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I型阳性的病人》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书名:来自I型阳性的病人 作者:忆晓晓 文案 住在她隔壁的男人好像有些不正常。 他有两个很宝贝的东西,一是那枚闪着银光的徽章,二是休眠仓里的女人。 文案二: 作为恋人,陈若若对他的了解不止于此。 阴郁燥乱,精神失常,伴有重度的幻觉妄想综合征。 ——— ——— ——— —————— ——— —— “我如警惕恶鬼那样警惕你,却又忍不住用尽全力拥抱你。” ——来源于《龙族》. ——— ——— ——— —————— ——— —— 作说: ①此间清水,wb√:七七的小牙齿 ②温律这个人身上的病症,以及【深渊】需要靠男二激发。 ③你所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发生的。感谢大家收藏,感恩。 内容标签: 阴差阳错 穿越时空 未来架空 玄学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若若,温律,陆经年 ┃ 配角:预收:他一开大就黑化 ┃ 其它:精神分裂,多重人格,幻觉 一句话简介:阴暗刽子手,就问你怕不怕? 立意:拯救与赎罪 ☆、古稀之年 北市秦城终于迎来了入东后的第一场大雪,摇摇欲坠的雪花夹杂着冰凌悄无声息的紧贴在玻璃窗上,透着些许寒气。 偌大的晚秋别墅里,只有一个满是银发的老人。 借着微弱的光才能看清他的容貌,出奇的朗逸,想必年轻时一定风靡了不少小姑娘。即便是半只脚踏入了棺材里,也能让人惊声叫绝,为他的骨形而赞叹! 生来就有美人骨的男人,少有。 “温爷爷,不好意思,我今天来晚了。”门外响起敲门声,她说话时一起一伏,像是匆匆跑上来的。 姑娘的名字叫阿九,属于半工半读,平日没课就会去义工之家呆着。有幸碰见个金主爷爷,不仅资助了她的学费,还向义工之家捐了款。 此后,阿九每天下午必定腾出两个小时来照顾这个钱很多,但却很孤独的老人。 阿九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门就开了。 温爷爷坐在轮椅上,他望着窗外倾盆而下的雪花,喃喃道:“大雪压城,是个新气象,天要转凉了。” 阿九跟在老人的身后,糯糯的声音甜而不腻,她轻轻笑着:“过年会热闹起来的,爷爷再等等,现在有我陪着您也不算冷清。” 初识,阿九便一眼看出,这位温老先生的孤独。 听他讲,儿子在英国成家立业,每逢过年才会回来一趟。女儿在这个城市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丈夫和孩子对她很好,虽然因为工作的原因经常不着家,但女婿偶尔会带着孙子过来陪老人吃饭。 “温爷爷,今晚我们喝米粥怎么样?配上我腌好的萝卜条,特别爽口噢~”阿九像是哄小孩一样安抚着这颗被层层包裹,日渐衰老的心。 老人不由自主的湿了眼眶,闭着眼睛问道:“阿九今年多大了?” “有21了。” “……21”他重复了一句,笑了笑,“尚好的青春。” “嗯!为了不负青春,所以想等到毕业以后去支教!”阿九黑色的瞳仁里荧光闪烁,满满的自豪感。 “偏远山区环境不好,连暖气都没通上,冬天不好过。”老人眼里的失望一闪而过,随后似是回忆涌上心头,才开了口,“……是个勇气可嘉的小丫头。” 阿九嘿嘿笑了几声。 “想好去哪里了吗?” “凉山盐源。” “……恩。” “那边志愿者服务较少,之前跟着义工之家去过几次,看到那些需要在大冬天爬山淌水过河的孩子们,心里不是滋味。我们能有暖气取暖,而他们最好的家庭才能用得起蜂窝煤。所以,我想要去支教,尽我自己所能给孩子们提供最好的教育,帮助和救济老幼病孤。”她坚定有力的说着,每说一句话都是那么的自豪,是对做义工做志愿者这份工作的热忱。 “年轻人总想一腔热血的拯救世界,到头来不过徒劳一场,该贫困的地区贫困,该富饶的城镇富饶。要是统统都能解决,也不会有那么多“非洲问题”出现了。” “我知道爷爷是在担心我,但我不会后悔自己做的这个选择,能坚持下来的事情就是喜爱,我会像热爱自己的生命那样热爱着公益事业。” 许久后,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才发出像闷钟一样的声音:“罢了,罢了,这样也好。” 晚饭时间。 温爷爷喝了一碗米粥就饱了,随后闭目养神靠在轮椅上休息,过了好一会才扶着轮椅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他的身高大约有一米九,从不弓着腰,那身子板挺的狠,一站起来,会格外显眼!鼻梁从侧面看高耸入云,像极了国外电影里男主角才会长的鼻子。 老人来回渡了几步,漫不经心的说道:“阿九,过年想要什么礼物跟温爷爷说。我也不知道现在孩子们都喜欢什么了……” 吃着米粥的阿九一愣,她哈哈一笑:“我不要礼物,您每个月给我发的工资已经很多了!” “也好,既然不想要礼物就给我们阿九包个大红包。”温爷爷自我念叨,他又重新坐上了轮椅,也不管身后的小丫头怎么拒绝便是认定了给阿九包红包的事。 老人坐着轮椅进了电梯,阿九追在后面:“爷爷,我真的不能要你的钱!” “这不是钱,是爷爷给你‘守祟’用的,图个喜庆,沾沾福气。”他挥挥手,示意让阿九从电梯里出去。 阿九争辩不过这个倔老头,想着等到过年那天就偷偷把红包藏在客厅的沙发缝里。 “下雪路滑,叫个车回去吧。” 阿九点点头。 电梯门阖上,老人脸上那浅薄的笑意被紧锁的眉头取而代之。 他可比任何人都明白义工这种费力不讨好的职业,没钱赚,纯属无偿自愿的公益组织。 阿九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去往盐源那种贫瘠之地遭苦受累,大好的年纪葬送在了支教上,说不定还会在盐源安了家。 “守祟”的红包可要包个大的,出门在外有钱总比没钱强。 深夜。 老人躺在床上,从抽屉里拿出一瓶氢氯噻嗪,这是治心衰的药,活到这把年纪身上有个病灾的太正常了。 他现在就是在跟老天斗一斗最后那一口气,斗一斗还能不能撑到今年的这个春节! 鹅绒被很轻,伴随着极浅的呼吸声起伏不定。一般情况下,他只能选择半靠着睡觉,因为躺平后就会开始呼吸急促,偶尔也会因为过于难受睡不着,就如此般。 每到这个时候,藏在枕头下面的那本日记就会被他再一次拿出来,像个窥探者打开潜藏的秘密。似乎只有这样做,痛楚才会缩减,难平的执念如同长了翅膀的潘多拉溢满整间屋子。 [陈若若的札记]: -2018年3月15日,细雨绵绵。 签证办理下来了,疫苗已经注射过了,黄皮书也准备好了。 温律在,没意外。 我什么都不需要操心。 -2018年3月20日,晴。 在坦桑一切安好,适应力较快。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英语好,我一定会去韩国或是日本这种亚裔人更多的国家。 至于为什么不留在中国当志愿者? 主要不想再让他们拿我当小朋友看,在家是团宠就罢了,连去温叔叔家也一样。我又不是没断奶的半大儿童…… 鸟是要展翅翱翔的,终于可以脱离他们的掌控了。 -2018年3月22日,晴。 孤儿院的孩子们从来不会认生,见到我的时候都会飞扑到我身上,用不标准的英语叫着:“Naya~Naya~!!!” 由于孩子们非常小,没有上过学,基本上都是边比划边画画去教他们,一些长一点的词句会让跟在身边的当地志愿者负责人进行翻译的工作。 -2018年5月1日,晴。 趁着休息,我们志愿者之家的几个朋友一起去了桑给巴尔,那里的海水很蓝,民宿也便宜,第二天还提供免费早餐,这一趟旅行挺值! 回程之途,我们接到了通知需要去村镇上的中学。 路是泥巴路,穿白鞋不是个明智之选,晚上回志愿者之家免不了要刷鞋子了。 -2018年5月5日,晴。 今天的扶贫主推人是我,很开心自己可以独立承担起志愿者的工作,我们正在通过社交媒体为孤儿院筹款,用募集到的资金给孩子们购买日常的食物以及对孤儿院的环境进行改进。 所谓孤儿院,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简陋破壁。 -2018年5月25日,晴。 现如今可以用当地的语言跟孩子们进行一些交流,当然普及英语还是为之重要的事情。 -2018年5月30日,阴。 陆海名给我发微信了,嗯,他是我的初恋。 准确来说,来坦桑做志愿者是为了换个环境、换个国度,希望自己可以从失恋中走出来。 现在来看,这种方法真的可以彻底忘记一个人,看到他求复合的微信,再也没有心跳加速的感觉了。 我好像,成功走出来了。 -2019年3月10日,雨。 他…… 他怎么会来坦桑呢? **** 札记这页被一道道斜杠布满。 她划掉重写,划掉再重写,最终下笔,仿如时间停摆,人生归于源起。 “温律来了。”陈若若重重地画下句点。 作者有话要说:  【先剧透一点,这里的男主是活下来的男主,下一章开始正文。】 预收《死物深藏不露》(第三人称): #误入禁地心慌慌,匹诺曹从不讲真话# 有人要追杀我!准确来说,是一个带着匹诺曹头套,拿着手术刀的“男人”? 而我,又是谁.... 这个世界有两大规则: ①不能说谎. ②不可以讲真话. 匹诺曹生于佛罗伦萨,是一个会笑的提线木偶.他的梦想是变成“人类”,可是他需要一个会说话的嘴巴. *话回正题* ①[坦桑的内容借鉴马蜂窝,腚哥在南极。] ②放心入坑,全文存稿,不管温律年轻还是年迈都很撩很撩,很苏很苏,很A很A[没学问的描述]。 ☆、1+0=1 下过雨的村子黄土浸成了泥地,本来就尘土飞扬,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的土堆现在都变成了坑坑洼洼的泥块蛋子。 有了前车之鉴,陈若若绝对不会再穿那双小白鞋。 她武装完毕,一套迷彩服装扮,靠着那张清纯秀气的脸,有些像军训时的女大学生。 陈若若和本山君骑着租赁来的山地自行车去往苏拉中学,这一路上靠着他俩的颜值也是蛮拉风的。 “还好穿了这身。”陈若若看了一眼同被泥点溅了一腿的本山君安慰道,“忍一会儿就到苏拉中学。” 本山君苦涩的摇摇头:“脏东西看不下去。” 到达目的地,迷彩裤下半截完全变成了泥裤腿,陈若若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只要在太阳下晾干就不会把泥浆带得到处是。 日本小哥就不一样了。 本山君从山地自行车下来就开始拿出一大包湿巾擦鞋底,半包湿巾用完后,两条裤腿算是稍稍能看过去。 “你用不用?”本山拿着半包湿巾走过来,看着她邋遢的模样忍不住问了一嘴。 “不用不用,湿巾本身就不多,我下午回去以后洗洗裤子就行了。” 本山君无奈的摇摇头,他利落的挽起袖口,抽了几张湿巾朝着陈若若弯下腰,他半蹲着,黑色的头发搭在眼前,还怪好看的。 “干嘛啊?”陈若若把脚往后一藏,“其实,我裤子和鞋底都已经干的差不多了,一会儿包上塑料袋是不会弄脏教室的。” “塑料袋必须包,湿巾也必须要用。”本山君说的一本正经。 陈若若摸摸鼻尖:“你跟我一个中国朋友真像,他也有重度洁癖,一点点小污渍都忍受不了。” “重度洁癖吗?我觉得这样很正常啊……” 陈若若小声嘟囔了一句:“哪里正常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 陈若若笑着摇摇头,从本山君的手里接过湿巾马马虎虎的擦了几下,然后套上塑料袋走进板房教室。 说实话,因为本山太爱干净,所以他们俩在外面处理身上的泥巴已经耽误了十多分钟。 不过,苏拉中学针对于“迟到”这个问题已经习以为常。 孩子们毫无时间观念,学校经常是没有铃声的,上下课都需要靠老师自觉掐时间,有些年龄和心智尚未成熟的孩子会因为上课时间过长,而突然起身来回走动,要么就直接跑去球场踢足球。 陈若若指着破旧黑板上写好的英文,念出来:“My Dream”,然后开始跟底下的学生讲解这句话的意思。 原定的作文课被陈若若上成了口语课,大部分同学的口语表达能力很弱,甚至不敢开口说英文,有时老师教的他们都懂,写出来也能让人看明白,但是一用嘴巴讲话却是错误百出。 女学生举起了皱皱巴巴的手指,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快速转动着,皮肤之下的白色牙口十分明显:“我要去中国。” 她用不太标准的发音及其认真地说出这句话。 “我的梦想是去中国,那里的宗教信仰自由,爱情有保障,是可以一夫一妻制的国家。我的妈妈是爸爸娶的第四个老婆,家里很穷,哥哥才15岁就要靠种芒果维持生计。姐姐嫁给了村外小卖铺的爷爷,她是那个爷爷最年轻的老婆! 我不想以后也这样……有些妇女到了30多岁挑不到合适的人还是会嫁给那些已经有了妻子的丈夫们。” 陈若若是第一次来苏拉中学教课,想必这位女孩嘴里说的关于中国的文化和制度是晴天普及的,但也只是点到为止。因为一旦保证不了孩子能走出贫困村,希望的种子还是不要埋藏过深。 “你才刚刚12岁,有这样的梦想很棒,但这个梦想实施起来并不容易,老师给你的建议是努力学习知识考上好的大学,尽自己所能去寻找幸福的生活,或许能够离目标进一步。”陈若若很慢很慢的说,生怕女孩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感性使然,她不想打击这个孩子。来中国比从贫困村走出去还要困难,再者说,当下的环境里,能上大学的人寥寥无几,不少人止步于中学阶段。 一旦普及过多的东西,超出孩子们自身认知范围和承压能力,城市的生活环境会严重影响孩子们的三观,心理会造成难以磨灭的阴影,让孩子们不会再适应村子的生活。 四十分钟的课程很快就过去了,还没等她宣布下课,学生的心思早就飞到了足球场。 他们把门推开,扭过头瞅了一眼,似乎再请示“可不可以出去玩”? 还算乖,陈若若深呼吸了一口气:“下课吧。” 这时,白色的手心晃过,紧接着便是声音醇厚的男孩说着不流畅的英文: “candy!candy!” “gift!!!” 若若不由拧紧眉头。 从孤儿院到苏拉中学,一成不变的就是孩子们特别喜欢去索取,就连当地老师也会伸手向志愿者要钱,更别说偶尔遇见几个没有文化的村民了。 起初在孤儿院当英文老师,面对伸手要糖果的儿童,陈若若还是会给的。但是给过两三次之后,第二天再来上课,他们会围在她身边开始索要比糖果更大一点的礼物。 苏拉中学的学生相比孤儿院年龄层次小一点的儿童不一样,他们是不会乖乖听话的,不愿意臣服于一个志愿者老师的掌控下。 陈若若陷入了两难之际。 学生的声音越来越大,有点起哄的意思。 “给我们糖果!” “来些吧!” “糖果糖果!” “我要糖果!” “不行。” 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他的拒绝简单明了,令人不敢触犯。 正是这个男人的出现,若若眼前几双跃跃欲试的黑手才缓缓放下。 孩子们退后,把手背在后面看热闹。 有一瞬,陈若若感觉足球场上的喧闹声都消弭了,与之越来越近的脚步让心脏猛地加快了跳动,许久都未敢抬头。 “这就是你逃出国当志愿者教出来的....”温律眯起眼睛,鹰钩鼻一抬,傲人的双眸盯着她,嘴里的那句“黑鬼”愣是没说出口,措辞后才挤出三个字“孩子们”。 陈若若不满地抬起头,不看还好,一看便收不住了。 眼前人也穿着一身迷彩服,比她身上这件不知大了几个号,唯独跟她不一样的就是脚上那双黑色雨鞋。 温律把裤角裹在雨鞋里,显得腿削长,上衣每粒扣子都被他一一系好。 四目相对,很快便是猝不及防的闪避。 陈若若红着鼻头,一日不见还真是如隔三秋。 “想哭?”男人嘴角微微一挑。 陈若若搓搓鼻子,口是心非:“你没那个荣幸让我触景生情!” “让你触景生情的人不是我,还能是他们?”温律从她的脸上移开视线,话语间带着排斥。 他的眼窝是往里陷的,明明不是外国人的五官却十分立体,只要眯起眼睛那股子锐利的劲儿会让人防不胜防的打几个寒颤。 温律见她没动静,脸色更是晦暗,朝前跨了一大步,挡在陈若若和孩子们之间,脱口中文:“你真以为自己能拯救世界?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他们一出生就注定的德行。” “可我们志愿者既然来到这里就是过来想办法弥补、支援的,目前除了应援物资之外,想要解决问题只有从孩子的教育入手。” 既然反驳,就注定是无休止的争论,她自然争不过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知识水平有限,智力一般般,嘴巴也不如人家利索。 温律挑眉:“眼下这个情况,你要怎样因材施教?他们的父母认为上学是无用的,根本就不想去改变,反而甘于贫穷。倘若是女孩,尤其是在女性地位极低的贫困村,堪为天方夜谭的笑话。这里的人索取是本性使然,穷了一辈子突然看见一个穿金戴银的人来到村里,不讨要东西才是真的白痴。” “反正,我真的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如果你有,大可试试。” 温律从兜里掏出一块糖,那双修长的手指三两下剥开了糖纸,他无视掉孩子们的央求声,不紧不慢的把糖果放进自己嘴里。再开口,说的是接地气的当地话:“想吃吗?” 几个孩子因为温律会说他们的话而愣住,随后快速点点头。 “想吃糖就好办了。”温律坦然的说,“你们不应该每天都跟老师索要糖果,隔一星期一要几率更大。” “可是,我们每天都想吃糖果!” “老师那有很多糖果!” “一周的时间也太久了……” “你们天天索要糖果,能要出来?”温律冷冷淡淡的问道。 孩子们犹豫了一会儿,摇摇头。 “听听我的建议。”他眯起眼睛,“现在开始,想要每天都有糖果吃,就必须去监督任意一个同学在英语小测取得70分的好成绩,便可以获得除糖果之外的其他礼物。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每天都有糖果吃这个奖励!”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 “借此机会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每天都向别人索取东西,终究会被厌烦。这样下去,得不到礼物吃不上糖,你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温律夸张的吓唬起小孩子。 “如果同学都知道了,不配合我们怎么办?” 他看向陈若若,一嘴流利的英文:“把选择权给他们,互相监督,奖罚分明,以此谋求最大利益化。” “真有你的。” “满意了?” 陈若若偷偷的竖起大拇指。 几个小黑鬼理解不了最后这句英文的意思,跑过去围着陈若若问温律说了些什么? 她总不能原话翻译,只好用当地语言委婉的跟孩子们解释了一遍。 个子很高的孩子疑惑:“那个男老师没有骗我们吗?” 陈若若看了眼温律,这哥哥还真能糊弄住苏拉中学不好掌控的学生。 想来也是能让这些学生在温律挖的坑里反应一阵了! 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冷淡的开口:“做与不做就看你们了。” “ok——” “ok——” “ok——” “ok——” 学生们齐刷刷的答应了。 温律嘴角一勾,转身就往平房后面走去,看身后没人跟上又不得已折返回来,黑着脸:“陈若若,多少有点眼力价好吗?” “你说我没眼力价???” “我给你解决了工作上的问题,现在是不是需要礼尚往来,该解决一下我们之间的问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先讲一下文章的世界观,全文以多个平行世界定义。前面言情向,眷恋篇往后围绕男主的秘密、记忆和真正的身份,跟文案描述几乎是一致,当然我会争取he,因为我只有8w的存稿和大纲! *温律人设: 他是典型的外冷内热,表面禁欲高冷,内心是个很温暖的人,是个默默付出很懂女主的男人! *坦桑尼亚志愿者部分描写内容参考于: ①简书用户b61af28ff3c2的日志[AIESEC 坦桑尼亚海外志愿者]。 ②新闻采访[浙江在线新闻网站]绍兴女孩只身赴坦桑尼亚做义工。 ☆、1+1=2 “我们?”陈若若倒是很听话的跟在温律身后,“我们之间能有什么问题啊?” 温律目视前方,只有耳朵动了动。 俩人绕过平房,鞋子上都沾着泥巴,往前走了一段路,看见黑色越野车停在泥地里。车外站着个皮肤黝黑的小哥,见到他们走过来,二话不说拉开车门。 温律连屁股都没抬就轻轻松松的坐了下去,两只脚踩在地面,胳膊肘抵在双腿上。 他磕了磕黏在雨鞋边的泥浆,慢条斯理地说道:“ 你刚才是不是说,我们之间能有什么问题好解决?嗯?” “那到底有什么事值得您兴师动众大老远飞过来?” 温律深深地看了陈若若一眼,停下脚上的动作,身子更加往前倾了倾,与她鼻尖只差着几公分的距离:“你觉得呢?” “我哪能猜到你的心思呀!”陈若若摆摆手,装傻。 温律审视着一年未见的“小朋友”,他突然伸出双手架起陈若若的胳膊把她提溜到了车上。 陈若若被他的动作惊住,反应过来后嚎叫着:“温律你有病吧!我又不是12岁的小孩子了,能不能别像以前那样猴子捞月?” 温律看向后排呲牙咧嘴的小朋友,目光从上而下扫了一遍:“在我眼里没有任何变化。” ╰_╯生气!!! 摆明了说她是发育缓慢…… 陈若若尴尬一笑,脏话堵在嗓子眼,被恭维的语气取而代之:“我没变化是好事呀!时装周模特不都是以身材纤瘦为基调嘛~” 温律无视掉她向来会给自己找台阶下的行为,伸手把车门拉上,前面开车的向导重新发动起车来。 * 陈若若坐在越野车的最后一排,地儿挺大,足够她折腾,小细腿叉开颠儿起来。 “有个女孩样么!”末了,温律开口,“坐没坐相,站没站相。”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她把那条放肆的腿收了回来,这是习惯性的动作。 陈若若并不是因为害怕温律,毕竟从长相而论,那副皮囊是上上乘。能让她下意识听话的原因取决于温律骨子里的腹黑劲,但凡他想跟自己过不去那简直是件比捏死蚂蚁还要轻松的事情。 虽是青梅竹马,长了她五岁,陈若若没享受过“妹妹”的待遇,尤其温律还动不动跟她爸妈合起伙来一起压榨她,后劲十足。 这次空降,保不准就是打着庆生名号来看她,实则是因为当初约定好的回国期限快到了。 车内再次陷入静默—— 陈若若打小就生活在这张冰块脸的寒冬世界里,久而久之就习惯了。她拿起手机准备跟志愿者之家的项目队长请一周的假。 “一会儿想吃点什么?”温律打破尴尬的局面,冷冰冰的问道。 后排没人回应。 温律转过身,不由得蹙起眉头,望向她那双漂亮的眼睛,严肃起来:“陈若若,别在车上玩手机。” “啊?” “……” “哦,不是走神,我刚才在请假没听清你说什么?” 他微不可察地皱眉,重复了一遍:“车上玩手机会损伤你的视力。” “又来……”陈若若很快地翻了个白眼,“你是准备当我第二个爹吗?” “车上光线太暗,前进时会出现颠簸,手机与眼的距离在不停的变化,需要眼睛从而进行调节,除去伤害视力更容易出现晕车的现象。” “行行行,照做照做。”陈若若把手机装进兜里,伸手投降,“你别刚来就想着教条我,好吗?” 温律见她收起手机,便转过身去。 “好。”他回答。 要到达的目的地不算近,整个车程也快用了三个小时,正式进入MOSHI小镇以后,车才减慢了速度。 入春,在MOSHI小镇这个纯天然的氧吧里,院外的树仿佛都是装饰品,每一个庭院独立且有隐私,倘若外人闯入可以拿着土q用来防卫。 镇子上都是本地人,远处的深林时不时还能听到野生动物的嚎叫。总之,镇子位置偏一些,但也比贫困村的设施强上好几倍。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陈若若用手机拍了几张美景的照片,然后站在车外伸展腰身活动筋骨。 向导从庭院里跑出来,把地毯下的钥匙交给温律,用英文说道:“先生,女士,我跟这个家的主人很熟,他外出的一个月允许你们借住在这里。镇子上有电影院和餐厅,上映的电影也许没有多多马那么齐全,但是作为解闷来说,是个好去处。” 陈若若听得一愣一愣的,反倒是温律,他拿着一包鼓囊囊的牛皮纸递给了向导,不用想里面装的肯定是钱。 等到向导满载而归走后,她才抱起胳膊:“说说看,这人,这车,这房子你是怎么搞到手的?”陈若若围着温律转了一圈,好奇道,“你又是用了多长时间才学会说苏拉这边的当地话?” “一个月。”他声音沉厚,避重就轻。 显然陈若若开始没话找话:“你把我‘绑架’到这里来想要干什么?我可只请了五天假,回去还得给那些孩子们补习英文呢!” “自己学的不怎么样,一出国就开始给他们教授知识了?要是你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看的这么重要,我不介意帮你重温课题,据我所知你大专二年还没能拿到毕业证书。” 陈若若眯眼笑笑:“大佬,良辰美景下就不要说扫兴的话了,行么?” “当然。” “真是谢谢你了。” 套话没套出来,成功被带跑偏。 …… 温律把行礼收拾好,下楼的时候看到陈若若拉着一张脸坐在客厅的躺椅上听歌,外放声音开得震天响。 他掏掏耳朵,平缓开口:“小点声,吵到别人了。” 陈若若抬头,哼哼着:“这么大一房子除了我就是你,哪还有别人?” “吵到我了。”改口。 若若咧嘴笑笑,乐呵呵的把音乐声关小,虎牙一闪而过,总算是让他吃瘪了。 温律见小朋友高兴了才抓起围裙三两下系好,走进了厨房。 客厅和厨房是一体的,所以温律做了没有太大味道的饭菜。 他找碗淘米,联合食材一起放进早就买好的电饭煲里,定好时间又开始制作三明治。 吊椅上的陈若若嗅到香味,她跑过来围观:“做了什么?” “皮蛋瘦肉粥和三明治。”温律的刀工很好,可惜没有展示的机会,这会只能用在把三明治一劈两半上。 陈若若嘟起嘴:“我很想吃中餐,西红柿鸡蛋,红烧茄子之类的……” “想这口就回去。”他云淡风轻的说道。 若若傻笑了一阵,迅速转移话题:“我在志愿者之家学了很不错的拿手好菜,之前跟你说过的,也给你拍了照片不知道你看没看见!” “所以?”温律埋头做第二个三明治,好看的手指在方火腿上抚过。 “所以我过来给你搭把手,你可是要即将成为第一个吃过我做饭的中国人!” “做什么饭?”温律言简意赅,语气听不出期待也听不出讨厌。 “Chips Mayayi,就是一种鸡蛋和土豆混合的饼,上面倒上咖喱酱或是番茄酱。你不喜欢吃酸的,那吃咖喱味的行么……” 温律点头,算是默认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温律剧场一: 车是我租的,向导和保镖是我雇的,当地话是提前一个月来到镇子里找苏拉当地向导学的,我从不打无准备的仗(傲娇.jpg)。 “陈若若把你翘着的二郎腿放下来!” [真·当爹典范。] *温律剧场二: 温律把行李收拾好,下楼的时候一眼看到陈若若拉着一张脸坐在客厅的躺椅上听歌,外放声音开得震天响。 这是不高兴了? 小朋友的气性怎么这么大? 温律掏掏耳朵,分析了一阵子下定结论: 既然都是小朋友了,那么理所当然,脾气大是应该的。 如何不动声色又保留自己颜面,去哄一个“正在生气中……”的小朋友呢? 他表面平静,内心忐忑,故意示弱说错话:“小点声,吵到别人了。” 见小朋友开心,温律才松了一口气,抓起围裙两三下系好,然后走进了厨房。 男人心想:悄无声息的服个软、示个弱、 故意露出马脚顺便扔几个小bug,这就跟姜太公钓鱼一样,愿者上钩。谁让他年长她五岁呢?恩,关怀照顾,应该的。 *温律剧场三: 爹爹:听说你要请假? 若若:无故缺勤申请不到项目基金。 爹爹点点头,内心os:请假?你想多了,我是来带你回国的。 ☆、1+2=3 陈若若在脑海中回忆起当时做Chips Mayayi的步骤。 “你可以吗?”温律把最后一个三明治装盘,他拖着盘底慵懒的昂起下巴。 陈若若低头操纵着刮皮刀,削了好几下也没能把土豆皮削掉,自然是没心情理会温律,烦躁又敷衍的“嗯……”了一声。 他嗤笑起来。 就在她头顶。 陈若若放下土豆,瞪他:“笑啥?长得高了不起啊?” “恩。”温律耸耸肩:“160的矮子永远也体会不到登高者的乐趣。” 陈若若满脸黑线,咬紧后槽牙警告。 “首先,你的刮皮刀拿反了,其次,手腕用力,力气往前推不是往后削。”温律在一旁说明,大约觉得许久未逗小朋友,语调有些幸灾乐祸。 虽然得到场外援助,陈若若觉得丢了面儿。 细想,早就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没脸了,不争面子也得争口气!这次做饭不仅要证明自己可以独立,还要做的色香味俱全。 陈若若咳嗽几声掩饰尴尬:“之前用的刮皮刀不长这样,我第一次见肯定不会用。” “试试我教你的方法。” 陈若若站稳了身子,把头发绑起来,袖子往上一撸,颇有厨娘的架势。 她按照温律教的办法刮了几下,土豆皮很轻松的刮了下来。 陈若若来了精神,手里的动作也快了不少,但又不能表现出来新奇感,否则[生活白痴]这个头衔可真要跟她一辈子了。 温律看破不说破,把做好的三明治和皮蛋瘦肉粥端去餐桌,再次折返到厨房。他走到陈若若身后,很自然的按住了她的手腕,说:“给我吧。” “为什么?”若若瞪圆了杏眼,护食般的握住手心里的土豆,“我会做饭也能照顾好自己,你别想以此为借口,总之假期一到我还是会回去当志愿者的!” 温律冷下脸。 他的手指从陈若若手心里穿入,修长的骨节使劲捅了一下,辗转中勾住她的手指,只需微微用力,那块被她藏在拳头之下的土豆就会落入他的手掌心。 “你自己要想刮土豆就重新拿一个!”陈若若恼了,“抢别人的很开心?” 她手腕使劲,仍然未能争过温律,连同土豆一起被他的大手按在菜板上,陈若若浑身一僵不敢乱动。 温律余光瞟过,察觉到她的别扭。 这才不到一年就已经跟他生分了。 随后,手劲用力,嗓音阴沉:“还不松手么?” 若若愣了愣,赶紧把手缩回来,刮了一半皮的土豆轻而易举地滚到温律手中。 他三下五除二把土豆弄干净,打开水龙头冲洗:“我来,办事效率高。” 这是温律给她的解释。 陈若若咬咬牙,没有反驳。 如果是自己做Chips Mayayi,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饭。况且,温律早先做好的那些也该凉了。 所以,她只得点点头,敷衍的搅着鸡蛋液。 温律漫不经心的把擦好土豆丝的玻璃盆往陈若若跟前一搁,说道:“我去餐厅等你。” 她兴奋地咬唇:“这是?!” “有个小朋友说,要做饭给我吃。” “可……” “ 刚才只是帮你打下手。” 陈若若难掩开心,做好这顿饭,温律再也不能以“自理能力差”的借口带走她。 这种兴奋像是吹大肚子的气球,毫不夸张的展现在她的脸上。 温律坐在餐桌前,饶有兴致的看着那张沾沾自喜的侧脸,眼眸落在赤红的耳尖上,可爱又小巧。 一年未见,这个邻居家的小朋友长高了,想起他手掌下曾按住一双柔软的小手,那股淡淡香味冲进鼻腔,是她身上熟悉又好闻的味道。 陈若若此时正在全神贯注的用木头铲子把锅里的土豆饼翻个儿,丝毫没有注意打量到她身上的那抹目光。 偶有一点发糊。 毕竟她还是没有掌握住火候和把饼翻个儿的时间,一面是金灿灿的黄,而另一半则是隐约变焦了的颜色。 她有点急,转头去看温律,不能让他识破。 温律似乎知晓若若内心那些小九九,于是在她投过眼神的瞬间便移开了视线。 应该是没发现吧?陈若若心想。 “好了么?”他懒懒地把搭在额角前的头发捋到耳后,捏着眉心,说,“我饿了。” 温律这人作息规律与常人不同,午饭向来都是10点准时吃,能不拖延就绝对不会挨到随大流的时间段。 于是陈若若顺口问了句:“你吃早饭的时候没有备好午饭吗?”边说边用咖喱酱拯救土豆饼。 “恩。”他瞟了眼那盘土豆饼,有点哭笑不得。 美其名曰Chips Mayayi,实则就是被咖喱酱涂满的土豆饼切成了小块状,以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毁尸灭迹”用酱料做伪装,可惜被他一眼识破。 陈若若的这番动作,不由多了些以前的天真。 一年未见又怎样,依然是那个自以为是却又不怎么聪明的小朋友。 想到这,心里的闷燥荡然无存,他还能掌控得了局面,不会因为陈若若长大了要独立了而控制不住她。 乌云转晴天,显然温律情绪极佳,一块土豆饼连带着咖喱酱送入口中,意外的好吃。 温律接着又送入第二口,味蕾被打开,不凑巧那块焦糊了的部分被吃到。 他忍不住皱眉,拿起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口,如此优雅的举动显得面前的陈若若很不安分。 温律背脊挺直,眉头轻挑:“不错。”还是没狠下心说句不好听的话。 陈若若高兴了,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做土豆饼的步骤以及当初刚来坦桑不会做饭的窘迫,活像只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的小麻雀。 温律耐心听着若若的唠叨,虽然他没有回应更没有表情,但那双清澈的眼睛却在忠诚的微笑着。 从温律的这个角度望去,陈若若一边吃着三明治一边手舞足蹈,透出一种及其放松悠闲的样子。 他还以为一年没见,多少会有些.....放不开的,想来是多虑了。 陈若若无拘无束和外向性格,大多都给了温律,俗称家里横,反倒一出去就不怎么爱说话,安静得不行。或许是从小一起长大,好的坏的知根知底,面对温律的时候没有任何假面和拘谨。 “我说了那么多,你怎么连点反应都不给?”陈若若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 温律放下喝粥的勺子,似假似真的为她鼓起掌来。 “够敷衍的,肯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温律沉默一瞬,捡着重点重复:“志愿者之家一共有两间平房,每个房子可以住 6个人,是上下床铺跟大学宿舍一样。美中不足的就是热水器里的水是常温,生理期洗澡会凉,但也总比某个人把我的脸按到雪堆里强。” 陈若若腹诽,真是一个可以把三心二意做到极致,让人挑不出毛病的男人。 这顿午饭吃下来不算快,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温律因为有陈若若在饭桌上聊天这个毛病,所以速度比平时慢了很多。 终于在陈若若喝完最后一勺粥之后,男人再度开了口:“吃饱了么?” 陈若若看着被她干掉的半个三明治和那碗皮蛋瘦肉粥,嘴角带着笑意感叹:“真是久违的味道,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次吃上你做的饭呢!当然得把自己吃撑才算圆满。” 温律睨着她。 现如今连他做的饭都诱惑不了她了?这个小朋友想要继续当志愿者? 莫名的,气压就这么沉下来。 陈若若属实没有眼力价,吃饱喝足就开始抱着手机玩游戏,把千里迢迢过来找她的温律晾在一边。 “起来。”温律把碗筷洗好,手腕搭在陈若若的肩膀上,揪着单薄的白t恤把她提溜起来。 “你又要干嘛呀?我都快死了。” 游戏里的人物已经失掉一血,陈若若抱怨着。 “我定了电影票,还有半个小时开场。” “嗯,那你赶紧去吧!”说话期间并不耽误陈若若玩游戏,两只手快速的在屏幕上操作。 “两张票。” “我不看,没意思。” “陈若若,我不是来跟你商量的。” 温律微笑,引得她汗毛直立,这笑,必定是藏着什么坏,腹黑的男人惹不起。 于是,陈若若连哄带骗:“要不你等我赢了这局?” 事实上,她们的队伍已经很难胜利了,这局稳输。输了就会无限重生,只有抢到对方宝石才能结束战斗。 估计在此之前温律会因为等不到她而自己去看电影。 陈若若狡黠的眼睛眯了眯,像只小狐狸。 温律抱着手臂,默不作声的看着,整整三分钟过去,战斗僵持不下,陈若若手底下的人物以及她的队伍过于蠢笨了。 大约把操作手法和游戏规则了解个差不多,温律顺手牵羊,手机在他股掌之间反转了个花样利索的躺在手心里。 温律按住移动键和攻击键,肃杀敌人,扭转了局面。 整个操作下来不到40秒。 队伍胜利的时间只有短短一分钟。 他们队赢了,游戏结束。 “走吧。”温律很自然的把某人的手机揣进兜里。 身后的陈若若无声叫嚣,赢就赢,走就走,拿她手机干什么?没了手机,那才是真正的需要打发时间呢! 温律靠在围墙边,捻了个方体小盒把玩,一根绿色的火柴头被修长如玉的指尖挑出,“哧啦”一声,灼艳的火苗顷刻间摇曳。 他扭头看向陈若若,眼神迷离,神态悠然。 烟起,徐徐吐出妖娆的雾气,交缠在他那张冷峻的容颜之下。 陈若若看呆了,也不是没有见过温律抽烟,可如今性感的令人起鸡皮疙瘩,跟天地神韵融为一体,像是别的次元走出来的人,美好的过于不真实。 男人抖了抖烟灰,星眼微眯:“上车等我,抽完这根烟就走。” 她愣愣的点头,坐在副驾驶上,隔着窗户扭头看去,同样都换了白色t恤,怎么偏偏差这么多呢? 四目相对,看出小朋友眼里的急躁,便不想让她等太久。 温律指节微曲,竟徒手捏灭了烟头。 尽管这么不良的动作被他做出来也是极其优雅,那双星河璀璨的眸子里噙着些许淡淡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游戏虚构,无从考据。 *温律理解的控制掌控就是陈若若在遇到人生重要抉择的情况下,他是希望自己可以默默地引导她选择正确方向。 *现在温律对女主就只有从小玩到大的玩伴感情,更多是一种长她5岁的责任感, 在这种类似亲人关系存续期间是不可能掺杂爱情的,绝对是亲情至上,慢慢来,不急。 *温律爱上若若大约也是有了另一个平行世界碎片的记忆,被男二刺激到的时候。 ☆、1+3=4 天稍稍有些沉,还能看见夕阳漾在半空,街边直立的树影随风坲过慢慢后退。车速不急,刚刚好,带着些落叶飘下的声音。 副驾驶一侧的车窗开了大半,虽是三月份,却仍有凉意。 她身体靠在窗边完全转向窗外,长发偶尔被风吹起,遮盖住了半张脸。 温律忍不住伸手,在光滑如绸缎的黑发上轻抚,将她的碎发拢于耳后,声线带着投降的意味:“别不高兴了,陪我看完电影就把手机还给你。” 花骨朵般娇小的女孩半晌后转过头来:“温律,不管你怎样哄我,我都不想回国,在这里很好,当志愿者也很开心。” 话音刚落,陈若若那侧的窗户突然升起。 他偏过头,手指抵在鼻尖,好似有风吹到不能呼吸一般。 于是车里的气氛有些压抑,伴随着男人阴郁的情绪愈演愈烈,这种掌控不住还不能训斥的感觉尤为不爽。 “你想在坦桑待一辈子?” “当然不是。” “既然早晚都是一样的结果,明天就跟我回国。” “……起码今年不行……我有自己的打算,你还是不要插手了,有什么事情让我妈给我打电话。” 陈若若皱着眉头,目光决绝,一副无论他说什么就是油盐不进的样子。 沟通还没开始就以失败告终,温律便不再说话。他承认自己足够聪明也足够理智,可每当与陈若若接触,就毫无用武之地。 她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理由说服别人,明明不对却找不出任何奇怪之处。哪怕没有理由,那张肉包子脸一拉,嘴巴抿着,说出拒绝的言语也让人接不上话。 这个邻居家的小朋友是头倔强的驴子,若不是把证据、真相、事实摆在她面前,恐怕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独树一帜的想法。 比如现在。 在不熟络的人面前,她永远是内向沉静,懂事到讨人喜欢,温顺的像个江南女子透着丝古灵精怪的劲儿。 可其实私底下,她比那模样有攻击力多了。 倔强的驴子,狡黠的狐狸,啄人的弱鸡乃至会犬吠的狗,都能与之睥睨。 温律见过的女人太多,上至小孩下至颇有心计的贵妇,偏偏只有若若让他束手无策。 要是直接跟她剖析好坏,明面上干扰或是替她做出决定,即便是听了也不会照做,下一刻还要撸起袖子对着干。 这些年,表面上是放养陈若若,其实都是温律暗地引导操控,默默的陪伴,不让她走出舒适圈也适当的给她点甜头。 唯一甜过头的就是当年答应出国当志愿者这事。 温律心思缜密,颇有自己的一套行事作风,他先安抚道:“回不回国,都随你吧!” 面对这样出乎意料的结果,陈若若不确定的问了句:“你说什么?” “没听清?”男人挑眉,“哦,那当我没说。” 若若立刻换上笑脸:“听到了听到了!你说回不回国都随我!” “嗯。”他轻轻应声。 陈若若真没想到这位带着任务来坦桑的祖宗这么快就松了口,想必妈妈那边也不需要担心了,她又开始乐在其中。 男人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敲打在方向盘上,看似慵懒的眼睛实则谋有精明的亮光。 退一步着眼于大局,吞下一头鲸的方法,就是每次只咬一口。 想要让若若答应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就要先满足她,然后再慢慢抽丝剥茧,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早已设好的包围圈。 不把工作与生活混为一谈的毛病还是改不掉,既然如此,不如好好利用。 凡事都留有一手是他在商战中的习惯,说好听点就是Plan B。看对方是什么人物就准备多少个Plan B,以不变应万变。 既然授命来坦桑,也不是毫无准备的。 邻居家的这个小朋友,早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 小镇上的电影院长满了爬山虎,两辆废旧的汽车停在石板路上,绿色路灯闪了几闪常亮了起来,不起眼的电话亭立于红色油漆刷的大门边。 “这看上去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陈若若赞叹道。 温律从兜里掏出手机,递过去:“拍照吧。” 她侧头看他:“你就不怕我拿着手机跑路吗?” “不怕。”温律如实回答,拿自身优势碾压小短腿,“你当地语言又不如我讲的好,这里也没有的士供你搭乘,非得跑路的话,你也逃不出我的视线范围。” 黄昏的微风掠过他的头发,露出漂亮的额头,显得那双眼睛更加深邃。 “要不这样,你看你的电影,我玩我的手机,可不可?” 温律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说:“过分了昂。” 那对小虎牙不小心又露了出来,她嘻嘻一笑,仿佛得了便宜卖乖:“跟你开玩笑的,你大老远跑来找我,白来一趟也不行,我怎么也得尽尽地主之谊!今夜三陪,包您满意。” 她的嗓音不清脆,也不娇甜,宛如勾魂后的余音袅袅,刺破静谧流淌在心头,干净且轻盈。 温律短暂的抬了一下眼皮:“哪三陪?”他声音里原本没有太多感情,是随和的,没人会往挑逗的方向去想,可如今这么一问总觉得透着莫名的邪气。 陈若若听见温律这么说,眼神明显怔了怔,很快又抛之脑后,真诚的拍着胸脯:“陪吃、陪玩、陪*睡。” “嗯哼?” “正经三陪,陪你吃饭、陪你看电影,当然你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都包我身上。”她意有所指,“至于最后一个,同房不同屋也算是陪*睡了。” 温律专心开车,不在理会打了鸡血的小朋友,只是薄唇边陷下一枚浅浅的、小小的、难以察觉的酒窝。 跟着温律进了电影院,在小站那里买了两杯可乐和一桶爆米花,这种配置几乎是所有来看电影的人都会入手的。 陈若若抱着零食在休息区等温律取电影票,拿到票后,她看了一眼就皱紧眉头:“《无往神迹》?!” “好看。” “大哥,你知道自己看了不下30遍吗?我都能背过里面名场面的台词了!”陈若若澄澈的美眸瞪着他,“我真佩服你,这都看不腻。” “为什么会腻?” “行行行,不腻不腻,反正今天你说了算。”也不是投降,而是不好意思不看,毕竟她是真的不想回国,得纵着这祖宗,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至于这个被温律看了30来遍的电影,主要就是讲了末日来临,地球上的人类所剩无几,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之下幸存者沾染了一种病毒,这种病毒代号为“S”专门寄生在脑内吸食人类的情感,动情之人会产生异变的行为。 为了抵抗这种病毒,男主把自己和女儿训练成了没有感情的杀手,除了保障自身安全,也会专门去肃清异变者。 可是他的女儿终究抵挡不住演化的情绪与感觉成为了该杀的异类。 仅剩的杀手团准备击杀男主女儿的时候,被男主反杀,为了让女儿活下去,他选择杀光了所有的人。 最后一幕,男主赤着血红的双眼,皮肤透明到吓人,他立于血泊与尸骸之上,怀里抱着他仅仅只有10岁的女儿。 后背的青筋鼓出,仿佛下一秒将要突破血管,无数的病菌清晰可见,寄生在他的身体之下。 这便是电影的结局。 陈若若第一次看的时候非常感动,在末世这个大环境下,男主一直给自己定义是无情无欲的杀手,从女儿出生就开始训练她如何成为一个杀人不眨眼,没有感情的人。 到最后才明白,原来病毒母体早已在最初选择好了寄生者,一切都是阴谋!动了感情那个人其实是男主自己。 从想要保护女儿的那颗心开始,再到拼了命保护女儿的那颗心结束。 无法通往神迹,是因为末世本就没有奇迹了,都是苟延残喘的活着,最后向现实低头的写照。 整个电影看下来有些压抑,但又很温情,电影画面不是以动作为基调,相反看着父女面无表情的训练、过活、甚至是杀异变者都是在一种平缓的画风中展现出来。 《无往神迹》拍的还可以,但也不至于让温律看30几遍,再好的电影看了这么多遍也会觉得腻,也能找到缺陷。 要不是温律没结婚,她都以为这哥哥现在想当爹了。 …… 电影演了一半,她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伸手掏爆米花发现已经沉底,稍稍一愣扭头问道:“是你吃的吗?” 温律在黑暗中看着她,视线瞟过手边空空如也的爆米花桶哑然:“不是。” (“▔□▔) 陈若若挠挠头,这得有多无聊啊?平时看电影她连半桶都吃不完! “究竟是啥样的信念才能支持你看了30多遍?”但凡逮着有放映的私人影院温律就会买票看。 “说不上来,喜欢就喜欢了,喜欢还需要理由吗?”温律沉吟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整个故事框架经不起精雕细琢,但就是因为我喜欢,所以无论看多少遍都不会觉得腻。” 无法反驳大佬的至理名言,她深吸一口气:“佩服佩服,继续看电影吧。” 没有人打扰,温律看的认真,荧屏上的微光打在他的侧脸,幽暇而美好。 突然,陈若若身子一抖,下意识像条鱼一下使劲靠在温律这边。 “怎么了?” “没事。”陈若若又往这边靠了靠,隐着怒气瞪向坐在她左侧的当地大叔。 猥琐大叔仿佛没有接收到她的警告,若无其事的把脸扭向一边。 黑暗中根本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无往神迹》电影也许会放在番外里把这个情节补全,也许会开个小小短篇,皆免费! *为什么会描述电影场景多一些,因为电影寓意也是这篇小说的寓意,其实爹爹现在对若若的感情跟电影男主人设大差不差,也是中后期有了刺激点才会意识到他对他家小朋友的感情是爱。 ☆、1+4=5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陈若若又被揩油,大腿上面还残留着汗水,真是有够恶心的!她不想吃哑巴亏,抬起厚底凉拖狠狠地踩在那人的脚背上。 猥琐大叔不敢叫,整个人看上去都很疼的样子。 “活该。”她皮笑肉不笑的低咒着。 心里不乏念叨,都他妈的是肉做的,还能有啥不同,我的肉是肉,你丫的肉就不是肉了?! 陈若若不想影响温律乃至其他人的观影情绪,歪头道:“咱俩换个位置。” 他也没问为什么,乖顺的猫着腰将位置调换了一下。 只见温律刚坐下,昏暗中隐约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那人吃痛的叫喊淹没在了男主杀人的巨大背景音乐里! 温律沉吟了一会儿:“没心情看了,出去吃个晚饭吧。” 若若听见他这话,一瞬间愣住,他热爱的东西绝对不会半途而废,温律就是这样一个有着自己规矩和原则的人。 陈若若心中涌出感动:“大恩不言谢,晚上请救命恩人吃大餐哈~” “你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我给自己报了仇,你也帮我出了气。”她掏心掏肺的说,“我想如果你不在这里的话,即便还击回去,事后可能也会再骂他好久!但是你在,就没必要了,我又不是一个人。” 温律的唇角隐约有笑意浮动:“可我还是要回国的。” 额……陈若若忙转移话题:“咳咳,别说看完电影是有点饿了。” “你已经吃了一桶爆米花,还饿?”温律眼里噙着打趣。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这算什么,这只是饭前甜点!!” 男人抿着嘴巴,看似无意的“哼”了一声。 可能经过刚刚那个事,陈若若比以往都机警了许多,尤其是看到有两三个黑人跟在他们后边,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于是低声道:“温律,是不是有人尾随咱们?” “尾随你还差不多,尾随咱俩不太可能。” “这里治安很乱。” “别瞎想,人来人往的情况下给他们多少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强抢民女。” 陈若若也觉得是自己言重了,神情下带着捉弄:“呵,说不定镇子上的黑小伙觉得你才是那个身娇体弱易推倒的人呢!” 温律的眼神落在若若喋喋不休的嘴巴上,气定神闲,毫不气恼。 他抬手看腕表的时间,给面前这个吃不下饭的小朋友留点面子:“你现在很饿吗?要是还能忍就陪我去墨菲斯酒馆取个东西。” “虽然有些饿,但我还是能忍的!”她语气坚定,完全听不出心虚。 温律微笑,不愿拆穿某人的把戏,随后转动钥匙发动起汽车。 一路上,陈若若的问题有些多。 譬如: “我算了一下路程,MOSHI小镇是离苏拉最近的乡镇了,所以你之前一直住在这儿?” “嗯。” “大哥你是又馋酒了么?” “是。” “说真的,我劝你这把年纪了还是少喝点酒,平时应酬就算了,没应酬的时候不要贪杯,小心有了啤酒肚找不到女朋友。” “没关系。” 这个正在专心致志开车的男人,皱了皱眉头表示自己的不满,但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不过几乎都是言简意亥到不能言简意亥。 陈若若‘嘶’了口气:“你能不能用心点!” “是你的问题太多了。”温律掏掏耳朵,尽管嘴上嫌烦,可仍旧宠着这位坐在副驾驶的主人。 “我还有很多好奇的事情呢,譬如你在国内……” “陈若若,你还剩最后一个问问题的机会。”温律用余光斜她,“聒噪。” 若若撇撇嘴,左思右想后择出最好奇的问题:“....为什么不带我去住你之前住的地方呢?” “我住在汽车旅馆里,位置比MOSHI还要偏僻并且只有单间,让你自己住我不放心。”他在陈述事情的时候总是没有太多感情,也许是出于好心,可音色隐隐透着凉意,明明离你很近却又离你比银河还要遥远。 但是,幸好,听他讲这些话的人是陈若若。 她非常了解这个闷骚的大哥,其实就是典型的外冷心热,做好事不愿留名的当代活雷锋。 * 行驶在乡间的小路上,不知道车开了多久,当身体一偏脑袋刚要朝着玻璃撞去的一刻,陈若若突然清醒。 她睁开朦胧的眼睛,一时间有些发怔,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空调的出风口还惯着温热的暖风。 三月份也不是很热,至少在非洲是不需要开暖风的。 陈若若关了空调,懵懵的嘟囔着:“大夏天开什么暖风……” 她打开车窗透气,这才看到外面和镇子上的样貌差距太大,没有一点烟火气,太像是没被开发过的森林。放眼望去,只有墨菲斯酒馆和五米之外闪烁着霓虹灯的汽车旅店,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若若瞬间在脑海中飘过一个成语:荒郊旷野。 在这里杀人抛尸一定能够掩人耳目。 她晃走脑袋里神经质的想法,然后喃喃道:“怪不得你不让我住在这里呢……” 很快,就感觉到凉意,那种湿气让她难以适应。 若若关上窗户,重新开了暖风。 见状,温律笑了笑:“我要下车了,你是留下吹暖风,还是跟我一起去酒馆取东西?” “跟你去酒馆!”连手机游戏都诱惑不了她,足以见得当下的环境多惊悚。 若若打开车门,阴森袭骨而来,好像只要环抱着胸可能会有更多的安全感。 此时温律也下了车,他从后座的袋子里拿出一件灰色外套,轻车熟路的帮她披上,似乎这个动作已经做了无数遍。 “穿着吧,我不冷。” 温律身上这件白色短袖有点晃眼,而陈若若已经披上了厚实的外套。 她打了几个哆嗦,对体格纤瘦的男人说:“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墨菲斯酒馆的外观极像一个酒桶,大约有两层小楼那么高,因为开在羊肠小道旁边太过于显眼所以用花园把周围拦起来,看上去不会那么突兀。 当温律打开墨菲斯的大门那一瞬,酒臭和人臭味扑面而来。 “我的天,简直太难闻了……”陈若若捏着鼻子说道。 温律笑笑:“我们去二楼。” 他跟酒保要了二楼的钥匙,打开木门的刹那间,陈若若震惊的张着嘴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墙面虽斑驳,但里面的光十分柔和,空气中弥漫着小茉莉的香味。 整个房间的屋顶被气球占满,地上还蹲着早就固定好的“happy birthday”字样,少女心十足,粉白又干净。 圆桌上摆满了中式菜肴,乃至一个双层草莓蛋糕,制作它们的师傅就站在旁边迎接他们的到来。 向来低调的温律绝对办不出这么大手笔,但是如果是为了给她弄一出庆生宴,那么显而易见花多少钱都没得说。 陈若若实在是太感动了,当她看着北京烤鸭还有香酥小排的一刻,什么恐怖什么被骚扰都抛掷脑后。 “温律……你说你取东西就是个幌子,实则为了给我惊喜对不对!” 明知道是这样,她还是要问的。 “你若是选择在车里玩手机,或许就看不到了。”看着小朋友掉眼泪,温律的心情有些复杂。 “如果我真的选了前一个,你就连拖带拽把我弄下车!” “你不会的。”温律平静的说道,多少还是了解她这个胆小鬼,不然也不会把地方选在这里,自然是等她入套。 陈若若兴奋完了,悄悄的凑到温律耳边:“就这场面,你破费了多少?” 温律笑而不语。 小朋友眨眨眼睛缩回脑袋,不用说,人力物力肯定是她想象不到的数字。 那么既然是给她的生日惊喜,现在只能开吃了! 坐在她旁边的温律久久没有动作,直到若若开吃风味茄子,他才缓缓拿出手机,修长的手指在短信页面停留几秒钟,把早已编辑好的信息发了出去。 “一切按照原计划行事。” 温律反扣手机于桌边,优雅地小酌起红酒来。 作者有话要说:  *[温律小剧场]: 温律掀翻桌子:我他妈不是做好事不愿意留名的当代活雷锋,你看我对别人像雷锋么? 梁逢恩身为他的好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想起这个人的腹黑程度,还是离远点比较好,免的伤及无辜。 *怕大家吐槽女主被摸大腿爹爹装看不见,其实不是的!爹爹听到女主骂人的时候就知道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想要跟若若换座位,奈何女主总是快人一步。 ☆、1+5=6 眼见,药劲上来了。 温律跟身后的厨师说道:“麻烦你们把这里恢复原样,事后我会多给你们一倍的薪水。” 他扶着晕晕沉沉的若若下了楼,轻声交代酒保:“装装样子,不要吓坏她。” 没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包下二楼的房间,串通好今晚在一楼喝酒的人,看似醉醺醺的客人实则都是他花钱雇好的演员。 此行目的只有两个。 一是,伪装成提前给陈若若过生日的样子,让她安心不会回国的事情。 二是,给一颗糖打一巴掌之后,带她回中国。 温律拥着她的腰肢,悄悄咬耳朵:“若若,我要去结账,车钥匙给你,记得把空调打开不然会冷。” 她虽然有点晕乎乎的,但理智尚在,只是浑身无力像是吃了退烧药。 若若接过钥匙有点犹豫,奈何一楼的味道太冲鼻,只想出去透透气。 于是,便答应了。 看着她推门而出,温律又换上了那副老奸巨猾的表情,似乎对于带她回国这事很有把握。 原定计划当陈若若打开车门的一瞬间,找好的酒鬼演员就会去抢夺陈若若的挎包,里面除了钱还有她随身携带的志愿者证明。 那张志愿者证明是用硬卡纸做的很容易撕烂。 补*办*证*明需要花两个月的时间,一般志愿者机构是会重新安排人顶替上空缺的位置。 温律的意图就是让陈若若做不了志愿者,这样她自然而然就会乖乖回国。 “你跟他们说,抢到的钱全部归他们,能撕碎的东西全部撕碎,切记不要伤害到她。”温律挑着剑眉警告道。 酒保眼里闪过狡黠:“老板放心。”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能给钱的人都是他们的老板,只不过比起老板,他们更期待关门宰肥羊。 另一边。 陈若若听从温律的吩咐先是发动起车,后又开了空调,热风吹得她有些犯困,稍稍偏过脑袋抵在车窗边休息。 早已埋伏好的醉鬼们找准时机打开车门! 陈若若还没反应过来,想要尖叫就已经被人用抹布捂住了口鼻,像是拎小鸡仔一样把她从车上拎下来,往路边的树丛里拖。 陈若若奋力挣扎,却叫不出声,腥臭的抹布塞在她嘴里,外面被白色胶布狠狠地封住。 她吓怕了,扭动着身躯发出小兽般呜呜声,祈求温律快点出来,快一点救救她。 三个醉鬼欺身而上,在她的腹部一阵摸索,终于打开挎包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出来。 年纪最小的那个坐在陈若若脚上防止她逃跑,另外两个人把钱都揣进自己口袋。 其中一个醉鬼想起什么,他伸手捡起地上硬卡片三下五除二的撕成碎片…… 这个举动,深深刺伤了陈若若的心,真的替自己感到不值和悲哀。 有的人可以溺在酒馆里喝酒,而有的人却要光着脚走在泥泞的土路摘取芒果维持生计。 明明苏拉和镇子离得也不是很远,可即便这样,没人愿意去帮帮忙。 她的眼泪哗哗流着,心中只剩下愤恨,眼睛酸到撑不住,很想睡一会儿…… 下一秒,陈若若做出了意想不到的举动,她上牙使劲咬破了口腔里的软肉,伴随着血腥味涌入喉咙,巨大的疼痛也随之而来。 按住陈若若的醉鬼看上去年纪最小,女人他见过几个,但是浑身是香味皮肤白净长相好看的女人可真没有。他起了色心,目光停在那饱满的胸口上,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俯身就朝着陈若若亲了下去。 虽然没有力气,没办法叫喊,脚和手都被束缚着,但是她绝不允许被这样的人侵犯,眼下只能不停的挣扎,像个疯狗一样。 小年轻一巴掌扇过去,皱眉威胁:“给我老实点,不然讨你回家当媳妇!” 听到这话,陈若若心里咯噔一下,慌的不行。 在村子里抢女人当媳妇不算犯法,女人永远都是低人一等而不受到公平待遇的生育机器。对于陈若若来说现在被qj已经算不上什么了,要是被关起来当他女人……后果不堪设想。 见她挣扎轻了,小年轻绷直的欲望再也憋不住,直冲陈若若的胸口捏了一把,真他妈的软,刚好能盈满他整个手掌。 “阿里,库米,你们赶紧去酒馆,那男人是个大头,把钱弄到手跟酒保平分!”小年轻眼里闪过精明,这俩人太碍事了,得支走他们。 阿里和库米面面相觑,只要跟钱挂钩的事又开始眼红。 “你一个人行么?”他们用当地语言说道。 小年轻挺了挺单薄裤子下的异样,耿着脑袋红着脸:“你看我行不行!!!” 他们一眼就明白这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要做什么,骂骂咧咧的拿起钱溜了。 阿里和库米是肉眼可见的激动,当门被推开,俩人目瞪口呆! 一眼就看到里面躺着他们自己的人。 盛怒的男人抬起脚就把阿里踹到墙边,抡起椅子往脑袋上砸。 千算万算,唯独漏算了这点,温律没想到,最后这帮人拿了雇佣金还能反水。 库米跪地求饶,他汗津津的磕头:“求你放过我吧,你……你女人被……被……” 话音未落,温律急匆匆的冲了出去,顺着拖拽的印记找到了陈若若。 他星眸恼怒,那是一种想要杀人的模样。 温律一把拉起趴在若若身上的黑人,强大的臂力将这个十恶不赦之徒压在地上,像是地狱而来的罗刹鬼,凶狠阴郁。 下一秒,抬起脚踩在qj犯的胸膛,俯视着地上的残渣,利落的抽下腰间的皮带。 咔嚓咔擦—— 是皮带拉紧又松开的声音。 他弯腰,牢牢的将皮带套进那颗摇摇欲坠的头颅之上。 “唔唔唔!”陈若若闷闷叫道,似乎想要换回温律的清醒。 丝毫不管用…… 这个阴冷着脸的男人手劲一紧,黑人便急促的呼吸不上来,仿佛鱼离了水加速死亡。 “唔唔唔……温……唔……” 叫喊声促使温律回头,他看着躬着身躯娇弱的女人,难以抉择。 这个狗杂碎,不该活着! 陈若若满目泪花,不停的摇头,动作越大,血液渗出的就越多,那块布几乎失了原本的颜色。 也许被猩红的血液刺激到,温律于一瞬间僵滞,可手下力度分毫不减,拉着那具昏迷过去的‘尸体’一步步向若若走过去。 他蹲下来,手指颤抖的抚过那张粘上泥土的小脸,眼神慌乱似乎在说“对不起”。 陈若若蕴着泪水,再度摇摇头。 温律小心翼翼的撕掉白色胶布,血液连带口水顺着嘴角滑落。 他伸手去擦却又擦不干净,像是个无措的孩子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对我怎样...”若若的唇瓣在微微颤栗,“没……事。” “是我来晚了。”男人压抑着情绪。 “我累了...回去吧,回去好么?” 她害怕这儿,更害怕下一秒温律犯了杀人罪。 “好。”男人红着眼睛,艰难的说出这句话,从地上捞起陈若若小心谨慎的搂在怀中。 因为他的失误差点毁了小朋友的清白。自己真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温律咬紧牙关,神色不辨喜怒阴晴,在沉默里自我惩戒。 他轻轻地将陈若若放在副驾,:“嘴巴疼就不要说话了,等我带你去镇上的诊所。” 若若点点头。 关门的瞬间,温律按下车钥匙的落锁按钮。 陈若若瞪大双眸拍打起窗户,吃力的喊道:“温律——千万别做傻事!!!” * 他只留下一个背影,幽森森的像个惨白的恶鬼。 月下明亮。 映得这张脸分外冷血。 因抱过陈若若而染上血迹的短袖从领口散发着腥味,给人留有刚吃完人肉的错觉感。 温律走到‘躺尸’面前,缓缓蹲下,从车里顺走的瑞士军刀此刻被他握在手中。 他干净利落的在那人脸上划开一道小口子,感受到痛楚,黑人瞬间睁开了惶恐的双眼。 “没想到你也怕疼。”温律低头瞧,“用哪只手摸得那个女孩?”手里攥着皮带,稍稍一紧,qj犯便憋得脸红脖子粗。 “我……我没碰!” 温律只是笑,笑容诡异:“看来你也不知道啊?做了坏事怎么可以忘记呢~” “老子没动她——”濒临死亡的最后一次挣扎,黑人梗着脖子嘶吼。 “既然不知道,那就都砍掉吧!”他不想浪费时间,举起刀子快速从qj犯的小拇指到食指齐齐砍去。 手起刀落,鲜血溅了温律满脸,四个半截指骨被剁了下来,年轻的黑人失声惨叫。 温律转动着军刀,阴恻恻的说道:“想失去舌头的话,大可发出噪音试试。” qj犯猛地闭嘴,强行将疼痛咽了下去。 “我能砍掉你的手指一次,还能砍掉第二次,不要报警,这是你应得的惩罚。” 黑人残缺处的血液不断涌出,他看都没看一眼转身离开。 …… 温律根本不敢去想,不在的她身边的那个时间段都遭受了怎样的欺凌。 没办法叫喊,更没有力气挣扎,因为吃了少量安眠药头脑发沉,只能咬破舌头,咬碎口腔内壁最敏感的软肉,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不能睡不能睡。 再疼也喊不出声来。 该是多么的绝望啊…… 这种绝望,他也要让伤害陈若若的人体验一遍,让痛楚加倍奉还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1+6=7 “你没有把他怎么样吧!?” “嘴巴受伤了就少说点话。”他看着她,心生愧疚。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陈若若开始想入非非,刚要说话却被温律手里拿着的湿巾按住了嘴巴,下巴上还留有未擦干的血液。 “我没有弄出人命,就是要了他四根半截骨指。如果来得及,断指再接还有成功率。”他一边轻盈的摩挲着若若的嘴角,一边漫不经心的开口,“我有朋友在索达医院,一切不用操心。” 陈若若“嗯”了声,那颗悬在嗓子眼上的心才落下。 她不是善者,巴不得罪有应得这事快点发生,但牵扯到温律,有此报应,便已经足够。 “我让你担心了。”陈若若小声低喃,尽量不牵扯伤处,“谢谢你。” 温律抓着方向盘的手顿住,眼底深处藏着成片的痛楚,他千想万想没想到会从她嘴里听到这句话。 此时这句“谢谢”更像是在讽刺他的愚蠢,叫嚣他对至亲之人犯下的错。 温律沉默了一会儿,不敢与她对视:“是我对不起你,一切都是我的错。” “也不知道你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被那啥的人明明是我,该说对不起得人怎么轮也轮不到你啊……” 突然,温律冷着脸,转过头。 “陈若若,你还挺看得开。” “往往事情都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若是没有,那说明时机未到。至少我没多一块肉,没少一块肉,且安安全全的活着呢!你赶过来保护了我,为什么要道歉?那个人有了比坐牢更惨的下场,我的心态至少没崩。” 陈若若说得是事实,即便有点安慰之意,但不可否认牢狱之灾对于那个黑人来说,是个有吃有喝还有地方住的好去处。反而断指之痛的折磨更能令她平复内心的屈辱。 话说回来,事真的能了么? 她不敢保证温律后续会不会动用关系。 以他的性格,绝对会把今晚所有的错归在自身,这个有着自己规矩和原则的男人,认真起来非常可怕,自责起来就更可怕了,陈若若自然不想看到那一面,只能积极面对。 其实她也没那么看得开就是了。 “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男人薄唇抿着像是虔诚膜拜的信徒,仿佛在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誓言。 “你只要不欺负我就行,从小到大都没占过上风。” 他没有回应,无比认真的记在了心里,怕是这么一记就记了一辈子。 温律打开音乐,在手机上选了几首舒缓的曲子放了出来。 他了解陈若若的用心良苦,也不相信在短时间里,她可以做到付之一笑。 此时此刻,一切都这么自然而然的发生着,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却又不知道是在哪里生出的异样。 …… 车停在MOSHI小镇的诊所外,医生给他们开了药,每日三次涂抹在患处,半个月左右就能愈合。 陈若若从诊所出来还在照顾温律的情绪:“都说了我嘴巴没什么事情!倒是那个人,你问问你的医生朋友现在情况如何了?” “死不了。”温律打开车门,把她推进去。 一路上,车内很安静,乃至到了庭院外,他都不怎么理会陈若若。 她走在前面,温律跟在后面。 怎么感觉这事发生以后,他变得如此卑微了,这还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大佬么? 陈若若回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到底让我怎么证明这事过去了!你不必过于耿耿于怀知道么?” 她转过身望向侧脸结冰,不发一言的温律。 陈若若知道他就是在生气。 可到底是气什么?她捉摸不透。 “我问那个人的情况是不想让你牵扯到不必要的麻烦,你来找我惹得一身祸,要是走不了就得不偿失了。” “对我来说,你的事从不麻烦。”他想要温柔下来,可语气还是没什么温度,“其他的不用担心。” 陈若若看见温律眸子里闪过“狠”意,大抵这事是过不去了。 “断手指对他已经是惩罚了。” 男人站在她身后用钥匙插进锁眼,伴随开门声,不急不慢的说道:“我想断的不单单只有四根手指那么简单。” 原本已经进了屋子的陈若若深吸一口气,回头搂住了温律,手掌轻轻地安慰着:“阿律哥哥,息事宁人吧……” 他只觉得浑身的冷意瞬间化成一股暖流,热意从脚底升至头顶,当她开口喊自己儿时那个称呼的时候,就觉得世界都与他和解了。 “我...不生气了。” 温律呆呆的站在风口,微风吹过背脊只能感受到内心难耐的不适感,不知为何,突然想点一支烟。 陈若若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发觉温律的语气又回归于平时那般,便撒开环在他腰间的手指,只不过却没能逃脱这个怀抱。 “快把我松开,现在又不是小时候,男女授受不亲昂!” 温律绷紧的神经坍塌,整具身体瘫软如泥,下巴抵在她肩膀上。 小朋友乐呵呵的样子可真刺眼。 “温律你怎么跟猪一样重……” “为什么不哭。” “你说...什么?” 温律像是哄婴儿一般抚摸着她的头发,在耳边轻轻呢喃:“可是,你该哭的啊,若若。” 你该哭的,不需要在我面前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不需要故作坚强,也不必在意我的情绪。 想要说的话如鲠在喉。 黑夜,只剩星星发出的点点光亮在没有开灯的屋内流泻下来,寡淡又温柔的声音击打着她的耳膜,瞬间便溃不成军,永远的沉了下去。 陈若若垂落的手指重新抬起,她攀附着温律的衣角,鼻腔里蔓延着强烈的酸楚,委屈猛地袭来,“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这是她的救命稻草,仿佛只有抓住了根芽才有可能浮于水面上。 陈若若的眼泪止不住,从头到尾她其实是很害怕的,怕的要命,一点也没恢复好,经营造着“我没事”的假象。 感情似乎有了发泄口,身子颤抖不止。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哭过了,觉得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小时候趴在他的怀里哭,长大以后依然是这个熟悉的怀抱。 再一次,涕泗横流,花了脸。 凌晨。 躺在床上的温律失眠了,原因不明。 他翻来覆去的找不到合适的姿势,只能坐在床头边。 火柴划出,在黑暗中出现一道花儿,烟的味道充斥在密闭空间。 沉静过后,拨通了一个号码。 温律低哑的传出:“接上了么?” 对方笑眯眯的声音,十分欠揍:“我做手术你还不放心?接的跟原来一样,恢复之后顶多会烙下疤痕。” “嗯。”他漫不经心的应着。 池城感觉到老朋友的情绪不佳,八卦起来:“怎么回事?他这是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啊!被你逼的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不是我。” 电话那头一沉,良久出声:“待我跟你家小朋友问声好。”从大学到社会,能拿捏住温律的人,从来都只有这个未曾谋面的陈若若。 温律欲言又止,他挂断电话把手机扔在一边,烦躁感越来越强烈。 不管怎么说,明个儿还得借此机会把若若带回国。 想起那个狗杂碎压在她身上的场景,温律恨的咬牙,眯起眼睛朝着寂寥的房间吐出一个个烟圈。 事已至此,在陈若若的心里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疤,那么,别人断手后的疤痕也不足为过了。 ☆、1+7=8 陈若若拿着手机魔怔了半天,一觉醒来发现银行卡多了六个零,整整十万块的提醒短信告知她,这笔钱在今天早晨7:09入账。 十万块钱,可不是个小数目。 当即立下,她赤着脚跑下楼,果不其然发现万年不变的冰块脸坐在餐桌前:“起得这么早,刚好赶上吃早饭。” 陈若若闻到熟悉的香味,走过去瞧了瞧:“沸腾鱼片,玉米小饼!” “你吃不辣的。” “大早晨要不要吃的这么丰盛……多少还是油腻了些。” 小朋友口是心非,早就流起口水,一股脑的忘记了下楼目的“ 你做的,还是两位大厨做的?” “我请厨师过来是给生日宴做准备,这些出自我之手”温律认真回答陈若若提出的问题。 若若捏起软塌塌的玉米饼往嘴里塞,简直入口即化:“不是说好不动火?早知道你做大菜,那就不喝皮蛋瘦肉粥了。” 温律沉默,他是不想动火,但做错了事就得弥补,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做饭和给钱。 陈若若大口吃鱼,眯起眼睛赞道:“绝了,真是绝了!”这条鱼是龙利鱼,没有刺,即便是番茄口味也超级爽口!完全不用担心卡嗓子。 坐在对面的温律连连摇头,觉得她吃没吃相坐没坐相,吃个饭还要把脚踩在椅子上,就这副熊德行要是遇上不好相处的婆婆,定会认为她没教养。 “怎么不吃?”好不容易腾出嘴巴,她还是关心了一下‘伙夫’。 温律恨铁不成钢的站起来,朝二楼上走去,留下一脸懵逼的小朋友。 陈若若心想,她也没说错什么话啊? 桌前香气四溢,鱼肉快要摞满一叠,若若摇摇头,无所顾忌的开怀大吃。 温律拿着拖鞋走下来,放在若若脚边:“地上凉。” 小朋友笑眯眯的用脚趾勾住拖鞋拉到离落脚最方便的位置,依然光着脚丫。她调整坐姿,开始蹲在椅子上吃饭,尤为变本加厉。 “别说话,我这样舒服的很!你吃你的,装作看不见就行 !”陈若若快他一步说道。 半晌后。 温律夹起鱼肉放入嘴中,以微弱的声音叹出:“……我没说不可以。” 可惜,她并没有听见。 …… 酒足饭饱,陈若若终于想起正事,把手机亮给温律看:“我觉得你有必要给我解释一下,一言不合就打钱的毛病是怎么回事?” 温律伸出舌尖舔了下唇角的麻油,挑起眉眼看过来:“女孩子买点化妆品和包包总归用得上,之前给你入保险的钱也不用还,我不差钱。” 两人眼睛对上,陈若若眼神里的崇拜与敬仰真真写在眸光当中,她捶胸顿足,羡慕嫉妒恨:“温律!你的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还是大风刮来的?别老打击生活在基层的劳苦大众好吗!” “我的钱就是你的钱,随便花。” 要不是从小玩到大对彼此都没有生出除亲情之外的感情,她此时此刻估计会对这张好看的容颜犯花痴,并贪恋他金钱力爆棚的模样。 啧啧啧。 不晓得以后哪个女人会成为温律的女朋友,那可是拯救一个银河系都不够啊! 温律见 陈若若没反应,便敲了个响指:“想什么那么入迷。” “想你。”她完全是下意识反应,脱口而出。 男人抬了抬眼皮。 “噢,是想你的钱。” “……” 陈若若象征性的收拾桌子,有种讨好的意味,毕竟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多少还是得意思意思。 温律叼着没点燃的烟柄,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皱起眉头试图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做?昨晚丧失了安慰的最佳时机,导致挂在他身上的小朋友哭睡过去。明明已经得到甜头,也吃了苦头,怎么睡醒之后仿佛啥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呢 “若若。” “啥事?”她一边漱口一边含糊不清的应道,“钱既然给了我....就不能反悔要回去昂!” “……你还好么?” “为什么不好!这么多钱唉,我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富婆了!” 温律无奈的摇摇头,想说的话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时机说出口,奈何这位钻进钱眼里的小朋友完全get不到何为重点。 * 3月11日,离回国仅剩3天。 温律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小朋友,天天陪她打游戏带她躺赢,小日子过得顺风顺水,陈若若似乎对那晚心惊胆战的经历早已被抛掷脑后。 作为年长者,他得宠着这个小朋友。 可作为一个有原则的男人,现在就是骑虎难下。 温律明白淡忘那晚发生的事情,是最好的结果,所以他也对此绝口不提。 可没了话茬又怎么引出弄她回国的理由呢? 真是头疼。 不伤及那颗幼小的心灵,更是头疼啊! “大哥,用心点!对面用隐蔽技能了。”沙发上专心致志打游戏的陈若若不满的抱怨。 温律把视线转移到屏幕上:“没事,你跟在我身后放大招就可以。” 今天怕是又在各种游戏和做饭中度过了。 3月12日,离回国仅剩2天。 温律存了点小心思,今天的晚饭除了手撕鸡和西红柿疙瘩汤,他还在餐桌上摆了一杯红酒。 只有一杯,是他为自己准备的。 更希望这杯泛着紫红色的酒能够刺激大脑皮层,让若若明白那些难以启齿的话。 “好香,我在楼上就闻到今天的晚饭有鸡的味道!”陈若若梳着高马尾,头上还带着一只可爱的小鸭子发箍,她跑下来,欢快的说道。 温律若有心虚,食指捏着红酒杯微微抿了一口。 酒杯中的红像不像那晚.....从她嘴里留下来的血?这酒到底能不能做一波助攻? “温律,你做饭的技术愈发娴熟了。” “……”他放下酒杯,有些失落。 顺着陈若若的目光看去,她似乎完全不在意这杯格格不入的红酒。 温律想问她既然发生了这种事,不如回国吧!可是,想开这个口,难上加难。 男人用筷子夹起鸡肉放入嘴里,味同嚼蜡。 “手撕鸡嘛,应该下手吃啊!”若若伸出两只手凭空抓了抓,“用什么筷子,真是没情趣奥……” 温律抬起筷子,夹起鸡肉直接伸向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 唔!!! 陈若若被嘴里多出来的鸡肉封住口,她皱着眉,鼓起肉嘟嘟的脸颊。 ——看起来很想蹂*躏一番。 温律眼神微暗,喉结上下滚动。 他不能把若若放在国外,太不安全了,必须要把她带回国。 嗯,绝不是怕她这个小白眼狼住久了不愿意回国忘了他对她的好,是为了陈若若的以后着想。 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千万别怪他。 温律点开手机微信,最近聊天记录是跟两位厨师的群聊天,他的手指快速输入着:让你们买的绳子、信号屏蔽器准备好了吗? 一号厨师:一切准备就绪。 小厨师:老大,你这样做会不会惹若若姐姐生气? 温律:我也是为了她好。 小厨师:呃,老大,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温律:等安排。 * 晚饭之后,陈若若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哭笑不得:“温律,这几天你成功把我养胖了。” 正在刷碗的男人顿了顿手里的瓷碗,瞅着窝在沙发里的人影,这还算胖,他还嫌太瘦了呢! 陈若若抓抓头发,用黑屏的手机照了照自己,长叹一声:“啊啊啊啊!温律,我真的胖了……” 他擦干净手指,走过来,揉了揉小朋友的脑袋,自然得像个惯犯:“不胖,整个人都可爱到膨胀。” 陈若若愣住,一副见鬼的模样,要不是知道温律的性子,她还真以为他对自己别有用心,居心叵测呢! 这还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上学的时候除了学习就是学习,上班的时候除了工作就是训人的魔鬼大佬么? 陈若若干干咳嗽着:“你什么时候嘴巴这么甜了?” “我实话实说而已。”温律无声的笑笑,真诚一片。 额……所以实话实说? 可爱到膨胀的话,还不是说她胖么!就知道腹黑的家伙没安好心,嘴上也从不饶人。 若若哼了声,不想搭理他,留下无辜的温律。 眼下正是“作案”的好时机,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信息栏上打了一行字:开始吧。 -中午,13:05。 正在小憩的少女被渴醒,这一觉睡得浑身疲劳,似乎有东西束缚着她,整个人伸展不开。 陈若若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被绳子牢牢捆住! 她第一反应就是慌乱,心脏突突的敲个不停,快要挣脱心房。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两位厨师收到老大短信的时候,还以为是绑架陈小姐回国。 后来经过老大讲解,他们才明白,原来是要用绳子困住陈小姐让她寸步难行,把她困在没有网络、没法打电话的房间里就像熬鹰一样。 小厨师:老大,绑住若若姐姐,她万一想去上厕所怎么办? 温律:嗯,是我没考虑周到。 一号厨师:要不换个法子?让她在房间里自由活动,反正她也出不去。 小厨师:我觉得可以这么做。 温律:明天过来的时候买一包成人纸尿裤。 小:..... 一号厨师:...好。 于是两位厨师拿着成人纸尿裤、绳子、信号屏蔽器来到了老大的庭院里,一进门,就被老大邪恶的笑容打败。 