑了笑,“不过还不够,我现在还想再花钱。” “再花钱?”谢子诚惊愕的看着她,“你还要花钱?你今天怎么了,云小七,你不能这样……“ 谢子诚原本已经断掉的话头再次回来了,临子期头脑发胀,干脆让小二呆在二人面前,谢子诚说一句话,就上一坛子最好的酒。 谢子诚又抱怨了几句,小二美滋滋的抱来三坛初露酿。 谢子诚这下彻底的闭上了嘴。 临子期又开始点菜,点的都是酒楼最好的菜品,谢子诚听得脸都绿了,最后直接就要跑,被临子期一把拽住。 小二听了临子期的话,乐得脸都要开花了,赶紧去厨房。 小二走后,谢子诚苦着一张脸看着她,根本不明白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可以说话了。”临子期一面打开酒坛闻那坛子酒,一面说,“其实我本意就是想请你吃饭,没想到你比我还心疼我的钱,钱乃身外之物,明白吗?而且我这还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嗯。” “云小七,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你可不能这样自暴自弃,沈公子都还没有放弃你,你怎么就能自己放弃自己了呢?”谢子诚看着临子期,只觉得她今天跟疯了一样。 “我只是想开心一下。”临子期闻那初露酿味道醇和,酒精度应该适中,放下了心。她酒量虽然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太差,这酒纯度不高,完全不在话下。 她很少靠酒解压,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需要这个玩意儿,让自己不要再去想,自己还有多少天就会死这个问题。 “沈公子他知道吗?”谢子诚问。 “七天后东西送给他他就知道了。”临子期将酒倒在了碗里,脑子里忽然冒出了沈澜的脸,“不可再吃甜食。” 临子期倒酒的手顿了顿,心说喝酒应该没问题……吧。 她还记得上次自己说起喝酒,沈澜没有特意警告自己。 菜慢慢上来了,临子期看了一眼面前的拔丝地瓜,然后把盘子推到了谢子诚的面前。 谢子诚满头问号的看着她。 “你吃吧。”临子期说。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地瓜?”谢子诚虽然对她乱花钱意见很大,但却似乎很吃这种细节上的小温馨,他狗狗眼般看着临子期,自己把自己感动的不行。 “我不能吃甜的。”临子期简单的破坏了他的感动。 谢子诚看着她大口喝着酒,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云小七,你今天有点不对劲。”谢子诚说。 “不对劲,我有什么不对劲的?”临子期觉得手中的这初露酿确实是招牌酒,味道非常不错,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味,那味道闻着不算浓郁,只是淡淡的,喝进嘴里却经久不散,非常好喝,越喝越上瘾。 “你是个坚强的姑娘。”谢子诚说,“我一直觉得你很特别,很……很可爱,你现在大手大脚的花钱,喝酒买醉,实在是太糟践自己了。” “我不是糟践自己,我这是,自我舒压。”临子期吃了一口四喜丸子,觉得这丸子味道真的好吃,不愧是招牌菜,配酒简直绝了! “输鸭?”谢子诚不能理解。 “嗯,舒压,我压力太大了,我太难了。”临子期说,“我每天晚上做噩梦,睡不好,想回家……” 虽然昨晚睡的还不错,但是那是用身体的痛苦换来的。 “那你可以找个机会回去。”谢子诚诚恳的说。 “不行,回不去。”临子期说着又喝了一大口酒,“我要能回去,也不用在这儿遭罪了。” 谢子诚的目光越来越不理解,他吃了几口菜,便吃不下了,只看着她吃。 看着她菜没吃多少,酒一杯又一杯的下肚,怎么拦都拦不住。 “谢谢你陪我。”临子期知道他听不懂自己说的,看到他一脸蒙的样子,直发笑,“谢子诚,你人真好,即使不理解我,也很有耐心。” “你喝的太多了。”谢子诚皱眉看着她。 “没事,这个酒养生的,我问了小二,不过我吃饱了,吃不下了付钱去。”临子期打了个嗝,站起身,觉得地面有点不稳,她砰的一声扶住桌子,“地震了!” “你喝醉了。”谢子诚无奈的扶住她的胳膊,临子期却倔强的不要他扶。 “没有!我很清醒,你看我说话,多利索,一点逻辑漏洞都没有,如果不是我喝不下了,我还可以再干掉一坛子。”临子期挥舞着手臂说。 “你慢点,诶,别摔了。”谢子诚将她扶下楼,付钱又折腾了好一会儿,这才走出酒楼,已经是夜晚,街上的人已寥寥无几。 “我怎么会摔……哎哟。”临子期笑着笑着就被小石子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哟,疼。” “云小七,你这样回去会被沈公子说的。”谢子诚说。 “沈澜?我,我不怕他。”临子期大言不惭,酒壮怂人胆,“我怕他做什么,跟你说,我其实一点都不怕他。” “你真的不怕他?” “谁会怕他啊,他一副小白脸的样子,我为什么要怕……怕……他……“ 临子期看着朝着自己走过来的某个人,忽然感觉喉咙干的慌。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十二点后发万字章,爱你们! 下本开《黑红女王》【娱乐圈】,点击作者专栏可收藏本书,求多多收藏啊宝贝儿们!大白需要你们的激励才会更有动力的码字,嘤! 文案:顶流女星池小梨意外死亡,穿成一个丑胖女人,被强行附赠系统,必须要收集别人的厌恶值才能活下去。 刚穿来时,池小梨控制不住洪荒之力,手刃渣男威风无限,获得无数人的好感,池小梨表面笑嘻嘻内心mmp:生命值被你们夸得就剩三天了! 为获得厌恶值可持续发展,她觉得,只有干回老本行回归娱乐圈了。 招黑还不简单? 别人被网暴导致轻生,池小梨被网暴开心得多吃了好几碗饭。 别人被同行嫉妒排挤心情不好,池小梨被同行嫉妒排挤心情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别人被潜规则穿小鞋想退圈,池小梨被潜规则穿小鞋觉得不够劲,继续用小号引领黑子骂自己。 后来她发现,黑着黑着,不小心就红透了。 天生讨人喜欢的人想活命就这么难吗! 谁敢再给我好感谁就死定了! ………… 川行娱乐新任总裁牧眠风,此生最厌恶攀附权贵靠手段上位的女人。他近来发现公司里签了一个作精,不仅想勾引自己,还想对自己的弟弟下手。 牧眠风:呵,这女人连自知之明都没有吗?就这点手段还想引起我注意? 池小梨:美滋滋,老板的厌恶值给我续了五年命。 后来,记者采访牧眠风,对公司旗下黑红女王池小梨有什么看法。 牧眠风:求而不得,吾心焦矣。 第20章 病急乱投医(20) 临子期眼前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 华灯初上,整整齐齐并排着的灯笼照亮了行人寥寥的街道,温暖的灯光照在沈澜的脸上, 将他的白衣都染上了一些暖色调。 他褐色的眸子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 脸上并无愠色,只是目光比往常更加深邃了些, 他嘴唇微动,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旁边的谢子诚一脸做错了事情的模样, 退后了好几步,二人你来我往的说了几句话, 临子期只听着脑子里嗡嗡的响,他们说了什么都直接从左耳朵进, 右耳朵出了。 只是沈澜与谢子诚站在一起,一下子就把谢子诚的气场压的消失殆尽, 这世间仿佛只剩下沈澜这么一个光源,他缓缓的朝着临子期走来, 眉目清渺,仿佛万千山水中云雾缭绕的仙人。 临子期看的呆了, 沈澜微微俯身, 低头看着她,伸出手, 附上她的额头,眉头轻蹙。 “喝了多少?”沈澜轻声问。 “没喝多少。”临子期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朝着他傻兮兮的笑了起来,“就两口。” “两口?”沈澜看着她殷红的面颊,桃粉色的嘴唇, 还有微微泛着红色的脖颈皮肤,冷笑一声,“怕不是有两坛子。” “这……这你都看得出来?”临子期说着说着,还忍不住打了个酒嗝。 沈澜眉头皱起,单手拎着她后脖颈的衣服,将她拎小鸡一样的拎了起来。临子期只觉得自己双脚离地,惊慌失措的手舞足蹈起来,沈澜微微后仰,防止她打到自己,但是这家伙一点也不规矩,使劲的扭动,沈澜揪不住她,开口朝着谢子诚说,“过来帮忙。” “啊,哦,好。”谢子诚在沈澜来了之后,便自觉地站在了一旁,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临子期在沈澜出现以后,整个人就都变了一个样子似的,虽然喝了酒依旧有些发酒疯,但是明显收敛了许多,眼眸水盈盈的,乖巧的看着沈澜,仿佛是她全心全意信任着的,管着她的家长出现了。 他也从未见过沈澜这样对待过任何病患,每年明善堂都有无数病患,不治之症,先天夭折,临子期是其中可怜的一个,却不是唯一一个,谢子诚知道自己是带着另一种目的去接近这个女孩,对她心动,想将她娶回家,所以才做到这个程度的。 可是沈澜呢?他对临子期仿佛是态度最坏的那个,但是所作所为似乎……也并没有那么坏。 他甚至没有告诉沈澜临子期在自己这里,那么沈澜是如何出现的?巧合吗?还是说…… 谢子诚什么也没说,上前去准备帮忙抬起临子期,可临子期却脚下一软,一个没站稳,就这样柔若无骨的靠在了沈澜的怀里。为了保持她的平衡,沈澜无奈的搂住了她的腰,将她固定好,不让她滑到地上去。 “不必帮忙了。”沈澜叹了口气,干脆弯腰将她抱起,朝着马车上走去,“不早了,你回吧。” “好。”谢子诚看着沈澜慢慢远去,又看着临子期手脚悠闲地动来动去,似乎在笑,间或传来沈澜无奈又气闷的声音,“别乱动。” 他只觉得心里头闷闷地,很是失落。 今日他看到她眉头也不皱的拿出五十两银子就为送沈澜一个小礼物时,心情已经复杂的难以言喻,即使她可能根本活不长,又或者完全是因为沈澜的救治夺回了一条命,可五十两银子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实在是一个天文数字。 谢子诚闷头上酒楼拿起今日帮临子期买过的茶水壶,看到那一桌子自己平日里根本不会花钱去买的好菜,轻轻叹了口气。 她对自己也很好,是他痴心妄想,竟然动了想娶她的想法。 若不是得病,她恐怕原本就是自己高不可攀,根本无从接触到的人吧。 而另一边的临子期却完全不知道看起来大大咧咧的谢子诚会这样想,五十两银子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概念,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活下去而已,钱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都是确定自己可以活下去以后需要考虑的东西。 她躺在沈澜温暖而可靠的怀中,嘟嘟囔囔的说,“我还以为你会骂我,你为什么不骂我啊?我做出这么放纵自己的事情啦。” “……”沈澜没说话。 “你不说我,我都不习惯了。”临子期说,“你是不放心我才出来找我的吗?” “不是。”沈澜说。 “啊,那真巧啊,这就叫缘分。”临子期迷迷糊糊的仰头看着他的下巴,嘿嘿的笑了几声,笑声在酒气的作用下显得异常傻兮兮,“沈澜,你为什么救我啊?你不是讨厌我吗?” “嗯。”沈澜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嗯是什么意思?讨厌,不讨厌?”临子期开始扭来扭去,沈澜皱眉低声呵斥,“别动。” “哦。”临子期一下子就乖巧下来,瘪着嘴闭上了眼睛,似乎有些困了。 沈澜本以为她就此消停了,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临子期又睁开了眼睛,看着他说,“沈澜,为什么我闭起眼睛,还是可以看到你?” “……”沈澜没有出声。 “你骂我两句吧,你不骂我我心里慌。”临子期忽然伸出手搂着他的脖子,眼睛直直的看着他,香甜的酒气喷在他的脖子上,他耳朵蓦然红了。 “不许再喝这么多酒了。”沈澜皱眉看着她,语气不善,“手放下来。” “哦。”临子期乖乖放下手,终于累了。 沈澜抱着她走到马车跟前,鱼鲭和鱼鲤奉命在此等候,看到沈澜抱着满脸通红一身酒气已经睡到人事不省的临子期时,皆是瞪大了眼睛。 沈澜上了马车,把轻飘飘的临子期放在自己身边,然后开口道,“回去吧。” “公子,您刚刚是看到云小七才让我们停车的吗?“鱼鲤好奇的问道。 “本想买些东西,巧合遇上。”沈澜轻描淡写的说。 “别问了。”鱼鲭小声说着,用胳膊肘撞了撞鱼鲤,“公子他是不会承认的。” “鱼鲭。”沈澜忽然在车帘后头出声点名。 鱼鲭一下子浑身僵住了,“啊,公子有什么吩咐。” “你如果觉得话多了没地方说,可以去我书房里读本草经给我听。” “我错了公子!我立刻闭嘴。”鱼鲭死死的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出声,眼神却看向鱼鲤,拼命暗示,仿佛在说,“看吧看吧,他急了。” 鱼鲭和鱼鲤都闭嘴了,可临子期这个醉汉被声音惊醒了一些,她蹭到沈澜跟前,懒洋洋的四处找舒服的地方靠着。 沈澜看了她一眼,见她有些晕乎乎软绵绵的,随着马车的摇晃左右摇摆,便扶了她一下,让她靠在车厢上,可车子在路上行走颠簸的很,临子期被车厢撞着后脑勺,声音还有些清脆。 沈澜看不下去,拽了她一把,她一个身形不稳,靠在了沈澜的胳膊上。 临子期靠着他温凉柔软的布料,舒服的将自己滚烫的面颊贴在他的手臂上,他身上有股清爽的药香味,舒人心脾,她舒服的哼唧了一声,干脆将他的胳膊抱在了怀里,整个人都倚靠在他的身上。 沈澜只觉得胳膊滚烫,她身子柔软,特别是紧紧贴着他手的地方,让他心生异样,他立刻将她推开,可她哪里舍得那么舒服的倚靠物,转瞬间又靠了上来,就这样往复了几次,临子期最后还是被推到了车厢边的软垫上。 她伸手抱着软垫,呼呼大睡。 车子很快到了沈宅,临子期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嘴巴里嘟嘟囔囔,嘴里似乎在说,“我太难了,哥哥……不要啊。” 沈澜听到她的话,准备抱起她的手微微一僵。 “鱼鲭,她刚说什么?”鱼鲤已经下了车,正好听到这句。 “不知道,什么哥哥不要的,她哥哥对她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了吗?”鱼鲭说 。 “……”众人都沉默了。 “鱼鲭,去书房抄书。”沈澜语气冰冷的说。 鱼鲭刚想辩解什么,但是一抬头看到沈澜锐利如刀一般的眼神,吓得一哆嗦,赶紧跑了。 “去泡点解酒茶。”沈澜对鱼鲤说。 “好的。”鱼鲤也跑了。 沈澜将临子期带回房间,将迷迷糊糊的她放在床上,临子期一沾上软绵绵的被褥,便像是惊到一般,死死的抓住了沈澜的手。 沈澜身子一僵,想把她的手甩开,可一转头,却看到她满脸的泪水。 “沈澜……我不想死。”临子期仿佛一个溺水的人,死死的抓住眼前的救命稻草,沈澜只觉得自己胸膛里平稳跳动的一颗心,就这样猛然间,被什么东西刺了一刀。 临子期依旧没有清醒,也许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将情绪如此的外露。 她往日的笑容消失不见,平日里小心翼翼隐藏着的情绪,都泄露了出来,洪水般将她淹没。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连续不断,弄湿了她的衣裳,“我不想死,沈澜,我还想吃糖葫芦,吃提拉米苏小布丁,还想回去……回我自己的世界,我还想继续看小说,我还要谈恋爱……我还没有谈过恋爱,还没有过男人,我,我,我不想死在这个世界,我不想……” 沈澜听着她的话,眉头越皱越深,“云小七……” “云小七……哈哈,云小七。”临子期一边哭一边笑,那样子却更是刺痛了沈澜的眼睛。 “是啊,我是云小七。”临子期痛苦的闭上眼睛,“我甚至不能做自己,我还对剧情一无所知,不知道是谁给我下的毒,我怎么知道是谁给我下的毒啊!我又不是主角,没有光环,只能靠自己。” “不行,我要坚强,我不能哭。”临子期坐起身,用袖子擦自己的脸,想将那些眼泪都擦掉,“越是难过,就越容易被病魔打败,我一定要坚强……” 可是她越是擦,那泪水就越是不听话的往下落。 “可是我真的很害怕,我好怕,我既怕疼,又怕死,我一点也不坚强……我只是一个普通女孩而已。”临子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睛红成一片,抽抽噎噎的,嘴巴里还在絮絮叨叨,“沈澜,你,你虽然脾气差,老古板,下手狠,但是你是个好人。谢谢你出手救我……我,我带了很多钱,都放在床下的包里,要是我,要是我死了,你就都拿去,不要,不要浪费了……“ “傻瓜。”沈澜伸出手,用大拇指轻轻地拭去了她的眼泪。 沈澜的声音极尽温柔,临子期抽噎着看着他,看的呆住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临子期。”沈澜摸了摸她的脑袋,眸光中泛出异样的色彩,“小骗子。” 临子期呆呆的看着他,脑袋里嗡嗡想,脑袋上的手温暖舒服,摸的她昏昏欲睡,连他说了些什么话都听不清楚了,只看到他那双褐色的眼睛,清透的如同深色的琥珀,几乎要将人溺毙其中,无法呼吸。 “咚咚咚”,外头传来敲门声,“公子?“ 是鱼鲤送解酒茶来了,沈澜将手放下,“进来吧。” 鱼鲤端着解酒茶进了门,看到临子期满脸泪痕,眼睛红肿,惊了一跳,赶忙问道,“公子,小七姑娘怎么了?” “没事,只是喝了酒,激起了伤心事。”沈澜接过解酒茶,用勺子在碗里搅了搅,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送到临子期的嘴边。 临子期瘪着嘴看着他,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的问,“又要喝药了吗?” 一旁的鱼鲤看呆了,公子竟然亲手喂药! 这是以往天塌了都不会发生的事情,如今竟然就这样明晃晃的出现在她的面前,而且公子眸光温柔,看着云小七的目光简直能把她给融化了。 鱼鲤下意识的往后退,“公子,我先回去了。” “嗯,碗明日来收就好。”沈澜说。 “啊,好的。”鱼鲤一路小跑着退了出去,不忘帮公子关上了门。 她大口大口的喘了几口气,赶紧往公子的书房跑,现在这事,也就只有鱼鲭能分析出来究竟是什么情况了。 临子期这边依旧眼巴巴的望着沈澜,“苦吗?” “这不是药,是解酒茶。”沈澜道。 “苦吗?”临子期歪头问。 “有些苦,比药好些。”沈澜耐心地说。 “那还是苦呀。”临子期瘪了瘪嘴,“我不想喝。” “不行。”沈澜严肃的看着她,“必须喝,你今日喝酒太多,必须缓解一下。” “可是……”临子期委屈的看着他,最后还是妥协了,“好吧。” 她低下头喝了一口勺子里的解酒茶,细细密密的苦涩从舌尖一直到嘴里,她的脸立刻皱成了一团,可怜巴巴的看着沈澜, “好苦啊,可以在里头放点冰糖吗?” “不行。”沈澜又舀了一勺,送到她的嘴边。 临子期扭过头,嘴巴闭的紧紧的。 “乖。”沈澜用勺子碰了碰她的嘴,“一点也不苦。” 临子期被迫喝了一口,苦的皱起了眉头,她艰难的咽了下去,看着沈澜的眼睛,气呼呼的说,“你又没喝,怎么知道不苦。” “我喝过。”沈澜好笑的看着她,“确实不苦。” “你骗我。”临子期仿佛要证明什么似的,竟然端起碗,又喝了一小口解酒茶,随后一把搂过沈澜的脖子,猝不及防的歪过脑袋,碰上了他的嘴唇。 温热的双唇互相触碰,温软亲密,临子期动作幅度过大,那口解酒茶不慎在此过程中全部被她吞进了肚子里,她懊悔不已,便轻轻地舔了舔沈澜的唇瓣,似乎执着的想要沈澜尝尝自己舌尖上残留的苦味。 沈澜浑身都僵住了。 临子期带着酒气的温热气息裹狭着香甜的味道向他袭来,他没有一点防备,更没有伸手推开。 “苦吧,没话说了吧。”临子期得意的看着他。 “除了我之外,你平日里喝醉酒,也是这样的吗?”沈澜皱眉看着她,将手中的碗放在了桌面上。 碗和勺子撞击,发出“砰”的一声,把临子期吓得浑身一颤。 “你该睡了。”沈澜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希望你明日不会因为今晚的行为而后悔。” 临子期呆呆的看着他,脑子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你生气了吗?” “没有。”沈澜皱眉看了她一眼,眼中生出一股烦躁,“很晚了。” “我 ……”临子期还想说什么,沈澜却伸出手,掐住了她后脖颈的穴位,她哑然说不出话,只觉得意识被猛然抽离,慢慢的浑身发软,倒在了床上。 沈澜看着倒在床上的临子期,没有立刻就走,而是静静的在床边看着她沉睡的样子。 她的长相其实相当讨喜,眉眼都是令人惊艳的美,笑起来仿佛夺取了阳光的明艳,让一切都黯然失色。还有她的性格…… 沈澜完全没有想过,这个女人竟然是这种性格。那个臭名昭著,被全国上下的人们立为反面典型的女人,几乎要被刻在耻辱柱上的女人。 竟会这么傻乎乎的可爱。 也许正是因为太傻,才会被人骗吧。沈澜伸手摸了摸她的发丝,她的头发就像她的人一样,柔软细腻,令人心生舒适。 第二天,临子期恍恍惚惚的醒了,她发现自己又成了老北京鸡肉卷里的鸡肉,被裹得严严实实,无法动弹。这一看又是沈澜的杰作。 沈澜……临子期脑子里忽然掠过自己冲上去舔了沈澜一口的画面,忽然就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脑袋。 她使劲的拍了自己脑袋一下,惊恐地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脑袋。 我都干了什么! 我没有脑子的吗! 啊啊啊! 临子期咬住了嘴唇,悔恨的揪着自己的头发。以前她喝了酒也是这样子,总是做出一些没脑子的事情,什么事情都藏不住,平时的伪装全部蒸发。 大学的时候,她有一次喝醉了酒,跟一直缠着自己要跟自己表白契而不舍——其实一直跟踪尾随给自己打骚扰电话严重影响她生活的男同学打了一通电话,对着电话骂了一个多小时。 寝室里的姐妹们全部都惊呆了,静静的听着她骂了一小时骂到喉咙都哑了,然后给她递上了一杯水,说了声干得漂亮。 她平日里太能忍,看起来阳光可爱招人喜欢谁都不得罪,喝醉酒以后就成了一根筋的傻子,什么心里话都往外掏,好的不好的,全都说。 可每次喝完酒,她都觉得,整个世界清静了,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能够解决。 所以每次遇到麻烦事,她都爱喝酒,工作之后,她是自己买酒抱回家一个人喝,到了这里,居住的地方无法放纵,她便想着找个靠谱的人守着,自己放纵一回。 可是没想到,还没放纵舒坦,就被沈澜给弄了回来。 昨晚的事情她都有模模糊糊的记忆,但是记得并不算太清晰,只有最后那一个亲密的接触,记得特别特别的清楚。 “别人不都酒后断片吗?为什么我不能断片!”临子期在被窝里扭动,她甚至记得沈澜嘴唇的触感、猛然间急促的呼吸和鼻息间灼热的温度。 临子期面色通红,捂着脸一动不动,只想一辈子呆在被窝里装死。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临子期神经一颤,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谁?” “小七姑娘,是我。”是鱼鲤的声音。 “进,进来吧。”临子期理了理凌乱的头发,从床上坐了起来。 鱼鲤走了进来,看到临子期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七姑娘,你的脸……” 临子期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下床找到镜子,照了照。 她的脸肿了,眼睛也肿了,头发凌乱宛如稻草,嘴唇发白,看起来搞笑又凄惨。 她再也不喝酒了! “会消吧?”临子期担忧的抹了抹自己猪头一般的脸,转头问鱼鲤。 “如果你把解酒茶都喝了,应当是没有这么肿的。”鱼鲤看了看桌上的解酒茶,一脸疑惑,“奇怪,昨晚是公子亲自喂你的,怎么可能会让你剩下这么多?” “啊,这个……”临子期心虚的低下头,脸红了,“我可能中途睡,睡着了吧。” “难怪。”鱼鲤将碗收拾好,说,“公子让你收拾好了去他那边。” “啊?”临子期一脸我不想去的样子。 “似乎是要变药方了,再看看你的身体状况如何。”鱼鲤朝她笑了笑,“小七姑娘,公子对你真的很上心呢,你也可以放心了,他一定会治好你的。” “啊,好,好的,谢谢你。”临子期说。 鱼鲤笑着出去了。 临子期脑子里却又浮现出昨晚后来沈澜的反应。 “除了我之外,你平日里喝醉酒,也是这样的吗?” 碗和勺子撞击,发出“砰”的一声。 “你该睡了。” “希望你明日不会因为今晚的行为而后悔。” 临子期耳根通红。 她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现在就算是喝最苦最难喝的药,她都能咽下去。 现在完了,虽然鱼鲤这么说,但是沈澜一直不待见自己,现在肯定觉得自己是那种特别随便的女人,可怎么办?本来还想在他那儿多刷点好感的。 还有,还有枫岚山的事情,她得跟沈澜请假。 临子期纠结的抓着衣角,事情全部纠葛在一起,她觉得脑袋都大了。 洗漱完毕把自己整理干净,换了一身清爽的衣裳以后,临子期硬着头皮敲开了沈澜书房的门。 “进来。”沈澜的声音依旧跟平常一样,古井无波。 临子期悬着一颗心,走进了沈澜的书房,她首先看到的是苦兮兮的鱼鲭,正趴在矮几上抄书,手边的纸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字,鱼鲭抬头看了临子期一眼,叹了口气,低下头继续抄书。 临子期本来就紧张,被鱼鲭这一口气叹的,更是一整颗心都吊到了嗓子眼。 沈澜正在看书,听到临子期的脚步声,微微抬眸,示意她在自己面前的软垫上坐下。 临子期乖巧的坐在他的面前。 “伸手。”沈澜说。 临子期把手放在了手托上,沈澜伸手,将食指和中指的指尖轻轻地搭在了她的手腕上,温热的触感碰到她的皮肤,临子期只觉得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手微微一颤,却不敢乱动,只垂着头一脸的心虚。 沈澜从脉象上感觉到了她的紧张,眼眸中掠过一抹笑来,稍纵即逝,他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我,我,我没紧张啊!”临子期抬头看着他,一不小心与他褐色的眸子四目相对,瞬间就想起昨晚的场景,一下子脸就红透了,她再次心虚的低下头,这次耳根子都红透了。 沈澜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的反应,觉得很有趣。 看来是记得了。 “你的脉象可瞒不过我。”沈澜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云小七,昨晚你可胆大的很,今天怎么却像是变了一个人?” 临子期只觉得心脏被猛锤了一下,咯噔一声,头却垂的更低了。 这人,这人竟然说出来了! 鱼鲭还在呢。 鱼鲭早已停下了手中的笔,侧耳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听得津津有味。 “我,我昨晚神志不清,做出傻事,还望神医大人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当被,被蚊子咬了一口吧。”临子期确实像个蚊子一样,声音小小的嘟嘟囔囔的说。 鱼鲭听不清楚,往后头又侧了侧身子。 “我指的是你去独自喝了两坛酒的事,你说的又是何事?我为什么听不懂。”沈澜面无表情的说。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的万字更新,这里是七千,还有一章~半夜更,你们明天看吧么么哒! 《在修真界成为爱豆出道吧》文by东杞 沉默寡言冰清玉洁掌门人x内心话痨吐槽星人修真界爱豆 一句话简介:修真界大能竟是我的毒唯粉 第21章 死马当活马医(1) “我……”临子期一时语塞, 惊愕的看了看沈澜,沈澜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并不与他对视。 “啊哈哈, 是啊, 就是两坛酒的事。”临子期反应过来,猜测沈澜应当并不想她再提起eqwdfrthju此事, 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却又不由自主的有些失落的情绪。 “我也是心情不好, 才忍不住喝了一些酒, 以后绝对不喝了。”临子期这倒是说的真心话,她下次再喝酒, 就真的没法做人了。 沈澜将手从她的手腕上收了回来,看向一旁屁股几乎要挪到书桌后好几次的鱼鲭, 道,“鱼鲭, 你想听的话可以来这边听,听得更清楚些。” 鱼鲭身子一僵, 假装没有听到沈澜说的话,赶紧扑在书桌上, 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临子期咽了口唾沫,感觉好像回到了自己初高中那阵, 面对班主任的感觉。 她想到自己准备说的事,不由自主的就开始紧张起来。这可怎么说出口,用什么样的理由呢?临子期皱眉低着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看着沈澜这油盐不进的模样, 也感觉实在是开不了口。 “怎么?”沈澜却仿佛感觉到了她的心情波动,竟然主动问,“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临子期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无数种借口在她的脑海里划过,她迅速的抓住一个合适的,开口道,“马上不是要大暑了,我这个人最怕热了,听说枫岚山那边山林间气温舒适,正适合避暑,所以……” “所以?”沈澜抬眸看着她,那眼神几乎像是要将她看透似的。 “所以……”临子期磕磕巴巴的继续编,“所以,我有点想去那边……嗯,避避暑。” “你前几日清晨还在院子里晒太阳,说你怕冷。”沈澜悠闲地靠在椅子上。 “我,我体质虚,怕冷又怕热,这个不冲突,不冲突,哈哈,我就去住……住一个星期就好,能不能……”临子期准备说请个假,自己一个人去。 “也好。”沈澜看向鱼鲭,“枫岚山那边的宅子收拾的如何了?” 临子期满头问号的看向鱼鲭。 “前几日已经叫人去收拾了,随时可以住进去,公子,今年要提前去吗?”鱼鲭看了一眼临子期,问。 “既然小七姑娘急着想去,便提前去吧,那边药炉齐全,药品也常年备着,不必担心其他的。”沈澜语气平淡,“你若是喜欢住,可以在那儿住满一整个夏天,那儿的枫叶也很美,留到秋天也是可以的。” “……”临子期要窒息了,“真,真不用为了我全部过去,多大点事啊,我一个人就可以……” “不是为了你,原本我们每年夏日都要去避暑的,鱼鲭已经让人准备了一阵子,只是还未告诉你罢了。” 沈澜这一说,临子期根本就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反驳。她哪里知道,一切竟然巧成了这样!她为什么好端端的选枫岚山这么个地方啊! “怎么,可以去了,不开心吗?”沈澜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几乎像是生吞了个馒头似的表情。 “开心,太开心了,呵呵呵……”临子期干巴巴的笑了笑,“没想到神医大人家大业大,在枫岚山那边也有宅子,呵呵呵……“ “那当然,我们公子家底殷实,实力强悍,若不是以前发生过那些事情,也不会……”鱼鲭又开始插话。 “鱼鲭。”沈澜看了他一眼。 鱼鲭迅速的转过身,继续抄他的书。 临子期好奇的看着沈澜,沈澜却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说,“你回去收拾收拾,我把这边的事处理完,过两天就可以搬过去了。” “好……”临子期心情复杂,可是脑袋里的问号却越来越多,以前发生过的事?沈澜以前经历过什么? 她其实一直很好奇这个沈澜,总觉得他的气质神态和他的身份并不是很相符,在小说里的存在也很突兀,但是无奈她对于沈澜了解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少了,根本就无从知晓他的过去。 不过也无所谓,不管是黑猫白猫,能治好自己的病就是好猫,这些都是小事。 问题就在于,在鱼鲭鱼鲤和沈澜都在枫岚山的情况下,她如何才能单独与皇帝哥哥见面,并瞒过双方。 这简直就是地狱模式。 比她喝醉酒之前的情况还要悲剧。 早知道昨天就再多喝几坛子,把今天的份也给喝了。 临子期心情沉重的离开了沈澜的书房,沈澜看着她有些发肿的脸,叫了一声鱼鲭。 “什么事啊公子。”鱼鲭问。 “做些解救汤,加一些红枣进去。”沈澜说。 “红枣?”鱼鲭歪了歪脑袋,“解酒汤从来不加红枣的呀。” “不会影响效果。”沈澜说,“加进去。” “为什么啊?”鱼鲭好奇的问,“有什么特别的功效吗?那以后咱们的醒酒汤方子是不是也要变?” “不必,给她的醒酒汤放红枣就行。”沈澜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是我根据她的体质加的,其他人不要乱加。” “啊,原来如此,那我去了。”鱼鲭喜滋滋的丢下手中的抄书作业,跑了。 过了一个时辰,正当临子期苦恼自己可怕的未来时,鱼鲭忽然端着一碗汤进来了。 “还没到吃药的时辰啊?”临子期觉得奇怪。 “公子为了你特别设置的药方,醒酒汤,你赶紧趁热喝了吧。”鱼鲭说。 “为我特别设置?”临子期原本听到醒酒汤三个字,便想到昨天晚上的醒酒茶,心情正复杂着,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又好奇起来,“你们家公子不会是加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要整我吧?” “你怎么能这么想,公子这次是好心,在里头加了红枣。”鱼鲭把碗递到她的手里,“你尝尝。” 临子期端起碗,闻了闻,里头还是有些苦涩的药味,但是不同的是,这醒酒汤里,还飘着丝丝缕缕的红枣甜香。 甜的…… 临子期尝了一口,觉得这味道完全可以入口。 她惊喜的问鱼鲭,“你们家公子还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了,就说对药效不会有影响。”鱼鲭说。 “啊,这样吗?”临子期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那这样的话,以后我是不是可以用红枣伴着药一起喝了?” “公子可没这么说,你不要瞎想。”鱼鲭说。 “对了,你今天说你们公子以前……”临子期想接着问问鱼鲭沈澜以前的事,但是鱼鲭一听到这个,连忙摆手,“不行,不能说,我之前说漏嘴了,公子没罚我那是我的幸运,你可别害我了。” 鱼鲭态度坚决的摇头,“快喝,喝完我拿去厨房回头给你装药去。” “又要喝药了?”临子期喘不上气来。 “公子新写的药方,看来你的病情又有了新的进展。”鱼鲭说,“你这人真是,不给你治病的时候,你嗷嗷叫,给你治病,你又嫌这嫌那嗷嗷叫,怎么这么难伺候呢。” “随口一说嘛。”临子期笑眯眯的看着他,摸了摸他的脑袋,“苦中作乐,不好吗?” “你又来了,又想我同情你。”鱼鲭梗着脖子看着她,“你就不能有点出息?” “我有出息了,你被你们家公子嫌弃怎么办?”临子期说。 “你想太多了,我和鱼鲤可是师傅千挑万选钦点出的神童,哪是你靠美色可以顶替的。”鱼鲭不以为然的说。 “美色?”临子期被鱼鲭逗得直笑,“你知道的还挺多。” “那,那当然……不跟你多说了,我走了。”鱼鲭待她喝完醒酒汤,赶紧抢过碗跑了。 师傅……神童。 临子期垂眸细思,这些内容,都没有在书里看过。 这个世界真的太大了,她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偏离主线了,反复走进了另外一个世界线,完全远离了男女主,更不知道后续的发展究竟会如何。 不过这也未必不是好事,毕竟自己一跟男女主扯上关系,就会危及生命。 送给沈澜的小礼物还未做好,临子期趁着沈澜处理事务的这几天,找了一天时间去了施老伯那儿,看了看进展,发现已经有了雏形。 等礼物做好已经来不及了,临子期在隐蔽的角落里吹响了那个努尔巴图的哨子,努尔巴图果然不一会儿便出现了,恭恭敬敬的站在她的面前。 “施老伯那边你会去吗?”临子期问。 “跟着你去看过。”努尔巴图说。 “几日后去帮我拿个东西,拜托了。”临子期拿出一张纸条,上头有施老伯写的字,“这是信物,谢谢你了。” 努尔巴图接过纸条,朝着临子期忽然跪下,”公主,不必跟属下言谢。” “赶紧起来别被人发现了。”临子期赶紧把他扶起来,“还有啊,帮我查一下,查一下沈澜吧。” “沈澜?那位神医?”努尔巴图问。 “唉,算了算了,你还是别查了,他应该不会害我。”临子期咬了咬嘴唇,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别查了,就这样吧,皇帝哥哥还是过几日就来?” “嗯。”努尔巴图点了点头,“您想好办法过去了吗?” “算是吧。”临子期扶了扶额头,觉得异常头疼,“只能随机应变了。” “有任何事都可以吹哨,属下定会跟在您身侧。”努尔巴图说。 “千万别跟的太紧,沈澜似乎会些功夫的。”临子期赶紧说。 “公主,您……似乎对那位神医过于在意了。”努尔巴图冷不丁的说道,“那位神医的感受没有什么可在意的,只要他将您医好了,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啧,你怎么能这么说!”临子期皱眉看着他,“不许对神医动手,而且他的感受很重要,我的命现在都在他手上呢!“ 努尔巴图沉声不语。 “听到没有!”临子期低声呵斥。 “属下明白。”努尔巴图终于应声。 第22章 死马当活马医(2) 努尔巴图低着头, 他有些微卷的发丝垂在眉心,异色的眸子看着地面,临子期看着他表面顺从的样子, 知道他心里肯定不服。 “抱歉, 刚刚对你有点凶了。”临子期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毕竟这人是个一喜欢上别的姑娘就能反手捅自己一刀的汉子, 得罪不起。 而且,努尔巴图这个侍卫, 给了她不少压力, 她一直没有机会让他离开,现在或许…… 努尔巴图听到她的道歉, 惊愕的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临子期声音软绵绵的, 垂眸看着地面,小声说, “我也有我的难处,你若是觉得我的选择不对, 我可以给你一笔安家费,或者我可以给你安排一门满意的亲事, 你就可以自由……” “公主!”忽然间, 努尔巴图打断了她的话,忽然捉住了她的手腕, 将她捉到了自己的跟前,双目通红的看着她,“公主,你这是要赶我走吗?” 临子期被吓了一跳,努尔巴图力气极大, 捏的她手腕生疼,他靠近的气息急促而热烈,滚烫的手掌轻易用力便掌控着她,将她推到了墙边。 临子期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嘴巴里不停的说着,“我错了努尔巴图,你,你冷静一点,我刚刚说的是玩笑话……大哥,兄弟,你别这样……” 努尔巴图却不为所动,只是宛如捉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死的捉着她的手,“锦安公主,是你将我从绝望中救出来的,我还记得你当时对我说的话,‘你永远是我的人’,公主,是我的错,我不该忤逆您的意思,我对您来说,已经没有价值了吗?” 临子期心脏砰砰跳,怎么办,歪人设了,在原来的剧情当中,锦安公主亲手从战俘中挑选了他,慢慢的调/教成自己的近身侍卫,形影不离,与他之间没有暧昧是假的。 女主还未出现,自己就说出了让他走的话,这很显然已经触及了这个人物的雷点,是她太心急了。临子期后悔不已,只好朝他尴尬的笑了笑,轻声细语的安抚说,“我只是说气话嘛,你生我气了?” 看着临子期脸上的笑容,努尔巴图微微一愣,似乎在勉力辨别这笑容的真假,临子期真诚的大眼看着他眨巴眨巴着,然后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 “我就知道,你不可能生我气的。”临子期缓缓的试着挣脱他的手,“因为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呀。” 努尔巴图眼眸一震,低垂着眉眼,缓缓的松开了手,许久,才恢复了平日里的声音,“公主殿下,是属下唐突了。” “是我不对,以后我再也不说这种话了。”临子期心里一阵后怕,脸上还得笑的很开心。 “谢公主殿下。” 临子期本想问问怎么对付皇帝,没想到又多了一桩麻烦,求生欲让她保持人设不动摇,披荆斩棘继续在多边形的人际关系中艰难前行。 鱼鲭鱼鲤的动作很快,东西收拾了一马车,其他生活用品枫岚山那边也都齐全,临子期临走前怀着上坟的心,心情沉重的上了马车。 沈澜掀起眼皮瞄了她一眼,“怎么,去避暑还不开心?” “开心,开心的。”临子期嘿嘿一笑。 沈澜不置可否,垂头看着手中的书卷,书卷却一页未翻,马车开动,临子期掀开车帘看向外头,正看到努尔巴图站在门口的巷子里看着自己,目光相对时,努尔巴图朝她点了点头。 “在看什么?”耳边冷不丁传来沈澜的声音,临子期飞快的放下车窗旁边的小帘子,转头一本正经的看向沈澜。“没什么。” 沈澜放下手中的书,那眼神仿佛洞悉了一切,把临子期冷不防就看的心里一阵发虚。 “真没什么。”临子期说。 “我有说什么吗?”沈澜语气平淡的说,“只是随口一问,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我……”临子期张了张口,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行吧,你赢了,是我自己心虚。 枫岚山距离沈宅并不算远,只是路途弯弯绕绕翻山越岭,花费了不少时间,抵达枫岚山的宅子时,已经是正午,阳光照在半山腰的宅子上,清风拂面,带来植物丰茂的清甜空气。 临子期下车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漫山遍野的枫树林,想象着秋天到来树叶红透,满地落叶的美丽图画,心情忽然就变得有些悲伤起来。 到了那个时候,不知道自己还有几天可活了。 临子期微微叹了口气,心说自己这是怎么了,还矫情起来,开始伤春悲秋了。 沈澜看着临子期下车后看着漫山遍野的枫林就开始发呆,背影看起来孤单又渺小,仿佛这单薄的身影藏下了无数的秘密,一个人背负着前行。 “云小七,过来。”沈澜不由得出声。 “哦。”临子期赶紧快步走来,帮忙拿东西。 她拿的都是自己要用的特殊药材,很大一包,抱着以后极其遮挡视野,前面的路都挡住了,好在这些药材看着大,却一点也不重,她拿着也并不吃力。 沈澜走在前,她跟在后,像是个挑山工,鱼鲭和鱼鲤跟在她的后头,手里也拎着并不算很重的东西,她也没想太多,一进门便站着一愣,瞬间被院子里的花儿们迷住了。 不愧是沈澜,审美永远在线,这避暑宅子的院子虽然没有那边的主宅院子大,可却种满了花草,沿着石子路,旁边种满了蓝色的绣球花,那花朵繁盛的开着,沉甸甸的,合着绿叶相当的惊艳,半人高的花丛连绵不断,极美。 正是花儿盛放的季节,临子期只觉得自己被花儿包围了起来,心情也瞬间变得好了起来。书中的世界植物的来源无法深究,她也不知道真实的古代究竟有没有这种花,可那独特的颜色包围中,仿佛整个世界都因为这花而变得梦幻和不真实起来。 她自顾自的往前走着,却没想到前面的沈澜忽然一停,“鱼鲤,你去……” “啊……”临子期抱着药包撞在了沈澜的后背上,沈澜一动也没动,临子期却一个站立不稳,倒退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石子路上。 好疼……临子期只觉得自己的屁股都要裂开了。 她龇牙咧嘴的揪着自己的衣服,忍受着痛苦的感觉,手中的药包早就甩到了一边。正准备起身,眼前却忽然多出了一双手。 临子期一愣,缓缓抬头。 她坐在石子路上,屁股剧疼,却因为眼前的景象而仿佛恍然不觉,连痛呼都忘记了。 蓝色的绣球花一路绵延到远处的宅子门口,沈澜微微侧身,朝着临子期伸出了手。 他今日穿着一身白,就这样站在她的面前,双眸沉静,临子期心中猛的一颤,只觉得他褐色的眼眸中几乎掩藏着一丝丝淡淡的温柔。 “起来。”沈澜说。 临子期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放在他的手上,一触及到对方的体温,两个人都微微僵了僵。 下一秒,临子期便觉得一股力道袭来,她不受控制的被拽起身,却又由于惯性,一下子没站稳,就这样碰瓷一般的钻进了他的怀里。 淡淡的药香味充盈了她的鼻尖,临子期感觉自己心脏在疯狂跳动。 沈澜也有些恍然,怀中的姑娘面色微红,低垂眼眸,黑而细腻的头发散发着一股独属于她的幽香,径直的钻进了他的心里。 他蓦然感觉到两股视线正在看着自己,抬头一看,鱼鲭和鱼鲤两个小的呆呆的拎着包袱,长大了嘴巴看着他们二人抱在一起,惊愕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 沈澜没来由的有些恼意,忽然松开手,转身便走。 “鱼鲤,你去厨房让他们把午餐送来。”他声音冷静自持,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冷不丁的失去倚靠的对象,临子期没站稳,差点又摔回地上去,好歹是撑着旁边的花篱站住了。 抬头一看,沈澜已经走远了,只留下一个清冷的背影。 临子期撇了撇嘴,抱起药包继续往前走。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对沈澜和临子期产生什么影响,两个人依旧像之前那样不咸不淡的相处着,而真正产生心灵震动的,是一直暗中观察着他们二人的鱼鲭鱼鲤两个人。 两个人在厨房门口悉悉索索,一面等饭烧好一面聊得欢,“公子今日真的好温柔,你看到他看着云小七的眼神了吗?”鱼鲤双手拖着脸,“铁石心肠的公子终于动心了吗?” “你太小看男人了。”鱼鲭摆了摆手,一脸神秘,“我倒是觉得公子的温柔都是假的,你看他抱了云小七就甩手走了,啧啧,知不过想过过手瘾而已。” “手……手瘾?”鱼鲤脸一红,“什么手瘾。” “我,我跟你说了你可别告诉别人啊。”鱼鲭脸也红了红,凑近到鱼鲤的耳边,“你觉得云小七身材好吗?” 鱼鲤的脑子里瞬间浮现出之前临子期洗澡时的画面,她身上的纱衣被水浸透,那柔软而白皙的身躯半遮半掩的显露出来,还有那洁白光滑的脖子,黑色的头发丝黏在皮肤上…… 而且当时,公子也看见了。 鱼鲤恍然大悟,“原来……原来那时候公子就已经……” “什么时候?”鱼鲭好奇的问。 “就之前云小七洗澡……”鱼鲤到一半瞬间被鱼鲭惊愕的站起身动作打断了,“什么!公子偷看云小七洗澡?” 庭院里一片安静,鱼鲭和鱼鲤都安静了下来。 气氛过于安静了,安静的有些诡异。一阵微风吹过,片刻后,二人僵硬的抬起头。 不远处,沈澜神色冷淡的看着他们俩,仿佛看着两个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  鱼鲤:哦吼,完了。 鱼鲭:哦吼,完了。 临子期:哦吼,你们完了。 沈澜:呵。 第23章 死马当活马医(3) 鱼鲭鱼鲤二人僵硬的看着沈澜不紧不慢的走到他们俩的面前, 两人就像是两颗僵硬在泥土里的呆头竹笋,一动也不动。 “解释吧。”沈澜褐色的眸子淡淡的看着他们二人,手上忽然一动, 两个小的也不约而同的浑身一颤, 却见他只是慢慢的将手背在了身后。 鱼鲤看了看鱼鲭,鱼鲭看着地面, 不敢看沈澜的眼睛。 “你们在做什么呢?”收拾完东西的临子期从房间里一出来就看到了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场景,好奇的走了过来, “怎么都不说话啊?” “我, 我刚刚……”鱼鲭嗫嚅着开口。 “行了别说了,一会儿到我房间……”沈澜微微蹙眉开口道。 鱼鲭看到他皱眉了, 害怕沈澜生气,一时间更加紧张的开口道, “刚刚我说公子您偷看云小七姑娘洗澡。” “……” “……” “……” 临子期倒吸一口冷气,惊愕的看向沈澜, “什么?你……” “小七姑娘,不是这样的……”鱼鲤赶紧想要解释。 “万万没想到, 你竟然是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临子期红着脸说。 “不是这样的小七姑娘,是我口误了, 就是上次你洗澡的时候公子进去然后你从浴桶里爬出来那一次, 没有其他的了,公子后来再也没有偷看过你洗澡了……”鱼鲤飞快的解释道。 “真的吗?那上一次公子其实是看到了?”一旁的鱼鲭好奇的问。 “这个我也不知……” “够了。”沈澜终于出声, 声音震慑力极强,现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巴垂下了头,就连临子期自己都有一种心虚的感觉,想要低头,后来又想起自己才是“受害者”, 于是再次抬起头理直气壮的看向沈澜。 阳光下,沈澜刚好也在看临子期。 褐色的眼眸在阳光下清透如琥珀,临子期被他的一双眼睛看着,忽然脸就不受控制的红了。 看……看什么看。 临子期撇过脸,不听话的头发丝落在她的雪白的脖颈上,她脸上微红,脖子都有些红了,就像是刚泡过药浴似的,尴尬的浑身都在冒热气。 那日,她毫不在意的从浴桶中爬出来,身上片缕沾在皮肤上,光洁的脚踝在他的面前晃来晃去,毫无礼节可言。 沈澜不由得有些心烦意乱。 鱼鲭和鱼鲤呆呆的看着他们二人,然后不由自主的面面相觑,眼中都有些心照不宣的意味。正在两人正在疯狂对眼神的时候,沈澜的声音从他们两个的脑袋上落了下来,毫不留情,“你们两个,去把这边所有的药草翻晒一遍。” “所……所有的?”鱼鲭结结巴巴的看着沈澜,但是又不敢与他对视,于是低着头苦着脸欲哭无泪,“太,太多了吧,这边的药库不比那边少啊!” “你不是闲吗?”沈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怎么,有意见?” “我……我就是觉得,太,太多了,我们两个人实在是……嗷!”鱼鲭还是一脸不乐意的模样,一旁的鱼鲤赶紧用手肘撞了撞他,刚好撞到他的肋骨,他疼的嗷的一叫。 临子期在一旁看的努力憋笑。 “那就再把所有药草的功效和用法写出来,不许翻书。”沈澜说。 鱼鲭震惊的看着沈澜,仿佛看到了冷酷无情的魔鬼。 “检验一下你最近抄书的成果。”沈澜看了看他生无可恋的表情,“还不快去?” “是,公子。”鱼鲤拽着鱼鲭的手,赶紧拉着他跑了,一边跑一边数落他话多。 看着两个小的拉拉扯扯的跑了,临子期转头也准备走,却听到沈澜在她身后出了声,“站住。” 临子期脚下一顿,乖乖的在原地站着不动了。 沈澜这个人,明明只是一个医者,却仿佛天生具有一种令人臣服的力量,临子期也觉得很奇怪,此时却无暇去想,只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沈澜“发落”。 “是误会。”沈澜许久才开口道,“鱼鲭理解错了。” “啊?”临子期转头看着他,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跟自己解释。 “咳,我是说……”沈澜没有看她的眼睛,“上次也没看到什么。” “没关系的。”临子期有些受宠若惊的模样,赶紧摆摆手,道,“其实看到也没关系的。” 沈澜沉默了。 临子期也沉默了。 二人沉默了许久,清风拂过,吹起一片尴尬。 “那……”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上了嘴巴。 “我先回房间了!”临子期说完转头就跑,蓝色绣球花中露出她娇小的背影,沈澜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皱起眉头,伸手用拇指和中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 枫岚山的居住环境确实比原来舒适,空气清新,微风拂面,吹起山林间树叶一阵沙沙响。 可是这几日临子期总是心神不宁,坐立不安。 沈澜在沈宅的时候,还偶尔坐马车出趟门,可来了这避暑的宅子之后,沈澜几乎闭门不出,最多在山林间走走,临子期还未来得及溜出去,他就回来了。 她非常焦虑,那门前挂着两个红灯笼的屋子在哪儿她都弄不清楚,到时候怎么迎接皇帝哥哥?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近,努尔巴图出现的也越来越频繁,他将从施老伯那儿取来的东西交给了临子期,临子期愁眉不展的接过东西翻看着,说了声谢谢。 努尔巴图忽然伸出手,用大拇指抚在她皱起的眉头上。 临子期像是被什么烫着一样,猛地后退了一步,抬起头看着他,“怎么了?” 努尔巴图眸光微动,手僵在那里,似乎被她防备性的眼神给刺痛了。 “啊,对不起,我吓了一跳。”临子期双眼看向地面,有些心虚的说,“你辛苦了,快回去吧,若是被沈澜发现了,又是麻烦。” 努尔巴图看到她盯着地面不看自己的模样,心里不由自主的揪了揪,欲言又止。 过了半晌,他转身走的无影无踪。 临子期袖子里捏着那准备送给沈澜的东西,发了会儿呆,才回了屋子。 鱼鲭和鱼鲤在后院晒药草,那些药草一类一类从柜子里拿出来以后,用筐子兜着,一点一点的平铺在竹编簸箕上,分类晾晒。 两个小人儿在太阳下眯着眼睛小心翼翼的翻捡,十分认真。 临子期将手中的东西塞进袖子里,然后走上前去,“我来帮你们吧。” “你去休息吧,不用帮忙……”鱼鲤抬头见是她,赶紧道,“公子看到有人帮我们会罚的更重的。” “帮一会儿也没事吧。”鱼鲭瘪了瘪嘴,“能帮我们把这些铺在旁边的空簸箕上吗?” 鱼鲭指了指一旁还未铺开的药草。 “可以啊。”临子期一面帮忙一面试探着问,“枫岚山近日有什么新鲜事吗?我在这儿待的有些闷了,想出去散散心。” “三日后就是紫阳花会,白日有各类集市,晚上有烟火大会,届时男女老少齐聚,热闹非凡。”鱼鲤说。 “太吵闹了,我没兴趣。”鱼鲭一脸嫌弃。 “你才去不成,你得整理药草,这些药草的功能主治你还没写完呢。”鱼鲤怼他。 “那你不也去不成。”鱼鲭扬起下巴。 “但是小七姑娘可以去呀。”鱼鲤看着临子期,“或许,公子可以陪你一起去的。” “你们家公子?陪我?”临子期差点笑出声,“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啊,公子不是跟你……”鱼鲭话说到一半,差点咬着舌头。 “跟我怎么样?”临子期好奇的看着他。 “跟你,跟你关系……关系挺好的。” “你觉得他跟我关系好吗?”临子期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摸了摸下巴,“ 好么?我感觉就那样啊。” 两个小的都抓紧时间晒药草不说话,仿佛在躲着临子期的眼神。 “那紫阳花会除了烟火之外,还有什么好玩的?”临子期问。 “紫阳花会女子上街都是戴着遮面的。”鱼鲤说,“轻纱制成,隐隐绰绰,可美了,女孩子都喜欢参加,便有不少青年男子冲着这个也去凑热闹。” “遮面?”临子期心中一动,“这个好啊。” “果然姑娘家就喜欢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一旁的鱼鲭嘟囔着,“啧啧,庸俗。” “你还是闭嘴吧。”鱼鲤瞪了他一眼。 临子期在一旁笑着,心中有了主意。 三天后正好是皇帝哥哥来枫岚山的日子,她只要跟沈澜说,自己要去紫阳花会玩一天,便可以抽出一天的功夫去见皇帝哥哥,不管如何,一天时间皇帝打发走就完事儿了。 她喜滋滋的敲响了沈澜的门,听到沈澜低沉的声音,“进来。” 她提着裙摆笑眯眯的朝着沈澜走去,沈澜抬眸看了她一眼,道,“今日施针倒是很主动,没有满院子捉你过来。” 临子期只觉得后背一凉,这才想起今天又是施针治疗的日子。 她转身就想跑,沈澜随手一拉,便将她拽回了位置上。 “看来你找我不是为了治疗啊。”沈澜褐色的眸子幽深的望着她,“说吧,什么事。” “我,我就是想,三天后,有那个,紫阳花会……”临子期咬着嘴唇看着他,眨了眨眼睛疯狂暗示,“我想……” “三日后?”沈澜垂眸看了看桌面,“也可。” “嗯?”临子期眨了眨眼。 “正好近日无事,陪你去外面逛逛也无妨。”沈澜说。 “……” 作者有话要说:  临子期:???我没有!我没有在邀请你! 沈澜:不客气。 宝贝们粽子节快……(被打扁) 粽子节因为回老家带娃所以消失了嘤嘤嘤我对不起你萌! 第24章 死马当活马医(4) “不, 其实不是……”临子期听到沈澜这话,冷汗差点就顺着鬓角流下来。 她万万没想到,沈澜竟然会破天荒的主动说出要同自己一起去的话, 他是故意的吗?他难道知道了自己的打算? 可是不可能啊, 她和努尔巴图的联络都是神不知鬼不觉,而且在这深山老林里, 也没有其他人看到的可能,他不可能是故意要同自己一起去。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临子期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头两个大, 想要拒绝沈澜的陪同,却怕他生疑, 一时间嘴上磕磕巴巴的一直连不成一句话,“其实吧, 那个,我是想……” “其实想什么?”沈澜眼眸慵懒的抬了抬, 褐色的眸子里凛然间显露一丝不耐。 “其实我没想过你会特意陪我……”临子期说了一半,试探的看了一眼沈澜, 只见他面无表情,眼中毫无波澜, 可手上的动作却若有似无的顿了顿。 “所以呢?”沈澜微微挑眉, 完全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似乎耐下性子, 准备好好的听临子期接下来的话。 “所以我觉得你每天都如此忙碌,为了我的身体日夜操劳,这种时候还要你陪,实在是不太好意思。”临子期硬着头皮说。 “你竟然还会跟我说不好意思?”沈澜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眸光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贯穿。 “那你别看我这样, 也是有良心的。”临子期厚着脸皮说。 “既然如此,就当你陪我吧。”沈澜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疲惫的放下了手中的书,“许久没有去热闹的地方看看了。” “……”临子期整个人都僵在那里,脑子也有些周转不灵。 沈澜这么一说,自己哪里还有回旋的余地,她根本就没有理由可以拒绝了。 她的双手揪着自己的衣摆,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怎么?不乐意?”沈澜眯了眯眼睛。 被沈澜悠悠的目光注视着,临子期忽然就觉得本来就虚的心变得更脚不着地了。拒绝是不可能拒绝的,面对这样的目光,她就算再跟外头的鱼鲭鱼鲤借两个胆子,也绝对开不了这个口。 “没有不乐意,我可开心了。”临子期垂着脑袋说道,彻底的放弃了挣扎。 “是吗?”沈澜睫毛颤了颤,眸光依然落在她的身上,似乎在确认什么,“很开心?” 临子期赶紧忙不迭的点了点头,朝着他露出了一个标准八颗牙齿的笑脸,一张小脸比外头开的绣球花还要灿烂。 “那就记住现在的心情,去那边躺下。”沈澜冷声道, 临子期身子一僵,转身就想跑,被沈澜一把揪住手臂。 半晌后,房间里传来临子期的惨叫。 这次施针可谓伤筋动骨,跟之前比起来,这次似乎更加疼痛难忍,临子期叫的跟杀猪似的,声音极其惨烈,那声音回荡在枫岚山周围,惊起一片飞鸟。 鱼鲭鱼鲤在外头听着身上都不觉一哆嗦,下一秒临子期就被沈澜捂住了嘴。 温热干燥的手掌附在临子期的嘴巴上,她呜呜的痛苦皱眉,沈澜无奈低声在她耳边说,“忍着。” 临子期并不想忍着,可是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要承受这些痛苦,她艰难的点了点头,努力闭上眼睛,静待折磨。 沈澜看着她颤抖的睫毛和没什么血色的双唇,心神一动。 下一秒,沈澜忽然捏住了她后颈的某个穴位,临子期只觉得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撒在地面上,临子期迷迷糊糊的看着那一簇光团,只觉得眼睛有些发花,头也发晕。她想要坐起身,却浑身剧痛,还未坐起,就已经倒下了。 “小七姑娘你醒了。”鱼鲤的声音从她的耳侧传来,“果然如公子所料,你是这时候醒。” 临子期偏头疑惑地看着她,“我怎么会……躺在这儿?”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鱼鲤听了赶紧从一旁拿起熬好的汤药,亲手喂到她的嘴里。 临子期脸皱成一团,却忍着那苦味艰难的问,“我不是在你们沈公子那儿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昨日施针你叫的太狠,公子听不下去,就把你弄晕了。”鱼鲤继续给她喂药汤,临子期惊愕的顾不得苦味一口咽下去,惊愕的问,“什么?” “你已经睡了一下午一晚上了,现在是早晨。”鱼鲤把勺子伸到她的嘴边,“喝完汤药我把饭菜拿来。” “他为什么弄晕我?”临子期有些疑惑。 “公子没说,不过……据鱼鲭分析,应当是公子不忍心看你这么痛苦吧。”鱼鲤煞有介事的说道。 “不忍心?”临子期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应该不至于。 之前哪次不是疼的嗷嗷叫,为什么当时都没有不忍心? 估计是嫌弃自己吵吵嚷嚷的烦人吧,临子期想。 临子期这次施针治疗之后算是彻底下不来床了,浑身就跟被大卸八块了似的,每个关节都在隐隐作痛,她怀疑自己不是被治疗了,而是被拆了。 中午,沈澜终于“大驾观临”,坐在她的床边,为她诊脉。 “我这模样,两天后还能出去玩吗?”临子期惦记着这事,心里七上八下的。 “可以。”沈澜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眼眸黯了黯,不动声色的挪开手指,看着她,“不过你得乖乖吃药。” 临子期赶紧点头,眨巴着眼睛,看起来听话又乖巧。 这次治疗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她原本准备好好想个借口让沈澜不要与自己一起去,可她这两日每天都在屋子里坐着、躺着、瘫着,浑身酸疼无力,根本没法作妖,连出门跟努尔巴图联系一下都做不到,最后只好作罢,只小心翼翼的准备了两条不同色的纱巾,一条白,一条粉。 两日后,临子期起了个大早,从床上下来的时候,发现身体已然轻便了不少,疼痛感也逐渐消退,已经可以正常行走甚至奔跑了。 她喜形于色,梳理整齐以后,将粉色纱巾塞进了袖子里。 刚把东西塞好,外头便传来了鱼鲭大呼小叫的声音,“鱼鲤,快牵马,公子都准备好了。” “你急什么呀,公子都不急。”鱼鲤说,“小七姑娘还没出来呢。” 正在此时,临子期打开房门,风吹起她的白色的面纱,精致的五官在面纱下若隐若现。她只留了双眼睛在外,原本就吸引人的一双桃花眼更加惹人瞩目,她朝着鱼鲤笑了笑,说,“早上好。” 她眉眼一弯,两汪盛满桃花潭水的新月便出现了,鱼鲤看的有些发呆,几个人都没有注意,不远处,沈澜已站在沾满露水的绣球花丛中,静静的看着临子期。 他看着她的笑眼,眸光微动,有什么东西掠过他的心脏,在上头留下了一些莫名奇妙的沉重感。 那是一种陌生的感觉,让他有些不适。 然而,似乎只有靠近她才能解决这种不适,除此之外,任何药草熬成的汤药都无法缓解。 沈澜朝她靠近,她却好似才反应过来,一双眸子中倒映着沈澜的身影。 “走吧。”沈澜用不咸不淡的语气说。 “嗯。”临子期老老实实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今日紫阳花会定是人多嘈杂,所以沈澜并不打算坐马车。他牵过马,轻巧的一跃上马,衣袂纷飞,宛若仙人。 临子期看呆了,却并不是看沈澜呆的,而是完全没想到骑马这一茬。 她愣在当场,半晌才弱弱的说了一句,“我……不会骑马。” “你不需要会。”沈澜说完这句,便朝她伸出了手。 鱼鲭在一旁到吸了一口冷气,被鱼鲤一把捂住了嘴,生怕他在这关键的时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这……男女授受不亲,不太合适吧……”临子期依旧有些犹豫,沈澜见她不伸手,微微眯眼,忽然身形一动,马儿稍稍绕远一些后,猛的朝临子期冲了过来,临子期手脚冰凉心说沈澜这家伙是准备撞死我吗?可下一秒,却觉得身子一轻。 沈澜弯腰伸手,直接捞起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搂上了马,直接拽进了自己怀里。 “啊!”临子期轻声惊叫一声,却只听耳边传来一声“驾!”马儿直接冲出了院门,上了山道,一骑绝尘。 鱼鲤见他们走远,终于是松开了自己的手。 “我的天……”鱼鲭怔怔的看着沈澜慢慢变小的背影,一时间竟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从没见公子这样对一个人。”鱼鲤也咽了口唾沫,捂着胸口。 临子期只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心跳的几乎要蹦出嗓子眼。这是她第一次骑马,马鞍硬邦邦的,堪堪能坐两个人,身后的沈澜几乎就紧贴在她的背脊上,胸口灼热的温度仿佛要穿透布料直接灼烧在她的皮肤上。 临子期被马儿的奔跑颠的几乎无法呼吸,害怕的攥紧了马儿的鬃毛,紧张的手心出汗。 也不知道是因为第一次骑马紧张,还是因为——身后坐着的男人。 忽然,沈澜忽然凑到她的耳边,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根雪白的皮肤上,“你再这样揪着马毛,它就要罢工了。” 临子期耳根通红,赶紧松了手,可正好此时马儿遇到山石飞身一跃,她一个没坐稳,直接倒在沈澜怀抱里。 沈澜乌黑的发丝撒在她的胸前,她心脏剧烈跳动,却感觉背后的人忽然伸出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 “坐稳,别乱动。” 临子期赶紧点头。 临子期看不到,此时沈澜眸色发黯,看着她脖颈上略微泛红的皮肤,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乖。” 作者有话要说:  回老家刚好遇上大水,一个人大风大雨开夜车,山路悬崖啥的都一个人开的,可能吓着了,睡了三天。后来一直懒懒的缓不过来,抱歉QWQ宝贝们,我都不敢上来看你们留言哈哈哈。 这本书绝对不会坑的,只是最近状态不好,想稍微调整一下,最近也可能会隔日更或者隔两日这样。 谢谢你们一直等我,爱你们! 第25章 死马当活马医(5) 枫岚山下的枫岚镇并不大, 主道路只有两条,一条稍宽,一条狭窄, 周边都是民宅, 小巷曲折蜿蜒,十分难走。 往常枫岚镇人迹罕至, 街道上并没有什么人,可今日紫阳花会,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摩肩接踵, 主道路上摊位众多,热闹非凡。 女孩们每个人都戴上了各色的面纱, 面纱款式多样,赤橙黄绿青蓝紫什么样的都有, 为了方便辨认,还有手巧的姑娘在面纱上绣了各式的花样, 早就一片独特的风景。 临子期与沈澜一同抵达枫岚镇时,镇子里已经挤的如同鱼罐头一般, 到处都是人。沈澜微微蹙眉,似乎对这种人挤人的场景有些排斥。 行至此, 马儿已经无法向前。沈澜先下了马, 临子期坐在马上,和沈澜大眼瞪小眼。 她试着挪动脚, 想要找一个着力点下马,好不容易踩着了马蹬之后,她开始慢慢挪动身体,可马儿不是静物,它忽然动了动, 临子期一个不稳,惊呼一声便掉下了马。 沈澜一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这一系列笨拙的动作,见她摔下马,便一伸手,将她拦腰抱了下来。 “走吧。”沈澜松开手。 “马,不用栓吗?”临子期惊魂未定的看了一眼那高头大马,“被人偷了怎么办?” 沈澜看了她一眼,眼神意味不明,正当她准备继续问的时候,沈澜随意吹了一声哨,那马儿就跟听懂了一样,转屁股就往山上跑。 “欸!”临子期急了,“它跑了!” “回家了。”沈澜有些好笑的看着她着急的样子。 “回……”临子期惊讶地看着他。 “这样你不用担心它被人偷。”沈澜说。 临子期听着他的语气,总觉得自己在某种程度上被笑话了。 哼。 街道上人挤人,临子期身子瘦弱,被人撞的一个踉跄,她往后退了几步,刚好撞进沈澜的怀里。沈澜垂眸看了她一眼,随后,临子期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双温暖而干燥的手,牵住了。 她只觉得呼吸一滞,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从手掌一路升腾到脸上,她脸上发热,心口发酸,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跟着我,别走丢了。”沈澜在她耳边低声说。 “嗯。”临子期点了点头,一双漂亮的眼睛在面纱之上,闪着一丝心虚。 走丢是肯定要走丢的,而且要丢的不留痕迹。 机会很快就来了。 女孩子们都戴着面纱,可男人却不戴。沈澜的气质出众,鹤立鸡群,扔进人堆里一眼便能找出来,再加上他那惹人注目的外貌,很快就引起了周围姑娘们的注意。 原本街道上人就不少,很快,临子期便发现,周围的人越来越多,而且大多数是女孩。 沈澜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平日里女孩们都是只敢远观,可今日,仗着有面纱在身,那些女孩们便也纷纷大胆起来。 临子期小心翼翼的暗中观察,在人越来越多的时候,慢慢的和沈澜拉开了距离,随时准备撤。 可正在这时,沈澜却忽然背后长眼一样,忽然捉住了她的手腕。 临子期一愣,只觉得手腕灼热,心头一片凌乱。 她被沈澜一把拽到跟前,不给她一丝一毫溜走的机会。 “小心,跟紧我。”沈澜道。 没机会了吗?临子期心里碰通碰通跳的厉害,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没有办法溜走,还是因为刚刚沈澜的话。 “嗯。”临子期垂着脑袋点头,小声道,“那个,手……” 沈澜微微一怔,垂眸看了她一眼,缓缓松开了自己的手指。 两人并肩而行,临子期沉默着,周围的人越聚越多,路渐渐都有些走不通了。临子期看着天色已经不早,算算时间,皇帝哥哥应该是要到了。 她深吸一口气,仔细观察周围的情况。 摊贩林立之间,有一处卖糖葫芦的,和一处卖糕点的。临子期心生一计,站在糖葫芦摊边上,就开始“挪不动腿”了。 沈澜在她身边站住脚,看了她一眼。 “我知道,我知道不能吃糖,我就看看……看一眼。”临子期眼巴巴的看着糖葫芦,舔了舔嘴唇。 摊主看着临子期那充满渴望的眼神,赶紧说,“姑娘,来一根?” “不,不了。”临子期努力摆手。 沈澜看了她一眼,“吃些其他的吧。” “嗯。”临子期乖巧的点头,摸了摸腰间,“那我能吃什么呢?我身上没带钱……” “等我。”沈澜转身走向不远处的糕点坊,在他身影消失在糕点坊门口的一刹那,临子期心脏猛的一跳,飞快的跑进了一旁弯弯绕绕的小巷子里。 她摸出口袋里的哨子,吹响后,不过片刻,身边便落下一人。 “怎么样,人到了吗?”临子期问努尔巴图。 “快。”努尔巴图一把将她抗在肩上,“我带你去。” 临子期心中一阵紧张,一半是为了许久未见的皇帝,另一半,则是因为,她把沈澜抛下了。 愧疚感如同爪子一样抓在她的心里,她几乎无法呼吸,无法面对,便只闭着眼睛,祈祷今日能够瞒天过海,一切顺利。 努尔巴图将她送到了一处僻静的大宅子里,这里的院落整洁清雅,植物看起来便十分名贵,可是却不如沈澜山上宅子里的绣球花丛那般令人惊艳不已。 “想什么?”努尔巴图忽然看着她,问。 “没,没什么。”临子期收敛心神,脑子里想着一会儿怎么编故事骗过皇帝,可是还没开始编,她便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温柔的呼唤声,“锦安?” 临子期胸口一滞,转过身去。 果然是皇帝。 许久未见,他似乎瘦了一些,身上没有穿龙袍,而是一身便服,扮作了富家公子的模样,看起来隽逸清俊,将王者之气冲淡了几分,看着倒还有些平易近人。 “见过皇帝哥哥。”临子期赶紧行礼。 “免礼,锦安,你这面纱是怎么回事?”皇帝忽然问。 临子期一愣。 遭了,过来太着急,面纱都忘了摘下来! 第26章 死马当活马医(6) “还有你的衣裳和头发怎么如此凌乱, 是从哪儿赶过来?”皇帝心细如发,很快便发现了她的不妥之处。 “我,我偷跑出去玩了。”临子期急中生智的说, “外头今天紫阳花会呢, 皇帝哥哥,可好玩了, 女子出门都要戴面纱,我觉得十分有趣, 便也去凑了热闹。” “哦?紫阳花会, 朕也有耳闻。”皇帝一听,一双凤眸带着笑意看向她, “好玩么?” “嗯。”临子期硬着头皮点头,“若不是皇帝哥哥要来, 我恐怕还要玩上一阵。” “不如,朕陪你同去。”临墨说完便牵起她的手, 用大拇指腹轻柔的拂过她的手背,激起临子期一阵又一阵的鸡皮疙瘩, 她拼命忍住想要抽回手的冲动,勉强笑着说, “皇帝哥哥好不容易来一趟, 怎么能让你如此劳累。” “陪你怎么会累,做什么都是舒心的。”临墨看起来确实心情不错, 他收回手,朝着身边人道,“把东西拿过来。” 临子期一愣,看向他身后一身随从服侍的小太监,只见那人手中拿着一个托盘, 上头放了一条淡粉色的纱巾。 那纱巾轻薄如蝉翼,随着小太监的脚步,都仿佛要飞舞起来,与临子期自己那块随意剪裁下来的遮面纱巾相比,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看来,这位皇帝哥哥,似乎早有准备。 临子期却一点也不想要这玩意儿。 “听闻紫阳花会,若是男子赠送女子遮面纱巾,便是守护一生之意。”临墨双指拿起那块纱巾,眼神晦涩不明,周围的下人们不知何时已经全部离开,只剩下他们二人面面相觑。 临子期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小步,心情十分紧张。 临墨看到她有些紧张的样子,反而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捉住她的胳膊,临子期一动不动,宛如木桩子似的站着,任凭皇帝将遮面为她戴上。 他的动作不算熟练,眼眸中却带着十二分的认真,小心翼翼的将那纱巾在她的发间固定好。 这并不算是出格的动作,并且这样温柔而细心的样子,让他看起来更加像一个真正的哥哥。临子期没有反抗,只是静静的等待他手上的动作结束。 “多谢皇帝哥哥。”纱巾别好之后,临子期微微俯身,朝他行礼,可礼还未行到一半,皇帝便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拽进了他的怀里。 临子期呼吸一滞,靠在他的怀中,一动也不能动。 这就出格了! 温热而有些凌乱的气息从头顶传来,她看不到临墨此时的表情,却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情难自禁的混乱情感,仿佛喷薄而出的火焰,灼的她无法呼吸。 “锦安……朕,很想你。”临墨的声音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他浑身的温度都有些灼人,搂着临子期的腰的手,仿佛烙铁一般,烫的临子期浑身不自在。 她不说话,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是怕说错了话,把自己推向更加难以处理的境地。 而临墨似乎也并不在乎她会说些什么,他自顾自的低声在她耳边说,“朕夜夜都梦到你,你不在朕身边的时候,让朕每日都生受煎熬,无法合眼。” “锦安何尝不是如此,皇帝哥哥。”临子期闷声说,“哥哥,妹妹也想你。” 临墨浑身一僵,听出了她话中之意。 那“妹妹”二字被她加强语气的说出口,宛如在他的脑袋上泼了一盆冷水,透心的凉。 “锦安……”临墨松开她,张了张口,看到她清透漂亮的眸子和粉色的轻纱,眸色蓦然暗了许多。 “哥哥,面纱都带好了,外头好热闹,我想去外边看看。”临子期假装看不见他那古怪的模样,笑眯眯的看着他,语气轻快的说,“快走快走,一会儿错过了好玩的!” “我与你一同去。” “不行!”临子期伸出手挡在他的面前,有些撒娇的说,“你是皇帝,去外头不安全,万一有刺客怎么办?” “你这是在担心我吗?”临墨见她一副开心的模样,心情也明媚了一些,原本心头的重负仿佛被人稍稍抬起了些,容他可以喘口气。 “当然是呀。”临子期说,“要不这样吧皇帝哥哥,我出去买些吃的,一会儿陪你一起吃饭可好?” 临墨抬头看了看天色,“用膳时间很快就到。” “那我一会儿就回来,刚刚在街上看到好多好吃的!”临子期不管他说什么,转身就往外跑,“努尔巴图,走。” 临墨听到努尔巴图这个名字,眉头一皱,好看的凤眸中流露出几分阴暗的情绪,他伸手抓住临子期的手,“我与你同去。” “可是……”临子期还想找机会,可临墨的眼神已经变得凌厉起来,“锦安,朕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临子期见他真有些生气了,便只好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这可如何是好。 临子期恨不得能把自己劈成两半,沈澜和临墨都不是什么好打发的男人,纵使她巧舌如簧撒娇耍赖,今天这事也不是什么阳间的人可以解决的,她觉得今天自己非得死一回不可。 “坐马车去吧。”临子期看到临墨准备骑马,心生一计,赶紧说,“马车舒服,我懒得走路。” “随你。”临墨宠溺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看向身边的小太监,“还不去备车?” “是!”小太监赶紧应声。 时间有些久了,临子期越来越焦躁,也不知道沈澜现在心情如何,找不到自己,他会怎么办呢?是在原地等,还是回家了? 如果是回去了倒好,如果在原地等,那儿是必经之地,自己这么过去,肯定与碰上。 临子期开始怀疑人生,自己到底是怎么才让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时间这么久,沈澜应当会生气吧。 临子期一想到沈澜生气的模样,便不由得浑身一哆嗦,原本已经好了一些的穴位都开始隐隐作痛起来。治疗会变得更疼反而是小事,怕就怕得罪了沈澜,后头他不给自己治病了——折腾了这么久,还是年纪轻轻香消玉损,一想就觉得亏大发了。 可是临墨这边,也是不能得罪的主啊! 临子期不由自主的捂着脸,闭着眼睛为自己默哀了三秒。 “锦安?” “没事。”临子期心里记挂着沈澜,她朝着临墨笑了笑,“走吧皇帝哥哥。” 马车一路往镇上驶去,临子期心不在焉的掀开车帘往外看,只见外头人潮涌动,车子到了临近的地方,完全无法前行。 “怎么回事?”临墨蹙眉掀开车窗的帘子。 “我下去看看!”临子期忽然掀开车帘,直接跳了下去。 “等等!”临墨伸手想要捉住她,却只觉得她的衣袖直接从他的指尖划过,小小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临墨深深皱起眉,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周围哪里还有临子期的身影? “她去哪儿了。”临墨问随车的侍从。 “皇上,属下并未看清,一晃人影就没了。”侍从战战兢兢的说。 临墨眯了眯眼,“努尔巴图呢?” “属下,属下未曾见到。” “还不找!”临墨怒斥。 临子期趴在努尔巴图的背上,一面换下脸上的面纱,将粉色的那块换成了自己的白色面纱,一面低低的说了声谢谢。 努尔巴图没有应声,只是背着她飞快的朝着甜点铺子那边跑去。 “沈澜还在那儿吗?”临子期问。 “嗯。”努尔巴图点了点头。 这么久了,他也不怕有人围着他吗?临子期咬了咬嘴唇,抬起头,瞬间撞进了一双熟悉的眸子里。 努尔巴图为了速度,直接跳上了房顶,走的屋檐,他们刚好到了甜点铺子附近,就在铺子的上头,屋檐之上,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 临子期心里一咯噔,看着他仿佛能看透自己的漂亮的双眸,不由自主的揪住了努尔巴图的后背。 努尔巴图背着临子期在沈澜的面前落下,面无表情的说,“舍妹迷路,刚巧遇上。” 临子期感激的看了一眼努尔巴图,转头笑嘻嘻的看着沈澜,“被人潮挤跑了,然后就找不着路了。” “附近我都看了。”沈澜看着临子期,“你去了何处。” “不……不知道啊。”临子期装傻望天,“可能,可能遇到好吃的了……” 沈澜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努尔巴图不搭理他,将临子期放下,只看着临子期,“有事叫我。” “嗯,谢谢你,努……哥哥。”临子期在屋顶的瓦片上有些站立不稳,但是还是反应过来,瞬间改口。 努尔巴图想伸手扶稳她,可同时却有另一只手从一侧伸了出来,直接将临子期拦腰抱起,随后往下一落,落在了甜点铺子的院落后,是一处无人的地方。 临子期被吓了一跳,赶紧搂住了沈澜的脖子。她完全没料到沈澜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大起大落之下惊出一身的冷汗。 沈澜落地之后,抱着她,没有说别的话,只是示意她往下看。 临子期一低头,只见面前的石凳上,摆了不少做的非常精致,花瓣型的小点心,看起来就清新不腻味,样子也十分可口。 “哇……”临子期是真有些馋了,她许久没有吃过这种色香味俱全的点心,一时间注意力全被这些东西所吸引,其他事情全被抛诸脑后,还不忘感谢沈澜,“谢谢你!这是买给我的吗?” “都是你的。”沈澜动作略显温柔的将她放下,随后趁她注意力全部放在点心上时,微微仰头看向屋顶上面无表情的努尔巴图,露出了略带挑衅意味的笑意。 努尔巴图眉头微微一皱,眼眸如火般盯着沈澜,捏紧了拳头。 第27章 死马当活马医(7) 临子期原本还担心沈澜生气, 心情十二分忐忑,可沈澜却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还为她买了点心。临子期一面受着心里头良心的谴责, 一面小心翼翼的掀开遮面吃点心。 “嗯!好吃……”临子期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抬头看着沈澜笑。 沈澜在她身边坐下,只温和的看着她。 临子期从未觉得沈澜像今日这般温柔, 平日里淡然自若什么也不放在心上的那种眼神,现在也变得宛如清泉一般, 印照在她的心上。 她被沈澜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 心里嘀咕着怎么回事。 自己离开这么久,努尔巴图说了一句迷路了, 他便信了? 也不问问自己到底去做什么了? 临子期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幸运,竟然能这么简单就蒙混过关。 是因为沈澜今日心情好么? 临子期啃了一口点心, 抬眸看着沈澜,却见沈澜一直在看着自己, 眼神意味不明,看不懂他的意思, 却给她一种强烈的被看穿感,她冷不防一口点心噎在嘴里, 咳了半天才把点心给咽下去。 “接, 接下来去哪里?”临子期问。 “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沈澜反问道。 “唔……”临子期看了看熙熙攘攘的大街心说最好是把这俩人岔开到几乎不会碰面,自己也好找理由离开的地方。 “去吃饭?”临子期试探着问, “这边好像有几家不错的酒馆。” “也好。”沈澜看了她手中的点心一眼,“你还吃得下么?” “吃,吃得下!”临子期赶紧把剩下的点心收拾好,跟着沈澜往酒楼走去。 枫岚镇只有两家像样的酒楼,都不大, 二层的小楼几乎挤满了人。临子期随意选了一家,要了一个雅间,与沈澜一同上了楼。 所谓的雅间,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包厢而已,由屏风隔出,旁边就是窗户,可以看到外头的景象。 小小的雅间不隔音,却将那一个个蠢蠢欲动的姑娘们隔在了外头。临子期心事重重的点了一桌子菜,沈澜也没有阻止,只静静看着窗外楼下的车水马龙,看着一辆孤独的马车艰难的从路中间缓缓驶过。 他睫毛微动,眼眸落在临子期的身上。 临子期恍若无觉,看着菜一个个上来,似乎在发呆,又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不是没带钱吗?”沈澜忽然开口道。 临子期愣了愣,才想起之前为了让沈澜去买糕点,自己说了没钱这个借口。然而现在她却大喇喇的点了一桌子菜,这行为实在是有些……把沈澜视为冤大头的意思。 “啊,我……我刚发现其实带了!”临子期在怀里摸了摸,拿出一个荷包,里头是几张大额的银票。 “今日我请你吃,若还有想吃的,可以再看看。”沈澜今日出乎寻常的好说话,倒是把临子期弄得又是愧疚又是不好意思起来。 “不,不用再点,这些已经足够,我把鱼鲭和鱼鲤二人的份也算上了。”临子期说。 沈澜不再说话,只是用他那双好看如玉雕般的手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翡翠丝”放进了她的碗里。这所谓的“翡翠丝”其实就是苦瓜,唯一一个沈澜点的菜。 临子期咽了口唾沫,说了声谢谢。 她最讨厌苦瓜了。 临子期用筷子加起一丝苦瓜塞进嘴里,嘴巴立刻扁了扁,皱眉看着沈澜,“好苦啊。” 沈澜看着她的表情,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微笑,“忍着。” 沈澜的笑容宛如初春破冰的熹微阳光一般迷人,临子期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如同冰块似的咔嚓一声裂开了,无数股暖流细细密密的侵入她的心脏深处,扎下了根须,一点又一点的侵蚀下去。 临子期莫名觉得耳根发热,她垂下脑袋,竟鬼使神差的又往嘴里塞了几条“翡翠丝”,苦味在嘴里蔓延,她眉头紧皱,赶紧喝了一口水。 为了压下嘴里的苦味,她吃了不少其他菜,忽然,她捂着肚子,痛苦的呻吟起来。 “怎么了?”沈澜放下手中的筷子,迅速的来到她的身边。 遭了,他是大夫来着,失策。 临子期赶紧站起身,不等他给自己把脉,赶紧说,“我我我,我肚子疼要去茅厕,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不等沈澜有所反应,她便飞快的捂着肚子跑下了楼。 她没有从正门出去,因为正门沈澜通过窗子可以看到她往哪儿跑,临子期找到小二,走了后门,来到后院后一吹那哨子,没过多久,努尔巴图便出现在她的面前,“皇帝哥哥在哪儿?” “出来寻你了。”努尔巴图说。 “我就知道,草(一种植物)。”临子期不由自主的骂了一句脏话,“快带我去。” “属下明白。”努尔巴图将她背在背上,迅速了离开了这个地方。 临墨已经从弃车改为步行,临子期飞快的买好了糕点,假装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偶遇”了临墨,一脸惊喜又惊讶地说,“皇帝哥哥,你怎么出来了!” “你怎么跑的这样快。”临墨黑着脸看着她,满腹不快,“你知道朕……我有多担心你吗?” “一时情急,让努尔巴图带我去了,快去快回嘛。”临子期拿起手中的糕点,“你看,皇……哥哥,这是我最爱吃的糕点了。” 临子期脸上的笑容几乎找不出破绽,双眼天真烂漫,粉色的面纱随风飘舞,让临墨的火气全无。 他无奈的点了点临子期的额头,“你呀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点心?” 临子期笑着抓住他的手腕往另一家酒馆拖,“别说这些了,我们去吃饭好不好,肚子都饿扁了。” “好,依你。”临墨无不宠溺的看了她一眼,一双凤眸几乎是黏在了她的身上,似乎她做出什么样的举动都是可爱的。 努尔巴图远远的站在他们的身后,低垂眼眸,看不清神色。 跟随的侍从守在门口,临子期和临墨二人进了酒楼二楼的包厢,这回换成临墨点了一桌子菜,临子期看着那些菜品,差点打出一个饱嗝。 “不是肚子饿了吗?”临墨看着临子期,露出笑意,“点了你爱吃的菜,多吃点。” 临子期低头一看,糖醋排骨,拔丝红薯,糖拌番茄,雪梨羹,桂花糖年糕……好家伙,全是甜食。 她心虚拿起筷子,在那些菜中间游走了片刻,愣是没敢下筷子。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是绝对不能吃甜食的,吃了一会儿估计就得爬回沈澜那儿。 可是总不能什么都不吃吧,临墨一定会怀疑的。 临子期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放进了临墨的碗里,“皇帝哥哥,你先吃!” 临墨有些微讶的看了她一眼,脸上瞬间浮现出温柔的笑意来,“这可少见,锦安,你在外呆久了,怎么变得谦让了,连最爱的糖醋排骨都舍得让朕先吃?” “皇帝哥哥远道而来,这么辛苦,当然要先吃。”临子期笑了笑,可下一秒,她却忽然捂住了肚子,垂下头,一脸痛苦的模样。 “你怎么了?”临墨发觉她的不对劲,瞬间起身,“怎么回事?” “我,我肚子疼,要去茅厕!”临子期依葫芦画瓢,“皇帝哥哥你先吃,我去茅厕。” “朕陪你。”临墨说。 “那怎么行!”临子期赶紧摆手,“我一会儿就回来!” 临子期跑的比风还快,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两栋酒楼相隔不远,临子期一面跑一面换下面纱,溜进了另一家酒楼。 沈澜靠在床边,静静的看着楼下的喧闹,仿佛木雕似的一动不动,听到脚步声从楼梯传来时,他睫毛微微一动,转头看向门口。 “茅厕好远啊,找了半天。”临子期佯装刚上完茅厕的模样,额头上有些微汗,“让你久等了。” “无妨。”沈澜语气平淡的说。 临子期送了一口气,以为蒙混过关,沈澜却冷不丁的伸出手,开始为她把脉。临子期手一颤,下意识的收回手,可沈澜却在她缩手之前便捉住了她的手腕不让她动弹。 “没事的。”临子期尴尬的笑了笑,“我挺好的,就可能……吃坏了肚子。” “……”沈澜垂眸不语,半晌收回了手,为她倒了一碗热水,“喝点水吧,刚吃饱饭不要乱跑。” 临子期赶紧点了点头。 怎么办,接下来怎么办? 临子期内心十分痛苦煎熬,可面上却完全不能表露,甚至要佯装高兴,她觉得自己演的很好,可对面的沈澜那双眼睛一看过来,她就有一种什么都被看穿了的感觉。 半晌,临子期故技重施,再次捂住肚子跑了,沈澜这次一动也没动,只静静的看着她离开。 临子期通过后院跑出去,来到另一家酒楼,换好了面纱以后推门而入,临墨已经十分担忧的在包厢中踱步,看到她以后才松了口气,“怎么样?朕带了御医,不如回去替你看看?“ “不必不必!”临子期赶忙摆手,“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破坏了兴致呢!” “可你的身子更加重要。”临墨道。 “没事的。”临子期一屁股坐下,发现自己点的小青菜到了,便大口大口的吃青菜。 “怎的只吃这个,你从前最讨厌吃这些绿叶菜。”临墨有些狐疑的看着她。 “这不是肚子疼嘛,皇帝哥哥,您别管我,自己多吃点。”临子期帮临墨拼命加菜,临墨碗里都被各式各样的菜堆成山。 又过了半柱香时间,临子期觉得是时候去沈澜那儿。她再次故技重施,临墨却死死捉住她的手,“来人啊,传御……大夫。 ” “是!”外头的人应声道。 “我等不及了,要去茅厕,皇帝哥哥,你先放开我!”临子期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跑,气喘吁吁的来到沈澜的房间,额头上已经见了汗。 沈澜依旧静静的坐在原处,静静的看着她。 “哈,希望这次不会肚子疼了。”临子期用帕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在座位上坐下,假装一脸轻松。 “茅厕在对面。”沈澜冷不丁出声。 “啊?”临子期抬头。 “你若是要去茅厕,必定经过楼下的街道。”沈澜看着她闪烁的眼神,眯了眯眼,“可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你的身影。” 临子期心中咯噔一声。 “你究竟……去哪了。”沈澜说。 作者有话要说:  临子期:哦吼……瞳孔地震 第28章 死马当活马医(8) “我……”临子期刚刚擦掉的汗又重新在额头上冒了出来, 她心里头一片透心凉,却依旧嘴硬的很,“我去上茅厕了呀。” 沈澜没说话, 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脸上水波不兴,波澜不惊, 给临子期一种岁月静好,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的错觉。 “我没去对面那个。”临子期声音不由自主的变小, 眼睛也不敢看向沈澜, 而是朝着旁边看了看,“是你……误会了。” “哦?是吗。”沈澜不再看她, 也没有再给她把脉,而是轻描淡写的跳过了这个话题, “注意不要过于劳累。” 临子期愣了愣,赶紧点了点头, 心里头一阵庆幸。 今日的沈澜如此好说话,简直不像他了。 吃了几口以后, 临子期故技重施,沈澜没有再说什么, 只静静的看着她走。 临墨那边就没这么好糊弄了, 临子期一到那边就被临墨和御医逮个正着,直接把脉问诊一套伺候, 诊完脉后,御医看了看临子期,又看了看临墨,游移不定的神色就像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似的。 临子期心里一咯噔,赶紧朝着那御医挤眉弄眼起来。 御医仿佛理解了临子期的意思, 赶紧道,“皇上,锦安公主身体无恙,只是有些虚乏,需得好好滋补,调养身子才是。” 临子期双手捂脸,感情自己挤眉弄眼了半天一点用都没有。 不过,临子期一直心中有疑问,她明明就中了毒,为什么宫廷中的御医一直诊断不出,而沈澜却能一眼就看出来?难道医术的差距真的这么大吗? 还是说……这帮人,都有问题? 临子期皱眉看着那御医,御医被她盯着看,似乎有些不大自然的顿了顿,眼中不自觉得流露出一丝怜悯。 怜悯? 临子期咬了咬牙,这帮人分明就是装做不知道自己的病情! 临墨看了看御医不自然的神色,面色一沉,“那还不快去开方子抓药?” “是!臣遵旨!”御医也被临墨冷不丁的吓出了一身冷汗,赶紧一路小跑去找药箱子,有的药材没有,还需要去本地的小药铺抓药。 堂堂御医也有这么憋屈的时候,临墨没让人帮他,他只能亲自去。 临子期却只觉得手脚冰凉,她微微抬头,不自觉与临墨那双乌黑的眼眸对视。 临墨的眼睛很漂亮,却跟临子期的一点也不像,丹凤眼眸色乌黑深沉,看不透的眸光威严而令人畏惧,但是落在临子期的身上时,那眼神总是温柔似水,仿佛要把所有的宠爱都倾注到她的身上似的。 “怎么了?”临墨见她神色有异,不由得问道。 “谢谢皇帝哥哥让人为我医治。”临子期不动声色的笑了笑,粉色面纱下的嘴唇有些苍白,却没有人看的清晰。 她其实一点也不了解临墨,虽然看起来对临墨对自己那是毫无原则的万千宠爱集于她一人,可是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日后的打算是什么,他完全没有透露过分毫。 自己身上的毒,究竟与他有没有关系? 她有点累了,可能是今天跑的太厉害,她两腿发软,脑子里也不停的嗡嗡响。 找个理由,得赶紧找个理由。 临子期站起身,“我要去街边对面那家铺子……” “你又要去哪儿?”临墨皱眉看着她,在那个“又”字上加重了语气,“你今日一直在跑来跑去。” “没,没有啊。”临子期眼神有些晃悠,“只是今天紫阳花会,有太多我想看的……” “你怎么了 ?”临墨微微蹙眉。 “怎么……了?”临子期一阵耳鸣心慌,站都站不稳。 好难受。 喘不上气了。 不行,必须得去沈澜那边,再不过去,沈澜可能会生气。 想到这里,临子期突然转身,不管不顾的转头就往外头跑,三步并作两步的下楼,周围的声音都仿佛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迷糊,隐隐能听到身后临墨的吼声。 “锦安!” 临子期脚下一麻,在木质的楼梯上崴了一脚,额头一下子撞上扶手,眼前一片花白,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今日的天气不错,阳光正好,晒了一整天的太阳,整个小镇都散发出一股干燥的香味,太阳西落,没有月亮的影子,可黑色的天幕上,已经挂上了漫天的星子,分外的好看。 街边一溜的彩色街灯,照在行人的脸上,时不时天空中还有烟火频频升空,发出巨大的响声。 临子期是被那些烟火声给炸醒的,她猛的睁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你醒了?”临墨的声音从她的身边传来。 临子期艰难的起身,却发现自己并不在原来的酒楼,而是在枫岚山的一处山头上。背后便是一棵古树,树冠巨大,如伞一般盖在人的头顶上。凉风席席,夜色正好,眼前就是漂亮的烟花,低下头便是喧闹而五彩斑斓的小镇,景色一片独好。 “这里是?” “这里风景好,特意带你来看。”临墨冲她笑了笑,“你走路太不小心了,撞了脑袋,朕已经让御医替你处理过了。” 临子期闻言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然,一阵疼痛感袭来,她倒吸一口冷气。 “还疼吗?” 她依旧带着临墨送的粉色面纱,夜色中,她额头上红肿一片,眼中带着刚刚苏醒的迷茫。临墨伸手,想要将她的面纱摘下来,可临子期感觉到他的手,不自觉的低头躲过了。 临墨眼神微微黯淡。 正在此时,临墨身后的侍从像是接到了什么消息,忽然上前一步,低声道,“皇上……” “何事?” 临墨皱眉。 侍从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临子期。 临墨垂眸片刻,转头朝临子期说,“你先看看风景,朕一会儿就回来陪你。” 周围的人都悉悉索索的走光了,只留下临子期一个人坐在软垫上,看着烟花发呆。 已经这个点了,沈澜会怎么想呢? 临子期有些难过,她没有其他办法了,两边□□这种事情,她真的做不到。 沈澜一定会对自己失望的。 他是那么冷淡的一个人,今日竟然会陪自己来紫阳花会。临子期低头捏着自己的手指玩,不过反正没有以后了,明天她就去找沈澜坦白,自己全都是骗他的。 她是皇室的人,是他说过绝对不会医治的对象,她说的都是假的,她就是个骗子。 临子期鼻子一酸。 完了,这样岂不是死定了。 “你倒是潇洒。”山顶的秋风带来一股凉意,沈澜的声音如幻觉一般在她的耳边响起。 临子期身子一僵,缓缓的转过头,慢慢的站起身。 沈澜眉宇间有些疲惫,一身的白衣依旧玉树临风宛如天仙,可是临子期却看到他衣角处有些泥水的污渍。 临子期原本就有些微红的眼眶一下子红透了,层层叠叠的泪水一下子就冒了出来,渗进了面纱里头,湿了一片。 “对……对不起。”临子期低下头,泪珠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对不起什么?”沈澜眸光复杂的看着她。 “公子和我们找了你一下午。”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临子期低头一看,是鱼鲭,旁边是鱼鲤。 周围的灌木丛微风吹过沙沙作响。 “你真是能跑啊,竟然跑到这个山上来了。”鱼鲭有些生气的看着她,“任性也不是你这么任性的吧,真是不懂事,你知不知道公子多担心,把沈家本家的……” “鱼鲤。”沈澜打断了他的话头,看了一眼鱼鲤。 “你闭嘴。”鱼鲤一下明白了,一把拽住鱼鲭,把他拖走。 临子期更加羞愧,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小的东西,递给沈澜。 “这个……是给你的。”临子期说。 沈澜接过那个十分精致的小东西,打开一看,竟是一个小小的木质人偶。那人偶不是一般的人偶,而是机关精巧,关节能够像真正的人一样活动的模样。 人偶的脑袋是个小骷髅,明明是头骨,眼眶深陷应当有些吓人,可这小东西看起来却有些憨态可掬的模样,倒是惹人喜欢的很。 人偶的胸腔中排列着器官内脏,几乎完全按照人体的比例,难得的是,小人偶十分小,只有巴掌大,随时都能带着。 “施玄心那儿做的?”沈澜问。 “嗯。”临子期点了点头,“谢子诚介绍的,我画了设计图,拜托他帮我……做个你喜欢的礼物送你。” 沈澜捏着那个小人偶,眼神复杂的看着临子期。 微风吹过山头,临子期泪眼婆娑,在沈澜的注视下,眼神却似乎坚定了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沈澜,这段时间承蒙你的……” 看到她的模样,沈澜手微微一僵,忽然打断她的话头,“你的面纱怎么换了。” 临子期一怔,这才发现自己的面纱一直没换,粉色的面纱在黑暗中看起来虽然与白色相差不是很大,但是有心人一眼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 沈澜伸手捏着面纱,冷声说,“质地不错,应当价格不菲,枫岚山镇,应当没有这样的东西。” 临子期虽然已经决定要和盘托出了,但是听到他这冷冷的声线,依旧是不由自主的心虚,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不受控制的慢慢后退,最后退无可退的靠在了背后的大树树干上。粗燥的树干抵着她的后背,十分咯人。 沈澜缓缓的朝她靠近,然后伸手,将她的面纱猛的扯了下来,扔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各位宝贝,最近忽然忙碌没空更新,心虚的我不敢冒头……看到评论才感觉这样不好嘤嘤嘤,以后有事一定会挂好请假条的! 不过最近状态恢复了不少,于是! 判处作者白切肉隔日更新,即日起执行! 第29章 死马当活马医(9) 树丛之后, 两个小孩看着面前的场景,呆呆地发愣。 他们从未见过沈澜这副模样,平日里的公子一向冷静自持, 生人勿进, 从来不为任何人动容,今日竟唤了一直蛰伏不动的本家势力出动, 只是为了四处搜寻这个云小七。 “你知道在紫阳花会亲手摘掉姑娘脸上的纱巾是什么意思吗?”鱼鲭激动且神秘兮兮的跟鱼鲤说道。 “我只知道,在这个日子里送姑娘纱巾, 意思是守护她一生一世。”鱼鲤说, “摘下来还有讲究?” “送纱巾没什么,爱人可以送, 兄长可以送,父亲也可以送。”鱼鲭说, “可是摘下来的意思却是……你是我的人。” “……”鱼鲤一愣,脸一下子涨红了。 没想到, 平日里看起来清冷卓绝的公子在关键时刻,霸道的很啊! 面纱缓缓飘落在地, 风一吹,落到了不远处的泥地上, 临子期被沈澜冷不丁的动作吓了一跳, 面纱被扯下之后,她面前一阵凉风吹过。目瞪口呆的看着沈澜, 似乎无法明白他此举的目的。 沈澜被她这样盯着,并没有再问什么或再说什么,而是缓缓的伸出手,伸到她的耳侧。 她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在颤抖,沈澜那双在阳光下会呈现出浅色如同琉璃珠一般的漂亮眸子此时却幽深一片, 烟花在沈澜的背后盛放,他靠的越来越近,他低着头,他伸出手,将她有些凌乱的鬓发轻轻地撩上了透粉色的耳朵上。 温热的手指触在临子期的皮肤上,临子期垂着眸不敢这个近在咫尺的人,心虚和一阵又一阵的心悸如狂风一般席卷她的心脏,她几乎有些窒息了,踌躇的眼神盯着沈澜衣服上的一处花纹,仿佛那花纹上真的生出了一朵花儿似的。 “紧张什么?”沈澜声音几不可闻,有些沙哑低沉,就落在她的耳边,丝丝缕缕的钻进她的耳膜,直透胸腔,一直抵达她的心脏深处。 临子期被这声音弄得耳根子痒,她不安的扭动着,却被沈澜固定住了手腕。 “别动,观众看不清了。”临子期只觉得沈澜的嘴唇碰到了自己的耳垂,滚烫的耳垂嫩肉遇上有些微凉的嘴唇,几乎要发生核聚变一般的反应。 临子期被这触碰激的呼吸一滞,耳边传来的声音却让她的脑子嗡嗡响成了一片。 观众…… 什么观众,鱼鲭和鱼鲤吗? 临子期不由自主的抬起头,却见沈澜嘴角勾起一抹模糊不清的笑意,那笑意冷的像冰凌子,直直的穿透了某个方向。 等等! 破风之声猛然从沈澜的背后传来,沈澜搂住临子期的腰,把她飞速护到了自己身后。 临子期看着嵌在树干上的锋刃,惊魂未定,脑子一片浆糊。 黑暗中的山道拐角处,一个人带着一群随从,缓缓从漆黑的树影中走了出来。 此时临墨的名字可以极好的形容他的脸色,他脸色阴沉的捡起地上的粉色面纱,攥在手掌心,把那原本就沾染了尘土的面纱弄得更加狼狈凌乱。临墨此时的模样似乎已经出离愤怒,他的目光从临子期的脸上挪到沈澜的脸上,看着面无表情,却像是夜色下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 明明有很多人在场,可空气却安静凝重的仿佛没有一个人存在似的,鱼鲭和鱼鲤两个小孩子缩在草丛里,刚刚看到自家公子明目张胆的黑天化日调戏临子期,正在兴奋的档口,此时看到另外的人出现,却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顿冷水,有点扑腾不起来了。 气氛尴尬中夹带着浓浓的危机感,这是什么地狱场面! 在最糟糕的时候,两个人用最糟糕的方式剑拔弩张的见了面。 临子期手心后背开始冒汗,恨不得现在就原地从这个山头跳下去,一了百了。 “那个,你们听我解释一下,是这样的,今天我……”临子期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把今天的事情和误会都解释清楚,最终结果是什么样对她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了,她现在怀揣着一颗时刻奔赴死亡的心,只想平息事端,好好做一个绝症女子,安详离世。 可话说到一半,沈澜就伸出手,将她护在了自己的身后,他的手心里,还捏着刚刚她送的小人偶。 “嗯?”临子期更糊涂了。 “放开她。”临墨的声音陌生的仿佛跟假的一样,临子期从来没有听过临墨用这种声音说话,充满了属于王者的威严感与压迫感,让她陡然心中一沉。 麻烦了,这下子说不定要连累沈澜。 她不由自主的想上前为沈澜求情,可下一秒,却被沈澜捉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临墨身后的侍卫手中握着刀剑,剑锋直指沈澜。 “她是我的病人,病没有治好之前,她不能走。”沈澜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冷淡的回应道。 “她没有病。”临墨的眼中隐隐透出杀意,“你说过再也不与皇室发生牵扯,当年冠冕堂皇的话现在都不作数了,后悔了是吧。” 当年? 临子期皱眉看着两人,他们认识? 她忽然想起一开始拜托临墨派人联系沈澜的时候,临墨也是变了脸色,一幅心怀芥蒂,与他老死不相往来的表情,当时她有些疑惑,却没有深究,只猜测沈澜以前可能在宫中遭受过一些麻烦,只是没想到,这两人的关系竟然这么差? 临子期只是下意识的不想让这两人见面,一是害怕沈澜通过临墨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二是害怕沈澜因为被自己牵扯进来,临墨醋意大发,会给他造成麻烦。 却没想到,此时二人见面,效果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可怕。 事态急转直下,朝着不可控的方向飞速狂奔,临子期骑虎难下,根本刹不住车。 “我沈某 ,自然是说话算话的。”沈澜不卑不亢,并没有半分畏惧之色,反而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临墨,“此次是否牵扯了皇室,你心中自然清楚。” 临墨脸色一变,原本就难看的脸色变得更黑了。 什么意思? 临子期有些听不懂沈澜的话。 她怎么觉得沈澜什么事都清楚,自己反而糊涂的不行呢?难道瞒着他一切的不是自己吗? 难道沈澜当初在皇宫中做过御医,后来招惹上宫中的麻烦,所以大隐于市,发誓再也不跟皇室扯上关系?临子期开始脑补起来,一面脑补一面把自己缩到一旁努力从他们的字里行间推断蛛丝马迹。 “沈某?”临墨眯了眯眼睛,冷哼一声,“随母姓了?你倒是连名字都舍弃了吗?临……” 临子期竖起耳朵。 正在这时,她忽然觉得脖子后头有些痒,冰凉的手指触及她脖颈的皮肤,随即眼前一黑,意识抽离大脑,临子期瞬间朝后倒去,落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临臻。”临墨话音落下的同时,临子期也已经失去了意识,倒在了沈澜的怀中。 “你对她做了什么?”临墨怒道,“临臻,你隐瞒身份接近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沈澜眼神平静的将临子期抱在怀中,语气平淡,“既然说过不与皇室牵扯,便说到做到。临子期严格意义上并不是皇室中人,我说话一向作数。” 临墨阴沉的看着沈澜触及临子期腰际的手,“临臻!你再碰她一下,朕便要了你的脑袋!” “怎么,要了我的脑袋,临墨,我的好弟弟,你的手段只限于此了?”沈澜面不改色,面前是震怒的当今皇帝,他却比眼前的人更像一个王者,“那我便告诉你,并不是我隐瞒身份接近她,而是她满怀爱意的,隐瞒身份,处心积虑的接近我,住进我的宅邸。” 临墨双手成拳,几乎要将自己的骨节都捏碎,“你住口,来人啊!” “怎么,皇帝,你一直爱惜的妹妹私自出宫只为来到我……一个小小百姓的身边,所以觉得无能为力,只能诉诸于人多势众和无能的暴力了?” “你真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吗?”临墨杀意几乎要满溢出胸口,可他确实没有动手,因为他感觉得到,周围除了他的人之外,还有其他人存在。 更多的,隐藏在黑暗的山峦之中的,属于临臻……沈澜的势力。 早在锦安刚离开宫时,临墨便察觉到了什么,在母后提醒他之后,他便派人来查探锦安去处,只是努尔巴图那个混账东西帮忙隐瞒,竟是瞒过了他。 再加上他近日来处理朝政和顾家兵权的势力纷争,忙的焦头烂额,实在是没有空去管这边的事。 他本以为又是锦安耍小性子随便出来玩玩,再怎么闹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却没想到,竟然被临臻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寻到了机会。 他也是在今日锦安的异样中发现的不对劲。 万万没想到,自己最疼爱的,从小就一心向着自己妹妹,竟然这么快就胳膊肘往外拐,被临臻这个心机深沉的男人给骗了去。 枉费他一番苦心! “你敢。”沈澜眸色冰冷的看着他,“你当然敢。” 沈澜明显意有所指,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眼中的平静之色逐渐起了波澜,“临墨,我答应过你的事,就绝对会做到,也请你记住自己说过的话,若你反悔,我也不会手软。” 临墨听了他的话,额间青筋暴起,几乎瞬间就会爆发。 现如今,还有谁敢这样与他说话,这样威胁他? 只有眼前这个,一直剜不掉,切不动,灭不完的恶疮般的男人,永远用高高在上的语气在他的面前,用他那迷惑人的面皮抢走属于他的东西。 ”这一切都是朕自己费尽心思得来的,并不是来自于你的施舍,临臻,你不要太天真,这个天下是朕的,你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蝼蚁,这么多年,朕只是放过你了而已,你倒真以为自己还能颠覆一切,重新夺取权力吗?”临墨说。 沈澜微微挑眉,“那你大可试试。” “你以为朕真的只带这么点人出宫吗?临臻,看在过去的份上,朕并不想下死手,若是你把锦安还给朕,朕可以当你从未出现过。”临墨说完摆了摆手,身后的侍从暗卫们纷纷摆好阵型,矛头和箭矢全部对准了沈澜。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就定在晚上九点更吧! 后天再见啦么么哒 第30章 死马当活马医(10) 夜色渐暗, 箭矢的寒光却穿透了夜色,冰凉无情。 沈澜单手抱着昏迷不醒的临子期,冷眼看着那些寒光, 眼中没有半点恐惧, 甚至有些波澜不惊。反倒是躲在草丛中的鱼鲭和鱼鲤紧张的两只小手都紧紧的揪在了一起,根本无法呼吸。 他们知道沈澜的身份并不简单, 沈林也跟他们有意透露过,只是两个小的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 现在听到沈澜与皇帝竟然是这种关系, 而且剑拔弩张几乎要决一死战,两人几乎要吓死了。 在他们的眼中, 沈澜既是天,他是无所不能的, 如仙人一般的存在,本家的势力更是无人能敌, 平日里行事虽然低调,但是两个小的十分清楚, 沈家暗暗的占据了太多关要,几乎除皇帝之外, 再无敌手。 可这敌手却实实在在的是皇帝, 就这样站在他们的面前。 并且沈澜还因为云小七……不,这个身份不明的皇室女人与皇帝产生了无可挽回的冲突。 鱼鲤比鱼鲭更加紧张, 因为除了要担心沈澜和临子期之外,她还要担心鱼鲭这个想象力丰富且极其冲动的混小子冲上去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于是假装害怕的死死抓着鱼鲭的手,不让他动弹。 “若是我现在把她还给你,不久之后, 我就只能看到她的尸体。”半晌,沈澜打破了沉默,“临墨,你口口声声说她是你的妹妹,可你却让她一步步地踏入无可挽回的深渊,看着她……” “你住口!”临墨的声音几乎是从嗓子里头挤出来的似的,低哑的吓人。 周围的人都一声不吭,仿佛自己不存在。 人太多了,再说下去,很快这些皇室秘辛就会公之于众,被众人当做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仿佛看出临墨的顾虑,沈澜垂眸轻笑一声,笑容中带着讽刺。 “幼时你们兄妹关系甚笃,可事到如今,我一个外人都轻而易举看出来的事,你却依旧没看出来吗?” 临墨听到这话,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胸口一震,艰难的呼吸着,半晌才咬牙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澜已经胜利了。 他冷淡的看了一眼临墨,并没有继续说话,只是附身朝着临墨行了个礼,以示尊重。 “皇上,祝您江山永驻,安稳太平。” 话音一落,他便抱着临子期,从临墨的身侧擦身而过,顺便朝着草丛里的两个小家伙使了个眼色。两个小家伙赶紧悉悉索索的从里头钻出来,枝杈树叶沾在凌乱的头发上,看起来有些狼狈,两个小的却昂首挺胸傲视群雄的,一点也没落下风。 临墨双拳紧握,眼神深不见底,竟是忍住了杀伐的欲望,一直没有下令。 等沈澜他们走远了,除了他们的人之外,另外潜伏在四周的人都散去了,临墨才深吸一口气,显出一副颓然的样子。 “努尔巴图呢。”临墨问。 “跑了。”随侍小太监已经是一声冷汗,赶紧答道。 “该死的!” 小太监噗通一声跪下,差点被吓得魂归西天,临墨却掌心死死攥着那粉色的纱巾,头也不回的走了。 气温下降,夜越来越凉了。 山间的风吹在人的身上,带来丝丝凉意。 沈澜抱着临子期,骑上手下人安排好的马,转身吩咐道,“你们今夜辛苦,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告知我。” 周围近百人衣着各异,为首的一人点头应声说,“好的沈公子。” “爷爷可得知此事?”沈澜问。 “今日已知晓了,让您……别犯蠢。”为首之人犹犹豫豫的说道。 “呵。”沈澜没什么意义的轻哼一声,抱着怀中昏迷的人儿,驱马往回走,“鱼鲭鱼鲤,回去了。” “好的公子!”两人也同骑一匹小马,跟在了他的身后。 身后众人渐渐远去,鱼鲭鱼鲤时不时的抬头看沈澜,沈澜却一直没有说话,没有解释,憋的他们一肚子话没地方问也没地方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开口之后会不会惹的沈澜生气也是个大问题,于是两个人憋的一路扭来扭去,别扭的不行。 最后,鱼鲭还是憋不住了,纵使鱼鲤拼命的拉扯他的衣袖,他还是开了口。 “公子!” “嗯。”沈澜懒洋洋的发出个鼻音。 “您是皇室子弟?是……现在皇帝的哥哥?”鱼鲭咽了口唾沫,说。 “早已不是了。”沈澜冷声道,“休要再提及此事,更不要在她面前说。” 沈澜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声音中充满警告,鱼鲭知道这很严重,赶紧忙不迭的点头。 半晌没有人说话,鱼鲤拽了拽鱼鲭的袖子,瞪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要再这样多事了,可是鱼鲭这个家伙很显然把鱼鲤这拽袖子的行为误解成与他沆瀣一气,催着他赶紧继续问八卦的样子,别拽了袖子以后,反而清了清嗓子,再次开了口。 “公子,这个云小七姑娘……真是那个锦安公主?” 鱼鲤捂住了脸。 沈澜没出声,只是安静的看着前方的山路。 路上非常安静,四下无人,前方便是宅邸,周围只听到生命力顽强的蛐蛐儿还在坚持鸣叫,给死一般安静的山峦制造一些噪音。 “就是那个,与寻常女子不同,爱与王公贵族私相授受,不顾男女之别,勾搭……” “鱼鲭!”鱼鲤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沈澜没理他,鱼鲭见鱼鲤神色有些慌乱,这才小心翼翼的看了沈澜一眼。 这一看不得了,吓得浑身一僵,低头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巴缝上。 沈澜平日里都是没什么表情的。 虽然说他愉悦的时候会笑,厌恶的时候会皱眉,生气的时候会眯眼,可表情幅度都是不太大的,又或者说,这些表情对他来说,都有些轻描淡写的意味,很少触及眼底。 可是现在,鱼鲤却觉得沈澜看着自己的眼神,让他毛骨悚然。 那是一种外露的,对这些形容词十分厌恶,连带着对说这些话的人都异常厌恶的眼神,让人一眼便能分辨出,他此时的情绪如何。 这模样,从鱼鲭跟着他以来,就从来都没有见过。 两个孩子再也不敢说话了,行事也更加小心翼翼起来。 抵达山间的宅邸之后,沈澜吩咐两个小的去熬药,自己则将临子期放在床上,静静的看着她。 云小七,临子期……锦安。 他当然知道她是谁,第一眼就知道。 幼时在宫里,这个被宠的无法无天的公主一向是与自己不对付的,她和自己的临墨哥哥从来都是同一阵营,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甚至有可能与自己母亲的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是个任性的公主,也是临墨的小跟屁虫,与自己分属两派,极少有交集。 她也是太后的工具,像狗一样被圈养的锦衣玉食的女孩,让她做什么,她都会义无反顾的去,从不忤逆。 可是时隔多年,沈澜迷惑了。 难道时间真的能让一个人的改变这样大吗? 他原本以为临子期又是太后与临墨作死试探他的棋子,可当街看到她那双清澈见底到甚至有些单纯无知的眼神时,他真的迷惑了。 这个女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古怪生物。 幼时,她恶语相向,眼神恶毒发自内心,对临墨盲目崇拜爱慕,从不怕死,轻贱生命,随意赐死下人,毫无同情心,是那样的丑陋让人恶心。 现在,她笑起来比紫阳花还甜,会毫无芥蒂的与最卑微的侍从说他从未听说过的白蛇的故事,会小心翼翼的讨好他,会怕疼,怕死,怕被他呵斥,对他的喜好尊重且理解。 这简直是无法解释的改变,这简直是换了一个人。 想必临墨也早已察觉到了,只是一直不想承认罢了。 临子期呼吸悠长,却微微皱眉,像是梦到了什么急切地事,让她十分不安。 虽然与幼时讨厌的女孩长相别无二致,可是沈澜却觉得,面前的女人,睫毛的每一次颤动,都在疯狂的骚扰他的心。 临子期做了个噩梦。 梦里的临墨和沈澜刀剑相向,剑拔弩张。 沈澜说,“她是我的病人,病治好之前还不能走。” 临墨说,“她骗了你,她其实是我妹妹,我是皇帝,她是公主,我们都是你最讨厌的皇室之人。” 沈澜皱眉说,“什么!我对她这么好,她竟然骗我!” 临墨说,“是啊,她还一边跟我约了时间,一边跟你一起吃饭,吃那么多菜,她也不嫌撑得慌!” 沈澜勃然大怒,“临子期,你竟然这样无耻!” 临子期猛的惊醒,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眼眸深沉的低头看着自己的沈澜,吓得大叫一声,缩进了被子。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临子期钻进被子,彻底成了鸵鸟,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无妨。”沈澜声音意外的平静,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听起来有几分温柔,“既然不想哥哥担心,瞒着也就瞒着了。” 临子期一愣,以为自己脑子坏了,耳朵也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把自己锁在码字软件里了,不是第一次干这种蠢事了,嘤……来晚了一点,以后再也不敢锁太多了! 第31章 死马当活马医(11) 什么意思, 不想哥哥担心?临子期记得很清楚,正在两个人对峙最麻烦的时候,正在她好奇的猜测两个人的关系的时候, 什么东西触及她的脖子, 她不争气的瞬间晕了过去,彻底什么都不知道了。 明明两个人看着几乎要打起来了, 为什么现在的沈澜如此平静? 临子期实在是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一时间心神纷乱, 摸不到头绪。好奇想问, 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便被定身一般的缩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静静的呼吸着闷闷的空气,等待沈澜的下文。 沈澜却没有急着说什么, 只是伸出手,缓慢而有力地掀开了被子, 将这只“鸵鸟”从被子里头拎了出来。 临子期眨巴着眼睛看了一眼沈澜,随即便挪开目光, 一脸“我很心虚”的模样。 “怎么了 。”沈澜不咸不淡的看着她的眼睛,见她一直不抬头, 甚至伸出了手指, 冰凉的指尖触到她的下巴上,强行让她抬起脑袋面对自己。 见临子期一直不说话, 沈澜便也不开口,一时间气氛比刚才还要尴尬,直到鱼鲤熬好了药敲了敲门,推门而入,沉默的气氛才被打破。 “小七姑娘, 该喝药了。”鱼鲤机灵的将药放在案几之上,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沈澜,沈澜没让她退下,她就静静地呆在临子期的床边不走。 鱼鲤的出现极大的缓和了二人之间不知从何说起的气氛,特别是临子期的焦灼与尴尬,鱼鲤看了看沈澜,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指令,转头看向临子期,问,“小七姑娘,你真是……那个公主啊。” 临子期几乎要将脑袋埋进肚子里去。 她不敢看沈澜,只求救般的看着鱼鲤。 “但是你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坏啊。”鱼鲤歪头道,“小七姑娘,我们公子没有怪你,你不必这样担心。” 真……真的? 临子期仿佛捉到了什么希望似的,抬头看向沈澜。 沈澜依旧眼神无波,看不透态度,可是临子期却也着实没有从他的眼中看出半分怒意,再加上之前他说的那句,“既然不想哥哥担心,瞒着也就瞒着了。” 这句话显然是把她之前所做的一切一把揭过的意思,包括今日她两面开花两边骗来骗去的事情在内。 可这反应太不符合沈澜的行事风格了!临子期心想,虽然自己也并不大清楚沈澜的行事风格究竟是哪一种风格,但是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临子期还是可以判断出,沈澜这个人并不算大度的事实。 看着临子期反而有些不敢置信的眼神,沈澜眯了眯眼睛,原本的温柔语气一下变得凉飕飕的,“怎么,不想治,想回去哥哥身边等死?” “不不不当然不!”临子期瞬间反应过来,她也不知道那两人最后到底说了些什么,只觉得沈澜既然已经是这样的态度,那自己再不借坡下驴,就是不给他面子了,赶紧道,“神医您大人有大量,体谅我的难处,真的是万分感激,您的医德和职业操守实在是令人敬佩不已,小女子以后一定会乖乖听话绝不骗你,好好治病重新做人。” 临子期心说自己这真是吃硬不吃软的狗脾气,简直是没脸没皮到极致了。 人家好好跟自己说反而不信,非得人家生气,心里才踏实。 鱼鲤仿佛也是跟她一样的想法,看着她的眼神就变得一言难尽起来。不怪他们看不出来她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公主,这哪里有那公主传说中张扬跋扈的样子,脸皮倒是厚的很,却也是一个胆小怕死的小怂货。 沈澜听了这话,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忽然捉起她的手腕,将她的手臂拎了起来。 临子期吃痛闷哼了一声,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肘关节处,青青紫紫的肿了一片。 什么时候撞的?她怎么一点也没注意到。 看着临子期迷茫又痛苦的表情,沈澜开口道,“并不是撞击所致。” 不是撞击?那会是什么? 仿佛看出临子期和旁边鱼鲤迷茫的神色,沈澜眸色幽暗的说,“关节毒素淤积,毒素深入骨髓,需刮骨疗毒才能根除。” “刮……刮骨……”临子期听到这个词,声音都吓得变调了,“疼吗?” “你说呢。”沈澜抬眸看了她一眼,却见她这个瞬间眼里就冒出了层层叠叠的眼泪,仿佛在这个瞬间按下了眼泪爆发的按钮,一点也不迟疑。 “有,有麻药吗?”临子期接着问。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沈澜反问道。 “唔……”临子期心说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但是看沈澜的反应,这个世界可能麻药并不普及,又或许只是沈澜这个级别的大夫才掌握的独门技巧,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沈澜也不逼问她,见她支支吾吾说不明白,便直接说,“麻药效用有限,依旧会很疼。” 临子期心情宛如上坟。 “谁让你今日四处乱跑。”沈澜伸手捏上她的手腕关节,临子期只觉得他触碰的地方一阵剧痛,一下子痛苦的呜咽起来。 “这样可以舒缓一些,防止毒素淤积更深。”沈澜皱眉捏着她的骨节处,只觉得临子期的整个身体都疼的在抖。 她这次没有大喊大叫,而是半跪在床上,整个人蜷缩起来,额头上冒冷汗,嘴巴里叽叽咕咕的不知道嘟囔着什么,仔细听,似乎在说,“不疼不疼不疼,很快就过去了忍一忍,啊,不行疼死我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死了算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穿一回……” 沈澜指尖微顿,有意让她松了口气,她刚缓过来,便感觉那冰凉的指尖再次精准的落在了她最疼的地方,那痛感仿佛是把她的手关节给捅穿。 临子期欲哭无泪,嗷呜一声再也说不出话来,这幅模样倒是把鱼鲤都给吓坏了。 她还从未见过这么难受的病人,沈澜救人一般不喜欢折腾,能治便治,不能治便不会强求,更不喜欢看到病人呜呼哀哉的在死亡边缘挣扎痛苦,所以鱼鲤虽然跟了沈澜很久,却从未见过受过这种苦的病人,云小七,不,这个公主便是头一个。 如果不是了解公子的为人,鱼鲤都要以为公子是在故意折腾她折磨她。 “药。”沈澜手上动作停下,朝鱼鲤说。 鱼鲤赶紧把刚好放的温热的药汤交给了沈澜,沈澜单手将疼的背后冷汗浸湿一片的临子期捞了起来,让她靠着自己,顺手一手拿碗,一手拿勺,将那温热的汤药一勺一勺的喂进临子期的嘴里。 临子期刚受过疼痛的折磨,此时再次落入苦药的陷阱,被沈澜亲手一勺勺的喂得精致的五官全给皱了起来,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喝到一半,临子期实在是受不了了,她觉得自己这都是在还债呢,还自己骗了两个人的债,但是再庞大的债,经受这一切,也算是该还完了,赶紧开口道,“沈澜,神医大人,别……别喂了,我自己喝行吗,给我个痛快。” “你手现在无法动弹。”沈澜拐弯抹角的拒绝了。 “我可以的,我真的可以,让我一口喝完吧求求你了。”临子期满嘴噙满了苦味,简直是苦到了舌根和口腔的边边角角,她最怕苦了,也最怕疼了,可在沈澜手上,这些她最害怕的极致的滋味,临子期都给结结实实的尝了一个遍。 她觉得她简直是前世欠了沈澜的。 沈澜见她一脸哀求的模样,好歹是心软了,伸手将药碗扶到她的嘴边,她咕咚咕咚的赶紧全部喝了下去,迫不及待似的,简直像是在喝琼浆玉露。 只是喝的太着急了,那些茶色的药水有的没有被她喝下,顺着她的嘴角蜿蜒流下,顺着洁白的脖颈一路往下,即将流进她的衣服里。 沈澜深处食指,将那药水拦腰截住,顺势往上一撩,那药水便全入了他的手中。 临子期艰难的咽下那些难以下咽的苦药,放下碗之后,红着脸捂住了脖子,一脸尴尬的看着沈澜。 沈澜不置可否的用她的衣角擦了擦手上的药汁,说,“你哥与我相处并不愉快,应当还会让人来找你,也可能说出一些并不属实的话让你相信,你若还是想跟他走,但走无妨,我不拦你。” 临子期倒是没想到他会直接将这些话说出来。 “你是我的病人,我会对你负责到底,直到治好之前,我都不会放弃你。”沈澜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的宛如重锤一下一下的敲击着临子期的心脏,“至于你的身份,你也不必担忧,与我有过节的人不是你。” 说完以后,沈澜顺手拿过药碗,推门走了,走到门边,他脚步一顿,“好好休息,别再费神了。” “谢谢!”临子期赶在他出门前说道。 沈澜没有说话,沉默着迈步走了出去。 在今日之前,临子期都绝对不会想到,沈澜会对自己宽容到这个程度,难道是因为自己人格魅力太强,感化了这个平静无波看起来几乎没有什么感情的神医吗? 想多了吧。 她低头摸了摸自己依旧有些肿痛的关节部分,感觉比刚刚确实松快了不少,看来受的苦还是有效果的。 屋外,夜已深。 沈澜从袖口捏出那个袖珍木偶小人,捏了捏它胸腔中的心脏,眼角缓和出一个淡淡的笑意。 不远处,鱼鲤被鱼鲭拉着念叨,“我本来以为公子只是喜欢这女人的长相,但是现在看来不是这样,公子真的动心了,不得了,铁树开花,老房着火。” “我发现你话真的多,如果被公子听见,真的死定了。”鱼鲤无语的说。 “那我肯定不会让公子听到。”鱼鲭小声说,“不过她如果真的是锦安公主的话,公子是皇帝的哥哥,皇帝是公主的哥哥,那公子也是公主的哥哥了?这,这真能在一起吗?” 鱼鲤不言语。 “难道这就是公子瞒着她不让我们跟她说真相的原因?”鱼鲭细思极恐。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们,以后隔日更,晚上九点左右更新哈!么么哒 晋江白切肉 第32章 死马当活马医(12) 沈澜临走前特意嘱咐临子期不要再费神, 可她怎么可能不费神。 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什么都不想是不可能的,而且, 在沈澜走了之后没多久, 她房间的窗子上便传来了咔哒声。 临子期吃力的从床上爬起来,打开了窗户。 一股血腥味传来, 努尔巴图胸口的黑衣上颜色似乎更加深了一些。 “你受伤了!”临子期皱眉看着他,“怎么回事, 谁干的, 快进来休息会儿。” “皇上。”努尔巴图低哑着嗓音说,“他已经容不下我了。” “没事, 你跟着我。”临子期不是没良心的人,努尔巴图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 并且多次当好了合格的工具人,对他的感激之情临子期无以言表, 他的感情她无法回应,但是其他的保障, 她肯定会尽最大的能力去满足。 “今天究竟是什么情况?”临子期问,“我是怎么晕倒的?” “皇上与神医相遇之前, 皇上就下令让人逮捕我。”努尔巴图捂着胸口, 临子期赶忙将他扶进屋子里,给他倒了杯水。 “我无力近你的身, 在奔逃过程中还受了伤,躲过了那些人的追捕之后,这才过来找您,对不起。”努尔巴图说。 “都是小事。”临子期找了半天没找到帕子,随手用桌子上的抹布给他擦了擦冷汗, 问,“不然我请沈澜替你看看伤口?” “不必,小伤而已。”努尔巴图看了一眼抹布,冷汗更多了,“在逃脱之前,我发现皇上已经在调兵了。” “调兵?”临子期吓了一跳。 “是的,说是要除掉反贼,现在军队已经集结在山下,不日便要开始围剿了。 ”努尔巴图说。 “你可知道是要除掉谁?”临子期问。 “不大清楚。”努尔巴图道。 反贼……她从未听闻附近有什么反贼出没,一股无名的凉意从她的脊梁骨一路往上蔓延,她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神经也紧绷起来。 会不会与沈澜有关? 不,不会的,沈澜好歹是个治病救人的良民,堂堂皇帝,至于费这么大的劲除掉一个大夫吗? 可是,这附近除了沈澜之外,是真的没有任何一个更大的势力了。 而且,沈澜对皇帝的态度也实在是有些令人心惊肉跳,看起来也真的是有些深仇大恨的意思。 临子期胸口闷的很,眼皮子直跳。 难道说,是自己连累了他…… 临子期蓦然站起身,“不行,我得去探探情况。” “什么情况?”努尔巴图反问道。 “临墨究竟要除掉谁。”临子期一想到沈澜可能会因为自己受到连累,便觉得心里头堵的慌,根本没有办法呼吸。她宁愿自己死了,也不愿意别人因为自己遭受一些无妄之灾。 他们也只是书里的小配角而已。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沈澜也不会被扯进这剧情的漩涡里去,遭受这样可能存在的危险。 “我同你一起去。”努尔巴图说。 “不,你受伤了,而且临墨万一看到你,情况会更糟糕。”临子期说,“我自己去,手下还有可靠的人吗?” “有两个兄弟。”努尔巴图说。 “让他们陪我去。”临子期忍着关节的痛,咬了咬牙穿上罩衫,将衣摆系的紧紧的。 “你这么喜欢沈澜吗?” 努尔巴图忽然问。 临子期动作一顿,忽然间,一股火苗从她的心口,一路燎过她的脖子,抵达面部,将她整张苍白的小脸都烧了个通红。 “什……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临子期有些不知所措的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个不自然的笑,“瞎说什么呢!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当然要……” “他还没救成呢,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努尔巴图看到她的样子便猜到了一切,冷着声音说,“此人心机深沉,我听到了,刮骨疗毒,那是要人命的治法,没有正常大夫会给人这样治病。” 临子期沉默了。 “如今他知道你的身份,指不定会怎么对你,他之前说过绝对不会为皇室之人诊治,如今你骗了他,他却依旧宽容你,你难道就没发觉一点不对劲吗?” 努尔巴图的语气已经不再是简单的侍从身份了,他毫不客气的指出今天事情里的疑点,临子期听了只觉得心里揪的慌。 “嗯,你说的对。”临子期点了点头。 努尔巴图在这一瞬间以为自己把人给说服了,他沉声道,“跟我走吧。” 临子期木木的看着他。 “跟我回家乡,我会守护你一声,给你最好的一切,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努尔巴图踉跄着起身,想要捉住她的手腕。 临子期却退后一步,让他扑了个空,她语气极其平静的说,“把人借给我吧,我去去就回。” 临子期带着人从后门走了,不久后,临子期房间里发出的声音惊动了沈澜,沈澜带着人看到临子期的房间里空无一人,整个人一下子冷了下来。 鱼鲭和鱼鲤肉眼可见的沈澜浑身上下的状态都做出了明显的改变,浑身几乎开始冒黑气。 与此同时,黑暗中走出一个负了伤的男人,一双绿眸看起来与常人非常不同,此时这双漂亮的绿眸与沈澜对视,却一点友善的意思都没有。 “她走了,不会再回来。”努尔巴图用故意激怒人的语气说。 沈澜冷眼看着他,“你对她说了什么。” “一些有关于你的事。”努尔巴图说。 沈澜有那么一瞬间,想要用随身带的银针,扎穿这个人的舌头。 但是他瞬间冷静了下来,努尔巴图当时并不在场,他没有理由知道那些,更没有理由跑来跟临子期多嘴说那些陈年旧事,就算他听见了,临墨也绝对不会允许这个人活着。 关于临子期的事情是巨大的秘密,临墨绝对不会允许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 “关于临墨要对我动手吗?”沈澜看起来很平静,但是努尔巴图却在这个人的身上看到了令人恐惧的冷静和生人勿近的杀气。 这人随口便说出了天子的名讳,并且对于临墨的计划十分清楚明了。 他仿佛什么都知道,努尔巴图知道自己和这人实力差距颇大,可是纵使这样又如何,临子期已经出发了。 “已经晚了,她只要一到皇上那儿,就回不来。”努尔巴图拦在沈澜的面前,眼神中充满愤怒与怨念,“沈澜,你不要太得意了,一个江湖大夫,你以为她跟着你会有好下场吗?空有一副好皮囊又有何用,你只会给她带来无尽的麻烦和灾难……” “无知的蠢货,我先让你知道,多管闲事的下场。”沈澜从未如此厌烦一个人,被努尔巴图拦住去路后,他忽然伸手,只见银光一闪,努尔巴图还来不及反应,便眼睁睁的看着沈澜速度极快的将银针直接扎进了他要命的穴位,只要再往里一寸,便会肝胆俱裂。 只是最后关头,沈澜眉头一皱,没有下死手。在努尔巴图失去了行动能力之后,沈澜踹了他一脚,将他踹回了临子期房间的地板上。 “你以为你这么做,是为她好吗?”沈澜不想在这个人的身上耽误时间,但是看到他那绿色的眼眸中燃烧着不甘愤恨和嫉妒之色时,还是飞快的说,“你应该知道她在治病的事,她没骗你,这不是小病,再这样奔波劳累,她活不到下个月。” 努尔巴图愣住了。 沈澜再也不管他什么心情,抓着马飞身而上,快速吩咐鱼鲭鱼鲤,“备车,让大家都赶紧离开,收拾要紧的东西,准备回本家。” “公子,那你呢!”鱼鲤在后头问。 “我去找她,你们在路口等我。”沈澜说完这句,便利索的驱马消失了踪影。 找她……这个她,很显然就是临子期了。 “这个女人,关键时候,添什么乱啊。”鱼鲭皱眉不由自主的抱怨道。鱼鲤刚想骂他,却听到鱼鲭话头一转,看向地上狼狈的异族男子,“主要还是你搞事,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脑子不会转弯吗?你明知道小七姑娘在意我们家公子,还要骗她,就算你骗成了又怎么样,她也是去了皇帝那里,跟你有什么关系?” 努尔巴图浑身无法动弹,嘴巴还是能动的,看着鱼鲭叽里呱啦瞬间就说了一大堆,却愣是半个字都蹦不出来。他缓缓躺在地上运气,试图冲破那几根银针的桎梏。 “哦,你是想两边破坏关系,然后让小七姑娘变成孤家寡人,好跟你在一起吗?你可真够阴暗的啊,一看你这人脑子就不会转弯,何必这么执着呢?你换个人喜欢行不行啊,漂亮姑娘又不止她一个!”鱼鲭说完还想继续说,却见努尔巴图身子微微一动,那银针似乎有点冒头的迹象。 鱼鲭一个激灵后退了一步,一肚子话又憋了回去。虽然沈澜揍他很简单,但是鱼鲭知道,虽然自己有些本事,可打起这人来也是有些费劲的,于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赶紧依照沈澜的吩咐跟鱼鲤各自干活去了。 这一夜,注定整个枫岚山都睡不了一个好觉。 临子期被两个侍从掩护着靠近临墨的宅子,她自知鲁莽,可与沈澜和鱼鲭鱼鲤他们一帮人的命相比,这都不算什么。 更何况,自己好歹是临墨的妹妹,当朝的锦安公主,就算是被临墨知道自己的行为,他也不会对自己怎么样的。 临子期靠近宅子之后,让侍从上去直接用布袋子蒙了一个拐角处的小喽啰,带过来问话。 第33章 死马当活马医(13) 麻袋摘下之后, 小喽啰有点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姑娘,黑暗中,这姑娘眉眼秀丽, 桃花眼有些泛红, 看起来虽然疲惫,却要命的好看。他是底层官兵, 从未近距离的看过公主,更未看过这样好看的女子, 一下子看的到临子期的脸, 不由得眼睛发直。 可下一秒,他却被这仙女似的姑娘直接就踹了一脚, 倒地之后就被她揪住了手臂上的一小搓皮肉,疼的他倒吸一口冷气。 “老实交代, 你们集结这么多人,准备干什么呢?“临子期恶声问。 “小的, 小的也不清楚啊。”那小喽啰确实是个小喽啰,只习惯于听令于人, 并不知道上头的关键部署和计划。临子期心里头堵的慌,差点把那人手上的一点小皮肉给拧了。 “那你上头可吩咐过, 这几天要注意什么。”临子期又问。 揪住一点皮肉的疼法跟刀枪的疼法不一样, 那种小处不受控制的疼让小喽啰面部都有些扭曲了。 “我说我说,你别拧了。”小喽啰求饶道, “上头说了,不一会儿就要动身,去半山腰捉人去,让我们都别睡,打起精神来。” 半山腰…… 这枫岚山除去山脚这片地方的宅子, 再往上,也就只有沈澜这一家,临墨的目的非常明显了。 可是为什么呢?堂堂天子,为何要对民间的大夫下手? 临子期脑子里嗡嗡作响,却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缘由,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得赶紧去告诉沈澜。 她松开了拧紧这家伙的手,站起身,“快,把他随便丢个地方,我们回……” “回……回不去了。”临子期冷汗直冒,一个尖锐的刀锋抵住了她的后背,虽然没有要伤她的意思,但是警告意味明显。暴露了,完了,被发现了。 “住手,你小心点,不能伤她。”一个领头模样的男人呵斥道,“把她好好的送到皇上身边去,我们还有其他要事。” 其他要事,那就是去给沈澜找麻烦的事了。 临子期一听到这儿,便开始拼命的扭动挣扎起来,既然已经下令不能伤自己,那不挣扎才是傻缺。 她如同泥鳅一样的挣扎,背后冰凉的刀锋瞬间拿远不敢靠近,生怕将她伤了,不好跟皇上交代。 临子期却看着时机,一不做二不休,竟是拼命的挣扎开那人的手,朝着没人的地方拼命跑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子劲儿,竟然真的冲出了几十米远,由于她的逃脱,这帮人忽然乱套,临子期赶紧朝着自己带来的人使眼色,让他赶紧走,正在这时,临子期背后的人赶紧大叫“抓住她”,她的一颗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 她穿的书是个古代言情小说,并不是武侠动作片啊,为什么剧情被自己弄到这么刺激的地步? 临子期一面自我怀疑,一面找不着北的狂奔,却在以为自己即将逃走的时候,被一帮人拦住了去路。来的都是熟人,临墨背着手站在她的面前,背后一大帮整装待发的骑兵和弓兵,整齐而充满杀气。 临子期只觉得气血翻涌,恐惧夹带着剧烈运动的身理反应,让她一下子跪倒在地,剧烈的咳嗽起来。 临墨急上前一步,却忽然顿住了脚步,手指弯曲,捏成了拳头。 临子期捂着嘴,手指痉挛般的颤抖着,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不受自己的控制了,疯狂的在咆哮叫嚣着要罢工,胃里也不住的翻腾,喉头翻涌出腥甜的味道,让她几欲作呕。 怎么,怎么赶在这个时候出问题。 她咳出了生理性的眼泪,狼狈不堪,当她总算是咳完了最后一声时,只觉得自己被一个人略带粗暴地拽了起来,死死的搂在了怀里。 临子期已经无法动弹,她艰难的喘着气,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千苍百孔的风箱。 “放开我。”她艰难的说。 “你到底还是回来了。”临墨的声音里夹杂着太多的情绪,听起来似乎还夹带着一丝冰冷的气息,让怀中的人不由自主的颤了颤,“不过,你似乎并不是为了我回来的。” 临子期被他强行搂住腰,无法动弹,只觉得嘴角湿湿的,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的从嘴里冒出来了,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是沈澜吗?为什么,你与他有什么仇?”临子期根本顾不得自己,张口艰难的问,“皇帝哥哥,这一切都与他没关系,你如果要怪,就怪我吧。是我私自出宫找他,也是我主动将他扯进来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可不可以不为难他?咳咳……” 临墨仿佛看着陌生人一样看着她,当目光落到她嘴角的血迹上时,原本冰冷的眸光却像是一下子被击中了,眼神一下子柔和了不少。 “别说了,你看看你。”临墨伸出手,用袖口擦了擦她嘴角的血迹,“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这怎么行呢,你马上就要嫁给顾家了,怎么现在还这么任性,以后去了夫家,可怎么是好。” 临子期看了看他暗黄色的常服上沾染的红色,呆了呆。 “来人啊,带公主下去休息,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来。”临墨说完之后,朝着旁边整装待发的骑兵将士们说,“你们,按原定计划行事。” “皇帝哥哥!”临子期觉得脑子里的一根弦几乎是崩断了。 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自己中毒,他更知道沈澜是被自己扯进来的,他就是要沈澜死。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这是什么剧情?为什么自己看的书里完全没有写到。 一切还是按照书里原来的剧情方向走,她依然要嫁给顾沂辰将军,身上的毒依然会毒发,事态依旧糟糕,可在自己的努力之下,更加糟糕的是,沈澜这个角色,并没有按照原本书中的剧情平静的生活下去遇到女主成为助攻,而是成为临墨箭矢之下的目标。 是自己的错吗? 难道自己活下来就会带来这样的结局? 临子期站着不动,旁边有人捉住了她的手,将她往房子里拖。 可她喊的这一声并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临墨仿佛听不到她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一样,只留给她一个冷淡而倨傲的背影。 她被迫被带到了门边,临墨的身影已经看不清了,临子期背后发凉,浑身无力,觉得自己恐怕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可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马蹄声起,背后两声闷哼声响起,临子期手边一松,桎梏着她的人几乎在同时间不声不响的倒地。她呼吸一滞,环顾四周,终于在不远处的一片阴影里,看到了一个人。 他身形气质绝佳,往常面容平淡无波,仿佛一切凡尘事物都无法激起他的兴趣,如谪仙一般出尘,而他此时却神色阴暗,满眼都是杀气。 “沈澜……”临子期几乎要哭出来。 沈澜没有动,在暗处看着她,微微皱眉。 临子期却没有看出他的情绪,而是吃力的跑到他的面前,看到他晦暗的神色,语速极快的说,“谢谢你……但是现在你必须走,还有鱼鲭鱼鲤他们,快带他们走。我刚刚就让努尔巴图带的人去跟你通风报信了,你怎么这个时候还在这里,你快走吧,我活不成了,不能连累你。” 她一面说着,一面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 “这是诊金。”临子期湿漉漉的眼睛让人无法直视,沈澜微微蹙眉,看着她踮起脚尖递上来的这一叠纸,只觉得心里被人用针狠狠的戳了一下。 “到现在这个地步,全都是我的错,是我低估了这个世界的剧情,任意妄为,结果把你拖下了水。”临子期见他没有要接的意思,急了,拼命的垫脚,将钱塞进他的手心,“拿了钱快走,神医大大,我活着没什么意义,但是你活着可以救更多的人。” 沈澜听了这话,终于接过了钱,放进了怀里,随后腾出手,朝她伸了出来。 临子期松了口气,正准备黯然神伤一会儿迎接死亡,眼前却伸过来一只手掌。 她惊愕的抬起头。 “愿意跟我走吗?”沈澜自从出现之后,一直没有开口,直到现在,终于哑着嗓子,对临子期说出了这几个字,“你愿意的话,我带你离开这里。” 临子期脑子“嗡”的一声,喜悦和复杂地心情冲击着她的心脏,她只觉得原本冰冷的四肢瞬间被温暖包围了,脑子里只有两个字。 愿意。 可是,“我会拖累你的。”临子期几乎带着哭腔,“我已经把你害成这样了。” “不是你的错。”沈澜微微叹了口气,眼眸愈发温和起来,“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是必然的。你不必在意其他,若是愿意……” 看着面前白皙而有力地手掌,临子期心口一暖,脑子里的理智告诉她:不能走,会害了沈澜的。 可临子期依旧鬼使神差的抬起了胳膊,捉住了他的手,沈澜死死握住,用力气一拉,临子期便被他拽上了马。 “驾。”沈澜一手搂住临子期的腰,一手控制缰绳,将临子期整个人都直接圈进了怀里。 “他们在那儿!”忽然 ,不远处有人发现了他们。 沈澜二话不说,驱马飞速离开了此地,背后喧闹声,箭矢的声音无数,隐约还听到有人在喊,“锦安公主!锦安公主被带走了。” 这个消息仿佛炸雷一般在临墨的周围响起,他怒不可遏,立刻派人去追。 “皇上,锦安公主在他手里……这,若是伤着公主……”将领跪在皇帝的面前,有些犹疑的询问道。 “那就不要伤到她!”临墨怒道,“但是那个男人,必须死。” 第34章 死马当活马医(14) 沈澜双手环着临子期驱马在林间飞驰, 风呼呼的从临子期的耳边刮过,躲避追兵的间隙之间,她听到沈澜在她的耳边说, “你派的人我见着了, 那人非但没有将你说的话告诉我,反而告诉我, 你回去了,选择了临墨, 若是要见你, 就独自一人过去。” 临子期脸色一变,心里暗暗骂自己蠢, 竟然就这样轻易的信任了别人,这样重要关乎人命的事, 都找了这么不牢靠的人。 万一沈澜莽撞一些真的被那么一大帮人撞见,怎么得了! 临子期万分懊悔的捂住脸, 可下一秒,手却被沈澜轻轻地握住了, 随即,轻轻地攥在了他温暖的手掌心里。 “对不起。”到了这个时候, 临子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思来想去,还是这几个字最能概括自己的心情。 “不怪你。”沈澜说, “是努尔巴图的小伎俩。” 努尔巴图…… 临子期其实猜到了是他做的,只是她心理上并不是很愿意相信,毕竟,还没有到他反水的时间,现在她还没嫁给顾沂辰, 努尔巴图也并没有时间去接触原文女主,为什么现在要这么做呢? 难道是因为吃沈澜的醋吗? 吃沈澜的醋…… 临子期猛然发觉自己与沈澜只见的关系似乎变得极其微妙起来,连带着手上的温度愈演愈烈,一路从她的手臂延伸到她的心脏,直冲脸蛋,耳朵和脑门,她这才注意到自己已经完全被沈澜搂在了怀里,手也被他轻轻裹住,仿佛最亲密的情侣。 沈澜之外,初秋的凉风肆虐,可临子期却热的像一团火,一路脸上都宛如红烧鱼头。 “那你……是听了他的话,才……特意过来见我的?”临子期干巴巴的问。 “本就要来的,那人的话无足轻重。”沈澜道。 “哦。”临子期垂下脑袋轻声说,“是……为了我吗?” “不然呢。” 临子期咬了咬嘴唇,拼命忍住笑意。 她就知道,沈澜这个家伙,关键时刻还是比较靠谱的。 “我早料到他会下死手。”沈澜说,“鱼鲭鱼鲤早已开始收拾东西,本想带你走,却没想到你自己跑了。” “我听努尔巴图说了皇帝哥哥的动作,害怕他针对你,又不敢直接告诉你,所以,所以就自己……” “傻子。”沈澜皱眉,“自投罗网。” 临子期低头笑了笑,但是想到临墨看到自己吐血时的眼神和话语,一时间笑不出来了。 “确实是我太蠢。”临子期叹了口气。 “你知道就好。”沈澜道,“以后别乱跑了,在我身边老实呆着。” 临子期抿着唇点了点头。 风呼呼的刮着,不久之后,沈澜的马追上了鱼鲭鱼鲤的马车,鱼鲭鱼鲤一面驾车一面左顾右盼四处张望等着他们,看到沈澜驱马前来的身影,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公子!小七……不对,公主!”鱼鲭喊道。 “闭嘴,小声点。”沈澜冷着脸呵斥道,“加快速度,马上人就追上来了,我们的人其实并不多,现在的状况十分危险。” “好!”鱼鲤点头。 “让你们自己先走,不要等我,怎么这么磨蹭。”沈澜冷声说。 “都怪这个人。”不说还好,提到这个鱼鲭就一肚子火,他掀开马车帘子,里头除了一些杂物书籍之外,便是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异族男子,现在已经昏了过去,正是努尔巴图。 “是啊,公子,这人实在是难缠,他差点冲破您的银针,我和鱼鲭见了,二人合力才把他给制服。”鱼鲤说。 鱼鲤说完,便不由自主的看向临子期。 原本临子期骗他们说,这是她的哥哥,但是现在谎言被戳穿,事实显然不是如此。锦安公主的哥哥是当今皇帝,此人也不是王爷之类的身份,不可能是临子期的哥哥。 但是即便如此,这人也是临子期的人,鱼鲤说完这话,还是有些顾虑临子期的面子。 “我也不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临子期黯然说。 “我知道。”鱼鲭出乎意料的开了口,信心满满的说,“他暗恋你,看到你与我们家公子情投意合,便恶从心中起,怒向胆边生,用这种龌龊的伎俩分别骗你们,挑拨离间,这样他就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 临子期听到她与沈澜“情投意合”那里,脸直接就红了。 “什,什么情投意合,你不要瞎说。”临子期磕磕巴巴的说,“我们是纯洁的医患关系。” 鱼鲭和鱼鲤的目光同时落到了沈澜和临子期握在一起的手上。临子期惊觉这点,赶紧想要抽回手,却没想到沈澜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一时间竟然抽不回来,反而更吸引了两个小家伙的注意力。 她瞬间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但是沈澜毕竟跟自己没有那些关系,她开口还想继续解释,可是话还没出口,便听沈澜在自己的耳后说。 “什么时候了,还有时间闲聊。” 仿佛在印证沈澜的话,只听“咻——”的一声,一只箭矢射来,直接扎进了他们附近的树干上。 鱼鲭和鱼鲤都是脸色一变。 “进车厢!”沈澜大声说。 鱼鲭和鱼鲤赶紧照做,临子期浑身紧绷,紧张到极点,只听到周围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多而混乱,让她神经的快崩断了。 可身后的沈澜却呼吸平缓,仿佛这声势浩大的包围圈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过了一会儿,马车车厢的窗帘打开了。 “公子!”鱼鲭喊道。 一个东西从车厢里扔了出来,一道银色的抛物线闪过,沈澜驱马上前,一把接过那东西,只见银光一闪,锋利的剑刃从临子期的面前一闪而过。 身后的人一跃而起,在黑暗的夜色中消失了。 只听黑暗中传来痛苦的叫声和刀子入肉的声音,临子期紧张的抓着缰绳,根据声音感觉沈澜现在究竟在哪个方向。 不久之后,临子期只觉得身后劲风刮过,吹起她的的发丝,一股药草与血腥味混合的微妙气味传来,冰凉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走!” “你还好吗?”临子期知道他功夫好,可一敌多实在是太过危险了,“受伤了吗?” “没事。”沈澜道。 临子期忍不住转脸看他。 只见他面色苍白,胳膊上被刀划了一道,有些血痕,伤口却不深。 “人太多。”沈澜道,“赶紧离开。” 正在这时,月光从树林间穿透,撒在泥泞的土地上,临子期在这一瞬间看到不远处的树下蹲着一个人,那人驾着弩,对准的正是……沈澜的心脏。 临子期的脑子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但是身体却率先做出了反应,胳膊后一麻,她脑袋空白了一瞬间。 “子期!” 临子期从来没听过沈澜用这种嗓音说话,她抬头看着沈澜,只见他怔忡的看着自己,太阳穴有青筋在跳动。 银针快速的射出,临子期听到那人倒地的声音,这时她才反应过来一般,手臂的剧痛如同爆发的火山,猛然间喷洒向大地,让她在那一瞬间几乎无法呼吸。 “好疼……啊。”临子期疼得头晕目眩,几乎说不出话来。 “走!”沈澜没有心思再管其他人,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临子期,只见鲜血瞬间染透了她的衣衫,她原本就有些苍白的嘴唇变得如白纸一般毫无血色。 她是多么怕疼的一个人,沈澜再清楚不过了。 在这段时间的治疗过程中,只要是一点点的疼痛,她都能嗷嗷叫个不停,身体敏感的仿佛豆腐做的,稍稍一碰就能把她碰的疼痛难忍。 她娇柔而脆弱,似乎比他见到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要矫情一些,话多戏也多,满嘴跑火车,看起来与好人家的姑娘完全搭不上边。 沈澜虽然知道,她并不仅仅是表象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可是看到她为自己挡弩/箭的时候,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临子期。”沈澜咬牙道,“你为什么每次都能挑战我的认知,不怕疼了吗?为什么替我挡!” “呜,我……也不知道。”临子期艰难的说,声音越来越小,“别,别凶我……能不能,对我,温柔一点。” 沈澜没有说话。 临子期感觉到他胳膊僵硬,努力抬头看了看他,只见他睫毛微颤,眼眶似乎有些红了。 鱼鲭鱼鲤没命的驾驶着马车离开这块区域,只听沈澜道,“分头走!她受伤了。” “好的公子!”鱼鲭应道。 前面就是三岔路口,鱼鲭鱼鲤驾着车朝着左边的道路走去,而沈澜则抱着临子期朝着右边的小道驱马飞驰而去,后边的追兵源源不断,他们的目的是沈澜,看到他们分头行动,带头的首领想也不想,便跟着沈澜朝着右边追了过去。 沈澜见他们上钩,便继续向前。 枫岚山上野生药草众多,沈澜也常常亲自上山采药,此处虽距离枫岚山主山脉已经有一段距离,地势也十分平坦,但是沈澜来过好几次,记得前方的地势。 他速度飞快,与后边的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树林茂密,他将临子期搂在怀中,咬牙轻声在她耳边道,“忍一忍。” 临子期已经无力回话,眉头紧皱,将脸埋在沈澜的怀里,听着他有力地心跳声,害怕的心情竟神奇的渐渐平息下来。 虽然疼痛感依旧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淹没,但是这种剧痛疼着疼着,似乎就有些麻木了。 今夜没有月亮,更没有星星,树林里一片漆黑,沈澜强行驭马飞快的在林间穿梭,后头的人吃力的跟在后头,听着前面的马蹄声越来越慢。 “快! 他的马没力气了!”后头的追兵首领说。 第35章 死马当活马医(15) 沈澜听到这话, 知道对方已经上钩了,他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嘶鸣一声, 脚步又开始加快。 后头的人听到这声音, 急了,让抓紧时间赶紧跟上去, 千万别跟丢了。树木葱郁,笼罩着周围一片漆黑, 他们就算是适应了环境, 却依旧无法看清周围的情况。 “快,跟上!” 沈澜的马蹄声依旧在前方, 后头的追兵拼命的追,却在冲出某个地方的一瞬间, 脚下一空。 “啊!” “怎么回事!” “救命啊!” 哀嚎声、痛呼声、怒骂声和马匹的嘶鸣声此起彼伏,安静的树林中一时间充斥了惨叫声无数, 沈澜冷眼看着这帮人如滚雪球一般的滚下山崖,驭马转身, 静悄悄的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是一个斜坡状的断崖,不算高, 下边有河流和成片的树木, 只要运气不是太差,摔下去是绝对不会死的, 最多是断胳膊断腿,失去战斗力而已,这就够了。 这帮人跑的速度太快,即便听到前面的动静,等到后面的人上前来发觉是怎么回事想要停下来的时候, 更后头的人又冲了上来,他们避无可避,一个接一个保龄球似的的滚落下去,纷纷发出惨叫声。 这么一来,竟是轻轻松松就解决掉了大半的追兵。 等到他们重新列队整理好幸存者,将剩下的人整合完毕之后,却哪里还找得到沈澜的踪影。 树林茂密处,沈澜揉了揉马儿的脑袋,继续往前走。临子期已经彻底昏迷,沈澜知道,不能再耽误了。 严重的外伤加内伤让临子期处于一个非常危险的状态,沈澜将她有些凌乱的头发拨开了些,露出她苍白的小脸蛋。她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安静而漂亮。 沈澜看到她这个样子,只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给死死握住了,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作为医者,生离死别,病入膏肓,他见过太多,生命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既定的概念,自从他的母亲去世之后,沈澜便再也没有因为一个人的生命即将离世,而产生这样令他不适的情感。 距离本家还有不少路,临子期的伤口必须要尽快处理。 沈澜皱眉看着远处的山峦,太远了。这个方向的路通往本家,可大多都是荒野山地,根本无处歇脚。 夜色渐渐淡去,黎明前的黑暗一过,四处都升起了阳光的薄雾,沈澜边赶路边找药草,总算是找到几味止血药,他找了处安全的地方,用溪水洗净药草的叶片,捣烂了之后装在大片叶子上。 他极少亲自做这些事,动作有些笨拙,待他把一切准备好,袖口也沾了些淡绿色的植物汁液。他蹙眉,却不太顾得上这些,只扶起临子期,将她伤口附近的布料撕开。 临子期雪白的肩膀几乎全部暴露在外,在清晨的阳光下白的如羊脂玉一般,近乎透明的好看。沈澜手微顿,却面不改色,准备好药草之后便冷着脸,咬牙飞速将深可见骨的弩/箭拔出以后,立刻点穴止血,并敷上了药草,可是那伤口过深,即使点了穴位止了血,那血也跟不要钱似的潺潺往外流,几乎要将那些药草全部冲走。 临子期迷迷糊糊中是被疼醒的,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模糊的眼睛里看到了沈澜的影子。 她已经无力呜咽哭泣了,瘫软的被沈澜抱在怀里,肩膀附近的伤口上一片冰凉。 等到临子期看到的时候,沈澜已经满手是血,眼眶微红,一双漂亮的浅色眸子里,充斥着血丝,看起来竟是从未有过的狼狈。 “感觉如何?”沈澜声音轻柔地仿佛耳语一般。 “T……”临子期已经连“疼”字都说不出,只能艰难的冒出一个气音。 “会没事的,我不会让你死。”沈澜眼眶又红了一些,咬牙道,仿佛在跟自己较劲似的,与平日里比起来,情绪异常的激烈。 临子期却无心去管许多,她只觉得好累,眼皮特别的沉,她很想跟沈澜说,无所谓的,治不好就别治了,反正已经成了这幅破败模样,能不给别人添乱就已经是功德一件。 可是她现在连动动嘴唇的能力都没有了,她疲惫的闭上眼睛,瞬间陷入了沉睡,这种沉睡与昏迷界限并不清晰,让她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感觉。 沈澜看着她紧闭的眼眸和一动不动的纤长睫毛,飞快的将手指放在她的手腕上,发觉脉搏还算平稳,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子,里头有些为临子期抑制毒素所做的药丸,此时刚好可帮助凝血,他拿出一颗,轻轻地放进她的嘴里。 半晌过去,临子期一动不动。 沈澜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抓过一旁的水袋,自己喝了一小口,含在嘴里,然后低下头,撬开临子期的嘴巴,将水渡了进去。 …… 临子期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沈澜破天荒的带她去街边的糕点坊吃她最爱的甜腻糕点,各种酥糖芝麻小饼不计其数,还有一种跟棉花糖很像的柔软甜品。 那甜品几乎入口即化,软绵绵甜滋滋的,好吃的几乎要流进她的心里头去。 她吃了一大口,开心的跟沈澜示意,这个好吃。 沈澜看着她的眼睛,满眼都是温柔的笑意,他问,“这么好吃?我也尝尝。” 临子期将手上剩下的咬在嘴里,准备帮沈澜再拿一个。 可下一秒,沈澜却忽然凑上前来,张嘴咬住了她嘴巴里咬住的那个。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夹带着糕点甜腻的味道,几乎要将她整颗心都吞噬殆尽。 临子期受到了惊吓,手指一抖,现实中的触感几乎同时与她的脑部发生了连接,她艰难的张开了沉重的眼皮,面前是屋顶的房梁天花板,而她的旁边,是近在咫尺的……沈澜。 “你……”临子期嗓音沙哑的有些吓人。 “别说话。”沈澜替她将被子盖好,情绪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 外头阳光正好,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下来,临子期刚刚醒来,迷蒙之间,沈澜如画一般的五官只有模糊的轮廓,他面色清淡,宛如远山绿水般,淡色的眸子静静的注视着她,嘴唇似乎有些微微潮湿,看起来润泽如玉,别有一番微妙的风味。 临子期吃力的动了动,感觉肩膀上传来一阵几乎要让身体麻木的痛感,她呜咽了一声,沈澜看着她,蹙眉道,“别乱动。” 临子期抬眸看着他,嘴唇雪白,毫无血色,“神医大大,我……是不是要死了。” “你不会死。”沈澜严肃的说,仿佛在跟她承诺些什么。 但是临子期却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住进ICU恐怕都有些危险。原本身体的毒素就没有清理干净,沈澜一直没有告诉她治疗的情况,但是她却很清楚,这毒恐怕是相当难解的。 在原本身体就很差的情况下,又受了并不算轻的外伤,就仿佛原本就有些破败的高楼,经受了一场剧烈的地震,身体的损毁程度,几乎是不可逆的。 沈澜要怎么治呢? 临子期有些好奇,却也做足了心理准备。 治不好魂归西天的心理准备。 正在这时,外头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沈澜道。 门“吱呀”一声开了,临子期听到一群人的脚步声响起,她微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沈宅,也不是枫岚山上沈澜的宅邸。 那些人很快便到了临子期的床边,沈澜几乎像是要挡住来人的视线似的,站起身来挡在了临子期的身边。 为首的人看到他下意识一般的行为,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 “你们都下去吧。” “是。”后头的一干人等行礼后离开了房间。 来人是一位看起来年纪不小的老人,身着灰黑色的袍子,头发也是灰黑色的,看起来有些脏兮兮的,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雕刻着一双深邃的眼睛,那双眼睛与沈澜非常相似,只是沈澜的眸子平日里冷淡清幽,而这位老人的目光则更多的是冷峻和严肃,看起来生人勿近,看起来十分难以相处。 门关上以后,老人便径直越过沈澜,直接在临子期的床边坐了下来,掀开她的被子,将她的手腕给捏了出来。 “……”临子期艰难的看了一眼沈澜,只见沈澜一点要阻止的意思也没有,只是眼神有些凝重,静静的看着临子期苍白仿佛要透明直至消失的手腕,不发一言。 这是谁?沈澜的亲戚吗?世代行医的老神医? “你怎么治的,治成这样。”老人忽然说。 这显然不是跟临子期说的,而是跟沈澜。 “毒素不止一种,在她体内沉积太久。”沈澜冷冷的说,“你行吗?” “这脉象……太像了。”老人眸光一沉,转头看向情绪并不是太好的沈澜,“这就是你救她的原因吗?” “你话太多了。”沈澜说。 临子期看着他们两个一唱一和,打哑谜似的,心里十分迷惑,猜测不断。 太像了?像谁?像什么? 临子期皱眉看着他们俩,只觉得手臂后的伤口愈发的疼痛难忍。 这弩/箭也射的忒不是地方了,刚好在最尴尬的位置,趴着也难受,躺着也难受,让她几乎想把自己这快多余的地方给直接卸了。 “既然回来了,就听我的。”老人几乎是对着他犯了个白眼,“别把你在外头那套搬到家里来,你在外头再厉害,回来也是我大外孙子。” 沈澜眯眼看着他,沉默不语,但是看他那眼神,怎么看怎么觉得想把这个老头儿揍一顿的。 大外孙子…… 临子期心想,清冷美貌的沈澜,在“大外孙子”这样的标签下,怎么看怎么有一种滑稽的接地气感。 “对了,外头来客人了,苏家那两宝贝,你去见见。”老人说。 第36章 死马当活马医(16) “嗯。”沈澜声音凉飕飕的, “不过现在她情况不稳定,我不放心。” “有我在,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正是因为有你在, 我才不放心。” “小兔崽子!”沈林骂道, 虽然看起来很生气,但是临子期却感觉这老人脸色红润有些亢奋, 眼睛粘在沈澜的身上,看起来, 应当是很想念这个很久没见的外孙了。 临子期睁着眼睛看着这俩人把她活生生的当空气, 脑子当机了一瞬间之后,似乎觉得听到的话里有些不对劲。 苏家的那两宝贝。 苏家……苏家! 还有几个苏家?苏家的两宝贝, 难道就是书里写的苏瑾之带着弟弟来沈家求医的那段吗? 临子期只觉得心里头咯噔一声,本来就难看的脸色变得更加惨无人道。 她脱离原书剧情太久了, 几乎忘掉了还有男主和女主这回事,每天在即将死去的预感中惶惶不可终日, 满心都是如何才能活下来,如何才能瞒住自己的身份, 却压根就没想起自己身上还有跟男主的婚约,而沈澜还有与女主的一段可能根本就无法回避的剧情。 临子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明明是一件看起来很正常的剧情汇集, 明明这一切都是本该发生的,可是她一想到女主就在这里, 而沈澜在原书剧情里,是一个为了苏瑾之竭尽全力,百分之百为她服务的工具人,甚至对她有着完全与众不同的宠溺态度时,她就觉得心里头打碎了老坛酸菜, 又酸又辣。 剧情是不是依旧会按照原来的走向发展?临子期猜不透。 原本她已经不想去管这些原剧情,死到临头了,哪里还有心情去操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一跟沈澜扯上关系,她就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是嫉妒吗? 嫉妒女主光环的魔力,嫉妒待人冷淡脾气臭的沈澜对她百依百顺,嫉妒她有无数人爱护备至的人生,嫉妒她拥有健康的身体。 临子期不由自主的开始厌恶自己起来。 但是她却又不由自主的想,如果,万一……沈澜不像原剧情里那样呢? “你看着她,我去去就回。”临子期听到沈澜说。 沈澜声音平和冷淡,但临子期却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丝温柔的意味来,她只觉得心里一阵发酸,撇过头去,闭上了眼睛。 自己这是怎么了,真是没出息。 沈澜离开以后,临子期假装睡着,可旁边的老头儿却依旧坐在她的床边,静静的看着她的侧脸。 那目光仿佛有形,存在感很强,临子期只觉得耳朵一阵发热,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起来。如果不是躺在床上不能动,她一定会找个地方躲起来。 “既然醒了,就别装了。”老头儿忽然说。 临子期慢慢睁开眼睛,扭过头看着老头儿。 老人的眉眼和沈澜过于相像,导致临子期一瞬间有些恍惚,“您好。” “我叫沈林。”老人自报家门。 沈林……临子期不由得一怔。 老神医……沈林。她从顾沂辰那儿听过这个名字,当时她还听说,沈澜是这位老神医的关门弟子。 结果这俩人根本就不是师父与弟子的关系,而是外祖父与外孙的关系吗? 她倒是没想到,一直以来神龙不见尾的传说中的老神医,如今竟然就这样轻轻松松的找到了,而且就是沈澜的外祖父,一时间,她竟是说不出话来。 “您就是……传说中那个医术精绝无双,阎王爷手里抢人的老神医沈林老先生吗?”临子期哑着嗓子惊讶地说。 沈林原本不苟言笑,神情严肃仿佛别人生来就欠了他几百两银子似的,听到临子期说的话之后,脸上的表情不由得微微一僵,忽然嘴角的笑意就有些控制不住了,连带着整个严肃的面容都温和下来,一脸“算你有眼力见儿”的表情。 “咳咳,也没有那么夸张,就比沈澜那小子厉害点。”沈林手握成拳,虚虚的在嘴边遮了遮。 “那是一定的,江湖上传言,沈澜是您的关门弟子,所以才这么厉害的。”临子期说。 “是嘛。”沈林眼中的笑意更甚。 “不过,我还是有几句话要同你说……”沈林话锋一转,“你身份特殊,沈澜救你的原因我不清楚,但是他这人从小就执拗的很,若是认准了一个人,一件事,就一定会倾尽全力,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临子期静静听着,等着他的下文。 沈林说,“他这个孩子,傻的很,你啊,对他好,他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但是他嘴笨,不一定说,一天到晚端着不告诉你,但其实心里的火已经烧到绵延几百里去了。” 临子期还以为他要说跟自己病情相关的事情,却万万没想到,沈老爷子竟然跟她扯这些。她似懂非懂的看着沈林,眨了眨眼睛。 “所以呢?”临子期问。 “所以……”沈林忽然一磕巴。 他倒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话题一转,问,“你……和沈澜,现在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她熟啊,临子期想也没想,便把之前同鱼鲭鱼鲤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我们是纯洁的医患关系。” 沈林震惊的看着她,忽然捂着脸,哈哈大笑起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最后捂着肚子差点从凳子上滑了下去。 临子期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只觉得这老头怎么好好的抽风了,这话有这么好笑吗? “没,没没什么……”沈林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只是觉得,小兔崽子终于有能收拾他的人了。” 临子期更疑惑了。 什么意思,自己收拾沈澜?她哪有这个本事。 看着临子期一脸的问号,沈林又想笑了,他赶紧说,“小姑娘,你是个人才,要努力活下去啊。” 临子期点了点头。 她倒是也想活下去,可是这事也不是她努力就能成功的。 人才不人才的,她更是毫无感觉,毕竟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原本可是反派女配来着。她若是真的顺着这个人设成了才,岂不是成了危害社会的中流砥柱。 沈家本家位于不知名的的山峦间,易守难攻的地势,钟灵毓秀人杰地灵的环境,不算与世隔绝,与各类药商来往甚密,路途上人来人往,本家门口也没有类似于武侠小说里“药王谷”之类看起来十分高大上的牌子,看起来倒是低调的很。 临子期能下床之后,被扶着在院子里逛了逛,外头一片鸟语花香,仿若世外桃源,门口偶尔路过几个跟鱼鲭鱼鲤差不多大的小童子,看到临子期病恹恹的坐在院子里瘫着的时候,脸上都有些惊讶和兴奋之色,低声的窃窃私语着快步走开,有的胆子大的,更是偷看临子期好几眼,像是围观什么珍惜物种似的。 临子期浑身没多少力气,躺在躺椅上,每天昏昏沉沉的,只觉得这儿也疼那儿也疼,人生无趣。 临子期好几日没看到沈澜,心里头怪不习惯的,问每日准时送药过来的鱼鲭鱼鲤,他们却都是三缄其口,不告诉她沈澜去了哪里。 要不是每天有各种各样的苦药汁和奇形怪状的药丸被送过来,临子期估摸着沈澜一定是直接对她放弃治疗,自生自灭了。 他在忙什么呢? 临子期摊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翘着腿,抬头看着秋日天高云淡的蓝色天空,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冒出了三个字——苏瑾之。 她捏紧了扶手,舔了舔嘴唇。 是啊,不然呢,那天他就是为了去见苏瑾之才离开的房间,现在想来,除了要给苏瑾之的弟弟治病,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性吗? 临子期长长的叹了口气,心说那又能怎么样,又不是自己的专属大夫,还不许他给其他人治病了不成? 也不知道鱼鲭鱼鲤从哪里搞来的药,临子期肩膀上的伤口恢复的飞快,很快就开始长粉嫩的新肉,新肉长的时候又痒又疼,她坐立不安,十分难受,在房间里闲不住,于是把自己稍稍拾掇了一下,准备在外头逛逛散散心。 天气渐渐凉了,秋风吹在脸上,凉爽干燥,临子期走在沈家本家的小道上,发现本家竟是占了一整座山,整座山规模不小,四处错落了不同的建筑,看起来相当的漂亮。 她的位置接近山顶,位于高处,从上往下看,可以看到下边设计精巧的建筑和大大小小的人影。 身边时不时的走过几个小童子,小童子看着她,都有些迷惑,待有些距离之后,便会小声讨论,临子期听力不错,距离不远的时候,依稀能听到他们说的话。 “这不是公子带回来的姑娘吗?” “公子不是一向讨厌那些喜欢他的姑娘吗?公子冷心冷意,从来不留那些女人在身侧,没想到这回竟然破了例。” “也不一定是破例吧,这次的姑娘身患重疾,似乎是快要死了,公子恐怕是看在这个份上才把她带回来的。” “你说的也是,公子一向对喜欢他外貌的人无情,这女子说不定是个特例,不过,说真的,她长的真好看。” “公子对她可上心了,为了她,足足三天没合眼啦。” 三天……没合眼? 临子期皱了皱眉,准备找个人问问沈澜在哪里,却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倒还有些熟悉。 “锦安……公主?” 临子期转过头,看着来人,面露惊愕。 那人似乎还以为自己认错了,当看到临子期的脸时,不由得惊讶地脱口而出,“你怎么会在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会有的,待我多存几张稿子~ 第37章 死马当活马医(17) 这人不是别人, 正是刚来这个世界上就遇到的男主角——顾沂辰顾将军,自己至今退婚未成的未婚夫。 临子期皱眉看着他,“我倒是想问, 你为什么在这儿。” 时间太久, 她都快把顾沂辰这个人给忘了,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夫, 实际上的男主角,在自己选择了另一条非主线的剧情之后, 便再也没有了存在感。 可是这不代表自己就摆脱了与顾沂辰的婚约, 更不代表自己就能脱离主线剧情,逃离死亡结局。 顾沂辰的出现, 实实在在的将临子期拉回了残酷的现实,看到他, 临子期仿佛就看到了自己在原书剧情里死的非常凄惨的模样。 于是临子期脸色非常不好看,冷冷的看着他。 被临子期用眼神刮痧的顾沂辰一时间非常不适应这样的眼神, 一时间顿时生出一些不满的情绪,走近她, 语气不善的说,“你消失了这么长时间, 原来是躲在这里?” “什么叫做躲在这里。”临子期不满的看着他, “我这是光明正大的在这里休养。” “休养?”顾沂辰也不是傻子,身为主角, 总是有些敏感和自觉,听到这两个字,再看看临子期那近乎透明跟鬼一样的脸色,自然就猜到了她的情况,“你怎么了?” “跟你没关系。”临子期懒得跟他多说, “倒是你,是陪着苏瑾之来的吗?” 顾沂辰一听到苏瑾之三个字,顿时神经紧绷起来,一脸戒备的看着她,仿佛她下一秒就要如原著那样去迫害苏瑾之那个小可怜。 临子期看到他那副样子,顿时失去了跟他继续说话的兴趣,转身准备回去继续瘫着了。 但是顾沂辰却脚步加快,挡在了她的面前,宛如一座山似的拦住了她的脚步,“你要去哪?都到现在了,你还是不愿意放过瑾之吗?是的,苏大人参你确实不对,但是你……” “你说够了没有。”临子期不胜其烦,一个头两个大,“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我要是活的下来,绝对会想办法解除婚约,要是死了,那你更方便退婚了,能不能别烦我了,自己玩自己的去。” 临子期侧过身子要从他的身边过,却被顾沂辰冷不丁的捉住了胳膊。 “你去哪儿,前面不是你该去的地方。”顾沂辰皱眉看着她。 顾沂辰捉的刚好是她上边胳膊,他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也没有,直接扯住了她的胳膊,连带着扯到了背后的伤口,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一下子站立不稳,便要倒在地上。 顾沂辰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一看到她要倒,却又不由自主的将她扶住了。 一时间,临子期直接撞到了他的身上,顾沂辰的手也扶住了她的背。 就这样僵住了。 秋风吹起一阵凉风,带来一句冰冷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临子期只觉得背脊一僵,拼尽了全力远离面前的男人,而顾沂辰似乎也是同样的想法,于是两个人飞快的后退,瞬间距离对方好几步远。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临子期僵硬的转过头,发现不远处,一男一女并排站在不远处。 沈澜的目光从顾沂辰的身上落到临子期的脸上,那眼神怎么看怎么吓人,而他的旁边,则站着一个秀丽的姑娘,她非常漂亮,不像临子期的五官那般艳丽,却仿佛天上的云彩,清幽的从你的心上飘过,让人一看到便觉得心里头舒服的紧。 可谓是宜室宜家,温柔娴淑,大方得体的好姑娘。 沈澜身穿一身白,那姑娘也是一身白,两个人宛如一对璧人,从头到脚都写着两个字——般配。 临子期忽然就觉得无法呼吸起来。 不用猜也知道,这个姑娘一定是这本书的女主角——苏瑾之了。 主角出现了,是自己该退场的时候了吗? 苏瑾之柔和的目光也落在了临子期的脸上,虽然尽力在忍,但是这女孩依旧紧紧捏住了手指,看着临子期的目光中,也写满了危机感。 四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一时间气氛十分尴尬。 “瑾之,你怎么来了。”顾沂辰先开了口,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刚刚都是误会,她自己扑上来的。” 临子期听到这里,牙都要咬碎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胳膊被他扯了一把到现在还在火辣辣的疼,她低声嘟囔着,“就这样还男主角,真是服了,还不如一个男配讨人喜欢。” “你说什么?什么男配?”顾沂辰离得近,听到了她的嘟囔声,皱眉问道。 “说了你也不懂。”临子期懒得理他,“铁憨憨。” “什么!你说什么,什么铁憨憨,你在说我吗?”顾沂辰不满的看着她,“你这人怎么这么讨人厌,尽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 “你才讨人厌!”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又把另外两个人晾在了一边,沈澜和苏瑾之的面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 苏瑾之撇过头不看他俩,咬住嘴唇不说话,而一旁的沈澜却忽然动了,几步上前,来到临子期的面前,掰过了她的肩膀,声音冷的几乎能穿透在场人的心脏。 “伤口怎么回事。” 临子期转头一看,吓了一跳。 原本已经愈合开始长新肉的伤口被顾沂辰这个力气极大的将军竟然一把扯裂开了,鲜血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径直的往外冒,已经染红了一小块衣裳,看起来触目惊心。 临子期一下子就受不了了。 她原本以为伤口只是被牵扯了一下,却没想到直接裂开了,原本咬咬牙还能忍一忍的疼痛瞬间就被放大了好几倍,她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伸手揪住了沈澜的袖口,委屈的鳖着嘴说,“他……他扯的,我又没惹他,就是想要回房间而已,他就对我动手……” “你……”顾沂辰被她这反应弄得不知道作何反应,皱眉盯着她的眼睛,想看看她的演技究竟是有多好,“你的房间怎么可能在那儿,那边是沈家的重地,只有瑾之和沈家自己人才能住在那里。” 结果临子期的眼泪就这样猝不及防的从眼角滑落下来,砸在了沈澜雪白的衣袖上。 “他,他欺负我……”临子期抬头看着沈澜,满眼都是委屈,就像是个跟家长告状的孩子,眨巴着眼睛,乌黑的睫毛上沾染了些许泪花,眼神中充满了期盼。 沈澜低头看着她这模样,原本冰冷的眼神渐渐如融化的坚冰,缓和了下来。 “没事,你先回房。”沈澜轻声说。 “嗯。”临子期乖巧的不行,要往前走,肩膀却忽然传来剧痛,她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沈澜见她这样,急忙伸手轻轻地护在了她的身前,随后顺手一把将她轻飘飘的身子捞了起来,抱在了怀里。 临子期深吸一口气,耳根子一下子就红了。 这……这不太好吧。 但是在外人面前,临子期还是打算乖乖听话,便转过脸,几乎将脸埋进了沈澜的怀里,一脸不想见人的样子。 看着沈澜突如其来的动作,顾沂辰和苏瑾之也愣住了,沈澜倒是处变不惊,一副已经习惯了的模样,朝他们微微颔首,算是礼貌,随后抬脚便要走。 “等等……”顾沂辰似乎还有话想说,“沈澜,你小心点,这个女人就是个……” “她前几日为了我挡了一箭,伤可见骨,就在胳膊上。”沈澜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 “我遍寻良方,才制成一味生肌的药,此药的一味药引我遍寻不得,花了重金利用了本家的关系才买到,如今伤口裂开,又要增加药量。”沈澜声音从头到尾都非常淡然,可一字一句的,顾沂辰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钱倒是次要,我沈某不在乎那些,可她最怕苦,又怕疼,喝了那么多苦药才愈合了些,你这一扯,她又要吃苦受疼。”沈澜看都不看顾沂辰一眼,只是温柔的看着怀中的临子期埋在自己怀里的毛茸茸的头发。 话音刚落,顾沂辰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听沈澜又补充了一句,“哦,对了顾将军,子期她就住在我房中,正是那个方向,以后不要再拦她了。沈家虽然势力不大,却有自己的规矩,我是看在苏姑娘的面上,才允许你住在这儿,下次顾将军若是再找她的麻烦,沈某只能请你出去。” 沈澜话说完,便抱着临子期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沂辰这下是真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神医沈澜竟然这般护着这个临子期。 并且,从他那温柔的眼神当中,似乎还有些其他的什么东西。 难道…… 顾沂辰想到那个答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他觉得,一定是锦安这个女人撒娇骗人,用手段把沈澜给迷惑了。 “沂辰,你怎么了?”一旁的苏瑾之看顾沂辰这样愤怒的模样,皱眉看着他,“你平时不这样的,怎么今日这样不冷静?” “还不是那个……”顾沂辰指了指临子期和沈澜离去的方向,话却一下子说不出来了。 “沂辰,锦安公主是沈家的贵客,她与沈澜怎么样,是他们的事情,她是什么样的人,沈公子不会看走眼的,我今日只看你总是找锦安公主的茬儿,还弄伤了人家,今日是你的不对。”苏瑾之虽然话语中带着怪罪的味道,可眼神合语气依旧柔和,她温和的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仿佛在摸一个暴躁的大狗。 顾沂辰一下子就成了一个被顺毛的大狗,就是看起来还有些委屈。 “我感觉锦安公主似乎没有你说的那么穷凶极恶,我从她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来,她应该……是个很单纯的人。”苏瑾之偏头微笑,看了顾沂辰一眼,“你说是吗?” 顾沂辰一愣,看着她温柔的笑容,只觉得身心一下子就舒适了,浑身的戾气和暴躁也渐渐淡去了,他脸一红,伸手将苏瑾之搂在了怀里,动作毛毛躁躁的,脸上挂着临子期称之为“铁憨憨”的笑容笑着说,“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临子期被沈澜一路抱着,一开始还好,当路过几个窃窃私语满脸带笑的小童子之后,她彻底绷不住了,嘟囔着,“你放我下来吧,我,我可以自己走了。” “别乱动。”沈澜低声在临子期的耳边说道。 他低哑的声音夹带着一股热风,吹在临子期的耳廓上,临子期一下子浑身僵硬,脸直接红的透透的了。 沈澜看着她羞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样子,神色终于缓和了些。 “你今日怎么跑出来了,不在院子里好好呆着。”他轻声说。 “那你呢,你怎么好几日都不来?”临子期抬眸看着他,眼睛眨巴眨巴,眼眶还有些红红的,看起来娇气十足,仿佛已期盼了他很久。 沈澜眸色一动,抬眸不看她。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你自然有事要忙的,我只是好奇,随便问问而已……我听那些小童子说,你已经三天没合眼了。”临子期忽然觉得自己这样问好像并不合适,沈澜去哪里,哪是自己能管的。 “有点事,耽误了。”沈澜云淡风轻的说。 几步远的路程,在沈澜的怀里变得相当的漫长,临子期垂着脑袋,开口道,“还有,这个治伤的药,让你……破费了。” “你不必介怀,我诓他的。 ”沈澜说。 “啊?”临子期惊讶地抬起头,沈澜面不改色,也看不出来他所说是真是假。 沈澜跨入房中,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低头道,“下次遇到与你有婚约的那位,他若是再纠缠,你就直接让人来找我。” 不知道为什么,当沈澜提及“与你有婚约的那位”这几个字的时候,眉宇间似乎有些难以让人察觉的戾气一闪而过,临子期赶紧点了点头。 “我,我会与他退婚的。”临子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跟沈澜说这个,像是在解释着什么似的,她说完以后才觉得说这个似乎不太合适,赶紧找补,“谢谢你今日为我解围。” “不必谢我。”沈澜幽幽的开口,随后伸手开始解她的腰带。 “……”临子期陡然一惊,在床上往后不自觉的缩了缩。 沈澜手一僵,长睫低垂,缓缓的缩回了手。 “给你上药,看看伤势如何。”他像是在解释刚刚那看起来有些突兀的行为。 临子期脸一红,松了口气似的笑了笑,“哦,这样。” 她赶紧直起身子,伸手主动解开了腰带,心里头却不知道为什么,噗通噗通的乱跳个不停。 想什么呢,人家是正经的医者,自己这样扭扭捏捏的,反而让他尴尬。 临子期不动声色的给自己做好的心理建设,于是手上的动作愈发利落了起来,速度很快的把外头的罩衫给脱了。 沈澜看着她毫无心里负担的脱衣服的模样,微微皱了皱眉。 临子期却没注意到他的神色,主动开始脱第二件。 沈澜怔了怔,忽然摁住了她的手。 “不必……”沈澜的声音有点低哑,可是当他的手指触及她手腕处的脉象时,眸色蓦然一沉,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他轻缓地捏住她脖颈处的布料,缓缓的往下扯,小心的避开她的伤口,露出了一片惨不忍睹的皮肤。 原本包扎好的伤口上已经渗满了血,衣裳上也沾染的到处都是,沈澜目不斜视的飞快将包裹伤口的纱布取了下来,用干净的棉布轻轻地将她的伤口周围擦拭干净。 临子期扭过头不看自己的伤口,但是麻木的疼痛感依旧源源不断的从手臂上方传来,她疼得五官都皱到了一起,努力的忍着,沈澜看着她那模样,手上的动作不由得更轻了些。 “那个,神医大大……” “叫我沈澜就行。”沈澜低声说。 “沈……沈澜,多谢你为我费心,我一直很想感谢你,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次为你挡箭,也是出于愧疚,你不用太放在心上,更不用特地为我做什么。麻烦是我带来的,让你遭受现在这些事,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临子期小心翼翼的说。 “为何忽然说这些。”沈澜手上的动作依旧温柔,他抬眸看了看她粉红的耳根,忽然意味深长的说,“你不是对我情根深种吗?怎么,挡箭只是愧疚?” “啊,那些……”临子期一想到自己当初为了治病厚着脸皮说出的话就尴尬的可以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她用剩下的那只手捂住脸,说,“对不起。” “嗯?”沈澜看着她害羞的模样,眼角弯了弯,故意问,“怎么?” “对不起,当初骗你是我的不对,为了让你给我治病,我不仅编造了身份,还故意说自己喜欢你,让你难堪,还大肆宣扬,当时你一定很生气吧,毕竟是这么拙劣的谎言,你一定一眼就识破了。”临子期说。 沈澜的手微微一顿,眼角的笑容消失了,房间里安静一片,半晌,他才拿过一旁的药粉,给她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洒在伤口上,指尖泛白,没有出声。 “你这么聪明,肯定也猜得出来,鱼鲭鱼鲤恐怕还当真了。”临子期转过头看向沈澜,朝着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双桃花眼清透烂漫,弯弯的好似月牙儿一般勾人。 沈澜呼吸一滞,丢下手中的药瓶,站起身。 “我让其他人给你包扎。”话音刚落,他便推门走了,背影倒是有些难得的狼狈。 临子期看着他的背影,捏着自己的手指,心里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滋味。 当初是骗他的,现在却不是了,但是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说出口。 沈澜这样完美的存在,对她而言,恐怕只能是妄想吧。沈澜早就看出她的身份,猜出她的动机,当初把她留下,也只是静静的看她表演罢了,如今若是真的表露出对他的喜欢,他恐怕……绝对不会容忍自己再留下。 就像之前听说的那样,对待那些喜欢他的女子冷心冷意,甚至根本就不会留在身边,只有现在这样,才可以继续在她身边呆着吧。 临子期微微叹了一口气,只是,他若是再这样对她好,恐怕心中对他的依赖和动心,就要控制不住了。 沈澜冷着一张脸,从房间出来以后径直去了药庐,药庐里的鱼鲭鱼鲤都在忙碌着,沈澜开口,“鱼鲤,你去临子期那儿,帮她包扎一下伤口。” “哦,好的公子。”鱼鲤把手头的活儿交给鱼鲭,便转头跑了。 鱼鲭察言观色,发现公子心情很差。 他默默地退后,想要远离这个浑身低气压的公子,可是沈澜却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鱼鲭,过来。” 鱼鲭背脊一凉,瞬间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第38章 死马当活马医(18) 他期期艾艾、慢慢吞吞, 小心翼翼的走到沈澜的面前,手里拿着药匣子,抬起头, 用最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沈澜。 沈澜却没有找茬, 语气平静到不可思议的说,“我找来的药材呢。” “依照公子的吩咐, 正在炮制中,很快就能给子期姑娘入药了。”鱼鲭赶紧说。 “抓紧时间。”沈澜微微蹙眉, “时间不多了。” “什……什么意思, 时间不多……是子期姑娘她……那什么了吗?”鱼鲭一听这个,整个人都进入了紧绷的状态。 沈澜听到这几个字, 眉头没来由的一凝。 鱼鲭自觉说错话,赶紧吐了吐舌头, 假装刚刚的话跟自己没关系。 临子期姑娘在自家公子心中有多么特别,鱼鲭觉得没有其他人会比他了解的更加清楚了。公子所有的退让和无底线全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并且自信如公子,一定是觉得自己可以治好她的。 可是, 现在的情况,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乐观。 鱼鲭自从跟着沈澜以来, 从未见过他如此消沉的模样, 是的,消沉。 他眉眼间夹带着几许落寞之色, 在人来人往的药庐中,仿佛一棵孤独的树,连头发丝都藏着一股孤独寂寞冷的气质。 鱼鲭不由自主的就开始猜测自家公子此时的心路历程,怎么想怎么觉得难受,一时间看着公子的神色当中满眼都是同情与哀悼。 沈澜有些心烦意乱的样子, 随意的挥了挥手,“你去忙吧。” “公子,你有什么烦心事吗?”鱼鲭大着胆子问,“说不定我可以帮您排忧解难。” 沈澜看着他的眼睛,面无表情,但是在鱼鲭看来,却像是一个下一秒就会爆炸的炸弹,他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准备开溜。 “排什么忧,解什么难啊。”忽然,一旁传来一个略微有些苍老的声音,鱼鲭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赶紧行礼,沈林挥了挥手,让他退下了。 “现在的小孩子啊,一个比一个机灵,自己还是个小不点,就要给你排忧解难了。”沈林脸上带着笑,坐在了沈澜的身边,可刚坐下,沈澜便转身出了药庐,沈林也不恼,像是习惯了他这幅样子,站起身步履缓慢地追了上去。 药庐建在山顶,风景独好,集天地之灵气,看起来十分气派,沈澜找了一旁的茶座坐下,动作不紧不慢的给自己倒了杯清茶。 这茶还是童子们一大早准备的,水早已凉了,可沈澜还是喝了一杯,眼眸低垂,一点也没有因为对面多了一个人而有什么反应。 “因为临子期的事情烦恼吗?”沈林一面说着,一面见沈澜根本不给自己倒茶,就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咂了一口,有些嫌弃的说,“凉了。” 沈澜几乎用眼神剐了他一眼。 沈林赶紧无辜的举起茶杯,“我说茶凉了。” 沈澜却并不理会他。 “听说你亲自去花了大价钱出去买了药草?”沈林说的话并不像是问句,而是在阐述事实。 沈澜依旧不说话。 “当年我对你母亲,也是如此。”沈林叹了口气,“有些事,不是尽力就行的。” “我会治好她的。”沈澜似乎并不想回忆起当年的事情,听到这话,便快速的打断了沈林的话,“我已经有办法了。” “哦?”沈林有些微的惊讶,“你这小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速度倒是不慢。” “……”沈澜懒得跟他多费口舌,准备起身要走,却忽然听到对面的老头悠悠然的冒出一句,“很烦恼吧,女人心,海底针。” 沈澜仿佛一个被人戳破了心事的气球,竟然有些出离愤怒,“住口。” “急了急了,你看,急了。”沈林期待这个场面很久了,铺垫了这么久,憋了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逗自己这个性格别扭,喜怒不爱形于色的不可爱的大外孙子。 沈林忍不住“哈哈哈”的大笑起来,尽全力的在自己唯一的外孙心上的伤口上撒了一把又一把的盐,看到沈澜眼神几乎要杀人,沈林才拼命忍住笑,一张老脸都被憋的通红。 “抱歉抱歉,太久没感觉到你有在乎的人了,自从你母亲去世以后……”话说到这里,沈澜抬腿便要走,却被沈林一把拉住了手臂,“诶,你就不想听听,我这个过来人的劝告吗?女孩子嘛,是要追的,你这样别别扭扭肯定不行。” 话音落下,沈澜的脚步,忽然就走不动了。 他不自然的看了一眼桌上被自己喝了一半的凉茶,仿佛那茶水再次变得好喝起来,再坐回去喝一杯好像也无妨。 沈林做了个“请”的动作,沈澜也没有辜负他的好意,见着“台阶”也不客气,转身又坐回了位置上。 “当初我和你外婆也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人都去山里头采草药,刚好遇上,那一刻我真是惊为天人……咳咳,后来我发现,她是药师之女,用药的路数,刚好与沈家相反,互相看不上眼,所以两家关系极差。”沈林摸了摸自己下巴,也不管沈澜听不听,又继续说道,“于是我乔装打扮,假装成他们家的学徒,潜进了她的家里,成了她的“师弟”。” “……”沈澜手上的茶杯一顿,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后来,我死皮赖脸,死缠烂打,日日送小礼物给她,有时候是一枝花,有时候是晒干成为爱心形状的草药,她一开始不搭理我,后来慢慢的习惯了,竟是与我日久生情,愿意离开家,跟我一起走。”沈林说到这里,脸上满是得瑟,仿佛在炫耀说“姜还是老的辣”。 沈澜原本还以为会听到什么惊世骇俗的技巧,结果就这……他面容冷淡的看着自己的外公,一时间竟然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表情才能表现出自己此时内心的操蛋心情。 “我去药炉准备药引了,失陪。”沈澜再次站起身。 “沈澜,你可知道,后山有一处温泉。”沈林忽然没头没脑的说。 “嗯。”沈澜应道。 “那温泉温度稍高,活血化瘀,泡完以后皮肤比鸡蛋还要滑嫩,美容养颜益气生津,对她的身体有好处。”沈林朝他挑了挑眉,“不如挑个时间,你带她去。” “嗯。”沈澜颔首,那温泉他清楚,确实不错,虽然对治疗起不到关键的作用,可是泡一泡对身体绝对没有什么坏处。 “嗯什么嗯,我的意思是,你可以与她,一起泡。”沈林补充道。 沈澜没有回应他,转身走了,脚步略有些快,耳根兴许是在太阳底下晒久了,看起来有些发红。 沈林看到自己的外孙这副模样,一个人忍不住笑开了花。 这家伙,总算是有些正常人的样子了。 正一个人“嘿嘿”笑着,沈林忽然听到耳边的树丛里传来几声悉悉索索的声音,他凝眉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年轻的少年从草丛中钻了出来,那少年长的眉清目秀,模样长的乖巧文静,可一双眼睛里却闪闪发光的,一看就主意大不好对付。 “苏逸之?”沈林见到了熟悉的面孔,却有些惊讶,“你怎么不在房里呆着,到这儿来了,身体可有不适?” 这个苏逸之,正是苏瑾之的弟弟。当年苏家在关键时刻救了沈澜一命,这其中的人情债牵扯太多,两家后来互相欠着欠着也就习惯了,交情也愈发好起来。此次苏逸之因为玩闹误食毒物伤了自己,一般大夫没法根治,苏家便赶紧将苏逸之送了过来,想让沈林帮帮忙。 苏瑾之幼时曾经在这儿呆过一段时间,对沈家比较熟悉,便陪着苏逸之过来了,结果顾家那个少年将军听说了,也非要跟着过来。 原本游历在外的沈林听说了这个消息,正好距离这儿不远,便赶回来替他医治,结果没想到沈澜这小子也刚好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姑娘。 原本没几个人的沈家本家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沈林许久未关心这些小辈,游历在外一直觉得自己依旧年轻有为,这次一下子看到这么多年轻人的面孔,忽然就觉得自己真的是个老年长辈了。 苏逸之开口脆生生的问,“老爷爷,我也可以去泡温泉吗?” 沈林一愣,又不好拒绝,只好说,“可以啊,不过你得注意,温泉有其他人的时候,不要……” “那我姐姐和哥哥可以跟我一起去吗?”苏逸之又问。 “这……当然可以,只是你看到若是有其他人……“沈林话说到一半又被打断了。 “太好啦,谢谢爷爷!” 也不知是这声谢谢爷爷太甜了还是怎么了,沈林一下子就被喊懵了,等缓过来以后,他笑呵呵的看着苏逸之,用自认为最和蔼的笑容对着他说,“来,过来,给爷爷看看你的脉象……” 苏逸之却伸出手,朝他做了个鬼脸,飞快的跑了。 沈林的笑容僵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叹了口气,“这男孩子真是……还是小姑娘好。” 比如那个临子期……就挺不错的。 临子期从鱼鲤那儿听闻努尔巴图的伤势好的差不多,可以挪动了,便想去见见他,询问一些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鱼鲤跑去询问沈澜的意见,沈澜听闻,也没多说什么,竟是轻松的同意了。 鱼鲤听从沈澜的吩咐,没让临子期挪动,而是把努尔巴图给直接带到了临子期的房中——当然,是捆着绳子的。 努尔巴图倒是不在乎这个,他目光灼灼的看着临子期,却见临子期懒洋洋的侧靠在椅子上,临近肩膀处的手臂上,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看起来笨拙而可爱。 “来了,坐吧。”临子期看着他,鱼鲤询问的看着她,临子期笑着跟她摇了摇头,鱼鲤便在她的身边站着,仿佛一个守卫她的侍卫,冷冷的看着努尔巴图。 “为什么骗我?”临子期单刀直入。 “因为我喜欢你。”努尔巴图也简单明了。 鱼鲤站在一旁,惊呆了。 第39章 死马当活马医(19) “你……你这么做是在害我。”临子期差点被他的单刀直入给扰乱了思绪, 她赶紧扯回了思绪,说,“你如果真的喜欢我, 就不会不顾我的想法, 只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 “可我如果在乎了你的想法,你还会给我机会吗?”努尔巴图绿色的眸子在关起门来略显阴暗的房间里, 愈发的像一匹成年的狼。那眼神直白而充满了目的性,以往好歹会收敛一下的情绪此时赤裸裸的摆在临子期的面前, 毫不遮掩。 “我……”临子期答不上来了。 爱情这种事, 临子期一点也不擅长,更何况是这种并不能用“正常”这个词来形容的感情, 她看着努尔巴图,看着他的眼睛, 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这个男人在原书中的后续剧情。 他最后还是成功的转移了自己的喜欢,到了另一个姑娘身上, 轻而易举。 临子期很好奇,在这条被自己干扰过之后的剧情线中, 努尔巴图还会移情别恋吗? “重点不在这里。”临子期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像是在理清自己的思绪, “作为我的贴身侍卫, 你这样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并且极有可能直接导致我丧命, 即使是这样,你也会像之前那样选择吗?” “我……”努尔巴图看着她身上的伤,犹豫了。 “我不能再留你了。”临子期说。 努尔巴图一愣,惊愕的抬头看着她,面上的表情激烈的碰撞着, 临子期几乎能感受到他的愤怒、后悔和不舍扑面而来,他咬住了牙,额头上暴起了青筋。 临子期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咬住了嘴唇。 他看起来是这样的喜欢自己,如此的痛不欲生,可如果遇到了苏瑾之,还是会像原剧情一样吗? 她开始有些怀疑了。 正在这时,只听门口传来了一些细碎的声音,似乎有人在门外,临子期正要起身去看,鱼鲤却早已反应过来,迅速的从临子期的身边闪身去了门口,猛的一拉木门,外头的一个少年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跌进了房间里。 他动作倒还敏捷,跌进来就要摔倒在地的时候,猛然一个挺身打了个滚,稳稳的落了地。 “苏小公子,怎么是你。”鱼鲤认出了他。 苏小公子?临子期一下子就知道这是谁了,她缓缓站起身,来到少年的跟前,蹲下身子看着他。 少年长的跟苏瑾之很像,眉眼也长的十分温柔,眼神却比苏瑾之要叛逆的多,一点也不温顺,与书香门第的气质不大沾边。 “太闷了,姐姐不让我出来乱跑。”苏逸之好奇的打量了一会儿临子期,又看了看被绑着的努尔巴图,张口就问,“你是在训家奴吗?” 临子期微微蹙眉,这孩子,说话忒直了。 “不是的。”她说,“这是我的朋友,只不过犯了错误,我正在跟他讲道理。” “哼。”少年不屑地“哼”了一声,看了一眼努尔巴图,却瞬间被他绿色的眸子给吸引了过去,“你的眼睛怎么是这个颜色,跟狼似的。” 努尔巴图不理他。 临子期也不知道这个小祖宗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不请自来到了自己这儿,赶紧说,“小弟弟,你出来你姐姐找不到你,该着急了。” “就是要让她着急,她非让我吃药,那个药好苦好苦,这里还没有糖吃,我在家里吃完药都是要吃一大颗糖的!”苏逸之不满的抱怨道,“什么鬼地方,没有糖我才不要吃药呢。” 临子期差点就跟着说“我也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压抑住自己的倾诉欲。她也想这么说啊,不给吃糖就吃药,这不是要人命吗! 但是作为一个“长辈”,她觉得自己还是应该以身作则,好好规劝这个少年一下。 “虽然我也这么想,但是良药苦口,最终还是为了保命呀。”临子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的说,“你快回去吧。” “不回,你继续啊,我想看你继续跟这位“朋友”讲道理。”苏逸之倒是自来熟的很,直接一屁股在桌子旁边做了下来,占了个最佳的观赏位。 临子期叉着腰看了他一眼,一时间还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让他走,总不能硬轰出去吧,得罪了女主角得不偿失。 鱼鲤也无奈的看着临子期,看那模样,倒是有出去搬救兵的意思。 临子期与她隔空眼神相对,仿佛商量好了似的,一个眼神,鱼鲤点了点头,迅速的从门口溜出去了。 “你这有什么吃的吗?”苏逸之似乎是觉得临子期好欺负,忽然凑到她的身边,“听说你是那个神医的人,那他应该会给你吃的吧?” “神医的人?”临子期心脏的跳动一下子就不规律了。 “嗯,我姐说你是他亲自带回来的,那可不是他的人吗?他应该对你会好一些吧,有没有糕点?糖?”苏逸之双眼包含着期待。 “没有。”临子期欲哭无泪,她倒是想有这些东西,可是沈澜管的严,哪里可能会给她那些?清淡的饭菜里能有肉片就已经是不错了,不由得说,“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这都没有啊。”苏逸之摇了摇头,叹气,“看来你也不够格。” “……”临子期撇了撇嘴。 “苏逸之!”门被鱼鲤推开,苏瑾之一下子冲了进来,“你怎么到处跑啊急死我了!” 临子期被风风火火的苏瑾之吓了一跳,倒是没想到鱼鲤的速度这么快,鱼鲤上前来,凑到临子期跟前说,苏瑾之就在这附近找苏逸之呢,她之前看到苏逸之的身影就在这附近,又觉得他应当不会直接冲进门,便没有敲门问,而是在周围转悠。 外头阳光正甚,苏瑾之额间都冒出了些汗水,她的发丝有些凌乱,几缕不听话的头发落在肩上,看起来有些不太规矩,却透露出一丝别样味道的美来。 这样的苏瑾之,就这样,完完整整的,撞进了努尔巴图的眼睛里。 当苏瑾之看到苏逸之整个人都好端端的没什么问题的时候,这才松了口气,与临子期说了声不好意思,抱歉的行了个礼,似乎是感觉到旁边灼热的眼神,她循着那感觉转过头,随即便看到了一旁被绑着的努尔巴图。 她看到努尔巴图狼狈的样子,微微皱眉,脸上却没有嫌弃,而是担忧的上下将他浑身扫视了一遍,才转头问锦安,“他这是怎么了?我看他身上还有伤,为何要绑着他?” 努尔巴图整个人都僵住了,一双眼睛几乎黏在了她的身上。 以前他觉得,锦安公主是这个世界上最有魅力的女人,她腰肢纤细,眉眼精雕细刻比画出来的人都要美,身穿厚重的宫服,端庄和略带野性的任性妄为诡异的融合在一起,媚眼如丝的模样让任何一个男人都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可那时候的锦安公主,虽然表面风光,可看着他的眼神却仿佛看着救命稻草,就算对别人再怎么色厉内荏,对他——亲手救下的努尔巴图,还是有一丝温暖的。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种感觉却变了。 她不再用绝望又忧伤的眼睛看着他,不再对他温柔,不再把他视作救命稻草。她变了,她似乎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看着自己的眼神防备中带着冷漠,更让他感到难过的是,努尔巴图能够感觉到,这个锦安公主,是不那么信任他的。 他感到狂躁和难堪,他觉得是忽然出现的沈澜将这一切夺走,于是他想要破坏沈澜和她之间的那点牵绊,只可惜,唯一一次恶毒的戏码,都失败了。 而此时,看到苏瑾之的时候,努尔巴图才忽然明白,他痛苦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并不是恨沈澜,也不是爱锦安公主,而是,他太需要有人……温柔的对待他了。 临子期看着努尔巴图的眼神,再看看一旁的苏瑾之,心中一沉。 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 努尔巴图一定会被苏瑾之的温柔善良给迷住,会毫不犹豫的倒戈,成为女主身边的人。 临子期低头笑了笑,心中沉重的心情被她压在最底端,脸上的笑容礼貌而灿烂,“没事,闹着玩呢,这就给他松绑。” “子期姑娘……”鱼鲤在一旁担忧的看着努尔巴图,有些不敢给他松绑。 “没事了,他不会再做那些事了。”临子期仿佛猜透了努尔巴图的想法,朝着他歪了歪脑袋,问,“是吗?” 看着临子期的眼神,努尔巴图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愣了半晌,他还是摇了摇头,说,“对不起。” 临子期知道他的对不起是什么意思,一个是为了那天的事情跟自己说对不起,另一个则是因为……刚表白,就瞬间移情别恋了。 “没事。”临子期朝他笑了笑,“都是朋友,不必在乎这个。” 努尔巴图再次无言。 朋友,临子期把界限都定清楚了,她并没有直接断了与他的联系,而是就这样……原谅了他。 努尔巴图心中微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后转头看向一旁的苏瑾之,第一次礼貌的对人行了礼,“苏姑娘,在下努尔巴图,异族人,初次见面,见笑了。” “无妨,你与子期姑娘的关系还真是微妙,不过你身上似乎有伤的样子,我看有些地方已经裂开了,是不是要处理一下。”苏瑾之见不得别人受伤,有些不忍心。 “姐,你管他干嘛。”一旁的苏逸之插嘴,“你又管人家的闲事了!” 临子期却默默地退出了房间,在外头的栏杆边靠着,望着下边的风景。 她说不上来自己的心情如何,只觉得心里一块大石头悬的挺高,似乎摇摇欲坠,但是在最后的结果到来之前,她却还是顽固到有些执着的不想放弃。 正想着心事,她却没想到,从这个角度,刚好看到两个男人站在树荫下,正在面容严肃的交谈着什么。 正是沈澜与顾沂辰。 他们俩怎么跑一起去了,临子期好奇的想。 第40章 死马当活马医(20) 沈澜手里抓着什么东西, 看起来是褐色的,像是信封,表情严肃的看着顾沂辰, 眉头微微皱着, 看起来心情并不算好。 而顾沂辰也没有了平日里暴躁的模样,看起来倒是一本正经, 时不时的还对着沈澜作揖,看起来倒像是有事要求他。 会是什么事呢?临子期托着腮想。 他们俩怎么会有交集呢? 正在临子期丈二摸不着头脑的时候, 却见沈澜神色冷淡的将那信封团成一团, 死死的捏在手里,手指动了动, 那褐色的信就像是被碎纸机碎了好几次似的,直接成了灰, 从他的指缝间漏了出去,被风吹散了。 “太不环保了。”临子期喃喃道。 没想她自言自语的话音刚落, 沈澜就像是感觉到了她的眼神,微微抬眸, 朝着临子期的方向看了过来。临子期一个激灵,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迅速的转身跑了。 沈澜抬脚便想过去, 却被面前的顾沂辰再次拦住了前路。 “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顾沂辰正色道,“再被那太后控制大势, 胡作非为下去,定是名不聊生,现在已是国将不国,战乱四起,你以为京城附近平安便是平安吗?那皇帝视你为眼中钉, 也绝对不会放过你这样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到时候不仅仅是我顾家,你沈家绝对是风口浪尖,无法躲避,自保肯定是不够的,必须要主动出击,才能抢得先机。” “你虽是大夫,可江湖势力强大,朝中也有一些老人存留,你若是肯帮我们,定是事半功倍。” “你不必再说了。”沈澜声音低沉,面上已经有些不快,“你们要争便争,与我们没关系。” “你!”顾沂辰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仿佛沈澜就是个不可理喻的人,“你还是不是男人?这是争不争的问题吗?” 沈澜看了他一眼,径直绕过他,幽幽道,“我只是知道我想怎样活着。” “可是你若一直躲避纷争,纷争总有一天会找上你,伤害你的家人,你的爱人,让你痛不欲生。”顾沂辰看着他的背影,怒道,“你会后悔的!” 沈澜脚步一顿,依旧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剩顾沂辰一个人站在山道树荫下,周围都是灿烂的阳光,可他感觉就他的周身充满了寒意,凉飕飕的,看起来相当的失败。 下一秒,他的背脊被人轻轻拍了拍,他转身一看,果然是苏瑾之。 不过苏瑾之后头还跟着个百般不情愿的苏逸之。 “怎么了,愁眉苦脸的。”苏瑾之笑着问。 “唉,别提了,沈澜不愿意。”顾沂辰有些懊恼。 “要劝他很难。”苏瑾之想了想,“我小时候见他,就觉得他极为固执,除非是有什么事情和人对他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他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比如说?”顾沂辰问。 “你也知道,他少年时惊才艳绝,闻名京城,比临墨更受皇帝的宠爱,却为人低调,并不恃宠而骄,又因为是庶出,所以宫里那些恃强凌弱者对他并不算友善,可他却不服输,竟是生生扭转乾坤,在立太子时,朝堂之上,老皇帝心中,完全都是把他作为太子的。” “可是后来,他为何忽然丢掉了身份地位,避世不出?”顾沂辰皱眉问。 “因为他母亲,在皇位争斗中,为了护他而死。”苏瑾之说。 顾沂辰静默了一瞬,发觉不对劲的地方,“不对啊,一般情况下,这种情况,不都是会激发他的仇恨合怒意,让他更加想要报仇吗?” “也许是他母亲在临死前,跟他说了些什么吧。”苏瑾之摇了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了,都是父亲告诉我的。” “唉。”顾沂辰又叹了口气,“这人真是捉摸不透。” 一旁的苏逸之听了好半天,早就不耐烦了,又听着顾沂辰总是唉声叹气的,听得他心烦意乱,便插嘴道,“姐,我想去泡温泉。” “啊?怎么忽然说起这个。”苏瑾之疑惑地看着他,“这儿哪有温泉可泡?” “后山。”苏逸之说,“那个老爷爷说的,说是可以活血化瘀,泡完以后皮肤比鸡蛋还要滑嫩,美容养颜什么的,特别好。” “正好,我每天在这儿窝着也难受,明儿我们就去泡泡温泉吧。”顾沂辰提议。 “好啊好啊,顾大哥真好!”苏逸之为了自己的快活而努力的拍马屁。 “什么呀,还没问过主人呢,我去问问沈澜可方便。”苏瑾之说。 “我已经问过老爷爷啦,他说我可以去,姐姐哥哥也可以去的!”苏逸之脆生生的说,眼睛里闪闪发光的,满脸的期待。 “好,明天就去。”顾沂辰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对苏瑾之说,“这种小事就别麻烦沈澜了。” 不过好巧不巧的是,第二天,山上就开始下起了连绵的雨。 这雨就跟下不停似的,一下就是好几天,期间沈澜去过苏逸之的房中查看他的情况,苏瑾之瞬间问了温泉的事,沈澜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简单的说,“你们随意。” 天晴以后,临子期的伤口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下雨的这段时间,沈澜疯狂的给她安排各式药剂,苦的她味觉都要失灵了,那药味还与之前的那些药不同,吃进嘴里苦进心里,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腌入味儿了。 一日天气晴好,秋高云淡,沈澜忽然翩然而至,让鱼鲤为她收拾了一套衣裳。 临子期有些疑惑,“这是要去哪?” 沈澜看了她一眼,没有解释太多,只说了三个字,“跟我来。” 临子期也没多想,抱着鱼鲤给她收拾的衣服,便跟在了沈澜的身后。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她的身子要稍稍恢复了些,只是人还是时常没精神。 山路虽然并不崎岖,可也算稍有些陡峭,临子期走几步便连着喘气,腿没一会儿便酸了,走走停停,最后距离沈澜越来越远,眼看着他拐了个弯,便不见了人影。 临子期无奈的喘了几口气,又没有其他办法,只得慢慢的往上爬。 可走了几步以后抬起头,却忽然看到沈澜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回来了,站在她的面前,眼神平静,声音温和,“还走得动吗?” 临子期受宠若惊,赶紧忙不迭的点了点头,“没事,我还可以。” 临子期却没有注意到,此时沈澜不自然收回了自己的手,捏了捏自己的手指。 路程并不远,临子期却走的很吃力,后来沈澜一直在她的前后,与她速度齐平。 虽然气喘吁吁,可有沈澜在身边,她却感觉浑身都生出了力气,坚强的走到了最后。沈澜时不时的看她一眼,没有说其他的,临子期以为他在担心自己的体力,便朝他笑起来,说,“没事,我可以走!” 秋日雨后初晴,山间的小道上一股股凉风带来丝丝凉意,临子期发丝被风吹得有些乱,细软的头发被吹到脸上,与白的有些透明的皮肤产生鲜明的对比,她眉眼弯弯,朝着沈澜笑起来,双眼仿佛月牙儿一样,仿佛生生的会勾人似的。 沈澜心中猛的一动,忽然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临子期一愣,只觉得手腕滚烫,整个人几乎是撞进了沈澜的怀里,扑鼻而来一股淡淡的药味。 药味是苦的,难闻的,可是临子期却莫名其妙的觉得,沈澜身上的这股淡淡的药草味,怎么就要人命的好闻呢。 “小心,石头……”沈澜轻声说。 “唔……”临子期睫毛颤了颤,轻轻发出一声应答。 两个人很快分开了,一前一后走着,沈澜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 临子期心跳的厉害,抬头看着沈澜的背影,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开始剧烈的叫嚣着流动着,一股奇妙的心动感从心脏的深处流到了四肢百骸,她抑制不住自己的想象力,更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情,她忍不住低头,咬住嘴唇,强忍着开心。 牵手了…… 他是不是,也喜欢我呢? 虽然,虽然不大可能,可是稍微想像一下,都会觉得开心。 沈澜不轻不重的牵着她的手,在临子期走不动的时候,轻轻地拉她一把,就这样将她带到了一处水汽弥漫的温泉边。 周围是茂密的树丛和参天的树木,温泉边缘被围上了大块的石头,石头已经被温热的水流冲击的圆润温和,十分平缓,温泉池水清澈见底,水有深有浅,水面上漂浮着一层又一层的雾气,氤氲包裹着四周的景物,把这附近的景象都遮掩的仿若仙境。 沈澜放开她的手,一身白衣飘飘然的走向温泉池水边,伸手在水中试了试温度。 临子期在这一瞬间,仿佛看到了仙人。 “过来。”沈澜朝她看了过来。 临子期脑子几乎是宕机了,慢慢的朝他走了过去。 “下水吧,温度正合适。”沈澜说。 临子期点了点头,也不问为什么沈澜忽然要带她过来泡温泉,便直接将鞋子脱了放在一旁,光脚便准备下去。 “衣服。”沈澜出声提醒。 临子期这才恍然间反应过来什么,伸手到腰间想要解掉腰带,可是转瞬间却想到了什么,忽然脸就红了。 她扭扭捏捏的抓着腰带,支支吾吾的问,“要……要留一件吗?” “嗯,当然。” 于是临子期背过身子,慢慢的将外衫都脱了,挂在一旁的树枝上。然后也不敢看沈澜在做什么,便赶紧下了水。 作为现代人,她当然懂得温泉的妙用,这种天然温泉美容养颜的效果相当好,还能活血化瘀,应该是沈澜特意为了给自己治病,才带自己来的。 她在水里扑腾着,找到了一处水位合适,又可以倚靠的很舒服的石头处,再抬头看沈澜,却发现岸上已经没有了沈澜的踪影。 她一愣,站起身四处张望,却在背后听到了水声。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七夕快乐~所以今天加更!(半小时后更新) 明天也连更! 爱我吗!! 第41章 医者不自医(1) 临子期赶紧转头一看, 却见沈澜披散了一头的黑发,身穿一身单衣,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水淹没到他的胸口, 将他的衣裳都浸透了,隐隐约约的, 能看到他的轮廓。 临子期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 沈澜竟然也会跟着自己一起下来。 “你, 你也一起吗?”临子期惊讶地问。 "嗯。”沈澜点头。 “哦。”临子期低头应声,有些不敢往他那个方向看, 于是偏过头,假装看周围的风景, “这里真好看呀,你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这是我家。”沈澜说。 “……”临子期脸红的更厉害了, 被这温热的泉水一泡,她的脸迅速泛红, 连带着耳根子都红透了。 她这说的都是什么傻话,今天怕不是脑子忘记带出门了。 “你身体虚, 这儿的温泉对你来说很合适, 我已为你准备好了药引,近日便会替你施针。”沈澜忽然说, “这次施针会比之前时间更长,需要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临子期心里一咯噔,“那你……” “我没事,重要的是,你能不能挺过去。”沈澜径直的看进她的眼睛, 声音温柔的仿佛温泉水,仿佛将她的整颗心都包裹了起来,“会很疼。” 临子期心里一咯噔。 这恐怕就是最后一次治疗了。 看着沈澜认真而严肃的表情,临子期莫名的觉得这次治疗恐怕没有之前那么简单,可能对她而言,是有巨大的风险存在的。她不大明白这个世界中的治疗方法,但她却无来由的信任眼前这个男人。 “我相信你。”临子期深吸一口气,“我会忍耐的。” 沈澜眸色深沉的看着她,只觉得这周身的热意都钻进了心里去了,眼前的女子面色微红,有恐惧,可看着自己的眼神却如此的信任,仿佛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将她的性命交到了自己的手里。 “子期……”沈澜忽然动了,他一转身,伸手抵在石头上,低头看着临子期。 临子期呼吸一滞,水流微动,打在她的胸口,带来一阵阵灼热的温度。 她抬头看着沈澜,却见他往日平静无波的眼中此时暗流涌动,里头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二人呼吸可闻,氤氲的热气包裹在二人的周身,临子期眼眸湿润,呆呆的看着他,沈澜缓缓伸手,撩起她耳边一缕被水沾湿的发丝,将她的头发撩到了她的耳边,滚烫的指尖碰到了她的耳垂,然后缓缓往下,抚在了她柔软的脸上。 “害怕吗?”沈澜的声音说不出的低哑。 临子期心跳如鼓,脑子里一团乱糟糟。 她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别怕。” 临子期在他禁锢的这一块小小的池水中,乖巧的再次点了点头。 沈澜看着她这有些呆呆的可爱模样,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声叹息,仿佛是在这个瞬间下定了什么决心,低声道,“子期……我……” “哇!这儿真好看!” “逸之,别乱喊。” “那儿好像有衣服,是不是有其他人在啊。” 嘈杂的脚步声和叽叽呱呱的人声突兀的从后边传来,临子期吓了一跳,差点从沈澜的怀里蹦起来,沈澜也身子微动,从她的面前离开,缓缓的靠在一旁的石头上,面色平静,仿佛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来的正是苏瑾之、顾沂辰和苏逸之,他们走近之后便看到了水中的两个人,苏瑾之看到临子期那红透了的脸和温泉中波澜未定的样子就好像猜到了些什么,脸一下子红了,不好意思的抓住了顾沂辰的袖口,低声说,“打扰到别人了,来的不是时候。” “姐姐,怎么了?”苏逸之奇怪姐姐怎么忽然脚步就停了。 顾沂辰本来准备厚着脸皮说大家一起泡温泉也挺好,可无端端被沈澜那双眸色浅淡的眸子看的浑身起鸡皮疙瘩,那眼神,就跟自己抢了他老婆似的。 顾沂辰看了看一旁的临子期,又看了看沈澜,也懂了。 “嗯,今日确实……不大适合。” 可话音还未落,熊孩子苏逸之却已经用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冲向了温泉,用小爪子在泉水里开心的划拉着,“哇,真的是热的啊!好神奇,姐姐,哥哥,你们快来啊!” “……” “……”其他四个成年人都一声不吭,四个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欢脱的苏逸之身上,一个个皆是目光复杂。 苏瑾之扶了扶额头,柔声呵斥道,“逸之,回来。” 苏逸之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姐姐,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怎么刚刚还有说有笑的,忽然就变成了这个态度。 临子期觉得气氛实在是过于尴尬了,而且这个温泉效果太好,泡了这么久,热气冲上大脑,她觉得都有些眩晕了,便适时地站起身说,“你们泡吧,我们本来就准备走了。” 但是临子期没注意到的事,自己身上的单衣泡了水之后,遮挡的作用几乎是减半了,湿漉漉的包裹在身上,成了半透明的样子,把她整个人都勾勒的分外有线条感。 沈澜看到,目光一凝,迅速伸手抓过一旁的衣裳,将她整个人都裹了起来。 临子期一呆,这才发现自己的囧状,赶紧捏紧了外头的衣裳,低声跟沈澜说了声谢谢。 “那个,没事的,是我们来的不巧,你们继续……”顾沂辰说这句几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说完以后就被苏瑾之拧了一下胳膊,疼的他龇牙咧嘴。 “无妨,泡久了子期身体也受不住。”沈澜面无表情的伸手,将临子期直接抱上了岸。 苏逸之这才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看着这一男一女缓缓的离开了这里,忽然感觉自己的出现似乎破坏了什么东西,于是他有些无措的看了看自己的哥哥姐姐,有些尴尬的小声问,“我们是不是来的不巧啊。” 苏瑾之递给他一个眼神,那样子似乎在说,“你才知道啊。” 沈澜离开的很快,几乎用上了轻功,迅速的就消失在他们的眼前,顾沂辰看着沈澜抱着临子期离开的背影,有些疑惑地说,“你说沈澜为什么会喜欢上她呢?” 苏瑾之倒是有些意外的看了自家的憨憨一眼,“你……没发觉锦安公主长的很美吗?” “还行吧,但是她的个性着实不怎么样啊。”顾沂辰十分摸不着头脑。 “你傻。”苏瑾之笑道,“你又不了解她……你说她放浪形骸,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那是被逼的呢?” “宫里头的事,谁能说的准,说不定,她也是个可怜人。” …… 临子期感觉身上的热气还没散尽,自己就被沈澜送回了房间,被裹进了被子里,沈澜的发尾还是湿的,身上也是湿漉漉的,浑身散发着热气,临子期看着他还有些水珠的脸,忽然就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她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然后低下头,不敢再看面前这个大美人。 这个男人,实在是长的好看的过分了。 沈澜却并没有发觉她的小动作,喊来鱼鲤帮她换衣裳,随后只扔下了一句“好好休息,改日帮你施针。”便走了。 在温泉中被打断的那句话,就这样没有了下文。 临子期一面换衣服,一面猜测沈澜想说的究竟是什么,难道是表白吗? 怎么可能。 临子期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便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这白日梦做的也太清新脱俗,实在是美上天了。 不过,这样就够了。临子期换上了干衣裳以后,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忽然就低头笑了。 说不定,说不定他真的…… 日子过的飞快,沈澜这两日再未出现,据鱼鲤说,他和鱼鲭泡在药庐中,几乎看不到人,一直忙到半夜,应当是为临子期准备施针要用的东西。 临子期心中忐忑,知道这回不是闹着玩的,鱼鲤见她有些紧张,便贴心的握着她的手,安慰道,“你放心,公子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谢谢你。”临子期打从心底里喜欢这个女孩子,满心都是对她的感谢。 “应该的,公子是第一次对人这样上心,你们俩……”鱼鲤说着说着好像还有些不好意思了,欲言又止的看着她,“你们俩,你们俩……公子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啊?”临子期傻眼了,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画风不太对劲,“你说的负责,是指大夫对病人的那种……负责吗?” 鱼鲤看着临子期有些害羞又有些尴尬的模样,忽然捂住了嘴,心说临子期可是公主,若是自己真把事情捅破了,人家还要不要面子了。 于是赶紧点头,“是的是的!” 临子期松了口气,又有些小小的失落。 这期间,苏瑾之也来了一次,临子期一开始很紧张,后来发觉这个女主角是真的非常温柔又聪明的女孩,不仅如此,还非常讨人喜欢,虽然是大家闺秀,可并不拘泥于小节,说起话来听着就让人非常舒服,不会让人产生抵触的情绪。 “听说你病的厉害,沈澜这几日都在为你忙碌。”苏瑾之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她,关切的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可好些了。” “嗯,好多了。”临子期点了点头,“只是根治恐怕要费些功夫。” “上次我爹参你的事……”苏瑾之一想到这事,便愧疚不已,“真是抱歉,我当时听说顾大哥和你的事,情绪上来了,便在家里大哭了一场,爹爹心疼我,便好心办了坏事。” “苏大人当时也被我当面怼的下不来台,这事还要请你不要怪罪。”