小厨师:“老大,这样对若若姐姐不太好吧?你把成人纸尿裤给她,她也……咳咳咳,都绑住脚了也没法穿啊!而且你们从小玩到大,回国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真要这么做了,她会记仇的。” 一号厨师附和:“小姑娘脸皮薄,你把门给锁了,把她绑了,熬一会儿说不准就成功了,用不到纸尿裤。” “她的鬼心眼和理由最多,纸尿裤先留下吧,以备不防之需。”温律慢悠悠的说道。 *爹爹不是个完美的人设,他有自己的想法和原则,更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做出的事情不论过程结果和正常人的待人处事不同,但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三点: 1.对陈若若非常有耐心。 2.只当陈若若一个人的伙夫。 3.他挣的钱,陈若若可以随便花。 ☆、1+8=9 当她磕磕绊绊想要挪动位置,发现脚腕也绕了三圈,在原扣上又特意系了个好看的蝴蝶结。 能拿东西,能蹦跳,就是打不开最后那个禁锢住自由的绳扣。 她知道是温律在搞鬼。 “要出来?”男人的声音在下一秒从门外传出。 她用力拉了拉,确认拉不开,才贴近门说道:“快点把门打开!” “我没钥匙。”他撒谎完全不带脸红,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拧了好一会儿,低沉的嗓音从外面传进来,“打不开。” “……” “渴了饿了的话就忍一会儿,我已经给开锁工打过电话了。” 房间内原本盛满水的凉杯现在空空如也,桌子上还放了个黑色塑料袋,陈若若翻了个白眼:“门打不开,你总能解释解释我的手和脚又是怎么回事?” 对方不语。 她干脆席地而坐,脚尖抵门,被绑的双手搁在膝盖上:“大哥,你有s*m倾向?” “若若,好好说话。” “你也好好说话!”末了,被囚禁的‘小困兽’咬咬牙,“为什么好端端的要绑我?” 温律陷入阴影中,如今他真是黔驴技穷毫无用武之地,最直接的解决办法只有这一个。 纵然被她当成善变的男人,也不想旧事重提,揭开若若刚愈合不久的伤疤。 思量之中,温律用了最笨最无利可图的答案:“想知道就先满足我一个条件。” “你不光有s*m倾向,还童真的很……”陈若若抓抓头发,“我不想陪你玩过家家。” 厨师俩人站在老大身后,他们面面相觑,这可不是玩过家家,老大是动了真格要把陈小姐当鹰熬。 每只鹰在被熬之前都是空中霸主,熬过之后就是个听从主人话的小家雀。 “若若,你该听一听我的条件,如果你能满足我,绳子和门都困不住你。” “不听。”陈若若哼了一声,她打开手机准备上游戏组个队,结果手机界面显示无信号无网络,她微微张着嘴巴,随后用手砸了砸门,“温律你大爷,断我网!!!” 小朋友嗓音透着嗔怒和无奈,飘出来时又多了些许柔软,轻灵的仿佛溪水缓缓划过心间,竟然觉的她连骂人也格外好听。 “打蛇打七寸。”他握着信号屏蔽器,狭长的眼眸漫不经心的略过门把手,上面有一把钥匙插在锁眼里。 目光所到之处稍有停顿,似乎想要望穿木门后的景象。 然而,里面那位一点动静都没有,起先还有手机播放的流行音乐,现在安静得不像话,宛若无人。 温律试探性的敲了敲门,结果就听见猫咪炸毛一样的声音:“大哥你幼稚不幼稚!” 厨子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陈小姐也太敢说了,对于老大的古怪脾气只能默默在心中划十字保平安,千万千万不要殃及池鱼。 温律不怒反笑,很是宠溺:“你开心就好。” “怪不得26岁了还没有小姐姐愿意跟你,原来你到现在都没有戒掉玩恶趣味游戏的癖好。” “恶...恶趣味游戏??”温律抽搐着嘴角。 “酷似s*m的低配版过家家,幼稚无趣又乏味。”她顿了顿,看着自己的手腕和脚腕,想起温律未来的女友或许也是这种遭遇便一阵悲哀,小声嘟囔着,“要真是s*m就好了,情趣方面还挺刺激。” 站在房门前的男人怔住,他揉了揉额角:“那你到底玩不玩这个恶趣味游戏。” “行,玩。” “接下来,我说的话,不要记仇。” “好。” “绳子我只缠了三圈,弄不疼你,但绳结是特殊系法越挣扎越紧.....一会儿出来,不能生气。” “好!”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着想,事后不能记仇。” 见这个不安分的小朋友都答应了,他才没有后顾之忧,郑重其事的说道:“陈若若。” “在呢。” “你总要面对国内的一切,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逃避是没有用的。你可以等到他们毕业以后再回去重修课程,可你的青春等不起。有句话说得好,若若,你要去相信没有到不了的明天。” 他不记得最后一句文艺范十足的话是从哪本书里看到的了,但陈若若喜欢这样文绉绉的心灵鸡汤,说不定对她回国能起到些帮助。 “昂,我知道。” “我要带你回中国。” “……好。” 温律默不作声,沉了沉,猛然抬头:“不能反悔。” “我要是反悔,要是骗你,你把之前打给我的十万块钱划走好不啦!快给我开门!” 难得家乡的调调都被她带出口,温律放下心来,转动那把插在锁眼里的钥匙。 门开,只见陈若若跟虫宝宝一样屈在地上。 温律原本居高临下的跟她对视,最终还是泄气:“对不起,我应该直接问你,不该搞这些有的没的。” 陈若若盯了他一会儿:“无语。”然后,擦身而过。 温律垫着手里的钥匙,起落之间似乎早已算好着落点,伸手一抓,短小的钥匙被他攥进掌心里,彷如世间万物,它只于沧海一粟。 …… 两位大气不敢出的门神瞬间成为软骨架,相互依偎着,小厨师擦擦额头上的汗:“老大终于走了。” 一号厨师连连摇头:“没想到这难以驯化的鹰还能赢了主人……” “分明是老大成功了,你没听见若若姐姐都妥协了?”年仅16岁的小厨师用他还没变声的嗓音说道。 “你还小,不懂其中的内含。”一号厨师神秘一笑,喃喃自语,“比我想象的好很多,这位传说中的陈小姐也没有老大形容的那么难搞。” 小厨师升起浓烈的好奇心:“师傅,老大怎么跟你形容的呀?” “嗯,他说陈小姐是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小作精。” “…啊?” * 下楼后,陈若若直奔客厅,她渴坏了拿起凉杯直接往嘴里灌。 若是平常,温律早该教条一下这个没规矩的小朋友。 可是风水轮流转,也有他没把握的时候。 陈若若抓起遥控器,按到最大音量,似乎是故意跟温律做对却又不跟他说一句话。 温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趁其不备飞快地弯腰拿走茶几上的遥控器,及时止损。 他就立于沙发旁边,钥匙在指尖灵活飞舞,想来学生时期的转笔技能也差不到哪里去。 温律眯了眯眼,耐心等待着小朋友的下一步举动。 谁知陈若若像是变了个人,既没冲着他大发雷霆更没有摔东西,总之家里的一切都完好无损实属诡异。 她委委屈屈的窝在沙发里不说话,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可怜极了。 “不是说好不记仇么?”温律蹲下,声音渐渐软下来。 “我最初来这的确是想逃避一些人和事,但后来也是真的喜欢志愿者这份工作,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贫困村过得好一点,让孩子们对未来充满希望。但我也不应该把这个世界想的太美好,不是吗?” 小朋友的眼睛里仿佛有星星在闪烁,此刻如此动人。 温律点头默认。 “凭我一己之力的确改变不了什么,但志愿者的工作也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以前那个不能独立的陈若若现在不仅可以自己处理一些日常问题,还能做饭,虽然没有很好吃,至少饿不死自己。” “你长大了。” “我一直向往自由,现在觉得可以选择才是自由,选择自己的去留、选择想要走的人生、想过的生活,可苏拉的女孩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很可惜,最后仍然未能尽一份力还搞丢了志愿者证明,我不想耽误到其他人的工作进度,重新选一个志愿者顶上来大概是最好的决定。眼下,也该回国面对不想面对的人和事了。” 温律的手在若若的头顶拍了两下:“你能想通是最好不过了。” 陈若若避开他的手,镇静非常:“温律,你厉害。”她语气明显不悦,而后十分确定的说道,“你打算软禁我。” 手腕上的绳子和脚腕上的绳子充分说明,他有囚禁她的心,让她失去人身自由,而那个时候她还天真的认为这家伙是在玩家家酒。 “在被限制自由,信号屏蔽的环境下,多开导你几句就会回国,显而易见,结果是好的过程又何妨?” “万一适得其反呢?” 温律表情有了变化,他犹豫了一会儿,解释道:“我只想让你活在我看得见、够得着的地界里,所以就算适得其反,我也会想办法说服你,一天不行就两天,两天不行就三天,我已经做好了长期陪你在这个房子里待下去的打算。” “呃,还好……还好我没那么冥顽不灵,不然会被你折磨死。” 温律嘴角勾起一点弧度:“去收拾衣服,明早的飞机。” “你已经订飞机票了?” “嗯。” “什么时候订的!” “昨晚。” “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认为我会跟你回国!” 温律摇摇头:“我是对我自己的耐心有信心罢了。” “谢谢。” “见外了。” “阿律哥哥,我觉得你答应我的事情鲜少有反悔的时候...总之因为我,破坏了你原则性的决定。” “一开始来坦桑的目的就是带你回国,既然同意了就大过于不回国。这件事,是好事,不用觉得抱歉和感谢。” “唔....那就谢谢你这几天小心翼翼不揭我伤疤。”她笑笑,在心脏处比了个自己揭伤疤的动作。 温律移开眼睛,不敢继续对视,过了一会儿,长而卷翘的睫毛覆盖着眼眸,目光微敛:“过去的事就过去吧,过不去,也有我在。” 若若回忆着这几天的小心翼翼,轻声说道:“温律,有你真好。” 他是这世上最好的人,星辰万物不及他的骨,皑皑白雪不及他的肤。 哥哥的性子冷傲,却把最后一丁点的温柔给了她,胜过朗朗明月,又似煦煦春风,总会在最无助的时刻义无反顾竭尽全力的护着她。 ☆、1+9=10 归国当晚,温律临时接到工作短信,威妥玛巧克力代表私下约他吃宵夜,说是吃宵夜其实就是借着小饭局方便谈合作期间的相关事宜。 陈若若坐在副驾驶内看着玻璃橱窗里那个英俊铁血的男人正在跟合作伙伴款款而谈。 这里是被誉为北市秦城最早的商业街,霓虹满天,喧嚣不断。 那个令人向往,无数名牌大学毕业生挤破脑袋都想要进去的公司诺氏中国区的第五个分部就设在这里。也是唯一一家在北市的跨国性质私人控股企业,拥有最大的食品生产商以及众多世界知名品牌。 温律则是诺氏分部从一家上市公司挖过来的业务发展代表,短短两年的时间经他拓展到诺氏的品牌不下五万个,合作项目源源不断。 也许是诺氏太低调,名头在中国普遍大众群体里不算响亮。但诺氏的产品每一个人都吃过,小到三餐,大到电子科技,只要是日常必需品,旗下的品牌都有涉及。 与其说没有上市,不如说实力够强、现金流充足。上市存在劣势,股东追求短期利益,公司管理层对今后发展规划会形成阻碍,不必要的风险过大。 为了更好的保证企业独立管理,掌控利润,诺氏成为了糖果巧克力类产品和宠物类产品销量分别位居首位的私人企业。 因有温律,如虎添翼,这种强强联合带来的效益甚至引起了当初创立诺氏的私人家族拉菲克·诺斯的注意,诚邀他担任家族内部的谈判师。 这可是位列全球最富有的家族,神秘且任性,很少接受媒体采访,也不愿意公布家族的财务报表,哪怕对银行也不例外。 一个只在新闻上就被传的神乎其神的私人家族竟然有意向让温律踏进他们的封闭圈,想想都激动。 不过,温律也不是一般人,这位哥哥拒绝拉菲克·诺斯家族的电邮是这样写的: 令人尊敬的费瑞塔·诺斯先生,您好。 感谢您在百忙之中垂阅此信件,您在经营理念和成就方面十分令人仰慕,我们总想有机会,聆听到您德望的思想,沐浴到您睿智的光辉。 中国有一句老话,“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 它的意思是说:自己要站稳,也要让别人站稳,自己要腾达,也要让别人腾达。 再次感谢您对我的看重与信任,我深知自己现阶段达不到您所期望的高度,更不想永远在胸中养着一条毒蛇,夜夜起身,在灵魂的园子里栽种荆棘。 予我是一场诱惑,予诺斯分部是风险,予梦想是神龙与猛虎间无益的搏斗。 為歉,多有叨扰,望君海涵。 ——温律敬上。 当初温律截图给她的时候,身为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打心眼里觉得哥哥身上又渡了层金边,前途无限量。 陈若若抬头,望向玻璃橱窗里像极了商品的男人。他身上仿佛挂了枚金闪闪的标签写着高昂的价格,总是那么精致,美轮美奂令人心生向往,独独不能觊觎,不可收入囊中。 准确点来说,她从未有过占为己有的想法。 就像是摆在博物馆的珍奇国宝,那是艺术品,是要受到万千人敬仰瞩目的物件!好比有幸从自己家院子里挖出这样的宝贝,无福消受,只剩自豪的份儿。 噔噔噔—— 车窗被人敲了几下。 陈若若回神,“艺术品”弯下腰与她的视线对上,除了有些凌厉以外,整个人都过于漂亮了。 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在说着什么。 口型是…… 想什么呢? 车门被打开,温律发动起车,他的车如同人一样干净,没有装饰物,黑色座椅,黑色的车垫,一眼望去只有黑色。 就连他驾驶位上的腰枕都是黑色的。 温律晃动着已经酸痛的脖子,脸上尽显疲惫之色,他伸手扶正腰枕,避免不堪负重的腰别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乱子。 他腰不好,医生诊治为腰肌劳损,坐时间长了会从骨头渗出疼痛。 陈若若有些担心:“你怎么样了?” “不错。”温律眯起眼睛,话语间流露着满意的气息,“我出国这几天,把威妥玛交给了另一个人,合作事宜一直没能够敲定。今晚我们聊得很投机,有望成功。” “……其实我是想问,你的腰还行吗?” 有些尴尬,她听不懂这些。 温律取下窄边的金丝眼镜,少了斯文多了原本的清冷,好像眼镜就是他的谈判武器,带上它便可以所向睥睨。 他斜斜地看着她,突然笑了,倾身凑近若若。 小朋友立刻坐直,眼睛瞪的溜溜圆:“你……” “你这个小朋友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不能问男人行不行。”他白色的盘扣唐装多了些褶皱,靠近脖颈处第二颗盘扣没有系紧,露出凹凸有致的锁骨。 “我……” “我行不行,你看看就知道了。”他收回目光,说的一本正经,认真的样儿仿佛下一秒就要解开皮带拿出什么庞然大物来。 陈若若咽了口唾沫,这玩笑可开不得,慌忙摇着小手:“我不是那个意思!” 急的脸都红了。 温律像是在看一个小怪物,靠在车窗那边,拖着头说:“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 “看看腰,有何不可?”温律挑眉,故意扯起嘴角。 ╯□╰…… 车安稳的前行,男人专注于驾驶,脸上虽有疲惫,但不像坐不住的腰疼患者。 沉默之中,若若突兀开口:“看来你...你是挺棒的。” 温律忽然笑了,不是勾勾唇角,是着实笑出了声,一声,两声,在车里撼动了副驾驶的小朋友。 陈若若自觉面子挂不住:“腰肌劳损都是奔三人得,你才26就有这病,不能掉以轻心。” “嗯。” 他不逗她了,因为太好玩了。 这么好玩,会影响开车。 下车时陈若若还在恼怒自己刚才愚蠢到都做了什么,却又被温律一句话将心头的烦扰吹得烟消云散。 他说:“小朋友,你跟我需要端着吗?” 言外之意,自然是,你什么样我都见过,又不会嫌弃。 陈若若挠挠头发,回国之后感觉紧张不适应了…… “想吃什么?”他跟在若若旁边稍稍靠后的位置,从始至终都是以她为主。 “什么都想吃又什么都不想吃。” “火锅,中餐,还是烧烤?” 这几类都是以前陈若若在国内经常光顾的美食类别。 她摇摇头:“你让我想想。” “不急。” 陈若若在国外一年多没舍得吃过一次火锅,而她最爱的就是火锅,尤其是辣锅。 有的人喜欢近年来爆红的海底捞,因为高端服务好,而她却吃不惯,钟爱红油翻滚的重庆锅底。 以前温律说她有自虐倾向,有鼻炎还非要跑去烟雾缭绕辣味十足的老店吃火锅,从头至尾全部都是在擤鼻涕的过程中度过。 除了辣锅,她更爱九宫格的串串,奈何口腔内壁的伤口没有愈合,与美食相比她更怕疼。 况且,温律不太喜欢吃火锅。 这一路劳顿,下飞机就没闲着,帮她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再到亲力亲为驾车从北市郊区到秦城。晚上八点多钟还去见了工作上的合作伙伴,整整一天下来,他没怎么吃饭,没怎么合眼休息,像个保镖一样时时刻刻护在她旁边。 人心都是肉长的,再无所顾忌、潇洒自由,她也心疼。 温律等着若若回复,一路上保持着静默,非常有耐心。 “要不我们去吃地锅鸡?”她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反正就算吃火锅你也只让我点清汤锅底,吃烧烤也不准放辣椒和孜然,至于中餐嘛,我什么时候都能吃!” “好。” 饭桌上。 地锅里的半只鸡和半只鹅在烧着,玉米饼贴在锅壁上。 温律喝了口滚烫的热茶,而若若如小猫舔水般往嘴里卷,她皱着眉头,嘶了一下:“烫。” 温律很自然的拿过她那杯冒着热气的绿茶,把茶倒进了手边的小碗里,来回倒进倒出折腾五六遍,茶水稍稍降了温。 “小口喝,烫不到舌头。” 若若非常相信温律的话,她根本不会试一下温度,而是他说什么就会去做什么。 有时候这种盲目的信任也会让温律觉得好笑。 “不怕我骗你啊?” “嗯?”她喝完了水说道,“你会吗?” “不会。” 小朋友笑笑,可爱的不行:“你这么爱养生,绝对不会做丧尽天良的事。” 如此一来,温律便搭不上什么话,两人安安静静的吃完了这一顿不咸不辣的地锅鸡。 倒是临结帐的时候出了个小插曲。 温律去前台要打包袋子,老板娘十分献殷勤的跟着过来帮忙,两人站在一起还挺相配。 虽然无心撮合,但也不想败坏一段奇遇,陈若若乖巧的往旁边挪了一下,给俩人腾出打包的空间,说不准桃花变真爱呢! 想法很唯美,现实令人颤抖。 陈若若刚把凳子挪到一边,就听见老板娘嫌弃又洪亮的声音:“呦,美女人小饭量挺大的,这卫生纸可用了不少喔~” ☆、1+10=11 她满脸尴尬。 老板娘明显就是来者不善。 “对不起对不起,因为我有鼻炎,这次出来的急没有带太多卫生纸,真的真的真的不好意思!”若若连连道歉。 “下面不是放着垃圾桶么?请你把桌上的垃圾清理过后再走~”似乎并不打算放过软软糯糯的小女孩。 大庭广众之下,陈若若被点名,其他桌的人都朝着这边看过来,她满脸通红:“我....我....本想等你们打完包以后再扔掉.....” 说罢,开始手忙脚乱的处理那些用过的卫生纸,正要划拉鸡骨头,温律沉不住气了,制止道:“若若,这么勤快可不好,你把服务员的工作抢了,她们可不会感谢你。” 小朋友微楞,即便知道扔完卫生纸,没必要收拾桌面上的残食,却因为老板娘的视线一直盯着,停不下手。 恰巧温律及时救场,她才能有个台阶下。 男人转起手边的火柴盒,剑眉挑起,言语不善:“有能力开店没能力多雇几个店员吗?我家小朋友已经给过解释了,退一步万事大吉。” “我们开饭馆的都是小本生意,也体谅体谅我们嘛~”老板娘委委屈屈的开口,“我就是这么一说,两位别往心里去。” “我家这位小朋友有很严重的鼻炎,既然出来吃饭,为的就是个开心。你身为老板娘不仅没看出她身体不适还故意说些侵害人身健康的话。根据民事总则,理应赔偿她的精神损失。” “这位小哥哥,您这玩笑说大了吧?”老板娘皱眉,双手叉腰,难不成遇见个碰瓷的?长得好看的不一定是帅哥,还及有可能是个地痞流氓。 “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我朋友受到不法侵害,致使其人身利益受到损害并遭到精神痛苦,而我有权代表被侵权人问责。” 老板娘的底气弱了很多,她干干笑道:“你说这些我也不懂,倘若她真的精神受到损伤,我会按照法律程序赔付,但我看她精神状态也挺好的,就因为一个鼻炎用不着小题大做吧?” “通常精神损害包括两种形态,一种是受害人可以感知到的精神损害称为积极的精神损害;另一种是受害人由于心智丧失或者其他原因无法感知的精神损害称为消极精神损害。” 他顿了顿,转身看向陈若若:“你当时是否感受到身心受到严重打击?” 陈若若面露难色,她觉得吃个饭不至于闹成这样吧?跟不必要的人计较这些就是浪费宝贵的时间。 男人威胁的眼神投来,这场戏,怕是她要继续跟着唱下去了。 陈若若可怜兮兮的点点头,眼睛里水光一片。 “根据我朋友的状况来言,她属于可以感知到精神损害。老板娘,你看我们是报个警按照法律程序赔付,还是私了?” “您……您想怎么办?” “我们都行。” 陈若若看看温律再看看老板娘,抛开四下投来的目光,她不想当瞩目者。 老板娘与温律一比更是相形见拙。 她拉拉男人的衣角:“温律……要不算了吧!” 算了? 以前他没有足够能力护她名声,现在有能力了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欺负还要迁就别人? 老板娘得了空子,借机凑过去:“您看您朋友都发话了,要不还是算了?”她用最小的声音商量,“要不我给你们打个7折,下次再来店里吃饭免费赠你们一条鱼?你看我开店也不容易,有事咱好商量。” “那就免单吧。”低哑的声音仿佛是拍卖行的大锤,敲定了最后一件拍品。 老板娘心里滴血,这桌吃了498的套餐,外加两瓶饮料,一共508元。 要是免单,那可亏大发了。 老板娘深吸一口气:“不是我不想给你们免单,我们做小本生意的,在秦城一个月的房租就上万,实在是很困难。” “算了吧!”陈若若烦躁的抓抓头皮,“我不想在这里呆了。” 温律伸手,放在她的头顶安慰:“不免单了?” “嗯。” 他看向老板娘,勾唇一笑:“我朋友说不免单了。” 老板娘瞬间松了口气。 “那就走法律程序。” 刚松了口气又瞬间被提到嗓子眼上! “您要不还是……” 他眼里似有薄光,学着老板娘打趣的模样说道:“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你别往心里去。” ——来自温律的腹黑报复。 * 陈若若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被温律保护了,也不记得温律是第几次替她出头。 有他在,仿佛就是只长不大的雏鸟,沉沦于被宠坏的梦境里,只会嗷嗷待哺等待鸟爸爸的投喂。 可她知道,她自己是有这个能力的,有能力避免被伤害的风险。但也贪恋此处充满花香与温暖,于她只是暂时的避风港。 …… 秦城花园路,某高层小区外。 “你今晚回家住吗?”若若询问坐在驾驶座上的温律,他平时会住在离公司较近的单人宿舍里,只因上班方便。 “回。” “我妈知道我回来了吗?” “我跟阿姨打过招呼了。” 陈若若深呼吸一口气:“你说我是不是不适合呆在中国?” “你已经没有反悔的机会了。”温律侧过头。 “明天一定得回学校么!?” “嗯。” “我还是……”若若喃喃着,原本‘不去了’三个字已到唇畔,她忽然闭住嘴巴,从唇齿间冲出去的却是另一句话,“明早,你可以顺路送我去学校吗?” 夜色下,只留有零星一点的车光,氛围灯照着温律,他的身影投射在半面玻璃上。 顺路? 大专院校在东,商业街在西,怕是怎么拐也不会顺路。 “行吗?”陈若若绞着小手询问。 温律眯起眼睛,眼角弯弯像轮明月,他突然想逗逗这个紧张兮兮的小朋友:“不如我直接顺路送你到宿舍?” “可以吗!!!”她突然挺直腰背,整个人来了劲,语气激动。 “我一个男性不能上你们女孩子的宿舍楼吧?”温律又不是没住过校,虽然毕业好些年了,但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陈若若的小拳头攥紧,很有气势:“如果你想,一定能上去!” “对我这么有信心?” 某人小鸡啄米般疯狂点头。 “嗯……”灯光下,隐在暗中的身形抖了几下,温律轻笑着说,“全都依你。” 听他答应下来,陈若若长长的舒了口气,一直跳动不安的心脏渐渐平缓,她微不可察弯起唇角,咚的一声撞在靠背上。 “现在可以下车回家了吧?”这句话说出口时,语气里带着满满的宠溺,仿佛一开始就看穿了陈若若的鬼把戏。 小朋友的脑袋顿时耷拉了下来,过了大概五秒钟,嗫喏的很短小,闷闷地“……嗯”了一声。 若若打开车门,越过汽车车顶望向同样是刚下来垂头点烟的男人,还是那双好看又修削的指尖、常用的绿火柴、熟悉的“哧啦”声。 火光亮起,烟味袭来。 是淡淡的薄荷香。 “你先上楼。”他从口袋里摸索出金边眼镜带了上去,手指朝陈若若挥了挥,准备抽完嘴里这支烟。 小朋友走的时候很慢,似乎有意在等他,可短短的几步路不足以消灭这支烟,她踩亮了楼道里的声控灯,按下了向上走的电梯。 陈若若还是依赖性的朝温律站着的地方望去,即便是没有路灯只有一个模糊的人影,也探寻的仔细。 男人还在原地,仰起头看向19层亮起灯的两户住宅,1901是陈若若的家,1902是他父母的住处,打从记事起两家就是邻居。 相比吵闹的生活,他儿时生长的环境更为严厉刻板,在两位教书老师的熏陶下也变得老练古板起来。 幸好,隔壁三天两头摔盘子砸碗,大吵小吵不断,那个爱哭鬼每每来他家避难,他的生活也变得有趣起来。两位向来不爱笑的老师见到陈若若就宝贝的不得了,脸上多了未曾见过的许多表情。 他家的人宠小朋友,是常态。自己起初会吃醋,长大了也就跟着两位老师一起宠着她了。 以前不懂事,觉得陈若若的家是不和谐的,现在想想,热热闹闹过完一辈子,拥有一个吵不走的老伴,何其有幸? 温律知道若若在犹豫什么,她一定是不想听到父母的唠叨,内个小爆脾气一时没忍住再回怼两句就开始硝烟不断。 他吐出烟圈,仰着头,椅在车边,干嘛非要留在底下落寞的点烟? 温律怕自己跟上去,忍不住护犊子。 关键,犊子还是别人家的。 ☆、1+11=12 秦城冷清,陈若若开着窗,早晨的风吹在脸上带着些凉意透得骨头酥麻,她伸手关窗,却被人抢先一步。 若若扭头,便对上那双如冷傲的眼睛。 “早。”他冲她打了声招呼,无比自然的找了个位置坐下。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早么?我掐点来蹭饭。”温律一点也不见外的说道。 陈若若哼了声,损他:“被我妈惯坏了,真是越来越没脸没皮嗷~” 餐桌上摆放着昨晚没吃完的蛋糕,刚蒸出来的包子冒着热气,米粥温热直接就能喝进肚中。 温律面对这一切习以为常,甚至连陈若若家每天早饭吃的是什么,什么时间吃都门清,仿佛这才是他的家。 温律的父母都是大学老师,七点多就得准时上班,两个人没时间做早饭就去学校食堂吃饭。 教师吃饭都免费,二老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打他记事以来,饭都是在若若家吃的,而陈阿姨也把他当成半个儿子养,这待遇分毫不比陈若若在他父母那的地位差。 “阿律来了啊?”陈静端着咸菜从厨房出来,一眼就看到高挑的个子坐在餐桌旁,“几天不见小孩子又长高了!你看若若的小个子怎么也不往上再蹿蹿……” “他都26了,还小孩子呢?”若若撇嘴,长得高了不起啊! “没礼貌。”陈静放下盘子,手就招呼上了,一巴掌拍在她后脑勺,“26怎么了?你俩就算到了50岁,在我们眼里也还是孩子。” “妈,你又虐待我!我啥样他都见过,跟他哪需要礼貌啊?” “陈若若!!!”陈静假怒,说不上几句又想收拾她家姑娘。 “阿姨。”温律忙接过话茬,“叔叔不在家么?” 果然是从小看到大的‘儿子’,怎么看怎么稀罕,陈静笑的慈祥:“老身子骨非要熬夜,这会儿还睡着。昨晚我俩跟小祖宗吵完架才吃的蛋糕,后来又看了个电影,睡觉的时候得有凌晨一二点了。” “我应该早点送若若回来。”温律蹙起眉头,语气里带着愧疚之意。 “年轻人该玩就玩,不用顾忌我们!”陈静笑面如花,“我跟他爸爸都退休好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俩整天闲的无聊。好不容易逮着若若从国外回来了还不得使劲折腾折腾她?!” 陈若若插不进话,嘴里咬着包子,灌汤包的汤汁流了满手。 她已经听了无数遍陈静的循环式唠叨,既然温律这么有耐心,正好解救了自己。 陈静的唠叨,不能光听,必须还得配合性的问几句说几句,明明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讲来讲去不就听得耳朵起茧子了麽? 唯独温律在她妈面前特别乖,怎么听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正想着,一张餐巾纸塞进了陈若若手里,夹在包子与手的空隙中,堵住了源源不断往下流的汤汁。 “谢谢。”若若头也不抬像是个没有表情的机器。 陈静又多抽了几张纸放在若若的手边:“说谢谢都不好好说,这僵尸脸跟谁学的?人家阿律好心给你递纸巾,你看你的吃相啊小祖宗。” 她吃掉最后一口包子,鼓着腮帮子说道:“你自己做的灌汤包,怎么还赖起我了。” 陈若若翻了个白眼,傻妈妈,你当真看不出来这个僵尸脸正在装乖宝宝么? “灌汤包灌汤包,顾名思义就是先唑汤再吃馅,你是把精华都给浪费掉了。”陈静摇摇头,看看温律再看看若若,拖着脑袋感叹,“阿姨怎么就生不出这样的娃娃呢?” 温律轻咳一声,笑了笑继续强装淡定。 陈若若正准备拿第三个包子的时候,陈静的筷子打在她的手背上:“行了行了,再吃脸又要圆一圈,不知道自己什么体质么!” 若若刚要反驳,想起今天回学校就讪讪地缩回手,再怎么贪吃,形象还是第一位。虽然知道多吃一个也不会瞬间变胖,但这先胖就胖脸的特殊体质,她还是放弃了肉包子。 “若若,吃饱了吗?”温律眯起眼睛故意逗弄她,仿佛像是逗弄一只炸毛猫,偏要找罪受。 小朋友瞪圆眼睛非常不悦:“你看着呢!” 陈静一脸姨母笑,俩小孩打小就爱吵嘴架,每次她家闺女要输了,温律就不动声色的退让。 “走开走开,别坐在这里惹我生气。”陈若若看着包子咽了口唾沫。 温律像只癞皮狗,就是不挪屁股,声音懒洋洋的拉长:“赏你的,小朋友。” 他从黑色中山装里掏出一块草莓味的白巧克力丢过去,若若见有东西朝她飞来,下意识举手接住。 打眼一看,包装写着威妥玛巧克力。 “借花献佛。”若若攥着巧克力嘟囔着。 “这是即将推出的新品,市面上可买不到,据说白巧克力里面有草莓冻干,我尝了一块的确很不错。你若不愿意要,不如再还给我?” 陈若若把巧克力装进兜中:“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温律眼角微弯,酒窝在脸颊两旁陷进去。 小孩子们相处的一片祥和,可是陈妈妈的心却在滴血,早知道她家姑娘要吃巧克力,就不要让她吃饭了呀! …… 临走前。 温律对陈静说:“阿姨,我送若若去学校就不回这边了。等叔叔起来你跟他说一声,他要的那种烟我找到了,放在茶馆里,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去拿就行。” “你俩等等。”陈静一听就不对劲,拦住温律,“别给他烟,你自己留着抽,给他就是浪费。” “我抽不习惯。”温律一边帮陈若若拉住行李箱,一边说道,“我爸也不抽烟,拿回去就是浪费。这烟是别人送的,没花钱,就当我真的是借花献佛了。” “你……” “阿姨,就算叔叔让我给他买烟,也是应该的。”温律低了一下头,像是一个乖顺听训的儿子。 他长得高,说话条理清晰,人又好看,处事得体深受陈静的喜欢,再瞧他穿衣风格不是花花绿绿不着调的样儿。 立领的中山装,虽是改良版,但好看极了。 盘扣系在胸口处,里面的白色棉麻衬衫露出来,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26岁的年纪,跟若若站在一起倒有点同龄人的感觉。 陈静送走了俩孩子,直接冲着里屋走过去,她风风火火的掀起在床上闷头大睡的中年男人:“陈佑利,你数数你问人家孩子要了多少次烟了!?” “不就三四次吗……”陈佑利烦躁的扯过被子蒙在头上。 “人家孩子每逢过节给你送烟送茶送点心,过年双数照送不误,你得空还问他要!” “咱不是过年也给阿律包了个大红包吗?” “能一样么!你给我起来!”她冲着陈佑利又掐又挠,“我们是长辈,给小辈包红包守祟应不应该?你女儿长这么大还问你要钱,你怎么不叫唤了?” 提到若若,陈佑利这个女儿控就忍不了 ,他正襟危坐,瞬间没了困意:“闺女在国外要个钱怎么了?跟阿律不一样哈!” “你这个女儿奴早晚把陈若若宠坏了。” “切,宠坏更好。” “又憋什么坏呢?” 陈佑利不搭理陈静。 “我跟你讲,她24岁必须嫁人,25岁结婚生孩子,你别想把她留在身边。等咱俩要是有一天没了,看谁照顾那个小祖宗!” 陈佑利脑海中闪过温律的脸,脑袋晃了晃:“女儿就得宠,宠的无法无天最好。” 除了温律,他闺女的脾气一般人也忍受不了,这可是一早就内定的女婿,虽然陈静没这想法,不代表他没有。 老丈人怎么看女婿都不顺眼,但温律勉勉强强算及格。 陈静眼尖,跟了陈佑利这些年怕是连他放个屁都知道是什么味道,女人收敛了笑容,严肃起来:“别想打阿律的主意,若若就算上辈子拯救了地球也配不上人家一星半点。更何况,我看那俩孩子都对彼此没什么好感,一直以兄妹相处着。即便是有,你们陈家也是烧高香了。” “陈静,你怎么说话呢?” “咋地,闺女啥德行,你是不知道吗?” 陈佑利泄了气,他长叹一声:“那我这烟收的也名不正言不顺了。” “还想着你的烟呢!”陈静翻了个白眼,“人孩子说给你,我让他拿回去自己抽他不干,让你抽空去茶馆拿。” 陈佑利来了劲,神情立马不一样了:“媳妇儿,我就奇怪了昂,咱家这个颜控怎么就喜欢不上温律呢?” “孩子的感情,当父母的还是少参与。”陈静点着陈佑利的鼻尖没完没了起来,“别扯没用的,你说你跟小辈要东西,害不害臊?” “等过年给他包个双倍红包还不行吗?”陈英礼听得有些烦,只好抱着陈静的腰。 很难想象,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长的跟带着金链子的黑*社*会*老*大却独独是个妻管严。 至于很多人听到1901这户住宅,吵闹不断,主要因为陈佑利的嗓门粗犷声音又大,很容易引发误会。 每次争执,那个大嗓门就能令人想入非非。 让他压低音量,陈佑利就会说:“我平时说话都是这个声调,50年了改不过来。” 所以,小时候陈若若总是会被爸爸吓哭,她的避风港就是1902。 1902室有两位说话声音好听又温和的叔叔阿姨,外加一个长的非常好看的小哥哥。 ☆、1+12=13 温律一如既往的跟在陈若若后面。 走在前面的小朋友抱着几个牛皮纸袋子,故作面无表情。 来到女生宿舍楼下,从一楼值班室里出来两个宿管部的学生,或许是刚招进来的新生认不得她这张风云人物的脸。 于是,拦住了陈若若,同样也拦住了温律。 “宿舍有门禁不知道吗?早晨7点到12点、下午2点-8点开门,午休时间不得入内!”化妆的小姑娘教条着。 另外一个长相平平的女孩撞了撞化妆的姑娘,让她别这么咄咄逼人,毕竟陈若若身后还站着一个抹杀全校男生的稀有帅哥。 化妆姑娘清了清嗓:“只需一次下不为例,再有下次就得给你们寝室和班级扣分了。” “嗯。”陈若若懒得说话,顺着她们应道。 两个女孩面面相觑,异口同声的说:“小哥哥,男生宿舍在后面那栋楼。” “他跟我一起上去。”陈若若抬了下眼皮,没有看她们。 “看不见么?这里是女宿。” 若若瞥了一眼无动于衷的温律,明明昨晚答应好好的,怎么现在一句话都不说? 温律感受到威胁,了然一笑,冲着宿管的人解释:“我是她家长,帮姑娘把行李提上去。” “既然不是本校的学生,那更不可以上去了。” “女生宿舍有规定,如果您强制性这么做,我们有权利给她记过再上报至学校领导。” 温律敛住笑意,丹凤眼上挑着,指指陈若若:“我是她爸爸,也不行?” 陈若若:…… 两个女孩惊讶的合不拢嘴。 就在这时,宿管老师听到动静也出来了:“我说外面怎么吵个不停?原来是你这小丫头啊!怎么样,国外志愿者工作还顺利吗?” “老师。”陈若若在外面见到老师和长辈还是很有礼貌的,不管结没结梁子。 “又没旁人,叫姑姑就成。” 若若煞是无奈,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这个时候出来,还自报家门。 她只能配合性笑笑,改口:“……姑姑”。 陈飘柔表面客气的点点头,内心翻江倒海。 呵,小小年纪还是那么不知廉耻,出国避祸也忘不了勾引男人。 长得清纯有什么用?狗改不了吃屎。 陈飘柔笑得面部有点僵硬,盯着这个小侄女打量了很久,倒是忘记身边那个一米九的大高个,等注意到,还是温律也跟着陈若若叫了声“姑姑”之后。 陈飘柔脑袋空白了几秒钟,拍了下大腿:“你就是……温律吧?” “嗯。”温律颔首,“我送若若过来。” 他手里拉着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顺道从陈若若怀里拿过牛皮纸袋子好让小朋友没那么累,但总归只有两只手,替她分担不了那么多。 两个人大包小包的站在外边,东西又多又沉,快比上搬家了。 “行李是有点多,不过女生宿舍禁止男生进入,得按规章制度来。”身为姑姑可以放水,但之前跟这个远房小侄女关系不太好,放不放水就得看她心情了。 谁曾想被陈若若反将一军:“姑姑,我今天主要是为了过来看看你,跟你打声招呼,既然住宿舍不方便,我就不多呆了。” 能住就住,不能住就拉倒。 指望姑姑帮忙,还不如指望指望温律。 男人顺着陈若若接过话茬:“您忙,我们不打扰了。” 陈飘柔知道表侄女从小有青梅竹马的玩伴,两个人关系不一般。 从表哥嘴里听说,温律父母是大学教授,儿子在公司坐办公室。 这年头干行政的还坐办公室呢!拿着寥寥的钱,养不起一个家。 自然有点瞧不起眼前的两个人。 想着她女儿在上市公司当运营官,丈夫是公务员,自己又从宿管大妈熬到了宿管老师,薪资职务、底气心态更是不一样,眼睛快要顶到脑袋盖盖上去了。 “你们俩有钱租房子住吗?秦城的房价现在这么贵,一室一居一卫都得3000多,好一点的地段、学区房这种都上万,想都不敢想得嘞!”陈飘柔说的毫不夸张,秦城房价离谱,很多人住在合租房里,想到合租房,她瞟了若若一眼,“你们别跟姑姑说要去住那种合租房啊,七八人挤在一个小房间里?” 陈若若憋着火,已经极大程度的忍耐了。 她家就是普通的小康家庭,中等偏上,更别说还有温律在,能苦到哪里去!用得着这么瞧不起人吗? “我在花园路有套房子,虽然不大,也够住了。”温律及时撑场子才不至于让陈若若的火气闷上头。 “花园路离这挺近,上学方便。”话语间,从里到外全是瞧不起,“你们月付的钱够么?不够姑姑给你们添点?” “月付?”温律眉头蹙起,仿佛听见了一个不常用的词汇,他觉得很可笑,便顺着陈飘柔的话,说道,“够了,足够了。” “……那就行。” 她没想到押一付三的月付这两个人能付得起!又想了想,两个孩子都是独生子女,双方父母赞助些,是能住的起。 “自己的房子月付水电费,应该够了吧?”温律扭头,询问着不太高兴的小朋友。 陈若若露出小虎牙,摇摇脑袋表示不同意:“不如我们年付怎么样?无事一身轻。” “你想怎样就怎样。”他看向陈飘柔,带着讥讽,“姑姑,你看够么?” 温律虽然竖起刺,面对长辈还是和和气气的。 陈飘柔笑得很尴尬,没想到温律能在花园路有房子,即便房价只有2W3一平,小产权,但在这个城市里有太多太多买不起房子的人存在。 一个小小的职员,攒钱买个房子挺不容易的,光买房已经扒了一层皮,房子的装修怕是扒了他父母的一层皮。 这么想,陈飘柔心里得劲多了。 誰能料到,温律开启护犊子模式:“淮北路、西湖路、望月区东乡小学、江都区南华实验、秦岭王朝都有我的房产,姑姑不必担心若若在外面住会受委屈。” “你……你是在房价还没长之前投资的房产吗?”陈飘柔不死心,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花园路的房子是挺早之前购入的。”男人淡然的说,“其他房产也就近一年的时间。” 陈飘柔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温律的工作不是她想的那样? “你是做什么的?” 陈若若急了,她咳嗽一声:“姑姑!” “姑姑也是为你好。”陈飘柔搓搓手,眼里全是金钱。 温律不以为然,慵懒的抬起鼻梁上的金边眼镜,随口一说:“跑市场的。” 的确如此,他是业务发展代表,洽谈合作敲项目隶属于市场部,只不过评定的职称高些许罢了。 “噢噢噢。”陈飘柔点点头,怪不得有钱,跑市场的不就是做销售么!这是赚提成的工作。 随后,陈飘柔的嫉妒心悠然升起,这么好看又有资本的男人怎么被她这个狐狸精侄女钓到手了?自己女儿个子高长得好,明明跟温律才最相配。 可陈飘柔不知道,除了温律说出来的几处房产,他还拥有一栋公馆老洋房和两栋小别墅,两栋小别墅是跟合作商谈得投机私下成为朋友后找他办事赠与他的,公馆老洋房是他开茶馆跟一个买家客户低价购入,当然这个低价是在原价格之上低了百分之五。其他处的资产的的确确是父母购买的、他在上市公司做了两年后购入的、去诺氏以后以员工的身份分到的、开茶馆有进账之后投资的。 要不是若若在国内经历了一些事,让他有了危机感,很有可能会混吃等死在之前的公司养老。后来意识到,想要护她安稳,既有权也要有势。 跳槽诺氏,每天应酬,是他做过最对的选择。 陈飘柔越看越心急,浑身的刺都竖起来,尖酸刻薄的说:“小小年纪就这样,我哥和我嫂子同意你们未婚同居吗?” 这下,陈若若彻底消耗干净所剩无几的耐心额度,面目镇定,毫不畏缩陈飘柔是长辈:“我有说我们两个是同居关系吗?我有说我住的一定是他的房子么?您听过上下楼这个词吧?没念过书也知道邻居这两个字怎么写吧!” “那你哪来的钱?”陈飘柔掩饰不住虚伪的面貌,她声调不大,压着气息像极了老巫婆。 “我妈和我爸虽然没什么钱,给我置办一套小产权的房子也不是太难拿得出手。”她深深的看了眼温律,“大约是我们父母辈的住惯了邻居,想让我们小辈也继续传承他们的情谊。” 温律很享受被小朋友维护的感觉,乖乖响应她任何号召,然后给力的回击:“姑姑,既然该关心也关心完了,若若住宿问题就不给您添麻烦了。” “姑姑再见。”陈若若挥挥手,乍一看是个懂事的小丫头。 容不得陈飘柔说什么话,温律和陈若若头也不回的潇洒离去。 陈飘柔见不得别人好,尤其是这个小侄女,对着两人身影冷哼一声:“以为老娘愿意管你啊!早晚被男人抛弃的货!” 原本这所大专院校规定每个学生必须住宿,要是碰上格外难对付的学生,要求也会放低。 譬如经常违纪的学生,不好管束的学生,作风有问题的学生。 陈若若大抵都占了。 刚回国就带男人来宿舍、今天充当刺头顶撞老师,还有最后那条……早前轰动整个海油学院的小三事件,想想都替她羞臊嘚慌。 这个不省心的侄女定是随了她那个妈! 人都是自私的,好不容易做了宿管老师可不能扣工资,不如跟以前一样直接递交个说明,允许她办理走读? * 两人走在学院里成为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前面走路的男人漫不经心的说:“小朋友,你是不是压根就没打算住宿舍?” 若若不想撒谎,点点头。 温律说的没错,这次回学校关于住不住宿舍,她其实做了两手准备。 男人略带调侃:“看不出来,你昨晚对我竟是蓄谋已久。” “当初答应你回国就有这个想法了……” “那就能理解,你为什么非要拖到一点半再来了。”他温润沉静的说。 “……我还以为你会生气……” “生气?”温律对于陈若若那可是一贯的好脾气,“为什么觉得我会生气?” “因为昨天晚上求你跟我一起上女生宿舍,其实是想利用你完成我要做的事情。” 他心一沉,想起在坦桑利用小朋友的事情,胸口压着的那块大石头开始不安分起来。 温律试探性问道:“那你会因为我利用你而为此生我的气吗?” 陈若若试着想象,最终撇撇嘴:“不会生气,但会伤心。”她往前快走几步,与他并肩,“那么,你也会伤心吗?” “不会,能被你利用说明自己有价值。” 绵长的眼神之下藏着担忧,温律试图将自己那一套说辞强加在小朋友的想法之上,让她理解,人与人之间的利用是衡量一个人有没有价值的等级划分。 国外那次,只是不得已的决定,她在他心里一直是无价宝。 “你说的倒也实在。”陈若若耸耸肩,回头看向那幢高高大大的女生宿舍楼感叹道,“可惜当时的我并不能接受这样的话,更喜欢听好听的谎言。现在人走茶凉,302宿舍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302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住宿?”温律问。 “想让我爸认清,他那个‘唯一亲人’的嘴脸罢了。”陈若若眼神紧了紧,“她会不会跟以前一样再去递交说明?事情都已经过去一年了,一年之后,如果首当其冲的竟然是自己家亲戚为了当年的事儿大动干戈,你说我爸爸会怎样做呢?” “其实你好好跟陈叔叔谈谈,或许不用这么麻烦。” “你还是不懂陈佑利,他那个暴脾气容不得我多说两句话,尤其是这个世界上,他仅剩下的那一家亲戚的坏话。” “相比较而言,叔叔还是更为看重你。” 陈若若咧开嘴,一副古灵精怪样儿:“我一早就知道,不然哪会以身试险!” “以身试险?”温律拎了拎行李箱和几袋子东西,“口是心非的小朋友。” “怎么了?” “没事。” 以身试险去演这出戏,用得着把东西全都拿下车?用得着准备的这么齐全吗? 小朋友还是渴望集体生活的吧…… 对于出现在陈若若生活圈里的人,温律闭上眼睛都能倒背如流。她发生了什么事,又对于哪些事情耿耿于怀,是真的高兴还是故作坚强,他全都知道。 虽然陈若若在他面前口是心非了一次,说宿舍不是原来的味道,但至少还有一个人容她惦念着。 如若不是那个人,这个承压能力低的小朋友是不会大包小包拖着行李走这一遭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写作话会想我么? ☆、1+13=14 陈若若穿着一身白绿相间的运动服,帽子扣在脑袋上。 不太明朗的清晨看不出远处这瘦小的身影究竟是谁。 操场,人头涌动,学生们以班为列开始跑圈。 她手里拿着温律给她买的咖啡,一口喝干,放在运动器械的平顶处。 海油学院,看上去一切都没变,还是老样子。 学生会的主要负责人员陆陆续续从宿舍楼下来,他们单独成为一组开始例行检查每个班级的早操出勤情况。 刚巧不巧,宿管部的部长陆海名打眼看到运动区内那抹绿,他定了定神,觉得是自己眼花了。 “双杠上的人怎么不下来跑圈,哪个班级的?”会长用手指向陈若若的方向。 像她,又不像她。 陆海名不能确定。 “纪检过去两个人,让她归队,顺便报一下班级,扣两分。”会长下达指令。 “我过去看看吧!”陆海名有意维护,“有可能不是咱们学院的,毕竟新生不敢这样,老生更不会光明正大的违反纪律。” 海油学院建立在物华苑社区里面,小区的占地面积极大。 不仅有大专院校还有海油利化小学,海油利化三厂的办公区都建在这里。 海油学院共开了五个侧门,最近封了好几个,唯一没封的就是三厂办公楼直通海油学院的东南门。 与陆海名一起过去的还有副会长,是一个矮个子女孩。 两人越走离运动区越近,就能感受到陆海名直吸冷气的动作,他仰头望向那个位于高处的少女。 黑色的长发散落下来,被风吹的有些凌乱,因有帽子盖住头发又不会团成一堆杂草,白色的皮肤带着些粉嫩,如若不笑倒有点不好惹。 可陆海名知道,陈若若不高冷,比任何人都好说话。她笑起来很好看,那两对可爱到犯规的小虎牙是她代表性的标志。 副会长略有担心,对于一年未见突然回国的陈若若在脑海里打下了大大的红色感叹号!警报响起,皱起眉头:“老陆你行么?” 陈若若勾起唇角,她低头看着双杠之下的老同学:“你们是来抓我的啊?” 话音一落,陆海名的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女孩的声音像是幼猫在他胸膛出挠了几下,不疼但很痒。 陈若若懒洋洋地挑起眉眼:“我还用报备我在几级几班,主修的工种是什么吗?” 陆海名与她四目相对,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怎么回国了?” “纪检部的部长陆海名、学生会副主席谭雨,”她双腿弓起踩在双杠上,原本扶住后面的两只手托起下巴,呢喃着,“好久不见呀!” “要不你先下来吧?上面危险。”陆海名担心她会掉下来,他一会儿往左站站,一会儿往前前靠靠。无论站在哪里都怕接不住她,怎么也不保险。 谭雨倒是恪守本职,她拿出小本本记了一笔:“ 17级02班,陈若若,主修石油工程。” 陈若若呦了一声,笑道:“我都一年没回来了,您到记得门清。”少女挠挠下巴,恍然大悟,“原来还是17级呀!看来直接跟你们一样步入实习的行列就可以喽?” 谭雨哑然,她竟忘记陈若若是休学回来的! 握住笔尖的手指发紧,她划掉那行字,又因不知道陈若若被分去19级哪个班级而恼怒。 陈若若见谭雨生气,心情不错,她单脚一蹬站在双杠上,下一秒轻飘飘的跳下来。 少女冲着谭雨转了一圈,手指挑起她高翘的马尾辫:“一年不见,头发扎的越发完美了,再也不是那个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小丫头了呀?” 陆海名:“若若……” “嗯?你叫我?”她指了指自己,然后继续看着谭雨,“坐上了副主席的位置,是靠你自己,还是靠的别人呢?” 陈若若咂舌:“真可惜,我当时出国了,没能亲眼看见你成为副主席的那一天。” 谭雨压着火,碍于陆海名在这又只能乖乖巧巧笑着:“你现在见着也不晚。” 陈若若但笑不语。 “今年的迎新晚会每个班级都要出三个节目,江月也在其中,可惜,她的搭档因为家里临时有事到不了场。”谭雨变本加厉,“估计江月很难再有舞伴了吧?想来,独舞倒也不错。” 少女的目光一沉,敛住了嘴边的笑意,她当机立断,转身就走。 袖子下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谭雨怎么敢! 她怎么有脸叫江月的名字! 怎么敢....这样对江月。 “若若——”陆海名追上陈若若,拉住她,“你等一下。” 陈若若对他没有任何留恋,冷冷的开口:“有事吗?” “我想跟你聊聊。”陆海名有些局促,他印象中的陈若若从不是这样的,初识虽然内向但绝不疏离。 眼前的少女,拒人千里之外,说话带着火*药*味。 “我和你之间已经过去了,并且,没有什么好聊的。” “若若,以前是我的错,我只想跟你……”后半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变了。 她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单纯到谁也不信只相信他的陈若若了。 陆海名干干的笑道:“原来我们之间也会无话可说。” “很早便是了。” 早到什么时候? 早到........江月义无反顾替她背锅的时候,而他没有站出来。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你提前进入实习阶段。” 毕竟早点毕业是最不容易引起风波的做法,低头不见抬头见,面对江月,她应该也会尴尬的。于是自顾自的想要帮陈若若安排好一切。 少女摆摆手,不屑的说:“你们跟她们又有什么区别?当了一年多的吃瓜群众,是想再吃一年瓜么?”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有多久?一年就算久了么?如果是我,一年以后定要好好损损这个从国外回来的小三?狐狸精?亦或是性取向有问题的失*足*少*女?还是把潜力股拉下水的臭*婊*子?” 以前的陈若若对于这些污秽的词说都不会说,可如今从她嘴里却像是家常便饭一样淡定的蹦出,再嚼碎了咽下去。 “若若,你不要这么偏激。” “我只是实话实说,换位思考而已。” “新生老生混合起来组成的重修班级,难免旧事重提不是吗!” “你们就不会了?” “不……” “打住打住。”陈若若听的烦躁,瞧瞧这人说的话多糟心!她嘲讽的看他一眼,“真的不会你现在又在干什么?我跟你们班的人不熟,要论待在哪个班,我更想重修。” 少女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朝这走来的谭雨,轻吟道:“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陈若若话说的这么直白,陆海名也没什么立场和身份再说下去,对于若若来说他其实才是那个比陌生人还要陌生的存在。 “你的副主席过来了,我要躲远点,省的她看我不顺眼。” …… 陈若若坐在台阶上,四处张望,像是在等人。 薛沛这个笨蛋,还是老样子,永远跟长颈鹿一样只会伸着脖子向前冲! 还剩半圈,薛沛沛终于看到好闺蜜,她兴奋的挥挥手,不由得加快脚下步伐。 陈若若咧开嘴,如果不是因为沛沛还在302宿舍住,昨天断然不会踏入这个是非之地。 看来,没心没肺的小姑娘和微信聊天时说的一样,没有被流言蜚语打倒,甚至还在等她回来。 如此,就放心多了。 * 陈若若所就读的海油学院位于秦城东区,虽然是个专科学院,但就业率不比985那些名牌大学低。 背靠海油企业办理的一所国家承认的专科学院,针对海油子女进行一系列的培训和工作分配,大专两年实习一年便可考取高级工证书。 只要三证在手,就能来到海油劳资处职业交流中心分配单位,成为海油的正式在编人员。这是特例,也是针对海油企业旗下危险工种和特殊职业开放的特权。 对外,每年统招名额只有10名,普招2名,内招1000人,分上下两学期,每学期的学费是3万五千元。 有人算了一笔账,从海油出来的毕业生分配给各个海油旗下的单位,光是培养人才购入意外险就要花费整整50万元,劳神伤财。 海油在所有职业学院里也是最难拿到毕业证书的一所专科院校。学院以增减分的个人考核制度来评定领取毕业证的先后顺序。 若是记了大过、扣完30分,就要重修一年。 自然,海油学校学的课程、开学时间、乃至管理制度也跟其他院校有所不同。 7:00集合,跑操。 8:30上课,每节课50分钟。 下午是工种培训课程,每个人按照主修课去公开楼各个教室上课。 不少新生逐渐适应了海油学院,听说后天还有学长学姐给他们办的迎新会,更是摩拳擦掌甚是期待。 几个新生跑完操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她们直接席地而坐。 同样受不了每天早晨跑两圈的也有老生,她们就坐在离陈若若不远处斜对面的台阶,只要把头歪个30度角就能看见与海油格格不入的少女。 ☆、1+14=15 薛沛沛脱下外套,跨在手肘处,她大摇大摆的朝若若走来,小神情别提多自豪了。 “沛沛,一年没见都认不出我来了?” “瞅你说的什么话!真是的!” 少女从兜里掏出巧克力:“喏,知道你爱吃。” 薛沛沛不见外的拿过来,撕开外包装往嘴里塞,“咯嘣”一口,浓浓的白巧加冻干刺*激着舌尖,这是陈若若最喜欢吃的草莓味,于是便打趣道:“你家小哥哥给的?” “什么我家的啊!那可是个仙儿,咱凡人驾驭不了哈!”她特指温律,然后拉着沛沛坐下,“我一直想问你,谭雨和江月是怎么回事?” “噢,你说她俩啊~”薛沛沛舔舔下嘴角,“没了你撑腰,谭雨又做回了任人宰割的小绵羊。江月看不下去帮了好几次,可惜她那个时候的名声……咳咳,就不太好……但还是找人让谭雨当上了副主席,有学生会的人罩着,找谭雨麻烦的人就少了。” “帮亲不帮理,向着自家人的确是学生会的作风。”若若无奈,“江月能想到这一招保护谭雨,算得上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可后来,就跟我在微信上和你说的那样,谭雨和江月闹翻了。现在谭雨是副主席,她要是不跟江月玩,那学院里就更没人敢和江月玩了,谁都不想被传……”薛沛沛挠挠头,顾忌着身边闺蜜的心情,然后拍拍手,“既然你回来了,以前的事情就不要想了,跟着爷,爷带你爽。” “沛沛,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江月若是一个人。 薛沛沛大概也是孤零零的,难为那爱热闹的性子了。 而她当时做的选择却是逃避,自己明明比江月、薛沛沛亦或是谭雨更胆小,没有资格说什么。 “小若若,你在我心里永远是这个。”沛沛竖起大拇指,“茕茕孑立,独自出国,还是去非洲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当志愿者,比谁都牛!” “哪有你说的那么凄惨,我不是给你拍过去照片看了吗?” “哈哈,可我觉得很惨呀!” “薛沛沛!” “动嘴可以别动手。”薛沛沛靠在若若的身上,轻轻的说,“我们倒是没关系,主要担心你一去不回把海油当成了伤心地。” “江月和我还有以前的谭雨虽然都是一个人,但一个人也有一个人的好处,清静不少。”薛沛沛不以为意,她反过头安慰陈若若,“其实在全国各地每个学院每个班级受到孤立的人多到数不清,要是把这些事放在心上,怕早就呆不下去了。” 若若想到薛沛沛的原生家庭,便没再多说什么,她岔开话题笑笑:“我回来了,一个人就变成两个人。” “其实江月人挺好的,只是我若跟她经常在一起,又再一次把她推上了风口浪尖。”薛沛沛眸子沉着,“你要能释怀就好了,毕竟我们三个人曾是最好的朋友。” 薛沛默不作声探头看她。 陈若若抿着嘴巴,思绪漫无目的,耳边仍旧能条件反射出江月眯起眼睛冲着她似诱勾引吹气的模样。 她晃了晃头,想要把这该死的画面摇出去。 “若若?若若?!” “若若。” 陈若若在发愣,而让她瞬间清醒的是最后那个清薄中带着些中性气息的声音。 与之而来便是新生的阵阵抽气。 “太帅了吧——” “长得好好看!” “要死了要死了。” …… 乃至,老生看热闹般的望着站在少女跟前又缓缓蹲下的身影。 远点看,是在求婚么? 陈若若“腾”地站起来,她后退一步,略带紧张。脑子里一时间全是空白,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该讲什么,难道要伸出五个指头摇摇摆摆说声:“好久不见?” 相比较之下,江月更为淡定,她仰着头,狭长的眼眸望过去温温柔柔的。 一人蹲着,一人站着,视若旁人的相互注视,目光爱意浓烈,好生羡慕,这大概是外人眼里看到的景象。 而薛沛沛只得裹紧自己,分明一个满眼里都是无措,一个步步紧逼看似温柔的目光里射过去的都是刀子雨。 沛沛觉得自己不该在这儿。倘若现在走了,那简直枉为人,这俩可是绯闻的源头。 她是想让俩人关系不这么尴尬,但看样子,心有余而力不足。 唉,要是若若喜欢女人就皆大欢喜了...... 呸呸呸,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能磕cp,真不像话! 沛沛默念着我有罪,我有罪,然后继续装乌龟。 * 江月站起来,跨了一步迈上台阶,陈若若无法再后退,背脊已经紧紧贴在墙上。而这个穿着黑色斗篷衫,过于病态的脸此刻正与她的脸仅有一拳之隔。 那双瑰丽的眸子如海一般深邃透亮,及腰的长发被绑成了低马尾,有几缕头发从发圈里逃离,缠绕在白皙的脖子上。 江月用指尖挑起碎发,揉捏着、把玩着,眼睛却如狼似虎的盯着陈若若:“嗯,好看。”仿佛手里攥着的那一点点发丝就是眼前的少女,恨不得扯烂撕碎她。 若若的心顿时少了几拍,有些焦灼。磕磕巴巴的伸出手,佯装着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生疏的挥了挥手,还真是说了那句:“好久不见。” 尴尬尴尬尴尬! 说完之后她就后悔了,皮肤上生出一层小米粒。 五指弯了弯,动作僵硬,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她索性揉了揉自己散在肩后的头发。 江月眼角勾着,十分雅致,攻气十足的脸常常让人忘记她真实的性别。 风来,风去,也就随风一瞬。 江月眼疾手快的握住少女的手,冰凉的手指顺着赢弱的手腕缓缓向下移动,摩挲又缠绵,每一根手指都不曾落下,最后停于指尖处。 她却把该回应的那句“好久不见”变成了“我很想你”。 陈若若打了个寒颤,立刻想要抽回手! 江月的力道加紧不少,少女感觉自己像是砸到了一团棉花上,手无缚鸡之力。 “怎么,这么久不见不该握个手?”江月眸光里泛起一丝耐人寻味,清清凉凉的尾音勾着禁*欲*缭*绕的余韵,“躲什么,我占你便宜了?” 占没占便宜自己心里没点内什么数么? 都那样那样了…… “没有。”陈若若呼了口气,硬着头皮说,“女的怕什么。” 她意味深长地看过去,笑意在眸子蕴出层层波纹:“怎么还是不长记性呢?女人可是危险的动物。” 江月眼里散发着不小的威慑力,脸上就快写满了‘我要把你就地正法’的表情。 薛沛沛作为空气人听得脸红心跳,不得不为若若解围:“哎呦我好饿呀!你不饿么?” “饿!”陈若若抓住了闺蜜递过来的求生绳。 薛沛沛眯着眼笑哈哈:“啊,江月……我们一会儿要去吃饭,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沛沛摆手再见,带着她家小若若就要落跑,赶紧远离江月这个大灰狼。 “你现在已经破罐子破摔了是么?”被薛沛拉走,与江月擦肩而过,她忍不住带着些怒气说道。 “嗯。”江月安静地站在原地,浅色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陈若若扭头,站定:“但我不想再一次陷入人言可畏的境地。换个人,你圈子里的‘好朋友’很多,她们巴不得攀上你。” “不想再一次陷入人言可畏的境地?”江月用摸过陈若若手指的手碰了碰唇角,意犹未尽的说道,“万丈深渊你才刚刚爬到半山腰,怎么能说自己已经攀登顶峰了呢?” 她一步一步朝着陈若若走过来,完全暧昧的表白:“圈子里的女人多与少,我不关心也不在意。但我知道,她们都不是你,我的绯闻女主角。” 以前江月对陈若若的感情是藏着掖着,可还是被那些心怀鬼胎的人搬到台面上来,制造出无数麻烦事件。 现在她偏要坐实这点,合了那些人的心意,也合了自己的心意,这便是眼前少女说的破罐子破摔吧? “还要我说多少遍,我爱好男,不中意女。” 江月感觉身体里的脏器又开始打仗,难受的程度一点也不亚于当初。 “你要是想重蹈覆辙,我拦不住你,但请你不要把我牵扯进来。”若若说的狠厉,可实则打着圈圈在后悔自己说出来的话是不是太重了? 对于江月,更多的是愧疚。 她从来不讨厌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 薛沛追上陈若若,多少有些感叹道:“真没想到少爷还喜欢你...” “为什么突然叫起江月这个外号来了?”陈若若听着刺耳,“少爷”“江月”两个词都难念出口、都一样说起来难受,听上去砸心窝。 “要不是你不喜欢女的,其实你俩挺配。” “……是认真的么?”陈若若斜了薛沛一眼。 “我这么一说,你那么一听,何必认真呢!” “那就好。” “其实,,,你并不烦江月吧?” 陈若若又是一笑,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噢,好吧!”薛沛知道闺蜜这举动就代表她从未因为江月是同性恋这事讨厌江月,也不会因为江月喜欢她厌恶江月,更不会因为被冠上“性取向有问题的失*足*少*女”憎恨江月。 不管若若怎么变,哪怕是竖起尖锐的利刺,可皮囊之下还是那块永恒不变的软肉。 “啊,好饿呀!我觉得我们应该快点去食堂吃顿饭,天天跑操太消费体力了!”薛沛搂着陈若若的胳膊,晃来晃去。 少女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仰着头,余光不小心瞥见默默跟着的江月。 十米开外,她就在身后。 一眼能看得到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江月X若若这条线不必期待。 ☆、1+15=16 食堂重新刷上白漆,多了些不同口味的饭菜:“若若,食堂阿姨创新的烧烤茄子还不错,只有早晨售卖,要不要尝尝?” “嗯。” 随着薛沛转身,若若脸上的笑容慢慢沉静下来,想起自己也曾经历过新生阶段,心中颇为感慨。 …… 起初,江月、薛沛还有陈若若是302宿舍的舍友,也是最铁的朋友。 她们作为17级新生融入了海油这个集体,每一届新生入学通常都会进行军训,他们这一级也不例外。 陈若若被分到302宿舍,由于她从小到大并没有上过海油旗下的学校,对于特殊制度不太适应。 她就是大概率普招生的其中一名,俗称,送礼托人走后门进来的。 若若的父母本该住在海油分发的员工房,因为家庭原因,陈静义无反顾的买下小高层,从此陈若若便一直上着公立学校 。 直到高考择校,为了以后找工作有保障,混个铁饭碗,最终让若若放弃了想要就读中文系的理想,找关系进了海油学院。 所以,她对于海油体系下所有制度都是陌生的。 海油子女要比寻常人更娇惯些,就像是培育在温室的花朵,靠着父母衣食无忧、争先恐后的探出花苞,有的盛世凌人,有的仗势欺人。 与她们相比,陈若若不止低调了一星半点。 纵然再怎么佯装内向求个安稳,希望顺利拿到毕业证,也都是美好的憧憬和想象。 这张脸,自踏入校门后,就已经被学姐们盯上了。 长的太娇嫩,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譬如,军训的时候就被同级不同班的人诋毁“绿茶”“好一朵白莲花”。 更为可笑,同班同学并不会因为她被诋毁而挺身而出,谁也不想惹麻烦当那个傻蛋。 军训就这样一天天的操练着新生的耐性,烈日当头苦不堪言,军姿下多少人咬着牙坚持,大颗大颗的汗水顺着额头浸湿迷彩服的衣领。 “不行了……”身后传来微弱的声音,声音的主人是和陈若若同宿舍的薛沛,她一直大大咧咧,活的高调,性格开朗没什么心眼。 跟宿舍其他人相比,她跟薛沛在一起更舒服。 “你再忍忍,还有五分钟呢……” 身后的薛沛长叹一口气:“大姐,真不行了。”说着她身体晃了晃,准备随时晕倒。 陈若若眼疾手快,噌的跑过去抱住了直挺挺躺尸的人:“报告教官,有同学晕倒了!” 教官检查了一下:“你和班长把薛沛送去医务室,她应该是中暑了。” 陈若若和男生班长扶着薛沛正要起来,教官按住班长的肩膀:“送完同学,回来继续训练。” 若若哭丧着脸,演了这出戏,还是没逃过站军姿的折磨。 谁知教官有点放水,看了看面前这个楚楚可怜的人儿:“女同学就留在医务室照顾薛沛吧!” “谢谢教官。” 陈若若低头偷笑。 * 医务室。 “演技怎么样?” “也就那样吧!反正我看出来了,教官没看出来。” 薛沛大口大口的喝水,小脸透着红:“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有哮喘受不了这么高强度的训练。” 陈若若当了真,她上前听了听:“你现在觉得呼吸难受么?” “我随口一说,认真就不好玩了!” 陈若若揶揄,这他妈可真是个千年戏精…… 年少时的友情就是你一言我一语,你撒谎跑路我帮你善后。 陈若若终于有了在海油学院第一个能交心的好朋友,庆幸是同一个班级同一个宿舍。 * 离军训训练只剩下最后三天。 陈若若几乎快要适应这样的制度和冷漠的人际关系,也把班里的人员都认了个大差不差。 302宿舍除了她自己和薛沛之外,还有徐双喜、夏珂萍,靠窗户床位的主人至今未归,她们都不知道最后一个人长什么样。 军训一如既往的进行,迷彩服闷出汗臭味,陈若若打完军体拳,咬紧牙关保持平衡。 五分钟的军姿结束,教官允许原地休息,但不准交头接耳。 “若若,小若若~”薛沛眯起眼睛冲她勾勾手指,“一会儿你站在我旁边吧?反正三个班的人大杂炖,大家长的又差不多,教官认不出谁是谁!” “干嘛呀?我们第一排的先进食堂,可以给你占位置打饭。” “可我好无聊,站军姿没人跟我说悄悄话,正好下课带你搓一顿去!” “这样不太好吧......” “哎呀!你来嘛~” 陈若若被磨得没办法,只能答应了,呲起的小虎牙十分可爱。 …… 休息时间到了。 陈若若已经站在薛沛的旁边,其他人从厕所的方向陆陆续续向这边走。 教官吹响哨子:“后面几个磨蹭什么呢!迟到一分钟做五百个蹲起!” 李家宝跑回自己的位置,横眉冷对身后的人:“你谁啊?”。 “陈若若。” “靠,我没问你名字,你怎么站在我身后了!”她一向看不惯眉清目秀的小姑娘,语气十分不善,“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小心我告诉教官你插队。” 额…… 陈若若想了想的确有把柄握在别人手中,整个队伍里虽说换位置的有不少,但她换了被人挑刺就是她理亏。 还是换回来吧? 陈若若用眼神和薛沛交流。 别啊!!! 薛沛摇摇头。 陈若若叹了口气,万万不可在最后三天闹出什么幺蛾子,她准备站回原位置,结果薛沛伸手护住若若,如老鹰护小鸡一般。 “你管天管地,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让她站我前面碍你事了?挡你道了?”薛沛嗓门大,个子高,这一吼有点像找茬的。 李家宝无话可说,但是看着陈若若那张细皮嫩肉的脸就恶心,嫉妒之火熊熊燃烧。 偏偏所有人都在军训,大家晒得黑不溜秋,可陈若若如同羊脂玉水润光泽,秀色可餐。 李家宝瞬间恼怒,揪住陈若若的领子把她甩到一边,踉跄了几步才勉强保持平衡,袖口下的手指吓得有点哆嗦。 薛沛看到闺蜜被欺负急红眼,上去就要揍李家宝,人高马大的薛沛从身高上占据完全优势。 烈日下,这一巴掌扇在脸上是火辣辣的疼。 谁先动手,肯定谁先吃亏。 大家都记着那一耳光,却忘记了李家宝推搡陈若若的举动。 场面一片混乱,两个人滚在地上撕打起来,有几个男生上去拉架。 人群后的陈若若下意识后退,看着出头的闺蜜……却在犹豫。 犹豫什么?你在犹豫什么啊!陈若若。 少女攥紧拳头,可耳边回响起:“若若,在学校要保护好自己,不要惹事,安安全全顺顺利利的毕业才行!” 尖利的虎牙咬在唇角,渗出血迹。 薛沛渐渐底盘不稳,占据下风,力气越来越小,最后被李家宝拽着头发满脸泪痕。 陈若若猛然醒悟,自己怎么能沦落为最不耻的那种人?这又跟海油学院冷漠的看客、恶毒辱骂她的人有什么不同? 她冲出拦架的人群,将跨坐在薛沛身上的李家宝掀倒,眼睛里的愤慨与歇斯底里突然爆发。 第一天来学校被冠上“白莲花”“绿茶婊”“狐狸精”等等所有不堪入耳又污言秽语的骂名,这些欲加之罪都伴随着巴掌落在李家宝的脸上替那些始作俑者们承担了所有罪责。 “教官来了——”同学喊道。 薛沛死命拉住若若,挡在前面,哑着嗓子说:“让她打,让她打我们。” 听到这话,原本紧绷着情绪的女孩瞬间没了力气,她怔愣着,看着自己红肿的双手,完全不相信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做出打架的举动。 薛沛松了口气,与之而来就是重重的一拳,她被李家宝打到鼻血直流。 一滴…… 两滴…… 三滴…… 掉在地面。 “流血了,薛沛流血了——” “教官,薛沛呼吸不上来了——” “教官!薛沛晕过去了!” 薛沛又晕了。 120的救护车正在赶来的路上。 陈若若呆呆的坐在地上,嘴角边的血迹让她暂且逃过一劫,三班的班主任把李家宝叫到旁边训斥,而自己班级的班主任一脸关心的问道:“你们怎么可以打架呢!要不要紧?脸没事吧?” 陈若若闭了闭眼睛,摇摇头。 班主任拍去若若头顶上的尘土:“等我回来再问你事情的经过,现在我要陪薛沛去趟医院。” …… 若若被舍友扶起来,她身上没挨几下,脸更是没事,除了被自己咬破的嘴唇之外,其他地方完好无损。 操场上水泄不通,围了很多看热闹的学生。 “真是个聪明的小丫头。”面前站着一个人,拦住了舍友和她的去路,声音带着磁性,好听地让人心灵为时一颤。 陈若若抬起头,愣了一下。 眼前的女人高挑而瘦削,淡蓝色的polo衫显得她的那张脸更加惨白,仿佛常年不见 阳光失去了营养,整个人是不容易让别人靠近的,身上危险的气息莫名熟悉。 温律。 她脑海中过了邻居大佬的脸。 这个女人和温律一个性质,陈若若早已习惯怎样对付这种不识烟火味的人。 她丝毫不惧怕,对上狭长的眼眸:“我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聪明也不至于被人揍。” 长发飘飘的女人帅气的勾起嘴角,要笑不笑,眼睛的光晕沉静悠长,阳光穿透瞳孔带着些黄,异常漂亮,漂亮的让人忘记呼吸。 “我都看到了噢~” “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 陈若若瞪着她。 “啊,你想要让我说出口嘛?”漂亮的眸子间泛起故意为之的笑意,目光注视着陈若若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少女所有的不安都被她看在眼里,浓密的睫毛长而卷翘,不停的眨来眨去,眸子里水雾氤氲,样子粉粉嫩嫩,勾人至极。 一瞬间,女人竟然相信了学校风言风语的话,这丫头还真是只诱人可口的小狐狸精。 陈若若的模样让她心生悸动,忍不住伸出双手去抚摸那张脸,还有嘴角上魅惑的血迹,要是有可能,真想帮她舔干净。 一滴汗顺着若若的额头流下来,恰巧砸到女人的手上,她往前凑了凑,故意偏头:“也对,你要是足够聪明,哪能犹犹豫豫半天不帮忙,断然不会被我抓包。” 作者有话要说:  少爷活在回忆里,回忆过后交集就不算太多了. 想弄懂文案关于平行空间的得等等了,第一个剧情刚开始走,第二个剧情陆经年出来就差不多了。 ☆、1+16=17 “不是这样的!”陈若若眼神闪躲,声音不大但很急促,急促到还没等江月说完下一秒就矢口否认,反而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江月浅黄色的眸子亮了几分,冲着少女的舍友说道:“你们应该挺着急去食堂打饭吧?再晚些就没有好吃的饭了。” 徐双喜和夏珂萍两人互看一眼,虽然内心很想把这个拖油瓶扔掉,但碍于是同一个宿舍的舍友,不得不说:“没关系的,我们和若若是舍友,就算赶不上吃饭也可以出去吃。” “非要室友论的话……”江月轻吟,她看向‘毛茸茸的小狐狸’露出笑容,“那我很荣幸成为302宿舍的一员。” 夏珂萍:“你是我们宿舍的?” 徐双喜:“靠窗的空床铺是你么,你就是江月?” 陈若若:…… 凄凄惨惨戚戚。 少女用求救的眼神示意这两位室友千千万万不要抛弃她,小眼睛眨巴眨巴亮晶晶的祈求着。 可惜,并无卵用。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就像她永远没办法融入这两位室友的小圈子里一样。 陈若若现在就是个想要挤破头闯进俩人防护墙内的侵略者,可人家把她挡的严严实实呢! “江月,她就交给你照顾了。”夏珂萍快速的把烂摊子甩出去。 见机,徐双喜不忘记当老好人安慰道:“若若,你想吃什么?我们一会儿给你买回去。” “我……”她的话到了嘴边没有说出口,还吃饭么?不吃了吧,应该要等着薛沛沛从医院回来一起吃的。 “不用,我们一会儿定外卖。”江月昂了昂头,说的冷漠,仿佛看穿这两个人从头至尾都在做表面文章。 面对什么样的人,就要回馈给什么样的人不同的态度。 别人虚假对你,你又何必笑意连连掏出真心? 江月敲了个响指,问陈若若:“需要背你么?” “不不不。”她惊得摆手,那双圆溜溜的瞳孔霎时放大,说的特别郑重,“我自己可以走,你也不用扶着我,真的。” 江月也不是纯粹的冷美人,她脸上经常挂着笑容,偶有不笑的时候像是立于雪中的一枝傲梅,凉薄了些。而现在,倒是笑得过于好看了些,浅黄色的眼睛很温柔地弯起来,自来卷的长发慵懒的散在肩后,发尾垂落于腰窝处。 陈若若又一次失神了。 “陈若若是吧?我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但你一直盯着我看,倒叫人怪不好意思的。”江月说的轻浮,虽然身旁的少女不让她搀,可手指还是环住了那纤细的腰肢。 真软…… 江月对这个小东西有了浓烈的好奇心,就像是边牧牧的羊,得看管在自己的领地才不容易丢,她用手指摸了摸下巴颏:“嗯,对了,刚刚我们之间的话好像还没有说完。” “你把她俩支走到底要跟我说什么?”陈若若对江月抱有敌意和警惕心,“我犹豫只是因为从未见过那样的场景,更没有参与过打架,长这么大也就只有在电视剧里看见过。真的发生到自己身上,潜意识里都会想要逃跑,我只是做了人类最基本的反应。” 江月无奈:“我还没说什么呢......” “不就是想说我心机重,不中交么!”若若嘟囔了句。 听到‘小狐狸’悱恻,她轻笑出声:“哈哈,倒也不是。” “那你究竟要说什么!” 急了。 小狐狸露出凶相了。 算了,来日方长,何必逗她呢? “我只是好奇,想要顺利拿到毕业证的乖宝宝,下一步的计划是不是准备自保?” 陈若若鼻腔一酸,怎么这个人总是能一下看穿她的心思? 她确实想跟班主任坦白一切,既然不参杂谎言,那么一定会说出军训期间换位置的事情,她也一定会把自己摘干净,说自己本来不想站到第二排,是薛沛的提议。 这些就像是人性里最肮脏最阴暗的一面,自私自利只为自己着想,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释放。 可偏偏,越是想要把见不得人的想法藏起来,就越能被他人挖掘到,此刻腰上的触感无比真实,就仿佛她*一*丝*不*挂*被人占着便宜。 因为有把柄在江月手中,所以无法喊叫,无法挣扎。 心中本是烂泥一滩,又如何能清清白白? 陈若若害怕地闭上眼睛,不想暴露眸光中水雾一片,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眼球红的可怜,可怜中带着倔强。鸦羽般的睫毛不停抖动,想要憋回去却每一次都不听话,很快,接二连三的泪珠便大颗大颗地从眼眶涌出。 不是委屈的掉眼泪,更多是被人看破内心的窘迫。 她哭的时候从来不出声,即便没有声音,仍旧给人一种哭的梨花带雨的感觉。 路过女生宿舍的学生们频频回头看,有的人惊讶于江月这张攻气十足的美人脸,有的人是看向操场上闹出打架风波的陈若若。 江月惶然:“怎么还哭了?”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陈若若竟还有些细微的抽泣声。 少女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跟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看着脚尖。 江月连连叹气,她伸出双手捧住了嫩出水的小脸蛋,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我可没欺负你呀,我就只是单纯好奇你的做法和想法。” “……” 这是安慰人的话么? 这个江月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敌人阵营里派出来的卧底! “放心。”看着眼前这个惨兮兮小狐狸,江月由衷一乐,她点了点陈若若的胸口,“你心里的小九九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指尖感触到柔软的两小坨肉球,让这个攻气十足的女人非常满意。 “为什么?你明明可以等沛沛回来把这些全部告诉她,然后她便不再和我做朋友,整个宿舍的人也会因为这个原因孤立我……” 陈若若刚开始说的还非常激动,后来声音小的跟蚊子哼哼一样没大有底气。 “一个宿舍抬头不见低头见,为什么要把关系闹僵?”江月轻轻地拖起若若的下巴,倒抽一口凉气,真是个我见犹怜的小可怜。她在陈若若饱满的额头上一敲,说道,“我从未说过你的想法有什么不对,至于是否要跟着本心走还得看你自己。” “我……” “你可以等薛沛从医院回来跟她商量一下,要么两个人同甘共苦,要么一口咬定是她撺掇,你就能保全你的学分,只扣她一个人的,这就跟你一开始自保的想法一样。” 陈若若攥着衣角:“沛沛肯定会选跟我一起扣分……吧?”她不想失去朋友又不想让父母担心,可世上安得两全法,总得放下一个。 “我们都不是薛沛,不知道她的想法,也无法替她做这个选择。”江月耸耸肩,“但是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成为你最后的力量。” 陈若若心中一怔。 江月的话是不是侧面告诉她,哪怕选择了自保跟薛沛闹翻了,即便会失去一个朋友但与此同时也会拥有一个新的朋友? 她皱着眉头,满脸都是疑惑,相信占一半,不相信也占一半,甚至还在怀疑江月会不会等到沛沛回来把这些话全部说出去! 等若若回过神来,江月已经站在宿舍楼外面四个台阶的最高处,像一位绅士一样向她伸出手:“我知道你那么多秘密,有时间怀疑我,不如全身心的相信我一次。反正眼下,你只能信任我不是吗?” 陈若若迟疑了一会儿,就只有一会儿便伸手搭上了江月抛过来的橄榄枝:“这次换我好奇一下行么?” “嗯,你说吧,我听着呢!” “为什么帮我呢?一般情况下,不应该是这个结果……” “明人不说暗话,我帮你是因为~”江月故意卖了个关子,然后开玩笑的吐了吐舌头,“还能因为什么啊?你刚好符合我的审美观,是我的菜呗!” 陈若若:“……” 她错了,即便是美人,也有失心疯的时候。 “薛沛伤得不重,最多就是鼻子得塞止血棉,你也不用太担心。”江月坐在上铺,长腿搭在□□上俯视着一回宿舍就不停地给薛沛发短信的陈若若。 