临子期赶紧说,“我对你的顾大哥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你千万别……”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来啦~ 第42章 医者不自医(2) “我知道的。”苏瑾之笑了笑, 轻柔地打断了她的话,“你别着急,我一开始不知道, 但是看到你和顾大哥说话的样子, 就明白了。” “那太好了。”临子期松了口气,“我也解释过, 可顾将军就是不信,还以为我在演戏, 我……” 苏瑾之捂着嘴笑了半天, “他这人就是这样,在军中长大, 性格别扭,看着凶的很, 脑子却是直来直去的,就跟军中的军犬似的, 得哄着,哄好了, 你一不注意,他毛茸茸的脑袋就凑上来了。” “你这么形容, 实在是有些贴切。”临子期也笑了。 她看着苏瑾之羞涩幸福的样子, 忽然有些羡慕,感觉一大碗狗粮就这么被迫吞了下去。 “真羡慕你们。”临子期这么想着, 情不自禁便把自己想的给说了出来。 “有什么好羡慕的,我为了他实在是忤逆了太多,几乎把能违反的事情都给做了一遍,我们两家根基不稳,以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倒是你……我还真羡慕你呢。”苏瑾之说。 “我?”临子期有些莫名,“羡慕我的身份吗?” “羡慕你……和沈澜。”苏瑾之说。 “我……”临子期一下子哽住了,“我和他……” “你别装了。”苏瑾之笑道,“大家眼中看的分明,你别告诉我到现在你都没感觉出来。” 苏瑾之的话如鼓一般的敲击在她的心中,她回想起沈澜对她的态度,忽然就觉得,似乎确实……与别人有些不一样。 她面色一红,“也不一定,沈澜他平日里对我都是冷淡的……” “冷淡?你怕是不知道他面对我们的时候是什么态度。”苏瑾之说,“你这可真是只缘身在此山中,自己的事情自己永远是看不分明的。” “不过。”苏瑾之忽然笑了,“不过你若是一直慢半拍,搞不懂他的心意的话,倒也挺有趣的。” “有趣?” “能气到沈澜,难道不有趣吗?” 临子期摸了摸自己的脸,已经红的发烫。 她有一种做梦的感觉,虽然苏瑾之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可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她便觉得心跳如鼓,根本没有办法平静下来。 苏瑾之看到她这模样,笑的更开心了,“你真可爱。”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推门进来,看到房间里多出来的人,脚步一顿,“你怎么在这。” 果然如苏瑾之所说,语气平静无波,仿佛眼前多出个陌生人。 难道……这里的剧情真的会不一样吗?临子期看着忽然进门的沈澜,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一旁的苏瑾之朝她眨了眨眼,似乎在说,“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苏姑娘,你出去吧,我要替她医治了。”沈澜将准备好的东西放在桌上,对苏瑾之说。 苏瑾之朝着沈澜吐了吐舌头,出去关上门跑了。 沈澜将东西准备好后,让身后的鱼鲭鱼鲤去门外守着,自己则关上门,垂眸看了一眼临子期,轻飘飘的问,“怎么脸这么红。” “没……没什么。”临子期赶紧捂住脸。 “我会尽量让你失去意识。”沈澜手中捏着针,在她的身边坐下,“躺下别动。” “嗯。” 不管如何,保住小命都是最重要的,临子期不再胡思乱想,赶紧乖乖的躺了下来。 一切等到活下来再说。 临子期怀着期待的心情闭上了眼睛,却猛然感觉到脖子上的一个穴位被扎了一下,刺痛和麻木感随即铺天盖地而来,意识潮水般的褪去。 迷糊间,她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随即,唇瓣上传来轻微的触碰感,临子期浑身一松,彻底晕了过去。 黑暗如雾,遮天蔽日,无穷无尽仿佛把整个世界都遮盖住了。 临子期感觉自己在黑暗中走了很久,找不到方向,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这个世界里没有白天,也没有黑夜,更没有时间,她跌跌撞撞,懵懵懂懂,忽然就在不远处看到了一道浅浅的光线。 在这个纯黑的世界当中,一点点光芒都已经足够耀眼,临子期想都不想,便走上前去,待走近了她才发现,那是一个女孩。 那个女孩孤独的坐在地上,脑袋几乎埋在了膝盖当中,临子期走到她的旁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女孩抬起头,露出了与临子期一模一样的一张脸。 临子期一愣,随即,那女孩化作一道光,轻缓却不容拒绝的融进了她的躯体,与她成为了一个部分。 与此同时,一道白光闪现而来,无数并不属于她的记忆涌进了她的大脑,不同的人,不同的事,许多许多的片段画面宛如电影画面一般,在她的脑子里重现。 她叫临子期,这个名字是老皇帝取的。表面上,她的“母妃”在她刚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于是被当时最受宠的宁妃养在了膝下,受尽宠爱。 可是她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个工具而已。 在宁妃诞下一位叫做临墨的小皇子之后,宁妃的父亲自作主张的请来了一位据说道行颇深的老道前来,老道看到小皇子之后,神色大变,说此子有帝王之相,只是八字极阴,灾祸不断,必须有一人替他抵挡灾难,才能有一生的平安喜乐,富贵荣华。 宁妃闻之色变,赶紧问要怎么做。 老道不止从哪儿寻来一个女婴,让宁妃养在身边,与小皇子同吃同住,待她要如亲生女儿一样亲,等到小皇子当上皇帝之后,就必须要将她处理,或者送到远方,从此再也不能出现,否则则会危害到小皇子的地位,成为祸端。 宁妃起先不大相信,把女婴放在父亲家中,可随即临墨便生了一场大病,太医怎么看也治不好,把宁妃急的差点一病不起。 她想起那个女婴,赶紧将她接过来,发现临墨的病竟然神奇的好了。 宁妃从此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她编纂了一个刚被打入冷宫的怀孕妃子诞下小公主的故事,将那可怜的冷宫妃子弄死之后,便对老皇帝吹起了枕边风,述说小女婴是无辜的,如何如何可怜,提出要将女婴养在自己这儿的提议。 皇帝本就对那位横死的妃子有所愧疚,不费什么功夫就答应了这个要求。 于是,锦安公主临子期,就这样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锦安公主从小被宠到大,拥有最好的侍从和最称心的待遇,在宁妃的庇护之下,长成了无法无天的性子,可这孩子从小就缺乏安全感,也许是宁妃的“爱护”从来不是发自内心,做做样子而已,小小的临子期从小就惧怕生人,不信任别人,唯一听的,就是对自己极好的临墨哥哥的话。 她被宠的无法无天,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哥哥也愿意为她摘。她最爱的就是哥哥,哥哥让她往东,她绝对不往西,她知道哥哥最讨厌的人就是宁妃每天挂在嘴边的那个优秀的皇子临臻,于是不遗余力的找他的麻烦。 比如偷偷让侍女去御花园抓来巨大的青虫,塞进临臻的衣服里,在他走过的时候故意伸脚绊住他的腿,悄悄的在背后说他的坏话,当着他的面骂他是个庶出。 当然结局也很惨,青虫最后往往是在自己的衣服里找到,伸腿绊住他的脚最后摔个狗吃屎的往往是自己,在背后说他坏话被他当场逮住,骂他是庶出被他反辱相讥,最后气的脸通红。 临臻往往不与她一般见识,看她的眼神中也往往充满了不屑与同情,仿佛面前的女孩就是个缺根筋却十分恶毒的傻子。 他说,“临子期,你很可悲。” “若你就此改了,倒还有救,否则你会死的很难看。” “你会杀了我吗?我听母妃说,你会用毒,会毒死所有你看不惯的人,我讨厌你。”临子期说。 “你已经中毒了。”临臻勾唇笑着看她,“巧了,我也很讨厌你。” 还未长开的少年,五官已然令人惊艳,临子期倔强的在心里想,他还是不如临墨哥哥好看! 临子期以为他是骗人的,可是回去以后,她拉肚子拉到虚脱,太医怎么治也治不好。 病了一个月,每天喝粥,瘦了一圈,拉肚子才停下来。 临子期发觉,自己的身体从那之后就不好了,听说临臻中途来过一次,似乎是想探病,听侍从说,他似乎说了几句,“奇怪,应该只会病三天,为何反应这么大。” 病好之后,临子期想去质问临臻,却听说,他母妃死了。 临臻的母妃死的很蹊跷,临子期多方打听都没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很好奇,只远远的看到自己讨厌的临臻,跪在他母亲的尸体前,眼底里没有一丝生气。 她以为自己会很开心,自己讨厌的人终于受到了惩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开心不起来。 她想去找自己的临墨哥哥倾诉,可是一次不小心闯进宁妃的寝殿,偷听到宁妃与自己最喜欢的临墨哥哥的对话,她终于知道了一切。 临子期慌乱的躲了起来,可临墨哥哥离开寝殿之后,一双长指甲的手,便直接来到她躲藏的地方,将她拽了出来,力气大的惊人。 作者有话要说:  隐藏剧情开启~ 第43章 医者不自医(3) “你都听到了?”宁妃眼神中满是杀意, 面容阴沉可怖,半点平日里纵容慈祥的笑意都没有。奇怪的是,临子期看到她这样的脸, 却没有觉得半分的违和感, 仿佛这个人原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想活下去吗?”宁妃说,“想活下去, 以后就听我的指令活着。” 后来,她开始勾搭朝廷上的青年才俊, 喝酒寻欢, 收集朝堂上的各类情报,将朝堂上的各个派别摸的一清二楚, 因她是公主之身,那些男人不敢乱来, 她便也没有真正受到侵犯,只是时常会觉得自己相当恶心。 这一切临墨都清楚, 他的临墨哥哥,从这以后, 变得更加的温柔体贴,仿佛是为了补偿她似的, 几乎把天下所有的宝贝都捧到她的面前, 任她挑选。 临子期神奇的原谅了这种行为,并接受了这种生活方式, 她原本就是缺乏安全感的人,这样的生活仿佛给她带来了无限的动力,她是为了临墨而活,为了让他成为皇帝而活,不管付出什么都行。 她知道临墨爱她, 她深爱临墨,依恋着他,却知道自己不可能陪伴他一辈子。 临子期为了临墨的皇位用自己的方式努力着,不管自己的名声已经臭到了什么程度,也不管自己究竟未来会怎么样,如同一个死侍,毫无悔意。 可她却在某一天得到消息,老皇帝驾崩,临臻却走了。 退位让贤,多么可笑的词,可临臻却真的在距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放弃了皇位,提前一步离开了皇宫,消失在江湖的某处,并威胁临墨,如果他打沈家的主意,便让他的江山永无宁日。 宁妃让临墨坐享其成,先按兵不动,日后再收拾这个麻烦的家伙。 可临臻的势力过于不可琢磨,按兵不动就这样按了好几年,眼看着临臻真的毫无动静,临墨便也没有费工夫对他动手。 收拾整个江山已经相当耗费功夫,对老皇帝忠心耿耿却又耿直无比的顾将军一家子,更是眼前的眼中钉肉中刺,着实是让宁妃……不,现在的皇太后十分的伤脑筋。 这样一来,临子期就没有太多的利用价值了,除了废物利用一下,恶心恶心顾家人。临墨登基之后,她的身体无来由的越来越衰弱,临墨却从不为她叫御医。 在这个世界里,临子期没有活过嫁给顾家,拖垮顾家的那一天,她提前撑不住,死了。 在普普通通的睡眠当中,睡着死去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成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什么背景故事伏笔起承转合也不懂,只知道另一个不相干故事线的临子期。 而且阴错阳差的,抱住了临臻的大腿,叫他神医大大,求他救救自己,自己中了毒,快要死了。 黑暗再次席卷而来,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临子期仿佛看到原本的角色哭着对自己说,“你还不如死了。” 她猛的睁开眼睛,新鲜的空气顺着鼻腔一直流进肺里,她轻轻咳嗽了两声,呕出一口污血。 “子期姑娘,你醒了!”鱼鲤的声音从身边传来,柔软的小手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脊,“鱼鲭,快来,姑娘醒了!快把公子说的吐血后喝的药拿过来。” “来了!”鱼鲭端着药碗奔来,将药吹了又吹,“姑娘你终于醒了!” 临子期满口污血,缓了好久才缓过来,喝了一口药后,便抬起头问,“你……你们家……公子……呢?” 临子期的声音虚弱的吓人,整个人跟死过一回似的,嗓音中透着沙哑,隐隐的似乎还在害怕着什么,可鱼鲭没发觉她情绪的异常,只是有些担忧的说,“公子他累倒了。” 累……倒了? “公子他为你施针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随即又继续在这儿看着你连续两天,想要等着你醒才肯罢休,最后一个踉跄倒了下去,幸亏被外头守着的努尔巴图听到了声音,否则门锁上了,我们根本就进不来。”鱼鲭说。 临子期听到努尔巴图这个名字,还有些意外,但是关注的重点依旧在沈澜的身上。 “公子为了你的安全,把努尔巴图放了,让他分清轻重缓急,救你要紧。”鱼鲭仿佛看懂了她的表情,又继续说,“你放心,公子他虽然劳累过度,却没有大碍,睡两天应当就没事了,我们在他的汤里添了一些安神的药材,他这才没过来看你。” 临子期嘴里没有任何味道,只在鼻尖嗅到淡淡的血腥味,她一口一口喝着本该苦涩不堪的药材,却觉得宛如白水,一点味道也没有,胃里也是空空荡荡,水一下去,胃里就叫嚣着翻滚着,让她难受的想吐。 “怎么样,现在有胃口吗?”鱼鲤在一旁看着她皱眉捂着肚子难受的模样,担忧的问,“厨房的小米粥早早就煮上了,已经换了好几轮,一直都是最新鲜的,你要不要喝一点?” “我……能不能去……看看沈澜。”临子期艰难的说。 “不行!”鱼鲭凶巴巴的说,“你这么多天下来,鬼门关里走一遭,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过几日公子一定会来看你的,你有什么要紧事,让我们转达就是了。” “……”要紧事,临子期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要紧事,她只想看看沈澜,才觉得安心。 难怪他和临墨那么毫不客气,难怪临墨要找机会至他于死地,难怪临墨知道自己身体里的毒却无动于衷,难怪沈澜对自己的态度从一开始就非常反感。 一切都寻到了解释,可是临子期的心里却更加的忐忑,这种答案,比没有找到答案之前,还要让人内心不安。 她想去解释,但是怎么解释她也没想好,难道说,要承认自己其实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穿越到了这条世界线,成为了一个与自己长相相同,但经历完全不同的女孩吗? 这么唯心主义的故事,沈澜真的会信吗? “公子是真的心疼你,知道你怕疼,几乎没有让你醒着受疼,所以这几日你都没有任何进食,一定要好好吃东西,身体恢复好了,才能不辜负公子对你的心意。”鱼鲤在旁边幽幽的说。 “嗯,麻烦……你了。”临子期点了点头。 沈澜真的,心疼自己吗? 临子期觉得自己仿佛一觉醒来,天翻地覆,宛如梦境。 她的病被治好了,在治好的同时,却莫名其妙的恢复了这个世界的临子期的记忆,这让她整个人却又跌入了一个奇怪的状态,在自己以为的一个麻烦结束之后,却发现这个麻烦只是小麻烦,更大的麻烦还在后头等着她,虎视眈眈。 她一时间不知道谁可以倾诉,谁可以信任,她想去信任沈澜,却怕因为自己把他陷入更大的麻烦。 临子期艰难的喝完一碗小米粥之后,静静的躺在床上,感觉到食物的能量被输送到全身上下,原本无力地四肢也慢慢开始有了力气。 可也许是睡的太久了,她虽然虚弱的不行,却根本睡不着。 鱼鲭鱼鲤出去干活去了,努尔巴图也累了,离开了房门口,只剩下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外头是不认得的侍从。 她静静的发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背后的窗子发出了一声轻响。 临子期心中一凛,顿时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努尔巴图已经被沈澜放出来,所以不会再从窗户过来,这个地方又是沈家的地界,属于沈家本家的人都会从正门走,根本不会不守规矩的走窗户,而苏瑾之顾沂辰就更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了。 来人,只可能是外人。 临子期想要装睡拖延时间,随机应变叫人,可来人却早就看出了她醒着,直接上来,将一封信送到了她的面前。 “锦安公主,许久不见了。”来人是个长相普通的让人认不出来的年轻男子,一身沈家侍从的衣裳,脸上带着面具般的笑容,这人声音虽然并不是太尖细,可是听起来总觉得跟故意捏着似的,让人听着十分不舒服。 临子期在接受了记忆之后,一眼便认出了这个人,这是太后身边的人,好像叫什么……温德宣。 来的这么快吗? 临子期微微皱眉,看着面前的信封,忽然觉得这个信封有些眼熟。她一下子想起前段时间沈澜与顾沂辰谈话的时候,手里的那封褐色的信,那信被他捏作一团,最后揉碎了撒在了地上,自己还吐槽他的动作十分不环保。 “这信,你之前也送过吗?”临子期说话还是有些艰难。 “当然,每次都被临臻截下来了,我只好亲自来送。”温德宣说,“我看你在这儿过的倒是挺舒服,是不是把太后她老人家的嘱咐全给忘了,还是说,你有什么反心?” 临子期看到温德宣那极普通的面容上那双毒蛇一样的眼睛,身上的鸡皮疙瘩扑簌扑簌的往下掉。 “怎么可能,顾沂辰也在这儿,我在打探底细。”临子期感叹这记忆来的还真是时候,如果不清楚状况,恐怕现在就麻烦了。 “还打探什么,太后她老人家早就摸清楚他的底细了,一个月后就是你大婚,你竟然还在这儿磨蹭,还不跟我一起滚回去。”温德宣是太后的心腹,自然也知道临子期的真实身份,不过是一个不知道来历的女婴而已,甚至作用还不如自己大,只是一个随时会被处理掉的工具而已,于是口气自然也是毫不客气的。 这个时候回去?临子期一听便觉得麻烦大了,赶紧说,“我身子还未恢复,再等几日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们~窝决定了,九月一日开始日更叭~么么哒! 第44章 医者不自医(4) “你还敢让太后她老人家继续等你?若不是你还有用, 我这次来就直接抹了你的脖子。”温德宣冷冷的看着她,“还有你那身子,本就破败不堪, 再等几日, 只会更糟。” “老实说,现在信里的内容已经没什么用了, 这次我来,主要是带你走。”温德宣的语气并不容反驳。 “可我走不动啊, 再宽限一些时间吧, 就一会儿。”临子期咳嗽的越来越大声,努力的拖延时间, “我,我现在一定会拖累你的。” 她不能走, 至少……至少还要再见沈澜一面,跟他告个别, 跟他道歉,然后谢谢他这样拼命的救自己, 她无以为报,如果不嫌弃的话, 可不可以以身相许。 即使见不了面, 也给她一点时间,给他留一张字条也好。 而不是……没良心的不告而别。 “呵, 就算你是个尸体,我也会把你带回去。” 可温德宣却并不像书里的反派一样死于话多,他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耐心,不等她再磨蹭,再不跟她废话, 直接一掌击向她的脖子,将她打晕了。 …… 几个时辰之后,鱼鲭和鱼鲤终于忙完了,鱼鲤端着瘦肉粥推门进去,看到空荡荡的床和大开的窗户,愣住了。 “子期姑娘?”鱼鲤把东西放在桌上,看到桌上有一张字条,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匆忙写成,“我走了,不再需要你们,别来找我。” 鱼鲤震惊的看着那张字条,手微微颤抖,大声叫起来,“鱼鲭!你快来!” “鱼鲭!” 她飞奔出去,找到鱼鲭,一向淡定的小姑娘此时浑身都在发抖,带着哭腔说,“鱼鲭!不好了……” 鱼鲭看到字条,一下子发了怒,将那字条踩在地上,骂道,“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没良心的东西,病治好竟然就不告而别,太不是东西了!“ 鱼鲭虽说是这个反应,可眼中却是肉眼可见的泛出了一丝丝泪水,鼻头也红了,看起来委屈又气愤。 “可是,可是太奇怪了。”鱼鲤眼眶通红,但是情绪也慢慢冷静了下来,“不对啊,鱼鲭,子期姑娘写的不是这种字体。” 鱼鲭脚一顿,皱眉捡起字条,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之前临子期刚来的时候,确实写过几个字,那字虽然不说比这个上面的字好看多少,但是那字体却非常奇怪,看起来与正常的字相像,却又让人根本看不懂。 “我不会写繁体字啊,没学过,算了以后还是不写字了,太麻烦。” 他们都记得临子期当时说过的话。 “万一是她特意学的呢?”鱼鲭猜测道。 “不行,我们不能在这儿瞎猜了,得赶紧告诉公子,他一定有办法。”鱼鲤想到这里,转身就要跑,却被鱼鲭一下子抓住了手腕,“你等等,公子现在身体还未恢复!” “可是万一子期姑娘遇到什么危险可怎么办!”鱼鲤着急的甩开了他的袖子,飞奔而去。 沈澜坐在床边,脸色苍白,看起来有些虚弱,不过看起来已无大碍,他本想今日便去看她,可先递到他手上的,却是一张歪歪扭扭的字条,让人根本都看不出来是谁写的。 沈澜微微眯起眼,看着红着眼眶的鱼鲤,又看了看一脸义愤填膺的鱼鲭,声音宛如从冰窖中冒出来的寒气一样渗人,“那她人呢?找到了吗?” 鱼鲭被沈澜的样子吓了一跳,他一向怕沈澜,但却从未见他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仿佛下一秒便会将他生吞活剥了似的,赶紧说,“没,没有派人去找!” 鱼鲤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沈澜被气的捂着嘴咳了两声,随即抬眸,眼中泛起丝丝缕缕的凉意,“那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鱼鲭和鱼鲤赶紧跑了,沈澜看了看那张字条,皱起了眉。 他站起身,面色如纸,迅速的让人召集所有人手搜山,然后让所有的药铺中的自己人收集信息,一旦发现临子期的踪迹,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要把她毫发无损的带回来。 事情很快发酵,惊动了沈林和苏瑾之,到了晚上,出去搜寻的人都回来了,没有任何消息。 “不会的,这绝对不是她自己走的,她的身体那么虚弱,如果自己走,很快就会被人发现。”苏瑾之看到那字条,皱眉道,“而且这字条故意用最拙劣的手法,写出难以辨认字迹的文字,很显然是别人帮忙代写。” “但若那人与锦安公主,本身就是一伙的呢?”顾沂辰说。 苏瑾之瞪了他一眼,顾沂辰赶紧不说话了。 “你好好休息,所有能调动的人手,我们都用上了,你放心。”沈林拍了拍沈澜的肩膀,看他额间都是冷汗,微微一愣,“沈澜,你……” 沈澜咳了一声,似乎在强忍着什么,沈林皱眉看着他,伸手点了他某个穴道,沈澜瞬间吐出一口血来,染湿了他胸前的白衣。 “气血攻心,你都这样了还强撑着,是不是不要命了。”沈林呵斥道。 沈澜沉默不语,只用袖子随意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垂眸道,“是我的疏忽。” “唉。”沈林长叹了一口气。自家外孙的脾气,他当然是了解的,这姑娘很显然不是个没良心的,顾沂辰这种人看不出来,他活了这么多年,见过的人比在场的年轻人吃过的饭都多,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秉性,他再了解不过。 这锦安公主虽然背景复杂,可眼神却澄澈见底,这是怎么努力也演不出来的,也是最能印证心底里心思的东西。 他的外孙没有看走眼,这姑娘定是遇到危险了。 可能够在他沈家如此顺利的将人带走,一点痕迹也不留的人,很显然不是什么善茬,而且这人专门挑了沈澜病弱的时候下手,很显然就是做了充足的准备。 这么看来,事情比“没良心的姑娘治好病以后跑路”严重的多。 “你们回去休息吧,这事我会解决。”沈澜道。 “需要帮忙吗?”顾沂辰问。 “谢谢好意。”沈澜道。 这天的夜晚似乎格外的长,秋日已过,冬季仿佛一夜之间到来了,漫长的黑夜笼罩在整个山间,让空气中都弥漫着丝丝冷意。 鱼鲤一个人坐在小厨房里,看着沈澜前几日为临子期施针之后特意嘱咐她,为临子期弄来的山楂果子。 那山楂果子都是最好的,各个颗粒饱满,颜色鲜红,裹上糖浆以后,便是甜滋滋酸溜溜的冰糖葫芦。 鱼鲤还记得当时公子虽疲累,却嘴角带着笑意,温柔的说,“她憋了这么久,总算能吃点甜的了,给她弄点山楂果子来吧,回头让小厨房做一些放着,比外头卖的干净。” 鱼鲤忽然就鼻子一酸,又想哭了。 临子期身子还未恢复,要是有个好歹,公子该有多伤心。 日子一天又一天的过去了,苏逸之的病早好了,苏瑾之打算早点回去,不再叨扰沈家,顾沂辰觉得沈澜一直无法说服,于是也快要放弃了,准备找时间离开,可正在这时,宫里却传来消息,锦安公主与顾将军的婚期将近,请顾沂辰尽快去宫中一趟,商议大婚事宜。 顾沂辰接到消息的一瞬间,差点疯了。 苏瑾之要拦却没拦住,顾沂辰直接冲进了沈澜所在的药庐,上前伸手便要拎起他的衣服动手,沈澜却微微一侧身,反手将顾沂辰压制在地,声音里毫无感情,“顾将军何事。” “你特么不是喜欢临子期吗?她现在要跟我成婚了,你就不管管?”顾沂辰气急败坏的说。 沈澜不露声色的看着他,“这是你与她之间的事情,与我何干。” “你!”顾沂辰被他这不咸不淡的样子气的几乎要咬人,“好,你说的,到时候她死了伤了,你可别后悔。” “你若是对她动手,也别怪我沈某不留情面。”沈澜说。 “……”顾沂辰彻底服了,连连爆了好几句粗口,被气喘吁吁赶来的苏瑾之狠狠的捏了一下胳膊,“你就不能冷静点!” 顾沂辰这才缓缓的冷静下来,看着沈澜垂着的眼眸缓缓抬起,那满眼要杀人一般的戾气,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发生这事,眼前的男人比自己更在乎,只是他并没有表现在明面上而已。 “对不起。”顾沂辰知错能改,飞快的跟沈澜道了歉,沈澜没理他,却看向苏瑾之,“你们怎么打算。” 苏瑾之倒是没想到沈澜会选择自己交涉,意外之余又觉得在意料之中,是的,顾沂辰虽然武功高强,浑身蛮力,脑子却是直来直去一根筋,所有的事情几乎都是她在后头跟他商量好了行事,跟他说不如跟自己说快得多。 而且在这种情况下,苏瑾之的角色,和沈澜反而是一致的。 顾沂辰看了看苏瑾之,又看了看沈澜,叹了口气。 “如今之计,只有釜底抽薪了。”苏瑾之看了一眼顾沂辰,“按原计划行事,你觉得如何。” “都听你的。”顾沂辰说。 “那便需要沈公子配合我们了,我们如今已经召集了足够的力量,却还有一些没有把握,若是有了沈公子,胜算便更大了。”苏瑾之说。 “嗯。”沈澜简单的点了点头,“到我房里慢慢说。” …… 天色大亮后,沈澜站在山顶俯瞰整座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眉头微皱,衣袖被风吹得翩翩飞舞,看着仿佛他下一秒便要一跃而下似的。 沈林看到,赶紧爬上去,将他拽到了后头。 “你干什么,不至于想不开吧。”沈林说。 沈澜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并不想说话。 “你打算怎么做?”沈林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道,“为了她,被重新卷入争斗,值得吗?” 第45章 医者不自医(5) “当年是我太天真, 以为这样便能平息纷争。”沈澜看着天空,心情沉郁,浅色的双眸印衬着天边的云, 却毫无亮色, 只留下一片阴霾,“可就算那是答应母亲的誓言又如何, 母亲到底还是过于善良了,那些人把我最爱的人抢走一次, 我怎么容许他们再次把临子期从我身边夺走。” 沈林看着他的模样, 皱眉不语。 “当年我就该杀了他们,为母亲报仇。”沈澜的声音让沈林心中一沉, “就算是在母亲临死前答应了她,我也应该忤逆誓言, 亲自动手。” “可那时候,那个锦安公主, 也是他们中的一个。”沈林终于出声,声音有些沙哑, “你也会下手吗?” 澜一怔,满心的恨意被这句话生生堵住了。 “你母亲是为了让你远离仇恨和纷争, 才让你发下毒誓, 她希望你能幸福,而不是亲手拿起屠刀, 成为与那些人一样的人渣。”沈林语重心长的说,“你应该懂她的意思。” “你又要阻止我吗?”沈澜开口,言语间毫无感情色彩。 “我们沈家世代行医,属你天资最高,可在宫廷那样的环境下成长, 你却最冷血漠然,凡事吃亏了都要报复回去,你母亲担心你这性子会走错路,临终前拼死也要让你发毒誓,让你不许为她报仇,我年年月月的看着你,让你顺带也把我给恨上了,这都不怪你,人之常情。”沈林叹了一口气,“可这次,我不会阻止你。” 沈澜看了他一眼,倒是有些意外,“你这次倒是想的挺明白。” “因为老头子老了,现在也阻止不了你了。”沈林笑了笑,说,“而且这么多年,我也看明白了,与人为善也要看人,那罪魁祸首不死,以后还不知道要死多少无辜的人,当年老子接你离开宫中时,就应该顺手毒死那个毒妇。” 沈澜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只扔下一句,“所见略同。” 四个字在风中飘荡,被风吹散了。 …… 临子期一觉醒来,就已经躺在宫里的金黄色大床上,一睁开眼睛,看到那有些熟悉的幔帐,一转头,又看到临墨那双幽深的凤眼,一瞬间吓得差点灵魂出窍,以为时间回到了过去,又要把曾经的剧情重演一变。 等到临墨开口的时候,临子期却觉得,还不如时光倒流。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临墨的声音已然不像从前那样温柔,眼眸中也充满了审视而非疼爱,“临子期,你就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临子期差点再次被吓得灵魂出窍。 好在有了以前的记忆加持,做出与以前相似的反应也是可以的,临子期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眼中已经有些泪意,那无措和对哥哥的依赖深情毫无半点虚假,她鼻子一酸,压抑着哭腔说,“皇帝哥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临墨微微一怔,看到她的模样,忽然觉得之前枫岚山的临子期就像假的一样,眼前这个才是自己真正的妹妹,那个全心全意依赖着自己的妹妹。 “哥哥,我想你了。”临子期说,“我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没有你,我很害怕……” 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将她搂进了怀里,感觉怀中人,是自己失而复得的宝贝。 临子期浑身僵硬,却闭着眼睛逼着自己放松,不让临墨发现什么端倪。 她必须得好好演戏,在找到逃跑的突破口之前,不能有一丝疏漏。 “母后早就想见你了。”不知过了多久,临墨忽然开口道,“你得去一趟。” “嗯。”临子期点了点头,“好,皇帝哥哥,我换身衣服便过去。” 说不怕是假的,临子期担心的要命,根据记忆的内容,残害自己多时的那要命的毒,百分之九十九是那个太后干的,那老道说,皇帝登基以后自己便要远离或者死去,太后估计早就想要弄死自己了。 只是她还有最后一点作用,废物利用一下再死,性价比更高。 临子期换了一身华服,戴上了一脑袋的金鸾钗,重的她抬不起头,她大病初愈,脸色本来就很难看,连走路都踉跄的抬不起脚,为了装作依旧中着毒的模样,临子期特意未施粉黛,还把原本就干燥的嘴唇磨的四处起皮,看起来十分难看。 来到太后居住的宫殿外,还未踏进去,一股阴寒的感觉便从骨头深处渗出来,弄得临子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这里明明就坐北朝南,阳光正好,气质却依旧森冷的怕人。 她踉踉跄跄的走进去,来到一个华服的女人面前,看都不敢看她的脸,便跪倒在地,对她行了个大礼,尽量用记忆中的语气小心翼翼的说,“见过母后,孩儿知错了。” “嗯。”那女人双脚小巧精致,她缓缓的站起身,来到她的面前,慵懒的出声,“抬头。” 临子期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却保持着畏畏缩缩地小心模样,缓缓的抬起了头。 这时,临子期才看清那女人的模样,与临墨几乎一样的凤眼,并不年轻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气色相当不错,只是眼中的阴寒却让临子期不由自主的心生畏惧。 临子期不由自主的躲避她的直视。 她畏惧的反应和憔悴的脸色似乎取悦面前的女人,太后娘娘勾唇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温德宣。” “奴才在。”温德宣小碎步的上前,一脸谄媚。 “孩子知错犯错,该怎么办啊。”太后假意问道。 “回禀娘娘,掌嘴二十。”温德宣说。 临子期缓缓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看着太后,太后看着她的样子,笑容更甚,“那便如你所说……” “母后,婚礼在即,按礼,两日后便会有家宴,到时孩儿要盛装出席,掌嘴事小,若是脸肿了,丢了皇家的脸面事大,不如过两日再打?”临子期唯唯诺诺的说,“家宴之后便是大婚,到时反正有盖头,便是打一百下,也无所谓了。” 太后脸上的笑容慢慢隐去了,盯着临子期,仿佛在看她是不是在耍什么花招。 过了半晌,太后终于开口,“你倒想的周全。” 临子期偷偷松了口气。 可太后看了看她的脸色后,又朝着温德宣递了个眼神,温德宣会意,立刻从旁边端来一盏茶,茶水已经凉了,看来早早就备好了等着她。 “太后赐茶。”温德宣将那茶端到了临子期的面前。 临子期看着那“催命茶”,心跳个不停。 是觉得自己还是太强壮了吗?是她演的还不够好吗? 临子期脑子疯狂转动。这茶是绝对不能喝的,经过治疗之后,且不说身体已经虚弱到极限,百废待兴,就算是之前的自己,喝了这口茶也是必死的。 怎么办呢?临子期颤巍巍的端起那碗茶,额头上都开始冒汗。 怎么办呢。eqwdfrthju “怎么,嫌太后娘娘的茶不够好吗?”温德宣在旁边煽风点火。 临子期赶紧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不起,母后,孩儿忽然手有点抖,这就喝。” 她是真的手抖,付出了那么多艰辛和努力,沈澜为自己施针三天三夜才驱掉的毒,难道这些努力都要付之一炬吗?绝对不可以。 她一定要活下来。 想到这里,临子期心一横,猛的一咬舌头,血猛的飙了满口都是,她疼得身体猛然佝偻了一下,手中的茶盏“砰”的一声掉在地上,碎成了渣渣。 太后眉头一皱,却看到临子期捂着嘴,血从指缝中流了出来,似乎是吐血了。 临子期赶紧假装呕吐状,把嘴巴里的血故意吐出来,血一下子就流的满衣襟都是,看起来脏兮兮的。 “行了行了……温德宣,送她回去吧。”太后十分嫌弃的看了她一眼,摆了摆手,“别弄脏了地板。” 温德宣也面露嫌弃,也不扶她,扔给她一张手帕,“还不快擦干净?等着让外人看笑话吗?” 临子期赶紧用帕子捂住了嘴巴,勉强擦了擦手指,踉踉跄跄的行了个礼,离开了这个阴森的宫殿。 可算是躲过去了。 温德宣亲自将临子期送到了自己的宫中,临子期捂着嘴巴坐在床上,看着他,感觉这人有话要说。果然,温德宣看着她狼狈的样子,笑着开了口。 “你在等什么?” 临子期一愣。 “两日后又如何,不喝那毒茶又能如何,难道你在等,临臻来救你吗?”温德宣一开口,便直刺临子期的心窝。 临子期有些慌乱的撇过头,低头不语。 “死心吧,他不会来的。”温德宣笑眯眯的看着她,“我带你走之前,贴心的替你留了一张纸条,告诉他,你走了,自己走的。” 临子期惊愕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舌头疼得几乎麻木了。 “不要做梦了,小公主,只有最后几天好活了,安分一点不好么?” 临子期眼睛红了,温德宣朝她笑了笑,转身离开了锦安公主的寝殿。 寝殿里已经没几个侍从剩下,临子期捂着嘴坐在床上,一言不发,一坐就是一整天。 宫里这几日热闹非凡,都在筹备锦安公主与顾沂辰将军的婚事,顾将军青年才俊,仪表非凡,在宫中的形象一直不错,可锦安公主则不同,她名声极差,宫里没几个待见她的,一个个都为顾将军感到可惜。 临子期回来以后,闭门不出,所有人都觉得她是自惭形愧所以不敢见人,纷纷猜测她会不会真的如传闻中所说一般主动退婚。 临子期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宫中,并不在乎那些传言。 总是要怀着一些希望的,万一事情有转机呢? 如果沈澜与努尔巴图不同呢? 如果自己能够在关键时刻抓住活下来的机会呢? 大不了在与顾沂辰大婚的时候找机会开溜,跑到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乡间野地里,努力做一个种田文女配。 临子期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惊愕的发现,就算到了这个境地,她的眼中竟然也像是怀着希望一般,亮晶晶的。 怎么办呢,从小到大干啥啥不行,乐观第一名,这也算是她唯一的优点了。 她摸出怀中一直没有扔掉的小哨子,摸了摸光滑的哨沿,鬼使神差的吹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基友古言《我的亲家是乾隆》作者:小香竹。 穿越成军机首辅鄂尔泰的女儿,蓝瑾被乾隆赐婚给孝恭仁皇后的族孙——乌雅世家的贵公子兆惠。兆惠这名字很耳熟,蓝瑾依稀记得,历史上兆惠的儿子好像娶了乾隆的某一位公主,所以她是……乾隆的亲家? 兆惠性子耿直,眸沉面冷,自小便厌憎妩媚妖娆的女人,偏偏他的新娘子是个梨涡幽浅、媚姿天成的。 成亲当晚,蓝瑾照旧换上自制的吊带睡裙,面对玲珑有致的佳人,兆惠的内心毫无波动,板着脸把中衣塞给她, “衣不蔽体,成何体统?” 蓝瑾:???花烛夜你跟我讲体统? 第46章 医者不自医(6) 这个世界的习俗与临子期以前的世界不同, 嫁娶双方在成婚之前并非不能见面,而是一定要见面。 当然,见面的时间和场合都定有规矩, 在成婚前, 双方的父母和男女二人都必须出席一场饭局,两方同席而坐, 谈笑吃喝,昭示着以后双方的日子过的和和美美。 普通人家摆一桌酒即可, 皇室不可如此简单, 自然是要大办一场宴会,双方的亲族都必须到场, 其他不相干的人则不可出席。 席间,敬酒不可推辞, 否则便不是好兆头。 这是临子期最为担心的一条,当日的酒水基本出自太后之手, 这几乎是最强BUFF,她要谁死, 谁便要血溅当场。只是不知道太后需要自己活到什么时候,家宴上会不会下手。 临子期知道最大的考验即将来临, 她不知顾沂辰那边看到自己会不会被气成河豚, 但是她已经做好了撕破脸的心理准备。 很快就到了家宴当天,一大早, 临子期就亲手给自己画了一个出尘绝世的红妆,把自己拾掇的绝对可以惊艳四座的程度,然后穿上准备好的一身华服,木着一张脸,嘴唇红艳如血, 挺直了身板。 后头的侍女都是太后给她安排的,一路带着她走向家宴的宫殿。 这次家宴看起来热闹非凡,宫人宫女兴奋的讨论着什么,那些正在豆蔻年华的侍女们一个个面若桃花,眼神晶亮,似乎一有机会就想要往大殿里跑,临子期皱了皱眉,觉得这个气氛似乎不大正常。 她想上前问问,却被身后的侍女拦住了,“公主,请您直接过去,都在等您了。” 临子期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她虽然只是个表面公主,可太后却强行让她看起来十分有气势,身后跟着一大队人马,怎么看怎么树大招风,不远处兴奋不已的侍女们顿时收敛了,恭恭敬敬的侧身站在一旁对她行礼。 她大摇大摆的走进家宴的大殿内,金碧辉煌的周围环境几乎闪瞎了她的狗眼,她假装习惯了这种感觉,低头朝着最上头的几人行了礼,“锦安给母后请安,给皇帝哥哥请安……“ 没听到平身的声音,她也破罐子破摔的无所谓了。于是临子期垂眸自己起身准备入座,抬脚走上台阶,往自己的位置走去,神色平静无波,装逼的感觉无限好,却忽然发觉,自己的位置被人坐了。 临子期恍然间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不仅大殿中的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临墨和太后也在看着自己,他们二人的脸色都相当的难看,就跟被强行喂了一口屎似的。 临子期宛如做梦般的抬起头,看到原本安排的属于自己的座位上,闲散的坐着一个身材略显瘦削的男子,他头发乌黑,眼眸是浅淡颜色,身穿一身月白色的华服,上头银线绣着暗纹,低调的华丽,却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要优雅而气质非凡。 他看着临子期,声音低沉而阴冷,“锦安公主恐怕眼神不大好,不知道今日还有另一位哥哥在场。” 临子期仿佛被雷劈了一样,一下子跟木桩子一样愣在了原地,脑神经这一瞬间全部罢工。 沈澜沈澜沈澜沈澜……她是疯了吗?在这种场合看到沈澜? 魔怔了?梦魇了?思念过度出现幻觉了? 也只是一瞬间,待脑子恢复工作状态,她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感情仿佛不受控制如同开闸放水一般汹涌澎湃而出,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你……你……”临子期大着舌头,两天来第一次说话,却说的根本不像人话。 她有千万句话想说,可是如今面对这个人,却发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了,妹妹许久没见,恐怕是认不出来。”沈澜冷笑一声,不无讽刺的说,“皇上,您不给您的皇妹再安排一张桌子么?” 临墨皱眉看着他,眼中层层叠叠的杀意几乎要化为实体,在沈澜的身上划他个七八十刀。 但是似乎是迫于形势,他隐而不发,“来人。” 侍从赶紧在临墨的旁边加了一张桌子,正摆在临墨和沈澜的中间。 临子期几乎要疯了,她看向沈澜,沈澜却再也不看他,只坐在椅子上,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终于知道为何那些侍女们那么兴奋了,沈澜这样的长相一出现,到哪里不是倾倒一片,民间那些女子早已被迷的五迷三道的找不到北就差为他打榜追星了,更何况这些在宫中极少见到男子的侍女。 临子期看了看对面,发现顾沂辰并没有到,他的位置是空着的。 家宴现场,其他皇室旁支皇亲国戚都在,这边满满当当,顾家那边却是空空荡荡,很显然,这是放了他们整个皇室的鸽子。皇室中年长者看到沈澜,一个个也是脸色很差,用眼神互相交流,最后的结果都是——大事不妙。 沈澜作为临臻离开皇宫之前,曾经发过毒誓,绝对不会再进入皇宫半步,除非临墨对沈家动手。当年的事情,皇室这些旁支就算不清楚的,也听到了些风声,他们看着太后和临墨的样子,心中都觉得非常不妙。 这是要变天了。 侍女侍从们一个个送上瓜果点心,沈澜碰也不碰。 究竟是怎么回事? 临子期想到当时在沈家本家时,一直说有事要与沈澜商量的顾沂辰,心中浮起一丝猜测,心中一凛。 不会吧……临子期小心翼翼的看向沈澜,可沈澜却依旧不看她。 怎么办,临子期原本破罐子破摔的心情一下子就摔不动了,昨日她吹了一声口哨,努尔巴图竟然神奇的出现在了她的身边,努尔巴图告诉她,沈澜派人找遍了整座山和周围所有的地方,遍寻不着,后来听说她在宫中以后,便没了动静。 沈澜没有再管努尔巴图,努尔巴图也许是看到苏瑾之也离开了沈家,回到了京城,便也一同回来了。 她与努尔巴图商量了逃走的方法,想着今日随意应付一下得了,却没想到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沈澜竟然神奇的出现在宫中,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个家宴上。 并且看起来似乎对自己还是很有意见。 临子期不知道他此时对自己观感如何,是不是想把自己给剐了了事,但是此时,她只希望自己和努尔巴图商量好的逃跑方法,不要打乱了沈澜的筹划。 不过,万一沈澜并不是来救她的…… 临子期又偷偷看了一眼沈澜,却被沈澜幽凉的眼神削去了一半的胆子。她垂下头,低头玩自己的手指。 虽然沈澜看起来凶巴巴的,但是临子期却总觉得,心里头像是有了什么着落,安全感倍增。 明明应该是觥筹交错,温馨开怀的家宴,现在却宛如审讯现场一般安静到吓人,太后的面色依然恢复了平静,冷冷的打量着临子期一眼,然后朝她挑了挑眉。 临子期一愣,不知她这是什么意思,可随即身边走来一位侍女,将她和沈澜身边的酒杯里都斟满了酒。 那酒清冽,浓香扑鼻,可临子期闻到那味道,却觉得指尖发凉。这酒的味道,与之前自己喝的那杯茶香倒是有几分相似…太后这是要明目张胆的将他们两个一网打尽吧。 “这酒是顾将军送给本宫的,今日是好日子,本是与顾家的家宴,可阴错阳差,顾将军迟迟未到,故人却到了。”太后老“阴阳人”了,说话阴阳怪气脸上带着毫无善意的笑容,“这也算是个好兆头,不如一边等顾将军,一边喝点酒。” 临子期心里一动,果然太后说完这句话之后,便看向临子期,“锦安,你与临臻多年未见,还不快敬哥哥一杯。” 临子期笑了笑,说,“回禀太后,子期与临臻哥哥向来关系不佳,这酒便没必要敬了吧。” 她嘴巴上的伤口还没好,说话跟大舌头似的,听起来有些搞笑,但是现场却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沈澜则是面上不露声色,却微微垂眸,眼眸中的复杂意味被他掩盖的一干二净。 “锦安,今日是家宴,你那脾气该收一收了。”太后却并不管她说什么,“这酒,无论如何你也得敬。” “子期,听母后的。”临墨皱眉看着她。 临子期舌头生疼,也不知道是刚刚说话扯着了伤口还是怎么了,整个人都处于紧绷的状态,她敬沈澜,便是将沈澜陷于危险之中,这是不义,可如果不敬酒的话,这时候撕破脸,努尔巴图那边若是还没准备好怎么办? 她一时间十分踌躇,不知该如何是好,手边精致的玉酒杯就像一枚随时会爆炸的炸弹,她缓缓的伸出手,捏住了。 下一秒,那玉杯一滑,从她的手边滑落,酒撒了一地。 “哎呀……”临子期手忙脚乱的开始收拾起来,那酒水顺着桌边一滴一滴的往下落,撒在了临子期的脚上,把鞋子都给沾湿了。 周围的侍女急忙围上来,将洒出来的酒水给擦拭干净,又为临子期换上了一杯酒。 临子期却皱着眉头委屈的说,“鞋子湿了……” “春兰,帶锦安公主更衣。”太后冷眼看着她,那眼神跟针似的扎在临子期的脸上,似乎在警告临子期不要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耍什么小聪明,那眼神看得临子期背后都冒出了白毛汗。 “是。”