就小狐狸这样儿,还想要自保呢! 想法倒是挺好,做不做得出来就不一定了。 江月老谋深算的眯起眼睛轻咳一声:“我有个计策,你不妨一听。” 作者有话要说:  *得把若若为什么不肯回国的剧情先走完,江月这个人物会意难平,毕竟若若喜欢男的。 *关于爹爹:走剧情期间温律出场少,毕竟他要闯事业,后期才能成为金主爸爸呀!不过在往事篇里有他一个名场面! *关于陆海名:这货会陆陆续续开始找一些存在感。 *关于友情三人组:江月在往事篇里的戏份很足,但是过了往事篇她就不是重中之重了,然后薛沛会一直跟着女主,俩人铁打的闺蜜。 *关于平行世界藏了些什么密码:快了快了别急别急!我保证脑洞大开,只有你们想不到,没有我写不出来的情节。 ☆、1+17=18 江月老谋深算的眯起眼睛轻咳一声:“我有个计策,你不妨一听。” “谋士请讲。”若若放下手机,仰着脑袋瓜 ,一本正经的接了这话茬。 坐在上铺的江月脚尖点了一下桌子然后跳下来,她走到陈若若跟前坐下,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什么时候她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竟然开始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四目相对,小狐狸的眼睛水汪汪。 好嘛,肯定是对这张脸犯了罪。 江月手指苍白而修长,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桌面,骨节分明,有一种很好看的冷感,她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的说道:“你知道什么是卖惨人设么?” “想要博得大家同情,就装可怜,为了给自己争取好处。”若若有点疑惑,“是这个卖惨么?” “嗯,爱哭的孩子有奶吃。”江月支起下巴,“既然你不想跟薛沛撕破脸,不如就这么做喽?反正你卖卖惨,以她的性格绝对不会让你陪她一起吃这个苦头。” 陈若若低垂着眼,睫毛挡住了视线,随后喃喃道:“我不会。” 她也不想。 “什么不会呀?也不知道是谁在宿舍楼底下哭的惨兮兮,让我都不忍心再说什么!你掉眼泪的潜台词不就是,‘江月,我委屈,我都这么惨了,你干嘛不让着我?’” 即便知道这个女人又在开玩笑,陈若若还是忍不住辩解:“我真的没有那么想!” “噢?”见若若生气,江月捏了捏那团肉肉的脸蛋。 少女沉默一瞬,说了真心话:“因为……我有点害怕,打了人,手现在还在抖。另外,你看破了我的想法,让我觉得窘迫又恐惧,情绪一紧张就哭了,但这绝对不是委屈的哭!” “没关系,你有资格委屈,”江月昂首,“我给你分析一下,你本身想要呆在第一排,但薛沛提出让你跟她并排而站,如果你坚持了自己的想法也就不会发生打架这回事。” “还是我立场不坚定……” “当然不是。”江月神情难得流露出了一丝恍惚,似乎是在回忆,“你性子软,容易答应别人的请求,尤其是像薛沛这种没有眼力价又不心细还考虑不到后果的孩子,她一个劲的磨你,最终你还是妥协了。后来,起了争执时,你仍旧坚持最初的想法,回到第一排,可就在这时,薛沛拦住你呛了李家宝。” 陈若若有些诧异地转过头,正对上江月的眼睛。 “我说的有什么问题?”江月嘴唇浅浅漾开一抹弧度,问道。 少女咬着嘴唇,好半天蹦出单个字:“没。” 江月继续:“她叫你过来的、她先开口呛人的、她不让你站回去的、她先动的手。” 陈若若:“……” 江月见她有些动摇,赶紧得出结论:“所以,你当然有资格委屈。” 真的是这样么? 陈若若不解的眸子里充满着太多太多的疑惑,为什么经她这么一说,自己才是最无辜的那个?可之前她却觉得薛沛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脑子里像是有两个小人举着镰刀打架,最终白色的胜利,少女眸子黯淡着:“不管怎么说,薛沛也是为了我才这样做的。不然,今天上救护车的那个人就是我了。” 江月满意的笑着,果然是个善良的小姑娘。 试探结束,女人对小狐狸的兴趣增长了不止一星半点,她伸手拍拍陈若若的脑袋:“有人肯去替你出头,面对前方未知的老虎亦或是怪物,能够义无反顾站在你这边的人不多得了。” 陈若若真的有些搞不懂了,话里行间江月应该是想让她放弃掉薛沛的,可现在说的话倒有些求和的样儿。 “费尽口舌说这些就是要告诉你,只有卖惨人设行得通。”江月又重重的拍了两下若若的脑袋,“听我的没错。” “非要这样么?”少女抱头,“……我不想坐实谣言,不想当绿茶婊,不想被说成白莲花!” “可你也不想跟薛沛同甘共苦,并且在你心里也觉得自己是无辜的不是么?”江月直接点破陈若若的伪装。 “我……” “行了,你家里几口人?” “三口。” “住在哪里?” “???” “住在哪里。” “花园路香溪翠庭。” “可惜了,是个还不错的地段。” “……” “父母都是双职工么?” “对。” “完蛋了,生活得还挺滋润。” “江月,我家里条件还算可以,但这些都是我父母一点点累积起来的,只想让我过最好的生活,不比其他孩子差。但是我父母的父母并未帮过什么忙,不添麻烦就是最好不过的事儿了。” “既卖不了惨,也狠不下心,更不愿意扣学分!陈若若,你有点难伺候昂~” 陈若若深深吸了好大一口气,这才闷声道:“总不能说我父母那边的事情……” “也不是不行啊!”江月眼睛立即亮了,她敲起响指,“我帮你想个悲惨的故事,不如等薛沛回来你就这么跟她说。” 沛沛,对不起,真的真的很抱歉,毕业证和学分对我来说很重要。海油一学期的学费就是3万5千元,我们家的条件只能供我上两年,如果我要是重修了一年就没办法上学了。 我的爸爸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海油职工,奶奶在我9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因为我,爸爸跟爷爷闹的不欢而散被赶出家门,靠自己买房子买车还贷款过日子。 而我妈妈虽然父母双全,有兄弟姊妹,但家里人的相处方式过于冷漠,每个人都藏有二心,作为老大的妈妈又不能说什么,尽心尽力再苦再难也伺候着那些‘寄生虫们’真心真意对他们好,到头来把自己累出一身病,却没有一个亲人过来看看住院的她。 因为姥姥和姥爷从小不待见我的妈妈,自然也不待见我,他们封建守旧重男轻女,妈妈在海油分到的第一套员工房竟然要让给舅舅住,我们只能重新在外买房子。 现在房价上涨的快,我们中和了房价选择在花园路买房子,可现在这个年头连一套二手房都买不到,没有办法我的父母咬紧牙关贷款买下了新建的小高层。 因为负债累累,如果我重修了学业,家里真的没有资金了…… 江月七七八八的说了一堆,看向陈若若的时候,发现她眼眶红红,揪着衣袖不说话。 江月愣住,惊雷砸中头顶,该不会被她说中了吧? “你没事吧?” “嗯。” 少女那双杏眼闪躲开,好似被人揭破真正外壳后的焦虑与心虚。 若若本人不敢相信,江月歪打正着的这堆话到底是知晓她家庭情况还是编故事中了头奖? 唯一不同的恐怕就是,她的姥姥姥爷对她的妈妈非常不好,甚至没有当成亲生女儿看待,但却对她异常的好。 姥姥对她非常好,好到真的没有任何词来形容那种好。 有时候若若会安慰陈静:“姥姥对我好,就是对你好,把在你身上的愧疚弥补到了我身上。” “你不懂。”陈静心累俱疲的说,“她那是把你当成了她的小闺女养,和我没多大关系。” 至于陈静为什么会这么说,可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姥姥张玉飞比起愧对女儿更愧对于陈若若,毕竟当初铁了心让陈静去打胎。 后来陈静宁愿怀胎十月挺着大肚子在自己的家呆着,也没有回过一次娘家,甚至在公共浴室洗澡摔倒的时候,张玉飞赶过来看女儿,陈静都没有让她进门。 若若出生后,陈静跟张玉飞的关系才有些缓和。 因为陈静上夜班,陈侑利是维修班的班长常驻在厂子里回不了家,所以小孩子没人照顾,陈静只能把若若送给张玉飞照看。 同时每个星期交200元的生活费,那个时候200元的生活费已经挺多了,毕竟哪有亲妈问亲闺女要钱带外孙女的呢? 每每这么想,陈静心里就难受憋屈。 可偏偏丫头从小就懂事听话,在姥姥家里呆着不哭也不闹,除了吃饭挑嘴护食倒也没操过什么心。张玉飞看到小孩子乖巧可人自然是欣喜的,养着养着就养出了感情,所以陈静说的没错,当年还不到50岁的张玉飞有了个小外孙女那可不就是‘老来得子’么?得好好宠着。 倘若一定要做个选择题。 陈若若和陈静掉下水,张玉飞会救谁? 获救的那个人肯定是陈若若,并且不论年岁多大,姥姥都会选择她,义无反顾。 似乎疼小的、重男轻女是那个时代的标志,恰巧陈若若享受到了这份偏爱。从出生到现在,过年拿到手的红包,每一次都会是1000元,不比谁多也不比谁少。 哪怕18岁那年查出病灶,陈若若做了胸部的乳腺纤维瘤手术,她那眼睛不好使耳聋又聋,腿脚不方便特别容易脑梗的姥姥破天荒的走到附近的住院部,拿着一万块钱说什么也要塞给她。 这种好,是陈静没有的,也是舅舅的孩子,张玉飞的孙女所享受不到的。 每一次陈静在娘家受了委屈回家找陈若若哭诉的时候,结尾总要加一句:“若若,妈妈知道你疼我,我说你姥姥的不好是正说,因为她确实对我不好。但你不能够记恨你的姥姥,因为除了你舅舅,她最疼的那个人就是你。” 人生就像是选择题,有人得到了,就有人失去。 陈静愿意做这道选择题,因为她的若若过得很幸福,将来也会更幸福。 海油的天微沉,有点要落雨的迹象,江月给足了这只‘小狐狸’感伤的空间,然后泡了杯热茶放在她面前:“人活一辈子为自己为家庭,不为其他人,根据实际情况,自私一点没什么。” 陈若若双手捂住茶杯,热气让她没了精神力,眼睛犯着困,她轻轻呢喃着:“卖惨过后,我在沛沛心里大约也会变成众人口中的白莲花吧?” “她会更加照顾你的。” 江月善于分析人心所向,薛沛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女生,藏不下那么多心机。 窗外天已经黑了。 人也该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像若若这种明明觉得自己没有错又不愿意当白莲花的人,江月一开始也认为小丫头是传言中的巨大白莲。从见色起意再到有了好奇心这个试探的过程,江月明确了一点:陈若若就是个乖乖女,心里的顾虑太多所以做事情犹犹豫豫不果断。 所谓白莲花,可能有一点,不过,人都是自私又伪善的生物,得为自己想。 跟相对冷漠的海油,冷漠的人,陈若若的善良远远高于内心的心机。 最后人无完人,设身处地想想~~~感恩看文。 ☆、1+18=19 睡了一觉之后,醒来的时候薛沛已经回来了,她鼻子上果真如江月说的那般塞了块止血棉。 “若若,你醒了呀!” 薛沛探头问,“我去你床上行不?” 若若有点心虚,还是“嗯”了一声。 薛沛也是懒,一手扶着墙,长腿一迈直接横跨两床之间,稳稳的避过陈若若的枕头坐在了床铺上,傻笑着撞了撞少女的肩膀:“怎么样,厉害吧?” “沛沛,你的鼻子有没有事?”陈若若如鲠在喉,“之前你在操场上直接昏倒,快要吓死我了!” “有没有打心眼里崇拜我?”薛沛下意识摸摸止血棉。 “沛沛,我没跟你开玩笑,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医生怎么说?” “没事没事,医生说我就是破了个鼻子,被吓晕了。其实我晕倒是装的,那个节骨眼也只有晕倒能解决所有问题。”薛沛说的大义凛然,丝毫不在意,她越想越不甘心,抓起若若的手,“本来我是有钱带你吃大餐的,但是没想到咱们班主任这么抠,看我醒来了就跟我说了一下叫急救车的钱和看诊费,啧啧啧!” “人没事就行……” 陈若若看着活蹦乱跳的薛沛松了口气,难道当真要冲这个鼻腔里还有血迹的‘救命恩人’卖惨博同情么? 薛沛勾勾嘴角,满脸求知欲:“若若,我太想知道李家宝最后怎么样了?” 陈若若静默了一阵,缓缓开口:“她可能会被记过。” “活该!”想起情境,薛沛就愤恨。 少女阴着脸想说话,却被推门声打断。 江月提着外卖,冷冷淡淡的说道:“一个巴掌拍不响,李家宝是活该,但你们俩也会受处分,大到记过,小到扣分。” 薛沛见到中性的江月瞬间瞪圆了眼睛,脱口而出:“靠!女生宿舍啥时候能进男的了?” 江月挑眉:“你见过这么有料的男生?”。 薛沛无辜的摸摸鼻头,有点词穷。 江月站在下面,薛沛坐在床上,两人互相对视着。 分明居于下位者,气势应敌不过位居上位者,可惜薛沛沛满脸花痴,而江月不动声色的冷冷打量。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陈若若出声打断了两人灼烈的眼神交流,“咳咳,坐在我旁边的这位是薛沛,下面这位小姐姐是住在靠窗户那边的江月。” 薛沛捂着嘴巴兴奋起来:“原来你就是江月啊!话说你为什么不参加军训现在才来呢?” “出国旅游刚回来,在家倒时差呢~”江月淡淡地说,周身皆是凉薄气。 薛沛悄咪咪的跟陈若若耳语:“这姐姐长得太帅了吧?不对太美了,唉,该怎么说呢!反正她的脸很立体,声音也很中性,直接让我忽略了一头长发和……有料的身材! 江月开始把外卖袋扔到垃圾桶里,一会儿把三四个菜从塑料盒里倒出来,一会儿又去自己的行李箱拿出维C泡腾片泡了五杯。 她高挑又清瘦,长腿衬着不言不语时有些不好接近。 “没想到是位冷美人。”薛沛感叹道。 陈若若眼皮跳了跳,她怎么没看出来?于是悄悄耳语提醒道:“她还略有些轻浮。” “轻浮?”薛沛八卦的笑了笑,“那位小姐姐对你意欲何为呀?” “你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若若脸一红,推搡着薛沛。 “我敢意欲何为么?一轻薄妹妹,妹妹就哭,妹妹一哭啊,我这心尖就疼,看不得女人掉眼泪。”江月忍不住逗她,“我就是替你们跑腿的田螺姑娘,谈不上轻浮昂。” 田螺姑娘…… 陈若若懵了个逼。 倒是薛沛反应过来,桌上的外卖是江月特意出去拿回来的,她嗷嗷叫着:“我从医院出来就饿的前胸贴后背,还是你们懂我!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薛沛踩着□□下了床,伸手抓起奥尔良烤翅往嘴里塞。 江月仰头:“不下来?等我上去接你么?” 陈若若咬咬后牙根,薛沛到底是那只眼睛看见江月是个冷美人的? 这轻佻的样子放到古代怕不是逛青楼的常客,要嘛就是接客的红人。 陈若若下床之后直接朝薛沛走过去,结果被江月拦下。 江月刻意拍拍旁边的座位,眉眼带笑:“过来坐。” 额。 她向薛沛沛求助。 薛沛挥挥手,很不给力的说道:“位置这么多,你就随便坐呗?非要跟我挨着干嘛~” 陈若若:“……” 江月微笑,一边帮薛沛夹菜一边伪善的说:“我们家沛沛人美心善,就是懂事,来来来多吃点羊血。” 少女吃瘪。 江月咳嗽一声:“话说,咱们剩下那两位室友不回来么?” “噢,他俩不合群。”薛沛直言直语。 陈若若和江月微微一愣,原来在薛沛这个傻孩子的脑子里,不合群的不是她俩而是夏珂萍和徐双喜。 这么想倒也没错。 尤其是江月也加入进来的话,倒成了徐双喜和夏珂萍容不进来了。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小众圈子,自然而然的形成独立团体,甚至连他们也一样,排斥那些三观不合的人,只能容纳与她们玩的好的人。 江月深深地看了一眼直肠子没心眼的薛沛,她到觉得卖惨人设会很顺利的通过,很容易搏得同情。 …… 吃饭时,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薛沛格外兴奋,另外两人心里却藏着事儿。 江月率先扯出了陈若若拖延时间无法说出口的话:“沛沛,进门之前我说的话你放在心上了么?” “啊,什么?” 果然,薛沛这家伙,根本就是选择自己想听的,直接忽略那些不好的事情。 江月说:“你和陈若若很有可能也会被记过,这得等班主任跟你们谈完话才知道怎么处分。有可能只是扣分,但我认为扣分也会把30分直接扣完,到时候你们再犯什么错误,就直接影响到学分了。” 陈若若不说话,心里纠结着。 薛沛挠挠下巴,然后托着脸说道:“那就扣学分呗!” 江月挑眉,心中估摸着薛沛沛根本没弄明白海油规章制度。 她不介意重新给这些小傻子们解释一遍。 江月道:“海油学院以增减分的制度来制约学生,每个新生自带30分,违反任何规章制度就会扣分。30分扣完,再犯其他事就会影响毕业,等待重修。” 薛沛像是见了新大陆那般:“靠,这么严!” “倒也不用过于担心,每周五下午有公选课,这个公选课就是给我们补学分用的。满分的同学不需要上,学分不够自觉报名,参加公选课每学期的学考,及格者可获得五个学分。”江月耸耸肩,“倘若学院给你们记了大过,只能等待重修。” “那我们该怎么办!”薛沛隐隐担忧,“现在认错也晚了吧?” 江月不再说话,她定定的看向陈若若,眼神里分明还点看好戏的意思。 陈若若深呼吸一口气:“沛沛,我……” 薛沛一脸无奈,塞着止血棉的鼻子对向若若:“我真不知道还有这规定,是我连累你了。” 这下,才难以说出口呢! 少女想要说出口的话又硬生生的咽进肚子里:“没事,没事的……” 江月皱了皱眉头,无声质问,你怎么回事? 陈若若看着江月,摇了摇头。 “薛沛,你能自己一个人担下所有处分么?”江月开门见山,替陈若若问话。 坐落在江月身边的少女感觉脑袋一阵发蒙,心里忐忑的不行,她不敢再看江月那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为什么?” 这是薛沛的回答。 “因为她……” “因为我绝对不能重修一年!”陈若若闷着头,打断了江月要说的话,她语气生硬但又决绝。 薛沛略略思虑了下,扔进杯中一颗泡腾片,落入水里立刻沸腾出许多泡沫。 半晌。 薛沛开口:“我能担。” 陈若若猛地抬头,仿佛不相信,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但我要知道理由。”同样,那个学生头、脖颈很长的女孩也定定的回看陈若若。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人似在对持,双双眼睛赤红。 “我的家庭……负担不起让我重修一年的学费。”陈若若的身体似乎随着说出的这句话瘫软下来,她低垂下脑袋不再看任何人。 仅此而已了,她不想靠着卖惨过完两个学期也不想受到朋友的另眼相待。 但事实,她家确实负担不起重修一年的学费,倘若没有贷款或许还有继续任性的可能。 “若若,我答应了。”薛沛扬起头,她说得轻松,语气里丝毫没有怜悯,反而说,“作为秘密,我也要回馈给你一个从未对人提起过的事情。” 陈若若抬起头,看了好半天,缓缓松了口气。 “我有三个父亲,第一个父亲是血缘关系的亲爹,他生了我却不负责任养我,在我妈妈坐月子的时候干上了我妈的闺蜜。我妈是被宠大的,有个当官的爹,一气之下,我妈带着我跟那个有血缘关系的爹离婚了。第二个父亲是待我最好的爸爸,五年后,我妈跟我爸生了弟弟,本来以为我和我妈的好日子就要到了,可谁曾想,我爸出车祸去世了,我妈带着我和我弟,把我们拉扯长大。第三个父亲是名义上的爹,他现在跟我妈一起生活,只不过一切看上去很幸福,实则内里愈发溃烂。” 薛沛云淡风轻的讲起这些事情,仿佛她不是当事人只是一个讲故事的先生,亦或是跟她们一样像个听故事的人。 陈若若心里有些难受,沛沛的妈妈这一生太不容易太坎坷了。 哪能想薛沛长长“嗯”了一声:“我家还挺有钱的,所以不会在乎扣分什么的制度,只是难过不能跟你们一起毕业罢了。” “对不起。”陈若若愧疚着。 薛沛摆摆手:“本身我的错就占了大部分,是我不理智没想到后果。” 陈若若就跟她的姓氏一样,又开始沉默不语了。 喜欢热闹的薛沛伸了个懒腰,她走过来,站在若若身边:“你不用觉得自卑。” 少女扬起头,眼睛有些发酸。 薛沛按住陈若若的脑袋,故意揉乱那头蓬松的长发:“我16岁的时候被第三个父亲qj了,事后跟我妈说她却不信我,嘴上说着不信,可行为上一个劲的补偿我。” 江月喝茶的手顿住,视线望向那个看似没心没肺的薛沛身上。 陈若若直接呆住了,:“这是……是真的么……”她颤抖地问。 “怎么可能!我只是告诉你,你长得这么可爱又不是贫困户,只不过当下没有闲钱让你重修。而我呢?恰巧钱多心大又能作!”薛沛哈哈两声,颇有穿透力,“我去上厕所,小若若要跟着一起去吗?” 语气吊儿郎当,有点邀请人干坏事的意味。 陈若若魔怔了,她点点头,反正怎么看,薛沛怎么好。 宿舍的门被关上。 坐在桌子旁的江月脸色晦暗,她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转折…… 想来,薛沛虽然说不是真的,但估计小狐狸会在紧要关头心软。 江月万般无奈的摇摇头,要换做旁人,最后来这么个反转,肯定是包藏祸心。 要是薛沛这个笨蛋,怕不是为了安慰陈若若,不让小狐狸自卑来个交心罢了。 ☆、1+19=20 陈若若第一次见到海油学院传闻中的小黑屋,所有犯了事的学生都会被叫到此间教室,面对严肃的班主任,多少有些不安。 这里,除了班主任和摄像头就她自己一个人。 摄像头用来记录学生的谈话,看视频的人则是海油学院的领导。 “先说说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打架。”班主任坐在椅子上,手指搭在桌边,完全不是那天温柔细声安慰她有没有事的样子。 若若默默的吸了口气,这儿吓到她了,大概靠近阴面太阳照射不到所以格外的冷,她不知道自己是冷的打颤还是紧张害怕的哆嗦…… 总之怕不比*警*察*局*差到哪去。 想起昨天晚上在江月的帮助下和薛沛串通好的口供,心里稍稍平缓了些许,薛沛也是这样被例行询问的吧? 站在此间教室,面对着班主任、摄像机、还有摄像机背后的领导,等待着审判的滋味不好受……沛沛应该也在害怕吧?她是要担下一切责任的,心里的负担肯定比自己重很多! 可薛沛出来的时候表情放松,拍了拍她的肩膀又是什么意思?让她放宽心去撒谎么…… 过了一会儿,陈若若才回过神开始答话:“老师,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和薛沛不应该参与打架,当时我俩属实无奈之举。” 陈若若态度诚恳,并没有选择直接推卸责任,反而陈述性的总结起来。 班主任眉头挑了挑:“我怎么听薛沛同学说,是她央求你站在她前面,才有了后面发生的事?就为了方便出去吃饭,违反了最基本的纪律?” 若若心里咯噔一下,违反纪律?那可不行!绝对不能是这个走向。 她根本不知道刚才薛沛从此间教室出来都说了什么,但至少不能以她们违反纪律作为处分的主要基调。 “首先身为您带领的17级02班的新生给您和学校添了麻烦。其次,我作为薛沛的闺蜜和室友没有起到保护的责任让她三番两次身体不适。第一次是军训时她体弱晕倒,我扶她去了医务室,教官特许她减少训练。第二次因为她早晨起来没能够吃上饭,加上训练难度增大,薛沛想让我站在她的前面以防万一晕倒。老师,至于您说方便出去吃饭这事,也是真的,我不狡辩,因为那个时候她非常饿,又没办法脱离队伍。”陈若若站在那深深的鞠了一躬,“我很后悔这样的做法,但友情对我来说也很重要,没能跟教官商量也因为不可抗力,没能跟李家宝商量更是不成熟的做法。” “再来一次你还是会换位置?” 班主任趾高气扬一眼看穿的表情让陈若若有些不爽快,少女点了点头:“我还是会换位置,如果有重来一遍的机会,李家宝这边,我事先跟她商量,说明站在她后面的原因;也会和教官报备一声,如果能提前陪着薛沛去吃饭,结果更好;但如果不可以,我还是选择义无反顾站在她的前面。” 班主任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老师对不起,我说的都是实话。在我的理解中,上了大学除了学习海油的知识和技能,也算是半只脚提前踏入了社会,学习人际交往更多、为人处事更多,所以我不能看到闺蜜难受向我提出要求而置之不理……” 班主任“嗯”了一声:“暂且抛开你们换位置事出有因,可打架你跟薛沛逃脱不了责任了吧?” 身为老师自然知道学生心里的小九九,打架本身就会受到处分,换位置违反纪律更会严惩,两个处分加在身上比03班的李家宝背得分数还要多,到时候可不单单只是扣分30分、10分那么简单了。 她的学生倒挺能言善辩。 班主任盯着陈若若,想看看那张嘴还能蹦出什么偷换概念的说辞。 “打架的的确确是我们的不对,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薛沛进了医院,我嘴角被撕烂,李家宝的脸肿了……没人得到好处,反倒一身伤。” “既然知道自己做错了,就说说当时的具体情况吧!” “我站在李家宝的后边,也就是在薛沛的前面,可能李家宝觉得我碍事就说了我几句。开始也就只是说几句,但后来她推搡了我一下,薛沛看不过去两个人就打起来了。” “你也参与了吧?” 陈若若抿着嘴巴,心里万分惶恐,她把手背在身后努力让班主任看不出自己在发颤,只是轻轻的点点头。 “我参与了,是当事人。” 班主任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陈若若:“我的意思是,你究竟动没动手打人?” 陈若若嘴巴动了一下,‘没有’这两个字几乎快要脱口而出,她又想起昨天晚上看似无意之间的笑话却处处透着寒意。 或许是真的。 或许…… 或许可以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进行有理由的狡辩。 陈若若也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勇气,似乎是打架出手的一瞬间,也或者是站在这里的最后一搏。 沛沛说过,愿意担下一切的责任,受处分也不会难过,难过的是因为重修一年没有办法和她们一起毕业一起实习! 陈若若闭上眼睛,攸尔,轻轻开口,声音不急不缓:“老师,您理解的打人指的是什么?我挨揍不可以还手么?任由她骑在我身上死命的打我?学生拉不开,教官管理三个班级,那个时候的我连还击的举动都不可以有么?” 陈若若说的是薛沛,起码她看到李家宝坐在薛沛身上不停地揪着沛沛的头发,两人互相殴打,没有谁占上风谁吃亏了这一说。 “我承认我并没有及时的上前帮助薛沛,因为害怕,因为打架这事也不是经常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连我作为闺蜜都不敢上前帮忙拉架,都会犹豫好久,更何况是其他人呢?” “同学可是说看到你动手了。”班主任戳破陈若若的谎言,至始至终这孩子都没承认自己动了手。 “我也不想动手啊!我犹豫的时候又有谁看到了?”陈若若睁开眼睛反问道。 班主任也不因她没礼貌而生气,只是脸上那一眼望穿的高傲笑容渐渐消失,与陈若若开始了相对于尊重,平等的瞩目。 “我的确动手了。”事到如今,铁证都扔脸上了,还要一个劲的不承认吗?她咬咬牙,“但是,我跟其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同学一样呆在了原地没有动,因为李家宝揍得那个人不是我,我何必过去挨打?” “我是想做个缩头乌龟,可挨打的那个人是我闺蜜,她在替我挨打啊!”少女站在那,孤立无援,她仿佛回到了当时的场景,颤抖着音调说道,“我拦过也旁观过,如果当她被欺凌时并未挺身阻止,以后想起来也无法善终!我们不想当被霸凌的受害者。” “论伤势,薛沛最严重,其次是我,嘴角到现在还没有好。老师相信您赶过来的时候也看到了,李家宝除了头发乱,脸有些肿,未曾见血。”陈若若再次鞠躬,却没有起来,一字一句的说道:“对不起,我参与了打架,我们承担责任,无论是扣分记过,一切听学院处置。” 事态转变成霸凌,班主任也不敢说话了。 眼见着班主任久久未说话,门外的薛沛也是急了,她冲进来:“老师,是我的错,若若真的无辜!” 这和昨晚说好的不一样,陈若若临时变卦让大家的心都提着一口气。 班主任长叹一口气:“人没事就行,我已经了解了情况会继续核实,看看校领导怎么处分你们吧!” “老师……”薛沛还想再说什么。 班主任挥了挥手:“你们先回去吧!” * 出了小黑屋,陈若若整个人瘫在地上,双手冰凉忍不住打哆嗦。 薛沛上去捂着:“你怎么这傻啊!昨天晚上不都对好词了么!” 若若看着沛沛红肿的鼻子,笑了笑:“可惜我大脑短路没背过,这不就临场发挥了么?” 江月弯下腰,一把捞起陈若若搂在怀里,轻声耳语:“辛苦了。” “嗯。” “问题应该不大。” 薛沛激动,声音在平静的四周略显突兀:“真的么!” 江月点头。 “那还愣着干嘛!快点快点我们去撮一顿接风洗尘!”薛沛显然就是那种上一秒哪怕发生了天大的不幸,下一秒若有什么吸引到她注意力的事情也会瞬间忘干净。 陈若若与江月四目相对,突然间,笑了。 其实这样也挺不错的。 三个人的小团体比她自己一个人沉寂着拿到毕业证然后悄然离去好太多太多,这种给予莫大存在感的事情比成为低调不惹事的透明人更加令人心安。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谭雨要上线了。 ☆、1+20=21 海油学院的新生欢迎会虽然自由开放,但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一般不会选单人节目,像什么表演、独唱、朗诵只要是一个人站在台上,那就是昭告天下:某某某被孤立了。 所以,能上台大多数都是团体节目,或是小集体的表演。 陈若若来到食堂二楼,地上铺着红毯,两边都是豪华座椅,不分班级随便坐,跟其他大学比起来更加开放。 海油学院允许谈恋爱,但绝对不允许扎草丛之类的动作,可以搂搂抱抱牵个小手,绝不能做出伤风败俗出格的事情。 江月坐在靠近舞台餐桌的尽头。 她一身黑色长衣长裤偏慵懒风,头发随意拢起来,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陈若若朝江月走过来,娴熟的拉开真皮座椅陪她坐在角落:“你今天状态好像有点不对劲?” “哦,可能感冒了。”江月掀起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闭着,漂亮的人不管做什么都令人折服。 “要不要帮你请个假?” 她趴在桌子上,抬手点了点若若的脑袋:“姐姐身强体壮,不会轻易倒下的。” 陈若若翻了个白眼,知道她有胡说八道的劲儿,也就不再担心了。 桌上的手机这时响起。 若若接通电话:“薛沛你快点过来,晚来没位置昂。” “我没找到你们,你们坐哪去了呀?”薛沛惊蛰般的声音传来,她稍稍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些。 少女从座位上站起来,冲门口的薛沛摇摇手。 薛沛一路小跑,边喘粗气边说:“知道我为什么来的比你俩都晚么?!” 陈若若:“不知道啊……” 薛沛伸出手指,嘴角掩藏不住笑意:“两个事情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先听哪个?” 江月掏掏耳朵:“我哪个都不想听。” “不行!”薛沛坐在椅子上插起腰,她怼怼旁边的陈若若说,“喂,快配合我一下嘛!” “好好好。”少女长叹一口气,轻吟着,“那就先听坏消息吧~好消息留到最后听。” 薛沛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的说:“处分下来了,班主任亲自给我发的短信,估计明天就要广播通报批评了。” 本该眯着眼睛小憩的江月无声无息的睁开了那双狭长的眼睛,目光幽深地扫过薛沛。 “坏消息就是我们的确扣分了,我的分真的全没了!若若你……扣了10分……” “这个扣分是扣得什么分数?增减分还是咱们的学分!”陈若若攥紧手指,她只知道增减分每个人都是30分,可是学分是根据ABC来评定和技能水准、专业课挂钩,每个人都不一样。 “好消息是什么?”默不作声的江月没了耐心,直接问道。 薛沛看出今天江月的不爽,碰了碰若若的胳膊:“少爷今天怎么了?脾气见长啊!” “感冒了,别惹她。”陈若若,答。 “噢~我们小少爷今天不舒服呀!”薛沛故意臭江月,不过也是见好就收,她很快回归正题,脸上笑容灿烂,“好消息就是李佳宝记了大过,咱俩只是扣了增减分,啊哈哈哈!” 此话一出,提了好些天的石头终于在这一瞬间掉落,感觉像是做梦,大喜大悲的。 三个人放松下来,有的没的聊着天,从明星聊到出轨,从口红的牌子聊到A货,甚至还聊到了几岁来的大姨妈…… 原以为把苦难熬走就可以粉饰太平,没想到真正的“历劫”才刚刚开始。 舞台上表演着无趣的迎新生节目,学生会压轴上场,声音一响就是标准的DJ,一个个穿着西装的高个男孩掐着乐点走起模特步。 这一排“活牛郎”出场让台下的女生尖叫起来。 “卧槽!好帅!那个小哥哥超级帅哎!”薛沛拉起陈若若的胳膊迎合大众挥动着手臂。 “哪个帅?我怎么看怎么觉得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的啊?”陈若若顺着薛沛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个化了群体妆的小哥哥们简直出落的跟双胞胎没两样。 “内个内个,离咱们最近坐在黑色高脚凳上……对对对,现在有女的趴在他胯间……” 薛沛根据台上的舞蹈动作描述起来。 陈若若表示很尴尬,这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啊! 炙热又性感的舞蹈接近尾声,这一次西装革履的男人们坐在高脚凳上,双腿岔开,音乐达到高*潮的时候又齐刷刷的翘起骚*气十足的大长腿。 紧接着一些穿超短裤的女生上台,完成了开场时本由男生走完的模特步。 整场舞蹈表演下来起承转合,赢得全场最高的呼声和掌声。 新生迎新会到此结束,正当大家陆陆续续散场时,台上那个长的颇高、丹凤眼的小哥哥突然转身朝着靠近舞台这桌走了过来。 长腿一迈,稳稳落地。 他背对着光,步步逼近,目标明确,仿佛是披荆斩棘的骑士,带着温暖徐徐而来。 “陆海名。”眉眼略秀气,尽管化了妖艳的妆容也掩盖不了本人的阳光。 陈若若看了看身边两位闺蜜,一个明显不爽,另一个笑成了花痴,甚至拿着她的手递过去。 与陆海名手掌相交,有股热气传来,让若若瑟缩了一下。 她微微带着别扭,说道:“你好,我是陈若若。” “若若?”陆海名摸摸脖子,笑得灿烂,“名字听上去不错,小鸟依人,和你本人很配。” “我是薛沛!若若的室友。”薛沛自报家门,然后指了指一声不吭的江月,“这位也是我们302宿舍的,江湖人称少爷。” 陆海名打量起江月,看她的气质也是独树一帜,海油学院难得出了个这么漂亮的大美女,只不过气场过于强大有些不好惹。 知难而退是陆海名的人生格言,既然长得最美的那个不好撩,不如还是选这个一见钟情的可爱妹妹吧! 陆海名整理了一下脖颈处的领结,可能系的太紧,古铜色的皮肤竟有些泛着红。 “陆……内个学长,你脖子好像破了。” “不碍事,可能是因为这身衣服今天下午才到货,我没洗所以过敏了吧!”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喏,我兄弟一般都喊我小海,不如你叫我小海哥哥吧!” 薛沛眼睛亮了,打趣道:“嗷呦,第一次见面就叫上哥哥了呀?是吧,妹妹!” 陈若若脸皮薄,经不住打趣,一会儿脸上就红的跟樱桃似的。 江月忍耐着,双手插兜瞪着这个没脑子的猪队友。 “沛沛,你也可以这么叫。”陈若若不想搞特殊话,扯了扯薛沛的袖子,让她安分点。 终于接收到信号的薛沛乖巧的闭上嘴巴,她藏在陈若若身后应了句:“小海哥哥。” 没听见想听见的人叫这个称呼,陆海名脸色自然有点差,奈何他自己是学生会纪检部部长,在17级面前不能失了面子和风度,于是像个暖风机一样吹着:“你们当然都可以这么叫,以表尊敬嘛!叫学长太老套,现在不都流行小哥哥什么的?让你们叫个哥哥也合乎常理!” 江月眸子里蓦然划过一道凉薄的光,她把挂在陈若若身上的薛沛扯开,搂住了小狐狸的肩膀,没等陈若若说话,便嘟囔了一句:“油腻。” 声音不大但也不小,像是刻意说给面前这个男人听得。 所谓情敌见面,互相眼红。 江月因为感冒嗓子疼,只要一说话眉头就蹙起,容易误认为她看不惯陆海名。 而陆海名也在自己的认知里对这个冷美人打了个大大的叉号。他阅女无数,自然明白眼前这位跟他恐怕是一类人。 “若若,你们明天就正式上课了,要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就跟我说,兴许还能帮助到你们呢!” 江月冷哼,脸扭到一边去。 陈若若无奈的点点头,她这俩闺蜜可真是在这个情况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啊! “若若,食堂的饭卡充钱额度一次性达到500可以免费喝半个月的营养快线。女孩子应该都喜欢奶制品吧?这个小秘密只有老生知道哦!” “唠叨死了……”江月搭在陈若若肩膀上的手指紧了紧,“妹妹,陪我上个厕所行不?我憋。” 在女生面前说上厕所,尿尿啊,之类的话还挺正常的。关键是,这里有个男人!江月竟然还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种话,也是无敌佩服…… 陈若若对陆海名露出尴尬的笑容:“不好意思学长,我们就先走了。” “嗯,路上小心。” “学长再见!”江月得意洋洋甚至还回头对着情敌做了个鬼脸,像个胜利者般伸出手臂挥了挥。心里嘀咕着,有本事上女厕所你也特么跟过来啊?! 坐在舞台边的陆海名黑下脸,如若他没猜错,江月应该是个同性恋。 作者有话要说:  江月:陆海名,大胆些,把应该去掉,我就是同性恋。 ☆、1+21=22 女厕所里弥漫着袅袅烟雾,那是果香烟,闻味道就是女式款,说呛也不呛,带着些甜腻。光晕下是一团团覆在半空中的气体,看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不愿意看清,还是不想要看清? 是没有听见,还是故意听不到? 空气是冷的,仰着头,依然可以看见烟雾之上残留着像花一样腐烂的笑脸。 谭雨,闭上眼睛,什么时候才能解脱呢? 希望快点离开这里,多么希望她们赶快停止无妄的消磨。 谭雨的头发打结缠拧,一如她自己无依无靠只能依附在这些庞然大物之下。脸上的泪痕干到发白,轻轻一蹭就能掉下来,整个脸肿成了猪头,胳膊上的划痕并非一两天造成,像是受到了毒打。 她趴在厕所最里面一间,被门框包裹的严实,看不出来这儿还有个人。 地上分明被清洁大妈擦得很干净,可还是耐不住“厕所”二字听上去就是脏污的,刚刚被拖把杆敲折了手指现在又被踩了一脚。 “不好意思,没看见。”谢英子居高临下,手指夹着烟,旁边跟着三个同宿舍的人。 谭雨不敢吭声,像只狗一样试图祈求面前的主人,妄想她可以高抬贵手饶自己一命。 “你怎么动不动就摆张死人脸?让班里男生为你出头的时候怎么不是这个表情了!”谢英子虎背熊腰,轻轻松松的拎起清洁大妈还未来得及倒走的拖地水。 顷刻间,谭雨从头到尾全部淋湿,还散发着一种恶臭。 你闻过过了期的绿豆水么?更准确一点,是过了期闷在塑料瓶里晒了整整一周还长毛的绿豆水。 谭雨身上就是这种味道。 “我……我……我真的不想跟男生说话,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做……” 谭雨今天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并不是反驳,而是解释她没有告密,没有告诉学院的老师,更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说出谢英子的所作所为。 她是乖得,是听话的。 她们不准她捅出去,所以她没有说。 可是,总有人多管闲事啊!总有人让她故意受这些委屈,既然没有能力彻底把她拯救出来,为什么要伸出援助之手,因为好玩吗…… “真搞不懂你是哪里吸引他们了?”谢英子踢了踢谭雨的脑袋,纵使黑水侵湿半张脸依旧泛着楚楚可怜的样儿,“也难怪,是不是所有婊*子都长这样啊!除了会勾引男人博得他们同情心之外,你说说你还会做什么?” 还会做什么? 她不是还会给她们洗衣服么! 不论冬天还是夏天,整个宿舍的衣服都是她在洗,甚至连沾满血的经期内裤也通通丢给她。所有不愿意干的,不想干的就会想起她,充当冤大头顶罪的也是她,在宿舍被当成椅子坐的皆是她。 谭雨闭紧嘴巴,咬着牙不说话,她脸贴在脏水里,闭着眼睛颤抖。 这种日子是煎熬,她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谢英子蹲下,抓起水中的头颅猛地朝地砖上砸去。 嗡—— 是耳朵里传来的巨大耳鸣声?还是头皮处往外渗出血迹的滴答声? 她艰难的动了动手指连疼痛感都没有了,脑袋发怵像极了危险时机拉响的警报,又像是横亘在心口处的食物,咽不下去又呼吸不上来,阻碍着躯体工作。 满满当当的绝望,透着死亡。 “你们在干嘛!”空中盘旋着高亢的声音。 谭雨惊恐的睁开眼睛,有人插手,便要再痛一次。 江月护住身后的陈若若,瞪向厕所里面的几个人,即便看不到里面也知道这帮女生在干什么事,地上全是腥臭的黑水,这里真真切切发生了霸凌。 谢英子见这人来者不善,环胸道:“别多管闲事,小学妹。” 江月从不是吃软怕硬的主儿,她挑了挑狭长的眉眼,自己走上前:“你觉得我哪里小了?”她一语双关,嘲讽地用手比划儿下,随后不屑的说道,“所谓的学姐,你这可是把同学往死里欺负啊!要是被你们的班导知道,可不止记过毕不了业这么简单了吧?” “你想干什么!”话说出口,几个人把江月围了起来。 江月“啧”了一声:“以多欺少?” “学妹,给你个建议,不要把今天看到的事情说出去,好好当个乖学生。不然她是什么下场你就是什么下场!” 江月推开谢英子指着她鼻子的手,慵懒的长叹道:“我不想打架,这里这么脏,我的鞋子可是今年新款,一天都没穿热乎呢!” 谢英子见江月就是欠收拾,伸手就要扇江月准备给她点教训,却在举起手掌的一瞬间被反扣到身后。 肥胖臃肿的身体仅仅被江月一只手握着就难以挪动,江月单脚踩在谢英子两腿之间,弓起膝盖说道:“扇巴掌的时候动作不要这么大,容易被人钻空子。” “你给老子松手!”谢英子嚎叫着,身边的几个人想上来帮忙,结果被江月的眼神吓得不敢动手,只因为这位小少爷不耐烦地说,“我和我那姐们刚被处分了,你们不要在太岁头上动土。” 既恐吓了她们,也保护住了站在女厕所门口的陈若若。 起码现在江月分身乏术,无法顾忌到那只柔软易推倒的“小狐狸”。 趴在地上的谭雨抬起头,正好对上江月好看的脸,她冲她勾唇一笑仿佛是从天而降的救世主,光彩夺目。 “江月,咱们班主任来这边了!你赶紧松手吧!”陈若若探头,急急忙忙的说道。 谢英子虎躯一震,她粗壮洪亮的声音快速从嘴里飘出来:“你他妈的快把我放开,你记过,老子可不想记过!” 江月吐了口吐沫:“有胆子做,没胆子让人看看?” “松手!!!” “你都霸凌了还怕老师知道?” “你想死自己死,别扯上我!”谢英子用了吃奶的劲终于从江月的手里逃脱出来,一番挣扎之后,“啪”的一声,兜里的打火机掉到瓷砖地面,落在了趴在地上起不来的谭雨脚边。 谭雨像只狗一样伸着前爪要去捡,就听到头顶上仿如隔世般的声音:“朋友,你是有受虐倾向?” 江月黑着脸,早知道救了个这样的货色,还不如不掺和这档子破事。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不……不……”她声音沙哑,死气沉沉没有起伏,散落成柳的头发挡住了整张脸颊,谭雨的头很小,脸也很小,这么一挡活像是贞子。 江月移开眼神,不再说话。 “还不快给我捡起来!”谢英子失去耐心,声音瞬间提高了不少,下一秒还没等他人反应过来猛地踢歪了谭雨的头,就当着江月的面,似乎是在叫嚣和发泄。 谭雨第一次反抗,不顾及红肿的面目,勇敢的瞪着谢英子,仿佛这举动是进行了多少心理斗争才做出来的。 “呸!臭*婊*子!”谢英子见有人给她撑腰,这个懦弱的家伙竟敢直视她了?正准备再补一脚的时候,门外陈若若吼起来:“老师来了。” 谢英子转过头,眯起眼睛打量着门口的丫头,呵,跟谭雨一个类型的,都那么让人看不上眼。 谭雨猛地在黑水里抓起打火机双手托举过头顶:“英子……英子姐你的打火机……快些快些走吧,不要让老师发现……” 她的懦弱像是一种力量,这力量让谢英子有了更加想要欺负下去的冲动。 臃肿的身躯微弯,她拿走谭雨手里的打火机,沾上污水的手在江月身上擦了几下:“看见没,人家不领你的情。” 谢英子带着身后的人走了,临了出门时,跟陈若若对峙一瞬,厌恶的神情挤满整张脸,啐了句:“婊*子。” “你骂谁呢?”陈若若冲着那个背影冷不丁的质问。 谢英子回头,眼神带着贪婪,仿佛淤泥里翘起尾巴的蝎子,将尾尖的刺狠狠扎进宿敌的肺腑。 四周蔓延着浓烈的腥臭味道,陈若若醒了神,她下意识躲闪开目光,看向别处。 “没关系,我在呢。”江月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轻飘飘的安慰,似乎要将那些不好的、不该她见到的东西化为乌有。 可是毒液已经渗透,哪里能清除的干净呢? 步入大学的陈若若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能亲眼所见校园霸凌。 在她的印象里校园霸凌离自己很远,可能会是高中生初中生乃至那些不懂事的人才会做的,而她们已经成年了、已经20岁了、已经是大人了,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懂得后果…… 懂得利弊…… 为什么还会发生这些事? 又是谁说的上了大学就是脱离苦海了呢? 谭雨靠在墙边,直直地看向陈若若,沉默的脸在微薄的光线中看不出任何表情,阴沉而又带着些向往的憧憬。 万般希望下,藏着疯狂的嫉妒与不甘。 ☆、1+22=23 在谭雨的记忆里,她就是个靠着后天努力也无法笨鸟先飞的蠢蛋。 家里只剩下奶奶和妈妈,爸爸这个名词学过,但未曾见过。 长大以后听奶奶讲,她爸爸是天下最善良的人,厂里全知道,街边巷口摆摊的老大爷也都夸赞谭川是个顾家顾工作不多见的好男儿。 只可惜,苍天不长眼倒哭九旬人。 母亲怀胎六个月,那年也是赶巧,井下的员工被派遣支援特殊作业,春节后的两周找不到人下井。谭川家离着井场很近,领导就派他带着小班的五个人去井下,后来发生坍塌事件,葬送在井里。 海油给他们家一笔补偿,足以够她成年,足以在秦城买下房子,但也仅仅是成年、仅仅是买下房子……仅仅是无病无灾的情况之下。 奶奶得心脏病住院是三年前的事情,她放弃了高考,住院陪伴。 由于母亲不是海油正式的在编人员,合同制员工的时间相对来说并没有那么充裕,多半得靠那笔补偿费来救济病床上的老人。 谭雨没上大学只是高中文凭,想要在秦城找个工作太难了! 去年海油学院放宽政策,有了特招生这个名额,而她作为谭川的女儿,顶着海油颁发“最大贡献之家”这个称号顺利的上了海油学院。 没有花一分钱,学费全免,力保毕业。 这是她的资本,也是她的悲哀。 谭雨虚弱地靠在厕所的瓷砖墙,破罐子破摔,满脸伤痕样儿,怪可怜。 ——老师呢? ——我骗她们的。 ——你! ——咱们赶紧过去看看她吧…… 谭雨能感觉出来,面前娇弱的女孩拥有健全的家庭和幸福的生活。她移开眼神,心底深处的自卑突然之间涌起。 “你还好么?”陈若若蹲下来,她想要查看谭雨其他地方的伤势严不严重。 谭雨躲开了,她觉得陈若若表现出来的可怜、施舍还不如打在身上的那些拳头。 装腔作势的嘘寒问暖,根本不可能永远的庇护她! 所以凭什么做根本做不到的事情,越是这么想,谭雨身上的痛楚就越痛。 江月拉起陈若若,声音带着些凌厉:“她们这样对你多久了?” “一学年。”谭雨破天荒的开了口,闷声道。 “为什么不让学院处理?” 谭雨仿然觉得她们俩是个笑话:“要不你们也试试这种体验?就知道我为啥不告诉班导,瞒着学院。” “哪怕你跟她们在一个宿舍、一个班级、也不该任由她们对你拳打脚踢继续懦弱下去。”江月往前站了一步,弯下腰,对上那双浑浊不清明的眼睛,“雪球会越滚越大,早晚有你承受忍耐不了的那一天。” 谭雨的眸子怔了怔,她多么想要攀上江月的胳膊,寄居于她的身下,可是……那个长的娇小又秀气的女孩分明很碍事! 心脏堆在一起被风干成了触碰就会碎的皱皮,早已长满绿毛,蒙上了黑纱。 排风口呼呼地转着,谭雨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肿胀的手指扶住厕所单间的门框:“你以为我没有试过么……”她说的悲凉,“可又有什么用呢?” 一步蹒跚,一步有气无力。 “你们还没到海油的时候,我找过班导,那几个人被扣了学分。以为他们会怕……不敢再欺负我,可是回到宿舍以后关起门来往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泼了开水。”谭雨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大腿,后背,都是隐秘至极的地方,她苦涩地看着江月博得同情,“那些人……再也不会让我的脸挂彩,即便是找班导一点用也没用。哪个老师希望自己带的班级会出现霸凌事件?不仅学生被扣分、老师也会受处分、学院被曝光落不到个好名声,所有的罪责只会怪在我多嘴,没能力保护好自己,即便是替我做主也只是能压再压。” 陈若若扯了扯江月的袖口,在肩头低语:“我们可以帮忙吗?” “那就看她领不领咱们这个情了。”江月拍了拍若若的手。 谢英子有一点没说错,有时候好心或许会被当成驴肝肺。 谭雨下意识看着自己满是红痕丑陋不堪的手指,默不作声的藏在身后,她恋恋不舍的看着江月,说不定可以从这个人身上得到庇护,只是,即便有一天得到了江月的保护,心思定不会全然放在自己身上。 同院不同级,再一次被欺负是早晚的事。 “算了吧,还是算了,那些对我来说都没有用……只要……”她凄凉的从包里拿出口罩挂在耳后,把卫衣的帽子往头上一罩,与之擦身而过时呢喃道,“……只要……只要再忍耐一年就好了。” 夏日蝉鸣往往伴随着闷燥的热气。 两旁的树木枝繁叶茂,像是伸出的大手挡住了头顶上的烈日,天空神秘莫测,光也照不进来这绿荫之地。 是个避暑的好去处。 谭雨坐在马路牙子上,屈膝把脸埋在两腿之间,抖动着肩膀呜呜哭泣。 现如今她回不了宿舍,更不想再当一次出气筒,索性躲在这个没有人会来的地方还能稍微休息一下。 “趁热喝,还有药。”江月拿着刚泡好的奶茶贴了贴谭雨的后脑勺。 她猛然抬头,眼里全是无法置信的神情:“你为什么……” 在这里??? 谭雨慌忙捂住嘴巴,眼里快要滴出泪珠,似乎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这么的关心自己! “若若让我过来的,她下午没课跟朋友出去逛街了。”江月右手缓缓抚摸药箱,顺势把奶茶放在她脚边,“喝了吧,只有好处没坏处。” 谭雨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指碰了碰温热的奶茶,心里不由得想多和这个人说上几句话,想让她留下来陪陪自己。 “你怎么不去……不去和她们逛街?” “感冒了。”后又顿了顿,想到什么眯着眼略带笑意,“若若不让我跟着,怕感冒加重,买了药给我让我过来看看你的伤势怎么样,她人善良还惦记着你呢!” 人与人之间真的可以互相影响,冷性子的江月现在整个人透射出温暖的光晕,同样也感染了卑微到底层的谭雨。 谭雨瞟向江月很是宝贝的药箱,想起那张清秀可人的脸蛋,虽然自己长得不如陈若若好看,可也秀气,换句话说,她跟陈若若是一个类型的女生。 兴许还有被保护,被当作唯一的可能性,不是么? 男孩子总归不靠谱,三分钟热度,接触下来每每想要伸出援助之手又把她丢下去的都是哪些所谓可怜她的男性。 可她觉得,江月是不一样的,陈若若也是不一样的。 头顶上的蝉鸣更加响亮,沉默在空气中扯出一道裂缝。 谭雨的双手暴露在阳光下,被灼地难忍,痛地快要失去知觉。 她微弱的呢喃着:“……江同学,我这双手还有得救吗?” 无比认真的语气令江月笑出了声。 谭雨蜷起脚趾,好不舒服,试图奋力解读江月这笑容是不是在嘲讽她…… “该说你傻还是天真?”江月把药箱放到腿上,拽过谭雨另一只伤的不重的手,棉棒上沾着酒精,“有点疼,忍着昂。” “嗯。”谭雨点头,她很能忍。 江月的长发吹在两边,不说话的时候是极其冷淡的,棉棒一点点触碰着伤口,酒精的刺痛促使谭雨紧闭双眼。 这是她偷过来的时间,觊觎别人的东西想要妄想占为己有。 “好了。”江月上完药膏,视线落于被折断的小拇指,“看样子不像是骨折,应该是错位了,你信得过我么?” 谭雨眨眨眼睛,她本想去学校对面的小诊所弄一弄的。 “我家老头子是开医院的,从小耳濡目染,被他折腾着学些骨科知识,每次被人揍完都是我自己正位。”江月撩开长袖,胳膊上留下很多道伤疤。 “这是……怎么回事……”谭雨目光躲闪,心里没谱,怕再一次赌错人。 江月倒也不厌烦于解释:“柔道八段,练到这个境界不受点伤说不过去了吧?” 柔道八段么? 柔道的话,或许…… 谭雨的心脏再次怦怦直跳,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定定的看向江月,神色是难得的郑重:“你来吧!我不怕!” 这是幸事,谭雨在海油所寻找到的唯一幸事。 * 日子就这样过着,302宿舍跟所有新生住的宿舍一样在海油学院尤为低调,不管楼上的学姐如何造作,她们蒙着被子,带着耳机睡大觉,充耳不闻令人烦躁的声音。 可是有人过的不太平,谭雨又一次挨了打。 临近熄灯点。 宿管大妈在楼下吹哨子,熄灯时间还剩下两分钟,按道理全楼保持寂静不准发出任何声响,宿舍里不可以大声说话,如有违反将会扣除增减分。 谭雨抱着手臂和双腿,蹲在黑漆漆的走廊里,她不敢出声更害怕有人会出来上厕所让楼道里的声控灯亮起来。 ☆、1+23=24 浅灰色的内衣,不成套的内裤,明明是夏天,可墙缝里渗出的阴冷和潮湿令她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哨声吹响第二遍—— 宿管大妈从宿舍外的空地走进宿舍楼,带领着例行查宿的纪检部和宿管部的几名值班人员,每到十一点钟她们都会在每个宿舍门扣趴墙角听一听宿舍里面的动静,如果声音太大就会扣分。 谭雨想要去厕所里躲着,她怕丢人,也怕被人发现几乎赤*裸的模样还有身上无一完好的地方。 “英子姐把小狗子叫进来吧?看时间快到查宿的时候了。”丫丫点开手机在熄灯的宿舍里打开手电筒。 “担心个屁,她敢被发现么!”谢英子住在下铺,也只有下铺的重量才能承受她庞大的躯体,这人做了个抹杀脖子的动作,“她要是敢暴露,这次就往死里整!” 丫丫深吸一口凉气,心里悱恻着大姐大,您哪一次不是把那条狗往死里揍?? 一墙之隔,谭雨在外面听不到宿舍里面的人说了什么,她也不想听到。 这个宿舍没有一个好人,每一个人都是施暴者,曾经她信任的丫丫也变成了帮凶。 欺辱她的帮凶! 谭雨慢动作的站起,把拖鞋从脚上脱下来,踮着脚尖像一只轻盈又小心的猫,弓着腰保持着警惕。她不想任何人在这个时候出来,也绝对不能让头顶的声控灯亮起! 一步一步的经过每一个宿舍的门前,憋着口气不敢呼出,眼见着只要穿过楼梯就能达到厕所的时候,三楼的楼道传来脚步声,灯光瞬间被点亮,光晕照射在她白皙的皮肤上! 惨了。 谭雨下意识就往厕所里跑。 她躲进最后面的单间,捂住鼻子避免闻到从茅坑下传来的屎臭味和辣眼睛的浊气。 宿管大妈她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仿佛像是举着镰刀的死神向她索要性命,谭雨双腿在抖动,整个人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 下方停着一双脚,黑色的鞋头对着她,停在面前。 “里面的学生出来一下,这么晚不在宿舍呆着,在这儿干什么呢!?” “我……我来上厕所。” “上厕所就上厕所,你见到我们扭头就跑是几个意思?出来出来!” 学生会的人敲了敲门,声音不悦:“你再不出来给你们宿舍整体扣分了。” 谭雨想,如果她不说自己的哪个宿舍,海油这么大,16级的人那么多,怎么可能会想到是她们宿舍呢? “别以为你不出来就行了,给你一分钟的时间,你要是不出来,下面就给四楼通电,挨个宿舍查,早晚能找到你!”宿管部的人声音不大,但字字诛心,带着威胁的意思。 这便是学生会职务的魄力吧? 半晌过后,谭雨咬着牙护着胸把门推开,宿管大妈先是往里一探头看见什么都没怎么穿的小姑娘,愣了好半天才说道:“你出来上厕所怎么不穿衣服?!光着身子像什么话!” 谭雨手指抓着门檐,她只开了一半,指甲死命的扣在门框上,她眼睛赤红:“我就出来上个厕所一会儿就回去了……所以没穿……没穿外套。” 她上牙打着下牙,仿佛非常的冷。 “出来出来。”宿管部的人一下子拉开了门,谭雨没多少力气,整个人踉跄了几步,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大家面前。 疤痕蜿蜒扭曲地盘踞在背脊,光线下的皮肤更加苍白,苍白之中还带着久久无法愈合的青紫淤痕,脖子以上的地方差不多快消肿,只有嘴角破了一大块肉,额头处的擦伤被垂落下来黏黏糊糊地头发盖住。 谭雨把扭曲的手藏在腋下,同时也能环胸保护着自己没穿多少衣服的身体。不难看出,无论怎么掩饰,手臂一道深痕,皮开肉绽,里面不再是粉红的肉色而是早已结疤的硬噶扎。 整个人如果不看脸,身上简直没有一块地方是完好的,一个正青春的小姑娘怕是毁了。 宿管大妈移开眼神,她率先离开:“对面宿舍怎么这么吵!”找了一个借口,溜走了。 谁都怕摊上事…… 作恶的人依旧会变本加厉的折磨她。 谭雨歪着脑袋,早已见怪不怪的呵呵笑着:“学姐们要怎么处置我?” 宿管部的几个人没出声,倒是纪检部的副部皱着眉头问道:“你是16级的老生吧?” “嗯。” “谢英子那个宿舍的?” “学姐,我……” “回去吧,我们送你回去。” “好...” 谭雨走在前面敲开了宿舍的门,给她下床开门的是丫丫,她起初看到谭雨有些微楞,再看到纪检部副部长跟在身后便什么都明白了。 “英子姐。”丫丫按亮手机上的照明,冲着英子的下铺晃了晃,“学生会的来了。” 谢英子在深度睡眠中被人吵醒火气很大,现如今是要发*泄的! 她歪头看向门外的人,除了学院的领导和班主任,这几个学生会的人不值一提,就算揭发她又能怎样!一没她霸凌的实证谁能证明她打过谭雨?二不敢管闲事,这事又不是闹出人命了! 再者说,她欺负谭雨的时候基本上就在宿舍和学校二楼食堂的厕所,没人会去的,当然除了上一次的意外。 一周时间过去,连个找她麻烦的人都没有,更别提扣分的事情了。 最终,谢英子顶着一头糟乱的头发下了床,走的这几步路是气场全开,震得地板哐哐响,似乎有种你们他妈的吵醒了我睡觉,那么整个宿舍也要陪老子醒着。 “有什么事情么?”谢英子把丫丫推到一边去,先是瞪了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谭雨,又非常不善的对纪检部副部长说道。 “管好你自己,顺便不要胡作非为。”副部的警告或许在别人耳中听上去是侠义心肠,但谭雨知道这不过是公事公办走个过场,拳头打在棉花上,是不痛的。 谢英子扯着谭雨脖子上的肉,将她拽进来。随后,哐当一声把门关上,甚至还冲门外的纪检部副部挑衅着:“我们宿舍熄灯后可没说话,该睡觉的睡觉,上厕所的上厕所!就算是学生会也不应该大半夜敲门吧?” 分明是她锁了门,不让自己的室友进屋。 副部长连连摇头,只要实习一过就可以顺利毕业了,多事不如少事,这个时候自己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 丫丫趴在门板上,听着学生会和宿管大妈上了五楼,这才转过头小声道:“走了。” 话音未落,那双肥状的大手突然向谭雨抓来,猛地擒住小*婊*子的脖颈:“你他妈可真有种!” 谭雨的泪水滴落下来,她疯狂的摇着头,奈何说不出一句话,渐渐感觉到喘不过气来,就要昏厥一瞬,谢英子把她甩在地上:“滚出去——” “小狗子,你还是先出去吧,英子姐有起床气。”丫丫佯装和事,老跟风叫着外号,捏住谭雨的脸蛋说道,“千万别哭啊~哭坏了可就不好看了。” ——还不如不说最后一句话。 谢英子听到以后疯了一般的拿起桌子上的黑色马克笔,压着声音狠厉地说道:“把她的嘴给我捂好了!!!” 丫丫很听大姐头的话,这个宿舍没有人敢忤逆谢英子的命令,即便合起伙也不是谢英子的对手。她随便从脏衣篓里捡了个小件塞进谭雨的嘴里,那是一条被穿过的内裤,还散发着阵阵酸臭。 谢英子看着眼前受尽虐待的那张脸露出扭曲的表情很是满意,她弯下腰,手指掐红了谭雨的下巴,那只黑色的马克笔在惨白的小脸上开始舞动。 Bitch! 黑体英文歪歪扭扭地跟虫子一般遍布整张脸,它们堆积成群,践踏着谭雨的内心。 地上的肉*体颤抖着,憋屈着,张着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活像个跳梁小丑一样愚昧至极! 哈哈哈哈哈哈—— 听,多么恐怖的笑容。 厌恶,憎恨,杀戮,绝望,死亡! 通通像死水一样把她包围住。 声音很小,很小,潜意识里的那个谭雨忍耐不了了,她要穿破这层躯壳将她们全部埋葬! 闹完了,疯完了,折磨够了,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谭雨宿舍里又归于平静。 “那边的狗,出去把门带上。” 没有参与进来的舍友突然出了声,地上的那团‘软肉’打了个寒颤,她默默地吐掉嘴里的脏东西,从自己凌乱的床上拿起外套披在身上。 门打开又掩住。 谭雨如同深夜里的幽灵,游荡在黑漆漆地走廊里。 * 3楼,17级新生的地盘,302宿舍的门悄无声息地被打开。 薛沛抱着洗脸盆扭头跟陈若若说道:“走了走了,可以出来了。” 她们还挺害怕宿管大妈和查宿的学生会,听说发出一点动静就要被扣分,奈何她们今晚回来的有些晚又在宿舍里闹了半天,聊了一堆最近热播的电视剧和男明星,光当舔狗就足足当了一个钟头,结果忘记了洗漱这个大事。 宿舍规定,熄灯以后除解决必要的生理问题不要随意走动,要是被人发现了她们偷溜着去洗漱,刚扣的增减分怕是又要不保了! 陈若若和薛沛左顾右盼后才踏出了房门,就在即将关门的一瞬间,一双大手拍在她俩脑后的那面墙上。 “做贼心虚。”江月挡住刺眼的光,泛着满脸困意嘟囔道。 陈若若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她的嘴巴,扑面而来就是少女手心的香气,江月深吸一口,耐不住上翘的嘴角。 睡意全无。 “小声点会死吗?”薛沛回过头来,看清楚是江月以后无声的警告,“你下床干嘛!” “噢,看来你还不知道。”江月把门带上,一手揽一人,悄咪咪的恐吓,“咱们这层闹鬼啊~” 作者有话要说:  霸凌这段描写的有些多,其实是为了后面做些铺垫。怎么说呢,往后谭雨江月陈若若这个部分可能会很气人,过了这段会好起来,温律在这个阶段会有个名场面,你们坚持坚持哈!等到温律发现自己秘密的时候,主线才开始,前面的这些是此间世界的经历跟未来世界中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都有关联。 ☆、1+24=25 瞧瞧瞧瞧,这是多么欠揍的话! 陈若若捡起满地智商不屑一顾,谁料想薛沛吸吸鼻子,脸上的表情格外生动精彩:“江月你可不能骗我,真闹鬼还是……还是假假假的?” 少女无奈地摇摇头,该怎样才能让这位闺蜜的智商多少是在线的呢? 陈若若不为所动,让江月觉得没趣,她拍拍薛沛的脸说:“假的,我出来是怕你们俩弱智鬼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薛沛原本还往前走呢,听到江月这阴恻恻没谱的话立刻停住了脚步,僵硬的偏过头:“你这种解释还不如别解释,越解释越吓人!” 哈? 江月搞不懂了。 “放眼望去连个上厕所的人影都看不到,我俩悄摸去洗漱咋地能碰见啥不必要的麻烦!你说!你说啊!不要太细思极恐好不啦!” 第二个感到颇为无奈的人是江月,她与陈若若的目光对上,发现原来这只小狐狸与她是同样的心情。多少有点共鸣,再次让江月的心情大好,于是不厌其烦的解释:“我的意思是,万一你们俩动静大一些,碰上学生会的人怎么办?我在你们旁边多少还管点事。” “你上面有人?”薛沛问。 这是句正常不过的话,可江月一愣,下意识看了下天花板,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怎么就被这个不靠谱的薛沛传染了…… 江月好笑的说道:“少爷别的没有跟你一样就剩下钱了,除了钱还有那么一点小势力,学生会的会长也都得卖我个面子呢!” “原来是这样,江月你说话太吓人了。”薛沛咂舌,心里的不安终于放下。 三个人结伴进了厕所,陈若若接水洗漱,薛沛就站在盆子里泡脚,而江月则是靠在厕所门边玩着手机放风。 一切看上去都非常井然有序的进行着,这时靠近蹲坑的里厕传来了微弱的动静,江月关闭手机侧头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反观,两位忙着自己洗漱的人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江月叹了口气,得亏她跟过来了。 “你们俩动作快点,我先去上个厕所。”江月勾了勾嘴角,有些刻意地朝着单间看过去。 陈若若和薛沛敷衍地“嗯”了一声,然后又开始小声窃窃私语,洗漱和聊天两不误。 江月走过去,步子迈的很大,目光紧紧地盯住最后一道门,她伸手拽了拽,果不其然门被反锁了。 “姐们,你拉肚子么?” “……” “需要我给你递纸巾?” “!!!” “五分钟都没出来,您这个大号上的还蛮厉害的。” “……” “腿蹲不麻么?” “。” 江月压着嗓子,外面两个人的刷牙声完全盖住了她说话的调儿,门里的那个人半天没有任何回复。 向来以清冷气质自称的江月做了个很耐人寻味的事,大半夜胆子大到弯下腰低着头朝厕所下面的缝里往内看…… 小腿粗肿,带着淤血。 江月皱起眉头,万万没想到这个人会是她!随后,敲了敲单间的厕所门:“谭雨,没事吧?”声音不再藏着掖着,而是用正常语气说道,自然也被刚好洗完漱的两个人听见。 “江月,你刚才叫的是谭雨吗?”薛沛抱着盆子跑过来,她听陈若若提起过这个人,觉得甚是可怜,但也不免好奇,“你说这大半夜的学姐干嘛跑到咱们楼层啊?” 谭雨没办法在从里面待下去,只好尴尬的打开门,她的容貌应该是很秀气的,至少前几天脸上的淤青下去之后,她还曾与江月有过两面之缘。 可是现在,满脸肿胀跟煮熟的猪头一样,神色除了惊恐更多的是投向陈若若身上的怨恨。 站在一旁来不及说话的若若有些不解,她总共也就跟谭雨说了没有两句话,为何会怨她?那神情明明就是埋怨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样子。 既然谭雨不待见她,她也没必要再一次把好脾气贡献给不值得的人。 陈若若没有说话,她就站在江月身后,反倒是江月转过头看了看若若光着的脚丫,下意识叮嘱:“下次过来洗漱多穿点,来大姨妈还不注意保暖,你这样又得肚子疼!” 江月就这么无视掉了谭雨,看过谭雨新的伤痕以后反倒关心起陈若若了。 谭雨咬着牙,身体里此起彼伏的怪异正在诱惑她放弃一切归顺于本心,也的的确确能感受到那渴望钻出皮囊如同蛇一样的嫉妒心,恨不得张开血盆大嘴咬下面前这个少女的脑袋。 陈若若立刻就明白了,谭雨对她有偏见是因为江月,对于谭雨,江月就是避难所!换位思考,如果她成为了谭雨,也一定会找足够强大的人庇护,并且要保障往后不再受欺负。 所以,那不是怨恨,而是嫉妒。 “谭雨,这一次比上一次严重很多,你不可以继续做沉默的羔羊。”陈若若以旁观者的角度,陈述性提醒。 “嗯,我知道,”谭雨自嘲地说,“被欺负来欺负去对我来说也是很正常了吧!” 你看,只要面对她,谭雨的语气就呛得不行。 陈若若还不至于傻到看不出谭雨厌恶自己,良好的家庭教育教给她,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要变成恶俗低贱的小人,也绝不可以看清自己,不能作恶戳破别人的伤口,更不能以暴制暴。 既已证实了自己的想法,还是暂时离江月远一些吧!她自然的搂过薛沛道:“你想多管闲事么?你要是不想的话就跟我回屋,咱们少爷今晚有艳遇。” “不想不想,我困的都睁不开眼了,没力气听故事。”薛沛肯定是要跟着若若一起回宿舍,就算好奇心趋势,想必谭雨只想跟江月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惜,江月的目标从始至终都不是拯救谭雨, 江月当着谭雨的面握住了陈若若的手腕,同样是女生,江月的力量就很大,不得不让若若滞留在原地。 “要走一起走,我出来也是不放心你……你们。”比起陈若若的镇静从容,江月倒像是一个毛头小子,眼里的目光都在心爱的姑娘身上。 早前若若一直把这种感情当成闺蜜清,后来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闺蜜情。 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陈若若下意识地望向谭雨。 谭雨依旧低着脑袋,看着地面,比恐怖片里的女鬼还要逼真。 思量半晌,抵不过心软和视觉冲击,陈若若认为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但谭雨可怜地有些过分了,大半夜被赶出来、四楼的厕所不敢呆只能偷偷跑到新生这层躲着。 陈若若吸了吸鼻子,她有些心软了,还是做不到置之不理。 江月突然把衣服脱下来围在若若的下半身:“让你多穿点你不听,感冒了吧!” 或许是刺眼的举动刺激了谭雨,让谭雨猛然扬起了嘴角,而陈若若也在同一时间开口解释。 “江月……你能帮助我脱离苦海么?” “谭雨,希望你能明白,我没有恶意!” 若若看向谭雨,而谭雨紧紧地盯着江月,仿佛是一个闭环。 一切都看似偶然实则必然的循环当中周期越来越短,直到承受不住就会像谭雨一样释放出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亦或是和陈若若一样试图向他人证明自己没存坏心。 . 江月愣了一下,迟疑地看着陈若若,她若是不回答谭雨的话,若若也得不到想听的答案。 不忍让小狐狸失望。 “我可以是可以,但有个要求。”江月随手把碍事地头发撩到身后,对谭雨说,“ 如果再发生这种事你不能逃避,别人打你,你要还手,哪怕打不过也要去试试!你越懦弱受到霸凌的程度就越深,而我不可能时时刻刻保护你。” “……” “你自己说过,我们同院不同级,纵然想保护也力不从心。以你的条件犯错也不会被重修,力保毕业这个待遇没人会有。” “总有一天他们会厌倦我的,觉得欺辱我没有意思,只要挨到那个时候我就能解脱了!在此之前,我可以跟着你们,你依然可以保护我不是么!”谭雨抗拒的摇摇头,对于还手这事她真的做不来,只能让江月放弃这个要求,“我今年主要修的是实习技能课,老师讲的我都会,就算不听课也没关系的!你说过我是学院力保毕业的人……” “这不一样啊姐妹!”一旁的薛沛忍不住了,没等谭雨说完,就直接否定,“欺负人哪能没意思?就算有一天腻了,也不介意多一个跑腿的!” “可是我打不过他们……越还手,挨打就越多……”谭雨面色尴尬,跑腿这种事是奢望,那些人只有在心情好的时候才会让她跑腿,心情不好就会殴打她,没有任何缘由! 江月气质深沉不苟言笑,尤其是听完谭雨的话之后,让人有种危险的心悸。 谭雨害怕自己的小心思被江月发现,她要彻底代替陈若若在江月心里的位置,只有完全占据才配的上江月一心一意地庇佑她。 “……我我……我不敢。”谭雨掉下眼泪,抽泣的连话都讲不清楚。 “要不学姐你换宿舍吧!我们宿舍是6人宿舍还可以放个床位!”说话的人,是没有脑子的薛沛。 ☆、1+25=26 陈若若那是一个恨铁不成钢啊! 虽然谭雨可怜,虽然她也心软了,可究竟还是没有做好跟讨厌自己的人成为室友,陈若若说道:“转宿舍会不会弄巧成拙?” 江月看着浑身淤青的谭雨:“没什么比她现在这个情况还要糟糕的了。” “谢谢你们,但是我不能调宿舍……”谭雨心有小九九,如果轻轻松松答应了,往后喧宾夺主的目的也就太明显了。 “那你明天回到宿舍又被欺*凌了怎么办?”连江月都认可的想法,薛沛沛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谭雨会拒绝?现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把宿舍换了!薛沛一口一个学姐的叫着,“在她们眼里,学姐你就是个隐形人,想起来了就给生活增添一点调剂,想不起来也绝对不会轻易的放过你。” 江月蹭蹭鼻子附和:“很难保证她们不会对你下狠手,即便这样,也不怕?” 谭雨张口结舌,其实有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白天能躲就躲,她们无从下手;一旦回到宿舍关起门来,对她来说整个世界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打人,她打不过的。 还手,她也做不到。 面对换宿舍的诱惑,谭雨很怕失去这次机会,她在考虑是否顺着话茬默许了? 陈若若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你要是打定主意换宿舍就要跟宿管老师申请调宿,说明调宿理由。” “不行!”她不想公之于众,公开就等于坐实,绝对不可以,谭雨紧着自己的袖口。 “即便我们不说,你脸上偶尔出现的伤痕以为宿管大妈和别的老师不知道么?装作看不见是很容易的事情。”江月略一颔首,“逃避没有用,懦弱更不会让事情往好处发展,你再这么犹豫不决,我们会当做今晚没有看到你。” 江月故意刺激谭雨,是想留给谭雨抉择的空间。 陈若若一早就知道像江月这种骨子里永远意气风发,看上去冷冷淡淡人,实则正义感比谁都强。只要江月在,一切都有了支撑力,像是支撑着房屋的那块承重墙,墙不倒,人就没事。 除了温律,江月怕是第二个能让她感受到安全感存在的人,一个性别跟自己一样的女人,气场足到望而却步。 若若明白谭雨求的是什么,不过就是个庇护的场所,一个免费的保镖罢了。 江月被安排在302宿舍是这个宿舍里全体室友的福分,谭雨自然也想过来,不是有句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名正言顺的住到我们宿舍来,前提是任何事情都不可以逃避。”陈若若做出最后的让步,“如果她们再打你,即便你打不过,也要跑。不敢还手,总敢跑路吧?不会打架还不会逃么?” 谭雨脸色铁青着点点头。 “我姑姑是宿管大妈,倒是可以做个顺水人情帮你调了这个宿舍。” “谢谢……”谭雨有些别扭,小声嘤咛,“谢谢你,若若。” “没事,都是一个宿舍的人了!别有什么阴影,大家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江月冒着星星眼盯着处事得当的少女,崇拜之情都快溢出来,她家这个小狐狸越来越有派头了,想当初不就是看中了她并非傻白甜,除了心善还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么? 谭雨冲了澡,其他三人就在淋浴房外面陪着,等到洗好了才跟着她们来到302宿舍的门口,薛沛还一直安慰她:“没关系,你先跟我睡一张床,等到明天再说明天的事情。” 谭雨小声“嗯”着 。 …… 躺在陌生的床上,舒适的环境中,谭雨彻夜未眠。 她侧过身子望向月光倾洒下来的床铺,睡在床上的人相当漂亮,漂亮得锋利而冰冷,靠近一点怕是会被拽入看不见的深渊里。 江月是危险的,可比起她被霸凌的环境,江月又是安全的。 不可以再和陈若若对着干了…… 不可以表现出厌恶陈若若的样子…… 不能讨厌她,要多亲近她。 甚至有朝一日可以成为她。 · 现在已是早晨,阳光柔和,靠窗床铺上的人动了动身子,微卷的头发披在枕头上,皮肤白皙精致,透着英气。 302宿舍很小,谭雨坐了一整夜等到有太阳的时候才勉强看清楚这个宿舍的布置,温馨又干净,跟她之前的宿舍是完全不能比的。 “早安。” 谭雨怔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江月揉着脖子起身,望着发愣地谭雨说道:“坐了一晚上?”她手指苍白,连摸脖子的时候也苏到不行。 谭雨迅速移开目光,掩饰似的说了一句:“我怕挤着沛沛。”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掩饰。 只是不想让江月发现她偷偷看了她一晚上。 沛沛地闹钟铃声响起,谭雨慌慌张张地歪着身子划掉闹铃,当她意识到自己这么做的时候又恨不得抽肿自己的手! 凭什么划掉别人的起床铃声啊?就因为被一句“早安”问候给弄地神志不清了么! 薛沛醒了,迷迷糊糊地问身边的人几点了? 谭雨小声地说:“六点五十了。” 薛沛沛腾地坐起来,精神抖擞,既然沛沛醒来,那么宿舍永无安宁,大家都被大嗓门吆喝地麻溜起床。 谭雨下了床,她率先穿好鞋子坐在马扎上靠时间,另外两个室友嘻嘻笑笑地在二人世界过活,完全不在意她是谁?她怎么进来的?她为什么会在302宿舍睡了一觉。 “散着头发跑操不热么?”江月低扎马尾,然后走过来站在谭雨的身后。 谭雨打了个激灵,她几乎是秒回江月的话:“我不太会扎头发,所以就......就......” 江月应了声。 谭雨结结巴巴地呼出一口气,原本以为对话结束,没想到一双温热的手在触碰着她的后脖颈,手指无意间从头发之中穿梭。 谭雨大气不敢出,更别提吱声了。 陈若若捂住嘴巴,打眼看去,这两只还挺登对的嘛! 薛沛没眼力价,上前捣乱,若若忙去阻拦:“亲爱的,要不咱先去洗漱吧?快快快动起来!” “为啥!不都是跑完操回来洗漱然后再睡回笼觉的么!” “就刷个牙不耽误时间,走嘛~” 耐不住被人缠,若若拉着薛沛走出了宿舍门。 · 江月揉了揉手腕,刚才拢起的小啾啾有点偏左,右边掉落些头发,还是第一遍扎的马尾刚刚好。 果然高马尾这事还得多练练,不然下次给若若扎头发会被取笑的! 头发不听话的掉落下来。 江月懊恼地“嘶”了一声,嘴里因为叼着小皮筋说话含糊不清:“没想到你碎发还挺多。” 是不是被嫌弃了? 谭雨心里一哽,转身道:“不……不要扎了……” 江月莫名其妙,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头发被人扯走,并且满脸愧疚样。 “我的头发确实很碎,不好扎就不扎了,没关系的。” 江月挑挑眉,低声命令:“坐好,不要乱动!” “噢。”谭雨说完,又开始埋下头。 江月是个冷性子,不怎么多话,两个人相处不到一分钟就尴尬地不行。 “需要我帮你拿着么?”谭雨没话找话,指了指江月嘴里叼着的黑色头绳。 “没事。” “嗯。” 江月急了眼,她按住往下掉的碎发说道:“用发卡把它们别住可以么?” “嗯……” “我没有卡子。” “我有的……我有卡子。”谭雨眉目之间满是欢喜,讨好般地从兜里拿出昨天出门买的卡条,因为很漂亮她就买下来了,可又害怕回到宿舍必遭抢夺,所以一直藏在外套里没敢拿出来。 江月用卡子别好碎发,尝试性地松开手。 头发果然没有掉下来,高马尾翘在脑袋顶,整个人利索很多,让谭雨阴沉的性格看上去变得活泼了不少。 陈若若和薛沛刚好洗漱完,拿着牙缸推开门,看到谭雨以后面面相觑,然后打趣了一番:“看不出我们少爷还会给人扎小辫呀!” 薛沛补刀:“就是不及我万分之一呀!是吧,若若!” “哈哈~你可不能这么说。”少女偷笑,“谭雨被江月这么一拾掇,整个人都漂亮了,看来友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可以支配某人做不喜欢做的事情啊!!!” 谭雨偷偷地笑了,她觉得陈若若今天顺眼了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  谭雨不是同性恋,嫉妒作怪,她有喜欢的男生! ☆、1+26=27 谭雨调宿的过程很简单,走了个过场,陈飘柔带着小孩们去宿管老师那报备了一下,她姑姑用三寸不烂之舌说的宿管老师一个劲地说“好好好”。 总是不忘说句,等我丈夫从云南出差回来给你们家小丫头带点好看的翡翠镯子呀! 陈飘柔挺有钱,反正打若若有记忆以来,这个姑姑出手阔绰,但是总要莫名其妙地提高自己的身价来显摆自己的丈夫、家庭多么多么好。 她不喜欢陈飘柔,但也说不上讨厌,毕竟都是家里人。 “谢谢姑姑。”若若在值班室里客客气气地说道。 “哪的事,就帮忙给你玩的好的朋友调了个宿舍。”陈飘柔笑眯眯地看着躲在若若身后穿着长衣长袖带着口罩帽子把自己挡地严严实实的谭雨。 陈若若挡住了姑姑地视线,她堆着笑容说:“姑姑,听说我姐现在去了大企业上班,不知道她适应不适应工作,是不是连吃饭休息的时间都空不出来?” 话题点到了表姐身上,彻底把陈飘柔想一探究竟的好奇心给打散了。原本她还想问问若若这个同学怎么大热天的把自己整成这个样?结果却被侄女的三两句扯到了自己女儿身上。 说起女儿,她满是虚荣心的开始吹擂。 陈若若看了一眼谭雨,她只带了个口罩,头发散在肩上作掩护,其实只要仔细看看还是能发现异常。 作为陈飘柔的侄女是非常不想让姑姑发现这个事情,以她姑姑不愿意担事儿的性格,这个调宿的过程会异常艰难。 听完陈飘柔的絮叨,俩人准备回宿舍,就在拉开值班室大门的时候,她们被陈飘柔叫住了。 “小姑娘你是叫谭雨吧?” 谭雨心里咯噔一下,她向陈若若投去求助地眼神,嘴里一边应着“嗯,我是谭雨。”一边扯了扯若若的下摆。 “姑姑我们一会儿就要上课了,上去拿完技能书下来再跟你聊会?” “害,不是,我觉得这姑娘穿这么多不热么?要是感冒发烧就在宿舍里呆着,你去跟她们级的老师请个假!” “大妈……我全身起了疹子,遇到空气里的细菌会痒得受不了,没有办法才穿成这样的。”谭雨糯糯地开口,看着十分乖巧,最后还叹了口气,“我其实也挺热。” 陈若若没有再说话。 正在打量谭雨的陈飘柔反应过来,怪不得看这孩子眼睛底下有些泛红,原来是过敏了。 虽然是这么说,不还是因为现在的小姑娘爱美嘛!她都理解理解。 陈飘柔摆摆手:“你们上去吧,别耽误了上课就行。” 谭雨转过身子,拉起陈若若就往外走,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转宿这事终于尘埃落定,她心里再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拿完书下楼,走出宿舍楼有一段的距离,眼见着两个人要分开去不同的楼层上课,陈若若叫住了谭雨:“你现在应该很开心。” 谭雨搂紧怀里的书,警惕地瞪着陈若若,心里对自己说了一万遍绝对不能再露出厌恶的神情,她轻轻笑着,奈何口罩挡住了半张脸,只能看见那双弯成了月牙状的眼睛:“我是很开心呀,终于能好好睡觉了。”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陈若若认真,整个人严肃起来,“你来302无非就是因为江月,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当初我知道你抱有目的转宿很排斥,但是设身处地想一下也能接受。” 谭雨敛去笑意,眼睛恢复往日的模样,她定定地站在阳光下,丝毫不惧怕什么。 “我目的性这么强,被你这样聪明的人察觉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当然,我想江月也知道我转宿是因为她在302,可以保护我。” “这都不是重点。”少女仰头,因有阳光不由得眯起眼睛,“我指的是,你不该把我当成假想敌,我对江月只是友情,甚至连友情方面的占有欲都没有。” 谭雨略微有些惊讶,虽然陈若若并不知道她内心的真实想法,但已经猜出了源头,她的确讨厌她,把她当成假想敌。但不是因为江月,而是她不甘心、她嫉妒、她觉得不公平罢了! 可是,这些谭雨并不会表现出来,她深吸一口气,装作释怀的模样:“嗯!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是很喜欢江月,友情的喜欢,也是友情方面的占有欲。” 她大大方方的承认,比偷偷摸摸地否认更让陈若若无言以对,说不上任何反驳的话,因为谭雨太真诚了。 两个人相聚不是多远,最多一米的距离,周围的空气扭曲着,仿佛只有她们两个人。 “对我来说,江月也是很重要的人。”陈若若喃喃道,最终垂下眼帘,“我愿意帮你接纳你,但不会因为你远离我的闺蜜,我能为你做的最大一步退让就是你和江月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尽量不去打扰你们。” “谢谢。”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谁都没说话。 烈日当头几乎快要把人烤焦了。 少女握紧拳头,她潇洒地转身,大步昂扬地朝着教学楼走去,心里地烦躁多了一层,便安慰着自己,她不是把江月让给谭雨,只是暂借,暂借而已。 · 新学期的生活接近尾声,宿舍里发生了很多小矛盾,六个人还是需要继续磨合。谭雨总是吃亏的主儿,因为有江月护着,所以徐双喜和夏珂萍也不敢说什么,只是会故意把谭雨的水杯 、小物件藏起来。 当然这些举动对于谭雨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但是只要被江月发现必定会好好跟那两位理论一番。 日子平平淡淡,吃了学,学了睡,睡起来再吃。眼看技能测验成绩要出来了,不同级的学生会在不同地方的宣传栏里贴出排名告示。 17级就在女生宿舍这边,16级的则是在食堂附近。 陈若若下楼的时候放眼望去人山人海,就算两眼不闻身外事也知道今天是公测技能成绩的一天。 这阵容像极了古代科考揭榜,水泄不通,挤都挤不到前面去。 “若若,我们又见面了。”陆海名拿书敲了敲少女的腰,即便没有肌肤之亲,可这动作也挺腻的。 陈若若下意识往后避了避,生出距离,她只和陆海名偶尔在微信上聊几句,倒也没有现在这么亲近。 陆海名主动找话题:“我看过你的考试成绩了,还不错,60分。” “你怎么知道的?!”陈若若有些惊奇,就算是学生会的也挤不过这群人墙吧? 看着她可可爱爱的样儿,忍不住伸手想要薅那头细棉的长发,可陈若若警惕性的抬起头满脸防备,陆海名的手指就尴尬地滞于空中:“啊,你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啊?嗯……因为,因为我那个……” 总不能说为了追你,特意给你们级负责技能考的老师打了个电话提前要出成绩的吧? 他轻咳道:“今年刚好是我们部门录入成绩。” “你们管纪律的也做学习部的工作嘛?”陈若若颇为疑惑。 陆海名还真被问住了,这个小丫头看上去蠢蠢的,没想到挺聪明,他只能继续忽悠:“三个级,20来个班次,学习部人手不够,老师就叫我们去帮忙了。” 这么一说,倒是有可能。 陈若若点点头:“那就谢谢学长告知我的成绩。” 少女觉得自己挤不进去也没办法帮闺蜜看成绩,索性就转头回宿舍。 陆海名第一次见到这么难追的女孩,头也很大,不食人间烟火放在江月身上挺符合,可跟眼前这个明明是无辜脸的萌妹和天上仙儿完全不相匹配啊! 他觉得如今真是碰上了个大麻烦,可又想和陈若若有更多的接触,脑子里完全没有想好台词,直接说道:“若若,要不一起吃个饭呗!” 陆海名对自己甚是无奈,这么老套的话他是怎么说出口的呢? 男人心里打着退堂鼓,觉得没脸待下去了。 谁知,陈若若停住步伐,转过身思考了一阵子:“好吧。” 嗯?嗯?嗯??? 陆海名惊讶地张着嘴巴,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小丫头,他深吸一口气:“你是要跟我一起去吃饭的吧!” “对啊。” “跟我一起坐在同一个桌子上吃饭?” 陈若若皱了皱眉头,像是看外星人一般:“那你要是不愿意就你一张桌子,我一张桌子呗?” “愿意愿意!深感荣幸啊!” 经过陆海名的反复确认,陈若若确实答应了要跟他一起吃饭的请求,这不就说明第一次约会马上就要成功了么! 吃饭就等于看电影,看电影就等于去k歌,k歌就等于去酒吧,去酒吧就等于…… 他越想脸越红,非常满足地笑道:“走走走走,我们赶紧去吃饭!” 少女“嗯”了一声,其实内心也十分怀疑眼前这个学长是怎么了?有种饿死鬼投胎地感觉…… 不就是去食堂吃个饭么? 反正她过一会儿也要去食堂,今天江月陪着谭雨去给他父亲烧纸,沛沛和她妈带着弟弟去看中学,所以宿舍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索性自己吃不如有个饭友陪着吃。 作者有话要说:  进度条已经开启1.25倍速,正在努力走剧情啊啊啊啊,我也很捉急但是细节也得有,不过再等等,陈若若确定初恋以后,温律就该上线了!初恋没多久就会分手,发生爆点剧情之后就出国~往事篇结束咱们就可以直奔万丈篇了,到时候小鹿就该上线和温律这个隐藏大情敌较量一番噢耶!疯狂吃醋还不自知的情节就会非常多,慢慢地会刺激到温律的记忆,平行世界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就该上线了。 ☆、1+27=28 十一放假,宿舍里的人都陆陆续续走了,只剩下陈若若和薛沛。 薛沛沛撑着拉杆箱坐在上面说道:“实在不行你就跟我回家去。” “没事,我在宿舍住两晚上,发小就来接我了。”陈若若不想去陌生的环境,哪怕她跟薛沛是顶尖闺蜜,可是听闻她后爹的做了那些事,纵使想去也得掂量掂量。 相反,薛沛没有顾虑很多,只是怕若若自己一个人在宿舍里呆着会害怕。 “要不然你去江月家呗?!反正江月那么喜欢你,你说是不是,咳咳咳……”薛沛看出江月对若若很上心,她动不动就脑补俩人的小黄文,觉得在现实生活中磕cp特别爽。 陈若若自是知道薛沛的小心思,她才不去呢!既然答应了谭雨就没有理由打扰,如果她去了江月家,恐怕江月一定要拉着她给她补习英语!好好一个假期就在学习中度过了。倘若她在,谭雨形如弃之敝履…… 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 陈若若的电话响了,她冲着薛沛比划了几下,意思是先接电话。 “喂?” “你真不来么?”江月恨不得把陈若若塞进行李箱里绑回家,再三用手机骚扰,希望能说服这个固执的女人。 “不去。” “为什么!你别用那个理由搪塞我,什么在陌生环境里睡不着觉,我看你刚来302睡得也挺香,学院组织去观星台夜拍的时候你也一样呼呼大睡!” 陈若若翻了个白眼,冲薛沛无声地鄙视:“叛徒。” “陈若若,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听着呢,听着呢。” “喏,我一会儿从B楼出来,你跟我还有谭雨一起回家。” “不要。”陈若若别扭着,没想到薛沛大嗓门的起哄:“有人吃醋喽——” 薛沛你给我闭嘴。 受了一记警告之后,薛沛乖乖地坐在行李箱上再也不敢出声了。 电话那头的江月笑了笑:“你因为她才不愿意过来的呀?” “不是,真不是!”陈若若认真解释,害怕谭雨在旁边听到又会多想,直接否认,“我是因为跟发小说好了,白天去找他,晚上逛完街吃完晚饭就回宿舍,两天之后我们就一起回家了。” 江月心里隐隐有种不安:“你发小是男的女的?” “男的啊。”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临了,江月做了个决定:“我陪你一起住到走。” “!!??” 陈若若声音顿时拔高了些:“那谭雨呢!” “她自然也住在宿舍里。” 少女完败,她不就是不想见到谭雨才不去江月的家里么?如今怎么就歪打正着了呢!! 陈若若挂了电话,她愤恨地冲薛沛挥拳头:“你丫的,目的得逞高兴了吧……” “小若若哟,我真是搞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去江月家里住?” “你不明白的事情多着呢!” “反正宿舍有人陪你,我就放心了,我妈在楼下等我呢!节后见噢~” 陈若若送走了薛沛,走的时候沛沛还不忘记叮嘱,要是降温出门的话就多加件衣服。 …… 正要关门,一个不认识的女生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是陈若若?” 若若点头。 “前天你跟陆学长一起在食堂吃过饭,对不对……” “怎么了?” “你……”女生眼睛泛着红,她深吸一口气,“没事,就是祝你们幸福。” ??? 什么鬼? 陈若若扯住了转身就跑的女生:“我跟陆海名什么关系都没有,其次请你不要相信学院里传的绯闻。” “绯闻之所以是绯闻,那……那也得有绯闻才能被谣传啊……聊胜于无也总比我们好太多,连跟学长吃饭的机会都没有呢!”女生的眼睛红的跟只小兔子一样,很明显就是暗恋陆海名的迷妹。 陈若若顶着张娃娃脸认真地说道:“你今天来找我,不就是为了证实我到底是不是陆海名的女朋友?既然现在已经证实过了,要是有人再问你,希望你为了你的海名学长也要好好解释一番。” 女生握住陈若若的手腕:“学长已经两天没有来学院了,我们挺担心他的,知道他恋爱了也都选择祝福,就是不想你们两个人因为学长粉丝团吵架,如果真的吵架……你能不能去道个歉……我们学长心里一定很难受……” 陈若若一副仿佛三观尽失的表情,冷下声音:“让我说多少次,我根本不喜欢陆海名。” “如果你不喜欢学长,烦请你跟学长说清楚吧!!!”女生憋着一口气,就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90度弯腰祈求就是不起来。 江月和谭雨上楼正巧碰到这一幕,俩人很诧异地看着陈若若,尤其是谭雨眼里多了些与众不同的变化。 陈若若本身就被陆海名这事弄的心烦,现如今又看见谭雨对她满满的憎恶……靠,她还没表现出来讨厌的情绪,怎么干什么都被人捷足先登! “行,你赶紧起来。”陈若若不耐烦的问,“怎么说,打电话还是?”见这个女生没什么反应,她干脆直接打给了陆海名,电话“嘟嘟嘟”响了很久,最后才被接起来。 陆海名有气无力地开口:“若若?” “学长你怎么了,你还好么!”女生听到陆海名嘶哑的声音吓坏了,下意识喊出声。 结果,对方一听不是陈若若的声音,立刻挂断电话,一阵忙音。 “手机也打了,你也听见你学长的声音了。”陈若若蹙眉,语气不悦,“能别杵在这儿碍眼么?” “对不起学妹,麻烦,麻烦你带我去找学长!” 陈若若扯扯嘴角,真是蹬鼻子上脸,越来越过分。 她刚要开口—— 江月直接把陈若若扯到自己身后,中气十足的嗓音里带着不小的威胁:“喂,你有完没完,又不是吃屎的孩子 !想告白就自己告白,想约炮就自己去约,别把无辜地人牵扯进来!” 早听闻江月不好惹,面前女生被吓地瑟瑟发抖,本身就是以商量的姿态前来祈求陈若若能拒绝学长,可是当她听见陆海名的声音又忍不住想要让陈若若去看看自己的学长给他点希望。 一开始以为学长是跟陈若若吵架才不来学院,后来发现,学长是单恋。 陈若若推开江月的手,其实在看到谭雨和江月如此要好的并肩而行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她赌气式的说道:“我跟你去,但如果你们再因为陆海名的事情烦我,我就跟你们的学长好好谈个恋爱,让你们这群迷妹彻底体会一下什么叫做失恋群体!” 江月不悦:“陈若若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不然呢?”少女回怼,指了指穿着自己衣服的谭雨说道,“你看好你的妹子,千万别来烦我,我已经够糟心的了。” 这是陈若若第一次明面表态,对于谭雨的厌烦,也是第一次吼江月。 “别追,你让若若自己一个人处理这件事吧!”谭雨拉住江月,“我们过去也是越帮越忙。” “让她自己一个人去见男人?”江月黑着脸,“你什么居心?” 谭雨的笑容渐渐消失,她不明白近一年的时间里,江月有什么要求她都会顺着、乖巧地做江月喜欢的小女生。 她会穿陈若若喜欢穿的衣服,哪怕没钱买,隔天也会死皮赖脸地借来穿! 可是,明明已经很努力地成为别人了,怎么到头来,陈若若一旦遇到什么事情,被丢下被抛弃的那个人永远都是她!? 甚至…… 别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到学长地青睐,还丝毫不领情! 指甲印陷入掌心,谭雨苦涩地笑了笑:“江月,你还是对我有偏见,这么久了还是施舍我友情而不是把我当成好朋友。” “你这么说话很伤人。”江月敛眉,神情冷漠,也许刚开始她真的只是应付陈若若当初的善心,后来知道谭雨的生活和过往觉得不容易,便花了大把时间去陪陪伴谭雨。 “我不想让你过去……江月你信我,你过去会暴露自己的。”谭雨说着说着就开始掉眼泪,她压抑着抽泣声,委屈地说,“如果陆海名告白或者有其他亲昵举动,你喜欢若若这件事就会被知道,到时候恐怕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江月心如刀绞,她走过去,一把搂住谭雨,轻轻地拍着后背:“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声音里的悲哀是藏不住的,仿佛是追悼亦或是逝去,总之尽是伤感。 明明是在跟谭雨道歉,又像是抱着谭雨把她当成了日思夜想的‘小狐狸’。 · 陈若若来到陆海名住的小区里,是个老式小区 ,门口没有密码锁可以直接上楼,她们两个人走在楼道里,怀着不同的居心。 三楼到了。 她按下门铃,没过一会儿保姆阿姨打开防盗门。 “你们是?” “您好,我是陆海名的学妹,找她有点事。”陈若若道。 “这样啊,海名发烧了,现在估计起不来,你们要是有急事的话先跟我说吧?” “好。”陈若若应道,就在她要说出“陆海名我不喜欢你,你也别白费心思”的话时,身后的女生转头就跑,哒哒哒地下楼声响彻了整个楼道。 陈若若非常无奈,面对长辈也只能保持礼貌:“不好意思,还是等学长好一点的时候回学校再跟他说吧!” 保姆阿姨点点头:“也行。” 就在双方都要准备走的时候,保姆阿姨回过身,声音有点大:“你是不是叫陈若若?” 陈若若停在三楼靠下的台阶上仰视着门口站着的阿姨:“嗯。” “那就进来吧!我们海名的手机壁纸是你,烧糊涂的时候还念叨着你的名字,刚才给他打电话的小姑娘也是你吧?” “……” 得,有口难辩。 保姆阿姨把她认作陆海名的女朋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急,觉得恰饭没接上的那一段在下一章去照顾陆海名的时候会回忆到的,放心放心,现在女主身心都洁,毕竟小鹿还没出场,这些皆过客! ☆、1+28=29 “海名前天喝得酩酊大醉,吐得门口到处都是,现在又高烧不退,这会儿应该吃了退烧药睡过去了。”保姆阿姨带着口罩,从橱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递给若若。 陈若若带上口罩,心里不觉起了疑,前天陆海名跟她恰饭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高烧不退还喝了酒? 保姆阿姨语重心长的说:“你俩是吵架了吧,我们海名这些年还第一次为了感情去把自己喝成这样的,看来他很在意你啊!” “不是……我……”陈若若叹了口气,越解释越乱,还不如保持沉默。既然进了门不去看看生病的陆海名倒有些不好了,反正一个高烧不退的病人也没法对自己做些什么,看这家里布置地书香气十足,想来也教不出什么登徒浪子。 少女跟在保姆阿姨的身后,一进门便是还未消散干净地酒气夹杂着空气清新剂地味道。 “我从名名刚出生就开始带他,别看他表面上嘻嘻哈哈阳光的很,其实小孩子也蛮令人心疼地呦!名名的父母都是教授在新区研究地质,顾不上他。整个家除了我能陪他说说话也没有人过来住了。”保姆阿姨小声地对若若说道,“前天我看他喝醉,就知道心里放了个人,今天一看是个好姑娘。” 好姑娘? 陈若若被说的脸红,听闻陆海名买醉是因为她,心里更虚了。 她仔细想了想,好像也没做什么伤人的事,何况陆海名也没有表明喜欢,最多就是在食堂吃了一顿饭还是分桌吃的,更谈不上招惹到他了……吃完饭说了个“谢谢学长,学长再见。”她就回宿舍了啊!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正在陈若若一头雾水的时候,保姆阿姨把水杯放在她的手心里:“留下来吃午饭,我去给你们弄几个菜,一会儿麻烦你把水给名名端过去,记得戴好口罩别被传染了。” 保姆阿姨特意嘱咐了一句,陈若若道了谢之后走进卧室。 四下都是黑的,虽然窗帘被拉上,屋内没有灯光,但还是能看得出此刻陆海名正躺在床上,微弱地喘着呼吸声。 鼻音有些重,看来真是感冒发烧了。 陈若若坐在地毯上,小心翼翼地把水杯放在一边,不知道是不是昏暗地环境作怪,她总觉得生病的陆海名比正常状态下要好看不少,尤其是安静地睡觉时多了些内敛,少了点油腻。 虽然五官长得不是那么精致,但凑在脸上还挺立体,有一种别样的帅气,突然get到审美,她一时心慌意乱,差点打翻了放在桌角处的水杯。 陆海名双目闭阖,没有任何动静,似乎因为退烧药的原因睡得很沉重。 少女这才松了口气,拍拍自己的小胸脯,仿佛自己闯下了多大的祸事! 沉淀几秒钟,陈若若这才伸出手试了试陆海名额头,滚烫的体温从指尖传来。哪怕不接近他,也能感觉到躺在床上的这个病号身体热地跟火炉一般。 十月份的天,盖了两床厚被子。 床上的男人犹如一个长眠不醒地睡美人,越是靠近越能感觉到扑打在脸上地呼吸,幸好带了口罩,不然她会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在那张好看的薄唇上印下一个心动地吻。 这是喜欢么? 若若的心脏不受控制砰砰砰加快,不停地撞击,她好像对陆海名有点意思,手指顺着他的眉心、眼睛、脸颊、鼻梁、嘴唇一点点的下移,直到停在他出了汗地锁骨上,猛地闭上眼睛。 她吞咽了口唾沫,感觉自己有点不正常了。 突然,床上的男人睁开眼睛,攥住了放在他胸口处的双手,一冷一热地体温瞬间混合在一起。 陈若若瞳孔放大,整个人愣在原地,心脏几乎停拍。 “若若?”陆海名眯着眼睛,确认了好久才缓缓念出她的名字,随后眸子里的狂澜变得渐渐镇定。 少女无措地咬着下唇,口罩遮住了她姣好的容颜。 他叹了口气:“我发烧了。” “我知道的。”若若躲闪开眼神,“你既然醒了要不要喝点热水?” “喝热水?”陆海名笑的有些苦涩,“你是个渣女么?老让我喝热水,我好难受呢~” 他竟然在撒娇…… 陈若若的小心脏差点从喉咙里蹦出来,只能强装镇定:“我当然不是,只不过你现在吃了药得多喝点热水啊!” 陆海名只是想开个玩笑缓解一下屋内难闻的气味,没想到她竟然当了真,沙哑的声音传来:“我身上有味道,你先出去……等我洗完澡再进来。” “我不嫌弃。”陈若若脱口而出,她猛然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对,伸手打了一下嘴巴,“我是想说发烧还是不要洗澡了,万一重感怎么办?” 陆海名怔住,他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更热了,被子里的汗味和酒气混在一起,本人都难以承受,更何况是个小姑娘呢…… 他深吸一口气,直接坐了起来,被子从身上滑落,露出半*裸着胸膛。 陈若若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眼睛直直盯着,哪里移得开呢!少女心慌的不行,目光停在腰线上不敢再往下看,她噌的转过身去:“你干嘛!?” “起床洗澡。” “不是说……不是告诉你不要洗澡么……” “你又不肯出去,我只能起来了。” “我又不会嫌弃……” “若若,我下面也没穿。”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自顾自得说着自己要说的话,分明不在一个频道却满是暧昧。 听到身后的男人下床,陈若若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赶紧又往前挪了几步,手指碰到门把手,脸红心跳的惊叫起来:“你你你真是不听话!” 陆海名脸上漾起坏笑,他全身*一*丝*不*挂,却感觉不到冷,全身上下出过的汗弥漫在不透风的房间里,他恨不得冲上去抱住这个小丫头,可是,却又害怕过分的举动把她吓跑。 “还不走?”陆海名停在与若若仅有半米之隔的地方保持距离,“胆子倒挺大。” 陈若若大囧。 反正,反正……洗个澡也死不了人! 房间门被陈若若重重关上,身后的男人直接冲进厕所里,第一是为了洗去身上的臭味,第二是抑制住在她面前裸露地欲*望。 …… 保姆阿姨正巧做完饭见陈若若乖巧的在客厅等候,问道:“名名起来了?” 陈若若局促的点点头。 十分钟后,陆海名穿着棉睡衣出来,头发半干不干有股洗发膏的清爽味,整个人虽然还有些晕晕的,但是精神好了不少。 陈若若脸上泛红,不敢看他,垂着脑袋佯装起玩手机。 陆海名觉得她这唯唯诺诺的模样太好玩了,平日里避病毒一样避着他,尤其是前天在食堂也太伤他自尊心了,便直接坐到她旁边,想要逗逗这小姑娘。 保姆阿姨见陆海名没个收敛样儿,直接数落了一顿,拿出体温计在他额头上滴了一声。 38.5° 比昨晚要低很多。 “若若饿了吧?让你等这么久。”保姆阿姨一手抓一个,把小情侣拽到餐厅,和善的介绍,“多吃点肉菜,女孩这么瘦可不行!” “谢谢阿姨。”陈若若吃了一小口。 饭桌上,陆海名一直盯着排骨,结果再一次被保姆阿姨数落:“陆海名,别这么馋,忍一时对你的胃好,昨晚什么都没吃,起来就吃油腻的!你这小孩就不知道爱惜点自己昂?” 陆海名一脸幽怨地喝起粥来。 若若免不了被拉家常,听得出保姆阿姨很担心陆海名,她顺意:“您放心,以后我不会再跟学长吵架了。”半推半就默认了自己是陆海名女朋友的事情。 保姆阿姨听她答应,这才松口气,顺便剜了陆海名一眼,眼里分明写着:追女孩还得靠她这个老婆子出马才能成功,真是没出息。 陆海名有点羞愧地低下头,纵使他阅女无数,真正下定决心去追得也是了了。 保姆阿姨亲昵地叫着陈若若的名字,诚意邀请:“要不以后周末学校没课你就跟海名一起回来吃饭吧?这房子别的不多就是空屋子多。” “阿姨你别开玩笑了,人家一个小姑娘来咱家住,传出去对若若的名声不好。”陆海名认真地说道,“顶多可以留她吃个饭,我们还没到结婚的时候,说这些还早。” 若若吃肉的腮帮子停止嚼动,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恋爱还没开始谈就直接到结婚了? “那个……其实我们周末……”陈若若想解释周末她一般就不在宿舍了,温律休周六周天可以接她回家。可是看到保姆阿姨期待地神情,心坎一软点点头应着了,“周末不出意外我会来的。” 陆海名的勺子掉落在餐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下轮到他目瞪口呆了,一定是高烧未退出现幻觉和听觉,眼前的陈若若绝对魔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温律:虽然知道媳妇早晚都是我的,但是作为观众看着媳妇的情史,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像话么!口口口口口口! 作者:做个文明人不好么? 温律:滚蛋。 ☆、1+29=30 “你看他那傻样!”保姆阿姨故意打趣,然后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跟海名要好好的,要是能从大学奔到结婚也是一段佳话。可别再为了一件小事就吵架,我们海名心细若是爱计较你就多担待。” 陈若若点点头,这个时候还能说“不行”么? 保姆阿姨又跟她说了好些话,聊到快两点多钟,如果不是因为江月给她打了无数遍电话,估计还要留她吃晚饭。 “我送你。”陆海名裹了个厚外套。 “不用不用,你好好呆着。” “我送你到门口。”陆海名看着陈若若眼里的关切特别激动,“若若,我保证这烧肯定能退,明天绝对可以去学校陪你~” 陈若若听得面红耳赤,她口是心非的说:“不用你陪,我有人陪。” 陆海名脑海中第一个蹦出来的人就是江月,他蹙起眉头:“你还在跟江月玩?” “对啊,怎么了嘛?” “没什么,我就是想要多多了解你。”陆海名眼里的不满一瞬间消失,他挤出笑容说,“你说有人陪你,是江月陪你在学校住两天?” “算是吧,不过也不算是。”若若摇摇头,如实地说道,“大部分时间我可能在发小的公司,我俩也挺久没见了,正好明早去找他!” 陆海名感觉到了浓烈的危机,他低下头与少女贴近,额头顶着额头轻轻呢喃:“那我怎么办呐?” 对于突如其来的举动,陈若若差点咬着舌头:“什么怎么办?我们之间……不就是学长和学妹的关系……” “都见了我半个家长还想当甩手掌柜?”陆海名刮了一下少女的鼻头,“我的女朋友。” 陈若若呼吸一滞,眼睛却移不开了。 为什么以前没有发现陆海名长得这么帅啊? 他笑着拍了拍若若的脑袋,又是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带入一个宽大温暖的怀抱。 距离这么近,陈若若能闻到陆海名身上淡淡地洗发水味,这种味道让她忍不住把脑袋埋得更深了些:“明天你愿意跟我一起去见见我的发小么?我想把我谈男朋友的事情第一个分享给他。” “他对你这么重要啊?”陆海名故作不在意的问道。 “恩,温律就跟家人一样,从小到大保护着我的……类似于哥哥吧?”陈若若仰起头,有些娇羞。 他饶有深意地“哦”了一声:“确实有必要跟着女朋友去见见她的半个家人了。 ” 陈若若蹭了蹭鼻头,来而不往非礼也~ …… 送走若若,阿姨出现在陆海名身后,脸上笑靥如花:“成功了?” “多亏阿姨的主意。” “我也是第一次见你对女孩子上心,这次不是玩玩了?”保姆阿姨隐隐担心,“小姑娘人很好,很单纯。” “是啊。”陆海名望着门口发呆,他缓缓开口,“如果真的能在一起不分手,我也想认真一次。” 虽然他上赶着的时候人家不稀罕,退避三舍躲着小丫头的时候人家又没注意到,看来女生都是母爱泛滥的动物,只要偶尔装装可怜,鱼还是会上钩的。 明明之前瞧不上,现在还不是跟只八抓鱼一样缠他身上么? 陆海名如同一只野兽,隐隐露出了贪欲的笑容。 · 302宿舍气氛压抑。 江月看着手机发呆,上面显示着电话“被挂断”的字样,此时此刻,冷美人一句话都不愿意说。 门被推开。 江月猛然抬头,眼睛怔得老大。 “这么严肃干嘛我又没被人贩子拐走。”陈若若的心情异常好,笑眯眯地跑到江月身边蹲下,捧着江月的手笑道,“我有个好消息要跟你分享。” “什么好消息……”江月心里本就不安,颤抖着问道,“你跟陆海名没做什么吧?” “瞎想什么呢?他生病了好不好!”关于临别前的拥抱,陈若若还是不小心红了脸,“陆海名发高烧,我去之前才降到38.5°,那么一只大火炉自身都难保还能对我做什么呀!” 陈若若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谁知谭雨因为听到她这句话猛地站起来,起得过猛直接撞到了脑袋,床板发出“咚——”地巨大响声。 谈话戛然而止,俩人很有默契的看向身边发出动静的谭雨。 “还好么?”问话的自然是江月。 陈若若撇开眼神,随后想起什么又对谭雨说道:“小雨,明天这身衣服就不能借给你了,我想穿这身和陆海名一起去见见我发小。” “为什么?”谭雨脱口而出,话里行间的意思自然不是问,为什么不借给她大衣,而是问,为什么要和陆海名一起去! 没有人知道谭雨心里的小九九,暗恋学长这件事,就像一场伟大的追星仪式,永远不会拥有双线情感的设定,也永永远远都是她一腔热血往前冲的自我感动与自我想象。 谭雨不由自主的攥起拳头:“若若,为什么陆海名学长会跟你一起去啊?”她努力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的样子,笑的跟朵向日葵似的。 “说来话长就是阴差阳错稀里糊涂的在一起了,今天在他家见了他的娘姨,理所应当我也应该带海名见见我发小。” 江月面对庞大的信息量,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感情,还是很快的从陈若若话语间找到不对劲的地方,她问道:“为什么要去见你发小?发小有什么好见的?从小一起玩到大的玩伴最多就是弄个趴嗨一嗨!你说的这么郑重……” “我发小叫温律,是我这辈子除了父母以外至亲至爱的家人。”陈若若引以为豪,说起发小的时候眼睛亮闪闪地充满了光,“他很厉害,就像是我的哥哥,虽然没少欺负我吧!有时候又像是长辈,经常扮演朋友、闺蜜等多重身份陪我长大!” 江月皱眉,不知为何听到她跟陆海名在一起只是单纯的不甘心,觉得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可是,当若若提起温律,那种嫉妒爬满心脏压得透不过气的窒息感再次浮现。 陈若若说得起劲根本就没有关注到另外两人的情绪,等到兴高采烈说完之后,江月已经冷着脸,开始订饭。 “你们没吃饭?”若若瞟了一眼江月的手机。 “我们想等你回来一起吃。”谭雨耸耸肩,略有不满,“结果你已经跟陆学长吃过了。” “这顿饭我请!第一感谢室友的陪伴,第二庆祝一下我终于脱单了!”陈若若一伸手就能够到江月的下巴,挑挑眉,“干嘛?还不理我,你是不是吃陆海名的醋了?” 江月手指一抖,她狭长的眼睛看向若若,神情紧张似乎被看破内心深处藏着的秘密。 “看来还真是!”陈若若拍拍江月软滑的皮肤,“月月,你的占有欲这么强连友情都不放过,岂不是以后你有了男票,他都不能看别的小姑娘了嘛?” 江月松了口气,冷笑道:“我恐怕不会有男朋友。” “话别说太满,我也以为自己不会遇见什么心动的人!”陈若若沉浸在娇羞的状态里。 江月脾气上来了,她没有推脱:“行,这顿你请。”想起若若嘴里的温律又说道,“明天陆海名跟你一起去见发小,顺带也捎上我,只闻其名不知其人的感觉很差劲。我的好奇心促使我看看,若若的发小究竟有多厉害!” 谭雨垂眸,目光像弦一样蹦成直线,心里一团乱麻,她感觉有什么东西一点点流逝,似乎曾经拥有的东西在碰到陈若若的时候就会消失不见。 江月也好。 陆海名也罢。 哪怕就是一个小小的念想,也要被她给打破。 谭雨心里的嫉妒快要压抑不住了,她憎恶陈若若临时变卦,言而无信。更担心,当陈若若开始 光明正大的讨厌她,不再施舍、不再让步、撕掉伪装,孤立他、懒得跟她较劲,那么她连最后一点价值都没有。 谭雨突然感觉到小腹一阵痛楚,接着暖流直下...... 很好,上天还是眷顾她的! 那双瘦小的手指攀住了江月的脖子,虚弱地呢喃:“我……我来大姨妈了。” 江月一怔,神色紧张:“先把内裤和卫生巾换上,剩下的你都不要管,有我在。”这么久了,只要谭雨来大姨妈整个人宛若脱水状态。她温柔地摸了摸谭雨的脑袋,然后回头对若若说,“不用点外卖了,我去给谭雨买粥的时候顺便买俩包子垫垫。” 陈若若眯起眼睛,突然意识到或许多余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谭雨,而是自己。 江月拿起挂在门檐上的包包:“帮我照顾一下谭雨,喝红糖缓解痛经,我一会儿就回来。” 门被关上。 陈若若倒了杯开水,红糖散落杯底,想到江月竟然忘记换下拖鞋就出去,心里五味杂坛。 床上的谭雨翻了个身子,忍着疼痛,忍着眼里泛出的眼泪,嘴角轻轻上扬,心里的声音是“我赢了。” 冬天快要降临,所有的季节冰冻在这一刻,那些纷纷绽开的花朵终有一天败落,就跟人一样,没有什么是亘古不变的。 作者有话要说:  温律:我只配活在字里行间。 作者:消消气…… 温律:陆海名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这可是我媳妇的初恋!他妈的套路我媳妇,利用我媳妇?松开我,我要出去跟他打一架! 作者:多大人了还打架,这么冲动人设可就蹦了啊……忘记老母亲是怎么教你的了么? 温律:后妈。 作者:天地可鉴我是亲妈,你媳妇还是你的。 温律狠厉地目光投来:我什么时候能出场? 作者心虚:快了快了…… 温律:暂且再信你一次。 作者OS:吧…… ☆、1+30=31 陈若若起得比任何一次都早,她蹑手蹑脚穿起昨天晚上找好的衣服,怕外面刮风随手把外套取走,一个人下楼坐在小亭子那儿等待意中人。 难为她一个不会化妆的女孩捣腾了两个小时才把自己弄成看得过去的模样,没多久陆海名就骑着车子过来,帅气地在她面前表演了个SKID侧滑刹车,飘逸地身影扬起了地上的尘土。 “学长这一点也不酷!”若若捂着鼻子,往后躲了躲。 “怎么还叫学长呢?”陆海名乐了,他噙着笑,“叫声小海哥哥给我听听?” 陈若若有些固执地摇摇头,空中浮着灰尘,她一个没忍住打起了喷嚏。 “怎么了?”陆海名歪头,觉得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深得他心。 陈若若明显就是一副表情难耐浑身不舒服的模样,可惜陆海名没看出来。 她用指尖碰了碰鼻头,表现得很淡定:“没什么,打了喷嚏而已。” “还哭鼻子红眼睛了?”陆海名俯下身,肆意挑逗,“我可没欺负你呀!”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若若双眼躲闪,耳根不由自主地染上绯色。 “女朋友害羞了,真可爱。”他摸摸若若地脑袋,眯眼笑着。 陈若若被夸奖的有点不知所措,她怎么开口说自己有鼻炎马上就流鼻涕了?想要卫生纸擦鼻涕但是又不好意思…… 完全完全开不了这个口,只能不停地吸着鼻子还得避免声音过大。 陈若若突然有些难过,为什么陆海名就看不出她是在难受不是在害羞呢?偏偏还要打趣她。 “你昨晚说你室友也要跟着你去见发小对吧!”陆海名低头锁车子,盘算着,“怎么还叫上她们了?那样,我跟你的第一次约会,第一次见‘家长’可等于有几百瓦的电灯泡给咱俩照明。” “咳咳,她们不是照明,是给咱俩保驾护航。再说了你早晚也得见见我闺蜜们!”若若想起什么,又对他解释,“还有一个跟我玩的最好最好的闺蜜,你应该见过的。” 陆海名想了一会儿,眼睛亮起来,伸手比划着:“留着学生头,个头比你高不少,性格很开朗的姑娘,是不是上次迎新咋咋呼呼起哄的那位?” 陈若若点点头,是的。 “感觉她人还不错。”陆海名顿了下,说出心中早就想好了的话,“比那个江月安全多了,你跟江月在一起,我不放心。” 陈若若藏在刘海儿下的眉头拧起,可能自己都没发觉,语气满是厌烦:“为什么?!” “……” “你总得说一个让我接受的理由,江月对我很好。” “我让人去了解江月,发现她是个坏女孩。”陆海名神色认真起来,“你常跟她呆在一起也会被教坏!” “不会的。” “……” “就算她不学无术,真的能把所有人带坏,也不会去做伤害朋友的事情。”陈若若笃定,“她从来不会把负能量带给我们。” 陆海明连连摇头:“抽烟喝酒泡吧,感情史混乱,不说这些,就光说她碰DM这事我就不想让你跟她有什么牵扯!”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些话,但是友谊不分三六九等,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怎样生活的权利,这些道听途说的话没有必要去相信。不管怎样,起码她在我们面前一直都是好姑娘。”陈若若被他吼得有些委屈,本身对于陆海名的不关心就心堵,现如今还要干涉她跟谁交朋友,便冷着脸道,“果然我们还是不合适,你别喜欢我了。” 反正之前也是要拒绝他的,趁没陷太深……长痛不如短痛。 “你说什么!”陆海名眼睛发涩,他放弃跟女人争执,“算了,全当我没提过江月的事儿。” 见陆海名情绪不佳,退让一步,陈若若也开始反思自己说的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硬着头皮解释,“江月和薛沛都是我极好的朋友和闺蜜,只要她们不做出格的事情,我不会随意抛弃、丢掉她们。是朋友就是一生的朋友,你也不能因为你兄弟私生活紊乱就不跟人做兄弟了啊!并且她们都有恩于我……” 陆海名瞅她一眼,极为肤浅和冷漠的说道:“倘若我身边的朋友有一个是这样的,他们就不配当我朋友。不是我抛弃他们,是他们已经不配跟我做朋友了。” 陈若若:“噢” 陆海名:“哦什么,所以呢?” 陈若若:“我不是你,我有自己的选择权。” 陆海名:“我是为了你好!” 大概是第一次,陈若若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三观相合是一件多么尤为重要的事情。 两个人相互沉默,尴尬于此。 过了好一会儿,陆海名缓过劲来才搭理冷落在一旁的少女,他用力抿了抿唇:“行吧,是我的错,我一时情急不该吼你,你的朋友你做主吧!身为你男朋友,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毕竟我是纪检部副部有时会顾不上你,凡事多长个心眼,留意一点江月。” 当下,陆海名的心情实则无比烦躁,但又不得不去哄女朋友,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有了争吵时,通常都是男人主动,他只是不得已低头认错。 “我知道了。”陈若若不想关系这么尴尬,只能口头上答应着,事关以后 ,那就以后再解决吧! 陆海名见女友也退了一步,尤为变本加厉:“我希望你不要再用分手以此来威胁,我受不了。”这才把她刚才说的气话搬到台面上斤斤计较,“不要这么任性妄为可以么?” “嗯。” “我没有要怪你,只是伤人的话说多了,心里难受。”说着说着,陆海名眼眶开始红了。 陈若若看不得一个大男人委委屈屈地样儿,只好由坐改为站,小心翼翼说道:“是我不对,说话说得太重,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了。” 嘴里最后一句“对不起”“我错了”正要说出口,她突然注意到陆海名背后缓缓朝他们走来的那个身影。 陆海名也顺着陈若若发愣的眼神朝后方看去,一个穿着正装的男人跟他撞上了视线。 眉目过于好看,像极了外国人,他着于黑色薄纱西服,仙鹤绣于肩胛处,内里是件显身材的紧身长袖,胸膛挺地厉害,整个人往那一站气场十足。不说是个从画里走出来的神仙人物,也是哪个跑国外场的男模。 就这样对视了几秒钟。 陆海名的危机感瞬间爆顶亮起红灯,他往陈若若身边靠了靠,雄性骨子里的占有欲被“未知生物”激起。 温律见到许久未见的小朋友,那张扑克脸多少有点表情,眼神扫过护小鸡的公鸡时,刚要蔓延出来的笑容又彻底消失不见,他挑衅地抬了抬眉:“打扰到你们了?” 很奇怪,明明已经上了大学谈个恋爱也没有什么不对的,但陈若若此刻却有了种做亏心事的感觉。 她把陆海名全然忘在脑后,一脸傻笑地凑到温律身边鞠了一躬:“大佬,您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 温律手指稍稍一抬,点在若若的额头上,制止住低头弓腰的小朋友:“你昨晚给我打电话说要带男朋友来见我,作为你的半个家长,怎么也不能让你腿着去商业街。” “我可以打车的……”陈若若糯糯着,就跟一个闹别扭的小孩子。 温律垂眸看她:“是啊,打车钱不还是我给你报销?” 陈若若只会傻笑,啥毛病啥脾气在温律这里都化为乌有。 “还是我们家小朋友的魅力大,第一次恋爱就找了个唇红齿白的小哥哥?”他直接看向陆海名。 “咳咳!”若若见不得男朋友被奚落,勇敢的上前拍马屁,“论秀气谁能赶上您?论唇红齿白您当第二没人敢做第一!” 陆海名眯起眼睛,他这个女朋友还有这么狗腿子的时候? “别夸我,哥哥不经夸。”温律笑笑,伸手整理好若若被陆海名揉乱的头发,非常父爱地拍拍小朋友的脑袋,“这样才得体。” “强迫症。”陈若若吸了吸鼻子,防止鼻涕挂出来。 温律叹了口气,看着这俩孩子,尤其是身边长相般般的男孩,有种养了这么多年的白菜被猪给拱了,并且还一点也不了解他的小朋友,怎么好意思提出见“家长”的要求?? 男人拿出手机,手机壳后面有个摁扣小包,他抽出一张纸巾塞进若若手里:“鼻炎犯了?” “没有没有~”碍于面子,陈若若矢口否认。 “死鸭子嘴硬。” “真不是! ” “一会儿上车,我带你去药店买鼻炎喷雾和口罩。”末了,视线停留在小朋友浓妆艳抹地脸上,冷冰冰地说,“这个时候就不要臭美了。” “我……” “听话。”大佬柔中带刚的两个字强制性制约,见小朋友不开心,温律捏了一把她肉嘟嘟的脸,“行了,快把鼻涕擦擦。” “什么擦鼻涕呀,我没有!”陈若若看了一眼陆海名,别扭的很,“你干嘛这么说呀!!!” “爱面子也得分时候,后面的话我不想多说,你再不擦干净,我就给你擦了。” 温律开启喋喋不休的为父之道,身为男朋友的陆海名脸色又青又白,他才像是那个硕大的电灯泡,横在两个人中间插不进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① 温律满脸黑线:为什么把我描写的这么骚,薄纱西服是什么玩意? 作者(狗腿+彩虹屁):大概就是一层黑色的纱,比较短,剪裁的板板整整类似于西服款式,这样刚好遮不住您的翘臀啊! 温律:…… 作者:媳妇馋身子,您这么穿一定能得到媳妇的心。 温律:我是来看他们虐狗的么?! 作者:你说你想快点出场…… 温律深吸一口:老子说的事感情线! --- 陆海名:原来是我不配我不配我不配 作者:额,倒也不必放在心上。 陆海名心里默念,不配,我不配,不配,我不配。 作者:没关系,下一个会更好。 陆海名:我也可以付打车钱,若若完全没把我当男朋友 T T ☆、1+31=32 陈若若就是不肯擤鼻涕,温律只能亲自上手。 眼下,陆海名的忍耐到头,他拉过女朋友藏在身后:“若若,我不会嫌弃你。”话似乎是对她说的,但似乎又不是,目光与温律相交,想要争个头破血流的模样。 “ 嫌不嫌弃不是你说了算,还得看她自己。”温律的笑容收敛了些。 两人对峙,气氛压抑。 “我就是爱面子嘛……小姑娘都是爱美的,哪能当着你们的面擤鼻涕呢?”少女冲着温律翻了个白眼,表情无奈至极。 她能当着温律的面,磨牙放屁打呼噜,面对初恋男友当然需要保持完美形象了。 温律这个高智商的家伙是真不懂还是在装傻啊! 男人看到陈若若难受的样,懒得再计较,直接把车钥匙丢给陈若若,仅凭朝上抛起的举动,她就条件反射伸手接住。 两人之间无需任何言语、任何眼神的交流,十分默契。 陈若若抓着纸巾逃一般地钻进车里,再晚一步鼻涕就要流进嗓子眼了! 车窗外,一高一矮同样纤瘦的身形并肩而站。 温律是高的那个,很少有人身材个头长得像他一样,随随便便一杵就能吸引很多人的目光。 他拿出火柴盒,火光擦拭燃起木柴味,白头细烟夹在指缝之间,像老电影里的慢动作。 温律抽了一口,慵懒地眯起眸子,眉眼挑起:“来一支?” “不会。”陆海名遇上了个难缠的情敌,当然只是他自己假定的,但的的确确比情敌还要难对付,因为他的女朋友太过依赖眼前的这个男人了。 温律抖抖烟灰,抬起迷离的眼:“不好意思,忘记你还是学生,不能抽烟。” “我是纪检部副部,以身作则,从不抽烟。”陆海名不是个吃亏的主,遇事迎难而上主动出击,“若若有鼻炎这事我不知道,但以后我会去了解她!你烟瘾这么大,身上的残留味会让她受不了,鼻炎患者最闻不惯烟味,不是么?” 红色烟头以快速消亡地方式灼灼燃烧,男人没什么表情就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他弹去烟火,蹙起眉头:“我很少在她面前抽,打会抽烟那刻起抽得都是这种薄荷烟。” 陆海名感觉此时此刻,他面对的不是人类,而是悬崖百丈冰,无力感也越来越强烈,就好比玩游戏遇上boos ,打的吃力,没有赢的几率。 一支烟殆尽,温律把烟头丢进垃圾桶,长腿一迈大步走来。 “不论今时或者以后,我绝对不会吸烟!”陆海名信誓旦旦的说道。 “ 过几年,你会改变现在的想法。” 陆海名脖颈上的青筋暴起:“别把我跟你相提并论。” 温律仿佛像是游戏人间久了的孤傲仙人,索然无味的说道:“抽烟抽的不是瘾,而是玩兴,成年人的乐趣你们这种小孩是不会明白的。”他摆摆手,“说了也没用。” 似乎真如温律所说,抽烟只是抽着玩,也真如他所说抽烟可以令人快乐,而成年人的快乐弥足珍贵。 只是这些陆海名不懂,不能理解。 在学院也不是没有抽烟的学生,多半是有瘾,多半是消磨时间,又或是装B之类的。 没有人像温律这般告诉他,抽烟只是图一乐,并且吸得还是薄荷烟,不呛鼻子也无害。 陆海名像是斗败的公鸡,他把温律当成敌军来袭的突击兵,需要全力以赴,披坚执锐,可人家根本没拿他当回事! 一拳捶在棉花上,无力感令他很不爽。 · 秦城商业街是个著名的商圈,后市更以热闹为主,人群居住地段相当昂贵,多以军眷和外国友人常驻,所有名贵好吃的菜系在后市的两大主街道都能找寻到,总有一款可以丰富刺激味蕾的挑剔。 [白云排挡] 顾名思义就是大排档。 这间排挡档口往里面走是个雅间,小河流水云雾缭绕跟仙境一样。虽然外表好看,但主要经营的小龙虾和烧烤,受众人群是上班族和学生,学生们更爱吃排挡涮串,人挤人热闹的不行。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陆海名凑过头与若若耳语,他真没想到温律会请他们吃这么低级的排挡。 温律抬了抬眸子,拿着菜单随手划了几处递给服务员。 陈若若呲着虎牙说:“我小时候经常跟温律来这家排档吃饭,外面露天的涮串简直不要太好吃!” 少女说完以后就撅着嘴看向温律:“我们还没点呢!你就自顾自地替我们做了主!” “小龙虾,烤串,土豆丝,沸腾鱼,看看还需要加点什么?”温律把菜单递给若若的室友。 “我们的口味和喜好很若若一样。”谭雨看了一眼陆海名,然后娇滴滴的说道,“学长你能吃辣么?” “可以吃,我依着若若的口味来。” 温律在一旁听着年龄小的孩子们说话,他笑而不语,帮所有人烫好碗筷,倒上水。 这是骨子里的习惯。 温律对陈若若的责任感总是说不上来的奇怪,自然而然形成出门在外必须要从照顾这个比自己小了五岁的邻居家小孩。 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谭雨见到学长不高兴,顺势火上浇油,幽幽地叹了口气:“若若,你跟温律哥哥的关系真是让人羡慕呀!” 没等陈若若说话呢,温律清冷的声音传来:“我大她五岁,作为她哥哥对她好没什么好羡慕的。” “可能是我没见过像你们关系这么和谐的兄妹吧……”谭雨莞尔一笑,没有任何攻击性。 “你涉世未深还是学生。”温律眉头轻挑,“寡见少闻可以理解。”他把手腕处碍事的薄纱挽到胳膊上,健壮的手臂暴露在外,仿佛下一秒就要捏死这个不怀好意的女孩。 谭雨没想到温律不给她面子,毕竟她是作为若若的室友出现在这里……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陈若若轻咳一声,她用筷子给温律夹了个小龙虾:“这玩意就得烫着吃才有内个味内个感觉,赶紧吃,快点吃!” 陈若若只想堵住温律的嘴,没想太多,可就是这个举动,让陆海名伸筷子的手僵住。 谭雨心里一揪,忙给陆海名台阶下:“学长,沸腾鱼离你有点远,需要我帮你舀一碗么?” 陆海名随即换上笑容,像是没事人一样:“麻烦你了。” “学长,盛汤么?”谭雨问道。 陆海名扭头询问自己的女朋友:“若若你喝汤吗?” “喝汤。不吃鱼肉了。”陈若若觉得挑刺太麻烦。 谭雨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倒是不怎么说话一直看戏的江月开了口:“我来吧。”她很自然的接过陆海名手中的碗,淡然的不行。 江月在见到温律的一瞬间就知道陆海名已经败了,她自己更没身份和立场跟温律比。 有时候,男人之间的战争虽无声无息,但也挺可怕。 第二盘小龙虾上来,陆海名震惊的说道:“这是……10斤的量?”他呢了句,“10斤小龙虾、2斤沸腾鱼,300个烤串和一盘土豆丝,你们小女生家家的能吃完?” “了解过你女朋友的真实胃口,就不会觉得多了。”温律似有若无地敲了几个响指。 谭雨也跟着出了声,她看了眼陈若若,有点讽刺的笑了一下:“不要小瞧我们女生的胃……她能装下整个世界。” 温律皱了一下眉头,勾唇:“能吃是福,你们随便吃,吃下整个世界又何妨?” “吃下一个世界就夸张了哈。”陈若若揉着脑壳,说笑着。 温律宠溺的说:“你想谈男朋友,总得让他了解真实的你,不是么?” “你的饭量不是挺小的么?”陆海名犹豫,昨天中午陈若若连半碗米饭都没吃上,骨头也只是吃了几块而已。 “学长请你相信我们若若的实力!上次聚餐,若若可是吃了整整两份全家桶,厉害不?” 陈若若翻了个白眼,这个谭雨再怎么讨厌她也不要表现的这么明显好不好? 少女满脸无奈。 谁知,陆海名凑过来刮了一下她的鼻头:“你都不嫌弃我身上的味道,我还能嫌弃你的饭量么?” 声音不大不小,故意说给某些人听。 陈若若涨的满脸通红,赶紧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温律,而这位大佬正拖着下巴似有若无地勾着笑。 四目相对…… 完了!! 温律要是听见了告诉她妈,那她就惨了…… 陈若若深吸一口气,刚要说话,对面的男人歪过头打量:“你没被传染啊?” “我带上了口罩!” “真乖。”温律起身,抓起震动不停地手机,“我接个电话,饭来了你们先吃。” 温律前脚走,陆海名后脚变幻了表情,低声质问:“你怎么把咱们两个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他了?” 陈若若满是疑惑:“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在一起。” “???” “我去找你的时候问过温律该怎么办?我说你感冒了我要去男孩子的家里看看,有事情找你。他不放心想要陪我一起来,但是他们公司要开会议暂时走不开就让我随时跟他禀报情况。” “嗯。”陆海名试图安慰自己,女孩子独身一人去男孩儿家里确实不妥,毕竟温律算是她半个家长。 说完了也解释完了,她一口饮尽杯中水:“我去上个厕所,等会儿就回来!” 陈若若撒腿就往外面冲,这位大佬的脾气可是有限的,要是再晚点到,估计等会儿她妈妈的电话就要问候过来了。 ☆、1+32=33 包间外弥漫着浓浓地涮菜味,直走是一条走廊,下面连通着外面的大排档,左侧有个亭子,小时候她经常和温律在亭子看鱼。 男人站在亭子里,身姿远远看去高大清瘦,黑纱下,完美的比例令人移不开眼。传说宽肩窄腰脖子修长都有一个叫做翘臀的绝对领域。 温律不急不躁低头撒着鱼食,那副悠闲自得的表情好像早就料定她会跟过来,见陈若若走近,他掐了猩红地烟头,半支烟垂在手指间:“做什么亏心事了?”男人慵懒地挑眉,明知故问。 “你能不能帮我保守秘密?”陈若若像个小孩子一般撒娇。 温律扬手撒了一半鱼食才喃喃道:“听不懂。” “我没跟他做什么,真的没做什么,只是抱了抱!你想啊,学长还在发烧哪能对我做什么!” “不要小看一个男人的恢复力。”温律夹着没有点燃的烟,朝她比划了一下,“像你这种蠢萌的小朋友端着盘肉送给受伤了的老虎,你是说它会吃饭还是吃你呢?” “反正你不要告诉我妈!” “陈若若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噢?” 陈若若讷讷地盯着他,过了好一会儿,伸出小手摇了摇温律的下摆, 小声嘀咕着:“我下次绝对不会再这样了,拒绝孤男寡女,拒绝过分主动!” “我说让你等我开完会一起去,怎么就这么耐不住性子呢?”温律没了之前那股懒懒洋洋的调,取而代之的是严肃,“着急做人家的女朋友?” 十月份的天气刚刚好,说热也不热,说凉就早晨和夜晚带着丝凉意。现在大约12点左右,在这个日头下照的人暖洋洋的,可温律只觉得内心有股莫名其妙的闷意。 定是,他没相中陈若若的男朋友。 在温律心里,小朋友的另一半必须得是那种有担当、能保护好她、懂她的一举一动、待她极好的人,品相先不论,重要的是有一颗能够忍让的心。 男人洒下最后一点鱼食,从手机壳后拿出张纸巾,清洁干净手里残渣之后扔进旁边的垃圾箱里。 “他连我这关都没过去,你父母更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玩玩可以,倒也不必认真。”他不紧不慢地劝慰,“学生时代谈恋爱很正常,走到最后却很难。” 陈若若愤愤不平,小声嘟囔:“你又没谈过……” “哥哥还不了解你的性子么?你喜欢的样子他都没有。”温律俯身,戳戳她脑门,“我不知道你相中了陆海名哪点?但兴奋劲过了这段感情就会变得索然无味。” “你还真拿自己当我哥了?”陈若若拍掉温律的手,“半点没个当哥的样儿!小时候整天就知道欺负我,压榨我!” “大你五岁,总不至于叫叔叔?” “说不过你!” “那我现在让着你可好?” 陈若若冷哼一声,这哥哥也就嘴上说得好听,小时候欺负她,长大还揶揄她! “我答应你不跟你妈打小报告,不过你也要摆正自己的位置。”温律尾音稍扬,“小朋友,洁身自爱昂。” 陈若若已经习惯了温律充当各种角色,她叹了口气,老实道,“我好歹是个女孩子,你一点都不给我留……” “在我心里,你先是家人,再是女孩子。”温律伸手拍拍若若的脑袋,唇角弯起浅浅的弧度,语气颇为认真,“我不是不给你留面子,而是希望那个爱玫瑰的人,也能爱玫瑰的刺。” “我知道你为我好。”陈若若有些感动,“说实话,我不可能现在分手。” 男人沉默半晌,移开眼神不再看她,目光投射在波光粼粼的水面,几条胖头鱼争先恐后地夺食,他渐渐平淡下来,川子型的眉宇渐缓,凉凉地吐出两个字:“挺好。” 气氛凝固着,陈若若没敢接话,以为的教条并没像意想中那样到来,反而让她觉得提心吊胆。 “小朋友谈个恋爱也挺好。”温律后面的话更加生疏,“人,女人,女孩,在这个年龄是该有段初恋解解闷。” 陈若若被他说得有点心虚,勉强憋出句:“你上大学的时候肯定也谈过恋爱吧!虽然可能没跟我说过,但你绝对不缺女孩追你,所以,要是有人阻挠你们在一起,这心里肯定也会不舒服啊……” “我让你不舒服了?” “嗯。” “我没谈过恋爱,更没有初恋。” “那你现在也该谈一个,年龄又不小了。”陈若若找不到此时该说的合适话,凑合着回了句。 “嗯。”温律淡淡道,“进去吧,我不告密,你的感情你看着来。” “阿律哥哥……”她感激涕零,果然这个世界最能理解、最懂自己的人还是温律,从小玩到大就是不一样。 温律的手肘往前伸,推了一把不肯回包间的小朋友,他抬手示意:“我抽完这支被你打断的烟再进去。” “好~”兔子一般的小朋友蹦跶走了。 温律收回眼神,手指将火柴盒转了个圈,挑出一枚火柴划去,猩红地火光在跳跃,垂眸盯着半截香烟,目光若有所思。 “初恋是美好的。” 温律呼出一个个烟圈,突然冒出了这句话。 他闭眸思考,似是气笑了。 初恋美好,不假,但陆海名却是糟糕的。 · 包间,陈若若推门而入,绕过两位姐妹走到陆海名跟前坐下。 “你出去找他了?”陆海名心里酸的不行,故意说道,他偏偏要把这事戳破放在台面上品头论足一番,偏偏就要数落这个总是被外人牵着鼻子走的女友。 陈若若不懂陆海名心中所想,以为就是关切的询问,她如实说道:“对啊,我怕他给我妈打小报告,万一我家里人因为这事对你有不好的印象那就坏了。” 陆海名心中不悦,反讽了句:“比我好的人那么多,真认定我了?” “嗯呢,梦想总要有,万一实现了呢~”陈若若弯起杏眼,十分开朗的笑起来。 他们三言两语的聊着,尤其是谭雨,今天的话格外多,主动表现出跟若若关系很要好的样子。 门第二次被推开,温律走进来,他一进来就满脸歉意的解释:“不好意思,接了个工作上的电话,回来有点晚。”男人看着桌子上摆满了食物,冲小朋友挑了挑眉,“干嘛不吃,等我呢?” “对啊!你不来她们都不吃……赶紧赶紧,长辈先动筷。” “长辈?我可担不起,你把我叫老了。” “也不知道是谁,刚才还让我叫你叔叔呢!” 俩人一碰上头,嘴巴就停不住。 陆海名靠着自我安慰勉强装作看不见,有个女朋友不算什么,攻略并调*教成他喜欢的样子才是个大工程。 刚安静了不少的谭雨又开始装腔作势,捏着绿茶的调调说道:“若若,你跟温律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我很好奇,日后你们都有喜欢的人会不会因此疏远了关系呢?” “不会。”温律看向前方,表情蒙了层寒霜,“家人放心上。” 陆海名吃鱼的手微微一顿,他把两颗鱼目用筷子挑起来,放在谭雨碗里:“多吃点,明目。” “谢谢学长的心意。”谭雨有点尴尬,面对爱慕崇拜的学长,心有不甘但十分满足。碗里的鱼眼睛虽然恶心,还是放进嘴里咬碎了。 大家偶尔说几句话,偶尔低头吃饭,从头到尾温律一直是个倾听者,多数时间都在拿着手机处理公文以及合作事项。 “他一直都这么忙?”江月问若若,俩人偷偷咬耳朵。 若若吃着土豆丝,脑袋点的跟拨浪鼓一样:“可能刚去了新公司,比较忙,走不开,我记得之前他在那个公司里还挺悠闲的呢!” “真羡慕。” “有啥可羡慕的,老男人的快乐咱们不用体会。”陈若若用筷子指了指对着墙打电话的温律,冲他背影用筷子比了个大大的X。 江月被逗笑了。 其实没见到温律的时候,她有种强烈的不安,见了温律之后,不安变成了相形见绌。那种完全不能与之相匹配的自卑感升起。 …… 温律以“很抱歉,贵公司提出的方案我们还是要考虑一下,烦请你们等待诺氏市场部的致电。”结束电话。 他拉开椅子,眉头挑起:“说我什么坏话呢?老男人?我有多老?” “跟我们这群人已经有代沟了。”陈若若可惜的摇摇头。 温律扫了一眼桌上的鱼,又看了看陈若若碗里堆起的土豆丝,二话没说执起筷子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在自己面前的空碗里。 他就知道,这个陆海名靠不住。 温律仔仔细细的用筷子挑出鱼刺,往碗里舀了好几勺沸腾鱼的辣汤。 面对这么精致的男人,连江月都瞠目结舌:“你上辈子修来的什么福分?又是拯救哪个星球了?” 陈若若瞠目结舌:“温律就像我第二个爹,絮叨死,这福分我可不想要。” “目测你小爹爹的身高得190以上。” 陈若若点点头。 江月摸着下巴,小声低语:“至少18厘米。” ???? “挺凶猛的。”江月咋舌,然后手在桌子底下对着若若比划了个长度。 若若污了眼睛,赶紧把她手推到一边去:“说的跟你见过似得。” “呵,你真是小瞧我,没听过一句话么?想知道男人大不大就得看他们的鼻梁挺不挺,个子高不高,屁股翘不翘。” “要是这么论……”陈若若思考许久,“这哥哥都占了。” “那有点可惜了,据说男人屁股越翘那里的号码就越小。” “你们在说什么?”谭雨也凑过来,听了半晌后喃喃着,“可我怎么听说,男人的屁股越翘代表智商越高,活儿越好?” 陈若若瞪圆眼睛。 江月惊掉了下巴。 “哦,我是听我们班上的那些女生讨论的。”谭雨慌忙解释。 “挺正常的。”江月想了想,“现在学姐学妹们就爱花痴。” 就在三个女孩子头凑头聊些匪夷所思的话题时,温律让陆海名把他挑好刺的那碗鱼肉帮忙递过去。 陆海名借花献佛,赢得了若若的一声道谢,他挑衅般扬起嘴角:“慢点喝,烫。” 作者有话要说:  (虎狼之词我写了么?我这么纯洁不阔能说污言污语的,下面请欣赏我笔下人物私自跑到剧场里搬弄是非,我管不了了,他们都成精了。) 【剧场】 温律:别看我,我没有想说的,这货的一举一动我都已经习惯了。 若若:终于有幸来到小剧场,我解释一下,这……这也不是无视他,误会鱼肉是陆海名弄的,我眼神好使的很!主要是因为温律所作所为在我眼里再正常不过了 T T。譬如爸妈给我弄鱼肉,我也吃的心安理得啊…… 温律:行,打住吧。 作者:问就是父女情深。 ☆、1+33=34 温律并不在意功劳被抢,整个饭局下来除了忙工作上的事情就是照顾这几个孩子,时不时满上茶水和饮料。 江月见大家都吃饱了,随口问道:“咱们什么时候走?” “我不跟你们回去了。”陈若若看了一眼陆海名,一把搂住他的胳膊,“我俩准备去约会~” “江月咱们也去逛个街什么的吧?”谭雨凑过来,愿意做这个明晃晃的电灯泡。 江月看不顺眼陆海名自然是愿意配合谭雨的小心思:“我看行,就来个四人约会!” “我得问问……”陈若若面露难色,她扯扯陆海名的袖子,“我闺蜜想跟我们……就是……” “我对这边不熟。”江月看不惯少女唯唯诺诺的模样,霸气凛然的说道,“敞亮点,咱们四个人一起逛逛呗?” 陆海名“嗯”了一声,他向来是个把面子看得比内子重的人,尽管万分不愿意,还是没办法驳学妹的情,未来竞选学生会主席的位置,除了成绩还得靠民心所向投票。 就在这时,温律突然开口:“你们准备去哪玩?” “还没想好。”陆海名面子上保持狞笑,“一起么?” “哦。”温律抿了一口冒热气的绿茶,“我有这个荣幸做你们一天的车夫么?” 陆海名昂起头,没在怕的。 * 从前台结完账出来,温律看见令他极为不爽的一幕。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陆海名捧着陈若若的脸有意朝他看过来,手指摩擦着小朋友的唇角,脸颊微侧印在柔软皮肤之上一个假寐的吻。 “若若,你今天真好看……”陆海名待温律走近后才缓缓开口,“我喜欢这样子的你。” 陈若若伸手捂住脸,紧张又开心,但更多的是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温律看见他俩腻歪的样子多少还是生气的,小朋友被陆海名利用来利用去,傻乎乎地不自知。 男人摸摸眉心,扬手转着车钥匙,“滴滴”两声车灯亮起,彻底打碎眼前的暧昧气氛。他指着陈若若的方位伸出食指点了点,连个眼神都没给陆海名,不屑于拿自己跟幼稚的学生做较量。 陈若若接收到温律的信号,对陆海名说:“他让我去前面坐,要不你跟我闺蜜们挤一挤?” “我和女生坐后面不合适吧?!”他明白温律的意图,勾唇一笑,“不如咱俩换个位置,你跟你的小闺蜜们拉拉家常?” 陈若若思索一下,陆海名说的有道理,但温律这个洁癖怪也不会让外人坐副驾吧? 咳咳,如何是好…… “陈若若。”车窗下了一半,温律的手指敲打在方向盘上,“愣着干嘛,上车。” 看吧看吧,这哥哥的态度表现的还不够明显么? “我有洁癖,不习惯跟男的挨着。”温律斜视着准备拉开车门上来的陆海名。 陈若若只能夹在中间缓缓俩人的气氛,撒撒娇卖卖萌:“他这人有病,精神疾病!我最最亲爱的男朋友,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没事,我是过来给你开门的。”陆海名僵硬着笑脸,佯装着好脾气的答应了。 陈若若坐进副驾驶,屁股落座的一瞬间转头献殷勤,“大佬商量个事~~~” 温律一掌将她的头推正:“正常点。” “你对我男朋友稍微友善点行不行?!” “看你表现。”温律冷冷淡淡的开口。 …… 中途经过一家药店,温律平缓地刹住车。 他转头,发现后方睡得跟一滩烂泥样儿,陆海名靠在窗边,手放在若若的脑袋底下。 其实多看看,小伙子倒也挺听他的话,只不过,合适归合适,看得上眼归看得上眼,但他无法认可陆海名的心性,这就是他不及格的原因。 温律下车,进入药店,跟药师描述了些关于若若鼻炎的问题,随后拿着塑料袋回到车上,许是关车门的声音有点大,惊醒了若若。 她看到脑袋底下枕着陆海名的手,心里微微荡漾。 “还去逛街么?都累成这样了。”温律转头问若若,“你男朋友昨天刚退烧,能行?” 她猛地瞪大眼睛,怎么能把这事忘了?于是小声的呢喃着:“不去,先把学长送回家吧……” “好。” 车子开到陆海名家楼下,若若转过身,推了推熟睡地男友:“学长醒醒,到家了。” 陆海名睁开朦胧地睡眼,好半天反应过来:“不是要逛街嘛?” “你看她俩睡得跟猪一样就不去了。” “那我们……” “你也回家好好休息吧!等身体完全好了,我们再约会好不好?”陈若若小声地哄劝道。 陆海名也没半推半就直接应着了,他是真难受,需要回去好好补一觉。 中午光跟温律斗智斗勇了,整个人在高度紧张状态下突然缓过来,顿时感觉浑身无力,虚弱地不行。 没等温律反应过来,这个不矜持的小朋友蹿的老快,扶着陆海名进了楼道。 男人眉头不由得蹙起,手指移到胃部压了压,他忽略痛楚,偏执的打开车门。 他只不过想要把这个不听话的孩子拽回来好好教育一通,哪能想到,高估了自己,胃部的疼痛促使他刚下车就软在地上,动弹不了直打哆嗦。 温律“嘶”了一声,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额头直往下流。 等陈若若从楼道里一脸高兴的蹦跶出来时,就看见地上蜷着一个190的大高个。 这可吓坏小朋友了。 ☆、1+34=35 陈若若呼吸一滞,整个人非常焦灼:“你怎么样?” 男人弓着身子,双手捂住胃部,紧紧地闭上眼睛,嘴唇没了血色。 “老毛病又犯了?腰疼还是胃疼?”若若捧着温律的脸颊,双手有些颤抖,“都说让你有时间就去医院检查检查,你干嘛不听话!” 他感受到脸上的温度,不知怎地,胃疼的更厉害了。 “没事,我没事……”温律努力平复呼吸,尽量安慰这个被吓坏了的小朋友,“也许就是胃痉挛,别大惊小怪。”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从什么时候开始疼的啊?你怎么都不说啊!” “不要紧。” “我不管……你必须要去医院……”陈若若一看见温律这样就开始哭鼻子了,平时生龙活虎像个与世隔绝的大佬,他在,就是天,永远也不会垮掉。 “先扶我起来。”温律双手压住腹部,生怕语气里表现出的不舒服让她再次崩溃。 陈若若摸索着手机正要拨通120急救电话,被温律按住手腕:“别,听话。” “那你说我该干什么,你都不愿意去医院……我怕你……” 陈若若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干了些什么,她实在是太害怕了,害怕温律有什么好歹。 她越说鼻子越酸,情绪崩塌,整张脸哭的通红。 温律弓起身子,没有再拒绝,慢慢地说:“好,听你的,去医院。” 陈若若先是把温律扶到驾驶座,然后打开手机叫车,发现这附近根本没有人接单。 她直接急了,转头拿起钱包急匆匆地跑到前面大道的十字路口处拦车。 温律看着陈若若的举动,不免有些好笑,这一笑牵扯到了痉挛地胃部,让他又一阵难受劲上来。 车里只剩下他和后面雷打不动的小同学。 温律有点艰难的斜了斜身子,打开副驾前方的储物盒拿出胃药,倒了一粒塞进口中。 他扬起头,生硬地吞咽下去,嘴里漫延着浓重的苦味。 味蕾刺激下,多少清醒了些。 男人打开手机长按“1”的拨号键,署名为“小朋友”的号码被接通。 “温律???温律你怎么样?” 电话那头十分着急。 他刚张嘴,鼻腔被苦味顶了一下,随后咳嗽着:“若若,叫上车了么……” “正在往回开,你再忍一忍!” “别担心,我没什么事。”他顿了顿,“我没办法送你们到学校了,你先跟她们一起回吧 ?” “这都什么时候了,管好自己行不行!” 陈若若也是真急了,车还没停稳就跑下来。 她用手按住温律的胃部:“别墨迹,我们去医院!” 若若的声音够大,后排的两个猪猛然坐起来,她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 “我吃过药已经不疼了,没什么大事可以自己处理。”他按住陈若若的脑袋,“倒是你,既然叫来了车就跟同学一起回去,毕竟这儿离学校还有段距离,别让我担心。” 他探过头,对着司机说:“师傅,这儿三位姑娘就麻烦你了。” 司机点点头,意思是让温律尽管放心。 光是叮嘱小朋友还不够,他回头对已经呆傻的二人组说道:“我胃病犯了,都是老毛病了,但是现在我没办法送你们回去,到了宿舍提醒若若给我发条平安到达的信息。” “温律!”她就站在原地瞪着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你这个样能开车么?你不爱惜生命,我还爱惜你的生命呢!” 温律笑:“怎么还生气了?” “谁叫你总是一副大人做派。”陈若若嘀咕着。 “可我的的确确是大人。” “……” “放心,我会叫代驾的。”温律的脸色仍然是接近病态般的苍白,手指泛着凉,尽力去安慰着,“你执意留下来会让我分心的。” 若若很懂温律,就像是温律懂她一般,深知自己和身后的猪队友是累赘,也深知他对自己的宠爱。 就像温律所说,如果待在这里,只能让他分心,还要压制着疼痛担心太晚了她们怎么回去? 明明上了大学的她也不小了,不是小孩子了……可在温律眼里哪怕她垂垂老矣,满头白发仍是个长不大的小姑娘。 “那你到了医院也要跟我说一声。”陈若若妥协,她想了想道,“要是做手术跟我说,别觉得我是小孩担不起事。阿姨和叔叔在外地学习,肯定赶不回来,我可以请假照顾你,听到没?别什么都自己来,我长大了,可以被你依靠……” “好。” 温律的每一言每一语皆是宠溺。 …… 陈若若拽着江月和谭雨,她一步三回头怎么也不放心,看着仰躺在座位上的男人,眼眶通红。 “我怎么感觉温律更像是你的男朋友?”江月终于把心里所想说了出来,今天的种种倒不是陆海名见家长,有种温律见娘家人的错觉。 “他和你更配。”谭雨话里有话,附和着。 “你们想多了……”若若撇撇嘴巴,“他对我是很好,非常好!但我们太熟悉彼此了,根本不可能产生感情的,你会对自己的哥哥有不良企图么?” 江月摇摇头,毕竟是亲哥,法理不容。但是陈若若和温律可不一样,她没有继续接话,觉得缘分这事不能强求,也没义务拱手相让最珍贵的女孩。 但是不得不承认,温律待若若的好早已胜似亲情超越爱情了。 · 女生宿舍,302寝室。 少女刚进卧室门,就打开手机报平安,然后询问温律有没有找到代驾? 当她知道这哥哥已经看过医生还收到了一张带着温律本人名字的病例照片时,心中强烈的不安才隐去。 陈若若坐在床边,拍着小胸口:“吓死我了!” “噢对了,这是你家哥哥给你的东西。”江月从书包里拿出塑料袋,里面装着几盒治过敏的药物,还有鼻炎喷雾,更多的是蓝色医用口罩。 “这是??” “回去让她喷到鼻子里,早晚各一次,过敏药不用经常吃,是药三分毒有副作用。我们家小朋友就拜托给你们了。”江月学着温律的口吻,一字不落地说道。 “他有时间叮嘱你们,没时间自己给我么?”陈若若的眼睛瞬间成了小兔子,自顾自的嘟囔着,“连句谢谢都没来得及说……” “是不是傻,你们俩之间还需要说谢谢这种客套话?” “关系好是关系好……他难受还能想着我,我又不是真的狼心狗肺,任性妄为得让温律宠着。” 江月绝美的唇线动了动:“是你家哥哥让我回宿舍再拿出来的,他摸准了你的性格,怕我在路上给你,你会折返回去。万一代驾已经来了,你们很有可能会错过。他也是不放心你,才交给我的。” 陈若若抽抽搭搭的,除了感动更多是愧疚,她总是任性妄为耍小脾气,让个病号这么惦记着。 想起吃饭的时候,温律只喝了一碗粥,说不定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胃疼了…… 又或者是早晨吸烟的时候?开车来学院接她们的时候? 温律总是默默地关注她,而她今天因为跟陆海名在一起太兴奋,不知不觉选择性的忽略。 尽管这样,他还是不厌其烦的给她挑鱼刺,剥龙虾,用各种借口投喂她,甚至还去药店买了鼻炎药。 总是会记住不经意间的小细节,然后做到尽善尽美。 陈若若叹了口气,喃喃着,声音十分认真:“温律对我太好了……” “你才意识到啊?” “他太不容易了,我得对奔三的老男人好一点,将来一定会给他养老送终!” ☆、1+35=36 一周后。 17级的技能老师身体不适来不了,下午第二堂课取消,今天上物质勘探实操的班级只有02班和04班。 老师不在,学生们绝对不会傻不拉几上自习,尤其是大学管理靠自觉,若若和江月一早就想回宿舍涮火锅。正好赶上老师请假,她们也就光明正大的逃课了。 两人从超市买完食材,一前一后进了女生宿舍。 由于若若的姑姑陈飘柔是宿管大妈,平日宿管老师不在,宿舍大门的钥匙就会放在宿管大妈手里,尽管锁了门,有若若这层关系在随时随地都能回宿舍。 陈若若给姑姑打了声招呼,陈飘柔带着钥匙给她们开了门:“快点快点,让人看到可就不好了。” 两个小姑娘窜得快,陈飘柔话音刚落就见两人要往楼上跑! “你俩等会。”陈飘柔眼尖,她扫过俩人提着的塑料袋,里面很明显装的都是涮火锅用的,于是拿出做派,叉起腰来,“开小灶啊?你们可真不给我省心,要是跳闸了怎么办?宿舍规定是什么?不能用大功率电器喔!” 江月哦了声,随即圆滑的说道:“姑姑要不跟我们上去一起吃?” “不了不了。”陈飘柔摆摆手,眼神落在几大包牛羊肉上。 “要不这样!您看您愿意让我们下来用您的锅煮么?”江月比较会做人,客套起来,“我们的锅也小,功率也小,这么多东西不好熟。” 陈飘柔愣了愣,心想,这个叫江月的丫头长得还真是非常标志,一时间没来得及回过神,她匆忙回答:“正好我还没吃午饭,在这儿涮锅子也安全。” 若若沉默一瞬,只能把手上的食材交给陈飘柔,然后喃喃着:“姑姑,宿管老师呢?” “出去了,就算看见了也不会说什么!”陈飘柔神气的开口,“人家知道咱俩有亲戚关系,偶尔过来吃个饭怎么了?” “嗯。” 面对喜欢占小便宜、斤斤计较又爱面儿的姑姑,陈若若着实没办法,毕竟以后还需要靠陈飘柔帮忙开开大门或是有个其他照应。 她没吃多少,江月也没吃多少,倒是陈飘柔见着牛羊肉就像恶狼亮起了绿幽幽的眼睛一口一个猎物,扭断脖子咬碎头颅! 一大半的肉和丸子都被姑姑吃了。 中途到点开门,陈飘柔还是让宿管部学生去开的大门,自己在值班室吃的得意忘形甚至拉着她们唠嗑,唠得都是家长里短,市井妇人的碎事。 她做为家里小辈得听着,不能碰手机,表以尊重。眼见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吃到快要再煮一波晚饭的时候—— 江月开了口:“姑姑,我们舍友刚才给我发短信说她没带钥匙,我和若若得上去一趟,您先吃着吧!” “哦哦哦,你们忙你们的……”陈飘柔待锅温好又往锅里加了些水。 “姑姑再见。”陈若若拿起包包,挥挥手,恨不得赶紧逃离这个环境。 少女着急出去,可江月却不紧不慢地,她走到陈飘柔身后提起没吃完的塑料袋,里面大约还有两包没开封的牛肉卷和一点甜不辣。 江月说:“姑姑,我们走了。” 陈飘柔有些诧异,转头看向江月,一开始还不明白江月为啥跑她身后去了?原来是要拿走东西,眉头不由得蹙起来。 “这……” “哦,我们室友还没吃饭呢~” “……恩,你们快上去吧!让室友饿着就不好了……”陈飘柔脸上光泽瞬间暗了下去,挂着的笑容也跟变脸一样跑没影。 上楼的时候,陈若若还单纯的问道:“徐双喜她们回来了?” “当然不是,她俩是好学生一准在教室里呢!” “你是骗……” 江月眨眨眼睛,手里转着钥匙说:“总不能让你晚饭也吃不饱~” 两个人站在302宿舍门口,江月把钥匙插进门锁里,轻轻一扭门就开了,她分明记得临走前落了三道锁。 江月转头望了若若一眼。 陈若若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心里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 最近她们很少见到谭雨的人,晚上也夜不归宿,还经常不接电话,纵使陈若若现在非常讨厌这个室友,也不代表她盼望着发生什么坏事。 现如今,宿舍门开着,只有一种可能,谭雨回来了。 江月抽出钥匙推开门,空气凝固住,美人身边的温度霎时降了好几度,她敛着怒气,大声逼问:“是谁!!!” 谭雨被吓得一哆嗦,抱着膝盖瑟瑟发抖,这可怜样儿总是能触动到别人。 “你倒是说出来,到底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你说出来,我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谭雨,求你!” 一次又一次的质问。 谭雨像一朵残败凋零的花,她身上的刺不复存在,耷拉着脑袋了无生气,又像是被折断脚的蜈蚣,全然等待着死亡,每一次失去一只脚,心里的黑暗颓丧便深一份。 短袖下是被凌虐的痕迹,脖颈处是碍眼的吻痕…… 那双纤细瘦弱可以轻而易举扭断的手腕和脚腕结了一层层的痂…… 衣不蔽体,身上没有一处布料是完好的,嘴角带着伤痕,胸口处满是污浊地液体。 没有人敢靠近谭雨,她就像是被人伤了无数遍、折磨了无数遍的流浪猫,不再轻信任何人,拒绝别人的好意同样也可以不接受别人对她的坏。 谭雨无声地哭泣,她抬起被掴肿地脸颊,眼神定定地看着陈若若,想要张嘴却被嘴角处好大一块伤口牵扯到了,整个人颤栗起来。 “江月……” “小雨,我在这,我在,你不要怕。” 谭雨笑的凄惨,每当真正需要她的时候,又在哪里? 这个看似温暖又有安全感的怀抱从来都不是她的,高高在上被奉为男神的学长今后也不再是她的了,屋里弥漫着喘不过气的火锅味,所有源头均在江月和陈若若的身上,不管是香的、还是臭的,都没用了,一切都没用了…… 谭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床、怎么被江月洗干净的、不知道身上的药膏是涂的,这些她统统不知道。 整个人麻木着,大脑停止工作。 所有的记忆只留在失踪的这三天里,如电影般循环播放,一幕幕更加清晰…… 死了吧,死了吧,如果她不死,那些怨恨怕是压不住了。 · 那一天。 谭雨化了最漂亮的妆,偷偷穿着陈若若刚买的新裙子,她要约陆海名,试图勾引陈若若的准男友。 为了更快一点见到学长,为了能拿下陆海名,她甚至想过用身体引诱。 这一年来谭雨没有受到任何人的欺负,被江月保护的很好,身体养的白皙细腻,加上体型不错,身材性感,穿着这身裙装俘获他的芳心简直轻而易举。 她超了近路,从巷子里到陆海名家小区只有五分钟的路程,走大道要途径四个十字路口,二十分钟。 谭雨虽内向,但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她选择抄近路,大白天的没什么好怕! 一条巷口没有外开的住户,单独的宽窄道隔出条只能走人和自行车的小路,谭雨踩着高跟鞋往里面‘钻’,眼看还有一半路就能遇上曙光,她心里紧张又期待。 之前背过学长的手机号,她以若若的名义邀请陆海名出来,聪明人都知道这是个借口,而万众瞩目智商在线的陆海名不可能不知道她怀揣着怎样的目的! 每一步,每一声响,来源于高跟鞋踩踏于地面,“咯噔咯噔”像是小锤敲击在心脏上。 谭雨笑靥如花,宛如一个沉醉于爱情里的傻子。 明明现在还不是她的呢,却已经幻想到了未来。 入冬的天空,带着‘刀子’刮在脸上,耳朵被撕裂地痛感像是分*尸的苦楚,天还亮着,却已经黑了,漫漫长路之上那片漆黑立于谭雨身后,在无边无际地角落里向她蔓延。 恶心和邪恶,让一切都不为人知。 比邪恶更令人忌惮害怕的是那一颗颗肮脏的心,是一群人对她施恶时还露出笑容的脸,永远比贪婪更狡猾的是无所畏惧地残暴,那么地无情,那么地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你们不喜欢谭雨,但是谭雨下章的遭遇得看,也得划重点! 往事篇快完了,温律还有最后一个名场面就结束往事回忆。 ☆、1+36=37 谭雨的脖子从背后被人一把掐住,整个人被反推到墙面,脸紧贴着冰冷的石墙,裙子本就短,显得黑色打底裤过分性感。 “早就听说这次是清纯那一卦,今儿看看没想到是只小野猫!” 谭雨挣扎,却逃不出恶鬼的掌心。 