身旁给临子期倒酒的春兰附身应下,随即引着临子期往偏殿走。 临子期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沈澜,只见他稳稳的坐在原地一动不动,连一个眼神也懒得给她。 是真的生气了吧。 临子期委屈的撇了撇嘴唇,温德宣的字学的那么像吗?看到字条就信? 还真生自己气了? 临子期一大早起来的精气神已经在首饰環钗的重压下消磨殆尽,再加上情绪的大起大落和紧绷的神经,此时她已经有些疲惫了,走路的模样都有些踉跄,不自然的拖着长裙走在那丫鬟前面。 沈澜抬眸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在太后开口之前,抬手打翻了自己手边的杯子。 临墨:“……“ 太后:“……” 沈澜站起身淡淡的朝着二人行了个一点也不上心的礼,便转身朝着偏殿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加更 第47章 医者不自医(7) 他这样目中无人, 太后被他气的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其他在座的人也纷纷哗然,被他这无礼的举动弄得很是混乱, 小声地议论了几句之后, 众人看到太后阴鸷的眼神时,都纷纷住了口。 太后皱眉看着临墨, 临墨却低声说,“刚接到消息, 顾家有异动, 儿臣已经派人去查了。” “怕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太后咬着牙,“这临臻早不回晚不回, 偏偏这时候出现,怕不是要谋反。” “我看他是冲着锦安来的。”临墨冷声说着, 便要站起身跟上去,却被太后捉住了手腕, “你别去,你不是临臻的对手……” “可是……”临墨看着临臻去往的方向, 十分不甘。 “你如今要做的,是迅速调兵, 将顾家那边的异动稳住, 今日本想在大殿之上围困顾沂辰,却没想到来了个临臻……”太后胸口起伏不定, 似乎是被气急了,“温德宣,你去,那临臻留着便是祸患,绝不能留他。” “是。”温德宣点头, 垂首侧过身子,从后边的小道上朝着偏殿的方向走去,垂着的袖子里闪过一丝金属的银光。 …… 偏殿四下无人,只有寥寥几个守卫,她身边跟着那个□□兰的丫鬟,那丫鬟将她带到一个小房间,道,“公主殿下,您在此稍等,奴婢让人去取您的鞋袜。” “嗯。”临子期点了点头。 春兰转头了,临子期看着她身影走远,稍稍松了口气,从怀中掏出哨子,刚准备吹,却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临子期手一抖,哨子掉在了地上。 “谁?“她大着舌头问。 门打开,沈澜背着手走进房间,随手将门栓往下一放,发出一声重重地响声。 临子期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被那响声撞的一动,一颗心差点从喉咙口蹦出来。她呆呆的看着沈澜,眨巴着眼睛,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一步的朝自己靠近,却说不出话。 “你,你怎么也……”临子期舌头不灵敏,站起身子看着他,大着舌头说。 却没想到沈澜直接动手,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行撑开了她的嘴。 他手指不像从前那样干燥温暖,反而有些灼人,临子期只觉得那股温度顺着自己的皮肤一路往上蔓延,一路烧到了耳朵根。 临子期委屈巴巴的看着她,却发现沈澜动作虽然吓人,可手上的动作却十分温柔,一点也不疼。 “舌头怎么了。”沈澜声音低沉,似乎有些怒意,又似乎没有,他皱眉看着她,见她今日画着浓妆,面色雪白,嘴唇殷红,眼中湿漉漉的,盈盈的水光在他的心中荡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手中的皮肤滑而腻人,那触感几乎让人让人放不开手。 沈澜呼吸一滞,立刻烫手般的松开了她。 “不小心,寄几咬的。”临子期揉了揉脸,小声说。 看着她眼神飘忽的模样,沈澜只觉得一股火从自己心口冲了出来。 “撒谎。”沈澜的声音几乎是咬着牙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怒意十足,临子期被吓得后退一步,垂着脑袋老老实实的说,“太后她,非让我喝毒茶,我没办法,自己咬的,假装吐血。” “……”沈澜神色阴晴不定,让临子期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可他忽然捉过了临子期的手腕,突如其来的温度把临子期烫的手腕滚烫,忍不住就想往回缩,可沈澜动作虽轻,却并不打算放开她。 临子期拽了半天拽不开手,只感觉沈澜的怒意如熊熊火焰,把她腿都给烧软了。 “你,你生我的气吗?”临子期委屈巴巴的看着他,“那字条真的不是我……” “是我的疏忽,对不起。”出乎临子期意料的,沈澜却并没有说出她想象中的那种伤人的话,而是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缓缓叹了口气,凝眸看着她的眼睛,“你不必担心,今日有我在,没人再能伤到你,更没人可以把你带走。” 临子期原本已经做好了沈澜发怒的打算,冷不防听到沈澜这几句话,只觉得心脏砰砰跳的厉害,浑身的血液仿佛全部开始疯狂涌动,快乐的欢腾起来,将她心中所有的担忧和恐惧都一扫而空。 他知道,他都知道! 他没有生自己的气,更没有误会自己。 “嗯。”临子期重重地点了点头,情绪的大起大落让她大大的喘了口气,之后开心的差点笑出声,赶紧说,“你有什么计划吗?我可以配,配合你,前几日我与努尔巴……” “嘘……”沈澜食指放在她的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临子期感觉到他手指在唇上的温度,脸一红,闭了嘴。 她紧张的看向门外,却什么也没看到也没听到。 却见沈澜一抖袖子,一根银针从他的手中飞出,穿透门缝,飞了出去,只见门外人影一闪,有人瞬间破门而入,那人身手非常好,几乎是瞬间来到沈澜的面前,寒光一闪,刀锋便已近在咫尺,直直的朝着沈澜的心脏刺去。 沈澜闪身一躲,将临子期拽到一旁,低声说,“自己找地方。” 后半句来不及说,温德宣便又朝他扑了过来,临子期明白他的意思,赶紧躲在了距离沈澜不远,沈澜又能护的住的地方。 温德宣不愧是太后手底下的精英,能够带着昏迷的临子期出入沈家本家毫发无伤,轻功相当了得,他手中的匕首锋刃上隐隐发黑,应但是有毒,沈澜专心迎敌,丝毫不敢放松。 正在二人打的最胶着的时候,临子期忽然发觉,刚刚去替自己拿鞋袜的那个春兰回来了。 临子期心中一紧,将厚重的外衫随手脱了,然后在门口的花坛边缘抠出了一块石砖,捏在了手里,背在身后,站在门口等着春兰,仿佛已经等不及了的模样。 春兰远远的就听到了打斗的声音,眼中有狐疑之色,但面上却依旧带着恭敬的笑容。 这春兰也是太后的人,她似乎猜到了些什么,故意问,“锦安公主,您怎么不在房内等……” 话音未落,临子期已经拿起砖块,直接拍在了她的后脑上。 临子期力气不够,拍了一下,春兰只是有些晕眩,她摇摇晃晃的扶着栏杆,惊愕且恐惧的看着里头温德宣和沈澜打的你我不分,刚准备喊人,临子期却飞快的把那砖头捡起来,再次在她的脑袋上招呼了一下。 春兰总算是晕乎乎的倒了下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这下是真的要撕破脸了,也不知道皇宫这么大,他们能不能逃出去,有没有人在外头接应,临子期担忧的看着沈澜的身影,发现温德宣的功夫竟然与沈澜不相上下。 沈澜似乎身子有些虚,打了一会儿,额头上便见了冷汗。 “怎么如此疲惫。”温德宣打斗间得了空,开始嘲讽起来,“临臻,你很虚啊。” “对付你足够了。”沈澜冷冷道。 沈澜身上没有武器,只有几枚银针,温德宣手里的匕首却淬了毒,这对沈澜非常不利,一个躲闪不及可能就是送命的事。 临子期担忧的看着,焦急不已。 二人缠斗了一会儿,从房间里冲到了花园中,临子期根本看不清他们的动作,更不提帮忙了,她猛然想起那哨子,赶紧往房间里跑,可这个动作却似乎提醒了温德宣什么,他微微蹙眉,忽然掉转头,朝着临子期扑去。 沈澜见他忽然背对自己朝着临子期的方向去,目光一凛,立刻手握银针,刺向他的死穴,可温德宣却仿佛背后长眼睛似的,忽然身形一动,那一针便刺歪了。 即便刺歪了,那银针的伤害也不小,温德宣口吐血沫,却依旧契而不舍的冲向临子期,似乎打定了注意要对临子期动手,临子期抓紧时间捡起哨子,刚准备吹,却被踹门冲进来的温德宣带来的内力给冲的摔倒在地,一下子爬不起来。 沈澜迅速的进来,继续补刀。 临子期一时间无力动弹,虚弱的在地上喘气,她头上的发钗掉了,发髻凌乱的散落,长发铺了一地。 沈澜看到她瘦弱的身影,心中一痛,一脚揣在了温德宣的心口。 温德宣一个踉跄,又吐了一口血。 沈澜伸手扶起倒在地上的临子期,低声问,“没事吧,疼不疼?” 临子期心口一热,赶紧摇头。 温德宣却在这时候再次冲了上来,临子期心头一跳,“小心!” 沈澜却早有准备,那匕首朝着他的心口刺来,沈澜却硬生生捉住了温德宣的手腕,借力一扭,只听温德宣的手骨发出断裂的声音,温德宣一愣,随即发出一声惨叫,沈澜皱眉,直接借力一刺,那刀便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噗嗤一声直接刺进了温德宣的胸口。 温德宣一点都叫不出来了,他嘴里全是血,瞪着沈澜,仿佛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魂。 “当年,给我母亲下毒的,是你。”沈澜冷眼看着他,眼中半点同情也没有,“你既然送上门来,我便亲手送你上路。” “临臻,你,你……”温德宣瞪着眼睛,躺在地上再也不动弹了。 临子期看着心惊不已,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沈澜动手杀人,在听到沈澜说刚刚那句话的时候,临子期没有感觉到多大的恨意,只觉得沈澜似乎在动手以后,似乎像是了结了什么心愿。 “还有一个。”沈澜垂眸看着临子期,“要同我一起去吗?” 临子期猜到了他的想法,点了点头。 当年沈澜母亲死的不明不白,临子期也知道,这事绝对与太后脱不了干系。既然下毒这件事是温德宣干的,那么指使温德宣干出这种事的人,就只能是太后了。 只是,他们还未走到大殿内,便听到阵阵整齐的脚步声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一听便知道是训练有素。 临子期赶紧看向沈澜,却见他微微皱眉道,“不是我们的人。” “什么?”临子期疑惑地看着他。 “顾沂辰来迟了一步,事情有变。”沈澜低声说,“努尔巴图呢?” “他……在准备放火。”临子期赶紧说,“刚刚着急忘记说了,我打算今日趁乱逃走,让努尔巴图准备好火油,到时间便点火,趁着混乱将我带走,我没有想到你要来,这样做会不会……”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多久?”沈澜快速的问。 “大概还有一炷香的时间。”临子期答道。 “我知道了。”沈澜看了看她忧虑的眼神,似乎在担心自己的这种安排会不会打扰到他们的计划,她今日浓妆艳抹,可眼神却与那妆容产生了鲜明的对比,看起来竟是十分可爱。 于是沈澜不由自主的勾唇笑了笑,轻声在她耳边安抚,“做的好。” 临子期闻言抿嘴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温馨提示:名场面不在这里,在后面,大家放心,名场面它一定会来,开往幼儿园的车车也一定会来 第48章 医者不自医(8) 来人一到场, 便看到他们一个俯身耳语,一个眉眼带笑,仿佛周围的事物完全不存在, 独留他二人亲亲密密目中无人, 即便周围都是御林军,二人也一点慌张的模样也没有, 彼此眼中只有对方。 临墨看到此景,只觉得一阵火热的嫉妒烧过他的胸腔, 他上前一步, “临臻!” 太后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冷眸看了他一眼, 似乎在警告他,低声道, “临墨,休要自乱阵脚。” 临墨这才皱着眉头闭了嘴, 眼睛却死死的盯着沈澜和临子期,仿佛沈澜抢走了他身边最珍贵的东西。 临子期看着他的眼神, 疑惑地歪着头看着他,实在是难以理解这个人的脑回路。 明明知道自己要死的是他, 让她嫁给别的男人的也是他, 不说是罪魁祸首,那起码也是助纣为虐, 这人哪来的脸露出这样的深情而执着的样子? 带着这样的疑惑,临子期看着临墨,这眼神被临墨捕捉到之后,对方却用他最深情也最怨愤的表情看着她,把她看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沈澜感觉到这二人的眼神互动, 眼角抽了抽,抬脚上前一步,站在了临子期的前面,挡住了临墨的视线。 御林军将二人团团围住,可沈澜却好整以暇的看着太后,顺便用他浅色的漂亮眸子扫了一眼太后后头跟着的一群皇亲国戚旁支们,他们有的满脸紧张,有的仿佛就是过来看热闹的,有的护住了自家儿女,提防生变。 太后站在人群前,终于开了口。 “大胆临臻。” 沈澜冷眼看着她,似乎在好整以暇的等着看她要玩什么花样。 “你与顾沂辰勾结,带兵包围宫殿,意图谋反,现在行迹败露,其罪当斩!”太后人过中年,却是中气十足的很,乍一眼看上去倒还真有些正义小战士的感觉,相当有气势。 一时间,临子期甚至都觉得自己真的成了反派。 “今日倒是热闹,不如我们来算算账,聊聊当年发生了什么?”沈澜却上前一步,嘴角勾出一分弧度,眼中却毫无笑意,“太后娘娘,我有三问,一问:父皇当年生有五子三女,为何各个都死的蹊跷离奇,只剩下一些势力不大的旁支在你身边助力?” “二问:锦安公主临子期生性纯良,为何到了你膝下之后,便成了水性杨花的模样,四处勾搭达官显贵之子,一点公主的样子都没有,反而中了奇毒惶惶不可终日。” “三问:我母亲出生于行医世家,学医二十载,为何会误食毒物离奇死去,而她临死前,只与你宫内的人有过来往,我母亲死后,你宫内的小宫女跳进身亡,就连时间都配合的天衣无缝?” “你休要在此胡说。”临墨怒目道,“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竟然恶意中伤太后娘娘,若是被朕知道了,定会追究到底!” “这都是我亲眼所见,亲自查得的事实,并非谣言而已,子期可以替我佐证。”沈澜看了一眼临子期。 “没错。”临子期上前一步,大声说,“太后娘娘对我用毒,逼我迷惑朝廷官员子弟,探得朝中派别势力信息,以驾驭朝政!” 周围一片哗然。 在场的皇亲国戚旁支中不乏朝廷官员,周围的御林军中虽然大多是太后和临墨的心腹,但人数众多,大多数人也与朝堂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此时听到临子期口中的话,原本就对实际由太后把持的朝政十分不满的他们,一个个都有些心神动摇。 “锦安!”太后怒声道,“你不想活了吗?” “你本来就没想让我活。”临子期皱眉怼了回去,“你听信道士所言,将与皇室毫无关系的我抱养进宫,为临墨挡灾……” “你住口!”太后万万没想到临子期竟然真的破罐子破摔,将这些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都说了出来,她今日原本准备的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在家宴上毒死临子期,并将矛头直指顾沂辰,借此机会打压顾家,收回顾家手中的兵权,一举两得。 可这样的准备对于意图谋反的顾家和与顾家合作忽然出现的沈澜来说,几乎等于什么都没有准备,被对方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原以为临子期对临墨情根深种,是万万不会说出对临墨不利的话来的,可没想到,临子期仅仅是离开了她眼皮子底下两个月,就成了这幅模样。 “杀了她,杀了临臻!” 太后气急败坏,被临子期说出来的秘密是她的逆鳞,她暴怒的指着临子期,朝着周围的御林军道,“杀了他们!” 御林军听皇命行事,皇帝临墨垂眸站在一旁,一双凤眼双目无神,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御林军头领看着临墨,单膝跪下请示,“皇上,请示下。” 临墨不言语,半晌才开了口,冷冷的看着临子期,说,“听太后的。” “是!”御林军头领应声,正准备统领手下行动,却听临子期发出了一声冷笑。 临墨死死的盯着她,竟是满眼的怨愤,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可是临子期却抢先开口问道,“临墨,你觉得你对得起我吗?” 临墨一怔,怨气更甚,“这话该朕来说,好妹妹,朕待你宛如掌心珠,从未亏待你,你却……” “你待我好?你待我好,为了坐稳皇位,便让我去勾引其他男子,为了坐稳皇位,让我嫁给不爱的男子,为了就是搞垮他们家,因为老道说了一句坐上皇位以后,便要我的命,否则皇位保不住,你就要对我下毒杀了我。你对我是真的好啊!”临子期舌头疼得要命,却要用最快的速度在他们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努力怼他们,她捏着拳头,手心都是汗,可下一秒,便感觉一个温暖的掌心包裹住了她的拳头,暖和而温柔的温度仿佛为她提供了最坚实的后盾,让她心神更加的稳定。 “你真的以为自己爱我吗?”临子期皱眉看着他,“临墨,你只爱自己和你的皇位,你自以为是的对我好,其实都是自我感动罢了!” 临墨心神一动,怨愤的神情有些破裂了,他皱眉看着临子期,捏紧了拳头,仿佛还想狡辩什么,心中却只剩下空荡荡的一片。 是的,他确实不在乎她死。 他是希望在她死前,整颗心都是他的而已。 为他而死,难道不是她最美妙的结局吗? 临子期仿佛猜到了他的想法,冷眼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仿佛穿透了他的心,看到了他心中最自私最恶心的地方。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宫廷中这些实属正常,胜者为王,天下太平就是好事。”太后在一旁怒气冲冲的开了口,“御林军,为何不动!打理江山若如他们说的那样简单,又需要皇室做什么!快动手!” “实属正常?”临子期冷声道,“你们看不得任何会对你们的江山产生威胁的势力存在,打压功臣名将,将战功赫赫的名臣视为眼中钉,只看得到眼前的太平,却看不到边关将士们用命来戍守的地方被你们一点一点的割给了外族势力,偏居一隅自以为乐土,其实早已国将不国。” 这都是原本书里的设定,临子期还记得,她记得她看过剧透,顾沂辰和女主后期有一段戎马生涯,基本都在边关度过,同甘共苦收复失地,十分的艰辛。 原来在这里就打下了伏笔。 沈澜有些意外的看着临子期,见她说完这些以后,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皱了皱眉,似乎是舌头疼的很。 他微微眯眼,算了算时间已经差不多,便用力的握住了她软绵绵的小拳头。 临子期被他捏的耳朵微红,却又要保持自己义正言辞的模样,装的非常吃力。 临墨站在一旁,看着二人牵着的手,恨极了这种感觉,他的临子期,最可爱的妹妹,此时用这种不屑地眼神看着自己,不再是充满崇拜和信任,更不是看着他满心欢喜,却仿佛看着阴沟里的老鼠一般,刺痛他的心。 这样的临子期,不如赶紧死了! 于是他开口,狠戾的下令,“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杀了他们。” 正在这时,外头忽然响起尖叫声,“不好了!不好了,走水了!” “走水了?”皇亲国戚们看热闹正看得起劲,吃了一口又一口巨大的瓜,正精神紧绷的猜测最后走向如何,勉强保持着冷静,却冷不丁听到这叫喊声,登时如同惊弓之鸟,吓得顿时一团乱。 “快跑,走水了!” “哪里走水了,好好的怎么会走水!” “偏殿,正殿,全都走水了,大家快跑啊!” “救火,快救火!” “啊,外面好大的火!怎么回事!儿子,快跑!” …… 火光很快便窜了起来,御林军勉强维持着未动,可军心已乱,哪里还有心思管这些事,这火仿佛一瞬间便燃烧了起来,四处开花,到处都是滚烫炙热的火焰,几乎要让人无处可逃。 “皇上,救火要紧啊!”御林军头领沉声道。 “还磨蹭什么,先杀了他们,再救火!”临墨怒声道。 “你们真要助纣为虐么?杀了我们事小,皇宫烧尽了事大,还不快救火?”临子期火上浇油。 “临子期!”临墨不需要太后再在后头煽风点火,疯了一样的夺过了御林军头领手中的剑,朝着临子期和沈澜冲了上去。 临子期精神紧绷,被沈澜轻轻一拽拉进怀里,临墨功夫不错,却远远不是沈澜的对手,这一刺过来,直接刺歪了。 正在这时,临子期却听到耳后传来风声,她顿时冒出了冷汗,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得身边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她堪堪躲过了后头的刀刃,沈澜却被那乌黑的匕首刺破了胳膊,暗红色的血瞬间流了出来,将白色的华服镀上了一层黑红血色。 第49章 医者不自医(9) 下一秒, 沈澜一脚揣在了不知道从哪儿爬过来的温德宣的背上,温德宣不受控制的往前一扑,手中的刀刃, 就这样好巧不巧的, 刺中了正往这边冲过来的临墨的肚子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秒静止了,温德宣早已濒死, 用最后的回光返照拼命一击,却刺中了最不该刺中的人, 他死不瞑目的倒下, 愣愣的看着临墨,瞳孔慢慢涣散开, 彻底死了。 临墨呆呆的转身看着自己的母亲,又低头看了看涂了毒的匕首, 仿佛有点反应不过来似的,满脸的呆滞。下一秒, 尊贵的太后娘娘,发出一声惨烈的尖叫, “宣太医!太医,不……不, 解药, 解药,解药在我这儿, 乖儿子,你挺住……” 临子期却死死的揪住了沈澜的手,眼泪哗的一下便流了下来,“沈澜!” 沈澜捂着胸口,迅速点了穴道, 然后吐出一口污血。 “这毒不好解,我浑身无力,没法取解药。”沈澜只觉得身体里的力量在迅速的流失,周围的火势越来越大,他皱眉看着临子期,“你先走,去叫人,顾沂辰应当已经攻破宫门了。” “不行,我不要扔下你先走,我要跟你一起出去。”临子期红着眼睛,“我先去帮你找解药!” “别回去!”沈澜伸手想要捉住她的胳膊,却只捉下了她薄如蝉翼的白色披肩,长长的披肩在火光的印照之下缓缓飘落,周围的景物渐渐模糊起来。 恍惚间,他看到那女人掐住了临子期的脖子,临子期揪住了她的头发,两个人滚作了一团。 “子期……”沈澜的眼睛愈发模糊,他又吐出一口血,这毒太霸道,封了筋脉也无法封住。 临子期抓起地上散落瓷瓶,直接砸在了太后的脑袋上,经过刚才在春兰身上的演练,她的动作已经相当娴熟了,太后晕乎乎的倒下,临子期在她胸口附近找到了一个小小的盒子,里头是几颗小小的药丸。 是解毒的吗?没时间想了。 临子期站起身便要走,却冷不丁被还有意识的临墨捉住了脚踝,临子期身子虚,本来就站不稳,这一来便直接摔倒在地,撞到了鼻子,鼻血直流。 周围的火势越来越大,偏殿的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都烧起来了,努尔巴图也不知道用了多少火油,这火势呈燎原之势,分分钟就能烧透一整个大殿,“沈澜!吃了它!” 临子期大声喊着,口中呛了几口烟尘,脑袋愈发昏沉起来,她拼尽了全力将那盒子扔到了沈澜的脚边,“沈澜!” “砰!”的一声,偏殿的柱子轰然倒塌,正好压在了太后与临墨的身上,二人发出一声惨叫,随即便失去了声音,火焰几乎是在这个瞬间轰然而起,周围全部被火苗包围,稀薄的空气被火舌舔舐着,灼热的气流夹带着烟尘直冲进人的鼻腔,临子期害怕的不行,但是火焰太大,她的眼泪还未冒出来,就被火苗给烤干了。 “沈澜!”临子期只希望沈澜能吃了解药赶紧走,“沈澜,你吃解药了吗?咳咳……” 临子期头晕目眩的跪倒在地,浑身无力地干咳着。 外头声音愈发嘈杂,可临子期只感觉火苗从头发丝烧到了自己身上。 好疼……可是,吸了这些烟尘之后,一点也动不了了。 临子期绝望的闭着眼睛,满心都是后悔。 放火烧宫殿,果然不是什么好主意,这些非物质文化遗产,哪是自己能烧的,烧来烧去,最后都是引火烧身。 引火烧身,这个成语还蛮适合自己的。 临子期心想,还真挺讽刺。 …… 御林军遭遇顾沂辰的兵马之后,几乎没怎么抵抗,更无力抵抗,直接将整个宫殿拱手相让,顾沂辰很快便寻到了偏殿附近,在火场中找到了吐血不止的沈澜,顾沂辰心中大惊,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赶紧叫来非要从本家跟过来的沈林。 沈林赶到以后看到沈澜的样子心疼不已,将沈澜带到大火烧不到的地方,却见沈澜手中紧紧捏着一个小盒子,另一只手里死死捏着一块烧的只剩一小块的丝质布料。 沈澜打开盒子闻了闻,辨认出那正是解药,便赶紧塞进了沈澜的口中。 过了一会儿,沈澜悠悠醒转,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缓慢起身,声音低哑的问道,“子期……子期呢!” 周围人这才一怔,沈澜脸色瞬间变了,不顾所有人的阻拦,拖着僵硬的身体飞快的去了偏殿附近,看到倒塌的宫殿和焦黑的断壁残垣后,捏紧了手中的丝质布料,额间暴起了青筋,双手也不住的发抖。 “沈澜……临子期她……难道也在这殿内?”顾沂辰试探着问。 沈澜呼吸一滞,眼前黑了一瞬,下一秒,他满身是血的走进那废墟之中,用沾了血的手四处翻找着,嘴里轻柔地喊着,“子期……你在吗?” 沈林看着沈澜这副模样,鼻子一酸,不忍再看。 多少年前,看到母亲死去的时候,年幼的沈澜也是用这样温柔的语气,试探着喊,“母亲,您还听得到吗?” 他缓缓走上前,搂住自己外孙的肩膀,在他的背后轻轻拍了拍,说,“沈澜……一切都结束了。” 沈澜手上一顿,转头看向沈林,眼眸通红,却一滴泪也没有。 “结束了,可是我又把她弄丢了。”沈澜说。 “她真的在殿内吗?”沈林抱着一丝希望,“她是不是撇下你跑了?” 沈澜看着沈林,那眼神仿佛能杀人,沈林心中一惊,赶忙说,“若是这样,倒是好事,这就代表她还活着!” “若是这样,倒是好事。” 沈澜声音沙哑的重复着沈林的话,眼眸在断壁残垣中扫了一遍,站起身准备往废墟深处走去,却在地上捡到了一根发钗。 那是临子期今日戴的发钗,她在更衣的小屋里扯掉了大半钗環,只在脑袋上剩了这一个。 沈澜走上前,扳开了一块烧了一半的木头。 木头底下,是一个蜷缩着的女尸,身形大小,都与临子期相似,只是烧的面目全非,已经看不清脸了。 沈澜垂眸看着那女尸,手里死死捏着发钗,眼眶中满是血丝。 “沈澜……这不一定是她,沈澜!” 沈林惊呼一声,只见沈澜痛苦的捂住胸口,随即嘴角流出鲜血,径直的倒了下去。 …… 那火场一共找到了五具尸首,有临墨的,太后的,还有温德宣和春兰的,剩下的一具,便是临子期的。 沈澜一病不起,除了七日后尸首下葬的当天,沈澜出现过一次,此后便呆在本家闭门不出,谁也不见。 他只留了鱼鲭和鱼鲤在身边,沈林也被他拒之门外。 顾沂辰和苏瑾之也曾上门,都被他谢绝了。 就连顾沂辰的登基大典,他也只是差人送了点药草便了事,可谓是相当的敷衍。 三个月后,新皇与皇后亲征草原,一举夺回失地,万民震动,普天同庆。 新皇回京后,大赦天下,此后便励精图治,开启了更加繁盛的太平盛世。 沈家本家却依旧是一片死气沉沉。 鱼鲭坐在小凳子上捏面粉,看着厨房炉子里的甜点,揉了揉眼睛,只觉得心酸的很。 外头喜气洋洋,可沈澜的屋里却是寒意阵阵,根本没有人敢接近。 明明都已经快要入春了,可沈家本家却仿佛一脚踩进了寒冬里,再也迈不出来。 临子期死后,沈澜莫名爱上了甜品,他差人四处搜罗各类甜点的做法,起先鱼鲭鱼鲤还不清楚公子究竟要干什么,可后来他们却发现,半夜寂静无人时,沈澜竟是一个人在厨房里做点心,揉面,捏糖人,寂寥的背影在摇曳的烛光之下,伴着北风,要怎么诡异就怎么诡异。 公子一向聪明,很快便掌握了所有甜点的做法,此后便白日教他俩医术,晚上教他俩做甜品。 鱼鲤有时候做着做着便开始掉眼泪,公子看到也不恼,只是轻轻替她擦掉泪水,温柔的说,“我也想她,不哭。” 鱼鲤就哭的更厉害了。 鱼鲭心中气闷,使劲捏着面团,心说如果临子期不死该有多好,如果临子期还在的话,公子就不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鱼鲤也会开开心心的跟自己一起学药草,他每天也会很开心。 如果临子期不死的话…… 鱼鲭看向门外的公子,他正坐在以前临子期经常坐着的摇椅上,腰间挂着一个小小的木质人偶,那人偶五脏六腑俱全,骨节分明,十分精巧,被盘的相当光滑,可见有人每日都在捏着它不放。 沈澜静静的坐在阳光下,满头的银发在阳光下仿佛银丝一般,披散在肩头。 他的眉目依旧漂亮的令人惊艳,可整张脸,整个身躯,却肉眼可见的在三个月内瘦了一大圈,眼神黯淡,仿佛一切都提不起他的兴致。 “唉。”鱼鲭又叹了口气。 公子三个月内,头发越来越白,最后成了这幅模样,若不是看到他的脸依旧是原来的样貌,光是看背影,恐怕会被人误解为是一个身材不错的耄耋老人。 过了一会儿,鱼鲤气喘吁吁的从门口跑了进来,说,“公子,公子,顾……皇上找来了!” “……”沈澜喝了一口茶,不言语。 “公子!皇上,皇上和皇后都来了,就在山外,亲自来的,说有重要的消息要告诉您!”鱼鲤说。 “……不见。”沈澜手中捏着白玉盏,幽幽的说。 “他说,他说有子期姑娘的消息!”鱼鲤快要哭出声。 沈澜手一顿,鱼鲭鱼鲤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手中的白玉盏被他白玉般的手指生生捏碎了。 第50章 医者不自医(10) 时隔三个多月, 顾沂辰和苏瑾之总算是见到了沈澜。当沈澜一身白衣,满头银发的从房间里快步走出来时,顾沂辰手中的茶盏差点直接在地上摔烂。 苏瑾之也是被他的模样吓得瞬间站起身, “你, 你的头发……” “无妨。”沈澜快步走到顾沂辰的面前,呼吸沉重的看着他, 哑声问,“她……她的消息……” “是这样。”顾沂辰当了皇帝也没什么架子, 一副将士做派, 拍了拍沈澜的肩膀,“你别急, 慢慢听我说……” “怎么能不急!”沈澜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眼眸通红的看着他, 那眼神让战场上杀敌无数的顾沂辰都心惊不已,他赶紧长话短说。 “是, 是这样,我们去了草原, 在那遇到了努尔巴图,他说那天他放火之后, 刚好路过火场, 看到被烧的不能动弹昏迷不醒的临子期,当时火势太大, 他没有注意到你就在外头,便自作主张的先将她带走了。”顾沂辰说。 “如何?还活着吗?”沈澜松开他的衣裳,深吸一口气。 “应当是活着的。”顾沂辰道。 沈澜仿佛脱力一般,一双浅色的眸子里满是血丝,他舒了一口气, 皱眉问,“她人呢,在哪,为何不与我联系?” “努尔巴图,他说……他说,临子期她,不愿意与你再有联系。”顾沂辰小心翼翼的说。 沈澜呼吸一滞,眼神仿佛能杀人。 顾沂辰虽说当了皇帝,可看到沈澜这模样,也是后背冒冷汗。 这家伙天生贵气十足,三个月前气场也是随意碾压别人,更别提现在这种情绪状态中,再加上他那一头妖异的白发,更透出一股诡异又冷冽的杀气。 顾沂辰觉得,若不是带来的总体是个好消息,现在的沈澜能当场让自己血溅三尺。 “努尔巴图救下她,她恢复意识之后,便消失了,留了一张纸条和一些钱,让努尔巴图重新选择自己的人生,而她也要去过自己的人生了。” “努尔巴图无处可去,也不清楚我们这边的情况,便先回了草原上的老家。”顾沂辰看着沈澜的眼神,越说越快,“我们找过了,当初临子期出现过的地方都找过了,没找到。” “努尔巴图现在在哪。”沈澜冷声问。 “草原遇到他之后,他,他一定要跟随我们,他说他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了,我们见他可怜,又知道临子期的事情,便把努尔巴图带回来了。”一旁的苏瑾之小心翼翼的说,“就在外头的会客室里等着。” 沈澜转身便走。 努尔巴图在会客室,早就料到沈澜会来,可是当他看到沈澜那一头银发的时候,却是呼吸一滞,有些不可置信。 沈澜的情绪已经稍稍冷静下来,他看着努尔巴图,努力平静的说,“谢谢你救她。” “不客气,毕竟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这次出手,便算是彻底还了她的恩情,从此两不相欠了。”努尔巴图说,“只是我救她下来之后,她一醒来就消失了踪迹,具体去了哪儿,我也不清楚。” “她在哪儿醒来的?”沈澜问。 “我本想把她送到你那儿,便将她送到了沈家宅院,就是……她一开始求着你救她的地方。”努尔巴图说。 沈澜心猛的一跳,睫毛微颤。 难不成…… 他立刻派人去之前的宅院和枫岚山上搜寻临子期的踪迹,除此之外,他还发动了所有医馆的人四处打听寻找,顾沂辰见他这疯魔的样子,不忍心,便也派出人马四处搜寻,整整三个月,却怎么也找不到这人的踪迹。 她还活着,却活生生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原本充满希望的沈澜日复一日的寻找,却一次又一次的迎来失望,三个月过后,沈澜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带着希望的绝望当中,他时而怒意勃发,时而一动不动坐一整天,整个人都像是坏掉的器械,浑身上下的零件仿佛都生锈了。 终于有一天,沈澜冷如冰雕一般的坐在临子期曾经住过的床上,神色冷静地捏着手中的木头小人,对面前的鱼鲭鱼鲤说,“把沈宅买了吧。” “卖了?” “卖了!” 两个孩子惊愕的看着沈澜,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那地方,那地方可都是您和子期姑娘的回忆啊……”鱼鲤又要哭了。 “不许哭。”沈澜冷冷的说。 鱼鲤使劲憋住了。 “她既然不想见我,故意躲着我,我独自守着那住处又有何用。”沈澜冷笑一声,笑意里惨淡无比,“还有枫岚山的宅子,也卖了吧,不必留了。” “可是……”鱼鲭委屈的开口。 “不用可是,明日便去。”沈澜吩咐完之后,便直接离开了,留下鱼鲭和鱼鲤两个人面面相觑。 过了好半晌,鱼鲤抽泣了一声,低声说,“鱼鲭,讲真的,我都有点生临子期的气了。” “你才开始生气,我早就气死了!”鱼鲭骂道,“没死还不回来,她不知道公子有多想她吗!一夜白头,如此深情,我都替公子不值当!” “万一……她真的不知道呢?”鱼鲤忽然扭头看着鱼鲭,小声说,“之前苏姑娘,不,苏皇后到临子期房间里看她的时候,我刚好在门外,听到了一些话,苏皇后说什么,‘你别告诉我到现在你都还没感觉出来’之类的话,然后子期姑娘似乎还否认了。” “不可能啊!他们,他们都那什么什么了!”鱼鲭脸一红,“谁都看得出来公子喜欢她啊!” “那万一呢?”鱼鲤皱起眉,“公子心里那些话,从来都不爱说的。” “……”鱼鲭倒吸一口冷气。 “不会吧……”两人面面相觑,总觉得事情忽然变得非常棘手。 但是不管事情真相如何,活儿还是要干的,二人第二天便去了两套宅子里,张罗着收拾东西,要把两套宅子卖了。 这两套宅子的价钱可不便宜,一般人根本买不起,那些达官显贵知道是沈澜住过的宅子,有些心动,却在意那里头装的瓶瓶罐罐手手脚脚,看起来慎得慌,都有些犹豫。 鱼鲭鱼鲤以为两个宅子会卖很久,可没想到才过了两日,管家便说有人上门要买。 二人赶紧亲自敢去见那买宅子的人,却见是一个长相十分普通的男子,看起来平平无奇,一开口便是买两座大宅,掏出一沓银票,眼都不眨。 两个小的面面相觑,都有些舍不得。 鱼鲤说,“您不再考虑考虑了?这房子风水不太好,住过很多病人,还有很多干尸……” “是啊是啊,我们家公子最喜欢收藏那些奇怪的东西了,还有内脏什么的……”鱼鲭也说。 “啊,那些啊,没事,我都知道。”那男子笑了笑,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你们就放心的卖给我吧,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鱼鲭鱼鲤无话可说了。 毕竟卖是他们家公子要卖的,既然有人要了,总不能不给。 二人把这事告诉了沈澜,沈澜眉头微皱,鱼鲭鱼鲤还以为他要收回之前的话,两眼充满希望的看着沈澜,等着他发话,结果却等到沈澜简简单单的说了声好。 买房的手续办的很快,鱼鲭和鱼鲤准备过两天就去搬走那些瓶瓶罐罐和其他书籍药草,沈澜却让他们不要着急。 “为什么啊?”鱼鲭好奇的问。 “不为什么。”沈澜喝了口茶,眼眸暗成了一片深海,让人看不懂他的想法。 半晌,沈澜忽然道,“这叫,请君入瓮。” 两个小的依旧听不懂。 这一日,风和日丽。正是四月,草长莺飞,微风拂面,百花盛开的好日子。 沈澜独自一人站在沈宅门口,推开了虚掩着的大门。门内的景致依旧如同过去一样,他们走后,依然留了人打理花草,所以里头并没有半分颓败之色,反而看起来花草树木更加繁盛了些。 他缓缓走到药炉,看到那张窄床,想到第一次施针的时候,那姑娘嗷嗷惨叫的模样。 沈澜嘴角勾起一抹冰凉的笑意,目光贪恋的在那窄床上划过,然后落在了门口的一双脚印上。 他顺着脚印快步走向药房,这里头是满满当当的瓶罐,和各种珍稀的药草。 可站在门口时,他忽然脚步一顿。 里头传来轻飘飘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无比熟悉,多少次,多少次在他安静看书的时候,他听到这样的脚步声,然后抬起头,便冷不丁的撞进她那双灼人的桃花眼中。 他几乎不敢呼吸,仿佛呼吸声音重了,都会将里头的人吓跑。 半晌,他终于伸出手,缓缓的打开了门,跨进去之后,便直接落下了门栓,上了锁,将自己的小猎物,直接锁在了这一方小小的区域里。 进门后,转了个弯,便看到层层叠叠的药柜面前,站着一个戴着兜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 这人有些瘦弱,手臂纤细,她一伸手,打开药柜,空荡荡的衣服下滑,便露出了她白的几乎透明的肌肤,和她手臂上狰狞的烧伤痕迹。 沈澜心中一疼,只觉得无尽的怒意和心尖上的所有情绪,最后全部汇聚成一句低哑的声音,他张了张口。 “子期……” 那人肉眼可见的浑身一僵,像是被吓傻了一样,忽然就一动也不动了。 沈澜缓缓的朝她靠近,像是猎人小心翼翼的考进捕网中的猎物。 可猎物反应很快,她扶着兜帽,把自己裹得更加严实,然后扭身就跑,可周围只有沈澜所站的地方这一个出口,她还未跑出门,便被沈澜咬着牙捉住了胳膊,直接将她摁在了药柜上。 “砰!”的一声,药柜被她的身体撞的有药草散落下来,临子期吃痛闷哼一声,带着哭腔颤声说,“放开我,求求你……” 这一句话,瞬间点燃了沈澜隐忍了半年的所有思念、痛苦、绝望和怒意。 第51章 医者不自医(11) “放开你?”沈澜的声音仿佛是从冰窖中刚取出来的冰块, 冒着丝丝缕缕的寒意,钻进临子期的大脑,让她浑身忍不住的发抖, “放开你?任凭你消失在我眼前?” “开, 什,么, 玩,笑!”沈澜咬牙凑近她的耳侧, 将自己吐出来的每个字, 一个字一个字将话语印在她的心里。 临子期控制不住的颤抖,垂着脑袋, 兜帽遮盖着她的脸,沈澜死死捉着她的双手, 将她摁的严严实实,她努力的挣扎, 拳打不行便脚踢,沈澜却一点也不手软, 直接欺身上前,用身体将她死死的挡在身前, 禁锢在小小的空间内, 失去挣扎溜走的任何希望。 “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沈澜的声音里透出阴森的寒意,让面前的姑娘不住的打着哆嗦, “不过你放心,就算你跑进地狱,我也会亲自下去……把你,揪出来。” 临子期扭过头艰难的躲着他,黑色的兜帽遮住她的脸和眼睛, 沈澜闻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机能仿佛在因为她而一点一点的恢复过来,“还躲着我吗?” “你在怕什么?临,子,期……”沈澜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呼吸沉重的看着怀中愈发瘦弱的人,感觉到她的身子微微颤抖,像是一个刚刚跌进陷阱的小动物。 多么的可怜,又可爱。 他看见她的睫毛,浓密如扇的垂着,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她那双桃花眼的轮廓。 他垂下头,宛如珍宝般,将她轻轻柔柔的,缓缓的搂在怀里。 可怀中的原本静止不动的人却宛如被什么刺痛了一般,再次开始挣扎起来,沈澜的怀抱轻缓而温柔,竟一下子让她挣脱开了,他呼吸一滞,在她即将离开自己控制范围的时候,伸手直接搂住了她的腰,从背后直接将她死死的捞进了怀里。 这一动,那兜帽便不受控制的从她的脑袋上滑落了下来。 “临子期!”沈澜喘着气,低沉的说,“我警告你……” 沈澜的话音一顿。 临子期捂着脸,肩膀无声的抽动。 她乌黑如墨的长发那一天被火舌舔舐,全都被烧光了,半年只长出了齐耳短发,露出了白皙的脖颈和脸,可是她的后脖子,耳侧,都是被烧伤的痕迹,蔓延了一片,她伸手捂着耳侧,手上的伤口却又这么露了出来,她捂住了这个捂不住那个,最后崩溃的大哭起来。 “沈澜,我不想看到你,你走……你放过我……”临子期哭的像个孩子似的,却被沈澜直接楼进了怀里。 “你就是因为这个躲着我吗?”沈澜又心疼又是生气,低声对怀里的人说,“临子期,你是不是蠢!” 临子期听到这话,哭的更厉害了,哽咽着垂着脑袋不说话。 “烧伤而已,只要你还活着,就已经足够了。”沈澜声音稍稍柔和了些,低头抚摸着她新长出来的头发,“头发没了,还能长,烧伤了,我给你治,可是,你不能再离开我了。” 临子期微微一怔,像是完全想象不到,沈澜会说出这样的话,她终于鼓起勇气,缓缓的抬起头,却看到了一头刺目的白发。 她打了个哭嗝,震惊的捂住了嘴巴,眼泪又开始不受控制的哗啦啦往下流。 “你,你,你的头发……” 沈澜眼眸深沉的看着她,“无妨……我这是……” “好,好好看啊。”临子期羡慕的打着哭嗝说。 “……” 临子期被沈澜直接揪回了沈家本家。 一路上,沈澜都是沉默不语,眼神冷的怕人,临子期捏着自己的手指头,再次戴上了兜帽,坐在马车里,隔壁就是沈澜,他近在咫尺,却又一动不动,马车颠簸着的时候,两个人的腿会碰到一起。 临子期尴尬的往后坐了坐,头埋的更深了。 刚才沈澜搂着自己的样子仿佛成了幻觉,沈澜再次恢复了原本情感不外露的模样,清清冷冷的,没什么温度,更没有什么裂痕,仿佛只要临子期好好的坐在他的身边,他就会这么端着。 “咳咳。”临子期尴尬的干咳了两声,却听沈澜迅速的开了口,“不舒服?” “还,还好……”临子期悄悄的看了他一眼,却见车窗的帘子刚好被风吹起,浅浅淡淡的阳光下,沈澜一头的白发披散在着,胸前两缕乖巧的垂着,他原本就如仙人般漂亮,此时更是好看的让人睁不开眼睛,仿佛真的是仙人下凡了一样,身上镀着一层柔和的阳光。 可他却瘦了。 临子期永远都记得沈澜的模样,在那场大火之前,临子期记得他身着华服,满头黑发的在御前,不管不顾的与自己站在一起,那样的令人心动,她怕疼,更怕死,却在真正的死亡面前,宁愿只看到沈澜好好活着。 可是大火之后,她却失去了勇气。 她是在乎外表的人,怕疼,娇气,从上辈子到这辈子都有一副好皮囊,真死了倒算了,可每次看到青铜镜上模糊却狰狞的疤痕,却让她迈不过那道坎。 即便如此,临子期也知道,思念快要把她折磨疯了。 她其实就躲在沈宅的周围,偶尔去枫岚山转一转,想沈澜的时候,就悄悄去沈宅周围看一看,却根本看不到沈澜的身影。 直到听说沈澜竟要把那两座宅邸卖掉,她才忍不住让人帮她出手,一口气买下了两套。 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一直在纠结着拖延着不敢主动出现,直到遇到忽然出现的暴怒的沈澜,她感受着憋了半年的委屈和思念如潮水般向她袭来,她才明白。 她爱他,已经到了离不开的程度。 半年已是极限,如果再让她继续过这样的日子,她绝对忍不了。 “你……你这段时间,过的好吗?”临子期轻轻地开口,声音细如蚊蝇,似乎有些底气不足。 “你说呢。”沈澜冷冷的回应道。 临子期不敢说话了。 二人的相处模式在之前便是一个说一个听,不敢忤逆,这次回来以后,临子期觉得自己更怂了。 虽然,虽然现在的沈澜对她似乎很在乎的样子。 临子期小心翼翼的揪着自己的黑色兜帽衫,想着怎么才能让沈澜不要对自己这么凶了。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临子期问。 “带你回去治疗。”沈澜道。 “回……哪儿?”临子期问。 “本家。”沈澜看了她一眼,见她正悄悄的打量自己,眼神小心翼翼的,似乎生怕触怒了自己一样,他只觉得心中一股邪火直接冒了出来,眉头一皱,“你这么怕我?” 临子期赶紧垂下脑袋,不说话了。 “怎么更凶了……”她小声嘀咕。 “说什么?”沈澜却听到了她的嘀咕声,身子一动,朝着她坐的近了些,“没听清。” “没,没什么!”临子期说。 沈澜有些恼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自从知道临子期没死,并且故意躲着他以后,胸腔中的怒火就几乎要将他的一颗心都烧裂了,如今看到她这样的小心翼翼,这样的畏首畏尾,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那样胆大包天的明媚笑容,他的怒火就更甚。 他眼中的戾气根本隐藏不住,几乎要把眼前的人给生吞了。 他忽然伸手,将缩在角落的临子期直接拽到了自己的身侧。 临子期被吓了一跳,惊慌失措的挣扎了一会儿,却被沈澜直接堵在了角落里,手掌触及马车壁,发出“砰”的一声,临子期打了个哆嗦。 这,这动作太霸道了,这根本不像沈澜的画风…… 沈澜这次出来,只带了一个车夫,独自一人出来找她,外头的车夫听到里面的动静,一声都不敢吭,乖乖驾车,耳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临子期又想躲,可沈澜却伸出修长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尖。 她瘦的没几两肉了,下巴比以前更尖,摸着脸上没什么骨头,他心中刺得很,车窗外的阳光褪去,仙人不见了,温柔的仙人成了地狱里的使者,眼眸冰凉的看着她。 “除了烧伤的原因,是不是还有别的理由躲着我?”沈澜问。 临子期摇头,眼神不敢与他对视。 “看着我。”沈澜语气中带着丝丝缕缕的怒意,“临子期,我的心思你难道还不懂吗?” 临子期心中一震,她猜到了一些,可……不敢完全肯定。 这次重逢,她一开始信了,可刚刚沈澜冷淡下来,她又不敢信了。 毕竟沈澜没有一次直接对她说过什么,她虽然偶尔自恋,但是这种情况下哪里敢随意胡思乱想。 看着临子期的眼神,沈澜猜到了她的脑回路,于是咬牙说,“你听好了。” 临子期咽了口唾沫。 “我……”真到了开口的时候,沈澜却有些略显艰涩,半晌,才酝酿好了情绪,对她说,“我,离开你不行。” 临子期呼吸急促起来,心脏砰咚砰咚的乱跳。 “你若是也对我有意。”沈澜乌黑的睫毛颤了颤,几乎要刮过她的脸颊,“就不要再离开我……” “好么,嗯?”最后一句化成了水。 临子期呜咽一声,答案被沈澜吞进了肚子里。 他根本没给她机会拒绝。 淡淡的药草味充斥着临子期的鼻腔中,她死死的抓着沈澜的衣襟,手臂都僵了,紧张的浑身发颤。沈澜的嘴唇有些薄,却冰凉柔软,触碰的时候,让人心尖都在颤抖。 沈澜的手掌扶着她的后脖颈,让她无法反抗,被动的呜咽着,艰难的喘息,承受他半年来深刻入骨的艰涩的思念。 