这时又上来几个人按压着她的手,嘴里的唾沫喷在她耳边:“这妞可真香!” 呲溜呲溜地口水让谭雨不住的颤抖,嘴里被塞上了咸猪手,捏着舌头根本叫不出声来。 “陈若若,是吧?你这个浪荡的小妖精穿的这么漂亮是要陪哪个男人上床啊?”那双粗壮的大手一巴掌拍在谭雨的屁股上,甚至还很有肉感的反弹了几下。 谭雨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熄灭了最后一束光亮,眼里愤怒不甘,绝望无助顷刻间爆发! 她手无缚鸡之力无法反抗这些恶徒,就像是无法反抗霸凌,干干等着被蹂*躏*被压榨被虐*待! 谭雨的眼瞳变为一滩死水,感受又不想去感受这些非人的折磨…… 该死的陈若若! 凭什么她犯下的罪要让无辜的人替她承受!!! 男人身上一股社会气,胸前爬满了纹身,脖颈处的金链子每每跟身体的律动都击打在谭雨的后脑勺:“再叫啊,有种叫的大声点让他们瞧瞧你这骚货什么样儿!” 谭雨边哭边忍不住颤栗,双腿如同灌了铅,动弹不得,被人完全掌控,身体完完全全地不属于自己…… 有一阵,谭雨的大脑是空白的。 她越挣扎,其他男人就越会觉得有趣,兴奋被点燃就会变本加厉地撕扯她的头发,让她摆出各种各样的形态。 这些恶鬼!恶徒!把她……把她认成了陈若若…… 如果不是穿了陈若若的裙子,化了一样的妆!一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 谭雨的哭声凄惨,所有的绝望变成了扎人的疼,这朵本应该鲜艳无比盛开着的白色牡丹,此刻坠落。 她混沌着双眸,亦或是痴傻,衣衫不整地跌落在石板路上,以为这就完事了么?以为一切都可以止于这场侵袭么! 不—— 远远不够。 当你喂饱了一个人的贪念,还会有更多贪欲如洪流般涌入…… 这群恶徒仿佛失去了理智,几个人分工配合,按住地上的谭雨,准备一起进攻。谭雨惊恐于发生的一切,三四个人她是吃不消的,便不再碍于这张脸面,扯破喉咙大喊大叫。 救命—— 救救我 —— 眼见着巷口进来几个人,模糊之间觉得获救了,她就像一条搁浅的鱼淋了场雨,重新开口呼吸。 只可惜,上天对她却是不公平的。 比憎恨更令人发指的是雪上加霜。 谭雨抬起头,看着天边那抹夕阳,真是格外碍眼,那些花的绿的白的人影,拉扯着变形的笑脸:“快来看看这是谁?” 英子带着几个曾经欺负过她的女生叉腰而站,如此嚣张不过是有其他人撑腰……跟在英子身后的都是社会青年,而侵犯她的却是喝醉酒了的恶徒。 两拨人同样的恶心。 “怎么不说话了?”英子蹲下,用手机拍拍谭雨的脸,然后仰头对着几个赶忙提上裤子的大哥说道,“这姑娘好用不?” 谭雨衣衫褴褛,破旧地像个没人要的玩具熊,丢弃于角落,她双手攥拳眼里的希望怕是再次破灭,嘴巴一撇哭了起来。 哭声和笑声不绝于耳,所有的绝望衬托着这群人的丑陋。 “我们不是来找茬的,就是想看看她这幅孬样。”英子一脚踢了过去,居高临下的说道,“不是傍上大腿了么?怎么,你的大腿没来英雄救美哦!” 这一脚,直接踢到了谭雨的肚子上,本就乏力虚弱,这次再也没能爬起来…… 一番拳打脚踢后,谭雨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她紧闭双眼流下无尽的屈辱泪。 直到手机上拍照声响起,谭雨猛地睁开双眼!她拼命爬起来想要去够那块盛着裸*照的手机。 谭雨把英子撞到在地,手指明明是......明明是碰到了...... 可惜!可惜奈不住对方人多,她被无情地拖走,头皮磨在石板路上铬出道道血迹。 英子那群人挥舞着手臂,欢乐地大喊:“美照噢——” 高亢的声音震破了耳膜,这一嗓门似乎也在提醒着恶徒用同样手段威胁她,比起艳照门,她更恐惧于发在海油学院的论坛。 昔日那个靠着父亲光荣离世而享有的特殊照顾的谭雨就会被活生生毁灭,在老师心里上进内向的谭雨也会被扣上肮脏的骂名!一旦跟臭水沟里的虾兵蟹将沾上点边,这辈子都洗不掉了。 谭雨只能选择妥协,妥协是惧怕照片流出,所以用法律手段维护自身权益这事压根就没敢去想,从而被人活活折磨了三天三夜。 直到某一个酒鬼的老婆找到宾馆来,同样也是纹着身的中年女人,粗壮的身材如同第二个英子。 谭雨被人从宾馆揪出来,上半身只穿着一个小背心,下身穿着内裤,她将自己的脸捂得严严实实,尽管这样还是闹到了学校去。 海油的人传言,近来,听说有同学在外面当小三被正主抓包了! 是谁不知道,长什么样子有什么八卦就更不知道了。 “女学生当小三被包养”的消息来得快,去的也快,大家都当是个笑话听听作罢,谣言不再被以讹传讹,很快就息事宁人了,但凡有想要追寻探索下去的人也都没了结果。 谭雨自己知道,她当时下了多大的决心,又是怎样痛不欲生地求了谁…… 那天,她穿着内衣内裤,身上别无他物,只能跑到平价小店往身上套了件大衣。 谭雨咬紧牙关,发誓让陈若若永世不得翻身,也要让她尝一尝这些非人的滋味。 谭雨站在陆海名家楼下,躲进楼道里,等他下来便一个跟头栽进学长的怀里,嘤嘤怯怯地哭诉:“我在……我在找你的路上被人……被人qj了,他们拍了我的照片逼迫我,还把我困在小旅馆里不能出去。你要帮帮我学长,如果这事闹到学校里,院长调查我没关系,反正我现在已经破罐子破摔了,但是学长你……你是纪检部的副部啊!” 她掐准陆海名的心之所向,在利益面前什么都是浮云。 陆海名冷着脸,他绝对不能让谭雨把自己牵扯进来,便一把推开她:“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学长……” “说吧。” “他老婆要去学校闹……” “好,我知道了。” 陆海名点点头,然后,冷漠地转过身朝二楼走去,甚至连一个怜悯地眼神都不愿给。 谭雨苦涩地笑着,从踏进陆海名家的那刻起,就已经丧失了爱他的权利。 “谭雨。”陆海名拧着眉,背对着她,“不要告诉陈若若你来找过我。” “……” “我会帮你。” 谭雨仰望着难追的星星,多么希望时间可以重新来过,她安安静静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来海油就不会经历霸凌,更不会受到此番遭遇。 海面总归不是风平浪静,波涛涌去,礁石便会暴露在海面上潮汐下。阳光每天暴晒,久而久之便适应了烈日当头,成为了其他生物的居住地,殊不知有一天礁石也会沉底。 无论是生活遏制住喉咙无法呼吸也好,还是沉底于茫茫大海的礁石也罢,生命永远都不会比想象中要好,所有的生与死只是一念之间。 但无论如何,谭雨想要的生活已经被打破了。 · 一觉醒来,论坛帖子炸开了锅。 虽然发帖者在五分钟后删除了原帖,还是被有心的人截图保留,帖子被管理员禁了,但图片流传于各个宿舍,乃至一些海油学院的大群里。 不太平的除了谭雨又增加了一个人,那就是陈若若。 相比于谭雨的习以为常,若若震惊又气愤,她握着手机大声怒吼:“这不是我!真他妈的傻缺,谁p的图!” 照片上的人确确实实不是陈若若,只有脸一样,身材虽大相径庭,但仔细看,图片上的那个体型更为娇小一些。对于陈若若的一切,江月是最熟悉的那个人,她甚至能通过胳膊、手腕就能认出来到底是不是这只可爱又狡猾的小狐狸。 “这事不能坐以待毙!”江月握紧拳头,究竟是谁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接二连三的找麻烦!? “我也不会坐以待毙的。”陈若若眯起眼睛胸有成竹的说道。 “现在原贴都删除了,根本找不到ID不知道是谁发的!我跟你一起去找班主任,如今闹得沸沸扬扬,不管怎样都得去跟校领导解释这照片上的人根本不是你。” 陈若若平复下心情,手指有些颤抖。 她想了想近来也没有得罪过谁啊…… 少女点开裸*照后才发现,这脸和身子p的毫无违和感,完全可以以假乱真了! “我这几天都在学院里,除了见温律那天你们能帮我作证,学校食堂大妈也能作证,我除了上课下课去食堂在宿舍里,没有出过校门!”若若下定决心,垂下头看着站在她床下的江月,认真说道,“解释的事儿放放,先报警吧。” 作者有话要说:  隐晦的那啥了,看得懂不? ☆、1+37=38 “你要报警吗?”谭雨支起半个身子,看不出喜怒哀乐。 “嗯。”若若喃喃道,“只有这样才能证明照片里的人不是我。”她定定的看着谭雨,一想到谭雨经历了非人的折磨,当初生厌的心已经没有了,存留着可怜。 “报警会把事情闹大……你,你不怕么?” “怕,我也怕经过这事一战成名,估计以后可能在海油也算是半个名人了,但我不想殃及到父母和家人……不雅照传播速度太快了,如果我不做出点牺牲,事态只能朝最坏的方向发展。” “缄默是最好的保护方式,如果这个时候出来,会引起很大轰动吧?现在帖子里只要跟不雅照相关的话题都炸锅了,群里太多人艾特你了。” 谭雨似乎不愿意看到陈若若去面对这些不入耳的蜚语。 “江月,你觉得我该怎么办?”若若觉得谭雨的话有道理,但自己做不到什么事情都用沉默来解决,畏手畏脚从来都不是她的性格,哪怕逃避也得想出应对的策略和办法。 “先报警再去找老师。”江月觉得这事已经不是她们能解决的了的,干脆做出点牺牲吧!相比较而言,面对比逃避要好得多。 谭雨垂下眼眸,手指紧紧攥着被角,不再发出任何的声音。 直到手机论坛提醒,原发帖人再次发帖!网络上大量的爆出更多不雅照,甚至还有陈若若本人的一些相关照片。 画面是若若穿着内衣游走在宿舍里,还有她去打饭的时候,但更多爆料是跟男朋友卿卿我我时的样子。 这一下,连陆海名都遭殃了。 曝光他,就相当于承认了恋爱实情。 少女抓住手机的指节发白:“这是怎么回事?” “狗日的!这个孙子真特娘的下三滥!”江月气愤的开口骂人。 陈若若一边看,一边将突然萌生出的想法极力压制,她冷静地呼出一口气:“不要报警了。” “为什么!”这下变成江月不明白了,她抓住床边的栏杆,声音提高了八度,“你怕什么?有我护着你呢!有302宿舍给你作证,那天不是还跟你姑姑一起吃饭了么?再不济,谭雨也能为你证明啊……当时我们确实吃完火锅上来的!” “江月,冷静点,都不像你了。”陈若若垂下眼,心如明镜,“我想看看这个世界能把一个人毁成什么模样,能让人多么绝望。” “你是疯了么!” 陈若若的视线越过江月的头顶,望向安静的谭雨,此时的谭雨像一只没了灵魂的尸体,呆呆的看着床板。 “我要去见陆海名。” 江月真想把床上这只小狐狸的脑袋扒拉开,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这个时候你还想着他?你出事他半个电话都没有打给你好不好!” “唯一不想让一个人对我有误会。” “你真是……” “我真是足够聪明啊!”陈若若勾起嘴角,她笑着说,“你跟我一起去吧!万一出个校门我真的被围堵了呢~” 听到这话,江月愁眉苦脸:“不去不行么?” “只有去了才能知道他为什么视我为空气。”若若说的认真。 从陈若若下床再到化妆,谭雨一动不动,真的跟死了一样。 少女走到她床边,目光带了些许鄙夷:“你也应该报警的,而不是放弃自我,没有自尊的活着。” 谭雨猛地瞪向陈若若,她嘴巴张了半天,最后凄厉又嘶哑地说道:“你又懂什么呢?” …… 陈若若和江月来到陆海名楼下,见到陆海名的时候他胡子长了不少,整个人都是沧桑的。 “你……你来了。” “学院的帖子,看到了么?” “嗯。” “即便是看到了也装作没看到,真有你的。”陈若若听到他的回答,心里冷了一分,“所以现在反悔了?不想站出来承认,不想让我当你的女朋友了?” “不是的若若……”陆海名急得挝耳挠腮,“我没想到会这么的,真的没有想到……” 陈若若心里堵得慌,不是因为被人栽赃陷害,而是陆海名什么都不做,只会站在那儿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没想到’之类的话。 听得令人生厌。 “江月。”陈若若扭头,心意狠绝,“我想确认的事情已经确认过了,走吧。” “若若!”陆海名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我可以解释的,我从头到尾跟你解释一遍行不行,只要你听我说,给我一次为自己解释的机会……” 陈若若的手腕扭动了几下,很容易就摆脱掉禁锢,她呵呵了一声:“我不想听。” 陈若若走的义无反顾,徒留下石化般的陆海名,他穿着露脚趾的拖鞋,一动不动的站在冷风里。 江月偷偷回头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如果说陆海名不痴情,那这算什么呢?小狐狸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让,目的明确,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不会再纠缠。 想必陆海名也知道陈若若的意思,这比直接提出分手更让人承受不住。 行走在顶风的路上,江月捂着嘴巴问:“为什么多此一举?” “我怕自己放不下。” 原来小狐狸没有想过要放弃,或者,若若来也是想对陆海名解释照片里的那个人不是她…… “见了陆海明不是更放不下么?” “但凡他表现出相信我一点,我也不会这样吧?” “若若……” “我是真的想听他解释。”陈若若看得开,离开一个人简简单单的不要过于纠缠是最好的放手方式,她轻轻呼出一口热气,“江月,你能相信么?当我从他眼里看到嫌弃的目光时,你觉得我还会在乎一个解释吗?” 江月知道若若此时表现的云淡风轻,心里得有多么难受,在寒风她把小狐狸的肩膀搂得更紧了。 “现在我要去找姑姑,让她帮帮我。” “若若,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改变主意。” “因为……”她仰起头,被冬天的萧条冷得上牙打下牙,嘴里模糊不清,“因为帮自己的同时也想帮帮其他人。” 江月怕她心善病又犯了:“帮人要量力而行,都这个时候了,不要把自己搭进去啊!这些道理,我怎么说你才能明白呢?” “我也挺想报警的,先看看情况吧~” “你是不是……” “不是。我不知道。”她目视前方,坚定地说,“我要是知道是谁,何必兜这么大的圈子,干嘛装白莲花不直接去找她呢?” “也对。” 陈若若抿着嘴巴,这次就当个白莲了,她多希望在自己还没彻底失望之前,这个人能站出来,哪怕认个错,日后相见做不成朋友也不至于撕破脸皮。 人生在世不称意的时候多了去了,不善良也无妨,可是人品得光明磊落。 · “你们不知道学校是不能开小灶的么?”隔着一道门,姑姑跟陈若若对峙,“我什么时候让你们拿着东西过来吃饭了?” “姑姑,你先把门打开好吗?” “若若你怎么能捅下这么大的篓子?哎,你这让我都没脸见人了!当什么不好非要跑去当小三!” 陈飘柔的声音有些大,引得来来往往的人注意。 少女拉低帽檐,冷静地开口:“您不是我的姑姑么?为什么不相信我?” 门被打开。 陈飘柔黑着一张脸:“若若,我信你又能怎样呢?你也知道我不能因为你丢了这份工作,你表姐以后要结婚,如果我没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会被夫家人瞧不上,连带着你表姐也会遭罪受!还有你姑父那边……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们家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也不能给我们帮倒忙啊……” “。” “这事,我看先不要让你爸妈知道了,流言蜚语很快就会过去,你忍忍就行了,姑姑知道你是无辜的!” “好。”陈若若关上门,站在门口彻彻底底冷静了十分钟有余,她明白陈飘柔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始至终都明白,真去面对时,心脏却承受不起这种打压,仿佛一盆水顷刻间浇了她一个透心凉。 第二天。 论坛里的热帖都被撤除了,多出来的是几个讨论组,相聊甚欢。 “陈若若脑子是瓦特了吧?还是吃大粪了,怎么能想到让宿管大妈帮她澄清呢?” “我听说当天她是跟宿管大妈在一起的,说大妈能作证。” “她真傻假傻,宿管大妈咋会蹚浑水?” “所以说她傻白甜!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拍了不雅照。” “现在想一想,当时看到有个女的来学校闹,在校长屋子里嚎嚎是不是就因为陈若若这事来的?” “真假?” “真真切切!等会我放几张照片给你们看!” 图片。 图片。 在讨论组里,陈若若被无尽的嘲笑,谩骂,无数的网曝瞬间四起!闲暇时间,大家不再关注明星爱豆,名牌奢侈品,众多学生把焦点投到了一个少女的身上。 似乎……每一天分享陈若若成为了日常必备的事情,她们万万没想到被网暴的主人也在这个讨论组里。 陈若若把一些不堪入眼的评论截图,悄无声息的搜集证据。 她的耐心快耗干净了,最开始那股子善良的期盼,现在已经被理智淹没,她蓄势待发准备出击,那个幕后黑手且再等等。 ☆、1+38=39 冷风吹着宿舍里的窗户哐当哐当地震动,整整一个晚上声响如地动山摇,白寥寥的光透过窗户照进来。 302一片寂静,宿舍只留有请病假的谭雨和假称身体不适的陈若若。 “是你做的吧?” “除了我还能有谁。” “为什么?” “因为你该死。” 陈若若克制着自己的行为,真怕一个忍不住巴掌招呼上,她深深地吸口气:“我知道你讨厌我,但不知道你竟然这么恨我。” “别装了,陈若若,宿舍里就咱们俩人,再装下去有意思么!你觉得自己不是白莲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想用高高在上的姿态教条我?”谭雨靠在床上,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你现在就是条人人喊打的狗,跟我以前没什么两样。” “谭雨,我给过你机会。”陈若若眼里蕴着光。 “哦,听这口气你早知道是我做的,所以没报警?哈哈哈哈!”谭雨仰着头,“有什么证据指向我?” “我在宿舍穿内衣的照片只有同宿舍的人才有机会拍,江月和薛沛是我朋友根本不可能伤害我,徐双喜她们绝对不会做没利的事情。” 有的人情绪高涨的时候,说话会激情澎湃,而有的人激动之时,声音却越发拔高,哭音就越重。陈若若是第二种,往往会被当做白莲花,动不动就掉眼泪。 “哭哭哭,烦死了!”她阴阳怪气的说道,“你……终于能体会我当时的感受了吧?经历了这么点破事就承受不住了?你他妈的怎么不问问我都替你经历了些什么!!!” “谭雨有事说事,我不欠你什么。” “不欠我什么?真是有够厚脸皮的……我告诉你陈若若,你给我听好了,我是你替糟的罪、所有的一切都是你欠我的。”谭雨勾唇,嫉妒心大发,眼里的憎恶分毫不减,明明白白的暴露出来。接下来,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灼心,把那天的情况原原本本描述给陈若若听 。 谭雨像缕游魂,她鬼魅的笑颜令人发怵:“是你把学长拉下水的,如果没有你,他也不会变成千夫所指的受害者。所以,我说你该死!不对么?” “我说你欠我的不对么?” “我替你遭了罪,究竟哪里不对!” “只是一个小小网爆,你看着就触目惊心受不了说要报警。你想过我么?你的脸p在了我的身上……对,这事我干不出来,也没那个能耐发到论坛里。你是聪明人,你是被大家宠爱的人,忍气吞声等到风平浪静过后有那么难么!” 陈若若气的手抖,万万没想到,当初因为一个善意的举动认识了谭雨,从而把自己推向了地狱,甚至还要被她反咬一口。 “呵呵,说不出话来了?”谭雨脸上嘲讽的笑容让她本来姣好的面容无比丑陋,“你说,如果换成你被千人骑万人干,会怎样?猜猜看是陆海名先疯还是江月……”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重重的扇在谭雨脸上,“你可以说陆海名,我管不着,但你摸摸你的良心,江月对你是怎么样的?”陈若若颤抖着身子,打谭雨的那一巴掌用尽全力,震得她自己手掌都麻木没知觉,可她不后悔,只觉得打轻了。 “你跟那些霸凌人又有什么区别?”谭雨摸着自己脸上发肿地肉,狠狠地按了下去,疼痛让她清醒,“还可以继续打,打到爽为止,我绝对不会还手。” “我跟她们不一样,我打你不是因为被陷害打你出气!而是想让清醒清醒,我真的替江月不值,她掏心掏肺的对一个人好,最后换来了养不亲的人,喂不熟的狼。” “别总觉得你懂我,别从这装好人,膈应!江月待我好,我被人欺负的时候她在哪里?恐怕正在陪你吃火锅吧!我打电话给她的时候,为什么被挂掉了……”谭雨咬牙启齿的说着,“因为她喜欢你,她爱你,好不容易摆脱我跟你有个二人世界,又怎么会接我电话!” 陈若若心里咯噔一下,她不敢多想这句话,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如果是因为这个,那你真的误会江……” “我不管!我只知道结果是我*被*干*了,我替你受了罪,江月在我求救的时候斩断了我一线生机!”谭雨脸上的笑意更浓,死死的盯着陈若若,偏激地嘶吼,“你们都是有罪的!他们更是不得好死!” “他们是有罪,但比你犯下的恶,过之不及。”陈若若直视着谭雨,一字一字的告诉她,“我不会再可怜你,我跟你也不一样,比起名声,我更在意我的家人是否也沦为了舆论的受害人。而我能做的只有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 说完,转身先自离开。 身后这个披头散发,表情狰狞的谭雨哈哈大笑起来,眼里闪着悲痛欲绝的光。 她还是和你不一样,她根本不在乎颜面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不在乎那些虚有其表……更不在乎,学长!!!! “陈若若,就算没有陆海名和江月我也恨你——” 谭雨跪在地上,嚎啕地叫喊着。 · 302宿舍少了一个人,谭雨搬了出去,回到曾经被霸凌欺压的宿舍,她双手推开门,垂着眼睛低声说道:“你们满意了么?” 李家宝翘起二郎腿往嘴里塞着瓜子,“咯嘣”一声瓜子咧开,她吐出瓜子皮道:“没什么满意不满意,做的挺好的!” “从今以后,姐姐们有的东西,你就有!”英子举着哑铃,“之前弄你的事别放在心上。” 就这样谭雨融入了这个恶臭十足,内心泛着烂驱虫的宿舍。 陈若若仍旧每一天都要被“小三”“裸*照”“不知羞耻”“婊*子”这些流言蜚语霸凌。 有一天,直到有一天,江月看不下去了,她在陈若若被骂的时候站了出来:“这件事情跟她没有关系,当天下午她跟我在一起!” 于是大批量的帖子顷刻间袭来,又是同样大规模的诋毁,就跟一周前霸凌陈若若一样,目标转移到了江月身上。 众人指指点点,原本就是诟病的陈若若因为江月再一次被泼了脏水。 只是一个解围罢了,却被恶意曲解出了更多意思: “长得挺好看哈,没想到还真是个性取向有问题的失足少女。” “听说江月是百合啊!天生就是同性恋啊靠!” “怪不得长得漂亮没男友,人家家里有钱,玩啊疯啊,有资本!” “据说她家好像是开医院的,怎么没治好女儿的病?哈哈哈哈哈哈!” “你说江月是上面的还是下面,女人跟女人那个那个麻烦不麻烦,想做*爱还得用手……” “她经常跟陈若若玩在一起,或许陈若若是双呢?这女的之前跟陆海名谈对象,就是个幌子吧!学长成了备胎太惨了!” “陆海名在线卑微,真想看看那帮粉丝亲友团还坐不坐得住?” …… 这些人,一直都是这样。 从来不听别人解释,好像不管别人怎么解释、说实话也好假话也罢,在他们的眼里,做什么都是错!永远无法想象在你看不到的黑暗里藏着什么样的怪物? 陈若若看完网上骂江月的帖子之后,按下了110。 她今年只是一个大专生,对一切充满着希望和善意。如今经历的事情像是甄嬛传一样,不对,甄嬛传也没这么复杂! 里面的人物还能反杀,而江月和她只能咬着牙忍耐,论无辜,首当其中。 警察局里。 谭雨过于害怕交代了自己的错误,拿出剩下的照片和视频,并没什么暴露的画面,就只是拍下照片,方便英子他们p图。 这些不是重点。 审讯的警察为之震惊,都是女孩子,都是祖国的花朵,原视频的样子过于不堪!身为警察都想揍人,不忍再看...... 当了父亲的男警满是怒气的把犯了qj 罪的人关在另一间屋子里做单独审讯。 女警叹了口气,她把照片反扣在桌子上:“你们到底有什么仇?” 谭雨忍不住啜泣了出来。 “为什么发生这件事不报警?!孩子,你是受害者啊……” 谭雨哭着说:“我当时......我当时太在乎名声了,这个视频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 警察局里的人都在哭哭啼啼,只有陈若若分外冷静,她看着这些人,突然觉得一切都没有了意思。 她心理的阴影,可能随着时间流逝会淡忘。但是,谭雨身体上的创伤加之心灵折磨,难以抹去。 · 找证据、媒体报道、热度发酵、区法院不敢审上报最高人民法院,判决始终下不来。 这段时间对谭雨是煎熬,她惧怕自己即使变了声还会被认出来,恐慌所有的一切。 然而被p图换脸的陈若若无疑成为了最最无辜、最最引发关注的人。媒体简单带过,解释了图片上的人不是这位同学而是另有其人,请大家停止网爆关注案件进行之类的话。 终有一天因为舆论导致热度无限化扩散,微博点击飙升榜首,若若瞒不过家里的人,在最后一通电话来电中坦白了一切事件。 温律冷着脸闯入学校,隔着窗户,少女看到车上坐着她的父母。 那个人正低着头走过来,大冬天里,他竟然只穿着一件薄毛衫,应该是刚从热带国家出差回来就直接奔去A省接上她正在旅游的爸妈赶往学校。 对上目光,温律的眼睛微微顿了些许,随即变得温柔起来。 这是时隔上次吃饭的半个月之后第一次相见,每个人都在变化,只是她的心性似乎成熟了点,整个人看上去都不太一样了。 也是,什么时候他家的小朋友受过这个委屈? 温律还没来得及开口,陈若若就攥着他的袖口说道:“那不是我!” “我信。”温律拍拍若若的手,“我们都信。” 陈若若的心里就像是平静的水面有风吹过荡漾起一阵阵涟漪,她自认为需要解释好久,甚至会从他的眼里看到跟陆海名流露出的神情是一样的。 也许是媒体帮她澄清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吧? 陈若若叹了口气:“你们都看过报道了对么?我电话里已经解释过了……是不是……不用再继续面对面解释给你们听了……” “若若,我们今天过来是给你办理休学手续的,不用担心费用的问题,去别的地方散散心怎么样?” 她摇摇脑袋,不对的,不对的…… “如果你们一开始看到照片,一定会认为是我!……只是因为,只是因为帮我澄清了才不会怀疑我的……” 陈若若想起了陆海名,男女朋友这么亲密的关系都不曾信任她,温律算什么?到底算什么才能一口一个安慰! 温律张开双手把小朋友搂进怀里,什么都没问,轻轻的顺毛:“我们连新闻都没看,当时警察局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在订回程的机票了,下了飞机接上阿姨叔叔就从A省往这里赶。因为担心你,你妈才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想了解一下事实和经过。”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不会是你,你也做不出来这种事,更不会选择沉默。” “嗯。” “我说相信,便是深信不疑。” 温律垂下眼睛,清晰地发出声音。 ☆、番外·一只温律 五岁,有记忆以来,隔壁房子传来婴儿啼哭声 ,他正因为背不过春江花月夜全诗受罚站墙根。 十岁,隔壁的小朋友五岁,他教她春江花月夜,可她只会傻笑,怕不是智商有什么问题?于是他回家问了爸妈“隔壁妹妹是不是傻子”却被训斥一顿。此后,家里争宠的不再是那只翘尾巴的猫而是陈若若。 十五岁,家里的二老让他在学校照顾着隔壁家的小朋友,那年正好赶上青春期发育好,他被女生塞满了情书和礼物,于是场景一转而逝,矮个子女孩帮温律抱着厚厚的一沓情书做苦力,腮帮子鼓得厉害,满嘴黑牙,肯定是偷吃了那些他看不上的巧克力。 二十二岁,他大学毕业,小朋友未成年,可能长大以后就舍不得欺负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妹妹了,久而久之便待她非常好。 二十三岁,他弃文从商,放弃了所学的律师专业进入了一家待遇还不错的公司,混吃等死的虚度时光,整天无所事事准备养老。 二十三岁,小朋友的成人礼邀请了他,他花了三个月的工资给她买了一款奢侈品包包讨她开心。 二十四岁,他辞去工作,自己创业,开了一家茶馆,里面收集各种洋物件和老古董,主要以卖茶和茶壶为主,收益一般般只能勉强维持生计。后,陈若若遭遇校园霸凌,他觉得自己无权无势,宛如一个废物保护不了身边的亲人。 男人,要用实力说话。 温律攥了攥拳头,转卖茶馆,从头开始。 等待了三个月,茶馆专卖失败,工作无人问津,他经历了最失败的低谷期。偶有一天,诺氏分部的市场经理来茶馆请人喝茶谈生意,跟温律一见如故。 他面试成功进入诺氏拓展业务,此后,事业和生活双丰收,经营的古董茶馆多半用于生意往来、私下交友会谈,光是茶馆的收益就月入百万,挥挥手合作商俯首称臣,赠地契,送洋楼,处兄弟成朋友。 传言他颜如冠玉,丰功伟绩,是“秦城市众多女人最想嫁的金主爸爸”。 黑暗中,仿佛有一个人的声音在对他说,温律,恭喜你,离成功仅仅一步之遥。 ……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他对女人提不起兴趣。 温律知道自己性取向没问题,然而,每每看到女人就心生厌烦,独独陈若若是个例外。 关于这个小朋友,他以偏概全,觉得就是相处久了反而失去抗药性了,充其量是生命中如父母一样无法取代的家人。 陈若若的出现成为他世界里的一柱狼毒花。 别看小孩长着天然无公害的脸,性格就会好到哪里去!其不然。 如果说温律的父母是死板严厉的,那么陈若若的性格便是倔强,脾气大。两种不同化学反应相遇,却相处的积极融洽。 陈若若更像是他父母的亲闺女,记忆尤深的场景,陈若若拿着零分试卷哭着跑到他家避难,当教授的二老非但没有指责反而劝慰道:零分怎么了?小姑娘开心学就学,不开心学咱就不学了,强逼着孩子学习她也学不进去啊!老陈啊,我建议你们给咱闺女报个兴趣班,艺考生这个门槛也不低的,不行就托人找找关系让孩子以后进海油上大专,起码出来就是个铁饭碗。 人家隔壁父母要开始棍棒教育的时候,他爸妈直接掳走小朋友放心尖尖上宠。 每次想起这茬,温律都禁不住开始怀疑人生,当年他低于90分就被罚墙根,背不过文言文和诗歌就不给饭吃……倘若真是开心学就学,不开心学就不学了,他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 那年冬天秦城暴雨。 他在学校的地下仓库放体育老师的教具,原以为要淋着回去,要么就要在没有暖气的仓库呆一夜时—— 窗户外,那个还不及他胸口的矮个子女孩穿着雨衣顶着风,步履蹒跚地朝仓库这边挪动。 暴雨,冷风,寸步难行。 她艰难的走来,那张倔强的快要哭泣的小脸就这样硬生生闯进他设防的世界里。 陈若若啊,是个哪怕有漫天的灰尘和沙砾,只要她认定的人绝对会义无反顾的、坚定的走向他们。 这抹亮色让温律的生活添加了不少的生机,虽然小朋友面对他有点恭维的样儿,可也是个明知道困难勇往直前的大人。 是那种虽然味苦,大毒,但可以治愈一切病症的存在。 仅仅与他而言。 二十五岁,温律性格更加孤僻,经常窝在公寓楼上对着白墙写写画画,人物关系写了又写,涂了又涂。 男人都是理性动物,当初看着陈若若被人构陷却无力保护时,便下定决心跳槽诺氏,这种冲动来自于一个男性独有的尊严。 他和陈若若的父母连夜商量,最终在一周后把她送出国。只不过中间出了点小插曲,当初打算送陈若若去意大利学习插画,没想到她竟然选择了坦桑去当志愿者。 好在小朋友是个容易拿捏的软骨头,到了坦桑每日三个电话报备,并约定好两年后回国,这才让温律的不安的心脏稍稍平息。 原本以为送走她就能安心处理工作上的事情还有这堆烂摊子…… 但是 ,这个小朋友真是不让人省心。 跨国视频,发现她穿着吊带住的是男女合租房的时候,温律恨不得连夜飞到坦桑,把这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妹妹抓回来,怎么一点都没有小姑娘的羞耻心? 无数小蚂蚁爬在心尖上啃噬的感觉很难受,很怪异。 后来,陈若若没有及时打每日三通的电话,微信也不怎么联系了…… 温律很生气,他自己摸不着头脑,这家伙难不成在坦桑出了什么意外? 如果没有出意外的话,小朋友的胆子也真是越来越大了,竟然彻底无视掉他这个人的存在,以为离开家翅膀就硬了么? 这便是,温律打心里冒出来的两个念头。 陈若若在坦桑当着志愿者,他在国内的事业也小有起色,渐渐的彼此有了稳定的事业和生活,每日三通电话的约定从陈若若这里开始变得不再主动,偶尔从微信上报个平安,闲聊几句。 这会儿凌晨,秦城偏远郊区的无人仓库里,满目凄凉,阿鼻叫唤。 “律哥,律哥您消消气。”程前身为温律茶馆那边的私人助理,虽说白事黑事他都陪在老板身边,深得信任,但说话还是要斟酌着,生怕一不小心脚底下这两条奄奄一息的人命可就真的没了,“陈小姐要是知道您手上犯了人命,会怕您的!您要是因为网爆的事把他们杀了,得不偿失啊!” 温律活动了几下脚腕,故意碾压脚下那颗脑袋:“上面迟迟不判决,这个时候他们几个还找什么关系推脱?都是些亡命徒了就这么怕死?” “律哥……我看折腾成这样,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咱还是算了吧?您就算真想出气也用不着亲自动手啊!而且……陈小姐还有不到五个月就回国了。” 温律收了脚,冷眼看他,程前立马将嘴巴闭上。 “该惩戒的都惩戒完了,媒体那边也压下来了,可我越想越不解恨,只有杀几个人才能平复心情。”温律坐在皮凳上,高脚翘起,手里把玩着弹珠枪*械,轻描淡写的问程前,“我若真的亲自动手,有什么不坐牢的好法子?” “律哥您说笑了!”程前打了个冷颤,“您问我,就是难为我……” “我没想杀人,你别怕。”他顿了顿看着躺着血泊中的几个男人,“ 就是好奇杀人是什么感觉。” 程前笑不出来了,他弓着身子附耳相劝:“老大,咱们不能有这种好奇心。” “你怕了?” “我……我我……我不怕!” 温律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轻轻呵了一声:“我开玩笑呢。” 程前战战兢兢的,刚才律哥那副模样哪有开玩笑的样?分明就是认真思考怎样杀人比较隐晦不受到制裁…… 想起当年,温律有了点权势就开始找李家宝的麻烦,先是让她爹提前下岗没了工作,又让她妈因为设备管理不当直接辞退,原本是双职工的家庭,现在只能外出打工救济生活,加上海油的学费高昂,很快,李家宝便辍学了。 至于剩下几个女生,温律也没有心慈手软,她们是用怎样的手段欺辱了自家的小朋友,便用相同手段还回去,所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 主流媒体上升的很快,明星的绯闻、网红的爱恨情仇一时间让人们淡忘了当年的事件。 后来,一则女高中生找鸭消遣寂寞的热搜频频到榜首,发酵速度堪比当年陈若若换头P图,甚至曝光者连马赛克都没有打在女生们的脸上,小视频非常清晰广为流传。 两天后,女学生们相继染上性病的新闻再一次登录各大头条,批评指责接连不断。 幕后策划就是温律,他让人找了些长得好看却有性病的鸭子引诱她们,其中上钩的就有谢英子、丫丫。 至于谭雨,他要让若若回国以后亲眼看到,从天堂跌入地狱是怎样的快乐! 身旁的程前冷汗直流,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完全摸不透这个面带诡异笑容的老板有何居心啊? 这人到底是杀还是不杀呢? 忽的,手机震动,他赶紧从兜里拿出温律的手机,仿佛是见了大救星一般:“律哥律哥,您看!这可是陈小姐的电话啊!” 自从陈若若出国以后,温律就跟变了个人似得,除家人外,他总是一副看谁都不顺眼,冷着脸红着眼。 诺氏的同事虽有不满但没有人敢当面说他的不是,只因为他能给公司带来更多的资源。 国内,但凡跟温律接触过的每一个人可以用“连呼吸都是心惊胆战”来形容,尤其是,他原本就看不惯的人,更是对他的恐惧不曾泯灭。 其实,温律的恨意至今都发泄不了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更恨自己当时保护不了陈若若,因此,但凡跟若若有关的都能牵动他。 “程前。” 温律伸手要过电话,助理小心翼翼的放在上面。 他站起来,此时看上去,没有半分人气,只有无尽的冷漠与阴鸷,接通电话的一瞬间,也伴随着话音尘埃落定给这些人判定了罪行。 他说…… “留着一口气,往后还能重复利用。” 这些亡命之徒的灵魂在温律眼中不过于此,平平淡淡的语调浑然像是地狱判官,随意掌控他们的性命,寡淡的一句话就能令他们身首异处。 他没有丝毫情绪的踏着血流中的人走了出去,接电话的声音重现当初的温柔。 二十六岁,噩梦缠身,他总是能梦见血色的红手印印在墙壁上,斑驳的墙壁全是长指甲刮出来的痕迹,铁门紧闭传来女子凄惨的哭叫声。 每当他拼尽全力让自己看清女子的面容时,画面总会转瞬即逝,变成他身处昏暗的崖底,四周潮湿阴冷,所到之处遍地血液,尸骸散发着恶臭。 崖底杂木丛生,有一些枯老的白骨与地化为一体,草木全都从白骨的头骨上生长出来,阴森鬼魅。 (中间省略残忍段落,可关注wb,wb在文案简介中) 梦里的温律已经是个怪物,每天都上演着不同的杀人手法,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尸海如潮水般袭来。 他惊醒于现世,心脏狂跳不止,还好是那个噩梦,没有变成十恶不赦的魔鬼。 当即立下,温律拨通了医院的电话,医生说,是他最近压力太大,再加上精力有些透支才造就每日梦魇,只要养成良好的作息规律,保持足够的睡眠时间,注意加强营养,增强体质,防止过度疲劳即可恢复正常。 后来,温律有些分不清哪些是现实,哪些是他的梦境了…… 这疯魔的经历无人知晓,他也永远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更不会再次被梦魇操控。 二十六岁,坦桑,他把商战的东西用在了陈若若的身上,因为温律渐渐发现有些事情已经脱离他的掌控,慢慢朝着未知的方向发展。 陈若若看样子不想回国,她甚至觉得当个志愿者,发挥发挥圣母心是件好事,渐渐地小朋友的三观开始远离他设定好的三观。 想要搞定陈若若,温律简直不用费脑子,他只需要让待宰的小绵羊乖乖跳进陷阱里就行,当看到她顺着原定规划的路线,越走越近,温律的心情豁然开朗……回国之行近在咫尺。 可是,这一次他真的错了,错的离谱。 (中间省略残忍段落,可关注wb,wb在文案简介中) 温律慌了神,他竟然不知如何是好,现在该如何是好!是不是吓到了她?可是终究是他的不对…… (中间省略残忍段落,可关注wb,wb在文案简介中) 于是轻轻安抚着陈若若,将她搂紧怀中,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车钥匙落锁的一瞬间,他冷漠的转身,只听见那个小朋友的嘶吼,声音带着些许吃力…… 她再说什么呢? 好像在告诉他,千万别做傻事?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中间省略残忍段落,可关注wb,wb在文案简介中) 温律本不想留他一命,可眼前却蹦出来陈若若的幻影,悲伤的,开心地,难过的幻影…… 他无奈地摇摇头,一想到陈若若觉得自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就迷茫而无力,他还想做小朋友心目中的大哥哥,这种想要握住却什么都握不住的无力感让他几近崩溃。 温律克制住残忍暴虐的行为拨动了老友的电话,两年前特调到坦桑待命的外科医师——池城。 是什么时候这颗心也会停止跳动,不属于自己了呢? 大概是被陈若若从背后熊抱住,还亲昵的叫着“阿律哥哥”,第一反应是震惊,第二反应是欣喜…… 他显然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吓了一跳。 同时,心里那种被小蚂蚁啃噬的感觉,又出现了。 那晚,黑的只剩下星星的夜,温律失眠了,迷茫与苦恼接踵而至,现实和虚妄残害着他的理智,温律彻底流失在时间的深渊里。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你们看到的是重点,完全可以说跟文案有关了,但是时间没到没法透露太多。 温律梦里的经历是不是跟他最喜欢的电影《无往神迹》挺像的? 我虽然知道自己的笔力远不如大神,但还是会争取把我挖的每一个坑抛的每一个包袱填满拾起来。 言归正传,还有三篇过渡章时间线就可以回归正常,开启万丈篇,就是若若从坦桑回国后的故事,陆经年就上线了,温律追妻路正式开始,慢慢接近真相。 你们又离真相近了一点,感谢看文。 ☆、1+39=40 江月一个人独舞的消息越传越奇葩,不少新生对这个长得好看、气质高冷的学姐起了好奇心。但又忌惮副会长谭雨,她总是时不时的找江月的茬。 新生当然一头雾水,开始询问上届学长学姐,不过大多数人对于江月的事闭口不言,只是警告新生少和留级生说话,不然会有麻烦上身。 所以,江月的迎新晚会仍旧是自己,那个舞伴怕是听到不好的传言即便能回校也得拖几天。 “今年迎新晚会怎么连我们都得去演节目?”若若挨着薛沛,坐的靠前,教室后方的空位置就是江月的座位。 “还不是那个谭雨整的幺蛾子啊!每个新生班级派出三个代表节目参加,说是今年学生会实习期抽不出空来排练统一只迎新一个节目,这才让今年新生补节目的!”薛沛窃窃私语道。 陈若若看了一眼空位,心里有点不舒服,当她知道江月对自己确实有其他心思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心平气和装成没事人一样当朋友。 首先是不想给江月任何希望,其次一旦发生到自己身上,她就是排斥的,但绝不反对身边的人是同性恋。 之所以,跟江月的关系闹的这么僵,大抵因为当年她选择出国,江月约她最后一次见面时发生的事情,令她现在回想起来还隐隐犯恶心—— 离坦桑出发前仅剩不到半天,晚间熙熙攘攘的人越来越多,烧烤店围着一群人,302宿舍的舍友给陈若若办了个小小的送别会。 若若舍不得朋友,但又不得不去国外避避风头,吃了一半哭了一半,梨花带雨的甚是可怜,也许是酒气作祟,她晕头巴脑的样子像极了短腿猫撒娇的模样,可爱的一塌糊涂。 江月极力忍耐着撸猫的冲动,环抱住了陈若若的腰,对朋友们说道:“时间不早了,你们赶紧回去吧,要是锁了大门被记旷宿就不好了。” 薛沛有点不放心,她用卫生纸擦了擦若若嘴边的呕吐物:“你一定要把她安全送回家,到了之后给我发条短信。” “知道了。”江月嫌薛沛唠叨,她搀扶着醉醺醺地若若,拦了辆的士。 司机大叔问了目的地,但江月却说了个离若若家最近的宾馆,大叔透过后视镜偷偷瞥了一眼低扎马尾不男不女的江月。 到了宾馆,江月把陈若若的身份证出示给前台看,并且开了一间大床房。 电梯升到5楼的时候,江月手心里全是汗,她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只是不想让陈若若忘记她,只想为自己谋取一个得到她的机会。 所以…… 也许…… 大概借助酒精,才能将内心的欲望上演到最大化。 银白月光映照,忽有淡淡清风拂过,卷起轻纱帘子,窗前有一株妖艳的红色海棠沁入江月的心尖。 陈若若醉眼迷蒙,赤着双脚踩在长毛地毯上,身形有些踉跄,对于陌生的环境并不感觉到恐惧,光线熠熠抬不开眼眸,明亮都汇聚在江月的身上。 喝酒的不止若若一人,蒸腾的酒意让居心叵测的女人显得更加主动。 江月坐在床上,瞳孔幽邃的看着在她面前有几分诱人的女孩,脸颊的红粉让她禁不住咽了口水。 没多久,傻站在那儿摇摇晃晃的陈若若开始歪七扭八的冲着大床扑过来,她脑袋埋在床垫里,身陷柔软的羽毛被中。没多久在酒劲的催发下,人就有些发热,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 香肩隐隐露出一半,江月忍不住伸手在她的脖颈上轻轻揉捏,一寸一寸,顺着滑腻的肌肤往下移动。 “江月别乱动,痒。”醉了的若若还不知道此刻遇到了怎样的危险,只认为女生和女生有什么好怕的。 少女腮帮子鼓鼓,像是在憋吐,她翻了个身,大腿一下跨在江月的腰上,白净的脚后跟有一搭没一搭的踢着江月的屁股。 “陈若若,你给我老实点,还想霸王硬上弓不成?”她本能的翻了个身,将陈若若压在身下。 两人的距离很近,江月的心脏咚咚咚的跳个不停,而身下的小狐狸却闭着眼紧皱眉头,似乎喝酒喝的太多一副难受样。 理智告诉江月不能被诱惑,可依旧被勾人的气息沉迷其中,那温软的唇、柔美的骨,昏暗的灯光都在不断鼓励她继续下去,手臂用力紧紧抱着可人儿,修长的手指拨开浓密的头发,爱惜般的轻轻贴近。 她在渴望陈若若的身体,强烈的,终于低声入耳:“别怕,不疼,我会很温柔的。” 往往极致的暧昧袭来的瞬间还带着极致的恐慌,当江月的唇要吻下去的时候,陈若若猛地瞪圆眸子,酒气吓醒了一半 。 这不是绮丽的梦,而是一发不可收拾的现实,她只觉得脑门有些沉,手腕被禁锢着动弹不得。 四目相对,难掩心慌。 少女的直接反应就是弓膝直直顶向意图不轨的女人,得到自由的陈若若立刻窜了出去,连着后退到门口,依然戒备地盯着江月。 “你这样做恶不恶心?我知道你性取向跟我们不一样,但你最好还是顾忌一下自己的身份,咱俩是朋友,好朋友,别让谣言坐实行么?不光我会在心里唾骂你些难听的话,要是让薛沛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她还会跟你做朋友吗?” “哦,你在心里都唾骂了我些什么?”江月步步逼近,身高优势碾压她,单手撑墙,手指轻轻托起面前这只小狐狸精致的下巴,捡着自认为的重点说道,“我可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你的意思是我会被孤立?呵呵,无所谓啊……” 江月居然笑了,嘴唇漾开一抹弧度,有意缩短两人的间距。 即便是酒气上头,陈若若仍然可以清晰感觉到此时对江月的接近非常抵触,更不知道为何这般严肃的情形,她还能笑的出来…… 果真如陆海名说的那样么?江月抽烟喝酒泡吧,感情史混乱,还……还碰DM? 想到这里,陈若若是惊恐的。 “我不会喜欢你的,不管你对我要做什么,我都不喜欢女的!我这辈子只会喜欢男人,你死了这条心吧!江月,拜托你清醒点,放过我!” “呵,我还以为你会骂我。”她默了默,声音放大了些,“不过,这比骂我还要难受呐~” 夜凉,窗户还开着,被逼在门口的陈若若缩了缩脖子,酒意过后她更是清楚自己什么处境,敌不动我不动,此时此刻她正在梗着脖子环胸相抱与江月对持。 陈若若全身紧绷不敢松懈,仿佛一松懈人生就完了…… 她如临大敌,冷风灌进来连打哆嗦都小心翼翼,牙龈咬的僵硬。 江月还是心疼这只小狐狸,脱下身上的外套,也不管人乐不乐意直接披在了她身后。 陈若若彻底明白,不管怎么样,江月今晚都不可能放她出去了,这种势在必得的表情她只在一个人脸上看过,那就是温律。 温律啊……这个时候能不能有心电感应过来救救她呢?!! 在内心期盼着的话语似乎被江月洞察,只见她轻轻一笑,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低声耳语:“别想着有人能来拯救你,今晚只有你我。” “江月,扪心自问,你对我这样真的不会后悔么?”陈若若沉着脸,厌恶的扔掉身上多出来的衣服,“这种感觉很膈应,如果你非要强迫我的话。” 江月听着陈若若的话,最终叹了口气,她颓废的偏头笑着,略略思虑了下,声音有些乞求:“不会忘记我么?” 陈若若带着讽刺说道:“已经记忆尤深了。”她忽而觉得自己可以呼吸,推了推江月保持距离。 “能不能不去讨厌我……” “你要是强迫我,我会讨厌你的。” 江月卑微的再次开口:“为什么不直接逃走呢?你有机会开门离开,门把手就在你身后。” 陈若若觉得不需要给她解释,毕竟实力玄虚,更怕过度反击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所以静观其变。 坐在地上的江月长发散落肩头,俊朗的脸庞沾染着泪痕,她从臂弯里抬起头,仰视着陈若若,干涩的声音传来:“等你回来……” “再说吧。”陈若若打断了江月,语气毫不温柔,她背过身转动门把手,动作干净利落。 江月看着 那道泾渭分明的界线,突然低声:“陈若若,我们还是……朋友么?” 时间有一瞬停止,随着窗外忽而闪过的光线令她更加坚定的迈开还在发抖的双腿逃离了这窒息的环境。 当慢慢阖上的房门,快要掩去那一抹纤瘦背影,江月懊恼的朝自己扇了一巴掌,绝望的躺在地上,她没有得到答案,只听见凄凉的关门声。 此次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1+40=41 作者有话要说:  建议这章,配太一的歌曲《第一次做人》看哦~ 陈若若从别人口中得知,江月除了必修课程基本都不待在学校,没有人晓得这个来无影去无踪,身负绯闻却毫不在意的人心里的想法。 他们上完最后一节课,赶去了食堂二楼,迎新会还是在老地方,里面的氛围依旧没变。 二楼人挤人,比她们那届多了好多人,甚至早两届的学姐都过来参加迎新晚会了,据说,这次的槽点是论坛里呼声最高的——江月要跳舞! 女人跳舞不稀奇,稀奇的是性取向不明的江月首次穿裙子,这个话题一经爆出,网友们的好奇心按耐不住都准备在迎新晚会那一天选个好位置看戏。 身边几个新生提起江月的时候面红耳赤,各个带着羞涩。 “江月长的好帅,我之前跟她擦肩而过气场好足,如果她是个男的,我就追她了……” “这位学姐现在是不是还单着呢?” “可不是嘛!据说是为了出国的初恋一直没找对象,现在应该是单身状态。我听我同学说,江月大大的感情史挺混乱,也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你有没有发觉,她要是剪短发更像个男生?你看她五官那么立体中性,女儿身太浪费了。” “我刚吃到了个新瓜,江月大大好像跟陈若若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什么!!!我听说陈若若长得极丑无比,还很花心啊!” 站在这俩人身后的少女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掏掏耳朵,伸手分开她们:“不好意思,让让。” 俩人齐刷刷的向后看去,因为刚来学院没多久,新生还认不全人自然不知道这个娇小的女孩子就是她们口中那个“长得极丑无比”的陈若若。 “你也是新生吧?”其中一个女孩和善的开口,“要跟我们坐在一起么?这里还能坐一个人。” “不了,谢谢。”陈若若微微一笑,疏离的说道,她绕过这俩位新生走到靠前两排的位置上坐下。 两个新生面面相觑,心中所想不谋而合,这个小姐姐长得真好看,就是感觉脾气不太好。 有点可惜。 迎新晚会进行到了一大半,前排的人连连打瞌睡,大家的目标很一致都是为了江月而来。可能是想看她出糗,又或者好奇心过重,但还有一部分是痴恋于江月的颜。 正在大家都提不起兴致的时候,后排一震尖叫,随之越来越大,仿佛追星现场。 出于本能反应,陈若若也回头看去,可是脸色并不是太好。 她们举着手机疯狂拍照,只因为陆海名的出现带起了一波骚动。 “我可以坐这里么?”陆海名眨眨眼睛,笑得风流,他没有等陈若若说话已经自觉的拉开了座位。 一旁的薛沛不好说什么只好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完全把这男的当空气。 倒是陈若若有些不一样了,从国外回来硬气了不少,嘴角勾起发出刺耳的笑声:“学长,我要说不行,你也听不进去啊~” 陆海名面子过不去,撇嘴说:“学妹又在说笑了。” “才两年没见吧?你怎么还是这么好面子?”她话里有话,堵得陆海名哑口无言,只得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喝几口水压压惊。 陈若若熟视无睹,假意随着其他观众鼓掌。 倒数第四个节目完美落幕,主持人提着礼服上台,高昂的声音传来:“姐妹们该醒醒了,今晚最具期待的节目将要拉开帷幕,请大家欣赏由海油学院新生班级05班,石油工程专业带来的独舞表演。” 刚报完,眼前忽的一黑,舞台之上一束亮光照射在江月的身上,她赤着双脚,长发披肩整个人低着头,太像恐怖片里的贞子!因为一身白衣,浑身系满了铃铛,堪比某些招魂仪式。 唯美的打光直接渲染成恐怖气氛。 台下的陈若若吸了口气,心里怪不舒服。 轻音乐响起,台上的人迟迟没有动作,仿佛定格般垂着脑袋一动不动,那双白皙的腿在开叉的裙摆里若隐若现。 这的确是江月第一次穿裙子,连陈若若都未曾见过…… 她,不是挺讨厌裙子的么? 时间一点点过去,江月像是卯足了劲准备站完四分多钟,可台下的看客们怎么肯放过她? 陈若若不忍听这些起哄的话,因为比这更难听的话,她都亲身经历过。 “若若……”薛沛在暗处低呼了一声,手指戳了戳,“我们走吧,别看了。” 时间和空间在一瞬回到从前,那些时光顷刻间与台上那抹颓废的、恐怖的人合二为一。 仿若,她就是她,共同享有生命、呼吸和脉搏,血液里的躁动被牵引着…… 陈若若不知道出国后江月都做了什么才能让学院里的人能淡忘有关她的一切,铺天盖地的绯闻、不实的谣言全都变成了关于江月自己的。 这位少女轻描淡写的开口,用最坚定的语气说道:“我们哪也不去,你好好看着。” 看不见光的地方,传来了洗彻灵魂骨髓的乐音: “我一直忽明忽暗” “忽醒忽叹突然哽着咽” “怎么这故事长篇的页” “偏偏断掉这一节” “思绪日升了日落了一阵阵” “念着念着并不深” “我只是第一次做人” “不知道多疼也要忍” …… 陈若若就站在台上,在伸手见不到光的地方,举着麦克风通过歌声大声地替自己还有替现在江月宣泄种种的不满、愤恨、苦涩与难过。 那些早已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这首歌曲里展露无遗。 江月的舞姿伴随着凄凉的音乐印刻在当晚所有参加迎新会的学生心中,那白色的飘纱裙,满身的铃铛只有悲怆和凄美。 原本恐怖的气氛沁了悲伤。 都是第一次做人,生而为人凭什么要将就,又凭什么让着别人? ☆、1+41=42 节目表演完,在后台的单间里。 江月缠着陈若若不放,被赶来的薛沛笑嘻嘻的隔开,她一边打圆场一边说:“跳得真不错,还有若若你的唱功直接惊艳到我了!” 江月眼里只容得下若若,哪里还能看得到旁人?她推开碍事的薛沛,重新挡在陈若若面前,不让她出门,完全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你是……原谅我了对不对?” “是不是不记恨我了?” 江月生的好看,个子高挑,她略带祈求般的仰望着面前的少女,声音有点哽咽:“我错了,我知道那个时候是我冲昏了头脑,但我真的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哪怕得不到回应,我也不会放弃的,对你的爱真的一直都没有改变过。” “嗯,我知道你对我是什么样的感情。”陈若若先是首肯她的话,因为自己没有任何权利去管控一个人的感情,所以才点头表示认可。 江月觉得有希望,便将少女圈进怀中,却等来了另一句话。 “帮你是帮你,但我并不选择原谅,这是我回报友情的态度。”陈若若的声音里夹杂着几丝疲惫,她重重的推开江月,“不管你在我走后做了什么,我都不想知道了,就现在而言,我们当不了朋友。” 江月还想说什么,单间的门被推开,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具有压倒性的人倚在门边,似有若无的打量起来。 江月没忍住,视觉冲击逼迫她不得以低下高贵的脑袋,沉默不语。 若若转身,有点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温律薄唇轻起,视线从江月身上沉沉的落在陈若若的肩头,眼眸里带着点戾气:“不放心你,顺路过来看看。” 恰逢救场,陈若若像老鼠一样窜的贼快,她溜到温律身后,仿佛他就是安全港能遮风挡雨。 温律对若若简直是好脾气,任由她藏在身后扒拉,甚至还故意捏着若若软软的耳垂,故意刺激江月,又出于本能想要把小朋友宠爱一番。 少女被揉的面红耳赤,探头说:“走吧,后台好热。”然后招呼着薛沛一同离开。 三人并排而行,薛沛完全花痴脸,一改咋咋呼呼的毛病,安静的听着温律说话。 “一会儿跟我回趟家,你要是不想上楼就在楼下等我,完事以后陪我去白城进一批货。” “我现在还不能走……”陈若若为难的开口,“人家都已经留了一级,总不能永远也毕不了业啊!” “不怕。”温律伸手拨弄了一下陈若若被风吹乱的刘海,说,“我已经跟学校这边打好招呼了,你在国外当志愿者的这两年以交换生的资格去学习,按道理讲,你只要在海油实习一年就能毕业了。” “真的假的!?”陈若若猛地转头,满脸不可置信的样儿。 温律挑着眉,眼眸里撞上了小朋友那张稚嫩的脸庞,他忽而一笑,低头说道:“嗯?我会骗你么?” 这个音调调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从温律嘴里叹出来别提多蛊惑,两个人的距离很近,陈若若呼吸一顿,不由自主的往旁边移了移。 男人眼里的笑意更甚,伸手提溜着陈若若的领子往上拽了拽:“露着肩膀了,你们学校居心不良的人这么多,还不注意点。” 陈若若脸色微红,她忽闪着手掌:“……额,怎么这么热。” “若若,你今后有什么打算?”言归正传,温律还是气派的很。 陈若若立即认真起来,她思索了片刻,又看了看薛沛,好朋友表示‘大佬说话,我不敢插嘴’。 少女的场内求助没用上,只得磕磕绊绊的开口:“嗯……我以后应该是要朝着……朝着……” 马路上的立牌挂着当代知名小生的广告,上面是他代言的彩妆。 陈若若心生一计,赶紧照搬过来道:“我以后应该是要朝着化妆师努力!!” “服务行业很累,每天起早贪黑,尤其是化妆师。”温律深深地看了一眼小朋友,“你能受得了?” 陈若若:“……” “如果你不想实习,我帮你找人把毕业证领出来,你可以在茶馆工作。” 之前在坦桑的时候,他让陈若若回国面对一切不要一味的逃避,其实不过就是苦口婆心劝她回国的手段。 真的回来了,一切都好商量。 温律在秦城虽然不说是只手遮天,但也小有权势,这点事儿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不费吹灰之力。 “唔,我觉得还是不要了吧!”陈若若犹豫了一会儿,说出心里话,“我总不能一辈子赖着你,花你钱还挣你的钱。” “有何不可?”温律拿了烟,没点,目光似有若无的瞥向稍稍靠后的薛沛,勾了勾嘴角,“你朋友要是想走,也能走得了,她不差这个学历,一张纸而已。我茶馆最近人手紧缺,招人麻烦,你们两个要来,工资待遇都不是问题。” 温律看着陈若若的好朋友,语调十分温柔,既然Q到薛沛,那意图非常明显。 “我们去我们去!我们当然去了!”薛沛头脑发热,见到帅哥就走不动路,更何况是这么巨大的一只仙物! 陈若若忙不迭的去捂薛沛的嘴巴,结果还是让她说出了后面那句话。 薛沛是这样发毒誓保证的。 “大佬,我办事你放心,就挑个时间,我带着我好姐妹去你那应聘,包吃包住么?横东老宅区的房子贵到租不起。” 温律今天穿了件简单的白色针织短袖,外搭一件米黄色的薄毛衫,寡淡的气质敛了几分,多了点人情味。 闻声,只见男人朝薛沛看过去,那双桃花眼顷刻间弯起,下一秒,他从手机上调出来张花花露露的卡,上面有一行字:会员姓名。 “是叫薛沛么?”温律懒得抬眼,手指在屏幕上摆弄着。 “嗯,对!”薛沛兴奋的直掐陈若若的胳膊,“薛宝钗的薛,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沛。” 温律再次多看了薛沛一眼,陈若若的这个朋友倒是孺子可教有眼力价。 “方便拍个照么?”他把手机调到前置摄像头,一本正经的问道。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薛沛非常尊敬的双手接过手机,拍完照以后又小心翼翼的把手机举高于头顶。 温律看着系统生出了一张电子会员卡,他截了个图直接发给了陈若若:“这张电子卡是纳罗门会所28楼的门卡,这月月底举行一个小型酒会。要是不忙,可以去拓展一下关系圈,里面都是我朋友,人品不错,不用太提防,倒也得多留个心眼” 陈若若的微信震动了两下,她点开以后,满脸问号:“哎?你干嘛发给我啊?” 温律微微一怔,除陈若若之外,他无法忍受任何女人进入自己规划的领地之内,这事怎么可能告诉她?随即难掩尴尬,故作冷淡的开口:“习惯了。”不妨加了一句,“你发给你朋友也是顺便的事。” 陈若若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 温律伸手揉了揉小朋友的脑袋,有点哄小孩的意味,他手指刮蹭着若若的脸蛋,语重心长的说道:“等到你们找到喜欢的工作或者想要去进修其他专业,我也不拦你们。现下,把茶馆当成你们步入社会的第一份工作,全当是历练,履历表上也好看。” 薛沛在一旁添油加醋:“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呀,能早毕业干嘛要在学校里待着浪费时间!你既然有这么个大大大大佬当哥哥,还不好好把握住资源?” 温律听得爽快,难得有人跟他打配合这么无敌的。现在的学生就跟养了只小猫小狗一样,做对了事情需要奖励,他的表情显得极为神秘:“薛沛,我朋友在你们学校附近新开了家游泳馆,里面有网红打卡地,今天下午若若没办法陪你,我得带走她。” 薛沛不见外,厚着脸皮说道:“是不是跟电视上演的那样,去了以后报你的名字,消费啥的……” “去了只管玩,其他的不用担心。”温律还是一贯的大佬做派,霸气不得了。 他们三个到了停车场,薛沛很自觉的坐在后面,原以为陈若若要去坐副驾驶,没想到她直接拉开后方的门爬了进来。 薛沛满脸懵逼,嘴里就差能塞进一整个鸡蛋了,她不太想当电灯泡啊…… “要不你坐前面吧?”薛沛看了眼前面后视镜,温律正勾着嘴角,那笑容真叫个颠倒众生魅惑无比,但是也让她倍感压力,后背直冒凉气。 陈若若不明所以,她指了指温律:“让他当车夫,一会儿你走了之后,我躺在后排补个觉。” 薛沛也没再说什么,作为一个旁观者她总觉得温律是喜欢自己的好姐妹,但他们俩人好像还缺点什么……至于到底缺什么,她区区恋爱小白更是弄不懂了,但女人的直觉总归是没错的。 这个时候,温律把车发动起来。 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薛沛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若若:“我看陆海名对你是不是还余情未了?” “不知道。”陈若若撑着下巴,恹恹的开口,“我见你之前其实故意刺激过陆海名,反正我跟他不可能旧情复燃。” “两年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但是让一个人悔过足以,这两年陆海名真的跟谭雨没有一点点绯闻,更没交过女朋友。”薛沛说这话的时候偷偷打量着开车的温律,大佬看上去好像沉默了几分? “我怎么没看出来他有什么变化?还是一样好面儿。” “男人多多少少都是好面儿的,尤其是在喜欢的人面前!不信,你问问你家大佬。”薛沛突然把这个烫手的问题丢给了三心二意开车的温律。 陈若若立刻抬起头望着男人的后脑勺,她期待听到和闺蜜不一样的回答。 可是,这个棱角分明的侧脸微微一偏,没看若若倒是眯起眼梢瞥着薛沛,狭长的眸子勾魂摄魄,笑的有点阴冷。 温律双手握着方向盘,冷不丁的说:“男人都一个样,爱面子自尊心强是必然,但也得分人,在喜欢的人面前这些都不算什么。” “呀!果然成熟男人就是不一样,职场得意情场也得意!”薛沛满足温律得回答,从她的分析来看,闷声吃醋的几率很大。 尤其加上陈若若的神补刀。 “薛沛,你想多了,我这哥哥可是从来没恋过,初恋都没有!” 薛沛唇线慢慢上翘,看向陈若若的眼神里多了点意味深长,她透过后视镜跟温律对视了一下,结果就被大佬恶意的眼神警告了。 就在这时,若若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陆海名,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陈若若看了薛沛一眼:“接么?” “接吧,问清楚他要干嘛~” 少女清了清喉咙,按下了免提,刚接通电话那边就传来了陆海名久违的声音:“若若,你现在在哪?” “有事?” “嗯……你旁边有人么?” 陈若若看了一眼闺蜜,淡淡的说道:“我这没人,你有什么事?” “我现在在你们宿舍楼下,想跟你谈谈,我可以等你回宿舍的!” “不用了,我一时半会回不去。” 手机一时没了声音。 陈若若冷言冷语道:“还有事么,没事就挂了。” “这两年我想清楚了,当年是我的错,我没有义无反顾的去相信你,因为学生会评选会长这事多了顾虑。如果你还能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好好照顾你的。” “张弓没有回头箭,而且我们真的不合适。”陈若若没有给陆海名继续纠缠下去的机会便挂断了电话,反过头问薛沛,“会不会有点无情?” 薛沛愣了愣,她瘪瘪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我现在终于明白当初为啥帖子里好多人叫你白莲花圣母婊了。” “我看你欠收拾了又!”陈若若冲她挥挥拳头,“我只是觉得喜欢一个人没有错,倘若有一天我遇见了真的非常非常喜欢的人,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人,如果他像我拒绝陆海名一样拒绝我,我会难过死……” “人要自私的活着,多为自己着想,那样才不累。”薛沛安慰着陈若若,“你其实做的很对,不给他们希望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温律一直敛着眸、闷声开车,现在脸上连一丝笑容都没有了。刚才听到薛沛和陈若若两个人聊起陆海名——那个他十分不待见的男同学,据说还对小朋友恋恋不舍。现在又听见陈若若会为了将来的男朋友做到连命都不要的地步,心里那种古怪的感觉又用涌上来了…… 吃醋也许不是,这种感觉要比吃醋、比占有欲更旺。 这是一种血腥味,古怪的血腥味,想要屠戮人类的血腥味。 作者有话要说:  偶有一点小小异变,我们爹爹是温柔的,但其实也是一个有秘密的男人,淦! ☆、1+42=43 车朝着熟悉的路线行驶,马路上交通拥挤,正巧赶上穿着制服的小学生过马路,接近晚高峰的时间,市区主干道全面瘫痪,车龙接得很长很长,一辆追着一辆,温律把车速放慢了些,到达家门口的时候比平常晚了点。 他打了个方向盘把车停好,然后熄了火,透过后视镜望向小朋友的睡颜,安静的仿佛是一朵出水芙蓉。 温律眼里藏着发散不去的父爱,通常这个时候他会选择静静的靠在驾驶位等着若若自然醒,可心里那股怪异经过半个多小时的车程仍然未能抹平,恍惚间觉得浑身镀了一层寒霜,叫望过来的人,陷进去也只觉得不寒而栗。 没错,陈若若醒了,对上的却不是前一秒那个温柔的“老父亲”。 “温律?”她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犯困的眼睛,男人撇开目光肩胛骨微微下耷恢复如初的模样,这会儿已经坐起来的少女嘟囔了句,“你刚才什么表情啊……怪吓人的。” 温律悠悠一笑,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打开车门:“我妈在家,你要跟我一起上楼吗?” “嗯,也行,不过我们是吃过晚饭再去白城进货吗?”陈若若弯腰把鞋子穿上,然后小声说,“啊,我们得偷偷的,要是被我妈知道……这刚回国就借着你宠我开始放纵,指不定又得说我一顿。” 倒也不是狼心狗肺,知道他惯着她。 陈若若轻飘飘的一句话总是能让温律的心情瞬间好转。 两人上了电梯,他也愿意配合前面猫着腰走路的小孩做些幼稚的事情,一米九的大高个蹑手蹑脚的跟着人屁股后面装龟孙,磨磨唧唧的按了指纹。 一进门,秦教授正在摆饭,看见温律带着若若回来,脸上瞬间挂上笑意,她从围裙上擦擦手,赶忙迎上去:“小若过来你都不知道跟我说一声的啊,就这三个菜哪够吃!” “干妈,我没那么难伺候,只要是你做的饭我都爱吃。”陈若若跟进了自家门,哦不,比进自家门还要熟络,从茶桌下掏出一盒牛肉粒,边拨边说,“他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爱把好吃的藏这里面?” 秦教授笑了笑,看着默默无闻的儿子,满脸惆怅,这哪是跟小时候一样,分明就是有意买的,刻意藏的,备着零食期盼哪家的馋猫过来翻腾。 哎,她这儿子哪都好,就是看不清自己的心,小若多好一个女孩儿啊,怎么就不知道抓紧追追呢? 温律从洗手间出来,湿巾擦过每根手指,洁癖的厉害,眼神撇向那抹身影,回了句:“也就是你还长不大,净吃些零食。” 他拉开椅子,坐在餐桌前,视线停在陈若若正在吃牛肉粒的嘴巴上,男人侧脸微微绷着,相当好看。 秦教授从厨房里端出一碗汤,放下的时候还体贴的问道:“小若,干妈今天做的都是素菜,应该不合你口味,想吃啥就让温律给你点外卖,再不济咱冰箱里还有上次你说很好吃的那种肉肠,要不要切一盘?” 陈若若连忙拉着秦教授入座:“哎呦,我之前就是嘴贪想吃肉,现在是无土豆不欢嘛!” “妈,这些她也能吃。”温律拿过秦教授手里的碗,舀了勺汤,先给了若若后又给了秦教授,他浅笑着,“临走前我再去趟商场和炸鸡店,路上有我照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就是因为是你照看才不放心,只知道工作也没有好好陪陪小若!”秦教授敛着眉,不笑的时候十分严厉,“好嘛,昨天总算是有点长进回来跟我说带妹妹去白城玩,不还是因为要给茶馆进货,捎带着的?” 温律只能无声地笑,耀眼的笑意散在眉梢眼角,他被亲妈噎得没话说了。 “你是我儿子,心里打的谱,我门清。”秦教授看他那寡情薄凉,闷声做大事的样儿,真是铁随他爸,便厉声警告道,“别总觉得自己高高在上混出个头就了不起了,进货的时候不准带着妹妹,要让我知道了,你试试。” “这次进货跟平常进货不一样吗?”听两人讲话听的一头雾水的陈若若放下手里的筷子开了口。 “这次去白城拿小包袱,不是进茶。” 他的气息变得冷峻凌厉了些 ,“你只管跟着我去兜风享乐占便宜,其他的,就跟我妈说的一样,不闻不问也不要好奇。” “这不公平哎,你话说一半已经成功吊起了我的好奇心。”陈若若叉叉碗里颗粒分明的糯米饭道,“你不让我问,但可以给我科普一下小包袱是什么吗?这次你是去弄古董的对不对?茶馆里那么多名贵的老古董,都是在白城那边挖的吗?” 温律无可奈何地看着秦教授,却被亲妈反瞪一眼:“收物件是要花钱的,你以为天底下真有掉馅饼的事儿?” “好吧,显得我略微有点无知了,那我可以问问这次的小包袱又是什么吗?就当给我科普科普?” “什么时候下定决心去我那儿,这些自然会教你。” “小气鬼。” “包袱收了以后我会第一时间拿给你看,现在把这些溢出来的好奇心收收。”温律顿了顿,拧着眉说道,“不然,我该考虑考虑一会儿吃完饭是把你送回海油还是一起出发去白城。” 他给她的感觉像是冰冷异常的井水,彻骨的寒凉,说一不二的行事作风不敢造次。 陈若若也不是个吃亏的主,要是面对20多年的发小没有什么杀手锏,还怎么存活怎么仗势欺人,怎么被宠爱万分呢? 下一秒,这个在窝里横的不行,作天作地的小朋友嘴角撅起,双手攀着秦教授的手臂告状:“干妈……你看他又威胁我……他不仅不告诉我还不让我跟他去见世面!” “叫干妈也没用。你忘了?这事你干妈跟我统一战线。” 温律看了眼秦岚,故作心虚的轻咳一声,冷着嗓音说,“老老实实的,乖一点。” 秦教授见俩活宝的气氛快要上升到急眼的程度,心里信不过儿子的顾虑减少些,她不相信儿子会乖乖听话,大概就像儿子不相信陈若若乖乖听话是一个道理。同样都是担心,作为母亲,她更担心温律处世之道。 过于自信就是自负了,他要是不吃点亏,永远也成不了大事,但这亏可不能亏在小若的身上。 倘若自己的儿子是那种甘于安逸的人也就罢了,可他偏偏长成了做事情游刃有余、运筹帷幄,好像全世界都在掌控中,控制欲和占有欲都极为强烈。 往往这样也是最危险的。 世间万物都是不可控的,即便控得了,早晚也有失控的那一天。 雇主要求带女人才能进货,恰巧温律要带着小若一起去白城,秦岚可不相信这是阴差阳错的巧合。 她打小看着陈若若长大,知道小姑娘胆子差点还怕鬼,刻意顺着儿子的话补了一嘴:“他呀,就是有胆让你跟着去进货,也没胆回这个家!”秦教授冷傲的抬抬眼,夸张了些许,“小若,这次的货不好收,刚从雇主手里出来的老物件是需要消磁的,女人的磁场弱,体属阴,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你要是去了也别闹小孩子脾气,晚上乖乖待在宾馆里睡觉,明儿一早,温律安排妥当了,你就能见到‘包袱’。” “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道道儿呢……”陈若若不敢懈怠,她郑重其事的对秦岚保证,“干妈我胆小,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我不添乱。” 温律心里偷着乐,秦教授好歹是个无神论者,堂堂地质研究院的地质教授,大学生选修课选率最高的教师,为了陈若若也是豁出去了,啥话都敢说。 他看了一眼亲妈。 勾了勾嘴角。 秦教授瞧见儿子挑着眉的狐狸模样,立即转移话题:“小若啊,你还记得两年前干妈曾经带你到地质学校去参观的事吗?” “嗯嗯。” “李友这个人,你还有印象么?” “是干妈手底下的实习生?” 秦教授有点惊讶,觉得若若应该跟他接触不算多,甚至没机会接触。 陈若若有点尴尬,不好意思的摸摸嘴巴道:“李友……应该是喜欢我的。” 她把来龙去脉很快的讲了一遍,大概就是,两年前的暑假,她跟着秦岚去地质学院参观,其实就是陪干妈上班,因为家里二老暑假去南非看球赛了,没时间顾她。 秦岚做研究,讲课,带实习生。 陈若若没事的时候就会去逗猫,喂猫,一来二去因为野猫认识了李友。 当然,她对李友啥感觉都没有,一切都是李友一厢情愿。 陈若若察觉到这人的零星感情时,就再也没去过地质学院。 “其实李友还真是个好孩子。”秦教授听完,有点可惜的叹了口气,当妈的下意识瞥向沉着脸不语的儿子,腹黑的开口,“我这还藏着掖着,其实你不来的那几天李友来找我要过你的联系方式,当初觉得那孩子家境不太好,小孩子的心性变得快也没当回事。现如今他年纪轻轻就成为了跟我们一个级别的教授却还惦记着两年前那个跟他一起喂猫的小姑娘。上个月 ,他问过我,要是身边有年龄相仿的就给他介绍介绍。我寻思,这应该是让我给你带句话吧?” 陈若若正在想措辞怎么拒绝李友的橄榄枝,坐在对面的温律划了只火柴,他站起来,低头点烟,抬眸含着烟道:“吃饱了没,吃饱了就跟我下楼,这个点去白城刚好不堵。” “哎,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一点都不上道!这媒人要是做好了,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秦教授说得口干,低头喝茶的功夫偷偷用余光打量着温律脸上的表情。 温律听见“肥水不流外人田”时微微怔住,夜色般漆黑的眸子更黯了些,他撇过头深深呼出一口烟,伸手朝烟灰缸里掸掸烟灰,冷然开口:“妈,人老还是多读点书,别光想着做媒的事儿。” “怎么了?”秦教授掩着笑,“我现在倒是觉得,家境这个事情小若的父母能接受,毕竟未来的女婿是个教授,人品也不错,又是我教过的学生,能差哪去?” “时间不早了,我带她走了,你自己一个人在家锁好门。”温律直接把烟头按灭,唇角和眼梢虽是笑着的,却莫名笑出一分沉默的邪气。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心愿,收藏多点,评论多点 ☆、1+43=44 大地沉睡,夜幕笼罩下,男人侧脸的轮廓干净,他单手把着方向盘,冷静且克制,鼻梁上架着那副金边眼镜,斯文而又不可亲。 他朝她望来、颔首,短暂的交汇,隐忍着无名怒火别开视线。 车在高速上以飞驰的速度行驶,途径加油站,他也没停下,而是泄愤般的猛踩了一脚油门继续朝前开。 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陈若若停止了往嘴里放鸡排的动作,偏头问道:“你不需要给车加油吗?白城不是挺远的?” 温律扫了一眼燃油灯并没有亮起,所存油量刚好能撑到白城郊区他定好的酒店,于是默着不语,表示他心情不爽。 “你跟干妈置什么气啊?要是需要我帮忙,我就去。”她往温律那边靠了靠,“反正我不说,你不说,干妈就不知道。” 温律眼眸里逐渐涌现戾气,她以为他在气这个?他到底在气什么、不悦什么恐怕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喂,我说的话你听见没?要是需要我帮忙……” “需要。”他当下立道,“不过我要提一个要求,你不能有任何好奇心,待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寸步不离。” “没问题。”陈若若爽快答应,比了个ok的手势,“做好工具人,保证完成任务。” 温律默了默,似乎有话要说,可是下一秒却抿着嘴继续朝着脚下的油门使劲。 陈若若鼓着腮帮子,竟然觉得自己被冷落了,连手里的鸡腿都不香了。 啥时候有这种待遇的? 应该是小时候吧……她初来乍到,温律对陌生人有所提防才像这般刻意的保持距离,敛着眉目。 本来,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优雅男神应该温暖如熙,可现在镜片下的寒光让这个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更加不好接近,从里到外透着抗拒。 温律蓦地抬头,猝不及防对上那双天真单纯的眼神,也在这一霎那间品尝到了心头酸涩的苦楚。 “陈若若。” 他干涩的嗓音凝在喉咙里,喑哑着叫住了她的名字,“我妈说的那个李友,你动心了吗?” 男人轻咳一声,收回眼神没敢再看她,只是忽然觉得很不安,哪怕她就在自己身边,哪怕她现在的眼里只能望向他,哪怕他才是陪她最长久的那个人,可还是抵不过最顽固的现实:她也会结婚生子。 就像小朋友自己说的那样,她也有宁愿放弃生命也要爱下去的人。 陈若若发现温律的神色有些不对,蹙着眉头问:“你是不是又难受了!胃疼还是哪里难受?脸色怎么这么差 ?” 温律的喉结微微上下滚动,握住方向盘的指尖不自觉收紧…… 问他,哪里难受? 说出来就不难受了么? 可想而知,心里的郁结不是上嘴唇碰碰下嘴唇就能好的。 温律选择避而不言,反而不假思索的开口:“李友年龄比你大两岁,年纪轻轻做到教授极为罕见,头脑算得上聪明,虽然家境不好,为人上进。我跟他接触过两三次,至少……比你那个陆海名强太多。” 他尽量通过车镜注视着那巴掌大的小脸上会闪过怎样的表情,会不会有厌烦,无所谓,惊叹?或者……喜悦。 可惜,她眸子闪亮,一如既往的附和着:“你都开始夸人了,那说明他真的挺厉害的。我记得之前李友是个内向的人,做到这一步确实不容易,他应该变了许多吧!” 陈若若的表情很平静甚至于是那种令人神往的柔静, 不温不燥,没有很喜悦、更不是无所谓,而是打心眼里去祝福这个人。 李友李友李友。 这名字如心魔般缠的他烦闷。 至少陈若若不喜欢也不讨厌,不是吗? 握住方向盘的手青筋暴露,他抵了抵牙齿,眼眸里的戾气未消散半分,最后还是忍了忍仿佛下了个判决:“你动心了。” 是的,这么好一人,怎么会有女人不动心,何况是个小女孩? 一想到他从小看大的娃娃要成为其他人的另一半,符合法律要求的伴侣去做一些法律首肯的两*性*爱情。 想到陈若若也会像依赖他一样去依偎在李友身边…… 对着李友撒娇、拥抱、亲吻、探索身体的奥秘、甚至更加亲密的事情…… 想到这里,满腔的怒火一发不可收拾。 温律整个人浸在赤*裸*裸的嫉妒中。 另一边,陈若若只是觉得温律不太正常,甚至于明明他有时候是在看着她,可那双细长的眼眸冷冰冰的失了颜色,甚至有些讥讽了。 不过,比起关心他脸色为何这么差,她先开口回答了这人动不动就喜欢替她做主的毛病。 “我说我对李友不感冒,他不是我的菜,你信吗?”陈若若着实不喜欢现在这个气氛,宛如陌生人,也不喜欢他看向自己时眼里的温度,仿若她不算什么,几乎不存在那样的缥缈。所以,干脆拉下脸、不苟言笑的露出那双尖锐的虎牙,说道,“也许他的确很好,在干妈眼里是个值得处对象、嫁人的潜力股,在你眼里是不可多得的聪明人。可是,在我心里,李友就是见过几次面的路人朋友吧……大概就是这样一个人,我没感觉,更别谈什么喜欢了。” “那你喜欢谁?”温律脱口而出,那双长的极其端正的眼对着她,眼廓深邃,眉骨偏低,慢悠悠的继而张开了嘴唇,一字一句的说,“莫非,还忘不掉陆海名?” “怎么又扯到陆海名了!”陈若若眼睛瞪得老圆,杏仁般的眼里很快就升起几分愠怒,她没好气的凶着开车的大佬,“我明明都给你开了外放,还在车上说了那么伤人的话,你是哪只耳朵塞了驴毛没听见?” “特意为我开的外放?” 男人捡不着重点。 不,应该说 ,他的重点跟正常人关注的不太一样。 陈若若深吸一口气,她梗着脖子往嘴里塞了个块鸡排,然后挥挥手道:“温律,你今天不正常,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哪里不正常。” 小朋友回过头看他,见这人认认真真没开玩笑,还拉着一张脸搞的谁欠他钱一样,瞬间火气凸凸上窜,霸道怼回去:“哪都不正常!” “你对我客气点……”温律一只手把着方向盘,腾出另一只手扯了扯陈若若的手臂,结果立刻被瞪了一眼,霎时就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吃吃了声,“好歹……我是打小看你长大的。” 陈若若翻了个白眼:“能别胡说八道吗?” “哦。”温律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小朋友,幽幽开口,“难道还有其他哥哥看着你光屁股长大?” 她瞬间满脸黑线……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陈若若的不如意就是比温律晚出生了五年,没能有幸看到温律小时候光屁股的样儿。 男人沉默了几秒,见气氛因自己而被搞坏,又不得不去诱哄陈若若。 他撒谎不带打草稿这点继承了秦教授,虽然脸依旧冷着,心里的确不爽,可生气归生气,还是得宠着她。 于是,献殷勤的从兜里摸出两块糖,准备拨开糖纸给赌气的小朋友,却被一双娇嫩的小手夺了过去。 她气呼呼的说:“好好开车,想吃糖就跟我说,真以为自己长了第三只手啊!你不惜命,我还惜命呢!” “给你的。” “给我干嘛……” “因为我在哄你。” 此生,陈若若见过哄人哄的这么直白的男人也就只有温律了,面对他,的确也气不了多久,因为结局总归是她赢他输,她闹他哄。 陈若若三下五除二把糖塞进嘴里,然后偏过头有点刻意的看向窗户外呼啸而过的街景,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另一块糖戳进了男人的嘴里。 小朋友是故意,他知道。 所以嘴巴被指甲刮的火辣辣的疼。 很快,奶味在两个人口腔处散发,蔓延,车内又暖了起来。 * 车子一路向前,半山腰,据白城的郊区只有不到三公里的路,穿过山背面就到定好的酒店了。 这一路上都是柏油马路,温律开着前灯照路,等到了横批山脉的时候,他却让陈若若从副驾驶坐到了后面去,见小朋友系好安全带才踩下油门。 这段路是未开发路线,一般情况下没有大巴车会开往横批山脉的背面,随着旅游业越做越大,山民自发修了这条路供不时之需,所以也花了不少钱,虽然没有柏油马路好走但也比那些车上车下难走的泥巴路好开。 只不过此行的危险系数有点高,若不是担心油量不太够,他也不会出自下策带着陈若若冒这个险,许是心里没有把握才开口让她换位置。 但小朋友却一脸兴奋无知的样儿,这种刺激的东西,她格外见不得,一看见就觉得整个细胞都在颤抖。 的确在颤抖,心里狂跳不止,身为开车老手的温律也没谱儿。 这段路,他就走过一次,还是看朋友开的。窗户外,万丈悬崖深不见底,一路上都是起伏不定的斜坡,最平缓的地方也得有小二十度,最陡的地方甚至快要接近六十度还多。 中途会经过几条蜿蜒曲折的拐弯,堪比36道拐。 两旁都是大大小小裸露在山墙的树根,偶尔有几株扎根在石缝间的青松探出头来,颤悠悠地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把他们带入崖底。 作者有话要说:  温律:我媳妇总是能让不开心的我开心,我却总是能靠脑补把自己弄得不开心还要祸害别人,我可真棒棒噢。我觉得吃醋真好,吃醋能含住我家宝贝媳妇可爱的手指头。 ☆、1+44=45 两旁都是大大小小裸露在山墙的树根,偶尔有几株扎根在石缝间的青松探出头来,颤悠悠地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把他们带入崖底。 陈若若试着瞅了一眼,除了眼晕之外看不出这悬崖到底有多深,要去的路途有多远,兴奋之余也有点担心前面开车的男人。 “咱们一定得这么走吗?”她想,现在还能回头要是到了前面那处堪比直上直下的斜坡,恐惧才刚刚开始。 “如果现在返回去,油量可能撑不到酒店,半路抛锚耽误进货。”温律默了默,他知道这条路鲜少有人走,便直接将车熄了火,打开天窗,点起了一支薄荷烟,每吸一口都朝着窗户外吐出烟圈。 “……都说让你加点油了。”陈若若喃喃自语,兴奋劲过了以后就开始担心路况,现在倒好,景色雄奇了,但这哪里是开车赶路,这不就是……单纯的拿命玩呢嘛! 他见她双手死死的抓住驾驶位的靠枕,如临大敌般紧张,便低声问道:“害怕吗?” “害怕的话……咱们可以不走吗?” 温律转过身子,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如果我说,这天气可能还会下冰雹,你是不是就更怕了。” “卧槽!!!” 陈若若已经用粗话回应了她的心情。 “我们要赶在下冰雹之前达到酒店,如果不走这条近路,选择大路遇上冰雹和抛锚可不是好玩儿的,以我的技术,穿过横批山脉不是问题。”温律坚定如磐石,那股端正清冷的气息让人不得不信服他说的话,这张脸虽好看的不像话,可一点都不媚俗,反而沉浸着心安。 所以,她不怕,做人做鬼,温律都在。 可这会儿,小朋友想开了,某个运筹帷幄的男人为了冲动一时的情绪却特别后悔,算算,他也是个快奔三儿的大老爷们了,怎么能头脑发热做出这么无聊的事? 当时顺着陈若若的意加了油,顶多是开的慢一些,一路畅通无阻,迟一点到酒店也无妨。 看这阴沉沉的天,风吹而过带动着树木发出簌簌的声响,积雨云大片大片的下压,好像浓烟股股地直往上冲,云层上下前后翻滚横闪划过天际,冰雹随时而来。 温律的脑筋转的飞快,当下安抚哄骗了小朋友,自己也得加把劲,他抿唇不吭声,发动起了汽车。 只要穿过去就好了,他可以有事,但陈若若不能出事。 男人憋着一口气,心脏提到嗓子眼中,踩下油门朝着六十度倾斜的上坡路开去,第一个坡有惊无险,车技极好的温律也渐渐摸出了门道。 过了最难的坡,其他坡儿也就不在话下,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次,接下来没那么紧张了,随着车速由快变慢,由慢变快,山路从陡峭变成平坦,后座的陈若若也慢慢将身子靠在了车椅上。 她觉得,虽然自己是坐着的,但腿却是软的。 陈若若轻轻叹道:“终于在冰雹来临前过了这一关。” 但开车的人没这么轻松了,接下来,三道拐儿都过了,第四道几乎紧贴悬崖边刚刚好过去一辆车的距离。 陈若若没来过,不知道前面的路况,而温律已经全身出透了汗,衣服紧贴在后背,黏糊糊的难受,额头转瞬间便渗出豆大的汗滴,直直的从坠入黑色的衬衫里。 热的发狂,却没有办法开冷风,想要脱衣服却怕再也找不回刚才的感觉,他现在就好比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跟老天爷做对呢! 倘若没有冰雹赶着他们,这段路都好说,双重压力下他眉头紧锁厉声制止住了此时此刻正在喋喋不休的陈若若。 温律只盼着最后一道拐能过去,万事大吉,过不去也得咬着牙挺过去。 横闪再一次照亮了前行的路,他心里有点发憷,在拐歪处停下车熄了火,扭头对陈若若说道:“拿好你的贵重物品,接下来的路咱们走过去。” “啥?!”陈若若惊呆了,她抬头望天,这个鬼天气真的能徒步走到酒店吗? 温律往后靠了一下椅背,心里把自己骂得不是人,若他自己一个人走最后一道,或许会试试,但是带着若若,万不敢冒这个险。 于是,男人背上行李包,下了车,他拽开后面的车门,耐着性子跟陈若若讲解:“步行五分钟左右能看见个避雨亭,要是下了冰雹我们暂且从那待一会儿,如果没下冰雹,酒店会派车过来接我。” 陈若若点点头,心里并不害怕,她心想只要有温律在不值得去胡思乱想什么,反正她没有解决的办法,只要不帮倒忙,按照大佬的指示去做就行。 当两人站在越走越窄的山路拐歪处时,陈若若终于明白为什么温律要选择弃车而行,这哪是弃车啊,分明是保卒! 陈若若扶着崖壁,走的颤颤巍巍,虽然空间很大,可身临其境很难做到腿不抖,尤其探个头就能看见摸不着底的高度,眼晕的厉害。 少女万万不敢再看了,老老实实的望着前面这个高大挺拔的背脊,轻嚷嚷的嘟囔着:“……这要是真掉下去,连骨头都找不到吧……”现在脑海里蹦出来全是那些粉身碎骨的画面,她赶紧摇摇脑袋,紧跟着步伐。 前方的男人眉眼低垂着,淡声说:“不会的。” 陈若若有点慌,她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就这种高度掉下去还能有存活的几率!?” “我的意思是,就算我掉下去,你也不会掉下去。”温律的语气很是不容置喙。 陈若若的眼眶有点湿润,她吸吸鼻子,心里想的是,这一遭也是跟着温律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又是没油、又是破天气、又是横批山脉弃车保卒的,估计能成为她这辈子最难忘的记忆。 彻彻底底霸占了上一个换头P图闹得人尽皆知的事件…… 他们成功到达了避雨亭,整个避雨亭由石头建成,上面系满了红绳。据温律说,红绳的作用就是保平安,因为这条横批山脉的背面几乎没有外地车来,所以山民信封山神,这是给山神一处凉亭换一方庇佑。 巧合的是,自从背面的山路修好,还真没有发生过死伤的事,山民便更加深信不疑,偶尔在天气不好的时候会提前在避雨亭供奉上一些吃食。 如今,陈若若口渴难耐,刚吃了炸鸡和可乐嘴里黏糊糊的想要喝口水,地面上没拆封的矿泉水瓶引起了她的注意,手指都已经准备转动瓶盖了,直接被温律制止住。 他眼疾手快的夺了过去,挂断刚才的电话,随后阴沉着脸,不苟言笑的训斥着不懂事的小朋友:“出门在外长不长脑子?一会儿功夫看不见你就开始作死。” 陈若若愣住。 也不是没被温律教训过,但这样凶巴巴的模样还是第一次,她顿时就委屈了,眼眶子红了一圈:“干啥那么吼我!我渴了想喝点水都不行么?矿泉水没开封也毒不死人啊……信奉神灵归信奉神灵,也不能让人渴死吧……” 温律把水瓶往回原位,对着那处鞠了一躬,然后转过来扳着那张小脸说道:“再忍一会儿,车快到了。” “……” “我们现在的处境,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温律站在避雨亭下,他戴着眼镜,镜片上还有点点雾气,他就这么站着,双手自然下垂,眼睛望向陈若若,眉目遥远,“况且,冰雹早该下了,你知道吗?” 陈若若打了个冷颤,耸了耸肩膀,顿时觉得这个避雨亭怪阴森的,她哭丧着脸感叹了一句:“我错了,我嘴巴臭,我其实也能坚持,但真的太渴了,就就就还不至于那啥……” 想起自己口无遮拦‘死死死死的’,她肠子都悔青了!自己也不是傻子不明事理,温律说到了这个份上,冰雹现在不下的一部分原因可能就是形成的条件没达到,但也有他说的那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现象存在,这种东西谁也说不准。 温律护住她,伸手把小朋友往身边拽了拽,义正言辞的挑起嘴角:“如果现在你受困四五天没喝上水,这水是可以喝的,救命水,没人会拦着。” “我知道了……” 陈若若乖乖的窝在男人的身边,慢吞吞的说出这句话,言外之意便是她不敢胡作非为,知道错了。 表面上,温律冷漠的像块捂不热的冰,其实他早晚有一天也会化成水流进心田,文明与野蛮也因他而生。 手机的震动蓦地打断两个人之间的谈话,温律接起电话表情缓和下来,他转眸朝她看了一眼,说道:“车来了,已经在前面等着我们了。” “那赶紧走吧!!”陈若若眼球红红,仰着脑袋,嘤嘤的呢喃了一句,“我有点怕。” 风突然间变大,刮得T恤气鼓鼓的,虽然看不清楚温律的表情,但她知道有一双手朝她伸过来,牵住手指的时候,瞬间感触到熟悉的体温,也只有一瞬间,陈若若的心跳声乱了。 ☆、1+45=46 在寂静的暗夜中,气压沉闷,没过多久横闪再一次划破长空,冷风冽烈,红的发黑的积云就像无数鲜血往下流淌,淹没人间,恍惚中他又回到了梦魇缠身的世界里,到处都是死尸,弥漫着作呕的腐臭。 好久好久都没能彻底剥离,分不清楚这个世界是否真实,所以在发狂的下一秒赶紧阖上了双眼,不想让身边的小朋友看出端倪。 陈若若只当他累了,一路上,安静乖巧的不像话。 车子半路掉头离起初温律定下的酒店越行越远,穿过藤蔓筑成的小洋楼,正门口是修剪齐整的园艺,停在狭窄的过道前,温律下车。 “林爷在里屋等您。”司机秉着职业操守,冷漠的开口。 只见温律抬了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绕过车身,走到另一边把正在熟睡的陈若若抱了下来,更是悄无声息的将怀里轻盈的身体往自己的胸膛处靠了靠,挡住了她整张脸。 身着中山装的侍者引着他们进了屋,轻轻叩击木门,静等几秒种后,里屋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进来吧。” 侍者欠身一笑,推开门后,完成任务,不急不慢的渡着步子离去。 温律紧着怀里的人儿,朝着这间祭着檀香的屋子走去,他压低声音站在身坐轮椅却仍旧仙风傲骨的老人旁道:“今晚天气特殊,本来不想麻烦您的。”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要说麻烦也是麻烦你帮我这废物老头去跟青蛇讨要‘包袱’。”林爷扫了一眼看不见脸的小丫头,带着几分探究的目光道,“人没事?” 温律把她护得严实,声音又放的极低,根本吵不醒这个经历过风波后完全松懈下来的小朋友,眉眼里藏着心疼,喑哑的开了口:“多半是吓着了。” 林爷的目光看向站在原处不动的温律,表情不再是恭维的笑意,转而严肃:“今晚要去。” “今晚会去。”温律沉了沉眸子,语气也是不容小觑。 林爷满意这个答复,他伸手指了指这才让客人落座。 那张用玉石砌成的八仙桌精致的不像话,毫不庸俗,在这间珍宝众多的屋子里低调了些,不懂行的人还以为是从哪个市场淘来了个平平无奇的货,上面冰裂的痕迹更是略有点廉价。 但实则,这套器皿价值连城,花钱买都买不到。 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虽然穿着布艺料做的衣服,不是什么名牌,价格同样不菲,像这种外表伪装得越好,举手投足越绅士的人,往往里子都烂的生蛆。 温律本就不在意礼数和排场,若哪天在意了,这替人办事又还情的利益往来怕是任人宰割和欺压。 林爷见温律不为所动也不气恼,反而推动轮椅靠近了些,打量起陈若若,嘴角弯起个弧度:“需要我换个女人陪你吗?” 香炉中的檀香化作袅袅烟雾缭绕在温律身边,他立在原地,一袭黑衣更像是这个家的主人,而所谓的林爷撑着残破的身体艰难的喘着呼吸。 身长如玉,风骨天成打乱了祥和。 “还是说,你想亲自去挑挑?”林爷话里有话,同是男人,听得出来。 “自然不用。”温律蓦地开口,不留余地。 林爷目光直直地定在陈若若身上,没吭声,过了几秒钟,他才像是想起什么,给温律吃了颗定心丸:“明天包袱到了,钱和你要的那副明代永子会差人送到茶馆去。” “好。”温律简单明了,没有半字废话,他伸手护住怀里有点小动作的小朋友,转身就要走。 “温律。”林爷推动着轮椅来到他身边,话锋一转,“这么多年没见了,你这口味倒是一直没变。”眼睛扫过稚嫩的躯体,打眼一看,那对32码的玉足格外显眼。 男人的眼眸危险地眯起,仿佛有人觊觎他的珍宝,显然是笑着回了句:“您也是,这么久没见,越发的老当益壮精神抖擞了。” 临走前,温律特意看了一眼趴在林爷腿边那条白色锃亮的松狮,长毛上挂了几滴不明液体。 兽就是兽,永远当不了人,这个老头子倒真是应了那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禽兽行为该着报应,迟早的事。 从林爷的屋里出来,又遇上先前引着的侍者,她继续带领他们去安排好的住房,一路上温律都没有说话,直到怀里的人儿实在憋不住了,他垂下眼眸,轻吟着:“醒了。” 陈若若闷闷地“嗯”了一声。 温律脸上浮现出很浅的笑意,他知道她想问什么,也许她听见了刚才的谈话,更甚她猜出来了。 于是,男人凑到她耳边,低语:“我们是利益往来,各取所需,没有你想的那么恐怖。” 陈若若双手环住他的脖子,长发溜进温律的领口,她的呼吸喷洒在敏感的肉*体之上:“ 我不过问那么多,你没事就行。” “想什么呢?又不是刀尖上舔血的生意。”温律隐着笑意。 她又抱紧了温律,问:“现在就需要帮忙了吗?我觉得这不是你之前定好的酒店。” 温律愣了愣,下一秒就明白了小朋友嘴里的意思,她是说需不需要配合演戏…… 说到演戏,其实也没有那个必要,但林爷走的时候既然提了那么一嘴,怕是觉得怀里的小朋友跟他是一对了,所以住房安排估计也是那些色情堆里的东西。 记得之前外界传的沸沸扬扬,说温律钟爱脚小的雏儿,有特殊癖好。也正因为这特殊的癖好,他才能认识林爷,进货道道多了,茶馆里的古董被人买卖交换生意才会金玉满堂。 要是被林爷知道,他连女人都没碰过,甚至还厌恶,怕是会失去信任惹出一些没必要的麻烦,丢掉商机和不少路子。 既然陈若若提出这茬,他便顺水推舟的说道:“你可以先从这儿练练手,等到凌晨三点多去雇主的私人晚宴也就轻车熟路了。” “那我该怎么样?”刚睡醒,陈若若的脸红扑扑的,她搂着温律的脖子,身体往外移了移,视线才能跟他平视,“现在教学,晚了吗?” “有我在,你用不着学。” 温律抱着她的动作愈发温柔,即便醒了也没让她动动脚走路。 陈若若趴在温律肩头,歪着脑袋,目光锁定在他的脸上,好像在很急切的确认什么,最后渐渐移开。 她说:“万一我搞砸了怎么办?” 这里不比学校,更不比坦桑,虽然出国当志愿者给了她见识世面锻炼的机会,但现在身处这样的环境里跟真善美的世界格格不入。 如温律所说,虽然不至于刀尖舔血,但是走错一步就是步步错,代价是什么谁也不知道,最终演变成什么模样,会不会带血,会不会没了性命,受到怎样的惩罚,牵连到什么人?这次进货能不能画个圆满的句号,都是未知数。 可是,陈若若不怕,这种不怕和心安来自于给她温暖的男人。 即便她现在仍然处于懵逼状态,不知道“包袱”究竟是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场戏演下来,完美的落幕。 陈若若赢在性别,无他。 温律见小朋友皱起了眉头,知道她开始忍不住乱想,于是手指轻轻的拍着陈若若的后背:“别太紧张,越紧张越容易露出马脚。” “我……” “不过你也别担心,我既然有把握带你过来,一定不会让你受到伤害。”温律打来房门,他侧身进去,用脚把木门踢上的一瞬间立刻将陈若若放在地上,与她保持距离,并沉着声音制止道,“别回头,看着我!” 一定得好好看着他,身后摆放着形色各异的器具,有的连温律都没见过,他第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脏了小朋友的眼。 陈若若比往常都听话,她真的乖乖仰起脑袋看向温律:“怎……怎么了?” “你先从这里站一会儿。” 陈若若回了个“好”。 随后,男人越过她,直径来到那对器材旁边,他把床单一扯直接披在上面,最为显眼的几盒安全套和跳蛋之类的东西都放进了抽屉里。 温律把这些糜*烂的情*色用具全部藏起来后才缓缓的坐在床上叹了口气:“可以了。” 陈若若转过身,看着白色床单下鼓起来的一堆东西,虽然好奇,可也没有再过问,她走到温律跟前,靠在后面的桌子上,杏仁眼里充满了疑惑:“咱俩住一个屋?” 温律想了想,压低声音,说道:“若若,你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在你心里是怎样的?” “亲人?朋友?”陈若若面露难色,她诚实道,“我形容不出来,就是很重要。” “今晚我会睡在沙发上,去私宴的时候,我需要你以我女朋友的身份出席,你能理解吗?” “嗯。” 他听到陈若若答应了和原本就知道她会答应还是两种不同的感受,一个是靠想的,另一个是从她本人嘴里说出来的,一时间心乱如麻…… 温律咬了咬牙,淡淡的补充了句:“只是演戏。” 小朋友点头。 这么乖巧,不像是她的作风? 温律怕她误会什么便极力的对陈若若解释:“你刚刚应该听见我跟一个老人的对话,他叫林爷,古董生意的事帮了我不少忙,我们是直接的利益往来关系。他前段时间去青蛇家做客,看中了一个200年前的包袱瓶,几次三番派人去开价也没能拿回来。而我这边的买主急需明代永子,这副明代永子目前是两份,林爷这一份,另一份在国外的卖家手里。” “所以你们是资源置换吗?” 温律摇摇头,眼睫稍抬,眸子里魅色一片仿佛换了个人一般,漫不经心的对她勾了勾手:“离我近点,我就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儿子,解释就是掩饰昂…… ☆、1+46=47 起初陈若若有点疑惑,但还是莫名其妙地被吸引过去。 温律岔开长腿,脚腕刚好抵在对面的桌凳下,她往前挪了挪,有点局促。 男人笑笑,一把拉过她的手,环臂搂着陈若若的腰,在她耳畔低喃:“门外有听着的眼线。” 房间内的窗帘没拉好,露着一道极窄的缝,光正好从那儿钻出来,打在两人之间,忽而,少女仰头,问他:“我……该做点什么?” “你什么也不用做,听我讲完。”温律用极小的声音,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刚才说我跟林爷是资源置换,其实并不是这样,我背后真正的雇主是青蛇。” 陈若若盯着他的脸,一时出神,不知道该回什么表情才好,信息量大到让她的脑子转得更加龟速。 温律用手抬起她微微低垂的脑袋,若若不得不与他四目相对,男人轻抚过瀑布般的长发,神情虔诚得……像一位信徒。 “一个月前,青蛇过来找我,他的买主跟他打听明代永子的下落,可惜目前没人知道国内有谁收藏。后来,青蛇找到我这儿,问我有没有渠道入手,价格随便开,货能到就行。” 温律刻意停顿,视线瞥到木门下的一丁点空隙中,黑色的影子遮住了半条缝,他不屑的冷哼一声,掀起被子把陈若若带到了床上。 若若惊呼,慌忙捂住了嘴巴,大大的眼睛里斥着疑惑。 温律比了个嘘,他躺在床边对着那张红扑扑的小脸继而说道:“这幅明代永子最开始在国内的一位收藏大师那儿,后来他的侄儿媳生产出满月,小孩子抓周的时候刚巧抓到了这幅难得的明代永子,大师忍痛割爱,便把永子给了小孩,” “所以……那个小孩是林爷?” “ 真聪明。” 他的声线本身就低沉,现如今外面有监听的耳目,更是用虚无缥缈的气音喃喃着,听者,难以心静如水。 温律侧着头,他跟陈若若的距离没有很近,相反带着尊重,两个人只是穿着衣服躺在床上,小时候不知做了多少遍同样的事情。 陈若若光顾着听故事了,习惯使然,她从不觉得温律会对她怎么样,非常安心的问道:“然后呢?如果不是资源置换,那又是什么?林爷有永子,他想要青蛇的东西,两个人置换一下,这买卖也不亏啊!” “商人重利,更何况是他们?这个世界上没有不亏的买卖。”温律脸上显露着及浅的笑意,“青蛇给了我三百万让我动动嘴皮子当说客把永子拿下,不想花一分钱,这事哪有那么轻松?林爷这人软硬不吃,整天对着那只白松狮下手,身边的东西都是只进不出的宝贝,不是我张张嘴巴就能要的过来的。” “所以,我跟青蛇设了局,私宴上要竞拍的物件就是林爷看中的包袱瓶,我现在手上攥着林爷三个亿,为了今晚的拍品做准备,实际‘真包袱’已经在我手里了。” 陈若若打了个哆嗦,捂着嘴巴,不敢发出声音,用口型问:“你给林爷下套?” 温律颔首,谈定的说道:“明代永子还有三个亿,我一样不落全都带走。” 陈若若觉得自己的三观又一次刷新,知道温律谈判厉害,诺氏家族的人都想挖角,但她不知道动动嘴巴就能挣这么多钱,还是不假思索的惊叹了一句“来钱也太快了,一个晚上,三个亿就到手了。” “不止钱,林爷和青蛇他们两个都会认为欠了我人情债。” “还有人情债啊?我以为用钱还清了就等于把这事平了。” “钱是钱,人情是人情,欠什么东西就要用同等价值的东西去还,不能坏了规矩。” 陈若若细细打量他,温律的另一面,不为人知的样子被她彻底看光了,那个斯文端正禁欲的男人仿佛不存在,周正的皮囊下藏着腹黑坏心眼,不择手段的温律。 “不对哎,我能问问是包袱瓶贵重还是明代永子价格高?” “包袱瓶。” “那青蛇少挣了好多钱啊……” “包袱瓶是青蛇那边的卖家放在他店里等雇主的,没有赔不赔这一说。”温律将陈若若掉在脖颈处的头发别到耳朵,“这些事,你不用操心,先睡一会儿,到点我叫你。” 陈若若摇摇头,她仰着下巴,说:“我要听你讲。” “讲什么?” “前因后果……”她咬着嘴巴,委委屈屈的样儿,“我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温律的心骤然一跳,妥协了,他把被子往陈若若身边拉了过去,一如小时候她睡不着觉腻在他怀中用小奶音央求他讲故事哄睡,绵长的声音在耳际传来:“青蛇的卖家急需用钱,就把200年前出土的一个包袱瓶直接交易给了青蛇,青蛇付了一个亿以后,包袱瓶压箱底等不到雇主。与此同时,另一个买家找到青蛇问他有没有门路淘换一套明代永子,价格好说,只要有货钱不是问题,买家直接打给青蛇500万以表诚意。后来的事 你就知道了,我拿了青蛇的300万让林爷上套,三个亿和永子换一个“小包袱”很值。” “我觉得不值啊……那个包袱市场价得多少钱啊?” “少说,两个亿。” “那你们是准备以三个亿的价格拍下来,外加要人家老爷子一套永子?”小朋友瞪圆了眼睛,语调惊讶,“哦对了,林爷不还说额外要给你雇佣金吗?” “老爷子家族就是土豪,喜欢收藏瓶瓶罐罐,你看他家狗住的房子都那么豪气,可想而知也不是个把钱放在眼里的主。”温律解释,“林爷懂行,知道我们从中该挣多少,不该挣多少,别做的太过就行。” 她不假思索,弯唇:“那林爷知道你套路他么……” “如果他知道,干嘛还找人监视我呢?”男人抿唇,伸手给她抚平衣领,动作轻柔,他敛着眼睛,一派专注。 “那人怎么还没走?”陈若若不愿意老是捏着嗓子说话,搞的跟做贼心虚一样,特别不自在。 温律顺着她的目光朝门口望去,发现眼线还站在他们房间外,没有打算离开的意向,再回过头,男人捏住了陈若若肉乎乎的脸颊,手指略微使了点劲。 陈若若不得不下意识痛呼出声:“你干嘛!”身体触电般往后撤,却不料被他牢牢捆在原地。 温律嘴角扬起细微弧度,似乎有了笑意,他不介意小朋友拔高音量。 她拔不拔高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男人脸不红心不跳的加重了粗鄙又土掉渣的话,他眯着细长的眸子,撑在陈若若的头顶,看不出喜怒,嘴唇轻缓开合:“当然干。” 陈若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可对上温律欠揍的表情,脸颊瞬间发热。 你干嘛。 当然干。 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下一秒,陈若若的小腹一阵抽痛,她又一次惊呼,脸上隐着不满,这混蛋玩意竟然敢掐她! 少女脸色微红,又急又羞可爱到爆炸,可他实在太喜欢她此刻的表情,情愿变本加厉,事后再道歉。 温律微蹙着眉毛,眼神闪烁,仿若困兽,带着魔障陷入泥潭,他举高手臂挥舞下来,重重地落在陈若若光洁的大腿上,啪的一声响彻房间。 “温律——唔——” 陈若若面红耳赤,最后一声还被面前的大手紧紧捂住嘴巴,叫唤不出来。她憋屈的难受,一下子咬住了温律的掌心。 小朋友瞪着他。 如娇似嗔,媚态横生的一眼。 温律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湿润和娇嫩的小舌头刮蹭的仿佛不是他的手而是他的心,好看的侧脸因用牙齿微抵变得稍稍凸起,温柔假象彻底化为乌有。 见他表情变了,陈若若推了他一把,直接坐起来朝门口望去,那个黑影走了,木门底下的缝隙没有任何障碍物。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胸腔缓缓起伏,刚才是做戏,陈若若知道。 “我刚才表现好吗?”她语调低转,说的轻松,坐在床边看着床头上的男人。 温律从床上下来,他松开了领带,将那条黑色的领带扔在一边:“你的人设应该是言听计从,或许会有点害羞但也要习惯我的刻意撩拨,因为你是我将要带出去的第一个女人,除了听话以外没有其他。” 陈若若蹭蹭鼻子,她觉得刚才‘伪啪啪啪’表现的挺真实。 温律边解扣子,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她:“而不是,像个会咬人的小野猫。” 坐在床上的小朋友满脸的问号,闪灵的大眼直盯盯的看着他,男人停了手,他无奈的扶额:“陈若若——” 每当温律嘴里叫着她名字的时候,就跟念诗似的,嗓音宛如沉木。 “怎么了?”陈若若一贯反应有些迟钝,这一次又慢吞吞的问了句,她不知道被突然叫了大名是又有事情没做好? 温律叹了口气,默了一会儿,略微正色地对她说了五个字:“我要换衣服。” “你换就行呀!”透明的推拉门被拉开一半,不少颜色鲜亮的礼服闪着钻石的光芒,霎时被吸引,她从床上站起来,走到温律跟前,一个站在床上,一个立于地面,一矮一高十分和谐。 陈若若惊叹道:“衣柜里有好多好看的衣服,我们可以穿色系一样的,这样更像情侣。” 温律原本有些无奈,听到她说来‘情侣’二字后,他的脸上稍稍上升了点红晕,不由得轻咳一句:“我是个男人,你是个小姑娘,我换衣服的时候,你要么转过身去,要么去卫生间待着。” 别总瞪着一双无知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他脱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  媳妇看我裸体,我会害羞的! ☆、1+47=48 “又不是没看过……”陈若若跳下床,她正准备去卫生间上个厕所,结果后领子被提起来,于是错愕的扬了扬手,长得高不带这么欺负人好吗?她努努嘴,道,“温律你又想……” 干嘛的嘛字被噎住,温律眼眸一眯,冷着嗓音反问:“你说什么?” 陈若若步伐微顿,迟疑了下,自觉地这句话没什么错,便在他冷眸凝视下,再一次重复道:“我又不是没见过……” 又不是没见过? 就是见过了。 她能见过谁的! 温律算是听明白了。 他那件黑色衬衣解了一半,露着大片冷白色的肌肤,眼里灌注戾气,伸出手重重的点在陈若若的额头上,每戳一下格外用力,眯着眼睛威胁的审视:“你看过谁的?嗯,陆海名?” 温律步步逼近,直到陈若若紧贴墙面无处躲避,她双手抵在浅薄的布料上,心虚的解释:“小时候不也看过你的吗……” 她知道温律这个人,表面斯文,但狠起来,还是挺令人怵目惊心的,他拿捏到位,从不至死。 想当年有人背后打他小报告,只因为温律在学校太招摇,过后大佬把这个偷偷打小报告的人打了个半残,下手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事后医药费赔了一大半,温律去医院探望,实则是道歉,就瞧见大佬趴在病床前低声耳语。 他眼里眯着笑,寡淡如水的声音环绕在满是绷带的病号耳畔:“你要是敢再找我一次麻烦,我就让你再进一次医院。”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睚眦必报,锱铢必较。 此时此刻,他的眼神跟那会儿一模一样…… 陈若若惊叹道,这下可坏了,两年前她单独去找陆海名的事就已经惹恼了温律,要是直接坦白她还见过陆海名没穿上衣的样子,可不就是白白给自己找罪受? 算了…… 少女服软,眉宇故作娇憨,柳叶眉蹙起,优柔百态生,她撇撇嘴,像极了心机满满的小作精。 “温律,你是不是不信我?也不知是谁以前大夏天的光着膀子打篮球,我就看你看的最多,行不行?”陈若若盯着他的眼眸,学他戳她额头的动作一下又一下的点在温律的胸膛上。 什么叫做反将一军?这就叫反将一军。 陈若若偷摸地藏着狡猾的笑,由被动变主动。 温律拨开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两个人的距离是属于各自领域相对舒服的安全圈。 他往床边一坐,双手撑在两边,攻气十足却问的懒散:“当真没看过陆海名?” 陈若若摇头。 “是么?”温律身子往前凑近一寸,全然军爷的坐姿,要是在民国估计会有小跟帮上前递个金烟斗。 陈若若也被他瞬间就盛气凌人的姿势吓得心虚。 正当她准备傻嘿嘿的装傻带过时—— 大佬又发话了,他眯起眼睛,脸色冷下来:“我的也不行。” 还说人家林爷软硬不吃呢?陈若若瞧着,温律这号也是油盐不进的主儿。 看别的男人的不行就不行吧!看他的还不行?她都看习惯了也没啥感觉,难不成还能多长一个奶*头? 陈若若摇了摇脑袋,怎么还守着温律的面儿就开始搞黄色了??? 她贴着墙根挪出去,笑眯眯的讨笑:“我听话,你也别老成天要当我爸爸,你换你的衣服,我上我的厕所。” 话音刚落,陈若若蹭的溜进卫生间把门反锁上。 温律来不及揪她后领,手指停在半空中,眼睁睁看着门“哐当”一声闭了。 随后,便是从卫生间传来流水声。 温律:…… 罢了。 他带上蓝牙耳机,拿出手机放了一首很嗨的歌曲,让寂静的屋子里少了些许尴尬。 * 陈若若出来的时候,温律已经换好了衣服,全身上下都是新的,他穿的简单利落,淡粉色的衬衫上面用刺绣缝了三尾金鱼,袖口以银红色的两条线相互交缠延伸到手臂戛然消失。 胸口处极浅的小口袋刚好能装上一束干花,白色和米黄色的满天星落进凡尘,偷偷跌进了里面。 除了干花自带的香味,屋内贯穿着“蔚蓝”男性独一无二的香水,是温律最常用的牌子。 他总是这样,准备好的衣服都要提前熨烫,消毒,在屋子里挥洒蔚蓝,从不喷在衣服上,更不至于身上香味缭绕招蜂引蝶,也能让自己更加凸显气质。 是洁癖,也是轻微的强迫症。 温律望着她,眼仁里满是熙光,深沉静默。 但她不是,她莽撞的像个冒失鬼,心里憋不住事,想要急切的知道所有事情,挖掘结局。 “这个……” 看,她憋不住了。 陈若若指着床前放置的红色小礼服,银白色的高跟鞋,还有那条奇妙的配饰,全部都是来自于眼前这个男人在她上厕所时精挑细选搭配下来的。 “陈若若,我不想当你爸。”他将衣服从床上拿起来,放在小朋友的怀里,“因为,我没你这么不省心的女儿。” 他边摇头边连连叹气,冲着镜子整理领带,镜面里映照的少女不知所以然,她摆弄着礼服似乎不太高兴。 “如果在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安全的情况下,请不要跟陌生男子共处一室。” “你又不是陌生男子!”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 “陈若若,运气是会被用完的,而你不是每一次都那么幸运。” 温律的教条很温柔,语气温和的不像话,就好比,我知道你的小把戏和小手段,但我愿意陪你演戏不拆穿,可你也要点到为止,不要试图越界,破坏原则。 …… 她鸵鸟般的点点头,垂着脑袋,无精打采的嗯了句:“我知道了。” “你去试一下这身礼服,要是不合身就挑到你满意为止,只要跟我这个能搭成……”温律面红耳赤,刻意将大脑里率先出现的‘一对’硬生生筛选过滤之后变成‘一套’。 所以后半句话的意思,大概就是:要是不合身就挑到你满意为止,只要跟我这个能搭成一套就行。 镜子前,红色礼服衬得她皮肤更是白嫩,陈若若很满意,因为她惊鸿一瞥的那抹红色还是被温律记在了心里。 仅仅一个眼神,这哥哥就能懂。 门外。 温律接了通电话,陈若若有意听着,似乎是秦岚不放心特意打过来提醒。 “嗯,我知道了,绝对不会带她去,我们已经到酒店了,你把门锁好。”温律说谎的时候淡定自若,他站起来,把卫生间的门打开,那个侧耳倾听的身影引入眼帘。 他把手机递过去,说:“我妈跟你说话。” 陈若若一开始觉得撒谎就撒谎没啥大不了,直到秦岚还要她亲自报备的时候,莫名紧张。 她磕磕绊绊说了一句:“干妈好。” 温律抿着嘴,忍住想吐槽的冲动。 秦岚在电话那头叮嘱:“小若,不管温律说什么你都不要理他,自己在酒店的房间里呆着就行,把门反锁好谁也进不来。我特意查了查,威廉假日酒店安保措施挺好的,他带你住的是套房,出不了大问题。” 陈若若低下头,脚尖怼了怼,深呼吸一口气道:“嗯!我知道。干妈,我哪都不去。” 收到小朋友的求救眼神,温律把手机从她手里拿回来,贴近耳边:“妈,时间不早了,我们挂了。” 他直接暗灭了屏幕将手机扔在一边,眼神扫过红色礼服,静静的笑着:“挺合身。” 陈若若踩着细跟高跟鞋,颤颤巍巍的转了两圈:“好看吗?” “嗯。”温律认真,嘴角微微扬起弧度,“我们家小朋友穿什么都可爱。” “……” 陈若若又懂了,爸爸总是觉得女儿可爱,只有异性才会有好看和不好看之分。 说到底,还是觊觎当爹的位置。 温律自然不知道陈若若小脑袋瓜里都飘了什么弹幕,反而注视到那些会被忽略的小细节,他弯下腰,手指握住那只纤细的脚踝,又用力晃了晃‘金鸡独立’的细跟,随后扬起头,深邃的眸子带着些许担忧:“林爷这边没有粗跟,全都是这些恨天高的鞋子。” “没事,反正还有你在呢!”看似无意的说道,“这下真·寸步不离了。” 温律听见小朋友这么说,忍不住笑起来,他抬起手看了一下腕表距离私宴开场还有一个小时,足够让她眯一会儿了。 男人拍了拍床,示意:“坐过来。” 陈若若依着他,反正穿着高跟鞋站在那当摆设也累,索性一屁股蹲在床边。 温律坐在她左手边,距离很近,他往前俯了俯身子,高跟鞋的系带被解开。 陈若若满脑子都看面前这张随便一个表情就能神往的脸了,哪还顾得上其他事? 等她意识到温律做了什么的时候,大佬已经提着鞋子放在一边,自己走到了旁边的沙发上躺下了。 陈若若赤着双足,顿然脸红的像个猴屁股。 比猴屁股更红更尴尬的莫过于,几近夏天家养的猫咪发情,尖细的哀嚎一阵接着一阵,忽然狗吠声响起,在洋楼里肆虐起来。 温律心下一惊,腾地从沙发上坐起来,直盯盯地望向手足无措的小朋友。 他面色铁青,甚至有点烦躁,但更多的是不屑与嘲讽,仿佛高高在上的神佛,不把人世间的□□放在眼里。 洋楼跟活了一般,像是知晓他们没有睡,激烈的娇*喘和哀嚎越来越大,越来越近,脚步停在门外。 林爷粗重的呼吸声和松狮的犬吠紧紧隔着一道门,却跟发生在眼前一样…… 这些儿萎靡下三滥的事儿像是故意的、特意的献给他们听,有意谄媚、想要同流合污。 陈若若皱起眉头,她对这个氛围的厌恶万万不及当时躲在温律怀里装睡,突然嗅到一股腥臭味。 即便是屋内熏香和蔚蓝的气息也抵不过林爷变态的嗜好。 …… 突然间,耳中一凉,少女对上温律略微抱歉的神情,那副蓝牙耳机牢牢的嵌入,欢快的小调打散了一切。 一曲歌未尽,温律从手机上按下暂停键,勾了勾唇,像只老奸巨猾的狐狸,语调慵懒的冒出一句:“林爷这场子还真是够快的。” 陈若若拿掉蓝牙耳机,握在手中,眼里的狡黠不比温律少哪里去,秒懂少女笑出声:“我觉得他是想让你加入这个happy ending!” 温律挑挑眉:“我跟他的癖好不一样,玩不了重口味的东西。” 陈若若略略深思,像是想起什么,挑衅的开口:“你这口味确实跟林爷的不一样,你怕不是有恋*童癖或者恋脚癖,咋外界传言你除了多金败家大炮王,还对裹小脚有兴趣?” “外界传的那些,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他不骄不躁,根本不在意,“多金是真,败家是真,有你这个小祸害在我还能不败家吗?” 至于一夜七次的炮王和钟爱脚小的雏儿…… 温律眼睛扫过陈若若那双只有32码和鞋子还有她本人,笑的花枝乱坠。 当年就是照着眼前这个工具人描绘的,阴差阳错,还真让林爷给碰上正主了。 陈若若被温律的笑声弄得心里痒痒的,看着他深邃的目光,在狭窄的二人房间内一时心意错乱了,她怔怔的问道:“温律,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温律一时间被陈若若的话惊住,不知为何他不愿意反驳,心里千万个否认堆满了胸腔,再看她鼻子小小、耳朵小小、脸颊小小的委屈样儿,更是想好好欺负她的恶趣味又来了…… 他勾起嘴角,从善如流的接话:“我没听清楚,你是说,我喜欢你对吗?” 陈若若:“嗯。” 温律神色自若:“喜欢当你爸爸,算么?” 陈若若:“……” ——来自一个不会开玩笑大佬的冷幽默。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可以申请请假一周吗?商场要搞活动了,身为员工主要负责文案部分的我又要忙碌起来了!这篇文指定不会不写,因为我第一次写这种设定比较多然后还挺温情挺暗黑的文,挖的坑也多,需要我填起来。别怕,有大纲在手,啥都好说!此文必有车,你们关注一下我vb:七七的小牙齿,没法放这儿哈! ☆、1+48=49 两盏床头灯熄灭,围在墙边的地灯亮起,昏暗的灯光向上映照在雪白清透的皮肤上,那个窝在他身边的小朋友像奶猫般静悄悄的安然入睡。 长发散落一枕头,纯净的小脸让温律忍不住多看几眼,甚至一时鬼迷心窍想要全部的占有她,无关*肉*体,只是内心充斥着一个想法,想要自私的存活在陈若若的精神世界里。 小憩中的少女并不知道在她睡梦外发生的变化,反倒很安心的闻着那股柠檬烟和淡淡的蔚蓝味沉醉在只有温律的世界里。他身上的味道,是最有安眠特质的良药,能够抚慰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 温律悄无声息的转移到陈若若旁边,静静地趴在床沿上,胳膊撑着脑袋,细细打量。 眼前酣然入眠的小姑娘是他看大的,彼时望去,温律觉得自己成为了老者,也许对这张脸庞是眷恋的,也许他对陈若若是有喜欢的感情。 温律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心里的答案只要不清楚,便不会前进。 为什么? 他忧虑,忌惮,真的喜欢也就罢了,转而告白失败又将怎么办? 碍于长长久久如亲人的身份,碍于他长了她五岁,多了五年阅历的成熟,碍于一切现实,让他不敢确认这小小的悸动究竟是不是爱! 温律的视线游走在陈若若的脸上,停于唇角,他盯了好一会儿,眼神才微微移开,心里不要脸的想要品尝他看到的小朋友到底是什么味道? 她的嘴,也会像她本人一样,奶香甘甜吗? 男人挑起眉梢,脸上露出了一丝黏腻的笑容,平添了几分邪性,渐渐的神情恍惚,目光也从陈若若的嘴唇转移到了裸露着大片肌肤的脖颈。 温律喉结滚动,十分白皙的脖子像块诱人的奶油蛋糕,让他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事实上,他也做了,指尖划过熟睡中可人儿的锁骨,眼眸里闪过男人般欲望,目光放肆游走在若隐若现的胸口上。 陈若若该是听话的。 可她总是像只小弱鸡一样,不按指令行事。 分明去茶馆才是最好的选择,可他竟然看不透若若心里的想法。 果然,家养的鸡,是不能放养的。 说不准什么时候翅膀挥动,不经意间就飞走了。 所以,他便要在即将控制不住的阶段,筑笼,永远将崽崽牢牢的锁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张睡眼朦胧单纯又无害的脸,较小又柔软的身躯,太需要保护了,他不能够成全别人。 温律的手指在胸口处停住,往她的脖子上摸去,眼眸里带着隐晦的疯狂与偏执,细软的脖颈此刻就攥在手中,仿佛生杀大权也被掌控了。 躺在床边的陈若若稍微动了下,温律的手不自觉朝后撤了撤,觉得自己像个做贼心虚的男人。 他看着只是翻了个身后继续睡觉的小朋友,嘴角下拉,突然想到刚才陈若若问自己的那句话: “温律,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喜欢? 他眯起眼睛,凑近,低声喃喃着:“喜欢极了,陈若若。” 温律划了只火柴,嘴里叼着柠檬味的烟柄,缕缕烟雾盈盈环绕,他眼眸里毫不掩饰罪恶:陈若若,我喜欢极了,你那条天鹅颈,好似轻轻一扭就会被轻易折断。 他勾了勾嘴角,将小朋友掉在脸颊下的头发撩至耳后,克制住伸手掐死她的冲动,重重的在她脖颈种上痕迹。 陈若若睡得很熟很沉,毫无察觉。温律站起来,叼着烟走了出去,离开时还帮她定好闹钟。 …… 醒来时,温律已经不在屋里,只有床头的手机闹铃嗡嗡震动。 陈若若立刻爬起来,拿起手包出门找人,拉开房门的一瞬间,却发现温律哪也没去只是靠在墙边抽烟。 小朋友赶紧捂住鼻子,一脸难耐:“你怎么抽这种的?” 这种的烟就是鼻炎患者的死穴,浓浓的尼古丁蔓延在空气中。 温律把半截烟头扔进欧式水槽里,视线落在陈若若脖颈处,上面被咬下的吻痕分外明显。他叹了口气,决定把趁人之危的事情坦诚相待,于是拿出手机打开照相机对着陈若若晃了晃。 陈若若接过手机,先是微怔,然后脸颊赤红一片。 “我嘬的。”温律简单明了,全盘托出。 “没……没事,演戏就得更逼真点。”她自圆其说,表面一派无所谓却还是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跟温律保持距离。 男人抬抬手腕,狭长的眼眸略带玩味:“私宴热场要接吻,你又当如何?” 温律直直朝前走,陈若若楞在原地,如磐石。 [要是真的接吻、该怎么办?] [接吻还是不接吻?] [可以借位吗?] 她大脑一片漆黑,此刻只有三句话。 这种想法在一段时间中,一直未能消化。 现在,陈若若像个僵尸小姐,同手同脚的跟在温律身后慢慢走着。 * 夜,刚刚拉开帷幕,凌晨的别墅区压抑诡秘,从车里下来,她一直高度紧张。 虽然这场私宴局是青蛇和温律设的,但林爷指定安排好眼线,他们不仅要表演真实还要让眼线觉得到手的包袱是历经波折好不容易才被拍下的。 越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林爷疑心病就会越重。 陈若若只记得,在车上的时候,温律指腹摩擦着她的大腿,轻轻拍打着:“青蛇这个人好女色,更爱看别人的热闹,谁要能赢得他的青睐,拍品更容易花落谁家。” 司机是林爷打出来的明牌,暗地里究竟藏着哪些?她和温律都不知道。所以,在不能出差错的环节中,只能如履薄冰!从上车的那一刹那,温律就已经全身心投入在演戏的情绪里。 他们需要佯装跟青蛇似熟非熟,才能打消司机的疑虑。 青蛇,白城进货方之一,曾经和温律跟着林爷做事,后来独立出去自己开了古董坊,垄断了白城的进货通道。 白城古董坊和秦城古茶馆都是收藏品店里数一数二声名远扬的,那些初露头角的小店纵使有机遇也没青蛇和温律的胆量,青蛇靠身体力行,温律靠三寸之舌。 最有名的便是,当初青蛇和温律武力头脑双赢合作,两人打算以50万低价入手高价古着奢侈品。 后来结局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其他店主大跌眼境!50万元非但没有用上,温律以一己之力硬压到5万元价位,并成为长期收购商。 温律心思缜密,八面玲珑,至今,收藏圈都流传这么一句话: “无象无私春入律,不留不碍月行空” 他表面做的事情,哪怕让人感觉到不舒服,可仍旧找不出任何污点,反倒干干净净孑然一身 ,不跟他人同流合污。 其实说到底,温律才是隐藏boos,‘作恶的人反过头来责怪受害者不够强大’是他惯用的逻辑。 …… 温律站在台阶下,灯火通明的光亮从偌大的别墅群泻出,很多西装革履带着女伴的店主都抱有同样目的,为了那块清代乾隆时期的料胎黄地画珐琅凤舞牡丹包袱瓶而来。 人头涌动,相互寒暄,各个带着虚情假意,不露声色的谈笑风生映衬着宅子蒙了层阴影。 陈若若看了会儿,就觉得这里像是个泥沼,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演戏,伪装得精致,事实道貌岸然,阴暗无比。 侍从带着他们经过长廊,两边挂满了精美的欧洲巨画,金属边雕花宛如藤蔓连接所有的墙壁。 陈若若搭在温律的手跨处,看着大佬整个人清冷沉郁,镜片下藏着精明,目不斜视的朝前走。 温律的前半生和后半生的生活质量大概就是两种极端,从书香世家摇身一变到令人“闻律色变”的金主爸爸。 这大概就是,厚积薄发,一鸣惊人吧! 陈若若暗自下定决心,她也要悄悄拔尖,然后惊艳所有人。 侍从停下脚步,往前伸手,礼貌的笑笑:“温先生,会客厅到了。” 温律颔首,随后拍了拍陈若若冰凉的手指,说道:“放轻松点,该吃吃该喝喝,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只需要配合我即可。” 陈若若还是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半天憋出一句话,声音还在颤抖:“我真是有点后悔,之前没有跟你出来见识见识大场面了。” “现在也不晚。”温律脸上挂着淡笑。 会客厅除去女伴不超过十个人,也就是说有10家店主想要独占一隅,不排除联合拍卖。 青蛇站在二楼居高临下的拍拍手,毫不夸张的举着话筒,清亮的声音回荡在厅内:“这次来的人还挺多,你们带了多少钱啊,我青蛇爱钱爱美人,你们怀里小心肝有谁能忍痛割爱啊?” 那些带着女伴来的店主们互相使了个眼色,几个身材妖娆的女人直径朝着二楼的楼梯走上去,每个小姐姐都故意把屁股晃得性感,也不知道是想引起谁的注意。 “温律,我该不会也要这样?”陈若若低喃,甚至还有些惊恐,怪不得秦教授死活都不让她当温律的女伴。 这哪里是参加私宴,明摆着是给青蛇送钱送女人的。 温律挑挑眉,他不屑的冷哼了一句:“今夜,你是我的人。” ☆、1+49=50 陈若若缩了缩脖子,藏在男人身后。 二楼那道无餍的目光砸下来,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小家伙,瞬间挂上不明笑意。青蛇敲了个响指,清亮回荡在整个会客厅,嗡鸣的话筒延长着声响:“好久不见,律哥——” 他上半身压在围栏上,粗壮的手臂朝着下方的温律挥了挥手。 温律举高酒杯,仰起头,绅士礼貌的示意。 青蛇冲底下的人竖起个大拇指,顺手拿走侍从呈上的一杯酒,晃晃悠悠的下了楼。 期间遇到那些“性感野猫”,青蛇用猥亵的眼神勾着女人们颤颤巍巍的胸脯,十分恶心的伸出舌头上下抖了抖,手也没闲着,直接冲着肥臀而去。 “兄弟,给介绍介绍啊!”青蛇怀里搂着别家店主的女伴,露出令人作呕的笑容。 温律毫不在意被调侃,不冷不热的开口:“我家姑娘年纪小,怕生。” “这么多年,难得一见你带女人来,瞧瞧这小脸红润的呦,被你滋润的挺好啊!”青蛇油腻的脸配上污言秽语活脱脱像个喷粪机器,说到兴奋之处更是变本加厉的拍了拍温律的肩膀,“她给你下药了?都不是雏儿了还不换?你别瞪我昂,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老子就不喜欢处女,没情趣像只死鱼。不过……看样子她床上功夫不错啊?” 温律嗤笑一声,脸色冷了下来:“怎么,你要试试吗?” “我哪好意思跟你抢人。”青蛇摆手说,“好不容易有件能入了您法眼的新鲜物件,我这么多妞,也不差那一个。” “不好意思,我只属于我自己。”陈若若乖巧的开口,可是言语却不乖巧。 “还是个灵牙利嘴的丫头啊!”青蛇调侃了一句,他晃着红酒杯随便坐在八仙桌旁边的椅子上,然后冲着身后两个人招了招手。 会客厅后面摆了10排红木桌椅,让用于拍卖的地儿素雅了不少。那些甜点和清粥,都是平江周边稀奇的小玩意供拍客休息养神。 温律牵着陈若若,没想到小朋友立刻回握住他的手,低喃了一句:“我们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坐在青蛇旁边?林爷的眼线会怀疑吧?” “不坐在一起更容易被怀疑。”温律侧头看她,“跟熟人装不熟才有猫腻。” 青蛇往嘴里塞了块糕点,眼睛都没抬,手指抠搜着女伴的大腿根道:“坐坐坐,随意坐,玩开了当自己家 !” 温律高挑的身材立在红木椅子边活像是中国风和西方神话碰撞下的完美产物。 他双腿笔直的弯下去,整个人坐在椅子上,放眼看去,那些店主都翘着二郎腿像个老大爷,只有温律是朵异放的花,走到哪里视线就会跟到哪里,是焦点也是万恶嫉妒的源泉。 陈若若看着三把椅子都坐了人,她站在原地踌躇不前,心里低咒道:这个青蛇真尼玛的操蛋,摆明就是大庭广众羞辱她!这货不是跟温律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么?演戏需要这么认真? 温律看出陈若若闭口不言内心里的小九九,他隔着椅子扶手朝她凑近,说:“我滥交、嗜处女、爱小脚。”有意顿了顿,半天开口,“青蛇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瞒着。” 言外之意,青蛇自然把她归为乌七八糟的女孩! 陈若若翻了个白眼,她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嘴上却不服输:“嗯,哥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在我心里,哥哥就是玩的多open,人家都能接受~” 陈若若来劲了,故意让他人也听了去,果然,不负众望,青蛇插了一嘴:“要弄等事妥了去楼上弄,一会儿就拍卖了,别被女人坏事。” “无妨。”温律挑了挑眉,放在西装裤料上的手指拍了拍修长结实的大腿,眉眼含笑道,“坐上来,好姑娘。” 陈若若微微一震,她晓得这并不是温律的语调,声音带着绮丽的魅惑,仿佛西域迷幻世界里诱人的精灵总能让人浮想联翩。可是,再度琢磨却犹如一道寒冰划破喉咙,是无法控制的窒息感。 温律拦腰抱住她,脸上浮现处很浅的笑意:“你不就是想让我这样吗?” 他全然忽视周遭的人,与陈若若暧昧起来。 少女眨眨眼睛,并没有逃脱这个怀抱,而是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撕咬:“您见好就收。” 温律失笑。 两个人毫不掩饰的亲昵和熟悉感不是一时之间就能形成的,这点青蛇全然看在心里,他放下酒杯仔细打量着温律怀中的姑娘,看来,他这哥们势必被吃定了。 这次设局的目的就是为了林爷那副永子,所以青蛇特意放出消息,各路卖家带着上供的女人来讨好他。 温律也不例外。 只不过,他兄弟带着的可不是给他上供消遣的女人,而是让圈子里的竞争对手都看看,以后但凡遇见这个长相的少女,都要礼让三分。 大兄弟要退居二线了。 足以证明,这个女人在温律心里格外重要。 青蛇为主,来者是客,但他绝对不是主人中的善茬,甚至有点看热闹的成分,尤其是窥探到温律秘密,更是变本加厉。 青蛇作表率,拿起桌上的绿茶佛饼让女伴咬了一口,然后投去挑衅的目光:“律哥,给我们瞧瞧好?” 温律独自喝茶,突然被cue到也只是嗤笑一声,转而问怀中的小朋友:“你想吃哪个?” 陈若若很上道,一脸娇羞的埋在温律脖颈上,摇了摇头,委委屈屈地掐着娇滴滴的声音说:“哥哥,人家想吃生煎包,可惜这里没有呢 ~” 她自己率先被自己绿茶本茶的样子嫌弃了,再看温律,人家置若罔闻岿然不动。 男人沉思了一会儿,似乎有点为难,他将少女鬓边的发别到耳后,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镜片上的反光时而温柔时而冷冽,只是那一双眼睛永远宁静中带着不可抗拒的柔和,引诱她坠下万丈深渊。 陈若若以为刻意的刁难会换来青蛇的让步以及整蛊温律的恶作剧,谁知他不但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这个时候还在哄她。 那双修长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拍在少女的脑袋像是在给炸毛猫顺毛。 陈若若撇撇嘴。 谁知—— “我家这小姑娘嘴刁,生煎就爱吃蟹黄馅的。” 身上的小朋友立刻愣住。 青蛇笑的开怀,一巴掌拍在女伴的大腿上,随即瞪了温律一眼:“我这里真是一点好东西都留不住啊!” 他招呼管家过来,安排每桌都上两笼蟹黄包。 小插曲过后,青蛇不得不高看陈若若一眼,这姑娘既然能跟着温律也绝不是好鸟啊!怎么就把刚空运过来的蟹黄亏在这里了呢?买卖实在是不划算! 蟹黄包被侍从端上桌,陈若若两眼放光,目光克制不住,就在少女张开嘴巴等待投喂的时候—— 温律一口嘬完了汤汁,待温度散去才放入嘴里,鲜香味立刻传来,引得坐在怀里的小馋猫吞咽着唾沫别过头。 他勾唇一笑,手指从陈若若颈侧拂过,对上了她那双不明所以的大眼睛。 温律沉着冷静,连半分调戏暧昧的神情都没有,迎面的鼻息渐缓而来,陈若若被他嘴里的生煎包堵住了嘴巴,一瞬间裸露在外的肌肤起了一片战栗的小米疙瘩。 惶恐中,她连咀嚼都忘了,嘴里含着那枚小小的生煎包,热乎乎的蟹黄鲜汁的味道蔓延在嘴里。温律什么也没有做,角度和位置拿捏的恰到好处,虽然嘴对嘴喂饭,但连半点嘴皮子碰嘴皮子都没沾到。 可即便如此,陈若若胸腔里的那只小兔子还是狂跳不止。 整个过程很短暂,直到温律嗓音微哑的开口:“牙齿动动,把生煎咽下去。” 陈若若窘迫,为了掩饰慌乱干脆自己拿起筷子冲着生煎而去,可目光却克制不住的凝在那张好看的侧脸上。 等她回过神,精巧的生煎包被咬开了缝,热气扑面而来,平日里最怕烫的少女却心不在焉地吃完了一个又一个。 “吃的可满意?” “嗯……” “我带你去洗手。” “好……” 两人一前一后跟着侍从离开会客厅,也不知道绕了几个回廊才到洗手间外,侍从欠身离去,气氛瞬间低沉,无人言语。 温律向来独来独往惯了,有些想法做了就是做了,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但是这次不行,换位思考后意识到哪怕关系再好,如果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想必小朋友的心里会不舒服。 所以,他犹豫好久,率先打破了沉默:“若若,你听说过乌鸦反哺的故事吗?李时珍云,‘此鸟初生,母哺六十日;长则反哺六十日,可谓慈孝矣’。” 陈若若安静如鸡。 她看着这个在她面前侃侃而言的男人…… 看着这个十分在意自己情绪的男人…… 心里的肯定又多了一分。 她甚至确信这是借着演戏的无声告白,不然,他为何要带她出来,避开青蛇和林爷的眼线特意解释一番? 温律伸出手晃了晃:“你在想什么?” “没啥没啥!”她笑得跟个傻瓜一样。 温律还跟以前一样拍了拍陈若若的脑袋,满脸真诚的解释:“刚才的喂饭只是逢场作戏,你不要往心里去。” 陈若若愣住,口是心非的说道:“为什么要往心里去?当然是明代永子更重要,如果我能帮上忙,那就再好不过了。” 温律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黑成一片,他干脆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困住身下的人,逼问:“如果能帮上忙,不管我怎么做,你都甘愿?” 男人的眸子阴冷,带着戾气。 陈若若笑了一下,她礼服裁剪别致,后腰是镂空的,身体越发往后靠就会被冰凉的洗手台硌得生疼。索性胳膊一曲,大腿用力坐在了台壁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温律,冷清的声线伴着娇嫩的语气,她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你想多——” 陈若若快速捂住了温律的嘴巴,莞尔一笑:“嘘,别急着否认,我说的喜欢不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更不是朋友之间的情谊,而是,你究竟爱不爱我。” 随着陈若若一字一句说出来的话,温律心脏被压迫的喘不过气来,下颚绷紧,过了会,他侧过头嗤笑一声:“你懂什么是爱吗?” “当然。” 温律漫不经心的哼了一声,极其敷衍的挑眉:“有何高见?” “我喜欢陆海名的时候,你这里难不难受?”她轻轻戳着温律心脏的位置,“李友人品好,有担当有上进心,配我绰绰有余,不对,是我配不上人家。如果我说,我想跟李友试试,你又是什么心情?” 温律脸一沉,觉得事态要往控制不住的地方发展,他想要离开却被陈若若的双腿牢牢盘在腰间,彻底的逃不掉了。 “陈若若,女孩子要自重这句话,你永远都记不住是么?” 她掐着温律的下巴:“你对我有意思。”婉转动听的声音激荡在耳畔。 温律蹙起眉头:“在我还能跟你好好说话的时候,放开我。” 少女的腿夹得更紧了,她双臂搂住男人的脖子就是不松手:“温律,你为什么不敢看清自己的内心?如果你喜欢我,我想我们是可以在一起的。” 男人咬牙:“你好大的脸。” “如果你是担心我比你小五岁倒也没什么可纠结的,现在老夫少妻多了去呢!” “跟年龄无关,我对你,没有男女朋友这层情感。” 陈若若与温律拉开距离,如水般柔润的眼眸对上了男人无措的脸庞,她笑了:“你现在回馈给我的感情就是你也喜欢我。”她戳了戳温律结实的胸膛,“这里能骗人,可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就算你想骗人,你的爱也骗不了人。” 温律头疼,这个小朋友怎么总是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大道理? 但是,有一点,陈若若说的没错,有可能他对她是留存于其他情感,但是自己未确定前绝对不会给她希望。 他用力将身上牢牢挂住的“狗皮膏药”扯下来,扔在地上,虽然没有践踏,但还是冷傲的警告:“没有下次也不准有下次。” 陈若若站在原地,固执的仰起头:“我喜欢你,你考虑一下吧!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这颗月亮什么时候才能被我摘下来?” “陈若若,我们现在的关系已经很难得了,别破坏这种世间少有的特殊亲情好么?如果喂饭的行为让你误以为我喜欢你,我向你道歉。以后,你对我也像对其他的男生一样,保持安全距离。”温律的目光深深地落在她的脸上,眼眸里,带着隐忍,“我叫你出来也是想给你解释,既然你也没有放在心里去,我们拿到永子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刚才你说的胡话,我权当没听过。” “我说了不在意就是真的不在意!我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在其位谋其职的道理你不可能不懂吧?今晚我是你的女伴,就算你亲了我,我也觉得能帮上忙证明自己有被你需要的可能性,这种感觉很好。”陈若若皱着眉头,“并且,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没有半点胡闹的意思。” 温律充耳不闻,冷漠的普及知识,仿佛她听不听不重要,自己说出来才能心安:“一只成年乌鸦把嘴伸进另一只成年乌鸦嘴里进行喂食叫做反哺,民间广为流传的寓意是指儿女养老,尽忠尽孝。” 陈若若听明白了,抛砖引玉了大半天,这就是瞧不上拒绝了!明明有想法还死不承认,扯了一堆有的没的画本故事,真是个胆小鬼! 她嘲弄的挑起嘴角:“放心,我孝顺的很,等你走不动路吃不下饭那天,我会不计前嫌,一点也不不记仇的给你养老送终。” 陈若若气的头也不回丢下温律一个人就跑了,当然她更不可能舔着脸去客厅还跟他打配合。 逢场作戏这种事情,也不缺她一个人。 既然温律那么神通广大,连算计林爷都想好了,自然也有她不当女伴的备选方案。 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有收藏的小天使,帮忙收藏一下吧,感恩感恩! ☆、1+50=51 她顺着长廊一直走,尽头深处别有洞天,那是一个旋转阶梯上面绕满了爬山虎,回旋楼梯走到底香味扑鼻而来,满院子的樱花纷飞飘洒。 两道沟渠顺着石板路蜿蜒而下,清澈的水里滋养着红色锦鲤。 令陈若若没有想到,低俗至极的青蛇竟然还有如此雅致的地下花园……这里没有吵闹,没有灼伤皮肤的日光,也没有月下清冷的景调,只有淡淡的宁静,让人想醉在这。 高高悬挂的一排铃铛像极了日式求姻缘的神社,路边稀奇古怪的石头雕像让这处秘境有如天上却在人间的绝美惊艳。 陈若若伸手拨弄着木梁上的御守,奇怪的是,大部分以紫色厄除守、招福长寿御守最多,普遍的恋爱御守却在这樱花盛开的地方渺无踪影。 福铃一串接着一串摇晃,清脆的声音渐渐传入深处…… “先生,我早就说过了,鄙人卖艺不卖身。如果是为了您母亲而来,距离早晨六点且还尚早。” 这是一位隐着半张脸,穿着和服踏着木屐的女人,听语气,她跟青蛇有着不正当的关系,只不过关系无法进一步发展,所以被青蛇囚禁在这个地下花园里了? 陈若若站在树下,仰起头,一朵樱花正巧落下,掉在她乌黑的长发上。 五米开外,探出半个身子的女人微微一怔,两人四目相对,都对彼此带着疑惑的神情,随后,便传来木屐叩响‘亭柳’木质地板的声音。 她迈着小碎步朝陈若若飘来,一个立于‘亭柳’上,一个站在石板路下。 离近了才能明白为什么青蛇会觊觎这个女人,为什么会把她困在这里不准出去,原来有一种美,叫做即使遮住上半张脸,单看嘴巴和下颚线就能为其神魂颠倒。 上帝这个造物主有时候异常偏心,我们都是宠儿,可单单要被区分为完美和不完美的两种。 江月已经是她见过所有女孩里最冷艳的那一个,可眼前的女人除了没得挑的气质,那股子从内而发的温柔与胆怯,固执与傲慢,将无数纠结、难以相融合的虚化简单的发散出来。 无论是颜值还是素质,又或是身体天赋和个性都是没得说的,能让青蛇忍住性*欲把 大半个地下一层都拱手相送做成与整个别院格格不入的样子,足以说明她隐藏在面具下的美貌是多么惊为天人!能够让这般恶俗的人被俘虏,心甘情愿的成为她脚下的奴。 “你从上面来的。”她说话的方式很奇特,低音却带了些浑浊,是一种虽然不悦耳却又很饱满的调调。 只见女人跨了一步,缩短两个人的距离,站在被包裹住的‘亭柳’台面上,纤细的手指微微抬起,袖口上的银铃铛迎风作响。 嗡铃的声音让少女一时失神,等反应过来,头上的樱花已经被碾碎。 陈若若看着三米高的‘亭柳’发憷,外面来的人上不去,里面的人下不来,这一定有单独通往她那边的路,而这条路说不定连通着青蛇的卧室! 女人也不说话,就看着她心急。 所以,不管陈若若怎么想,心里都觉得挺恶心,于是皱着眉头说道:“你是被青蛇囚禁在这的?如果你真的想出来,我说不定可以……”话音还没说出来,想到跟温律刚吵了一架,以自己的能力想救人出去倒是有点虎口拔牙了。 “怎么不继续说了?”女人停住手里的动作,微微颔首。 “我……我朋友有办法救你出去,但我没有。”陈若若低下头,她咬着嘴唇,“你这么好看,要是被青蛇……我替你不值。” “哦?”面具下的眉毛上挑,她转过身子,那双眼睛透过空隙注视着陈若若,“小丫头,你是可惜我被青蛇玷污了这么美的身子吧?” 她一点也不介意,说的直白。 反倒是陈若若有些羞愧不敢看她。 “慌什么?”女人笑了,悦耳的声音传出,好一会儿她才敛住笑意,多了些试探,“你刚才说,你是和你朋友一起来的?” 陈若若点头。 “你是哪个老板的女伴?”她坐在高处,手肘撑着头,悠闲的扯着还没掉落的樱花,残忍的将花瓣撕掉,扔了满地。 “……” “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怎么还有闲心担忧别人呢?” “我不是。”陈若若摆摆手,冲着‘亭柳’上的女人解释,“青蛇不敢对我怎么样,我也不是你想的那种女生,总之……我跟其他店主带来的女伴不一样。” “那倒也是。”她勾唇一笑,“不然青蛇不会让你来这里,你在他心里,大不同。” 陈若若翻了个白眼,这姐姐漂亮归漂亮,怎么也是个听不进话的主儿? “行了,我不逗你了。”女人歪头,朝她伸出手,“要上来看看么?” 陈若若看了看‘亭柳’又看了看平地上的自己,这里好像没有能上去的台阶啊…… 女人没给她任何反应,两只手架在陈若若胳肢窝下面轻松一提就被拉了上来,这个动作 让少女完全呆住。 第一,惊叹于大力出奇迹。 第二,她又很丢脸的想起了小时候温律的“猴子捞月”。 女人把 陈若若弄上来却又丢她在一旁,自己朝后面的长廊走去,陈若若只能跟在这个神秘女人的身后。 “那个……” “我叫阿经。” “哦……阿晶你……” “我是被青蛇供奉在这的神明。陆经年是我的名字。” 樱花簌簌落下,陆经年转过身,刚好站在那一个格上聚满了地灯,耀着月白项银细花纹底锦服,大片的莲花纹在白衣上若影若现。 这一次,陈若若真的愣住了。 “我小时候宛如悲惨世界,声带严重受损,才变成这样男不男女不女的音调。18岁之后,家道中落凭着姣好的容貌被养母收养,基本能维持正常生活,20岁养母出车祸摔断了双腿,需要大量用钱。我就来青蛇这边做事,正巧赶上青蛇接二连三被别人撬走了一批货,他们收藏圈里的人都信点神神道道的东西,有个道士说我克死双亲,是六亲缘薄,福德较浅的命。” “这世间原本就相生相克,一边衰落一边就盛兴。那个道士说,青蛇就需要好好供奉着我,一切皆有转机。” 面具下,蔚蓝的眼睛半眯着,身上那套行头很重,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鱼比目玫瑰佩,满身的金铃银铃叮当作响。 墨色的长发被深蓝色的发带高高束在脑后,一半披散下来于胸前,丹唇未启笑先闻:“本来命运多舛,我一开始也不信,不相信在自己身上还能看见福报啊~” 声声笑,带着魅惑与妖异…… “后来,青蛇越做越好,连他病入膏肓的母亲也因为我好转起来。”她摆弄着袖子,说这些往事就像是讲一个故事,没有任何悲伤与喜悦。 “所以,他不愿意放你走。”陈若若靠近这个女人,“也是,如果我有一个能给我带来幸运、财运的人我也不会放她走。” 那些厄除守、招福长寿御守,大抵就是给青蛇的母亲续着寿命的。 “唔……”陆经年岩掩住嘴巴,灵动的眨着眼睛,“你竟然信了我说的话?” “我现在身处这个环境下,就算你说你是真的神明,我也会信吧?” 紧接着,又是那种魅惑的笑声在陆经年嗓子里传来:“倘若我真的是拥有福运的神明,就好了。”她吹落肩头的花瓣,“只能给别人带来福报有什么用?舍己为人,我撑不下来的。” “你也不能一辈子把自己囚在这里。” “我喜欢的人,都会死掉。”陆经年的眉宇间藏着阴郁,说是青蛇把他囚禁于此,还不如说他是心甘情愿的留在这。 “玄幻小说看多了吧?如果非要争辩个是非对错,只能说你的运气略差,但不代表会永远差下去。人的生老病死都是天注定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20岁之前可能很悲催,可接下来的20年,你的好运不也是接踵而至吗?” 陈若若耸耸肩,丝毫没有注意到陆经年眼里流露出的诧异,那种诧异在陆经年的脸上是不可多得的,就仿佛未参透的经书突然有了参悟,只差别人提点那么一下。他被自己的心魔与自责困住太久了,不过就是需要外力轻轻一推而已。 陈若若呆了好久的金老鼠手链取了下来,讨好般的放在陆经年手里,说:“希望这个小玩意能带给你勇气。” 他心头一哽,攥紧拳头:“为什么平白无故给我这么贵重的东西?” “因为……” 因为,我想看看 你面具之下的那张脸,给你金老鼠是想贿赂你…… 要不还是算了吧。 陈若若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几番措辞后,说道:“因为我觉得你很像我唯一抽中的ssr式神,玉藻前。” …… “别动。” “面具看一下呗,我想看看美女的脸都长啥样?” “会吓到你。” “那我想看看你究竟是不是长了四条眉毛?” “……” 香炉内的香气袅袅弥漫至整个亭柳长廊,缥缈的雾气将这个秘境凸显的更加幻影,看不真切。 可有人却绷紧了神经,眉眼的病态快要奔涌而出。 不知怎地,他愈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和心态了…… 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戏谑的带过杀戮,心头蠢蠢欲动的血色让身体的细胞为之颤栗,一瞬间梦里的死尸和现实里的人影重重叠叠,最终定格,再也分不开了。 难以疏解的郁闷在拍卖过后瞬间爆发,他整个宅子翻遍了都找不到陈若若的身影,最终却看到那抹笑容不是对着他的。 “我是不是说过,今晚你要寸步不离的跟在我身边?” 陈若若瞳孔一缩,下意识往陆经年身后钻,那身长袍刚好挡住她一半身体。 温律一步步朝“亭柳”走去,宛如地狱恶犬,胸腔震动的嘶哑低吼让那池清潭里的花色锦鲤纷纷四处躲藏,他双手撑在高台上,利索的一个躬身跳直接站到台面,男人眯着眼睛冲他的小朋友伸出手:“过来。” 陈若若咬唇,她偷偷的瞥他:“我错了……”带着点委屈。 温律的视线并没有放在朝自己走过来的少女身上,那枚鹰眼凌厉的剐向陆经年,带着敌意,整整高出半头的身高在与之争锋相对的时候颇具优势。 他们站在亭柳的对立面,像是两道不一样的光。 日光的灿烂与月光的清冷,不分伯仲。 “我迷路了,幸亏有美女姐姐陪我才不至于那么的无聊。” 陈若若打破沉默,倔强的与温律拉开半米,遵照之前说的那样,即便是他也得保持安全距离。 温律戏谑的眼神打量着这个所谓的美女姐姐。 他看得出陈若若在撒谎,却也没再追究,下一秒化身长辈:“玩够了也该准备走了。” “嗯。”陈若若抬起头,目光撞向了正看着自己的男人,温律确实好看,皮相骨相兼具的好看,可人家也明明白白的拒绝了她的求爱。 反倒陆经年低声浅笑,转移了她的悲伤,解开腰间的香囊,潇洒的说道:“哪有收了别人的东西,却不回礼的行为?” 红色的粽子香包上绣了几朵金花,陆经年明目张胆的蹲下身,明眸如璀璨的星星,手指在粽子绳结上打了个圈,缠绕在少女的手腕上。 “你真的要继续留在这里么?”陈若若看了一眼温律,“或许我朋友……” “你们走吧!”他站起来,背过身,冲两位摆摆手,“如果见到青蛇帮我带句话,入冬南徙,候鸟该筑巢了。” 陆经年拉上亭柳的半壁帘子,目送那缕无意间闯入的春色,颓然将酒倒进嘴里。 他抬手,摘下面具,那是一张妖异的男人脸。 ☆、1+51=52 与君相处,再也回不到当初。 明明被拒绝、不开心、心情低落的人是她,可温律却没有好脸色的快步走着,也不似从前一样停下来,等等她。 陈若若叹气,跟上步伐,问道:“那个,拍卖还顺利么?” “可以回家了。” “林爷派过来的人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吧?” “没有。”温律说,“事情告一段落,我跟青蛇打声招呼就走。” “那我在外面等你吧……” 分叉口,侍从带领陈若若往外走,温律在长廊的拐角处停下来,回身的一瞬间只看见少女的背影。他有些懊恼自己过早的拒绝了陈若若,却又不得不这样做。 温律娴熟的推开日式风格的门,他没有注意到里屋坐着一个苍白了头发的老人,只是习惯性的敲了个响指,心不在焉的说:“你自己把后续事情跟进一下,钱我先带走了。” 石晶做的矮脚桌上摆着棋盘,黑白棋子收制于木盒内。 那位老先生便是找到青蛇购买明代永子的主家。 待温律注意到竹帘后面还有第三个人存在的时候,他微微欠身,原本要离开却又盘腿坐在蒲垫上。 青蛇冲着温律使了个眼色,以其他事由先走一步。 静室里,温律盛气凌人的架势竟然在这位老先生面前收敛了一半,他微垂着脑袋,不再是那副胜者为王的姿态。 “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那般不可小觑啊!”老先生打开木盒,夹起一枚黑子,下在棋盘上,“虽然出身在书香门第,却有颗狼子野心,年轻人敢拼敢做也敢赌一把,我记得这个圈子里蹦出的第一匹黑马还是当时业内大佬不怎么看好的……温先生吧?” “您,谬赞了。” “温先生开茶馆之余还兼顾着赫赫有名的诺氏分部的市场规划,可谓精力旺盛。” 温律拿起白子,放置于黑子旁边,不急不慢的开口:“皆是形势所迫。” “站在欣赏的角度,商圈和收藏圈有先生这样的人才,求之不得。”黑子吞并白子,老先生丢进木盒子里,口中喃喃着,“站在专业角度,你的病情不能再拖了,有时候敢于正视并承认自己的病痛,比保守治疗更易全盘接收。” “林医师,有什么方法可以短期之内抑制住我的幻觉吗?”温律开门见山,不再遮掩。 他之所以接下青蛇这个活,主要还是打听到了明代永子的买家是最权威的精神科诊疗医师,主攻幻觉妄想综合征。 林医师的病患不止他一个,想要看诊必须预约,排号大概率也要等到后年。 温律这病,等不起。 “这种病症除了保守治疗,更多的还是靠自己区分幻觉和现实世界,病患受到幻觉支配伤人,甚至出现幻听幻视自言自语的症状都在潜意识的告诉身体,这具躯壳是需要被修复诊疗的。当你脑海中产生幻觉,这种幻觉并非一些日常场景,而是另一种维度的时候,我认为你可以先试着去接纳这个梦境,再试着寻找梦境和现实的区别,找到分界点就能从幻觉中解脱出来。” “林医师的意思,我能否理解成,即便加大用药也没办法抑制我的幻觉?”温律蓦地笑笑。 林医师再放黑子,指尖点在棋盘上:“棋品如人品,往往可以从下棋看出一个人内心真正的想法。温先生严谨端和,风骨天成,做事游刃有余,让人挑不出毛病。但是,落子无悔,这人世间的事情单靠压制是无法妥善的,你内心的戾气大过于良善。” “何以见得?”温律将棋子放回。 “从医56年的直觉和身为专业的精神科医师给予你的分析。”他睨着温律,“不知温先生晓不晓得草间弥生这位艺术家,她跟你一样,都是幻觉妄想综合征,或许她的病症比你更严重。谁也不知道幻觉世界是诡异嶙峋还是缤纷灿烂?这些都是未知的,也是病患所掌控不了的。草间弥生通过画作来描绘另一个世界的样子,这也算是接纳。我认为,强制性加大药剂只能让身心受到更严重的折磨,你需要走进去再走出来,前提就是建立在自愿而不是逼迫的情况下。” 温律沉默着。 “你的病历在我来之前有了解过,你曾就诊的私人医生是我的徒弟。如果你想试着去面对幻觉、分辨幻觉、控制幻觉,而不是站在对立面强制性压制它,半个月后来望海市进行全方面封闭性诊治。 ”林医师上下打量了一番,“虽然我不敢保证为期一年的治疗会让你彻底摆脱幻觉,至少能让你内心舒服不少,不再恐惧幻境、能够轻易的全身而退。” “您是说我要在望海市呆一年?” “准确讲,封闭治疗,与外界隔绝。” “与外界隔绝就等于我要摈弃诺氏和茶馆还有我的家庭,这些对于我来说都太困难。况且,我家……”他想想,又摇头,“我家妹妹正处于人生最关键的时期,毕业后就业步入社会,一只什么也不懂的菜鸟需要一个羽翼丰满的后备力量。我曾经没能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给她安全感,让她遭受非议,现如今不可能再犯下相同的错误,就算她在我眼皮子底下实习,也难免会出差错。我愿意接受您提出的所有要求,但封闭治疗,我真的做不到。” 林医师莫可奈何的笑笑:“你输了。”他点点棋盘,认为这一次的棋局过于无聊,大部分的白子占据棋盘,数量上胜于黑子,可黑棋再从白棋的地盘上下一子,白棋便全盘皆输,那一刻,白子就是死棋。 林医生喝着茶盅里的上好龙井,悠然开口:“ 温先生,我向来不等人。” 温律双手扶住膝盖冲老先生鞠了躬,神情淡淡蒙了层阴翳,话语无言,起身就走。 “当杀戮使你分不清现实和幻境的那一刻,你对于身边的亲人就是最大的威胁,甚至终有一天会危害社会。”林医师不急不躁,神态寂静,他以细小甚微的缝隙窥探温律的秘密,一击必中,“最迟明天下午五点给我答复。” “劳烦林医师费心。”温律拉拉身上的西服,恭敬的再鞠一躬,他推开那扇门,脸色并无好转,心里堆满了沉甸甸的消极。 回程的路上,温律格外孤僻,哪怕副驾驶上坐着一个极力想弄出点动静吸引的小朋友也无济于事。 车内气氛直至零下,寒冷渗人。 等红灯的时候,温律难得开了金口,他道:“要是累了就睡一会儿吧。” 言下之意,他不想说话。 好的吧。 陈若若只能把手机调成静音,阻隔了刚才微信消息接二连三的震动加响铃。 女生宿舍楼里,薛沛看着 已读不回的消息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如果这是没出国之前的陈若若一定选择暗恋,藏在心底不敢直言。可是经历了比旁人还要多的事情,选择出国当志愿者的陈若若就不一样了。 她已经不是那个因为怕重修而束手束脚隐藏自身锋芒的少女。 回国后的陈若若盛气凌人,志在必得,对于感情必然要主动追击。 薛沛打包行李的动作停止,一屁股坐在麻袋上,沉甸甸的衣服裹住了她,手机上显示着最后一条:“我实在搞不清楚,弄不明白,为什么温律会把我拒了!都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你也能看出这哥哥对我有意思吧?他说不想让这段友情掺杂质、觉得我俩现在关系挺好的。那特么都是屁话吧!感情好就应该更上一层,独家占有才对啊!” 陈若若的小作文写了满满一页,占据手机屏幕。 起初,薛沛隐约察觉到温律对陈若若不是友情不是亲情时也没敢戳破,就是想让若若自己发现自己的心思。 这下好了,女孩发现了,男孩却变卦了。 作为闺蜜,定当义无反顾站在若若这边,举双手出力帮忙追夫!可她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好端端的happy ending会不受控制…… 要不是她急中生智,在短时间内想出一个化解尴尬的办法拖延时间,估计后边的场景就见不到了。 薛沛给陈若若出的主意就是:借住。 车内。 陈若若从沉默里再一次主动:“我今晚不回我父母家,薛沛不想住宿舍了,我跟她一起住学院附近的那套房子,以后……可能都在那住了。” 温律扫她一眼,双手扶着方向盘,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开始帧帧分析。 