第52章 医者不自医(12) 临子期依旧记得沈澜手指的触感, 那是淡淡的温热,不动声色的柔和,宛如温玉一般的柔淡触感, 让人不由自主的安定, 舒适,仿佛只要有这个人在, 所有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可是现在,沈澜捏着她后脖颈的手指滚烫, 触在她的伤处, 伤处新长出的皮肤有些皱巴巴的,皮比其他地方的要薄些, 也敏感些,沈澜用的力气不大, 可却不容推拒,临子期浑身僵硬, 眼角不由自主的再次溢出了泪水,仿佛一只被捉住的小鸡仔, 承受着沈澜这突如其来的狂风骤雨。 不知道过了多久,临子期觉得自己气都喘不过来, 眼眶通红。 沈澜情绪似乎非常激烈, 咬破了她的嘴唇,淡淡的血腥味刺激了他的神经, 他动作稍缓了些,嘴唇从嘴角落到了下唇的唇瓣之上,徐徐的微微张嘴,慢条斯理的再次咬了上去。 临子期双手死死的抵着他的胸口,呼吸急促的呜咽了一声, 疼痛感钻进了她的脑子,她的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都被沈澜这动作给整懵了。 沈澜总算是松了口,松口之前,却是恋恋不舍的她的唇瓣上幽幽的停留了片刻,然后伸手轻柔又不容推拒的搂住了她的腰肢,把她推在自己胸口上的可笑力道巧妙地化解的一点也不剩。 临子期呼吸一滞,只觉得沈澜厚重的呼吸落到了自己的耳边,随即耳根一热,他低沉而带着点点潮湿意味的声音完完整整的落入了她的耳朵里,“我后悔了。” 临子期几乎不敢呼吸,听着他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懊恼。 “我不问你。”沈澜声音变得轻柔,仿佛在安抚临子期,又仿佛是在诱惑她,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你现在必须,留在我身边。” 临子期半晌没有出声,她到现在还在震撼当中没有缓过神来,眼眶红红的,跟吓蒙了似的,怔怔的模样,沈澜见她没有回应,眼眸暗沉的看着她眼角的泪水,轻柔地捉着她的手臂,临子期手一颤,她手上的伤口也十分敏感,从未被别人触碰过,不自觉得想要躲,却听到他说,“这些都是小伤,我会让你愈合到完好如初。” 临子期看着他的眼睛,随即目光落到了他满头的银发上,心中有些疼。 “头发,究竟是怎么回事?”临子期答非所问。 “没事。”沈澜的语气一下子淡然下来,仿佛这满头的银发就如同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碗似的,不是什么要紧事。 他越是这样,临子期就越是担心,她想了半天,沈澜以为她不说话了,她却忽然开口问,“是因为那天的毒吗?” 沈澜听到她关切的话语,垂眸微微勾起一丝笑意,道,“是啊,因为毒,却不是那天的毒。” “嗯?”临子期疑惑地歪头看着他。 而是你,这个剜不去拔不掉,刻在我心上的剧毒。 二人来到沈家本家之后,却发现所有人都在山谷的入口处站着,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一看到沈澜的马车,就激动地说,“来了,来了,他们回来了。” 苏瑾之和顾沂辰到了这儿就跟放下了皮囊似的,二人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也没有皇帝皇后的架子。 当然他们也知道,就算他们有皇帝皇后的架子,沈澜也不会吃这一套。 沈澜是直接抱着临子期下马车的,临子期被他包成了一团,紧紧的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什么宝贝似的,周围的人一拥而上想看,沈澜却侧过身子冷着脸说,“她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临子期脸红的都要滴血,在他怀里小声说,“没事的……” “是么?”沈澜挑眉问。 临子期猛然想起沈澜在自己嘴巴上咬的伤口,抿了抿嘴,耳根通红的不说话了。 沈澜当做没看到这帮人,迈着长腿将临子期带回了房间。 “看他内样,呵,消息还是我带回来的呢。”顾沂辰撇了撇嘴,看着他仙人一样的背影,哼了一声,“装吧就,心里都乐开花了吧。” “你说话怎么还是这样。”苏瑾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沈澜开心不好么,他差点疯了。” “什么叫差点,我感觉他现在就疯着呢。”顾沂辰摸了摸下巴,“你觉得他表白了没。”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苏瑾之笑着骂他。 “倒也是,好不容易不用批折子了,这边的温泉那么好,苏逸之又不在,我的皇后,不如我们今晚……”顾沂辰轻轻搂住了苏瑾之,色胆包天的光天化日之下咬住了她的耳垂,“今晚去温泉好不好?” “你放开啦!”苏瑾之用胳膊肘轻轻撞他,“有人在呢!” 一旁的沈林和鱼鲭鱼鲤都是一脸沧桑,仿佛被迫吃了十几碗狗粮,还是两种不同口味的。 …… 虽说入了春,气温渐暖,但是到了夜里,空气是依旧凉飕飕的,偶尔还吹过一阵寒风,让人觉得冬日还未结束。鱼鲭端着一碗汤药走进药庐,把临子期还未喝完的汤药和药渣重新放了回去,准备加点水热一热明日再给她喝,省点药材。 事情做完之后,刚一转身,他就看到不远处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炉子边上,捂着脸,肩膀一抖一抖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鱼鲭皱了皱眉,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脑袋。“干嘛呢。” 鱼鲤被吓了一跳,抬起头看到是鱼鲭,才缓过神来,当着他的面,一颗晶莹的泪珠就这么吧嗒一下掉了下来, 鱼鲭只觉得脑子里的神经一颤,整个人都麻了。 “你,你,你哭什么啊。”鱼鲭慌了,“我可没欺负你!” 鱼鲤闻言瞪了他一眼,“你欺负我我才不会哭呢!再说,你欺负得了我吗?” 鱼鲭气结。 捏着小拳头咬着牙酝酿了好半天怼回去的话,刚准备开口,便听到鱼鲤说,“子期姑娘好可怜,呜呜呜……” “……”鱼鲭抬眼看了看那炉子上加了水的药渣,忽然有点心虚,半晌硬着头皮说,“你,你说什么呢,她有什么好可怜的,不就是伤了点皮肉吗,我们家公子可是伤了心呢,头发都白了。” “你知不知道女孩子的皮肉有多金贵!更何况子期姑娘她长得这么好,她……”鱼鲤红着眼睛瞪着他,“哼,算了,你这个小屁孩,跟你说也说不清!” “什么!你说我什么?”鱼鲭一下子跟被人戳到脊梁骨似的,浑身都不自在起来,“我不懂?我懂的可多了!临子期她这是欲擒故纵,公子一直不跟她表白,她就故意玩消失,故意引起公子的注意!” “什么呀什么呀,就你乱说话,之前也是你瞎猜!都是假的!”鱼鲤捂着耳朵,“我要把你看杂书的事情告诉公子去!” “诶!别别别!你别去,大不了我把书分给你看!”鱼鲭捉着她的袖子,两个人打闹着,忽然感觉背后门一响,然后熟悉的脚步声传来,随后是一个低沉而疲惫的声音,“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两个小的直接僵住了。 鱼鲭鱼鲤转过身,看到沈澜,都是赶紧站直了身子,乖巧的不行。鱼鲤飞快的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但是眼睛还是有些红肿。 “怎么了?”沈澜瞥见她的眼睛,轻声问。 “没,没什么。”鱼鲤摇头,“就是心里头难受。” “为何难受。”沈澜问。 “为子期姑娘难受……”鱼鲤小声说,“我看到她身上的伤痕了……” 沈澜一愣,睫毛颤了颤,垂眸不语。 “公子您会治好她的对不对?”鱼鲤问,“子期姑娘那么爱美,又怕疼,烧伤最疼了,她……呜呜……” 沈澜缓缓蹲下身子,与鱼鲤的眼睛齐平,伸出手,替她轻轻地擦了擦眼泪,声音里竟透出些从未流露过的温柔,“你放心,鱼鲤,我会治好她的。” 鱼鲤抽噎的看着他,又哭又笑的点了点头。 鱼鲭呆呆地看着沈澜这温柔的模样,像是被吓到了。 下一秒,沈澜转过头看着他,淡淡问,“明日的药可准备好了?” “正,正在准备。”鱼鲭咽了口唾沫。 沈澜微微眯了眯眼,鱼鲭只觉得在这个瞬间,沈澜的眼神仿佛一把剑,直接把他的小心肝都给捅穿了,把他脑子里的小九九全部看的一清二楚。 鱼鲭倒吸一口凉气,心里疯狂咆哮,子期姑娘我错了!我这就给你用最好的药材嘤嘤嘤! 沈澜拿了些药草,又连夜翻了一些旧书,上面提到了一些生肌的药方,效果却并不能确定,他微微蹙眉,将那些药方一一记下了。 他极少接触这些病患,遇到的也是危及性命的较多,即便知道一些方法,也不知道疗效究竟如何,轻易不敢在临子期身上实验。 沈澜将书“啪”的一声合上,面色不大好看。 过了两日,顾沂辰和苏瑾之被宫里催命似的求回去了,沈林则摸了摸胡子,觉得自己没了什么心事,溜回房间收拾东西准备出去游历,正收拾到一半,忽然听到房门一响,自己的大外孙子气势十足的走了进来,脸上凶巴巴的满是不悦。 沈林手上的动作一顿,猜到了他的来意,嘴角不由自主的勾了起来。 “求我啊。”沈林抢先开了口。 “……”沈澜动作优雅的坐在他房间的椅子上。 “想给临子期治伤吧,心疼吧。”沈林拼命往他心口上撒盐,“叫你平日里挑病人,这下好了吧,不会治了吧,你……” “外祖父……”沈澜忽然开了口。 “……”沈林怔住了。 这是沈澜母亲死后,他第一次这样叫自己。 临子期,你是个宝贝啊,沈林心情激动地手都在抖。 作者有话要说:  沈澜:计划通。 评论越来越少了呢,嘤 第53章 医者不自医(13) 沈林知道自己不应该态度变化这么大, 好歹要矜持一点,可是他控制不住。 “沈澜。”沈林老泪纵横起来,冲上前去, 一把抱住了沈澜的肩膀, 将他搂在了怀里,“乖外孙, 我教你我都教你!” 半个时辰以后。 “最快的就是这个方法,你爱信不信。”沈林气呼呼的把茶杯剁在了桌子上, “老子行医这么多年, 会骗你吗!” “不够好。”沈澜睫毛都不抬一下。 “你!”沈林觉得这家伙简直就是自己的天生克星,“那, 那你倒是说说哪里不好。” “她受不了。”沈澜神色平静的说,“我不想再让她疼了。” “……”沈林猝不及防吃了一口狗粮, 却也无话可说。 “还有其他办法吗?”沈澜问是这么问了,却已经站起了身准备离开, 因为他也知道,那是最快的方法, 其他的效果都不如它。 “其他办法没有那么快。”沈林道,“烧伤不是那么容易治愈的, 更何况是彻底祛除疤痕。” “嗯。”沈澜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那你要不要我……” “你走吧,早点回来。”沈澜说完之后, 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留下来帮你。”沈林话还没说完,沈澜便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他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害,当家长真难, 我还是出去遛弯吧。” 沈林走后,本家又只剩下鱼鲭鱼鲤和沈澜临子期他们四个,其他小童子倒是经常冒头过来看看,不过他们手头都有固定的活儿和功课,所以来的很少。 沈澜似乎很忙,虽然每日都会到临子期这儿来一趟,像是看她一眼,确认她在,随后便会离开继续忙,再次留下临子期一个人。所以临子期一般都与鱼鲭鱼鲤混在一起,起先她还有些不好意思,天天戴着兜帽,但是架不住天气越来越暖和,兜帽兜着一头的汗,她便也懒得戴了,反正鱼鲭鱼鲤都已经见过她的伤疤,遮遮掩掩的也没意思。 只是她不再喜欢晒太阳了,她的伤口得养着,见光容易晒成深色,所以她爱上了沈澜偶尔去看书的小凉亭。 那儿种了很多竹子和驱虫的药草,所以即便树荫茂密,也很少有虫子骚扰,凉亭环水,水中种了睡莲,正是春日,浓绿的旧叶和嫩绿的小芽儿混在一起,在水面上漂浮着,静谧而雅致。 临子期坐在软凳上,手托着下巴看书。 这书叫做《阴阳剑》,但是却不是剑的故事,而是江湖儿女五角恋的故事。 书中的剑分为阴阳两柄,阴阳合璧之时,便是持剑人一统江湖之时,只是这剑却落入了一双情侣的手中,双方的持剑人都不受控制的爱上了对方的持剑者,中间还夹着一个万人迷小三,一时间伦理道德和命中注定的火花在江湖中种下了恩怨的种子…… 她倒是不知道,书中的书,还能这么狗血而精彩,一时间看入了迷,后悔没有早点跟鱼鲭要这些宝贝来看。 “你小心点,别被公子看见了。”鱼鲭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凑到她的跟前,急的跳脚,“被公子发现了我们都没得看!” “你放心,我就说我托你出去帮我买的。”临子期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绝对不会牵连你。” “……好吧,那你说话算话哦。”鱼鲭瘪着嘴说,“你已经欠我两个故事了,你上次说的那个什么巧取豪夺的故事,什么时候跟我讲。” “当然会跟你讲,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临子期见他瘪着嘴的模样倒有些可爱,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鱼鲭看着她的笑容,心中一惊。 临子期这次回来以后,就很少笑了,平日里看起来安安静静的,不吵不闹,却像是没了生气一般,一点响声便让她惊得一跳,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一般,让人心中看着难受。 “你,你笑了。”鱼鲭看的呆了。 他其实一直觉得临子期长的很好看,非常好看的那种好看,一双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像是水里的月亮。 就跟书里的狐狸精一样,勾人的很。 所以鱼鲭一直在心底里觉得这姑娘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 但是现在,鱼鲭觉得,跟最近这个整天闷声不说话,胆小可怜的临子期比起来,以前笑的灿烂的临子期实在是很讨人喜欢的。 虽然是个狐狸精,但是也是个很好很可爱的狐狸精。 临子期看到他呆愣的样子,更觉得好笑了,捂嘴笑了好半天才说,“怎么,你喜欢看我笑吗?” “嗯。”鱼鲭点了点头,“我们家公子更喜欢。” 临子期听到这话,脸一红,刚嗔道,“瞎说什么大实话……”便忽然感觉到一股视线,便抬起头,一不小心就撞进了沈澜一双浅色的眸子里,她一愣,脸上的那股红一直蔓延到了耳根。 她赶紧扭过脸,用手若有似无的挡住了自己。 救命……太尴尬了。 鱼鲭看到她的反应,顿时惊了一跳,“公子!” “嗯。”沈澜淡淡的应了一声,耳根也有些泛红,他手指空着捏了捏,有些略不自然的在临子期的面前坐下,柔声问,“在看什么?” “……” “……” 鱼鲭心脏都要吐出来了,惊恐地看临子期,拼命的朝她使眼色。 “无聊,随便看看……”临子期不自然的把书往自己怀里拢了拢。 沈澜却已经伸出手,将那书直接拎了过去,临子期赶紧伸手抢,却扑了个空。 ”《阴阳剑》?”沈澜看了封面以后眯了眯眼,然后随手翻开一页。 临子期一看他翻到的那一页,心中一紧,赶紧凑过去抢,沈澜手一伸,便伸的高高的,临子期刚要伸手捉到,沈澜却已经换了另一只手。 他眯眼一看,正看到一段:“他急不可耐的将她推到塌边,直接撕了她的衣裳,咬住她的软肉,低吼道,‘你与那持剑人究竟到了哪一步?’“ 沈澜手一僵。 临子期看到他视线落到的地方,脸已涨的通红,不管不顾的扑上去,扯着他的衣袖,够着了书,抢了下来扔到了一旁,“别看了别看了!” 沈澜眼神幽幽的看着她,意味不明道,“爱看这个?” “不是的不是的,这本书也就这里……这里有这个情节,其他地方都很正常!”临子期手忙脚乱的解释,面色通红的要滴血一般,旁边的鱼鲭扭过头,尴尬的脚趾扣地。 临子期赶紧翻了下一页,却只见上面写着,“她哭着推开他,他却忍无可忍的横冲直撞,让她再也叫不出声来。” “……” “……” 临子期窒息了。 半晌,沈澜好整以暇的抬头看她,却见她一个激灵,说,“啊,这里我还没看到。” 空气里一片静谧,春风吹过小竹林,发出哗啦啦的声音,风吹过沈澜银色的发丝,他却纹丝不动,宛如神祗,只是这尊神却好整以暇的看着一大一小二人,仿佛早已洞察了一切。 鱼鲭受不了了,几乎是大吼一声,“我去煎药!”然后一阵风似的转头就逃了,背叛了唯一的队友。 临子期垂着脑袋,觉得呼吸都困难。 沈澜看她垂头丧气的模样,莫名觉得好笑,他用手微微遮了遮脸上的笑,低声说,“你若是喜欢看,下次出门,我带你去书市……” “啊,别说了别说了!”临子期面红耳赤的用双手捂住了他的嘴。 临子期手指冰凉,手掌心触及他温软的唇,手心登时一痒,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通了全身,让她浑身僵了一瞬,下一秒便赶紧将手收了回来。 沈澜依旧不动,静静的看着她,竹林的倒影映在他的眼中,让他的眼睛看起来深邃而绝美。 “鱼鲭给你的吧。”沈澜勾唇道。 临子期摇了摇头,摸了摸鼻子,说,“不是的。” “那就是了。”沈澜撑着手看她,轻笑一声,“巧取豪夺的故事又是什么?” “啊啊啊……”临子期脸上的红刚褪下去又重新冲了上来,她懊恼的看着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沈澜眼中的笑意已然是止不住,“从鱼鲭说‘被公子发现了我们都没得看’开始。” 临子期绝望的捂住了脸。 他确实早就到了,远远的站在竹林外,听着一大一小脆生生的单纯话语,心口灼热。 临子期的头发已遮过耳边,她的头发柔软而纤细,如她的人一般。她撑着头有些懒散的坐在石桌前,一面翻着书,一面带着笑与鱼鲭说话,风吹过她的发丝,露出她脖子上的伤疤,触目惊心,令人心疼不已。 她的美好仿若一场梦,这半年来,他能够睡着的晚上,几乎全是她的模样,可他一睁开眼,她又消失了。 他看着她笑着的模样,却不敢靠近,生怕他一走过去,她又再次如泡沫一般的破裂在他的眼前。 沈澜轻轻捉住她的手,将她的手从脸上拿开,柔声说,“新的药膏疼吗?” “不疼,凉凉的很舒服。”临子期只觉得被捉住的手一下子发热起来。 自从上次在马车里亲吻过后,临子期和沈澜就陷入了一种暧昧而不挑明的奇妙境地,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二人已经在一起,临子期也觉得自己已经与沈澜在一起,但是自从那日之后,沈澜便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宛如一个遵守职业道德的医生,治病的时候坚决不带入私人感情。 除了异常的关心她的伤处之外,除了眼神炙热的仿佛几口便要将她拆吃入腹之外,两个人的关系几乎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临子期当然不好意思主动做什么,她还是有些在乎身上的疤痕,不愿意多与人碰触。 手被他冷不丁的捏着,临子期的心猛的一动,觉得心跳都变快了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看小HS被发现的临子期:委委屈屈,那些情节我还没看到…… 第54章 医者不自医(14) “近日忙着试药, 你若是无聊,我可以陪你出门逛逛。”沈澜道。 “真的吗?”临子期眼前一亮,伸手主动捉住了他的手臂。 沈澜却身子一僵, 情不自禁的缩了一下手。 临子期微微一愣, 感觉到他这排斥的反应,赶紧放开了手。 “你接着看吧。”沈澜有些不自然的将手垂在身侧, “晚些再来看你。” “嗯。”临子期感觉他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却不好意思说破, 只好顺着说, “你若是太忙,便不用过来了, 鱼鲭鱼鲤陪我就好。” “好。”沈澜神色淡淡的点了点头,便转身走了。 临子期看着他的背影, 皱了皱眉。他这是……怎么了? 她起身在水边坐下,静静流淌的河水宛如一片镜子, 她撩起耳边的头发,看到一片刺目的疤痕。 是因为自己太丑了吗? 临子期吸了吸鼻子。 沈澜应当不是这种人, 不过……临子期看着那红红的一片,觉得还是怪吓人的。 这日以后, 临子期又戴上了兜帽。 沈澜却减少了去她那儿的次数, 只从鱼鲭鱼鲤的口中了解她的动向。 鱼鲭发现临子期又不大笑了,分析了一下最近几日发生的情况, 他推断出,似乎这种情况是从沈澜发现临子期在小凉亭偷看那些书之后开始的。 他得知这个结论以后,心里顿时一咯噔,立刻去找鱼鲤商量对策。 鱼鲤正在煎药,扇着扇子正打着哈欠, 便听到背后传来鱼鲭急冲冲的声音,“鱼鲤鱼鲤,不好了。” 鱼鲤一个咯噔立刻醒了,转头问,“怎么了?” “我做错事了。”鱼鲭瘪了瘪嘴,把自己拿书给临子期看,却被沈澜发现的事情告诉了她。 “你,你怎么能这样呢!”鱼鲤听完,恨不得揍他一顿,“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书,怎么能给子期姑娘看!” “我,我也是看她闷在家里无聊……”鱼鲭觉得后悔,就十分后悔。 “你明明就是想听子期姑娘给你说故事,才跟她交换的!”鱼鲤哼了一声。 “怎么办,我会不会破坏了子期姑娘在公子心里的美好印象?”鱼鲭问,“公子近日都不去子期姑娘那儿了,子期姑娘又不笑了,唉,他们两个之间气氛不对!” “那怎么办呢!”鱼鲤更着急了,“那你去跟公子解释,那书是你的,你逼子期姑娘看的!” “啊?”鱼鲭一听这个提议脸都绿了,“那可不行!公子会打死我的!” “你!”鱼鲤追着鱼鲭用扇子揍他,“你不去我就打你!” “哎哟别打!”鱼鲭到处跑,跑着跑着便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那人笑呵呵的揪住了他的领子,说,“跑什么呢小兔崽子!” 鱼鲭抬头一看,竟是沈林。 “怎么是您!”鱼鲭惊讶地看着他,瞪圆了眼睛。 “怎么不能是我,这是我家!”沈林见他竟然是这个反应,不爽的说。 鱼鲤也愣住了,一脸迷茫的看着他,毕竟据他们所知,沈林一旦出游,少则半载,多则好几年,神龙见首不见尾,每次回来就带几个孩子回来放在家养着,按照心意指导指导,上道了懂得自己看医书的时候,便又不见了。 可这次沈林才走没多久,这么快就回来了,鱼鲭鱼鲤都很不适应。 “唉,也不怪你们,我这次确实是放心不下沈澜和临子期。”沈林叹了口气,“他们近日怎么样。” 鱼鲭和鱼鲤都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异口同声的说,“不好。” “老子就知道。”沈林急了,“他又怎么了?给临子期治坏了?临子期又跑了?“ 鱼鲭和鱼鲤继续摇头,鱼鲤忍不住,把刚刚鱼鲭说的话又告诉了沈林,沈林听完愣住了。 “他俩还没在一起?还在搞这种无聊的误会?” 鱼鲭和鱼鲤都迷茫的看着他,异口同声的说,“不知道。” 鱼鲭补充了一句,“他们最近都很少见面了,公子似乎在躲着子期姑娘,子期姑娘心情低落,最近都不出门了。” “沈澜这个没用的东西,我还以为他这回总要开窍了。”沈林咬牙切齿,“看我不好好教教他,什么叫做,爱情。" 鱼鲭和鱼鲤面面相觑,忽然两人都觉得,公子这回可能要遭了。 两日后,临子期和沈澜被强行邀请上了餐桌,桌上烧鸡烧鸭烧鹅和卤牛肉一大堆,全是临子期忌口的大油大荤,三个人坐在屋子外头的大树下,面对着一桌菜和两壶酒,美其名曰赏月家宴。 临子期抬头看了看天,夜黑风高,连半个星星都没有,更别提月亮了。 这赏月家宴,实在是赏了个寂寞。 沈林似乎并不觉得很寂寞,他笑眯眯的看着二人,说,“哎呀,我这次出门啊,实在是想念你们两个,以前我一个人孤家寡人,出门也没什么牵挂,现在好了,大外孙子带着孙媳妇儿回来了,我这还没走几步啊,就想回来看看……“ 临子期垂下了脑袋,黑色的兜帽把她整张脸都遮住了。 沈林一看她这反应,又看了看一旁似乎很是平静,却骨节泛白的沈澜,心中冒出了一股邪火。这俩人怎么回事,就不能坦诚一点吗? 他嘴角抽了抽,伸手给临子期倒了杯酒。 “子期啊,这是我酿的果酒,不醉人,你喝这个。” 沈澜睫毛一动,看向那酒,澄澈透明,味道香甜,但是似乎……香甜的有些过分了。 他看向沈林,眯了眯眼睛,似乎猜透了沈林这个老家伙的想法,面带警告之色。 沈林瞪了他一眼,抓起另一壶酒,给沈澜倒了一杯,然后举起自己的杯子,说,“来,我们一家人干一杯。” 临子期有些尴尬,但是沈林朝着她笑的热情,她便硬着头皮抓起酒杯,手刚碰到杯子,便听到一旁的沈澜冷冷地说,“她不能喝酒。” 临子期手一僵。 “我替她喝。”沈澜意味深长的看了沈林一眼,然后抓起临子期那杯子,一饮而尽。 “诶!”沈林似乎想要阻止,可沈澜动作太快了,他根本就拦不住,眼睁睁的看着沈澜将那酒喝了下去。 那酒一下肚,沈澜便是眸光一凛,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眼眸猛的朝沈林那儿看去,却见朦胧的夜色之下,沈林嘴角微微勾起,十分满意的看着沈澜,那神情仿佛在说——是你自己抢去要喝的,不要怪到我头上。 沈澜“砰”的一声放下了酒杯,把旁边的临子期吓了一跳。 临子期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向沈澜,沈澜看了她一眼,眼中的戾气瞬间柔和了一些,他重新坐了回去,眉眼中却依旧是有些不悦之色,只是那不悦只是单单针对沈林一人而已。 沈澜抬手给临子期夹了一筷子的茼蒿,然后随手拿起刚刚沈林刚刚给临子期倒酒的酒壶,不由分说的抓起沈林身前的酒杯,给他倒满了,然后重重地放在了他的面前。 “……“沈林想说什么,但是看到沈澜的眼神和脸色,瞬间闭了嘴。 今夜可谓是夜黑风高,风吹着沈澜的银发,他莹白而修长有力地指尖捏着自己的酒杯,似笑非笑的看着沈林,一字一顿的说,“外祖父,我,敬你。” 沈林咽了口唾沫,忽然觉得背后冒出了冷汗。 黑暗中,沈澜一头的银发,双眸色泽浅淡,嘴唇由于刚刚喝了酒,有些潮湿,原本浅淡的唇色变得红润极了,虽说他此时漂亮的仿佛不像凡人,可看起来却比正常情况下更让人心惊胆寒。 沈澜喝下一口酒,眯着眼看向沈林,“ 怎么,你不喝吗?” “我……”沈林看了沈澜一眼,咽了口唾沫,“我喝!” 然后认命的一口干了手里头的酒。 一杯酒下肚,沈林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看了一眼在旁边迷茫看戏的临子期,又看了看好整以暇看起来完全没事的沈澜,叹了口气,“我,我肚子疼,你们吃,我失陪了……” 说完以后,沈林风一样的溜了,他老胳膊老腿的,动作却利索的很,一瞬间便消失了踪影,只留下沈澜和临子期二人坐在桌前。 “你们……“临子期看着沈林的背影,又看了看沈澜,一脸的莫名,“酒怎么了?” 沈澜却并不答话,低垂着眼眸,呼吸渐渐沉重起来。 “沈澜?”临子期发觉不对劲,皱眉看着他, “沈澜你怎么了?” 沈澜僵着身子,忽然站起身,声音低哑道,“明日再同你解释,我先回房了。” “沈澜……”临子期感觉到他的排斥,心情有些低落,沈澜迈步往前走,可刚走了两步,脚步却微微有些踉跄,单手扶住了桌子,临子期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的手臂,他手臂猛的一僵,快步往前走了两步,甩开了她的手,背对着她,喘着气不自然的说,“你回房吧,东西自有人收拾。” 临子期手被甩开,心一下子跌入了谷底。 她怔怔的看着沈澜有些狼狈离开的背影,低头看了看桌上的果酒,拿起来闻了闻……一股甜腻不自然的香味冲进鼻子,像是加了什么东西。 她轻轻舔了一口,没什么感觉。 究竟怎么回事?难道这酒会让人醉的更快? 临子期坐立不安,她根本不想回房,脑子里全是沈澜身子沉重呼吸难过的样子,沈澜最近不想见她,可她却无法抵抗自己心中对他的喜欢。 不管发生了什么,她都不可能放着沈澜这样不管。 于是临子期硬着头皮,还是来到了沈澜的屋前,敲了敲门。 “沈澜,你究竟是怎么了?”临子期眼眶有些红,“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吗?” 屋里有人,那人却不出声。 “你近日都躲着我,为什么?”临子期有些委屈,“如果你不想见我,可以直说的,我,我可以离开……” 屋子里依旧没有动静,临子期垂下头叹了口气,转头准备走,却听到身后的门猛的开了,她转过头,视线却撞进了一双通红的眼眸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豪车,记得早来 第55章 医者不自医(15) “沈澜?”临子期被他的眼神冷不丁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 沈澜却不由分说的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直接拽进了屋内。门“砰”的一声关上,屋内只燃着一支蜡烛, 火光莹莹, 随着门关上带起一阵风,蜡烛差点被吹灭了, 火光如豆,微弱的跳动着, 略显黑暗的屋子里, 似乎桌椅凳子和床都在微微的摇晃一般,晃得临子期眼晕。 当然, 最让她眼晕的,还是沈澜那双醉人的眼睛。 临子期被沈澜摁住了肩膀, 靠在窗边,窗外没有一丝月光, 唯一的光线来源便是屋内的蜡烛,她眨巴着眼睛看着沈澜, 张嘴准备问他究竟是怎么了,迎来的却是一个让她昏天黑地的吻。 沈澜毫不费力的长驱直入, 撬开她的牙, 动作霸道的占领着原属于她的领地,临子期被迫仰着头, 感觉沈澜气息沉重,动作有些粗暴,手腕被他捉的生疼,而他的手掌心仿佛燃烧着一团火焰,将她灼的浑身滚烫。 漫长的一个吻, 临子期觉得自己嘴巴一定是肿了,她被亲的眼前发黑,喘不过气,沈澜感觉到她浑身发软,几乎要窒息倒地,终于缓缓的、暂时的离开了她的唇。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嘴唇莹润,红肿的很,昭示着罪魁祸首地毫不怜惜,黑暗中,她的眼角有莹莹泪光,缓缓开口道,“那酒里,有东西对吗?” 临子期一开口,连她自己都怔住了,她的嗓音婉转柔软,几乎能掐出水来,让原本房间里的气氛更加暧昧起来。 沈澜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穿过她柔软的发间,扶着她的后脖颈,呼吸低沉而紧迫,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柔声解释道,“我不是故意不理你……“ 临子期抬眸看着他,羞涩而自责的说,“我知道,其实,其实我知道的,但是我……最近太敏感了,容易胡思乱想。” “我想尽快治好你,让你,完好无损,不必再因为其他人的眼光而伤心。”沈澜眸色微红,拇指抚摸着她脖颈的皮肤,一时间觉得口干舌燥,胸腔中的火焰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吞没,他知道自己可以抵抗那药性,更可以在药性发作之前配好解药喝下,可当临子期敲门的那一刻,他放弃了。 长时间的故意冷落让他几乎要疯魔,天知道他多想每天呆在她的身边,他渴极了,越是触碰,越是渴。 临子期心神一动,扶着他的胳膊,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嘴角。 “谢谢你,沈澜。”临子期轻声说。 沈澜手臂微微一僵。 临子期终于发觉了不对劲,上次也是,自己触碰到他的手臂以后,他便立刻离开了,再往后便看不到他的人,难道,手臂上有什么东西是瞒着自己的吗? 临子期垂眸不语,却冷不丁的伸出手,掀开了他的袖子。 沈澜发觉她的动作,快速的收回了手,可临子期却在短短的一瞬间,看到了他手臂上的状况。 那手臂上皮肤皱巴巴的,一块一块,有新有旧,有的涂了药膏,有的没涂,色泽不一,全都是烧伤的痕迹! 临子期一下子愣在了当场,鼻子一酸,眼泪珠子直接掉在了地上。 “别哭。”沈澜用袖子遮住手臂,看到她的眼泪,眸光一动,还是忍不住伸出手,用大拇指腹轻柔地抚去了她的眼角的泪,可是她的泪水却根本停不下来,大颗大颗的往下掉,直到泣不成声。 临子期终于知道了沈澜为什么最近都不愿意见她了。 临子期喜欢揪他的手臂,烧伤极疼,新新旧旧的伤痕触碰起来不是常人能忍的痛楚,他不想暴露自己,更不想把这伤处给她看。 为了治好她,不留下疤痕,他竟然生生把自己烫伤了再治,用自己的身体为临子期试药。 “我不治了,没关系的,你不要这样了……”临子期心里钻心的疼。 自己何德何能,让沈澜对自己这样好。 “无妨,我试过了,新的药膏效果很好,这些伤口都会痊愈。”沈澜轻声道,“这些都是小伤,都是你经历过的,我与你一同受着,倒也没什么好痛的。” 临子期听了这话,再也受不了,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 沈澜身上本就有药性,那是沈林配的药,专对付男人的。沈澜原本以为沈林想让临子期喝了药撮合两人,便自己挡下了,没想到沈林这家伙早料到这一茬,直接用的是男用药,沈澜一入口便觉得不对,可一杯下肚,已经是来不及了。 他本身便已渴望临子期许久,如今加上药性和临子期主动投怀送抱,沈澜只觉得脑子里的那根弦直接崩断,剩下的便只有除去理智的狂风怒吼。 他单手将临子期抱起,放在了床上,然后顺势附身压下,吻住了她的脖子。 临子期一个激灵,死死捉住了他的衣裳,将他的衣服捏成了皱巴巴的一块。 “沈澜……”她的声音软糯仿佛撒娇一般,伸手勾着他的脖子,眼中泪光闪闪,“我替你解酒……” 沈澜呼吸一滞,抬起下巴,在她的耳垂上用舌尖打着圈,然后咬进了嘴里。 临子期惊呼一声,这一声刺激了沈澜此时脆弱的神经,他单手解开了她的衣带,手掌顺着她的衣摆而入,轻轻地落在了她的腰际。 滚烫的触感传来,临子期不安的扭了扭,却被沈澜紧紧的捏住了腰肢。 “别动……”沈澜声音低哑的说。 临子期瞬间不敢动了,她早已耳根通红,浑身发烫,脑门上几乎要冒出热气来,浑身瘫软。 沈澜捏着手上滑腻的皮肤,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他还记得自己看到临子期从浴桶中爬起来的模样,湿水的姑娘满脸带笑,单薄透明的衣裳裹着漂亮的身体,双脚不规矩的从木桶中伸出来,皮肤色泽莹白透明,仿佛刚从山林间采下的沾着露珠的白玉菇。 是什么时候开始心动的呢? 是因为她那什么也不在乎的笑,还是因为她晶莹可爱还有些狡黠的眼眸? 还是,第一次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看到她的时候…… 沈澜难耐的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深深浅浅的印记,情深处,他眸色幽深的看着她,哑声问,“你可愿意?” 临子期别过脸,脸色通红,眼眸如水,几乎要生生的化开在他的怀里,她颤声说,“你,你若此时是清醒的,那我愿意……” 沈澜睫毛微颤,下一秒便拢过衣服起了身。 他穿着单薄的白色里衣,胸膛有些外露,光着脚便径直往外走。 “沈澜……”临子期心中猛的一空,撑着有些瘫软的身子坐起身,跟在了沈澜的后头。 她不知道沈澜要做什么,更担心他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却见沈澜走到门外的水井处,装起一桶水便直接往头上浇。 春日的井水冰凉刺骨,临子期心里一咯噔,冲了上去,“你这是做什么?” 一盆井水浇下,那刺骨的凉意深入骨髓,沈澜身体上的反应被强行压了下去,昏昏暗暗黏黏糊糊的意识也逐渐清明起来,他乌黑的长发被淋的湿透了,白色的里衣也湿透了,可临子期却觉得,沈澜看着自己的眼神,依旧火热滚烫,让她浑身战栗。 下一秒,沈澜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单薄的身子整个拽进了怀里。 清凉的水汽裹着沈澜的味道冲入她的鼻腔,她听到沈澜说,“我确定,现在是清醒的。” 他垂眸认真的看着她的双眼,郑重地问,“再问一遍,你可愿意?” …… 临子期抽噎着,叫都叫不出来,宛如岸边即将渴死的鱼,而此时的沈澜却附在她的耳边,嘴角带着笑意,吮着她脆弱敏感的耳垂,低声耳语,“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就想这样做了吗?” 临子期红着眼眶,满眼都是生理的泪水,她拼命摇头,委屈的搂住了沈澜的脖子。 打死她也想不到,平日里风度翩翩优雅无双的医仙沈澜,在这种时候竟然这么疯,她哪里招架的住。 沈澜眸中含着柔和的笑意,动作却一点也不柔和。 临子期差点叫出声,叫声却被眼前的男人吞进了肚子,只发出了一声呜咽。 “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沈澜在她耳边轻叹,临子期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却被他撞着碾磨着拽回了思绪,她只觉得脑子里炸开了无数的烟花,眼前一片模糊。 “像这样……”沈澜竹节般好看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双眸因动情而幽深如海,“彻底拥有你。” 迷迷糊糊之间,临子期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沈澜时,他那一尘不染宛若谪仙一般的模样,还有他望着自己的时候,那略带嫌弃的眼神,这才明白,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在骗他,却没想到,真正受骗的,其实是她自己。 他才是那个大骗子。 第二日,临子期睡到太阳都快要晒到自己身上了,才迷蒙的睁开眼睛。被过度使用的身体叫嚣着要罢工,她双目无神的躺在床上,觉得自己仿佛身体被掏空。 “我替你解酒……” “你,你若此时是清醒的,那我愿意……” 临子期想起昨晚的自己,羞愤的捂住了脸。 她是怎么想的!是谁给她的勇气说出这样的话? 门冷不丁的被推开,临子期被惊得一颤,却无力起身,过了半晌,才闻到一股属于沈澜的淡淡药香味缓缓的朝她飘来。 昨夜,她被这味道缠绕许久,几乎要死在他的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还满意你看到的吗?(大白式总裁脸…… 第56章 医者不自医(16) 临子期面色一红, 艰难的躲进了被子里,没过多久就被一只手给捞了出来,然后在她的唇上印下了一个吻。 “午饭都要凉了, 鱼鲭鱼鲤都在等你。”沈澜的声音润泽而温柔, “起来吧。” “不吃了。”临子期无力地软倒在他的怀里,“没力气。” “我让鱼鲭鱼鲤拿来喂你。” “不, 不用!”临子期羞的几乎要灵魂出窍了,她动了动身子, 发觉自己已经被清理干净, 只是难以启齿的地方依旧有些刺疼,也许是药性的作用, 沈澜昨夜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力气,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拆了。 但即便是这样, 临子期也不想呆在床上被他喂饭,要是被鱼鲭鱼鲤知道了, 不知道要想些什么去。 对孩子的教育多不好啊。 “他,他们不知道吧?”临子期小声地问。 “知道什么?”沈澜明知故问。 “知道我们两个发生的……嗯, 这些事情。”临子期面色通红。 “什么事?”沈澜眼角带着笑意。 “你!”临子期被他气的咬牙,“你这个骗子。” “我骗你什么了?”沈澜接着问。 “你, 你明明, 明明一早就喜欢我了,还故意不搭理我, 哼……”临子期嘟着嘴,沈澜却冷不丁俯身吻了上去,临子期坐不稳,倒在床上,短发散落, 柔软的发丝掉了几缕在脸上,沈澜微笑着替她整理了一下,说,“我不搭理你,为何还要用心替你诊治?” 临子期扑腾着用被子捂脸。 沈澜一把揽过她,从背后将她搂进怀里,笑道,“我自认为表现得还比较明显,只是你太迟钝罢了,小呆子。” 小呆子临子期羞愤的回身揪他的衣裳,却被他轻而易举的捉住了手。 “你还骗我其他的了。”临子期委屈道。 “嗯?”沈澜发出个慵懒的鼻音。 “你说不会再让我疼了。”临子期说,“可是……好疼哦。” “疼吗?”沈澜低头吻了吻她的耳垂,“不是舒服的哭了吗?” 临子期面红耳赤就要推他,沈澜带着低沉的笑意,道,“要不要抱你过去?” “我自己可以!”临子期赶紧挣开他,自己撑着下床。 腿软的像面条,她勉强站起身,差点跪倒在地,被沈澜伸手扶住了。 “……”临子期喘着气,一脸悲愤。 沈澜在一旁低声轻笑。 临子期愣了愣,转头看他。沈澜满身的阳光,柔软温和,眼中含笑,柔情如水,头发被窗棂透过的阳光笼罩,宛如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银。 她只觉得心脏跳的厉害。 沈澜整个人都柔和了,锐利的气场仿佛被什么东西中和了似的,看起来温润无双,神仙一样的人物。 半个时辰后,临子期和沈澜出现在鱼鲭鱼鲤和沈林的面前。 沈林坐在桌前,手中拿着筷子,正在往嘴里塞红烧肉,抬头看到了沈澜,手微微一僵。 只见沈澜面色红润,眼角带笑,好的不能再好了,而他身旁的临子期则是眼角泛红,身体软绵绵的,连走路的样子都有些不大自然。 二人昨晚发生了什么,再明显不过。 沈林嘴里塞着红烧肉,笑容满面的跟临子期招手,“子期你来了,快来坐,今日厨房里做了不少肉菜,快来吃点补一补。” 补一补,补什么,显而易见。 临子期耳根泛红,尽量自然的坐在凳子上,沈澜在她的身边坐下,低声问,“还好吗?” “嗯。”临子期点了点头,拿起筷子。 “鱼鲭鱼鲤,一起来吃吧。”沈林招呼着旁边的两个孩子。 鱼鲭鱼鲤是沈林捡回来的孩子,因为机灵可人被送到沈澜的身边作为小药童,说是药童,其实在沈家本家,这些孩子都是被当做是家人一样看待,并不讲究太多的礼仪,偶尔沈林回来会与他们一同吃饭,沈澜习惯一个人进食,所以很少与他们同桌而食。 鱼鲭鱼鲤脆生生应下了沈林的邀请,爬上了凳子规规矩矩的端正坐好了。三个大人两个孩子坐了满满一桌,餐桌上一下子升腾起一股家人的温馨感,加上沈澜那冷淡的气质今日神奇的变得十分温和,一时间气氛好的惊人。 沈林一眼就看穿了沈澜发生这改变的原因,笑眯眯的给临子期夹了一块红烧肉,“来,子期,吃。” 沈澜却伸手挡住了沈林的筷子,自己夹了一筷子蔬菜,放进了临子期的碗里。 沈林瞪了沈澜一眼,沈澜回了他一个冰凉的眼神,那眼神意味深长,凉飕飕的,似乎在控诉沈林在他酒杯里的所作所为,沈林莫名的就被自己这大外孙子的眼神给刺了一下,背脊都有些发凉,心说他只是对临子期温柔而已,对自己可没那么好,于是赶紧收敛了,自己吃自己的。 鱼鲭一双大眼睛在沈澜和临子期的脸上来回晃悠,心里总觉得他们二人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但是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仅仅凭着他多年阅览无数话本的经验而言,他推测,这俩人一定是有了什么进一步的发展。 但进一步到什么程度呢?鱼鲭叼着筷子看着临子期有些微微泛红的耳垂,慢慢往下看,却被衣服给遮挡住了。 天气已经暖和了,可是临子期今日穿的特别严实,甚至像是故意把自己包裹起来一样,十分的不自然。 难道说…… 沈澜忽然出声,说出的话,硬生生打断了鱼鲭的猜想。 “子期,明日陪我出去一趟。” “嗯?”临子期吃了一口小青菜下饭,腮帮子鼓鼓的,一脸疑惑,似乎在问去做什么。 鱼鲭鱼鲤也没想太多,只觉得公子终于要陪着临子期出门散心了。鱼鲭夹了一大块红烧肉塞进嘴里,顺便给鱼鲤也夹了一个,沈林则是给自己准备了一杯正常的果酒,一面吃菜一面喝着,一脸的美滋滋。 “出去看看新宅子。”沈澜语气平静。 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他。 临子期不由得把所有人的疑惑都问出了口,“为什么要看新宅子?” “该做的都做了,不看新宅子,怎么娶你?”沈澜说。 “咳咳咳!” “噗!” “咳咳咳……” 鱼鲭嘴里的米饭都从鼻孔里喷出来了,沈林疯狂咳嗽,被果酒呛的差点背过气去,鱼鲤也在一旁疯狂咳嗽,临子期面色通红,咬牙狠狠的瞪着沈澜。 沈澜慢条斯理的吃着饭,无视着因他而起的一桌惨状,只看了一眼临子期,柔声问,“怎么?不愿意么?” “这……不是不愿意,就是觉得,太快了。”临子期说。 “快?”沈澜慢悠悠的垂眸,然后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气氛仿佛一瞬间降到了冰点,沈澜柔和的气场瞬间蒸发,余下的只有冷冽的审视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所有人都不敢出声了,连沈林都强行压下想要咳嗽的感觉,小心翼翼的挪了挪座位,与两个小的挤到了一起。 临子期也想过去,可沈澜已经单手捏住了她的椅子。 “就,我还没做好成婚的准备。”临子期声音细如蚊蝇,可周围一片寂静,即便她声音已经够小,却也足够钻进沈澜的耳朵里了。 “那,你要准备多久。”沈澜语气淡淡的问,仿佛对她有无限的耐心。 “那个,谈恋爱嘛,一般都要谈个一两年磨合一下,然后再商量结婚的事情,我们两个对彼此了解还不是很多,万一以后吵,吵,吵架……”临子期看着沈澜此时的目光,一下子僵住了。 “磨合是吧。”沈澜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替她又夹了一筷子菜,看起来心平气和,“快吃吧,菜都凉了。” “嗯,好。”临子期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沈澜,见他没有其他反应,觉得他兴许在考虑自己的提议,一时间有些感动,也给他夹了一筷子鸡肉。 另外三人看呆了,这也行?沈澜刚刚的心情明明瞬间黑云压城,竟是硬生生压下了怒意。 还有临子期,竟然拒绝了沈澜。 真是活久了,什么场面都能见识到。 可是和平的气氛只保持到当天晚上。 “需要磨合是吗?”沈澜捉着临子期纤细的手腕,亲吻着她的侧脸,“既然你觉得太快了,那今晚我们就……” 临子期瑟瑟发抖的看着沈澜那幽暗的目光。 “慢,慢,来。”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呜……”剩下的时间,沈澜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原本临子期以为,昨日的惨状都是因为药性过烈,但这今日这一晚过后,临子期便对这个错误的想法有了清醒的认识。 这事,跟药真的没有太大的关系。 “临子期。”沈澜声音低哑的抚着她的脸,“愿意嫁给我吗?” 临子期满脸泪痕,搂着他的脖子,逐渐攀升的感觉几乎要把她逼疯,她哭着说,“愿意,我愿意的。” “什么时候嫁?”沈澜又问。 “呜……”临子期语言支离破碎,眼角通红,“都,都可以……” 沈澜深深吻着她的唇,随即在她耳边低声道,“我爱你,临子期。” 临子期哭叫一声,被他送上了意识朦胧之处。 迷迷糊糊间,她缩在沈澜温暖的怀里,听到他的声音极尽温柔,“抱歉,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以丈夫的身份,陪你过余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正文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