男人的无言并不是不想和陈若若说话,而是思考。 眼下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能再近一步,倘若病情治不好或者往更严重的方向发展,他的小朋友不应该就此耽误最好的青春年华。 既然喜欢他,那么不如他主动远离,所以,这个阶段有人能照顾陈若若,他也放心。 温律随后缓缓开口:“你问问薛沛,行李收拾好了么?” 陈若若低头打字,看着薛沛回复了一长条信息便忍不住偷偷藏着笑,她不信两个女生的套路还套路不出温律的真心话!原本有些失落的眉眼瞬间带着笑意,她说:“薛沛的行李挺多,到时候你得帮我们提到楼上再走。” “这是自然,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两个小姑娘做这些体力活。” 总的来说,逃避喜欢是一码事,骨子里带着的宠溺又是一回事。 车进了校门,这次没有往停车场停而是直接停在了女生宿舍楼下,陈若若刚要下车时就被温律叫住,随后他也下了车,准备跟着小朋友一起上楼。 “你干嘛,不能进。”天虽然还没亮,灰蒙蒙的一片,但薛沛提前跟值班室的老师说过了,这个时间段没人出宿舍很容易。 “没事。” “我是说等到回天色一号的时候你帮我们提上楼,不是现在,这可是女生宿舍,我不想跟陈飘柔再打交道了。” 温律默默的跟在陈若若身后,边走边说:“有我在,别瞎操心。” 他们爬到三楼,薛沛早就在楼梯口等着了,见到若若身后那个高个子男人后还是多观察了几眼。 “我和若若把行李拿出来,宿舍有其他人,你不方便进来。”薛沛压低声音。 温律明了,点了点头。 但是两个女孩毕竟力气有限,她们尽量保证不发出声音但是免不了拖拽的时候会弄出些响声。 宿舍里的另外几人烦躁的翻了个身子,闺蜜俩人互相看了一眼,硬着头皮抬起行李箱出了宿舍门。 此时温律已经来回搬了两趟,现在只剩下一个麻袋和三个行李箱,他轻而易举的提起行李箱和右侧的麻袋,哑着嗓子说道:“要是觉得沉就等我上来。” 两位姑娘小心翼翼不让滚轮磕到台阶上,但还是抵不住力量差距,走廊里磕磕碰碰的声音促使值班室的门被推开。 陈飘柔穿着宽松的大妈衫,扶了扶眼镜,看清来人时唰的瞪大眼睛开始瞎咋呼,一贯老师的作风:“说几遍了,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不听呢?女生宿舍能是男性随便进的吗?” 温律懒得理她,直接绕道而行,他把行李和麻袋放门口一扔,再一次进入女生宿舍与陈飘柔擦肩而过。 陈飘柔气得浑身发颤也跟着上了楼:“我警告你们别得寸进尺喔!楼道口都有摄像头的,如果不是看在若若的面子,我早就上报给学院领导了,到时候免不了因为你的原因给这两个姑娘处分。” 整个走廊只听见陈飘柔的声音惹人心烦。 温律一手提一个行李箱下楼却被陈飘柔堵在楼梯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姑姑,我们这就走了。”陈若若克制住心里的厌恶,还是叫了陈飘柔一声姑姑,只是为了不让她难为温律。 “现在没人发现我们呀!宿管老师你就行行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薛沛也帮着说话。 “我不是跟你们说着玩儿的,不能因为你们跟我认识有亲戚关系就可以这么放纵!男人进女舍本来就不对。” “ 我行李多,他只上去帮忙拿行李的,而且也真的没进宿舍里面……”薛沛解释道。 面对旁人,温律是最没有耐心的那个,他把行李箱放下:“老师,您要是这么闲就赶紧上报给你们院校的领导,正好能让她俩提前毕业去我那工作,随便您怎么夸大事实,只要有这个本事,来者不拒。” 话毕,笑容敛去得干干净净,眼睛里浮现一抹逼人的寒光。 陈飘柔被人尊敬惯了,第一次见温律的时候,只觉得这小伙子房子多家底厚实,为人礼貌,可现在却早已吓得话也说不出了。 温律重新提起行李箱迈开长腿,带着后面两个人披荆斩棘,那模样宛如杀伐果断的残暴帝王。 陈飘柔,一个年近五十岁的中年女人,竟然有一瞬的腿软。 * 车速很快,到达天色一号小区的时候只用了短短五分钟的时间,他下车打开后备箱提出所有行李,顺便躲着陈若若抽了根烟。 电梯徐徐上行,陈若若和薛沛守着两个行李箱并肩而战。 “这个套路真的可行么?”若若问道。 薛沛拍了拍行李箱里的白酒,得意洋洋的说:“姐们酒量不在话下,你就相信我吧!没有什么是在灌醉的情况下解决不了的事情,有就多灌几瓶。到时候你给我温律家的钥匙,我去楼下睡觉就不打扰你俩的二人世界。” 12楼到了,电梯发出叮的一声。 陈若若摸索钥匙开门,薛沛负责拉行李箱,两个人搭配默契。 不一会儿,温律也上了楼,他把麻袋和其他东西三三两两搬进客厅,刚要打招呼离开,就见薛沛手脚麻利的已经把提前准备好的泡椒凤爪摆盘上桌:“大佬,你不留下吃个饭么?” “不了,我还有事。”温律客气的回答。 餐桌上放的都是麻辣鱼丸、麻辣肘子、剁椒甜不辣还有几瓶韩国烧酒,薛沛嘴里含着辣猪皮道:“可我都买好了哎!就我跟若若两个人吃也太浪费了吧?” 陈若若正准备用手抓泡椒凤爪的时候,温律抢先一步拿走了那只奇形怪状的爪子:“早晨吃这么辣对胃不好。” 温律把盘子放在旁边,拿起围裙绕腰一系,开火热锅煮面条。 陈若若和薛沛相视一笑,杯子里盛着的水早已换成了白酒,两个人坐在桌前静等鱼儿咬鈎。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大家能看看关于温律的作话】 我的温律是个满身温柔的人,他冷言相向一定是有原因的,如果不是因为精神病又怎么可能会对着从小宠到大的那只小朋友说出了拒绝的话? 他一定不是不喜欢陈若若,而是想要把最好的自己毫无保留的展现给她,这么强大的一个男人,令多少人闻风丧胆的男人却也害怕有朝一日会亲手伤害最疼爱的姑娘。所以,他告诉我,只要不确定的事情便不敢答应也 不敢做出保证。 这个世界上,除了陈若若的父母,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如温律这般宠爱她的男人了。 温律也是我第一次写禁欲病态中温柔到骨子里的“最最”。 [最]爱陈若若的温律对陈若若[最]好的阿律。 也许文慢热,情感慢热,大家get不到我的点,这篇文小众化又或者没有人喜欢,但是不管怎样为了男主身上所发生的事件我也会坚持写下去,35万字对上班族来说属实不易。 ☆、1+52=53 热气腾腾的面条下面藏着鸡蛋,薛沛吸了口,卤子的浓香冲破味蕾:“有家的感觉了。” 温律取下围裙洗了个手说道:“你们吃,我去趟茶馆。” “别介啊大佬!我第一次来,你们东道主得尽尽地主之谊,我下酒菜都拿来了,怎么也得喝一个呀!”薛沛眼见着温律就要走,这可不行,主角走了这趟来个什么劲啊…… 温律扫她一眼,敷衍地笑笑,终于听懂了话里的含义,拗不过俩小女生的星星眼来到餐桌前,但还是开口拒绝:“我不喝酒。” 薛沛神秘的眨眨眼睛,用手放在嘴边括起小括号:“你要是走了,我不保证会把你家小朋友灌醉,你醉了都比她醉强……这顿酒,可能换来你们两个人一次契机,你也不试试么?” 温律蓦地抬头,凝目看她,眼中犀利如光。 他摸着杯壁衡量利弊,最终拿起了那杯盛着白酒的杯子,放入嘴边,高浓度的酒精下肚,五脏六腑搅在一起,缠成团打成结。 这种难受往往小过精神的难受。 温律知晓薛沛和陈若若的套路,这种小手段又怎么岂是他看不出来的呢? 为什么应下,为什么没走,为什么还喝了酒? 这就得问问他的心,到底是偏爱多一点还是自私的占有多一些,又或是打着为了陈若若好,不想让她喝酒的名义和借口给自己一个留下来的台阶。 总之,白酒见底又倒一杯是现状。 薛沛作为助攻,既分配好了烧酒和白酒,还一边有意无意的提醒陈若若少喝保持清醒,一边又推波助澜给温律不停的倒酒。 这些白酒可是当她知道温律拒绝陈若若以后现去超市里买的,还有8瓶江小白在行李箱里没拿出来呢!她假意提出要去闺蜜家住,实则就是想要撮合陈若若和温律这对cp,而她作为磕cp的吃瓜群众能在第一现场吃瓜的感觉爽爆了。 就是为了这点小计策,能套路出温律的真心话,就算套路不出温律的真相话,她还给陈若若想了个更好的办法,那就是借着醉意一哭二闹三上吊,让温律好好怜爱怜爱这个因为失恋而耍酒疯的陈若若。 据她观察,温律是喜欢若若,但两个人的矛盾点在哪里,还是得她们自己解决,趁机聊聊知心话的机会很难得。 可等到薛沛倒第三杯的时候,怕是有些脱节…… 温律竟然面不改色,脸不红心不跳的喝着白酒,骨节分明的手指捏起杯子,清晰可见的白酒很快见底,他微微仰头,修长脖颈线条优美像是昂首的白天鹅,性感的喉结滚动。 薛沛目瞪口呆。 而…… 陈若若拖着下巴颏因为喝了三瓶烧酒依旧有了醉意。 薛沛看了看烧酒瓶上的度数哭笑不得,就这?也是挺难为情的。 少女嘴里一直都喋喋不休,起初还能听出说的是什么,后来直接脑袋一低,倒在薛沛的肩膀上,一动不动了。 “我可以解释的!”薛沛讪讪笑道,她还不忘记把白酒推到温律跟前,“我喝烧酒就当喝饮料,真没想到她酒量这么差……” “是么?”温律头也不抬,尾音上扬恨不得让人心肝一颤。 “我们在一起只喝啤的,若若能喝六瓶,六瓶是底线,我只知道她酒量也真不差。” 温律看着少女红润的脸蛋,乖巧的模样,勾唇盯着她研究了好久,一时间把薛沛的解释遗忘到脑后。 “大佬,现在怎么办?你喝酒也不能开车了吧?”薛沛不敢动一直保持一个姿势害怕身上的这只酒鬼不老实。 “代驾。” 薛沛就差去抱温律大腿了,神经警惕:“千万别!我这个人最烦照顾人了,而且我一会儿约了小哥哥去泳游馆,这还多亏大佬您牵红线呢!” “……” “所以,这个人,能交给你照顾一下么?”她指了指肩膀上挂着的陈若若,装的满脸歉意。 温律坐在对面的桌子旁,身上是淡淡的酒香,他那双秃鹰般锋利的双眸看穿了薛沛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皱起眉说道:“别白费力气了,她在我眼里就是个小妹妹。” “您也一大把年纪了,虽然说,男人四十一枝花那也是枝质量相对来说比优质小奶狗更要劣质的残花败柳,都是安慰你们这些人的话。从实际方面来讲,如果我闺蜜遇见了比你更完美的男人,你甘愿把自己辛辛苦苦看了20多年的花骨朵摘下来送给买花的人吗?”薛沛话语逐渐加重,壮胆似的挺了挺后背,瞄了眼雕塑似的温律。 “我算不上完美。”他眸子里闪过一丝动容,便起身走到陈若若身边,双手轻轻的抱起,“如果遇到真正爱花的人,我愿意。” “爱花的人不一定懂花也终将替代不了养花的园丁。”薛沛跟在温律身后,“我很好奇,陈若若的告白你为什么不接受?你既然喜欢她,为什么还要拒绝她?碍于什么?亲上加亲不是更好么?” 他将陈若若万分小心的放置在床边,回过身的一瞬间,眼睛眯起来不善的打量,在外人面前那张嫌少会浮起怒意的脸有些扭曲。 薛沛被他盯得头皮发麻,赶紧往后退了几步,在卧室门口驻足与温律保持安全距离:“我承认我今天有备而来,这一切都是故意的,但我更看不得有一天陈若若会哭着抱着我说,这辈子没能跟你在一起,最后没再努努力是她最后悔的事。人生在世也不过短短数十载,不要让彼此留下太多的遗憾,你拒绝若若的理由在我看来太过牵强,我都不相信何况能感受到喜欢的当事人呢?” 温律揣在裤兜里的拳攥紧,他仅有的理智让自己保证自己此时此刻看上去还像个正常人,额间的汗滴顺着鬓角滑落,眼前亦真亦假的景象让他冷不丁颤抖,僵硬的肢体动作像个被人操控的人偶,连话都是潜意识里对自己的忠告。 他一寸寸挪着步伐,试图逃离这个房间,与薛沛擦肩而过时,因酒精而充血的眼睛十分噬人,沉哑的声音在喉咙里滚动:“有些鸟儿是注定不会被关在牢笼里。” 薛沛误以为温律这是醉意上头便想助攻一波,她将男人猛地一推把门关死,手里的钥匙快速扭动,随后听见温律的怒吼:“薛沛!别让我跟她共处一室!” “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薛沛把钥匙扔在客厅,提着包包就溜走了。 整个卧室被日出的阳光照耀着,陈若若还在努努囔囔说着他也听不清的话,酒气的作用下,他逐渐颓败,靠在床边将头埋在膝盖上。 此时的温律非常清楚最后的神智即将消失,深渊下的血色又将会笼罩在他眼前,那个时候现实与梦境就再也分辨不出来了。 床上的少女突然坐起,她脑袋靠在温律的肩膀上,发出一阵阵的短促呼吸,又哭又笑,声音带着些悲伤:“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我……” 温律不禁心一酸却也不敢抬头看她,那双充血嘴唇埋在双膝之上轻轻颤抖,无人知晓的黑暗里暗红的双眼染上迷蒙,苍白的脸上浮起恐慌和脆弱,血腥味逐渐涌入鼻息,那个曾经雄霸一方的硬汉现在软得连渣都不剩。 “……可我真的很喜欢你……”她撕扯着后衣领,像滩水一样,“是不是以后你就不会对我那么好了……” 温律大颗大颗的汗珠落下,任由她拽着,疯着,傻傻发怔。 “阿律哥哥……” “温律……” 陈若若的酒气呵在他的耳畔,声音像是羽毛般撩拨。 温律攥拳,想要和她保持距离。 然而下一秒,少女眼尾溢满了了诶水,长睫濡湿,闷闷地呜咽一声,双臂张开不管不顾地紧紧搂住他。 “别走……”陈若若无助的攀附着温律,黏答答软乎乎恳求,“你也可以试着喜欢我对不对,如果是我们两个在一起总比你喜欢其他女生……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比别的女生更懂你……” 时间一点点流逝,当温律的双眼被血色沁满,只留有一点点眼白时,最终狠下心不再留情,他挣脱了束缚,肃声吼道:“那你就更应该明白我不可能爱你!我对你没有亲情之外的多余感情!” “你是不是还没有认清自己的心……你可能跟我之前一样想都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喜欢上比亲人还亲近的朋友。”陈若若拧着眉心,手上攥着他的衣角,语气委屈死了,“但……但是总得给自己还有给我一个机会……或许,或许是迟来的幸福呢?” “放开。” 陈若若低头,恋恋难舍。 温律紧闭双眼,青筋在太阳穴突突直跳,“我说放开。” “你要是不生气也不凶我,还跟以前一样对我好,跟我常呆在一起,如果能答应我的告白……我就放……” 还没等陈若若说完话,温律甩开她准备抡起凳子把门破了。 可是,这位喝了酒神志不清醒还总想干成大事的少女哪有这么容易放弃? 她一把捞住温律,跪在床上环住温律的后腰:“别走,你要是喜欢听话的,我保证以后真的会很听你的话。” “温律……” “先试试好不好……” “我会乖的……” 他像个木讷的人偶,耷拉着脑袋如垂死之人孤身驻足在原地,彻底的,连最后零星意识都已消散,游走在幻境中,仅剩的眼白充血后肿胀了整个眼眶。 失智的男人在一个转身后,陈若若就被她扔进床褥上,她被他压在下面,动弹不得,硕大的掌心盖住了少女的整张脸,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脑壳捏碎。 温律低下头欺近俯视,阴森的死气一寸寸割开皮肤,在他的幻境中这个趟在床上的女人刚刚死去,胸口的血液突突地向外冒着,满床的排泄物和腐烂的味道弥漫在监牢中,白色的床单早就看不出来样子,那具女尸的心脏被刨开,身体还在颤动,灵魂发出最后的致命救援。 在这个无边又黑暗的牢笼里,那些光明不再照射进来,如疯如魔残破的记忆碎片一点点拼凑,没有人察觉他的变化,这个幻境此时对温律来说是熟悉的世界。 血色与腐臭,引诱着他骨血里的阴暗,无法控制地相继而出。 虽然,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因何出现在这里?因为什么坠入深渊?整个人没有意识只知道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肃清这些尸体,折磨这些困在地牢里阴暗的人们! 那双被血染红的手指已经掐住了女尸的脖子,剖心挖肝远远满足不了他的恨意,他的欲望…… 他要将这些折断头颅挂满整个深渊峭壁之上! 耳畔是惊恐的尖叫,不可置信双眼凝着泪珠,可钳住陈若若脖颈的温律感知不到,依然沉浸在血色的世界中。 最后,身下的少女连微弱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双臂无力的垂下去。 完全沦陷于过度幻想里的温律拿起了锋利的刀刃,冲着那具女尸一刀又一刀的划烂皮肤下的大动脉。 然而,现实世界里的温律却站在床边,呆愣愣地看着床上的陈若若,手里不知不觉已经抡起了那盏昏黄的台灯。 他双眼无神,举起双臂,正要冲着目标使出致命一击时—— 房门被打开,薛沛一边嚎叫一边将温律甩开,反身将他用力推出门外,颤抖着双手把卧室的门反锁了好几道。 她看向床上了无生气的陈若若,惊恐与害怕涌上心头,如若不是顺手拿走了若若家大门的钥匙,走到一半返回开门,后果是怎样的完全不敢想象。 闺蜜的挣扎与尖叫,每一声都印刻在她骨子里。 薛沛浑身冒着冷汗,她伸手试了试鼻息发现若若只是昏了过去,心里的担忧落了点,然后摸起手机打了120急救中心的电话,竖起耳朵听着外面正在发狂的男人。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渐渐没有动静,温律似乎是离开了,可她不敢冒险只能呆在反锁的卧室里,期待医护人员可以快点到来。 借着台灯的暗光,陈若若脖子上的淤青非常明显。 薛沛不明白在这短短的十分钟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到底是什么事触碰到了温律才让他掐着若若的脖子?那神情很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 120急救的声音响彻天际,划开雾蒙蒙的清晨,小高层的矮墙后躲藏着一个高大的身形,他颓废的坐在茂密的草木林中一支烟又一支烟的抽着,烟头歪七扭八的扔了一地。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上了车,他一言不发默默的点燃了仅剩的最后一支烟,空荡荡的盒子被攥在手心里,那潭死水般的眸子从掐住陈若若脖子之后就再也没能重现光泽。 从幻想中解脱却在现实生活中死亡。 他的身体和思维愈发不可控,到最后还是对他家的小朋友动了手。 温律遥望着白色的救护车,急救警笛像是提醒他所犯下的恶行,男人扶着墙站起来,抬手按了按心脏跳动的地方,有种陌生的酸涩紧绷感袭来。 心有余悸的感觉仿若初夏没能灌耳的雷声,侥幸躲过一劫。 他掏出那张揉捏不成形的名片,上面写着赫赫有名的三个大字。 林安硕。 下面除了一串联系方式就只有简单的几个字:望海市普宁精神病院心理诊疗师。 他照着名片上的电话拨了过去,开门见山道:“我是温律。” 林医师抬了一下腕表,慈祥的对着电话那头笑了一声:“还不算晚,明早我先带你办理手续,今晚准备一下行李带上几件简单的衣服,其余医院都有。” 温律略带迟疑,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我伤人了。” 林医师收敛住笑容:“最重要的人?” “……恩.” “我会尽快让助理过去接你。” “好。” ☆、1+53=54 空气中有消毒水的味道,肆意充斥,病房里躺着一个脸色苍白,脖颈处有着淤青的少女。 陈若若还在昏迷当中,送入急诊室抢回了一条命,只是医生说现在病患处于供氧不足大脑窒息的状态。 薛沛没敢联系若若的父母,她隐约记得,温律和陈若若父母的关系非常好,如果因为她把事情真相告知了若若的爸妈,因为她的多嘴而让两家父母关系产生隔阂甚至闹掰,她也难辞其咎。 眼下的事情,还是得等闺蜜醒过来看看怎么处理,就算说也不应该由她说出口。 医护人员敲开门,探进脑袋对着正在陪护的薛沛说道:“2床的病人家属交一下住院费用。” 薛沛站起来不放心的看了好一会,还是拿出钱包下楼缴费。 出了病房门直走靠近电梯旁有一处特大落地窗,薛沛沛跟其他病患家属等电梯的时候朝着窗外望去,景色在雨天中别有一番美丽,空气中的潮湿略带凄凉。 她长叹一口气。 “小姑娘,我们都乐观一点这样才能给家人带去希望。”旁边等电梯的大妈虽然表情恹恹,双眼红肿还是拍了拍她肩膀安慰道。 薛沛强扯出一口笑容。 往下走的电梯到达了11层,薛沛跟着大部队人群正准备乘坐离开,对面上行的电梯也刚巧缓缓打开。 一人进,一人出。 电梯在关闭的瞬间,温律那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11楼的走廊里。 他很高,有些清瘦,短短的几个小时胡渣已经有往外窜的苗头,抬起头,因为精致出众的容貌惹得一帮女护士青睐。 “你好,请问今天早晨七点钟左右进了急诊的女孩现在住在哪个病房?”温律开口说话,并无情绪,音色淡淡仿佛让陈若若差点致死的那个人不是他。 被翻牌的女护士掩饰兴奋,尽职尽职的问道:“请说一下病人的名字。” “陈若若,耳东陈。” “您跟病人是什么关系?”女护士夹带私心,她抬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表说,“这个点只有家属才能进入。” “兄长。” “您是她的兄长?那刚才有一位女士……” “是我妹妹的闺蜜。” 温律皱着眉头,他赶时间见若若最后一面,现在已经毫无容忍度,精致的容貌也显得略有不耐,眉眼中的阴翳一并激发。 “我带你去吧。”女护士眼里满含羞涩。 他稍稍颔首。 温律跟在护士身后,这条路走得漫长且沉重,只怕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没人知道此刻他的心情是如何,就连他自己也摸不清。 这段一分钟的征程里,温律设想了无数个认错的对策,甚至如果病床上的小朋友不肯原谅他,就算跪下祈求原谅他也会做。 如果打骂能让她解气,他会甘愿受着。 只是…… 病房门推开,趟在床上需要靠呼吸机供氧的少女蓦地刺痛了他的心脏,海藻般的长发散落在床边,她双眸紧闭安静的像个尸体。 尸体两个字浮现在脑海中。 温律惊恐的上前走了两步却又立刻止步,他无力的垂下头,胸口杂乱的心跳声牵绊着情绪。 他从来只想保护捧在心头上的她,从未变过,就是杀了自己,也绝不会伤害她一分。 可是接连两次,每一次都会因为他给若若蒙上心理阴影。 也许第一次是他失算造成的。 可这一次却是他亲手想要杀了她。 哪怕,是在幻觉里。 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而温律偏偏最难接受的就是对自己失控。 他满是忏悔的弯下腰亲吻住了那只埋针的手背,长而卷翘的睫毛像是蝴蝶一般眨着翅膀。 温律不敢面对昏迷不醒的陈若若,看到那张因为自己才变得没了血色的脸庞,心脏剧震,几乎窒息。 他在喝酒之后不清醒的状态下暴露最深层,最不堪,最失控的样子,毫无保留,全给她看了。 可是,他对她的所作所为是不可饶恕的。 身后的门被推开,薛沛拿着缴费单楞在门口,反应过来以后慌忙挡在男人面前,她伸开手臂,一脸怒气:“如果不是我赶过来,你还要继续进行二次伤害吗?我警告你,走廊有摄像头,你就算要下手也得先弄死我再说!” “我只是过来看看她。”温律的气势立刻弱了,余光瞄着薛沛,“原本是要道歉的,但……但是她现在听不到。” “温律我就问你一句,陈若若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让你非要掐死她?”薛沛回首看了一眼触目惊心的淤青,“男欢女爱不喜欢就不喜欢被拒绝就被拒绝,没有你这样子的,能用嘴说清楚的事情非要动手吗?你们之间有什么仇什么怨,至于这样么?如果不是一个可以说服我的理由,她醒了以后我没法安慰她。” “我以后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这是最后一次见她。”温律没法解释也不想去解释什么,那双眸子的深处清冷空沉,静的无法循迹。 “她刚失恋又差点死在喜欢的人手里,这是双重打击。你拍拍屁股就走说什么再也不见,我闺蜜心理有阴影出了毛病,我找谁去?”薛沛替趟在病床上还在昏迷的陈若若鸣不平,“你从小看着她长大,陪她20几年,甚至比我还要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件事情,你觉得她醒过来会跟父母说的可能性有多大?” 温律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无措过,一切都不在他掌控范围内,那个能够运筹帷幄的男人仿佛化成一只软体动物,倘若不是扶住了病床上横杆护栏,他会瞬间瘫软倒地。 高而瘦的男人沉默了很久,他哑着嗓子艰难的说了三个字:“很抱歉。” “我不知道你们两个人发生了什么,但是,你还欠她一个当面的道歉和解释。” 他失神的呢喃一句:“我会的……一定会偿还的……” 温律怔怔的望向一动不动的陈若若,太阳穴的嗡鸣声提醒着他又将迎来一场幻觉的变异,撕心裂肺的狰狞让男人退后好几步,不能再错下去了,不能一错再错,最终张荒而逃,逃离了这张看不见的“网”。 病房内只留下瞠目结舌的薛沛,她觉得自己看错了人,这个被陈若若形容到完美至极的人确确实实是个渣男。 薛沛帮陈若若换了吊瓶,心疼的趴在床边说着悄悄话: “温律真是狼子野心不可原谅,一点分寸都没有。” “若若,我们不要喜欢他了好不好?” “我都替你难过……” 温律自电梯下来,趁着意识清醒时在无人的角落里拨打了第二通电话:“妈,我要去国外考察一个项目,预计两年后回国。有可能要跟着考古队下墓,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不用担心。” 都说母子连心,当妈的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出事避难,虽然她不反感儿子做古董圈子里的事,只要不触犯法律,秦岚绝对不会多问那么一嘴。 退一万步,有的时候,不是秦岚不想问而是得看温律想不想说。 “我出去这段时间就先别给我打电话了,抽出空我给你们回电。” 秦岚下意识地心头一紧,她放下取样瓶还是忍不住询问:“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吗?” “不是什么大事。”温律扯谎,淡定的说道,“我只是去还一个人情。” 秦岚冲着正在做实验的老同事指了指取样瓶里的孢粉,让他过来接手,孢粉实验一旦开始进行中间不能间断,可是对于秦岚来说研究成果可以暂缓,儿子的事情绝对不能拖。 “需要我跟你爸帮忙就说。”她来到空旷的走廊里,有些焦虑,“如果是关于地质勘探上的问题可以随时跟我们沟通。” “那边配备了专业人士,您就别瞎操心了,好好忙研究院的事。”温律拖着行李箱坐在咖啡厅里等待林医师的助理,他长腿曲起,眉宇不自觉拧着,如果离得近一些看,能看到男人额头上蒙了一层薄薄的汗,抓住手机的指尖偶尔有一阵无法控制的抖动。 手机里传来为人母开始念叨儿子去国外少吃速食注意身体,语气全是担忧和临行前的叮嘱。 温律捂住话筒别过头,太阳穴里的刺疼越来越难忍耐。 大概过了十几秒,他用并不安稳的呼吸轻轻止住了秦岚没完没了的叮嘱:“秦教授你真当我是以前没长大的小孩子啊?连怎么照顾自己都不会?” 秦岚局促不安的在过道里来回走动,没人知道她现在非常担心,哪怕再谨小慎微的事情可以被孩子隐藏,也能被母亲察觉。 但是最终,秦岚没忍心问出口,只能长叹一声:“我别的不求,只盼着你什么时候把格外有主见这事改改……” 温律靠在沙发上,目光淡淡一斜:“妈。”他再次打断了秦岚,有些心烦意乱,沉默了好一会儿,眉棱压的更低,“我去国外这两年,您随时跟我报备那个小家伙的事情吧,让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若若了。” 提起“若若”二字,嘴里发干,他回味着苦涩。 秦岚这才恍然,看来她这死心眼的儿子终于弄清楚自己的心了,干脆顺藤摸瓜助攻一波:“你既然对她有那个意思怎么不抓住这个机会呢?” “等我回来再说吧。”温律眸子陡然一深,那双眼睛里的暗流莫不可测,因为被提起的小朋友又让他心里无法抑制地泛起灼热。 秦岚开心了,她太明白儿子的内心想法,温律从小到大面对不喜欢的人就绝对不会多一给分笑脸,这次没有拒绝,那就说明她未来的准儿媳很有可能就是干女儿了。 想到这里,秦教授也有些不理智了,声音上扬起来:“那你可千万别让我跟你爸失望!” 他暗哑的“嗯”了一声。 随后,便挂断了电话。 温律双手掐住额角两侧,他体内的脏器都开始剧烈抽搐,一瞬间笼罩在具痛楚与虚妄中,慢慢地将他整个人搅进去,越缩越紧,好像连呼吸都是奢望。 他近乎绝望,困顿中想起了大学时期的惨剧,眼底汹涌着狂乱的恐惧。 当时那件事只是听说,他们并没有亲眼看到现场,自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精神有问题分很多种,像幻觉妄想综合征这种概率极低难以治愈的病症是温律绝对不曾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那天他跟室友梁逢恩和池城正在食堂吃饭,隔壁桌比他们小一级的学弟发出惊呼,四下观望了一会儿才悄声跟坐在对面的兄弟说道:“咱们班女生秀秀被割头了。” 大兄弟放下勺子,震惊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是……是死了?” “都被割头了,能不死吗!”小学弟还把手机送过去证明自己。 由此,隔壁桌的学弟们说起来龙去脉,三个人听得一阵心寒。 秀秀的父母离异,她跟妹妹判给了父亲,后来他父亲又找了个女人给孩子们当后妈。这个后妈不像是话本子里写的那样恶毒,反而是那种可以好好过日子,对两个孩子尽职尽职。 只是,后妈不能生育,寻了各大医院都没有法子。 日子一天天的过,可是好景不长,秀秀的父亲经常酗酒,喝醉了之后就会家暴秀秀的后妈,久而久之,被家暴的母亲因为没有能力去选择报警解决开始默默忍受。 农民出身的后妈因为没上过学且性子温吞缓慢,应聘保洁工作后遭遇了暗中使绊子,只能被迫辞退,从而在家当起全职主妇,家里的收入仅靠秀秀的爸爸维持生计。 第一次家暴的时候,后妈整张脸都是肿的,等到酒劲过后,秀秀的爸爸又是下跪又是认错。 可是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一次也不能原谅。 再后来,但凡秀秀的爸爸喝酒,后妈总是被揍的遍体鳞伤。 直到工厂倒闭,秀秀的父亲做起临时工,日子和钱财都不好过,只要回家,男人就开始嫌弃女人不出力,一家三口人全等着他养! 于是喝酒就变成了男人发泄的渠道,秀秀的后妈被家暴已经成为了家常便饭。 秀秀考上大学选择住校,从那个时候她就开始跟家里不怎么联系了。 直到第二年放暑假,她从学校回到家,推开门看见后妈做了一桌子好饭,妹妹和爸爸坐在桌前,四个人仿佛又回到了最初和谐幸福的小家里。 秀秀没有多想还和从前一样吃吃喝喝,说说笑笑的用完晚餐。 殊不知,在这片其乐融融的欢声笑语下,一场恐怖之风已经威胁到了全家的性命。 后妈看着吃完饭以后三个人各自回房间的背影,手里收拾碗筷的动作有些用力,指甲按在盘子上似乎要将它们通通戳破。 洗碗的水声在厨房响起,踢里哐当的声音嘈杂,可每个人的卧室都那么安安静静如同死寂一般。 后妈利索的将洗好的碗筷一一摆进柜子里,双手在围裙上擦去水渍,就跟往常一样做饭洗碗做家务。 今天所有的事情都做完,后妈重新进入厨房,从货架上挑选了一把最坚硬最锋利的菜刀,依旧没什么表情。 她摸着刀刃推开了丈夫的屋门,几分钟后,满手鲜血走了出来。 后妈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有了点生色,嘴角勾起,笑得花枝乱坠…… 她并没有就此收手,脚步不停歇的冲去秀秀的房间,举起那把沾满秀秀父亲鲜血的菜刀,一刀又一刀的砍下去。 血,瞬间四溅,头颅和身体彻底分家。 这是一场泄愤,泄愤让后妈杀红了眼,情绪到达至高点的时候,这个女人走向了年近13岁的妹妹。 浑身是血的女人站在门前,嘴里哼着睡前童谣,双手扭动门把手“咔嚓”一声,门把纹丝不动。 后妈皱紧眉头,疯狂的拽起来,那柄菜刀也随之疯狂砍下去,金属和刀刃发出难耐的噪音。 终了,她放弃了。 女人环顾着血泊中安安静静的一家人,菜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她只是轻轻一划便躺在了地上。 …… 再后来,这件事情被平息,很少有人提起,只是无意间再去谈论的时候有了新的发现。 据说,秀秀的后妈被家暴出了神经病,精神出了问题,清醒的时候就想杀了秀秀的父亲,让两个孩子脱离苦海。 可是不清醒的时候 ,她想摧毁的是“所有人”。 那罐小药瓶被秀秀的后妈攥在手里,仅留着的缝隙里显示出几个字: 右佐匹克隆。 是一种安定成分极高的一种安眠药物。 温律害怕自己,终将有一天会变成秀秀的后妈那般失控的模样,他自身不稳定的因素太多,现在这个节点选择离开去治病是给陈若若最好的道歉。 起初,心里的那个睥睨的尊者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不完美之处,哪怕是知道自己有这个病,他也觉得能压制住。 一个人强大起来,哪怕粉末大小的弱点也能给出致命一击。 温律隐瞒的很好,就连助理都不知道,他很放心先把茶馆交给程前打理,这样他从诺式辞职也不怕没有零花钱供养他的小朋友。 现在的一切资源对温律来说足够多了,也是他能放手诺式的时候了。 男人闭上眼睛,如果不是对最重要的那个人下了狠手,他这一辈子都不愿意面对自己的污点。 去精神病院再到承认自己是不正常的人,他的的确确用了些时间说服自己。 记得,若若曾经在青蛇家第一次问他:“你是不是喜欢我?” 现在,他终于可以回答那个肯定的答案。 也是因为喜欢,才可迎接万难。 作者有话要说:  惨案根据身边人事改编,怀念同学,愿天堂无忧。 ☆、1+54=55 医院里,静默的少女缓缓睁开眼睛,其实她清醒过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大概是薛沛从她耳边默默念着那句……温律真是狼子野心的时候。 望向空落落的天花板,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她就这么怔怔看了十几分钟,一眨没眨直到眼睛酸涩的留下大片泪滴。 陈若若自我安慰着,一定是酒精上头才让温律变成了陌生的样子,可那双红到吓人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呢? 有的时候全心全意相信一个人,哪怕他是在逃通缉犯,你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现在的若若就如这般,她是全心全意,掏心窝子的相信温律绝对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所以,大脑直接删除了最至关重要的那层信息,那便是温律掐晕了她。反而,现在的少女只关心温律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在她去坦桑的这两年,这位哥哥究竟对她隐瞒了什么? 陈若若拔掉手上的管子,预留针埋在皮肤里,她赤着双脚下了床,突然大脑一片空白,站在原地愣了好长一段时间。 倏尔,双手抚上了脖子,她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对着正前方的镜子,那两道淤青太过明显,哪怕摘掉了隐形还是看的清清楚楚。 是……是温律弄的么? 那么,她醉意上来突然感到呼吸不顺畅也是因为这掐痕吗? 如今,自己站在医院里,躺在病床上更是因温律而起么? 陈若若的三连问让她顿时打了个寒颤,可是脑海里却没有一丁点讨厌温律的情绪,她只是觉得委屈……至于委屈什么,大概是,温律怎么可以对她动手呢!她也生气,生气他是个坏家伙! 陈若若深知论样貌论身高论学历,她配不上温律,但以后会努力改变自己做一个争取能够帮助到他的女人。其实,这些年她也的确拿温律当亲人,可是感情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了?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等她意识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告白了。 她从小霸占着他的父母,得到了四份恩宠,原本以为鸠占鹊巢早晚会成为某人的眼中钉,可来自于第五份的宠溺便是比她大了五岁的温律。 因为有温律,她的童年非常幸福,每天都能缠在小哥哥身边,看着小哥哥开心的样子她的心情也会非常好! 陈若若不想自己以后没有这样的机会,也想永远陪着温律吃饭睡觉过平凡的生活,成为他的快乐,霸占着他,绝不允许其他女人享受温律独家温柔。 她觉得,没有人能比她还要了解温律,也没有比温律更懂她的人出现在未来的生命里。 他宛如一个叮当猫,随时随地就能掏出糖让她的情绪好转,他总是随身携带纸巾,因为她有鼻炎会动不动流鼻涕。 温律能够记住她每一个小细节,知道她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小到内衣内裤的Size,大到急需用钱的事情,全都是他来搞定,他在用心。 陈若若嗜甜,小时候温律就带她吃遍了附近所有美食,甚至还整理了一个带着密码锁的日记本。有一天她好奇心使然拿着剪刀把日记厚重的封皮剪掉了,发现里面写满了每个城市每个条街道最有名的零食店。 他甚至会每年做一个草莓蛋糕送给她;每当她生病的时候就会化身为医生的角色又是做粥又是哄她吃药;还会把烂角的被子缝缝补补,偶尔也能做一个bjd娃娃讨她开心。 在陈若若父母够不着摸不到看不见的地方,温律总是充当了各种角色在保护她照看她监督她关爱她。 你看,很少有男人会亲自动手diy了,对不对? 她把这些当成了仅有的、特殊的、独一无二的宠爱,陈若若认为这就是温律在全心全意爱着她的证据。 只要他有的,只要他能办到的,只要是若若想要的,温律都会无条件的满足她。 这难道不是爱么? 如果这不是爱,那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什么? 就算是亲情好了,可是,连她的父母也不会给予她太多超出底线的任性和纵容。 …… 薛沛打水回来,推开门发现陈若若漫无目的的呆站着,脚上连拖鞋都没穿,她赶忙放下水壶呵道:“你下床干什么啊!醒了怎么没有叫医生过来给你看看啊!”说着,又把若若扶回了床上。 “我没事,啥事也没有,活的好好地。”她笑得很甜,手指却缩在被子里紧张的扣起床单,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温律来看过我么?” 薛沛的表情先是愣住,随后自顾自的拿起刀子开始削苹果:“恩,来了一会就走了。” “我脖子上这个,是他弄的吧?”陈若若指了指淤青转头说,“喝酒耽误事,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这次轮到薛沛恨铁不成钢,她把苹果拍到桌子上,生气的指责:“你别想装糊涂,他对你动手就是不对!” “恩。” “行,就算是不小心动了手我也认了,可是他分明就是想至你于死地啊!这种男人太危险了,他在你身边呆了20几年就隐藏了20几年,根本就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沛沛,他不是那样子的人,我觉得肯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所以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非得跟你过不去?要你的命?”薛沛急火攻心,说话也咄咄逼人,“难不成就因为你说了句喜欢他?跟他告白么?这他妈就太搞笑了。” “我……我确实也想搞明白。”她慢吞吞地嘟囔了一句,“我需要给他打个电话。” 陈若若的意思只是想要过手机来,问明白情况,因为在薛沛回来之前,她发现自己的手机被拿走了。 可是薛沛却认为陈若若受虐体质,被人弄死还要跪下祈求人家回来。 当然是一口回绝。 “我不问清楚,这个心结就一直在。”她抿着唇,“要不你把你手机给我总行了吧!” 薛沛实在拿闺蜜没撤,因为她还就相信陈若若那句关于“心结”的话,想必被喜欢的人掐昏过去是挺不好受,挺揪心的。 于是,薛沛摸出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陈若若接过手机,打开拨号键,很熟练的从屏幕上输入一串手机号码,盯着这串号码看了好久,最后拨了过去。 嘟声就响了一下,对方果断的接了起来。 “她醒了?” “温律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是不是出事了?你怎么了??” 陈若若的夺命三连问让男人屏住呼吸,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机已经显示了通话已挂断,是他下意识按掉的。 温律垂下眼眸,攥紧了手机,他甚至无法理解,这个小朋友为什么会这样问他?清醒以后不应该追责的么?不应该痛骂他并且再也不和他来往么?不应该跟薛沛一样说他是个狼子野心的混蛋么? 他猜测预设了各种说辞,可唯独没有想到,唯独没有想到陈若若会用焦急和关心的语气问他有没有事情,问他怎么了? 温律鼻尖酸涩,深吸一口气决定做个了断,他把电话拨回去,手机屏幕上用心的记录着“小朋友的好闺蜜”。 接电话的是薛沛。 “她在么?我跟她说明白,应该就能死心了。”温律冷漠的开了这个口。 …… “你刚才是不小心挂断了电话,对吧?” 这一次,电话转交到了陈若若手里。 温律开门见山的直奔主题:“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对你没有爱情,弄伤你是我的错,对不起,我会补偿你。” “我不用补偿的……”陈若若举着电话,她用力揉了揉眼睛,“你跟我道了歉,我也已经原谅你了。我现在不想计较你对我做了什么,而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你究竟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才让你变得……变得跟以前不一样,变得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温律了。” “你了解过我么?我到底是什么脾气你知不知道?温柔是装的,绅士也是装的,我不过就是为了迎合你大哥哥的人设,好让两家父母都放心,避免唠叨和麻烦。”温律避重就轻,轻嘲一笑,让人听得不舒服。 “不是,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怎么不是?你还要听更具体的么?”温律咬紧后槽牙,似乎很是嫌恶,“李家宝因缴纳不起高昂学费只能辍学,她爸提前下岗,她妈因设备管理不当直接被辞退;当年几个女生她们用怎样的手欺辱了你,我便用相同的手段还回去,那几个恶人死的死伤的伤,谢英子和丫丫也染上了不可根治的性病,还有一切的源头谭雨我也没少背地里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你说我温柔,绅士,干净,那都是假象。” 他唇角抿住,眼里全是阴沉暗色:“我不过就是个思想龌龊,满口谎话,暴躁重欲比林爷还要恶心的社会残渣。” 陈若若不忍心再听下去,温律突然的变化让她更加坚定,此时此刻的温律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才想要把她推远。 林爷…… 莫不是林爷找他麻烦了? 陈若若不敢再胡思乱想下去,现在只能找到温律,当面问清楚,电话里怕是问不出个所以然了。 她想到什么就要去做,不由分说的下床找鞋。 薛沛拦住了若若,她知道,这个闺蜜在大事上听不得劝,想法扎根了就一定要去做,但她还是伸出了手,拽住了陈若若的胳膊:“还是要去么?真的要不撞南墙不回头?” 陈若若手背上预留针管快要争破皮肤,显而易见的伤痕刺痛了薛沛的双眼,作为好朋友怎么可能眼睁睁看她自己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寻找温律呢? “我陪你。” 这是薛沛对她最后的让步。 陈若若眯起眼睛,原本想要推开沛沛的双手也变成了紧紧相握。 …… 是他们都小瞧了陈若若,小瞧了一个为爱变成英雄的人,也小瞧了温律在她心中的重要性。 ☆、1+55=56 走遍了曾经的大街小巷还有两个人记忆中的光年,没有一处是他留下来的痕迹,连影子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陈若若颓废的坐在车里,仰着头叹了口气:“你说,温律能去哪呢?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 薛沛想起这个男人在医院时说的那些话,决绝又冷清,那是打心眼不想跟陈若若有任何联系了。于是,委婉的说道:“说不准是他有意不想见你。” “手机打不通,微信也不回,干妈说他应该是准备出国的东西……我觉得,肯定不是这样的。”陈若若盯着手机看了很久,眼睛里水润晶亮像只可怜兮兮的狗崽子,“以前他出国万万不会错过我任何一个信息……” “他是出国又不是永别,既然找不到,不如我们就回医院吧?医生说还有三天的针得输完,就意味着你还要再住三天的院,这段时间忌辛辣,戒奶茶咖啡,只能吃清淡的东西,你呀,还是少想这些有的没的。” 陈若若愣住。 她突然弹起来,拽着薛沛说道:“你刚才说什么!” “让你少想些有的没的。” “不是不是!上一句。” “恩?只能吃清淡……” “在上一句!” “戒奶茶咖啡?” 陈若若一拍脑门,她怎么能忘了那家老咖啡馆呢? 初中的时候,她因为来大姨妈把血迹染到了校裤上被学校的同学嘲笑了好长时间,一直拿大姨妈的事情当笑话。 那个时候,温律跟若若不是一个学部,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件事,他一挑三,把带头起哄的三个男生揍的鼻青脸肿。 向来风度翩翩被女生崇拜,被老师当成好学生模板的温律,头一次被通报批评。鲜少人知,谦谦君子的前提是不能动他的小朋友,那层皮相下的暴力狠辣惹人发颤。 被处分的当天晚上,温律就被秦教授扔去门口罚站,也是当天晚上温律带着陈若若去了24小时不打烊的那家老咖啡馆。 她人生中,除了过生日过节过年,还是第一次收到男性朋友给的礼物。那是一包苏菲夜用加长版的卫生巾还有从不侧漏的卫生裤。 很难想象当时还在青少年时期,好面子的温律是怎么撇下脸给他的小朋友买这些东西的。 陈若若很想记一辈子,把这段记忆刻在脑海里,可是渐渐的温律给予她的东西太多,每一次的惊喜总是能压盖住前一次她拼了命不想忘却的记忆…… 当她在咖啡厅找到温律时,眼睛撞了红。 这是假的吧。 一定是她花了眼。 刚醒过来嘴里就念叨着温律,不惜背着预留针,忍住头晕脑胀和脖子上痛感,匆匆忙忙赶过来,可不是为了看他跟别的女人你侬我侬的! 陈若若坐在副驾驶,车就停在马路边画好的停车线上,老旧咖啡馆里一眼就能看到温律身旁站着一个女人,她甚至用手触碰着他的额头…… 若若记得,温律好像很少跟除她以外的女性有过接触,即便是有也最多停留在握手的礼貌性阶段。 而这个,女人。 那身带着亮片的裙子好像是刻意穿出来勾引她的温律!长发被烫成波浪的形状,这分明就是典型的渣女烫,是欺负温律平时不刷抖音不看视频么!? 起初,若若是这么想的,就是单纯有人过来搭讪吧?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后来,当温律抬起头,而那个女人在他面前半蹲下来,将带来的毛毯披在温律的身上,手指往他脖颈处伸去,陈若若心中的自我安慰彻底没用了。 温律以往发烧,额头的温度不准,熟悉他的人都会去试一试脖子靠下那个位置的体温。这个事还是上次温律发烧烧到38.5°,额头的温度跟正常人一样,所以没有注意到,最后上吐下泻也没见着好,于是他们去了医院检查是不是肠胃炎犯了,检查结果却只是普通的发烧感冒,后来医院的医生教给她在没有体温计的情况下,脖子靠下是测量是否发热发烫最准的办法。 她原以为,她跟温律两个人的秘密又增加了一个。 现在看来,有些秘密是可以跟人分享的。 陈若若说不出话来,她想要下车质问这个女人是谁,跟他是什么关系? 可是,她要用什么身份去问出这句话呢? 家人么?亲人么?还是妹妹? 望着咖啡厅里那个金灿灿好像浑身发着光的漂亮女人,陈若若自卑起来,突然想起从坦桑回到秦城的夜晚,在数万个霓虹下,她也是坐在车里,隔着窗户看向温律跟合作商款款而谈。 原来天之骄子身边站着同样出类拔萃的人,可以让本来就夺目的星光更加耀眼。 放在车门上的手指小心翼翼的蜷缩起来,她定定地看着天作之合的那对人儿,想说点什么,可是一张嘴却是满满的委屈。 “沛沛,他是不是真的要变成别人了。” “我也不能再肆无忌惮的说,我家温律,我家哥哥……我家的了……对么?” “他对我这样,大概就是为了让我死心,他能跟喜欢的人好好过是不是?” 满腔的希望彻底被浇灭,说出来的话就好像是被渣夫抛弃的原配,浓浓的醋味和嫉妒全都如同泄洪般汹涌而出。 “那你还进去吗?”薛沛捏了捏若若的手指,轻言轻语的安慰,“至少要好好地放下,别让他小瞧了你。” 陈若若忍着喉间的哽意,眼眶渐渐红了:“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呢?就算……不是爱情,放下我跟他之间二十多年的感情,也很难,很难很难啊!” 若若喃喃着,忍着哭腔:“他是怎么做到的……” “人都会变得,尤其是男人,他们遇到喜欢的人会抛弃很多曾经对他来说看似重要的东西,而你再怎么样喜欢他,也无法阻挡温律会爱上其他女性的事实。” “原来,我只是他看似重要的东西啊。” 车上一直忍着不掉下眼泪的少女,终于是哭的天花乱坠,那些隐藏起来的锋芒,故作坚强的样子再也绷不住了。 到头来,她还是那个长不大的小朋友,而避风港已经开始迎接停泊的船只。 温律这么好的人,是她配不上,怪她没有足够的优秀,跟那个女人比起来天差地别。 陈若若自私的认为,离别这天不会到来,她永远不可能退出温律的世界,当现实降临,那束光将矮小不堪的她显得格外狼狈。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她一直以为告白会成功,温律喜欢的类型是小可爱,但是没想到,他喜欢的人与自己大不相同。 那个女人很成熟,感官极具诱惑力,像火苗一样炙热性感,身上的套装让完美的腰身更加前凸后翘,年龄或许跟温律差不多,两个人在一起应该会有很多话题可以说。不似她,在所有人眼里就是个长不大需要被照顾的孩子,像是个……累赘,甚至很幼稚,更不会在工作和生活上帮助到他,反而还需要温律的救助,从小到大都要麻烦他。 在温律的心里,估计从来都没有把她当做女人来看吧!也只有妹妹才能这么肆无忌惮对不对?那为什么他连妹妹都不肯要了呢? 因为女朋友,会,吃醋。 她说过,温律是全宇宙最温柔的人,所以有了女朋友也会开始在意女朋友的想法…… 她能理解的,试图理解,也试图放弃宝藏一样的避风港。 陈若若抽泣,她低着头用卫生纸用力地擤了几下鼻涕:“走吧。” “去哪里?下去么?” “去哪都行,我不想再看见他们了。” 薛沛深深的叹了口气,她跟司机随便说了个地点,侧过身子将陈若若拉到身边,双手拍着她的背脊,轻轻呢喃:“你就是太单纯了,把鬼当做了人,被鬼无情的吃掉了。” “不过鬼都是没有实体和人形的,你只是会难受一阵子,过段时间就会好起来。” 陈若若抹去眼泪,闷闷地“嗯”了一声。 现在,她也有一个明明关系很好却偏偏不能宣之于口的人了。 …… 咖啡馆里,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林医师的助理站在他面前,低头按了一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温先生,您再拖延下去,极有可能二次进入幻觉,这对于大脑和您的精神层面非常不利。” “再等一等。”温律脸上的神色毫无波澜,可是心里却乱糟糟的,他在跟时间赛跑,一分一秒都慢不得。以他对陈若若的了解,这个小朋友如果不找到他是不会罢休的。 “我需要对林医师的病人负责,这也是我的职责,您还有两分钟的时间。”女助理下达命令,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病人的脸过于好看,以至于想要使用特权。 他唇角弯起,露出凄凉的笑容,端起放凉的咖啡说道:“你来之前,我差点陷进去,这个病谁又能保证彻底治好呢?说不定我跟她这次见面就是最后一面呢。” “温先生,站在专业角度来说,现在您连重要的人都分不清,这种情况其实不怎么理想。如果可以,我还是建议您现在整理好心情跟我离开秦城。当然这还是得看您怎么抉择,不过在等人的这段时间,我想了解一下您在幻觉的世界里都看到了什么?有什么感觉?”女助理从包里拿出本子和笔,开始做记录。 温律往后一靠,双腿交叠,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触碰着瓷杯:“最初开始做梦,梦见一些血腥的场景,还有一个穿着白色病服的女人,她被囚禁在一个满是铜墙铁壁的房间里,斑驳的墙壁上全是被指甲刮出来的痕迹,每晚,我都能听见这个女人凄惨的哭叫声。有时我睁开眼就会出现在悬崖的崖底,遍地都是尸骸,死的方式也千奇百怪,散发着浓浓的恶臭。” “再后来,我开始分不清现实和幻觉,在幻觉的世界我开始看见那个杀人的刽子手,他跟我长得一模一样,或者可以说,是同一个人。” “每一次我被拉进去,陷入幻境出不来时,总是觉得胸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然后又被压下去,不停的重复,不停的重复。” 温律把那一杯放凉后更加苦涩的黑咖啡灌进嘴中,喉咙滚动着,英俊挺拔的侧颜棱角刚毅,微皱的眉心有浅浅的川字,他描述的一切是那么的凉薄与淡然,语气中没有一丁点惧怕,就仿佛已经被折磨的习惯了。 咖啡喝完,他便绅士的放在桌上,没有发出任何响声,遥望着窗外没能盼来心底的女孩。 “我能感觉到自己对幻觉中的世界是恐惧的。”温律继而又说道,“当我看见满山尸海,看见崖底的人以光速递减被我亲手泯灭成灰烬,看着毫无人性的自己就想逃离这个深渊。每一次我感觉自己好像在拼命的往上爬,拼命的冲出来,以为自己超脱了,以为走出来了,可回首才发现,自己早已成为其中之一,根深蒂固。” “我分不清现实和幻境有什么区别,不知道哪个才是真实的。到底是幻境里那个杀人无数的刽子手是真实的?还是现在坐在这里跟你谈话的我是真实的?甚至还会忘记对于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人,一点都不记得,还想要杀了她。” “温先生,不好意思打断您一下,我可以问一个跟病情无关的话题么?”女助理合上本子,眼里只剩下茫然。 温律点头,谈吐之间完全不像是个精神病人。 “您说她是对你而言最重要的人,当您伤害她的时候,是真的一丁点意识都没有么?哪怕是恍惚的错觉也感知不到?” 温律深不可测的眸子冷了下来,他不喜欢被质疑,于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但凡有感知能力,我是不会给林医师打那通电话。”随后摊了摊手,不屑的挑起眉宇,说完后半句话,“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简单,干脆,单枪直入,是温律一贯的风格。 女助理微微一愣,果然和林医师叮嘱的一样,这位病人非同寻常,他的大脑和做派甚至比正常人还要正常,可就是太过于聪慧所以需要时刻提防。 她笑了笑,没有被温律咄咄逼人的态度吓到,而是带着好奇心继续问道:“那么,您喜欢她?” 不比往常,这一次温律回答的很坚定,他说:“是啊。” “您应该告诉她,不该瞒着家人。” “如果我有这个命,出来以后,一定会补偿她。”温律凉凉掠了眼,不疾不徐的开口,“如果没有,她也能很快的忘掉我。” 女助理皱了一下眉头,她抱起本子,在纸张上写了两行字: 强迫症√ 偏执型人格√ 女人抬起头,和善的说道:“这也许是您的一己之见。” “你不懂,她看上去没心没肺,总是会用很轻松的语气讲话,其实过后会自己偷偷躲起来哭。被感情伤害总好过让她活在日后的担心里。” 他愿意承认自己的不完美,承认自己不是个正常人,承认自己的弱点,抛掉最自负的一面,只是为了在山穷水尽之时能够存有一线希望。 只要他在,陈若若就不需要长大。 桌面上的手机发出嗡鸣的震动,五分钟的闹铃提醒着女助理时间到了,她划掉闹钟,指了指时间:“为您多拖延了三分钟。” 听罢,温律扬起下巴,他站起来的时候虽然难掩失望,可眉眼的坚定像极了这场还未打的战役已经赢了。 咖啡店挂着的风铃叮当作响,门被推开。 女助理等待病人走出包围圈,伸手按下遥控器,滴滴两声后拉开车门,她浅笑着:“温先生,请。” 男人弯下身子,猫腰攥进了车里,他掏出手机按下了关机键,屏幕上可爱的笑颜逐渐暗了下去…… 虽然最终没有等到陈若若,但她永远都是心尖上的宝贝,将高高在上,不与明月星辰为伍的独行侠拉下人间,让他看到了烟火尘埃。 所以,温律啊,你一定不要再让陈若若失望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爹爹屏保是陈若若,真是太不容易了,这病一拖再拖,终于要去治了~ ☆、1+56=57 学院里的课还是照常上,如薛沛所说,一切都会好起来只是时间问题。 只要她不主动提温律,没有人知道温律的存在,她很少回家,避免父母触碰到心底的开关,那些曾经幸福的回忆现在却变成了让自己不开心的人和事。 夏天过去,迎来了寒颤的冬季,12月份是秦城最冷的时候。 陈若若手里捧着烤地瓜,秘制流油的深橙色舒爽了味蕾,滚烫的地瓜像是个暖手宝。她护在手里,全身上下裹得跟粽子似的,雪地靴咯吱咯吱的踩在雪中。 手机介时传来了震动,陈若若以为又被是薛沛放鸽子了,真是枉费她大冷天在校门口当门神当了那么久。 可是,发信息的人并不是沛沛。 陌生又熟悉的两个字瞬间刺痛了双眼,她甚至有些不信,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以至于短信内容都背了下来。 “圣诞节快乐,礼物我已经托程前送回干妈家了,另外学校那边已经打点好关系,你和薛沛要是愿意提前毕业可以直接去茶馆实习,有程前带你们,我也放心。” 陈若若沉默着,手里的烤地瓜呆呆愣愣的冒着热气。 她攥着手机想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脸上极力的挤出一丝微笑,可是那双手总是不受控制的打开微信消息,仔仔细细一个字一个字的分析。 逐渐的,眼眶泛起红,她深吸一口气:就这? 陈若若试图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手指噼里啪啦的在对话框打了一堆字,通篇小作文发泄这半年多的郁闷和委屈。 可是一想起温律的所作所为,他的绝情、他的冷漠、他可以把温柔分享给别的女人、他有了共度余生的女朋友。 所有的事情变得不顺心起来,原本满满一长段话在下一秒被删的一干二净。 陈若若不需要时隔这么久慰问,更不需要他的马后炮,不需要他掐时间算到自己因为快毕业找不到工作伸出援助之手……不需要温律一丁点的怜悯和瞧不起。 她低着眼,手指仅敲打了两个字:同乐。 丝毫没有半点犹豫发送了出去。 以前哭都哭够了,半年前她甚至还偷偷给温律的手机打过电话,可是却被无情的拉黑掉。那个时候她就在想,有本事你就一辈子关机别开机! 只是没想到,温律真的做到了,但凡在她想他的时候,忍不住打电话的时候,总能听到一个机械的女低音: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那一刻,陈若若相信自己是真的被温律拉黑了。 哭过也撒泼过,她做不到完全忘记这个人,所以只能绝口不提,也做不到像他那么狠心拉黑她,不再联系。 她只能慢慢的去释怀,慢慢的去说服自己,屏蔽了他的朋友圈和跟他有关的事情。 日子久了,温律就淡忘在了她的生活中。 薛沛也张罗过她的感情,介绍了很多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小哥哥,甚至连优质大叔都能挖过来。 陈若若挺奇怪薛沛是从哪里认识这么多男人的?但,理智战胜了好奇心,她没有选择刻意的打探,这是薛沛的生活圈,她或许有权利过问,但没权利插手。 温律的事情对若若打击不小。 她认为再亲近的人,只要没有血缘关系,总有一天还是会被迫疏远拥有自己的家庭,亦或许会因为一言不合闹得天翻地覆。 陈若若不愿意承受二次伤害。 温律走了,对她而言,现在薛沛是必不可少的支撑点,她不敢再失去什么了。 春夏秋冬四个季节经历一遍,她发现自己完全不会想起温律的事情,哪怕是黑夜降临、突然打雷,脑海里想起的第一个人都不再是那个让她念念不忘的人了。 是不是走出来了? 她一度这样想。 可是,当熟悉的头像,陌生的名字闯入了她的视线里,她以为的事情也只是她以为。 那些被封印起来的回忆也如同突然闯入的信息一起涌入脑海,原本带着色彩的世界又一次变得灰暗了。 …… 圣诞节过去整整两天。 陈若若跟魂不守舍一样抱着手机呆在房间里,她时不时的会翻开温律的信息琢磨一阵,甚至她还破天荒的偷偷打开过温律的朋友圈,可是里面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 这种感觉让她心里发闷。 陈若若觉得如果再过一天,她就会手贱的拨通温律电话,哭着求着见他一面! 这不行。 人活着得有尊严。 她绝对不能吃回头草。 陈若若一鼓作气从床上弹起来,撒丫子跑进衣帽间拎出两个旅行箱,把能塞进去的衣服鞋子化妆品都塞了进去。 打包完成以后,她拉着行李箱就准备往大门外走。 黑色高跟靴立在原地,可爱的小脑袋歪了几下,她又原路折返回卧室从床箱下翻出了一把钥匙,然后踩着模特步,学着性感女人一扭一扭的拉着行李箱乘坐电梯。 陈若若按下11层的手指有些发抖。 叮—— 电梯门打开。 陈若若深吸一口气将钥匙插进了温律的家。 自从温律走后,她第一次来楼下,引入眼帘的不是豪华的装修而是遍地防尘罩,每一处的防尘罩都在提醒着陈若若,温律不会回来了。 该死的。 她恨自己又触景生情,难不成忘记自己过来是干什么的了? 陈若若没时间感伤而是熟络的走进了书房,在保险箱上快速输入了温律的生日,保险箱被打开,第一层放着一个木盒,第二层就是她要找的东西。 陈若若拿起第二层放着的一张银行卡,可是所谓拿的心安理得! 当初从坦桑回来,陈若若就把那张10万元的银行卡还给了温律,第二天又重新办了一张,现在她能拿的这么心安理得,因为这张银行卡原本就用她自己的身份证办理的,通俗来讲就是她的卡…… 只不过,里面的钱是温律的。 反正她拿都拿了就当是赔偿自己的精神损失费了! 陈若若正要关保险箱却被第一层的木盒吸引住了,上面刻着CRR三个字母。 如果不是刻着她名字的缩写,她一定没那么多好奇心想要看看温律在保险箱里私藏了什么?但就因为跟她有关,蠢蠢欲动的苗头已经压不下去了。 她将没有锁的木盒打开。 发现里面是好多好多张卡,各种卡都有,这些不足为奇。 毕竟像温律这么有钱的男人多几张卡没什么大不了,但让她叹为观止的是,每张卡后面都用签字笔写下一排小小的字,等她看明白,心情又是说不出的沉重…… “陈若若,21岁。” “陈若若,22岁。” “陈若若,23岁。” “陈若若,24岁。” “陈若若,25岁。” “陈若若,26岁。” “陈若若,27岁。” “……” “……” “陈若若,长命百岁。” …… 光阴缓行,逆转成白皑皑的雪,铺天盖地的银装眺望远方茫茫。黑色的高跟靴子衬托着少女细长的双腿,白色羽绒服承载着冷暖自知的伤感。 雪天,空气稀薄寒冷,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陈若若上了去往凤凰古镇的动车,这是她活了二十几年来第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没有提前被安排好,也没有告知父母。 两个小时后,她到达Z市的候车厅。 站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没有熟悉的面孔,陈若若反倒终于能够痛快的呼吸了。 来之前,她把手机设置了关机,但还是怕父母担心,所以提前发了个短信,只是简单的说了句要去旅行。 结果,开机以后立刻弹出了十几通未接来电的提醒。 都是家里人打来的。 陈若若深吸一口气,提心吊胆的回拨过去:“妈。” “别叫我妈,好好的学不上,搞什么旅行?你出去玩的时候能不能提前找我们商量商量?而不是当天下达命令通知一声!你一个女孩家家的自己一个人去凤凰古镇合适么,安全么?那总归不是大城市啊!!!”陈静快被这个女儿气死了,虽然生气还是担心的说道,“你每天都把定位发给我、去了哪里、做了什么牌号的车。” “我知道了……” “三天之内必须回来,不回来我跟你爸亲自带你回来,如果真等到那个时候,可就不只是口头说教那么简单了。” 陈若若还是挺怕陈静的,她妈看上去温柔体贴开明得狠,但是千万别触及到底线,否则小兔子也能变成大老虎。 小时候调皮挨陈静的打是常事。 所以呢? 陈若若“嗯”了一声,怕陈静听不懂,又加了一句:“知道了。” 手机挂断以后,微信多了一条消息,上面显示的是陈静的现金转账。 陈若若没有领,反而是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她把行李箱揽在胸口,双眼有着茫然,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这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值不值得? 她承认,原本就是突发奇想,不保准买不买那张票。 可是看见那些银行卡后,散心旅行这四个字就刻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她跟自己约定好,这段行程结束后,回去就好好上学等待毕业,然后积极努力的在社会上找工作,如果能分配工作更是求之不得。 微信又开始嗡嗡震动,还是陈静的对话框,上面就只有不放心的叮嘱:“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钱不够用就给妈妈打电话。” “好。” “玩的开心点,看好自己的包,选个安全的民宿住。” 候车厅的灯光明亮,周围人来人往,陈若若仰起头,想止住眼泪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温律默默为爱情付出的一天。 别看我去治病,但我活在我媳妇的世界里! ☆、1+57=58 百度百科上说,凤凰古城,位于土家族自治州的西南部,土地总面积约10平方千米,由苗族、汉族、土家族等28个民族组成,为典型的少数民族聚居区。曾被新西兰作家路易·艾黎称赞为中国最美丽的小城。 陈若若看着来往的小舟,倒是颇具古色古香的韵味。 “小姐姐要不要乘船?水路能看见好风景,您要是想坐船就来我这,风桥下边还有个观光桥,桥头有我们农家船码头,价格肯定更便宜些!”穿着一身苗族服饰的当地小哥满是热情的揽客,他看上去并不是很大,像个学生。 陈若若有些迟疑,正当她举棋不定的时候,小哥送上了一串铜钱,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解释:“这个是凤凰古镇具有纪念意义的铜币,给旅客的小玩意,来住我们家民宿吧!很正规,证齐全,还有船坐!” 她可能就是这种人,心软还好面子。 被硬塞进去的铜钱成为了俘获军心的良药,收了礼物只能点头答应了。 小哥很是高兴,路上跟陈若若说了挺多话,他们家的民宿弄起来需要人手,高中毕业以后他不准备考大学而是留在家里帮忙。 “姐姐,你是我接的第一个客人,等我领你回家给我阿娘看,她定能同意我留下帮工!” 陈若若想了想,大概明白了小哥的意思,如果他在规定的时间里揽不到客就得乖乖去上学,如果有能力揽客就留下来帮忙顾店。 她心中有了罪恶感,阴差阳错毁坏了青少年的前途。 走了一阵子石板路,路边停了个类似黄包车的工具,和民国时期人力拉的不一样,这种代步工具更像是自行车,前面可以一个人骑行,后面是黄包车的罩子能坐一个人,放两个行李箱没什么问题。 都是动腿,不同的是,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上去之前,陈若若还是警惕性的问了一嘴:“这个也收钱?” “免费的!”小哥回答,笑得格外阳光灿烂,他又帮忙抬行李箱擦座位弄得陈若若有些不好意思。 路上无言,小哥努力的蹬着车。 陈若若没有心思看路边的风景,心里想了什么,过后也说了出来:“其实上学挺好的,大学里能遇见形形色色的人和事,怪有意思。如果你真的辍学了,以后回想起来会后悔吧……” “这有什么后悔的,如果我去上学把我阿娘和阿姐扔在这儿,那才叫我后悔呢!”小哥的背脊起起伏伏,他开朗的说道,“我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好不容易经济吃香了,咋能扔下女的就跑?以后当个小老板,何乐而不为呢?” 陈若若笑了笑,心里的包袱也减轻了不少,她没再提学校的事情,直到车子到了码头,整个人被翠绿的山色和碧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姐姐,我们家可跟别的民宿农家乐不太一样,进我们这儿是要去渡口坐船的!”小哥跳下车,他麻利的提起箱子,然后指了指远处极好看的小楼,满是自豪,“那里就是我们家的民宿,人可多了!” 陈若若回过神来,看着江面上的乌篷船深吸一口气,拉住了往前走的小哥:“安全么?” “谁家的船谁划,我划船姐姐放一万个心!”他拍拍胸膛保证。 陈若若一开始还害怕,毕竟放眼望去整个儿江面也没几条小船,就这孩子胸有成竹信誓旦旦的用竹篙划来划去还是有些不稳妥。 小哥看出陈若若的顾忌,掀起船底小木仓抽出救生衣,小虎牙一扯,笑的温暖:“姐姐要是怕,就穿这个。” 陈若若接过救生衣套在身上,迈着步子要上船,结果脚没踩稳差点扑腾进江里,幸好小哥眼疾手快,抓住了救生衣外壳。 “乌篷船比不上普通的船,姐姐的脚要稳准狠点,前脚落下后脚就要跟上。”他好脾气的拍拍救生衣,吐了吐舌头,“有我在,咱不怕,我水性好得狠,就算让我带你游到对面也不是问题~”小哥见她吓得脸色苍白在一旁说笑转移注意力。 陈若若擦了擦额角的汗,喘着粗气欲哭无泪,怎么现如今都已经沦落到让高中生安慰的境地了…… 小哥执起竹篙,看着身板单薄没想到力气挺大,水面深深浅浅地漾起,似乎是画家的神笔挥洒泼墨无比的淋漓畅快,过了半个江面背后隐约中的青山便完全地呈现出来,整个沱江绿如翡翠,远山清影,别具特色。 山脉上,身背竹篓的苗家人正在采药、白色的箩筐跟着盘山上下贯穿,来往交错,美的像在仙境中的老者。 “姐姐,还没问你叫什么呢?”小哥停住竹篙,他坐了下来,船顺着水流和风速依旧向前行驶。 “陈若若。” “是个温柔又好听的名字。”他睫毛鸦羽似的轻颤了下,笑得很甜。 陈若若被盯着看久了有些不自在,她别开眼神:“你呢?总不能一直叫你小哥,我看上去都能当你姐姐了。” “我叫柳甜。”他大大方方的回答。 若若心不在焉的随口夸了句:“你名字跟人一样都挺甜。” 柳甜怔了征,下意识舔了下嘴角。 这种天气在他们这算不上冷也算不上是暖和,可能别处下雪,这里阳光浮动一片晴朗。 江面上被漫洒下来的光照得波光粼粼,船上坐着的异乡人多多少少都置身于山水画中,微光下皮肤透着白,松软的长发垂在肩头,明明是乌黑的发丝却浸染上了清淡的黄。 陈若若天生长得小巧可人,鼻尖挺翘,嘴唇饱满,话语间便勾得人移不开眼。 高中生的定力更是难以自制,柳甜看呆了,他突然双手蒙住眼睛,念了句听不懂的苗话。 乌篷船走到头,黄昏后的江面又是别样的风采,近处的砖瓦房和寂静的民宿让她整个人也安静下来。 她以为凤凰镇的旅游文化日渐强大,镇子上应该是热闹非凡的。 后来,经过柳甜的介绍,他带她来的是后山,只有苗家自己人才能够进得去,之所以要把后山这块地也弄成民宿,主要因为有些客人喜静不喜动。 前面留给观光的客人,后山的地皮便规制了一块民宿专门留给那些过来写生创作的文艺人。 陈若若听完以后笑了笑,她歪头打趣:“弟弟看我像是搞艺术的么?” “您……您长得就像是个艺术品。”柳甜支支吾吾,憋了半天才说出句像样的话。 陈若若对柳甜的夸赞很满意,在江面上呆的时间长了,陌生感也消散了一半,而且她跟柳甜虽然不是同龄人,但相比较那些大爷大妈们更有话题聊。 柳甜除了充当船夫还充当起导游,他在旁边介绍一些苗族独有的奇特小玩意。 “姐,你别看前面热闹,其实东西贵的狠,我们后街这里啥都有,小馆子和ktv,镇子上有的后街都有。哦,对了!你吃没吃过月亮!” “月亮?”陈若若挑眉,她认为是柳甜的普通话不太好,所以发音发错了,经过再三确认以后,没想到柳甜说的还真是天上的那个月亮。 陈若若的兴趣瞬间上来了。 六点整,打更的老头拿着锣在后街边走边敲,这里的一切都进行的非常缓慢,人们身处此,城市里的快节奏都感受不到了,四处都是柔软的灯光带着一抹恬静。 到达后街的民宿,柳甜帮陈若若把行李搬上去,她的房间正好在半山腰,可以在小阳台坐看整个古镇的景色。 人间仙境也不过如此罢。 …… 夜晚,七点多钟。 柳甜敲响了门:“若若姐!你睡了么?要是没睡的话,我带你去吃月亮!” 陈若若从床上爬起来,她眯着双眼还有些发怔,看着陌生的环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当柳甜的声音在门口不断叫喊时,她才意识过来,现在这里是古镇不是秦城。 “若若姐,你是睡了么?”柳甜的声音小了些,听得出有些沮丧。 “等一下。”陈若若把长发扎成马尾,穿着拖鞋走了出来,她拿起床上的外套轻轻披在身上,随后才转动门把手。 “姐!赶紧走,我们争取坐第一排!”柳甜也没想太多,拽起陈若若的手就往外跑。 陈若若就被拉着拽着,在众目睽睽、柳甜阿娘的眼皮子底下手牵手跑了出去。 “你阿娘不能误会什么吧?”陈若若推了他一下,柳甜才松开手,他摸着后脑勺傻兮兮的笑着:“能误会啥,我这是好不容易遇上个年轻人有说不完的话。” “后街的年轻人呢?” “他们该上学的都去外地上学了,要么就在前面做生意,反正我跟他们没什么话题聊,和姐姐到是非常投缘!”柳甜说的真挚,完全不会让人往什么奇奇怪怪的方面去想。 陈若若无奈的摇摇头,索性跟在年级小的弟弟身后:“你说的月亮到底是个啥呀?” “我们后街酒吧里一个酒保的技能。”柳甜笑得神秘,“姐姐跟我去了才能知道是什么东西嘛!” “你先说。不然我不会去。”陈若若独自一人外出,尤其是这种特殊场合她很少去,况且还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不是她有疑心病,而是多个防范和心眼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 柳甜看出来陈若若的不信任,他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举起双手:“我发誓我可不是什么骗子,那个酒吧是清吧,正规的狠,不是姐姐想象中的那种乱糟糟的地方……” 可是,陈若若还是站在原地不动。 “很安全。” “我要回去了。” “姐姐!”柳甜拦住陈若若,他急的脸都涨红了,只能傻呆呆摊牌,“好嘛,我今年未满18岁,这里的酒吧不让我进,但是月亮这个东西我没有真正见过,只是通过他们的直播看到了……就算姐姐不想进去,我们看直播总行了吧?” 陈若若点头。 “那我们原路返回?” “好。” “姐姐你讨厌我了么?” “没有。” “那你怎么总是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蹦。” “我只是在想如果放任你进去会出现什么后果。” “……恩,这事我不对。” “能喝点酒么?” “可以!”柳甜有点激动,他推开民宿的门熟络的从冰箱里取出两瓶崂山递过去,“我只会喝啤酒。” 陈若若看他朴实的模样,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接过酒瓶,放进嘴里用牙齿往上一抬,酒瓶盖轻而易举的掉落下来,柳甜也学着她那模样做了一遍。 两人窝在柳甜的秘密基地,喝着小酒,看了一场直播。 原来,柳甜嘴里说的月亮是调酒师为了吸引顾客的一种新鲜玩法,地上调酒喷射到空中,利用光影科技就能出现月亮的形状,当客人们目光注视在半空中的弯月,酒保再将每个顾客杯中放入用杨桃切好的月亮。 预调酒五光十色,搭配杯中的杨桃,彷如月亮已经扎根在心中。 陈若若把原理跟柳甜讲了一遍,换来了柳甜的崇拜和敬仰,他开始对陈若若起了浓烈的好奇心:“若若姐,你是从哪个城市来的?” “北市秦城。” “那看你的样子,感觉是搞创作的……” “我也还是个学生,就过来散散心。” 所谓喝酒,自然忍不住聊心事,越问就越偏离轨道,一杯酒见底之后,陈若若提起了真正的缘由。 “柳甜,你说,一个人跟一个人非常非常好,他们对彼此都很重要,可就是不愿意在一起,这究竟是为什么?是不是代表他只想跟你做亲人不想跟你处朋友啊?” 陈若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明白什么叫做处朋友吧?就是……就是我们那里的……” 柳甜乖乖的点头。 可陈若若还是忍不住解释,好像非要说出最后三个字才善罢甘休。 她拖着腮帮子,看向外面来来回回走动的苗族人,莞尔一笑,说道: “就是,他不跟我谈恋爱!” ☆、1+58=59 杯中的啤酒继续见底,她一次又一次灌满,点着玻璃杯壁喃喃自语:“我也没比其他姑娘差了哪去,能力问题的话,我是肯学的呀……一定比那个女人学的更认真。” “可是,他既不喜欢我,还想掌控我,这是不是很糟糕?” “我来这,凤凰古镇度假……其实就是散心,秦城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让我喘不过气来,等到回去了就真的真的该放弃了,他做他的好哥哥,好朋友,我们在其位谋其职,安分守己。” “姐,你要是想留下来住一阵子,我们家免费提供房子。”柳甜睁着亮莹莹的眼睛,乌黑的瞳孔里面带着光,他真诚的双手合在胸前,“我阿姐前年嫁人,白天过来帮衬民宿,我几乎也跟她说不上什么话,其实我也挺想阿姐的……想她在我小的时候陪我下地抓泥鳅,摘鸟蛋。现在她已是人*妻,有自己的家庭,阿娘让我少缠着阿姐,说我们都长大了,不比从前。” 陈若若偶有醉意,她重重的拍了拍柳甜的肩膀:“可怜娃儿。” “姐,那你答应我不?”柳甜开口,说的话很生涩。 “留下来住一阵子是多久啊……”陈若若瘪嘴,忍不住又喝干净了杯中的啤酒,她摸摸肚子,歪头疑惑,“这么鼓,会不会喝出个啤酒肚?” 柳甜选择性的忽略了她的自言自语,着重听进去了前面那句话,陈若若醉了,可是他没有喝醉,一杯酒都没喝光。 柳甜说:“若若姐愿意留多久就留多久,如果时间能长一点,我会很开心。” “那可不行!”陈若若二话不说直接拒绝,她梗着脖子,眯起眼睛嚷嚷着,“我……我在秦城还有一个臭女人等我回去呢!我要是敢离家出走,她会扒了我的皮……嘿嘿,我不能再当逃兵抛弃她第二次了……” 柳甜听完,握着杯子的手不禁攥的更紧。 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怎样表达,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哦,喝光了,还有么?”陈若若拿起啤酒瓶往自己脑袋顶倒了倒,里面空空如也,她舔了舔嘴巴询问道。 柳甜往后缩了一下,两颗明亮的大眼睛带着些局促,唇似乎用力咬过陷入了几颗牙印,湿湿红红在黝黑的皮肤上愈发明显。 古镇到了晚上气温骤然降低,白天黑夜温差较大湿气浓重,真正的圆月此刻朦朦胧胧的挂在天间,四周响起虫鸣,打破这片宁静。 “酒呢?”陈若若皱起眉头,等不来啤酒,便扯了扯柳甜,“我让你去拿酒呀!” 醉了就更加可爱了。 她并不自知。 柳甜定定的望了陈若若一会儿,幡然醒悟,悔恨自己怎么能对姐姐产生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这可是像阿姐一样能跟他聊几句的女性。 他搔了搔脑袋,看着周围的瓶瓶罐罐觉得不能再让她喝下去了,于是两手一摊道:“姐姐要是想喝,倒是先把酒钱给付了!” 陈若若猛地拍掉柳甜伸出来的手,鼻子发出“哼”的声音,她摸索了一阵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二维码朝柳甜那张没发育开的少年脸扫了扫:“喏,要多少钱,自己输。” 她毫无防备的把手机扔进柳甜怀里。 柳甜赶忙接着,生怕手机摔在地上碎了屏,他小心翼翼装进兜中,连连摇头:“阿姐,你真的醉了。” “阿姐?”陈若若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叫我什么?” 柳甜怔住,脸上红晕满满,他发现自己无比自然的蹦出了家人的称呼,心里怪羞得慌,于是赶紧低头解释:“在我心里,您就像阿姐一样,什么都懂,也能跟我有说不完的话。” 话语说出口就收不回来了,但柳甜说的都是真心话,他也觉得不好意思,怕陈若若听了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柳甜不敢抬头看她。 几秒钟后,倒是陈若若笑起来:“行,不就是多了个弟弟么!” 柳甜松了口气,姐姐没有讨厌他就好…… 正要抬头时,陈若若伸出胳膊勾住了柳甜的脖子,那叫一个痞气呦,可嘴里还是不忘记嘟囔:“是弟弟就给姐姐拿酒喝!” 柳甜推开陈若若,义正言辞的板起脸:“没有酒。” “什么嘛!”某人咂舌,随后眼前发黑,突然栽在了旁边的柱子上。 柳甜愣住,他没有半点犹豫,转身就去叫阿娘帮忙把陈若若抬去房间,然后又独自回来把酒瓶子收拾好放进了仓库和其余的瓶瓶罐罐一起卖钱。 柳甜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愣神,似乎想到什么又重新折返回楼下,他掏出手机扫了一下前台的二维码替陈若若付了酒钱。 …… 这一觉,愣是睡到了第二天傍晚,她下楼的时候民宿里热闹非凡,整个一楼和院子外都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铃铛和唢呐声相依相伴。 那位立在圆台之上,头顶带着白色狐狸面具的男人垫起脚尖,白皙的双足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圈,缠绕在脚腕上的铃铛随着他跳舞的动作清脆作响。 他摇着扇子的手指在空中点了三下,每每轻触就会有一些金粉飘落下来,黑红相见的绫罗绸缎披在身上,乌发耽膝,额头中间是银色交错的纹印。 这个仙人回头,随着乐音渐渐平淡,行了一个万福礼。 月色与花香,美得不可方物。 面具下那张过于妖冶的脸颊闪烁着光,左眼旁一颗朱砂红痣夺命缭绕,他笑,嘴角上扬,可以融化冰上之雪,他将扇子掩脸遮羞,眉头轻蹙泪眼朦胧仿若楚楚动人的美娇娘。 人声鼎沸,过往的旅客都因他驻足脚步,万物都安静聆听他微弱不可闻的呼吸声,苍白的手腕掀起黑色袍子下隐藏着的樱花红,跳着无人知晓的舞步。 陈若若觉得很眼熟,可一时间又想不起从哪里见过这样漂亮的男人。 “阿姐,这是我阿娘托人请过来的仙人,据说他跳一支舞就能保佑今年财运滚滚,座无虚席。”柳甜也在感叹这个人的厉害与神奇之处。 大概是这么几句话,让陈若若的记忆重新洗牌,她似乎也认识一个神秘的女人。 那个女人被禁于青蛇的庭院中,不愿踏入世俗,只愿意留守着她那一亩三分地,祈祷自身的霉运小于福报。 不过,那位阿晶姐姐是个大美人啊!跟眼前这位男性完完全全不一样。 正当陈若若出神之际,台上的仙人突然就定格了,眼神刚好朝着她这方向。 “天啊,真的好帅好美。”不明真相围观的群众捂住嘴巴,好不容易看清了仙人的长相。 “他的脸也太精致了,堪比明星爱豆,我哭了……”年纪小一点的外地旅客们纷纷发出惊叹的声音。 “看的明显就是我好不好!”还有些看了一眼真容以后就开始争风吃醋的小姑娘们。 陈若若与那双狭长的眸子对视一阵,心悸悠悠,她清醒的意识到,很有可能当时在青蛇的庭院里将阿晶认错了性别。 阿晶的声音特殊,长得又过于妖媚,认错的话也实属正常。 陈若若虽然分析的明明白白,可还是难以消化,毕竟曾经那个手拉手心连心,嘴里还叫着“美女姐姐”一脸不韵世事的小姑娘就是她。甚至脑洞大开,想一些乌七八糟的事情,现在看来,青蛇好女色不可能对阿晶有其他想法…… 所有的事情皆是大乌龙。 陈若若表示自己非常尴尬,在看着身边接二连三的群众拜倒在一个男人的式神袍子下,她当机立断就是把自己缩起来。 “柳……柳甜……” 人声鼎沸,根本听不清,她只能在人群里找那只最黑的手臂,摸索到柳甜的手就往后院那个小门逃离。 可惜,柳甜本身也是第一次看这么大的场面,见这么美的男人,更何况在古镇里已经把阿晶传得神乎其神。 凤凰逆磐,凤神下凡的传说应有尽有。 陈若若拉不动痴迷的柳甜,急的满头都是汗,她深呼吸一口气在唢呐和铃音高潮的瞬间开始震耳欲聋的尖叫。 “柳甜——” “柳甜你走不走啊——” 好歹喊破喉咙没白费,隔着一米远的柳甜打了个哆嗦,他开始回头看,发现陈若若离自己有一段距离便在人群里往外挤,等到两个人汇合的时候就被若若一把拽住开始飞奔。 从后院的小门逃出,柳甜喘着粗气,他瘫在山石上问:“姐,你……你是欠人钱了么?还是在这里遇见熟悉的人了?” 陈若若一脸尴尬,她抱着脑袋哀嚎:“比这些都严重——” 柳甜这才意识到出了大事,赶紧站起来:“阿姐,我们在这里不安全,要不要先回民宿?” 回民宿??? 陈若若又不是傻的,她怎么可能重新回去咧?那颗小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我是说,我们从后门进去,我带你去仓库躲一躲?” 陈若若看到了一丝希望:“真的能行?” “当然啊!” 柳甜上一秒还在信誓旦旦,下一面完全成为了小迷弟,他张着嘴巴近距离,非常非常近距离的观摩了那张被古镇称为“仙人”的尊容。 陈若若,卒。 陈若若,吐血。 陈若若,没脸见人了。 少女现在就好比一只缩头乌龟,更像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自欺欺人。 她捂着眼睛,嘴里默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只要看不见我,瞎的那个人就是他!!! 可惜,空气弥漫着整个宇宙那么大的尴尬氛围。 “果然是你,陈若若。”陆经年特有的声线入耳,低音又浑浊,虽不悦耳却十分有震慑力。 他还未来得及脱下外袍,头顶绑着狐狸面具,整张脸妖异的不像话。 ☆、1+59=60 陆经年向前跨了一步,他眉眼扫过柳甜,伸出手摆摆:“我跟她是旧相识。” 柳甜不甘心,但还是让开了。 “以前呢,我是觉得你眼睛不好使把我认成了女的。”他把身上的袍子往后一扯,蹲了下来,语气有些轻浮,“可现在,你的品位从天之骄子降成了毛都没长齐的高中生。陈若若,玩未成年是要坐牢的。” 靠 = =! 她挡住脸的手拿下了一点,刚想纠正陆经年龌龊的思想,就已经有人抢在了前头。 柳甜护着陈若若,那个阳光少年一改嬉皮笑脸的模样,义正言辞的说道:“我们凤凰古镇尊敬您是仙人,但还是请您尊重我阿姐和我,不要胡乱给我们扣上不正当的关系。” 本就见到陆经年有些心虚的少女赶紧点头附和:“别给我们汉族人丢脸!我跟柳甜甜那是纯正的姐弟关系。” 陆经年头顶的白色狐狸很抢镜,身上的式神袍跟他们格格不入,只见他用力的眯起化妆化成妖艳眉眼的双眸,戏谑了一声:“啊~纯姐弟关系喔,我看不见得~” 他身子骨软,像是唱戏的,说起话来语调也不同寻常,听上去是在打趣,实则并不然。 陆经年抑扬顿挫的勾了勾嘴唇,笑得满面春风,手指冲着陈若若和柳甜点了点,金粉也随之落下来:“一个苗族一个汉族,认亲也该认同族宗亲呀!你们俩怎么看怎么也让人联想不到姐弟关系上。” 柳甜不高兴,他蹙眉:“你说话注意点!我们敬你是仙人,看你和若若姐是朋友才不揍你的!” “那你也不能巴巴缠着她。”陆经年斜了他一眼,伸手拽起蹲在地上的陈若若,“老友叙旧,有些话,未成年小孩不能听。” 陈若若顺势站了起来,她觉得怎么也得给陆经年道个歉解释一下,可是柳甜不明白,他拦住两人道:“有什么东西是我听不得的?我虽然未成年,但在我们苗族已经是可以结婚成家的年纪了!” 陆经年啧啧两声,轻挑眉眼:“说你别有用心,还不承认。” “我没有!”柳甜咬牙。 “行行行,没有就没有。”他挥开柳甜的身体,“挡着路了。” 柳甜瞪向陆经年,眼尾暗含不甘,不由分说的拽住陈若若的手臂:“姐,你不能走!” 因为常年撑船在水路上走,他的力气很大,有如铜墙铁壁似的推拒不开。 柳甜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兽,低低吼着:“我认你做阿姐,你还是拿我当外人吗?若若姐的朋友来了,我在你这就没什么用了么!” 柳甜,他是认真的。 不是嬉闹,不是假装,更不是昨日醉酒哄她开心的玩笑话,而是打心底将她看成了阿姐一样的亲人。 见柳甜可怜,陈若若动了恻隐之心,问:带上吗? 她扯了扯长袍子,长袍子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有些阴险的说道:“我跟你之间的谈话,不方便有他。” 少女只好回过身安慰:“你等我一会儿,我俩很快就说完话。”她伸出手,正要往柳甜头上摸两下,突然想起来,以前温律也这样拍过她脑袋。 而此刻自己的心情就是将柳甜看做了弟弟…… 所以,真的是她一厢情愿的活在自己营造出的美好里么? 半空中的手,顿住,不知如何是好。 柳甜却将毛茸茸的脑袋迎了上来,他眼里水汽升腾:“我就在原地等阿姐,哪也不去。” 柳甜看似笑得很甜,其实心跳也不知怎么回事快把耳膜震破,似乎从第一眼见到这位姐姐,他可能就觉得很亲近,闻到身上的古木香又会觉得她很美好,想要去她的城市看看,想要多跟阿姐待在一起,迫不及待想要更多更多。 …… 那只“狐狸”搔首弄姿的走在前面,派头倒是拿捏的挺像话,陈若若翻了个白眼,看着来来回回朝他们这儿看过来的旅客,走快了几步。 “你能不能别去前面镇子上,咱们在后街老实呆着吧!” “我穿的这么好看,不去前面转悠几圈怎么给你那位小弟弟家揽客呀?”他眯起眼睛,昂着下巴,“怎么?跟我站在一起,丢人现眼?” “我可不敢!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人,没有之……”陈若若不合时宜的想起温律,转口改话,“是第二美的。” “若若,你来。”陆经年朝她伸手。 少女后背冒冷汗,她抬眼看他,怎么就有一种古代恶毒皇后叫罚跪的宫女前去选几瓶服毒自杀的药呢? 她现在算是明白,什么叫做大脑说着不愿意,可是身体力行屁颠屁颠赶过去的实际行动了! 陈若若嘿嘿一笑,没话找话:“真不敢想,能在凤凰古镇遇见你。” “说明我们格外投缘。” “我的意思是……没想到你会从青蛇那儿出来……”陈若若低头,虽然她跟陆经年仅仅是一面之缘,但印象十分深刻,这个人身上发生的事情足以写成玄幻小说异闻录了。 陆经年笑了笑,他眸光看向前方,仿佛前面承载着所有的希望,身后的长发随风飘扬,整个人好看的过于耀眼。 他轻轻叹道: “有人跟我说过。” “如果非要争辩是非对错,只能说我运气略差,但不代表永远差下去,人的生老病死都是天注定,也许我20岁之前过得并不好,可接下来的20年的确让我的人生出现了非常大的转机。” “我也怕所谓的好运气和福报会在青蛇那里全部用完,人活着,还得自己渡自己。” “你比我想象中更有勇气。”陈若若脸微微一红,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他还能记住自己当时说过的话。 陆经年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金老鼠,他抿嘴:“我也没有想到。” 不少人都在看他们,这只狐狸太过显眼,陈若若也是第一次被探寻的目光弄得浑身不舒服。 “你还是把脸挡上吧。” 陆经年照做。 不戴还好,一带上去立刻吸引了年轻游客挤过来拍照。 陈若若无语的站在旁边,最后人越来越多,被逼的没办法,她双手括在嘴巴发号施令:“100元一张,不免费。” 提到钱,果然人群散去,又留下他们两人走在热闹的凤凰古镇。 “真是够现实的!”少女冷哼一声。 陆经年把袍子解开,站在大街上脱了下来,袍子下面是白色的体恤和黑色七分裤,让他本身就不见血色的肌肤暴露在阳光下。 他们走了几步,遇见个景区公共垃圾桶,陆经年二话没说就把袍子和面具丢了进去,这下轮到陈若若惊呼:“你干啥啊!” 陆经年淡定的不行,他慢条斯理的说道:“与过去告别。” “你早干嘛了?真想告别就甭接活儿啊!” “我得让你看着。” “为……为……啥!” “共同见证。” 陈若若满脑子问号,但有一件事情会时刻提醒她,在不知不觉中就会想起那个人,他有时候也会对她惜字如金。 “想什么呢?”陆经年冲着走神的陈若若敲了个响指,“回神回神。” 她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 “我以后就定居在古镇里了,后街的苗族人对我挺尊崇,如果我留下来对民宿发展也是个好噱头。” “不是说好了要跟过去告别么?” “我会看着办,那些东西既然丢了就不会再碰,我可以想点别的办法吸引旅客。” 陈若若点点头,反正她从古镇呆个两三天就要回秦城了,还是不要好奇跟自己无关的事情了,他们漫无目的从镇子上走了有一段时间了,陆经年还没开口放她回去…… 少女有些待不住。 她说:“柳甜还在后街等着我,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回去?” “一起。” “感情我不提这茬,你就要一直跟我走下去?” 陆经年下颚绷紧,他仔细琢磨这句话的用意,自己先脑补出了有的没的,然后嘴角明显上扬,假装懒散的回应了一句:“应该吧……” 陈若若再一次无言以对,她发现送走了一个大佬,人生中还会接二连三的出现各种大佬,她可能永远都逃不过冷言大佬的宿命。 陈若若为自己默哀三分钟。 “那个小孩你是怎么认识的?”陆经年率先打破沉寂和尴尬,其实他早就想问,包括叫她出来单独聊聊也是为了此事。 “我俩各取所需,他拉客我住店,后来关系好一点就姐弟相称了,绝对不是你想的那么龌龊!还玩弄未成年?我像这种人么?” “保不准。” “????” “保不准人家未成年想被你玩弄。” “哇,别仗着自己好看就挑战别人的底线昂!” “那咱俩这种一见钟情的关系?是不是就能以夫妻相称了?” 陈若若吓了一跳,她吞咽着口水,脸色腾得染上一片红…… “有时光机么?如果有时光机我真想回到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清楚的提醒自己这个看上去美貌如花的姐姐是个男人!哼,什么一见钟情都是假的!”她自顾自的嘟囔着,脚底下踢走了好几块石头。 陆经年怔了征,随即笑了:“可惜没有时光机,只记得你对我一见钟情了。”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她吐了吐舌头,“年少轻狂不懂事,该忘就忘哈!” 陆经年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他看你那眼神,绝不是弟弟该有的。”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甜甜和若若这对姐弟cp也很好磕,但有风险需谨慎呀!还不如磕磕若若和小狐狸的虐恋,磕磕我们官配温爹爹。 ☆、1+60=61 陈若若做了一个梦,梦里温律不再是那个事事宠着她、对她事无巨细的男人,而是化身成杀人魔头,一刀又一刀扎进她的胸膛。 此时,身体感知越来越不清晰,鲜血流淌在地面,滴答滴答的声音恐怖阴森。灵魂从脚尖飘出,直立在床边,她俯视着床上的少女,那具尸体脸色苍白,俨然没有一点点气息。 可这并不是让她震惊的,不足以在噩梦中幡然醒来。 杀人现场的门被推开,暗处一个瘦弱的身影悄无声息爬上了鲜血淋漓的床,他熟练的脱下上衣,露出黝黑的皮肤,开始对尸体做活塞运动。 月光倾斜而入,那张脸慢慢朝半空中看去,突然,裂开嘴角呲出森森白牙,机械的嘤咛着:“若若——姐。” 空中已经是灵魂的陈若若说不出话,凌晨两点多挣扎着从梦里逃脱,她惊坐起来欲哭无泪。 这他妈太诡异了。 活塞运动也许是少女思春的梦,但后面开始奸尸就很难接受了,更何况那个人竟然是柳甜!!!! 绝对是陆经年白天说的话影响到自己了,当时就不应该再跟他多说一句话,柳甜是什么样的男孩,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了。 柳甜连跟同龄小姑娘说话都脸红!怎么可能——对她有非分之想? 她爬起来,长发揉得一团糟,夜晚的温度太凉,于是披了个外套走到客厅煮茶,可也就等水烧开的功夫,脑海里又蹦出陆经年一脸严肃的话: “他看你那眼神,绝不是弟弟该有的。” 陈若若打了个寒颤,用力地抱住自己,老话说得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匪夷惊惧的噩梦足够让她缓一会儿了。 红茶两泡,她身子暖和过来,正准备靠在沙发上小眯一会儿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现在是凌晨三点,这个时候不本应该万籁俱静,突然有动静让陈若若支棱起来,她警惕的问道:“谁?” 过了一会儿,支支吾吾的声音回答:“若若姐,是我。” 她叹了口气,小声嘟囔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陈若若穿上拖鞋,还是下地给他开了门,房门半掩,探出头:“这么晚过来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柳甜低着头,他表情有些沮丧:“我白天等你好长时间,后来阿娘过来寻我让我出去拉客,所以,所以我才……我说好了要在原地的等着阿姐……可是……” “就这事呀!”陈若若笑了笑,她安慰,“别放心上,我看你不在那儿就跟陆经年一起回来了。” 柳甜摇摇头,说:“不一样。” 她见他病恹恹,没什么精神,刚想询问是不是下午拉客的时候淋着雨了,可他却率先开口,有点像是在喃喃自语:“我以为你睡不着,所以过来看看你,想跟你解释清楚白天没等你的事情,但是现在看来,阿姐你并没有把这事放心上……不过也好,我还怕你会生气。” “未卜先知嘛?” 柳甜嘴里有些发涩,他乖巧的回答:“凌晨两点多看见你房间的灯亮了。” 他就住在她对面的平房里,随时都能观察阿姐的动态,平时一到11点多就会熄灯,今天熄灯以后没过几个时辰就又开了灯,一定是做噩梦或者睡不着吧? 柳甜不敢说出来,怕过度试好会吓着姐姐,但他发誓,自己绝对没有恶意。 陈若若皱了一下眉头,有种本能的反问:“你是怎么知道我房间的灯亮了?凌晨两点都不睡觉?” 柳甜哑言,他的脑袋垂地更低了,胸腔起起伏伏下一秒就快哭了。 “未成年小孩这个时间不睡觉,容易越变越挫,以后很难找对象!”陈若若吓唬道。 站在她面前的柳甜突然松了口气,他发现阿姐没有往其他地方想,自然是欣喜的,于是点点头:“那阿姐我去睡觉了!阿姐没生我气,今晚我很开心。” 夜色下,走廊的灯光变暖,黑色皮肤将满口白牙衬托得显眼,少女猛然想起刚才的噩梦,背后的凉意再度袭来。 她将门关上,转身朝里屋走去,过了一会儿又折返回来—— “咔嚓”两声,陈若若把门反锁了。 …… 柳甜变得有些奇怪,他总是时不时地冲着一处发呆,不然就是跟在陈若若身后像个跟屁虫,赖赖唧唧的。 最后一天期限到来,陈若若正在屋里收拾衣服准备回秦城,这时,手机嗡嗡震动—— 来电,陈静。 “喂,妈?” “若若,我告诉你个天大的事!”陈静语气里满是震惊,听得出,她现在正在外面,秦城的冬天大风吹得话筒有些嗤嗤拉拉的声响。 “是你这个月的退休金上涨了还是彩票中奖了?”作为女儿,陈若若了解陈静,能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值得她忍不住用电话通知,等不了她晚上回家的?肯定是跟钱有关系。 陈静连叹三口气,小声嘟囔着:也不知道你这丫头上辈子积了什么福? “妈?你说啥,信号不太好。”陈若若打开免提把手机扔在一边,如果再带着耳机就快被秦城的冬风吹聋了。 陈静拿起手机对着粉嫩的小跑车拍了几张照片:“温律给你的圣诞节礼物到了,他看你不去取还特别有心的让程前送过来了。” 陈若若收拾衣服的手停滞住,她心脏砰砰砰的狂跳,“温律”这两个字就像是心脏病人的魔咒,不,是她的魔咒,听不得的。 “妈,没啥事我就挂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听你干妈说,温律从国外回来只呆两天就走,你尽快订机票吧!不然可就错过你这好哥哥了!” “嘟嘟嘟嘟——” 陈若若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微信滴滴滴滴的响个不停,她拿起手机点开陈静的对话框,发现她妈给她发的照片竟然是一辆粉白色的跑车。 陈若若回复:? 陈静:我儿子送你的礼物,真是够气派。 …… 少女瘫坐在地上,双手抱住脑袋,没事刷什么存在感!这人可真是永不磨灭啊!!!! 陈若若心想,不如就再晚点回去吧?干脆从这里常住好了,她也没什么心情整理行李箱,干脆拿了包零食转投楼下正热热闹闹占卜塔罗牌的陆经年打发打发时间。 “老铁,你生意不错呀~”陈若若坐在一旁观摩,顺便也取取经,她现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技能都没有,要是真的留下来她妈还没来抓人,她自己先饿死了。 陆经年有模有样的摊开塔罗牌,根本不理会陈若若在旁边耳语,对着花了钱的顾客很是认真。 行。嫌她碍事。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她拍拍屁股从陆经年这走人,在后街转悠了半天,突然发现了一个商机,于是猫着腰跑到卖民族服装的大店铺,询问:“请问,你们这里缺不缺化妆师?” 年轻老板娘打量她一会儿,礼貌的问道:“我们这里缺有证的化妆师。” “我有个想法想跟咱们店铺合作,现在是旅游旺季,隔壁城市肯定有很多婚纱店把这里定位外景场地,咱们也可以利用这一点搞一个民族碰撞,做一点汉族和苗族融合的创意,肯定吸引人。” 老板娘觉得这人脑子有问题,也不再跟她废话,直接又走进屋里去。 陈若若出师不利,败北。 但是对于化妆的喜爱,她没得说,只是没有接受过专业的培训,但彩妆真的治愈了她一大半的情伤。 陈若若给陈静打过电话,她走在熙熙攘攘的后街:“妈,我跟你商量个事。” “没得商量,必须回来。” “我回去肯定是回去的,这几天来凤凰古镇也不只是单纯的游玩,我看过这边的民族服装都特别有那种感觉,跟当地的景色很和谐。妈,你知道我语言表达能力不太好,我的意思是,我想在这里系统的接受一下民族化的彩妆,我真的很喜欢化妆师这个行业。” “ 你要在那边呆多久?” “一年左右吧。”她不假思索的说道,再继续呆一年等到温律回到秦城,她可能就不再是听到名字就会心慌的傻蛋了。 陈静“嗯”了一声:“有理想是好事,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妈?你怎么答应的这么爽快!” “温律临出国之前交代过我们,说你脾气倔,什么东西越不让你去做你就偏要去做,应该要顺着你的心意。我想了想,你这丫头的确这么回事,反正最终都是我们妥协,还不如省点力气和时间,只要不是出格的事情,我们都会举双手赞成。” 陈若若心里不好受,她吃力地吞咽着唾沫,双眼红红的仰视着天空,鼻头酸涩:“他懂什么啊!自以为是!” “哎,你这丫头可真是没心没肺啊!” “妈,我跟你说,你一定要向着我点,再怎么说你干儿子还是外人……” “行了,我不跟你聊了,做你想做的事情去吧!” 陈若若握紧手机,她有够努力的去忘记温律对她的好、想一些不好的事情,可偏偏除了脖子上的淤青,真的记不起一丁点。 少女闭紧眼睛,满脑子都是温律阴沉的声音: 我不过就是个思想龌龊,满口谎言,暴躁重欲比林爷还要恶心的社会残渣。 可为什么! 为什么啊? 为什么温律都这么说了,她仍旧什么也想不起来? 记忆深处,印刻在骨子里的全都是他绅士有教养对自己宠溺万分的样子…… ☆、1+61=62 她发现了一个秘密。 正如陆经年所说。 弟弟开始变得有些古怪。 …… 陈若若自从常住在民宿,柳甜的阿娘免费招待了她以后,这个弟弟就更加黏她了。今天化妆学校的课程从白天变成了夜校,她没来得及说,可柳甜已经站在了对面的街道上。 一两次还好,可那个身影每天准时到达,不管刮风下雨,都在等着她下课。 说实话,她并不怕走夜路,况且夜校停课时间是八点钟,来回十五分钟的路程,整个凤凰镇都还燃着灯火,旅客也会在外面走动,没什么好怕的。 跟同学和老师告别,陈若若推开玻璃门,外面的香樟树散发出薄荷的味道极其提神醒脑,她四处张望,发现柳甜今天并没有在对面的店铺里等她,不知为何,心里揣着一口气终于松懈下来。 这些日子定是她又再胡思乱想,甚至有的时候避柳甜于水火,说不准人家就是出自好心多陪她几天而已。 陈若若伸了个懒腰,正要迈步子时,花丛里猛然有响动,她用力睁大眼睛辨别,果不其然还是他! 最近的柳甜,真的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这个时候她不得不多想,上次被噩梦惊醒睡不着好像也是柳甜出现在门外。 所有的事情联系在一起,细思极恐。 陈若若攥住挎包,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无视掉藏在角落里瘦小的身影,义无反顾的朝大路走去。 柳甜抿着嘴巴,藏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树丛挡住了视线,隐约间看到阿姐加快了脚步。 他拨开碍事的树叶,随之也跟了上去。 她走,他也走,她停下买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他也躲在树丛中暗自偷窥。 光亮之外便是永无止境的黑,黑色里藏满了无数的秘密,都是未曾见过的形状和不可言说的欲望,是人心叵测也是隐约不安的守候与尾随。 …… 他们之间的关系从交好变成了潜逃,祸起之一便是从柳甜的身体散发出求偶信号的那天开始。 陈若若经历了尾随后,其实还是顾忌免费提供住宿这层面子不好跟柳甜说什么,直到有一天柳甜拉客回来,阿娘做饭时间有些晚。 摆盘上桌,大家都在低头吃饭的时候,柳甜却突然站了起来,捂着小腹逃了出去。 陈若若就坐在柳甜旁边,她比谁都清楚发生了什么?! 除了尴尬还有震惊! 陈若若亲眼看到柳甜的小兄弟从海绵体变硬的过程,气势汹汹的立在中间,就差跟她坦诚相见了。 …… 近来。 陈若若不敢再跟柳甜有更多的照面,也不知道是谁逃避谁,反正几乎一整天都看不见他的人。 这天,上完夜校,她直接从后门溜走,陆经年一身休闲服靠在围墙上,两人约好去逛夜店,玩个尽兴然后再回去。 她心里自有一套小九九,主要是为了可以更好的逃避柳甜才答应了陆经年的提议! 其次,因为在温律的管制下,陈若若长这么大从来没去过夜店。 “你说你长得也不赖,怎么连夜店这种地方都没去过?那个温律怕是对你别有用心哦?”陆经年手里提着纸袋,把自己打扮的跟牛郎一样,他魅惑的蓝色眼睛眨了眨,“也或许是他当你哥哥当习惯了,你的告白吓到他了,不然我怎么也想不明白,纯朴善良的小白兔怎么可能不是大灰狼的菜?” “你非要揭别人的伤疤才能获取今日快乐么?”陈若若损他。 陆经年伸出手,把白色纸袋递过去:“喏,这个给你。” 陈若若接过袋子扒拉了两下,脸色一阵阴郁,里面装着去年参加温律生日宴穿过的白色露背短裙,而这件套装是当初扔在金色港湾别墅里的,她没有带走。 “什么路数?”少女瞪着陆经年,想也不想直接把袋子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陆经年瞬间满脸黑线,他叹了口气又从垃圾桶里捡回纸袋子:“小祖宗你干什么?弄脏了你今晚穿啥?准备穿运动服去夜店吗?”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陈若若耸耸肩。 “ 青蛇上午联系我了,说让我转交给你一件东西。”他抿着嘴巴,看向她,“温律说这是属于你的东西,让你保存好,别随随便便就丢掉。” “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以为你是个女生,叫阿晶,三日晶。后来填客房信息才发现你叫陆经年,原来是此去经年与君别的经年。你看,我们之间尚且都有误会,更何况是温律呢?” 陈若若笑笑,根本不接那个纸袋子。 “但我这个人只认死理,有些东西即便再喜欢,不合适就是不合适,我跟温律只有做兄弟姐妹的缘分,并没有做恋人的情分,我追过也喜欢过了,不想把自己困在这段失败的感情中走不出来。 ” 她反问道:“你觉得我不该放弃么?” “没想到,你这个小可爱认真起来的样子还挺迷人的。”陆经年那双漂亮的眸子微微泛红,声音温柔。 陈若若忙挡住自己的眼睛打趣道:“‘美女姐姐’可别笑得这么媚态横生,我受不住的。” “受不住也要受着,把‘美女姐姐’从庭院里骗出来是要负责的。”他那件带着羽毛的白色衬衫在阳光下透着亮。依稀能看见里面结实有料的腹肌,还有漂亮的锁骨。 陈若若一时愣在那里,也不知道是因为陆经年的话还是因为陆经年的美色。 “真是个呆子。”他笑了笑,从纸袋里拿出一套花团锦簇的低胸装,递过去,“这才是给你准备的,怎么就不知道往里面翻翻,满心满眼只看得到温律么?” “瞎说什么呢!”陈若若死不承认,还是接过了冒着土气的裙子,她冲着自己比了比,突然又想起来,温律常念叨她的话:出门在外,一定不要穿过于暴露的衣服,我不是对女性穿着有歧义,而是我不在你身边,没办法好好保护你。 烦人,真是烦的透透的! 怎么又想起这个坏家伙了…… 陈若若从公共厕所里出来,她有些不忍直视,虽然身材很好的凸显出来,但这个裙子和胸过于的短跟低了吧? “有了装备,陈若若你就是凤凰夜店的白牡丹。”陆经年冲她竖起大拇指。 她带着自我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一番:“我觉得自己像个傻狍子……” “说什么呢?”陆经年眼睛眯起来,“这好歹是我挑的,总比你穿个破运动服进去再被赶出来强。” 夜店的音乐,狂野而诱人。 人群里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众多男模裸着上半身,什么人鱼线,千块腹肌随便找两个不是多么出众的都看得流口水。 此时,她站在众人焦点的场子中央,手足无措。 这完全是因为当时正在牛饮的陆经年发酒疯似的举起手,然后把她推了上去!摸一下2000起,共舞5000起。 天价的数字让陈若若立刻翻了个白眼,可底下的看客围了一群又一群。 开弓没有回头路,她只好硬着头皮选了一个最漂亮的男模,正要伸手,一个带着狗熊面罩只露出眼睛和嘴巴的冷白皮帅哥突然从后台走了出来。 他也裸着。 裸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上半身八块腹肌在冷光灯下平添诱惑,牛奶状的肌肤吹弹可破,下半身也裸着,只穿了一条三角内裤,里面装得鼓囊囊的,尺度可谓是过于强悍了。 陈若若不敢看下去,于是移开了视线,她忍不住吞口水,可那只“狗熊”离她越来越近…… 距离到底有多近? 就好比她抢了人家的站台位置,他跟她近身肉搏的贴着那般,甚至可以感受到那处鼓囊囊的物体在颤抖。 大屏幕显示着倒计时,如果她不指定人,就算这次轮空,到头来钱白花了,人还没摸到! 既然来都来了,花钱就是图一乐,她深吸了好大一口气,举起话筒说道:“我……我还是选他吧……” 手指一不小心触碰到“狗熊”的胸膛,冰凉的体温让浑身散发着热气的她非常舒服,忍不住多摸了一下。 陈若若沉浸在肉*体的世界里,完全听不见主持人都说了什么—— 当围观群众越来越多,其余的模特都退了下去,头顶数百个灯光暗下来,DJ放起劲爆的音乐,那只“狗熊”也发动男性荷尔蒙环住了她的腰身。 他一把扣住了陈若若的下巴,说:“眼睛闭上。” 可惜声音太大了,大到她只能睁大双眸傻乎乎地盯着狗熊头套,完全听不见他说了什么。 那是一种甜甜的气息,除了甜,这个男人身上还有股医院里常用的消毒水味,他下身贴着她很近,陈若若都快溺死在这种尝不到又想抛弃自我的性*欲中了。 随着音乐达到high点,带着“狗熊”面罩的男人垂下脑袋,他托住她的后脑勺,指缝间全是她的发丝,每一次试探和追逐都激烈的像是要咬断她的舌头。 在黑暗里、在台下人群亮着的荧光棒下、在众目睽睽的视线中,她无路可退。 无数次掠夺,无数次敲开她的口腔,陈若若得不到呼吸,像一只溺死的鱼,只好整个人紧紧贴在带着“狗熊”面罩的男人身上。 对上她迷离的眼睛,男人没有办法再忍耐,他甚至忘记这是在哪里,忘记来此行是何目的,只是想要一味地辗转那个猛烈的吻:“陆经年给你什么,为什么要在待在他身边不回来?” 他凑在她耳边,蛊惑她的心跳加速。 可陈若若仍旧听不清楚,满脸困惑的说:“我听不见……你在说什么?” 听不见,连一丁点属于这个人的声音都听不见,只能看见他的最在一张一合。 陈若若赤红着脸颊伸手就要掀起“狗熊”面罩,可周边灯光瞬间亮起,男人推开她,按照时间规定离开秀场。 陈若若完全忘记自己是怎么下台的,又是怎么回到卡座,她泪眼婆娑的抱着陆经年的胳膊歇斯底里:“完蛋了,我他妈被一只狗熊给亲了!!!” 陆经年轻盈的挑起她的下巴,叹了口气:“明明是让你上去占别人便宜的,怎么到头来便宜却被别人占尽了?” 陈若若一把鼻涕一把泪:“这个世道果然是人善被人欺啊……” “想开点,既然都鱼肉了,不亲白不亲!”陆经年拍拍若若的肩膀,“刚才场子亮起来的时候,我看那个男模身材确实不错,绝对是里面的头牌,你不亏的。” “感情亲的不是你啊!” “我可没那么多钱上台子,不过平心而论,你很享受台上的异性风情~”他打开原相机,调到自拍模式对准陈若若的脸说道,“你瞧,自己瞧瞧,脸都红了。” 靠! 现在灯光这么暗,哪只眼睛看出来我脸红的???? 陈若若一巴掌拍开手机,变成缩头乌龟倚在陆经年身边,她把自己埋起来,看似很生气,但内心莫名留恋那个吻和那具身材。 少女不想承认,她初来夜店却被一只“狗熊”给诱惑到不能自已。 作者有话要说:  要是大家想象不出来这种面罩可以去某宝搜索沙雕皮卡丘头套,请把皮卡丘自动替换成狗熊,谢谢(噗) ☆、1+62=63 子夜,万籁俱静。 虚掩的房门里传来细微的动静,这种幼兽般阵阵低吼的嘶哑声十分明显。 陈若若不敢置信的站在自己房间门口,透着走廊微弱的光线朝里瞧,床上一起一伏的身影惊得她说不出话,瘦弱的背脊,细长的双腿,全部裸在外面。 少年蜷缩在床上,身下压着蓝白色的夏凉被,黝黑的短发紧紧贴在鬓角,他沙哑地呢喃着。 屋里全是酒味,来自于这个不速之客。 陈若若咬紧后槽牙势必要进去亲眼看看才能认清这个永远不想认清的事实。 借着手机微弱的光,她蹑手蹑脚的站在离床不远处,床上的少年正是柳甜。 他仍旧在睡梦中,大抵是喝醉了酒所以很难清醒过来。 陈若若有种本能的预感,柳甜并不是在醉酒状态下拿到钥匙进入她的房间,而是正常状态下打开房门。或者说,可能在她离开民宿出去的时候,302客房就不再属于自己。 柳甜可以随时进入,对她的床,她的衣服,她的贴身物件做些什么…… 陈若若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这么想,但脑海中意识上来怎么也拦不住,已经把柳甜当成了尾随者和变态狂。 她不敢多待,正要转身走,却偏偏定住了脚步,一动也不能动。 这一次,她真的亲耳听到了…… 不是陆经年过度悱恻,也不是她精神紧张产生了臆想症。 而是真真切切的,从柳甜喉咙深处发出来的呓语。 陈若若猛地转过身子,看向柳甜,只见他难耐地在床上挣动,眉心紧蹙,脸颊发红,低沉急促的喘息声难以自抑的从嘴里溢出。 “阿姐……” “若若……” 她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而此刻,柳甜内心藏着的渴望呼之欲出,终于实实在在的嘤咛出来。 从客房出来的陈若若没有去处,她走出民宿,站在后街里,四下漆黑只有点点星光耀着路边的杂草。 她终究是无家可归的小孩。 身后那抹黑影越走越近,在她身后停住。 寂静的夜里,一人靠在树荫下,一人蹲在凉亭里叹气。 温律望着蹲在地上把自己抱成团的若若,想起了不久之前激烈的吻,心中失了几拍。 陈若若沉浸在无助和懊恼的情绪里,她左思右想都没办法接受柳甜对自己产生了男女之情,以至于温律都走到她身边站了好一会儿也没察觉,神经大条到让温律极度无语。 “陆经年到底有什么魅力,把你迷的七荤八素?” 脑子里想事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头顶声音落下,听在耳朵里其实并不是很真切,却也终于让陈若若意识到身边站着个人。 她吸了吸鼻子,侧头仰望声音的主人,朦胧夜色下,没怎么对焦的视线中,男人脸部轮廓虽然不是很清晰,却也硬生生的震慑住了她。 是…… 是温律。 太久时间没见,太久时间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以至于明明他就在面前却听不出来了。 陈若若猛地站起来,眼睛乌黑一片,她下意识扶住了温律的手臂,触碰到凉意后又咻的缩回来:“不好意思。” 她道歉。 显得非常生疏。 温律皱起眉,表情本就不悦现如今更没什么好脸色,他咄咄逼人:“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不要瞎逛?为什么还要去夜店,如果不是我,你是不是就准备嫖个嫩模带回家了。” 陈若若跟被雷劈了一样,傻愣愣的望着他,半天没有动作。 她的大脑此刻是死机状态,完全不敢往温律说的那方面想,今晚是注定无休无眠了…… 他低头,凑到跟前,嗅到了“蔚蓝”的古木香,心情舒畅了,手指勾住陈若若的发丝缠绕指柔:“说吧,他给你什么,为什么要待在他身边不回来?” “你,你说什么啊!!” “在夜店,你说你听不见我的声音,现在我原封不动的再问你一遍。”温律近在咫尺的声音蛊惑着她,“为什么要待在陆经年身边不回来?” “是你?!”陈若若反射性往后退,双手捂住嘴巴,拒绝他所有的靠近,“真的……是你么?” 温律蹙眉,抬眸,眼底眸色很深,是毫无杂质的墨色,他不喜不怒就这么直直的瞪着她。 陈若若认命的闭上了眼睛,简直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她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哪顾得上去思索温律说了些什么啊! 通常这个时候,打破尴尬的人一定是她…… “好困啊,几点了?我得回去睡觉了。” “陆经年有的我也有,他能给你的,我可以比他更多。” “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她突然有些无助,笑得凄惨,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道:“你把我丢下不闻不问逃出国,拒绝了我的告白说我们只适合做亲人。走就走吧,我也没有怪过你怨过你,可你偏偏要把我拉黑掉,我真的很努力的忘记你,可为什么?你总是给别人一些不切实际的希望呢?明明就不喜欢我的呀!” 温律满眼心疼的看着陈若若,就好像回到了从前,心里眼里只能看到她一样。 可是,她已经不再是单纯好骗的无知少女了。 陈若若伸手捂住了温律的眼睛:“你走的这段时间里,我仔仔细细的想过了,其实做亲人没什么不好的。以我们两个人的性格真恋爱了的话,分手后也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境地,这不仅是我们两个人之间出现嫌隙还会牵扯到我妈和干妈,两个交好的家庭也跟我们一样不再走动。” 她放下了遮住温律眼睛的手,再度刚毅的开口,不给他任何想要解释的机会:“我们之间肯定是有误会,但我不想听,现在我只想留在古镇里,我说的已经足够明白了吧?” 陈若若转身就走,她像是握不住的沙砾在手里一点点流逝,蜕变成了高不可攀星辰之上的人。 经历了这么多,也的确长大了不少,所有的抉择都比以往更加坚定了。 “陈若若,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温律勾唇,一步步朝着停住的背影走过去。 也许他的小朋友已经长大了。 即便她终其一生跌跌撞撞的逃亡,也永远找不到迷宫的出口。 温律捂住发狂的心脏,在他的余光里,眼里,世界里,藏着深爱的人。迷宫的尽头是他的心房,血液相连,哪怕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能察觉到。 他几步就走到了陈若若的身边,什么也不说了,干脆从背后搂紧她的腰,滚烫的热吻一路往下,落在她白皙的颈肩,肌肤瞬间被染红,如同点燃了一簇火焰。 “我们在一起吧。” “什么?” 她已经完全傻了,傻掉在原地。 脑子里只有和狗熊亲嘴,温律亲脖子的画面,至于说了什么…… 陈若若捂住涨红的脸,她简直是被自己这具不受控制的身体气死了,当初对狗熊有感觉的是她,现在知道狗熊就是温律以后再度回想起唇齿相缠的吻后,她又不自觉的软掉了。 温律勾唇一笑,呼着热气,低喃于耳畔:“你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陆经年?” 少女咬着嘴唇,死不承…… 谁料到,温律像是猜中了她的反应,双手沿着细滑的皮肤逐渐往上走。 他带给她头皮发麻的触感,让她惊呼:“你你你!更喜欢你!” 陈若若的告白让男人升起渴望,他将她困在亭子里,擒住她的双手并在一起反举过头顶一手压制住。 没经历过这么大场面的陈若若彻底被吓懵逼,她奋力扭动着身体:“有事好商量,这也太快了,你让我缓缓……我们我们聊会天!!啊——” 紧接着,两两相触,登峰造极。 温律像是被催眠了一般,听不进少女的惊惧声,只顾着自己的目的继续用力揉捏,他抬头,眸色深的可怕,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陌生人。 见她挣扎,温律垂下眼眸缓缓闭上,执着地亲吻在她抖动的睫毛上。 * 陈若若不知道是怎么被温律弄进一家宾馆,两个人坦诚相待的时候更没有看清楚八块腹肌,反而在夜店那次是实打实的欣赏了一遍。 但是手感又好似跟那个时候不一样…… 她红着脸看着淋浴间冲洗的温律,仿佛今夜是梦,一场不敢醒来的梦,她连妄想都不敢妄想成这样,但所有的事情,确实,实打实的发生了。 陈若若脑海里只有温律痴迷又深情的眸光正对着她说:“5300元的小费都出了,不嫖白不嫖,便宜不占白不占。若若,你愿意为它试一试么?” 那只神奇的秘境彷如可伸缩的绮丽生物在昏黄的灯光下引诱着她,仿佛要将她带向未知领域,在极乐世界中感叹妙趣横生的快感。 ☆、1+63=64 淋浴房里的温律赤红着双眼,他无助的蹲在冰凉的瓷砖上像个失去羽翼保护的雏鸟,他咬住嘴唇开始不停地的颤抖,指甲抓烂了皮肤,一道道鲜红的印记蜿蜒曲折的遍布全身。 分明已经治愈了。 他就是因为自己已经跟正常人并无差别才敢回来找陈若若的…… 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闭眼便是鲜血淋淋的尸体,狰狞的地牢里全都是被他残害的人类,甚至连刚出生的婴儿都不放过。 哭声,惊悚的叫喊声,跪地祈求的人群仿佛把他当成了高高在上的“救世主”,只为了能逃过一劫,为了在深渊下多活一天是一天。 经过林医师的治疗,他现在可以控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不再被幻境操控,他可以脱离,但心理和身体上远不如大脑迅速。 一道又一道的痕迹叫嚣着,那个难以压制的病又开始反复发作了。 当即立下,温律扯过浴袍披在身上,冲出房间。 极大的关门声吓醒了昏昏欲睡的少女。 …… 她来不及多想,追了上去,却发现走廊里空无一人,好像从开始到结束都不过是思念太多凝聚成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温律……” 陈若若退到房间里,她坐在沙发上发呆,直到天蒙蒙亮,黑暗被窗帘外照射进来的光线淹没。 床上是温律来不及穿上的衣服和裤子。 被单上还有一块鲜明的处子之血。 陈若若缩在角落里,她颤抖的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字里行间的内容直指温律。 他说:若若,国外考古队出了点事,我要去一趟,你快点回秦城,不要让我担心! 陈若若低着眼哽咽,泪眼模糊看不清手机屏幕,她失魂落魄的拨通了温律的电话,可是他的手机却在这个空落落的房间里响了起来。 她听见自己在学校迎新晚会上唱的那首“第一次做人”被温律当成手机铃声,哭的更加厉害了。 陈若若拨通了温律用来发短信的号码,那边也很快的接通起来。 “喂?”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陈若若全身发僵,脑中一片空白,浑浑噩噩运转不动。 怎么……怎么会是这样? “是若若吧?”那个女人见对方只有低低的抽泣声,便放慢语气说道,“若若我听温律经常提起你,他这边……确实有些事情要回去处理,我必须要带走他。” “你是谁……”陈若若太委屈了,委屈的口齿不清,连话都说的断断续续,就这么三个字花了太长时间。 对面沉默了很久很久。 这种漫长的等待几乎快要了她的命。 直到女人再度开口说话,陈若若已经挂断了电话。 她听见了,这个女人说出来的两个字不是她心里想的“恋人”而是“朋友”。 朋友这个词汇太过于笼统,她跟温律也是朋友,一起生活了20几年的朋友,亲过嘴也上过床的朋友! 陈若若懊恼的抓住自己的头发,明明就是个渣男为什么总是看不清他的本质?? 她把自己丢进卫生间,淋浴头冲撒在身上好像要洗去污渍…… 陈若若不敢看胸前大大小小的吻痕,她不敢回想就在刚才温律还在她耳边低喃着情话,可是下一秒却丢下她找朋友去了。 太好笑了。 她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被人玩弄了还不自知。 甚至被人玩弄了还要帮他找各种理由。 什么她了解温律不是这样的人,不可能对她这样子,上床了就代表互相喜欢,她应该无条件的信任他,应该听他的话回家,好好等着他回国。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啊!!! 凭什么他下达了命令她就必须听?凭什么他让她回家她就要抛弃自己喜欢的事物回秦城? 她等他等的还不够长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浴缸已经水漫金山,喷头还在流淌,水温变幻莫测就跟人心一样触不可及。 也许,温律真的有事情才迫不得已回去,但也不是由另一个女人告知她。 无论有什么难言之隐,她都能试着理解。 原本以为他们之间的信任高于刚刚在一起的情侣,可是她想错了,从温律离开的第一次起,她就已经满腹怀疑。 晨光熹微,天空翻起白色,它跟着太阳一起缓缓升起。 陈若若像是一个泡肿的肉球,体力不支的倒在宾馆的床铺上,她特意离那块血迹好远,被子盖住了那抹碍眼的液体。 她对温律所有的情分跟消失的那层膜一样正在慢慢褪去。 饥饿感压迫头颅,少女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哭泣,躺尸般晕死在这里。 比陈若若更难受的是温律。 昨晚他像一个不敢面对自己的逃兵,逃离了那幢准备镶嵌在幸福里的大楼,他病发突然,手机没有带,只能把最后一线希望寄托在电话亭。 他背出熟悉的号码。 林医师的女助理接通了电话,几句例行公事的咨询后,告诉他待在原地不要乱动,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幸好古镇离望海市不算太远,女助理开车赶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里温律的病情不仅没有控制住反而使体内的隐患彻底爆发出来。 他蹲在凉亭里,地上全都是被揪掉的毛发物体,甚至有一些是活生生扯下来的,连皮肉都带着,血迹蔓延到花丛边缘。 女助理提着医药箱似乎早已习惯这些不堪入目的场面,她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手指安抚着温律的脑袋,就像对待所有精神病患者一样没有半点差别。 她熟练的取出药箱里存放的镇定剂冲着温律的脖子怼了上去。 因为药物作用,他精神稍稍好转了些,看到来人是女助理的时候,眸子微愣:“若若呢?” 那双狭长的眼眸十分迷离。 女助理沉思片刻,脑袋飞快运转,原来当初这么努力做复健配合林医师各种治疗只是能更快的去见心上人吧? 她能理解。 当时温律出院,可以说是医学史上在精神领域方面极大的突破,因为仅仅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这个男人就能完全掌控两个世界的自己,可以迅速从自我幻想中脱离成正常人。 虽然没办法泯灭,但能拥有彻底控制自己病发的意志力也是非常强悍的。 林医师使用过非常多的法子来刺激他,验证他是否真的成功了,各项实验记录显示,温律跟正常人一样。 但此刻这个浑身打着哆嗦,克制不住杀戮的男人也是温律。 “我不知道你嘴里的若若现在在哪里,我是接到你的求助电话赶过来的。”女助理把他的手拿过来,镊子夹起消毒棉清理起伤口。 “我怎么样了?”他迷茫的抬头,仿佛看不见面前那稀碎的肉泥和整张被剥离下来的皮囊。 女助理不想隐瞒他,如是说道:“虽然你没有杀人,但这只狗没能幸存下来。” 温律猛地撤回手指,他不可置信的问道:“狗?什么狗?” “你现在看不见前面的东西,是么?”女助理眯起眼睛,她仔细打量起温律,脑中响起5级警钟。 “恩。” 女助理把碘伏取出,递给温律:“你自己擦一下伤口。”她一边帮他转移注意力,一边悄悄把约束带藏进口袋中,以备不时之需,继而用商讨的语气询问:“我认为你的病情比以前更严重了,需要及时治疗,不敢保证放任你继续留在这里会不会伤害到人,但我希望你能跟我回院里,好吗?” 温律手里攥着碘伏并没有擦拭,他无助的问道:“我到底是怎么了?” “你杀了一只流浪狗。”她顿了顿,看到血腥的场景还是没有全部描述给他听,“手段有些残忍,应该是它当时跟神志不清的你起了冲突,所以你对它痛下杀手。” “我真的不记得自己做了这些,而且……而且我看不到他,我面前什么动物都没有,只有台阶和路两旁的草丛。” “这是选择性忽略,精神病人的选择性忽略更为严重。正常人即有意不去注意自己的挫折和痛苦,对伤心的事不去感知,不去接触,不去回忆,不去思索。而你们,很有可能因为伤害到人或者动物而产生莫大打击,选择直接遗忘或直接删除有关他们的记忆。” 等等,不对。 他想到什么,脊背蓦地一僵,双眸里涌入恐慌。 “你是说我除了杀掉流浪狗,也很有可能伤害到陈若若?!!!” “只是……有这个可能性。” 温律不记得自己都对小朋友做了什么! 他只记得当初下了飞机直接赶来凤凰古镇,按照陈静给的地址看见她和陆经年有说有笑的样子,甚至还密谋着一起去夜店玩个通宵。 之后一切全都不记得了。全部都不在掌控范围里。 那一幕幕脑海中不属于自己的回忆成为了碎片,少女承欢身下的娇羞模样,蛊惑人心的呻*吟声好像都不属于他但又是他。 昨夜噬心销骨的亲密旖旎近在眼前又咫尺之远。 某种不好的预感迅速上涌。 温律心口一片冰凉。 …… 他嘴唇干涩得厉害,颓然靠在柱子旁:“你带手机了吗?” 女助理掏出手机,解锁后直接递了过去。 温律默默闭眼,抓住手机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他在害怕,胆怯与陈若若沟通,只敢用生涩没有温度的文字交流。 短信的内容很简洁,他只有一个愿望,在看不见的地方这个小朋友能够平平安安的,与其留在古镇不如让她回秦城。 只有在秦城,她才有靠山,即便他可能不在她身边,但很多人都会记得陈若若。 短信发了出去,可很快就被陈若若回拨过电话,他望着跳动的号码迟迟下不去手。 “需要我帮忙么?” 温律沉默着递回手机。 他就在旁边听着,听着小朋友低低的啜泣声,由小变大,最终挂断了电话。 温律颓丧着,毫无希望的哀鸣:“如果我是正常人该多好。” 女助理拍拍他肩膀:“ 别灰心,我们再试试,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如果半途而废就真的前功尽弃了。等回去让林医师帮你找找问题所在,你之前的种种记录都已经显示可以出院,病种没有遗传现象。” 温律苦涩的笑笑:“眼下做这种努力真的有用吗?” “你不是一直想给你的心上人一个家么?”女助理抿抿唇,不急不躁的收下负面情绪,同样也向他抛出了一个问题。 温律微微一愕,时间似乎静止。 作者有话要说:  女助理说:我不配拥有自己的姓名。 ☆、1+64=65 依旧是在宾馆,萎靡味徘徊在空气中,房门紧闭,似乎要烂在这里发臭生蛆。 手机在床头,不停地震动。 拿起来看,是陆经年。 陈若若浑身无力,拖着嗓子:“喂?”了一声。 “昨晚没在民宿么?”陆经年先是皱皱眉头,看着民宿302客房乱成一团,“你房间被人打劫了。” “打劫?”陈若若默了两秒,苍白的脸更加苍白,她一想起柳甜,原本头疼欲裂的状况变得严重起来,她捂着脑袋,声音疲惫,“还有事?没事我挂了。” “陈若若,你现在在哪?” 她躺在床上,侧头看着宾馆衣架上挂着两件男士衣服,懒得回答,挂断电话。 手机沉默了两秒,继续震。 陈若若缩在角落里,双手捂住耳朵。 震动声,锲而不舍。 一遍震完紧跟着另一遍。 不停地震动,震动,接着震动。 …… 陈若若深呼吸一口气,接起来:“你有完没完!” “你还好么?”陆经年意识到昨晚跟他一起回来的人又不见了,铁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身为一个男人不好问出口,只能浅显的试探道。 “尚且活着呢。”她回答。 “我说小妹妹,你心可真大,昨天去夜店被男模勾走魂了?别告诉我,你真跟那个夜店头牌玩了一夜情?”他玩笑话的口气里透着关心,“保护措施做了没?听你声音不太对劲呀~” 这下戳中了陈若若的痛点,她厌烦的从床上坐起来,顶着乱糟糟的长发,敷衍的应了句:“谁知道呢,我记不清了。” 接着,对方是好长的沉默。 在陆经年沉默的时候,少女也没闲着,她裹上浴巾走进卫生间,一阵淋浴清醒过后,通话已经被挂断。 她把取下衣架上碍眼的事物,连带着自己里里外外沾染上温律气息的衣服也随之丢进了垃圾桶。 很久之前,还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说即使套上垃圾袋,也没有人觉得垃圾桶干净。 现在她深入骨髓的了解。 有些人一开始生出嫌隙,便不再加以信任,无论做了什么都会对他起疑。 这样,太累了。 陈若若靠在墙边,手机回拨了过去:“我肚子饿了想吃古镇上的桐叶粑粑和酸辣子,桐叶粑粑多给我带点,送到古铜路二院上的猫河宾馆,1180房间。” “你真的……”陆经年奇异的声线在此时变得难以捉摸。 “算了,也不指望你。”她挂了电话,颤抖着双手,有些害怕这位朋友会怎么看自己。 一夜情。 这三个字就像是耻辱柱生生烙在陈若若的心里。 要怎么解释给别人听?这不是一夜情,只是跟很熟悉的人啪啪啪,结果人家完事后就提起裤子跑路了! 手机刚被她放下,又开始震了起来。 这真是个欠抽的姐姐! 陈若若一把抓起来,破罐子破摔:“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俩做了,而且妙趣横生非常爽,我喜欢极了!那又怎样?” 电话那端良久之后才开口,低沉而熟悉的声音滑入耳际:“陈若若。” 她抓住手机的手一抖,差点掉地上。 “你能等我回来跟你解释么?”温律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落寞,就仿佛被人鱼肉后吃亏的人是他。 明明得了便宜还卖乖! 陈若若攥紧手机:“我没有说服自己的理由去等你。” “若若,我有难言之隐。”温律终于还是开了这个口。 她摇摇头,非常无助:“你每次都是这样自以为是,只告诉别人一个结果,问你原因闭口不言。” “对不起……” “我不想听你的道歉。”陈若若倒吸了一口凉气,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熙熙攘攘追逐打闹的那对青梅竹马,颤抖着声音说道,“温律,这会是我最后一次问这个问题,你爱我吗?” “……”电话那端,一阵的静默。 “……”陈若若也跟着沉默了,不知该说什么。 “你对我很重要,如果可以,未来我想照顾你。”温律的声音,已经绷得吓人,他带着比以往更多更浓重的真诚来回答这个问题。 “至少你得告诉我,你爱不爱我,我才能义无反顾的相信你,等一个没有时间概念,归期无望的人!” “我……”温律喉咙滚动,他艰难的吞吐着词汇,用力挤出最后几个字,“我没办法现在给你,你想听的答案。” 陈若若擦掉眼角的泪水,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那你什么时候回国?”这个问题一经问出,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她也明白这个问题对于温律来说是未知的,而她是故意的,故意将自己寄托在他身上的全部希望,亲手打得稀巴烂。 果然,电话那头又是无言。 陈若若比以往更加坚定的强迫自己大声说出来:“我会永远留在古镇上,温律,我们还是桥归桥,路归路吧!” …… 太长时间的缄默有了想要结束通话的举动。 然而,温律仿佛看穿了她的心。 “别挂!” “别挂……” “不要挂……” 男人脆弱的声音传来,他说话声非常小,像是自言自语。 “你不是喜欢我……爱我爱到即便弄伤你……还要找到我吗……” “小时候,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想到的也是我。” “你不是说,只要阿律哥哥在,没什么大不了的么?” “你不是很勇敢的跟我告白了几次……你应该是爱我的……” “陈若若,我有病,我病了,你再等等我好不好!” 她笑了,满是啜泣的笑了,笑他把她看的过于愚笨了。 倘若真的有病还要为了考古队奉献自己最后的生命吗? “温律,无论明天会如何,我们都没有今天了。” 电话扣的干脆利落。 连一点点的余地,都没有留下。 她在震耳欲聋的敲门声中回过身,打开门。 门外站着惊世骇俗的男美人,他身上穿着占卜塔罗牌时才会穿的衣服,手里提着两个白色塑料袋,桐叶粑粑还在冒着热气。 除此之外,还有那个不太符合他绝美气质的双肩背包。 桐叶粑粑被放在桌子上。 陈若若拿起来就往嘴里塞。 “我不知道你穿什么型号的内衣就买了这种运动款式的,剩下的衣服是让柳甜去你房间拿的,没你允许我也不敢擅自进入。你不是跟你弟弟玩的好么?想必你也不会把小毛孩放在眼里。”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叠衣服,放在床上,刚好看见被子下面露出的红色印记。 一瞬间,陆经年的脸臭得吓人。 “你跟他采取避孕措施了么?” “我都说了我不记得了。”陈若若满嘴粑粑,其实心里只是不愿意回想糟糕的事情。 “幸亏宾馆旁边有药店,我来的时候买了盒药,本想着用不上……”他脸色虽然不太好,可还是照顾着陈若若的心情,“之前我说一夜情的那些话是有些过分,跟你开玩笑的,别往心里去。” “美女姐姐……”陈若若低头吃饭,腮帮子鼓成了仓鼠,说话模糊不清。 “这种事情挺正常,看开些就好了。” “那个男模是温律。”她悄悄用余光瞥了一眼楞在那儿的陆经年,自我安慰道,“我这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5300元没白花!” 可也不难从陈若若的语气里听出,除了安慰,她的自我嘲讽也很厉害。 陆经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有静静地在这个闷得喘不过气来的房间里陪着若若。 “陆经年!你丫为什么在酸辣子里放那么多辣椒!你是要辣死我么! ” 再一看,陈若若哭的鼻头通红,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你哭了。” “还不是因为你!” “需要我帮你揍他一顿么?” “我是被辣的……” 陆经年瞌上眸子,他把陈若若的口是心非悄悄的全盘接收。 * 时间:一周后。 陈若若已经在民宿里窝了一个星期有余,她除了叫外卖就没踏出过房门,谁叫也没用。 最后,陆经年看不下去了,夺命连环call又派上了用场。 陈若若无奈的打开门:“大哥,咱俩上下楼用得着打电话么?” “敲你门有用,我还打屁电话呀~”陆经年发着牢骚,他哪怕说这些屁呀屎呀,脸上的表情都格外魅惑。 “那你到底有啥事?” “你不去化妆学校就算了,也别老把自己关着。”他从怀里抽出一张门票, “喏,阴宅的密室逃脱,贵的狠,你要是不来我真记仇。” “让我准备准备。”陈若若接过门票,“我的黑眼圈要费些时间,你得等等我。” “嗯呢。”陆经年冲她眨了一下眼睛,“穿的漂亮点,怕你跟在我身边自卑。” 陈若若猛地把门关上了。 没过一会门铃又响起来—— 陈若若正在洗手间里弄打泡网,听见门铃,气的火冒三丈,她不想浪费死贵死贵的洗面奶只好先涂在脸上,冲干净手去开门。 她想也不想冲着陆经年发脾气:“我说大哥,我真服你了,你到底有完没完!” 话音刚落,陈若若微微窒息,她发现站在门口的人不是陆经年而是柳甜。 “阿姐,陆哥来过了吗?” 陈若若抿抿唇,坦白承认:“恩,他刚才找我有事。” 她看着柳甜最近有些发白的皮肤,心里没由来的恐慌,那张秀气干净的脸蛋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联想到那天晚上他拱在床上发泄欲望的模样。 陈若若连连退了几步,撑住门:“你还有事么?没事的话,我回去洗脸了。”她低头催促。 阿姐的冷漠瞬间让柳甜堆积了一周多的燥乱心思更加安耐不住,所有的热情与担心,全都被这句话顷刻间冻结。 他不过是想要关心一下阿姐的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当从陆哥嘴里得知温律和阿姐所有的事情时,他那颗嫉妒心再也藏不住了。 柳甜知道,从自己的身体对陈若若起反应的那天,所有一切都毁了。 第一次在阿姐面前硬了,他落荒而逃。 后面几次完全就像是一个正值青春期的少年,他破了禁忌所以想要更多,电脑里那些簧片女主角,全部被他幻想成了陈若若的模样。 于是对阿姐的迷恋一发不可收拾。 他害怕阿姐有一天会离开凤凰古镇回到原本属于她的城市。所以每一天都会偷偷跟在阿姐身后,最后跟到了床上,难以抑制的想念发了疯破体而出。 他是想要好好地面对自己,然后跟阿姐告白,如果阿姐不同意就哭着喊着求着阿姐答应。 柳甜知道,陈若若之所以能答应当自己的阿姐,就是因为心软。 只要他多求求阿姐,阿姐也一定能给他爱情。 可是,仅仅就一天晚上,他没看住阿姐醉倒在阿姐房间的时候却被有心人捷足而登!!! 柳甜是不甘心的。 但柳甜也很担心那个从宾馆回来就把自己锁在客房里的阿姐。 这一个星期,他想了很多,不过就是没了层膜而已,他会不计前嫌的接受她,只要是阿姐这个人就行。 所以,柳甜开始在陈若若房间门口转悠。 再后来,直接从对面的平房搬进了阿姐隔壁。 但令柳甜不可置信的是,相隔一周,陈若若对他的态度和以前大相径庭。 柳甜自然没有想到会遭遇这样的冷待。 “你要有事就去忙你的吧?现在这个时间,不是应该在外面拉客么?”陈若若皱起眉头,直直的瞪着他,语气不容小觑,“我要关门了。” 脸上的洗面奶一滴又一滴的滑落到女人的领口。 柳甜吞咽着唾沫,痴迷的双眼留恋在高低起伏的沟壑中央…… ☆、1+65=66 走廊窗户外折射进来的阳光照在他不太白皙的骨骼上,瘦,这个少年太瘦了。 柳甜痴痴的呓语,五官隐进阴影中,他背对着光,时暗时明:“阿姐,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这几天,我很担心你也很想你。” 陈若若拧着眉,感受到他炙热的目光后,双手环胸挡住V领的些许走光:“谢谢你柳甜,我现在挺好的。别只顾着担心我了呀,让民宿的客流量增加才是你要做的。” “若若姐——” “你叫我一声姐,就是等于把我当成亲姐看待。”她仰头,看着差不多高的少年,眼神里淬着刻意表现出的疏离,“以前是我还没做好当姐姐的准备,过去总是跟你没大没小的,位置摆不清楚,觉得先做朋友后当你的阿姐会不会更好?但是从今天起,姐姐就是姐姐,你对你的亲阿姐如何,便怎样对待我就好。她能得到的尊重,我希望我也能从你这里看得到。” 陈若若拿起放在门口鞋柜上的一串木质耳环,递了过去。 柳甜看到耳环的时候,表情非常不好,胃里疯狂翻涌着,他颤抖着伸出手从娇嫩如棉的掌心拿走那串雕刻成佛莲的耳环,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滚落…… 这是他那天晚上像个失心疯的贼偷偷闯入了阿姐的闺房,嗅着香气不自觉的爬上床。 这便是阿姐夜晚脱光衣服,玉软花柔的身体躺过的床,上面是古木香混杂着雪松的味道,是淡淡的洗发露混杂着奶油的软甜,是他的阿姐。 可柳甜做梦也没想到,他耳朵上的佛莲会掉落在这个房间里。 本该不染情*欲,圣洁美好的莲花宛如重生,迎着欲望在他眼里结出叫做“恶”的果实。 柳甜死死的盯着陈若若一张一合的嘴唇。 这张明明美得想要人吞下的唇齿为什么总是说出一些他不愿意听到的话呢? 要是缝起来,像布娃娃那样不会发出一丁点声音该有多好? 但是阿姐会疼的吧? 疼…… 就不好看了。 柳甜的眼神忽明忽暗,面前的这个女人为何总是不属于他?那点变态的占有欲在胸中呼啸着,不安着,狂躁在临界点的边缘反复试探。 “阿姐,为什么?”他偏过头,不能理解,“你是要让我离你远点么?不想跟我说话了对吗?” 陈若若皱着眉,这孩子怎么总是还曲解她的意思? 距离产生美,他现在就跟思春的青少年一样,把对女性的欲望转移到了她身上,该矫正还是要矫正的。 陈若若叹了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阿姐又是什么意思?” 他朝着她走近一步,身体抵着门,单手横在门框边不让若若出去,她只能后退几步,站在屋里警惕的瞪着他。 “……” “你是觉得,我缠着你,让你烦了?” 又近了一寸。 “……” “所以你想先把我丢掉?”灼热的呼吸在喷洒在头顶。 已经,不能再近了。 陈若若绝不能退回房间里,那无疑是自断生路。 在门口,尚且还有一线生机。 “柳甜,你冷静点!”她用力推着向她靠近的少年。 柳甜没有动,看似瘦弱的身板却在这个时候格外有力。 “你们都是一样的爱说谎。”他表情沮丧,像一朵即将衰败的花儿,“就跟已经结婚的阿姐一样与我几乎没有来往,总是保持着距离,再也没有话题可聊。” 柳甜伸出手,抚上日夜思念的脸庞。 陈若若侧过脸,避开了。 他望向空落落的手,眯起眼睛,低喃中带着怨怒:“大人的承诺都是说变就能变的么!根据自己的心情,影响别人的人生吗?” 陈若若咬紧唇,她厌烦现在的柳甜,不过就是从他身上看见了被抛弃的自己,被所谓的哥哥用苍白的语言拒绝的自己。 她只是讨厌像照镜子一样的感觉。 仿佛,时时刻刻提醒着她,温律这个人的存在。 “请你跟我保持距离。”陈若若默了默,这句话也是分外熟悉了,她无意识的用温律对她说过的话去刺伤一个少年的心,甚至她更加狠毒,“如果你不懂得尊重我,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柳甜,你我本就是两周前才认识的陌生人,走或留全看我自己。” 柳甜笑了,谁晓得他是怎么回事,听到这些话,非但没有丝毫的不愿,反而兴奋过了头,他洁白的牙齿无疑不刺激到陈若若。 少年的笑声依旧带着青春的气息,只是多了些雨后沉重的霉味。 他在成长的半山腰翻了车,掉进猎人捕猎的洞中,可却爱上了洞里狡黠的狐狸。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但这种从未有过的奇异感受,如同一个个热浪在他心尖上溅起。 柳甜是不喜欢女生的,也更不钟爱同性行为,他认为自己是个无性恋者,世界中只有自己和亲人的区分,其他人在他眼里不过就是身外之物。 可现在不一样了。 除了阿姐阿娘,他的世界闯进了另外一个人。 柳甜痛苦又高兴,咬着牙,望着那个白得像雪一般的脖颈,眼前弱不禁风的身子在恐惧他的靠近,只要他想要,她绝对逃不掉。 柳甜垂下眼睑,比平常稍稍白皙的手指掐紧了那串佛莲耳坠,弯曲的耳针刺在手心里,扎出一个肉眼看不见的洞,血色像蔷薇盛开。 他看着自己有些变白的肤色,再看看阿姐的,笑得更加灿烂,这贵的离谱的美白针还是起了点效果。 这样,他的容貌会跟她接近一些了吧…… 是阿姐,自然要一模一样。 “陈若若你好了没!”电梯打开,陆经年低头玩手机,他边走边说,根本没有看见门口纹丝不动的两个人,只顾着处理线上塔罗的订单,“我化个妆都比你快,用不用我帮……” 他抬头,看着脸上泡沫还没冲干净的陈若若被柳甜挤在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陆经年轻咳一声:“怎么回事?姐弟俩吵架了?” 男人故意加重“姐弟”二字,笑意盈盈的蹭到陈若若旁边,也学着柳甜的模样伸出一只胳膊堵在门口。 “我也能凑凑热闹吗?”陆经年那张漂亮脸蛋高傲的扬起来,“都说了让你打扮的好看些嘛,你瞅瞅这张脸多少有些配不上我的颜值。” 陈若若翻了个白眼。 “还敢翻白眼,你赶紧进去洗洗脸吧,大姐。”陆经年轻飘飘的推了若若一下,朝她抛了个媚眼,悄无声息地顺手将门带上。 他转过身,假寐的笑意挂在脸上,打量着不怀好心的柳甜:“最近我都没怎么见到你,江边也没看到民宿的船,有几个为了占卜过来的客人还是乘搭景区轮渡进的古镇。” “是么?”柳甜唇角浮出一抹嘲讽的弧度,随意敷衍道,“我去了趟医院,没怎么拉客。” 陆经年低声喟叹:“生病了?” “倒也而不是。”柳甜迎上他的视线,这是第一次真真正正去看陆经年。 起初是觉得这个男人是传言里祈福保一方平安的小凤神,是信仰,需要尊敬。 陆经年的皮囊生得好看,他带着一股完全不属于这个人世间的气质,是降临凡尘让人尊享惊叹的佛,很突兀地选择沉睡于此。 那个时候,柳甜心虚胆怯,害怕陆经年看出他那点小心思。 但现在,他只差一点就蜕变成白色的皮肤,跟陆经年和陈若若一样都是美丽的人。 整形医院告诉他可以免费做全身手术,不过需要全程录像做宣传。 柳甜说,不想变化太大,让喜欢的认不出来。 当他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医生做了整形模拟,图片上经过修正的柳甜跟现在没有很大的差别,看着非常可爱,带了一点点bjd娃娃那股子委屈撒娇的样儿。 阿姐定会喜欢他这张脸的。 好看的人,待遇都会好一些。 想到这里,柳甜便敢于直视陆经年的那双眼睛,带着挑衅的意味。 …… 身后的门被推开,陈若若穿了一件淡黄色的连衣裙,少女精致的下巴微扬:“美女姐姐,配你可是绰绰有余?” 陆经年点点头,走过去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腮帮子:“早这样打扮不就好了吗?还是跟我第一次遇见你一样好看呀!” 陈若若满意地弯起唇角。 可她没有看到站在陆经年身后的柳甜。 他们也都自然而然的忽略掉最不起眼的那个人,长相平平身材瘦弱的少年。也自然都不知道,柳甜看到这一幕和谐美满,金童玉女的画面是有多么刺眼。 不管陈若若到底还有几个男人,现在,他眼前的这个极为碍眼。 柳甜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神逐渐扭曲,像是碎裂的玻璃弹珠。 无法置否陆经年是不是有意挡住他,是不是有意揽住陈若若的肩膀从另一边的电梯离开,是不是故意的! 柳甜眼神暗沉,好像深渊下藏着面目可憎的贪婪怪物,他张开手掌,那枚佛莲耳挂已经牢牢的扎入掌心,仿佛生了根,有了血肉,不会掉落纹丝不动。 他勾起唇角,毫不在意的剥掉那根刺,血淋淋的耳针从肉里拔出,那根针钉有多长,伤口就有多深。 柳甜嘴里无声的轻喃着:“阿姐……” 生不能同衾,死亦要同椁。 即便是死,他也要把陈若若拉入无间地狱。 跟他一起生生死死永坠罪恶之源。 作者有话要说:  简单说一下柳甜,陆经年,温律这三个人。 这是三种不同的偏执和病态,后续也会提到。 柳甜就是人如其名的甜,甜过头就只剩下腻了,他得不到的东西就会毁掉,也像通篇提出好几次“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陆经年爱一个人的方式就是伤害而达到满足,犯错后强行弥补,最后也意难平了(未写不过也快到了)。 温律的爱虽然占有偏执,可也是温柔的,他会站在为陈若若好的出发点来做所有事情,甚至再爱都可以放手。 ☆、1+66=67 检票后。 某人局促不安,蹲在地上死活不起来。 长相极为妖媚的男人二话不说扛起陈若若,给她戴上vR 眼睛推开了暗门。 没错。你们没想错。 陈小怂还是那个陈小怂,嘴上说得漂亮可实际还会打退堂鼓,所以当她被陆经年拽进这个叫做“阴宅”的密室逃脱真人版实景VR游戏里的时候,整个人是浑浑噩噩六神无主的样子。 进入黑暗的长廊,这是一片无灯区,全景黑暗体感让她倒吸了口凉气,说好密室逃脱怎么变成了鬼屋? 陈若若捏紧走在前面的陆经年。 这就是妥妥的花钱找罪受…… 高台旁熄灭的蜡烛悬在半空中,越往里走蜡烛就越多,全黑的空间渐渐有了微弱的光,烛火摇曳,流下来的蜡油铸成一条河,昏黄的窗幔开始不安分地飘动。 谁也不知道尽头有什么东西等待着他们,只能凭借胆量和感觉一点点挪动着步伐。 “害怕了?”在寂静的空间里,陆经年连说话都能吓到身后的人,他肩膀被掐的青一块紫一块。 “你别说话!我怕!” “就是看你怕才帮你转移注意力的……” 陈若若高度紧张,一点风吹草动都不能有,她整个人扒在陆经年身后,小声的说:“咱们赶紧找线索吧!求求了,我实在不想从这里多呆一分钟。” 紧接着,陆经年停下脚步,他转过身看向陈若若。 这孩子瞪大双眼,颤颤巍巍的问道:“干……干嘛不走了?” “当时交代玩家须知的时候,你是神游到外太空去了么?!”陆经年伸手戳了戳陈若若的脑袋。 “你别转过身看着我,你看看前面好吧!你这样子让我没啥安全感……” “哦豁!这样的颜值你都没安全感,那遇见贴脸杀的东西,你岂不要蹦跶着上天?”陆经年叹了口气,他伸手揽住陈若若的肩膀:“并排走,应该就不怕了。” 她慌忙捂住脸,从指缝中看前面。 陆经年笑了笑,加上他声线本身就有点魔性,在这个环境下显得诡魅极了。 陈若若欲哭无泪道:“别笑,你再笑我真的跟你急。” 陆经年果真没有在笑,反而开始重新给陈若若缕清思路:“你刚才不是说我们需要找到线索才能出去么?我们现在就在找线索的路上,这一次的线索是张明牌就是找到隐藏在阴宅背后的秘密,解开谜底就能出去了。而我们现在是去往隋朝末年御林城的路上,前面像极了堡垒的东西应该就是古代军事防御的城墙。” 他顿了顿。 “说明,我们快到御林城了。” 陈若若松了口气:“这么说我们应该用不了太长时间,推理这种我挺在行的,一条明线属性算是密室逃脱里的简单关卡吧?” 陆经年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揽着陈若若的胳膊朝御林城走去,血色的城墙被黄土吹得蒙了层沙。 他伸手拂去表面的沙砾,城墙凹陷处写了几个大字:请放置通关文牒。 陆经年拿出两张透明的通关文牒放了进去,大小合适,刚刚能卡进去,很快城门吱嘎吱嘎的打开,两张通关文牒也在城门开启的瞬间消失掉。 陈若若惊呆了,她伸手摸了摸,不自觉的发出感叹:“真的没有了。” VR眼镜加上实景布置果然是给足了玩家殿堂级的体验感! 随着城门打开,悠久绵长的声音在空旷的上空响起—— “尸山白骨满疆场,万死孤城未肯降。” “寄语路人休掩鼻,活人不及死人香。” “入御林城,生是御林人,死是御林鬼。” 陈若若宁死都不进城门大开的御林城,现在城内破烂不堪,完全是战败后的场景,街道上全是白骨,有的甚至随着城门开启化成尘埃迎风飘散。 有光明还如没有光明。 她甚至有些怀念全黑场景下,两眼摸黑啥也看不清的时候了。 “陈若若,我们早晚都要进,这个密室没有时间限制,解密完成才能结束,现在你也回不了头了啊?” “我可以……我可以对着摄像头比X……”说着陈若若就要伸出胳膊准备冲着摄像头摆个‘不玩了’的通用手势。 “你可真是我的小祖宗!”陆经年赶紧按住她躁动不安的手,牢牢攥紧,阻止她先行退场。 就在他们犹豫不决的时候,提示音又响了起来,还是那一长串熟悉的诗句,带着浓重的蛊惑与警告。 “尸山白骨满疆场,万死孤城未肯降。” “寄语路人休掩鼻,活人不及死人香。” “入御林城,生是御林人,死是御林鬼,” …… 陈若若咬紧牙关,眼睛一闭,嘴巴一抿,她抱紧陆经年大腿道:“哥,这一路上就靠你了,全当我不存在,你全当自己带了个拖油瓶!” 陆经年点头,拽着所谓的拖油瓶进了城门,他没有告诉陈若若,这诗句翻译过来虽然是,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军士兵们已经成为了白骨皑皑,而御林城中百姓哪怕赴汤蹈火,投缳自尽,也无一投降顺从。后,城破,敌兵屠城,尸满街巷池井。 这只是其一,提示音话里话外想说的不过就是:进来容易,出去便难了。 城门左右用来辟邪的石像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石狮子,而是两座玉石雕刻的貔貅,它们张着大嘴,身如虎豹,肩上长有一对羽翼却不可展,整个身体与城墙融为一体。 吃的是血肉戾气,护一方平安,财源福气涌入的是御林城。 但御林终于是座废城,是座死城,可貔貅却仍旧光泽亮眼与破旧的城墙格格不入。 他们便跟着VR眼镜投射出的景象看到了曾经繁华的城池,熙攘的街道,天真的孩童举着糖葫芦在身边跑来跑去。 春夏交替,秋冬来临,其乐融融的场景变成了敌兵破城,长*枪*刺*入百姓的肺腑,他们连三岁小孩都不放过,无情的斩杀。 鲜血喷洒到了陈若若的脸上,她下意识去擦,发现自己不过就是镜中人,看到的东西也不过是虚无缥缈的梦魇。 整座城,都是死人魂,死人骨,他们脚下踩着的土地是被鲜血浇灌,骨灰堆积砌成的路。 等到她想再看的仔细一些,城中所有的光芒猛然消失,黑夜降临,无数只萤火虫带着阴森的绿光成批出现。 冷冬,虫子是活不过秋天的。 “开始了么?”她把陆经年的手祖攥的更紧了,“只要不是贴脸杀,我什么都能接受。” “嘘……” 陆经年让她禁声。 与此同时,二胡映月划破天际,响彻在沉默太久的城里,那些闪动着绿色光点的萤火虫朝着乐音的方向飞去。 说时迟那时快,陆经年拉起挡住眼睛的陈若若,当即立下:“跟着萤火虫走!” 领路npc是人也是鬼,是虫也是鸟。比起普通密室逃脱里真人贴脸杀,这种VR加上全景布置的密室逃脱采取的是光感科技与投影,显得更加逼真,更是需要注意到身边的一草一木,皆是提示。 地上出现发光的脚印,看来他们走对了。 前面的那些耀眼的绿消失不见,伴随着一幢古楼现于眼前,楼两旁挂着两盏摇曳的红灯笼散发着莹莹光芒。 陆经年不想浪费时间,对于这里的一切他十分好奇,直接带着陈若若走进了这幢年久失修,摇摇欲坠的危楼。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红色灯笼下,一位身穿黑色汉服的女子此时立在门里,她似乎没办法走出来,表情古板,非常机械。 陆经年原本没觉得怎么着,当陈若若听见声音又从指缝里往外探究的时候,先入眼的是长发到脚和那双黑色绣花鞋。 她瞬间惊声尖叫,嗷嚎的抓起手边能抓的东西就朝人家 npc脸上扔去。 女子仍旧没有表情,砖墙用的砖头砸在脑袋上也没坑一声。 “陈若若,这是npc,你注意点形象。”陆经年领略到了小女子的彪悍,“得亏不是真人扮演的,不然你这一板砖扔过去,非死即伤啊!” “你还有心情打趣我!”她把手拿下来,看清楚npc姐姐的长相后,心里也没怎么害怕了。 npc等了一会儿,发现没有得到答复,又不厌其烦的再次询问:“客官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女子脸煞白,头发不是一般长,穿了身黑色汉服和黑色绣花鞋,在红色灯笼下过于不像人。 陆经年说:“住店。” npc女子退了半步,浸在黑暗里,然后自顾自的转身:“请二位客官跟我来。” 陈若若正要往前走却被陆经年拽住,她回过头满脸狐疑看向他。 “别跟,你跟我走。” “你可信吗?” “那~要不~你跟着这个古楼里的陌生女掌柜去住店?”陆经年嬉笑着,学起npc举手投足谄媚的女人样,“就这阴森的地方,也不看看你能睡得着么?” “那你干嘛要选择住店……”陈若若摸不着头脑,比起什么线索都没有的密室,她还是更倾向于一进房间就能看到线索和提示卡的密室,于是像个傻子般问道,“住店时间长,吃饭时间短,反正都是敷衍人家,你选吃饭就好了啊!” 陆经年打趣:“要是跟恐怖片里演的那种蛆虫饭……你也肯吃喔?” 陈若若:“!!!” “不逗你了,刚才只是我的猜想,如果我们没有二选一,估计npc是不会让我们进古楼。要是没猜错,这里就是主题密室,阴宅。” 陈若若瞪圆了双眼:“这意思是我们还没有进入密室?那刚才的走廊,城墙还有些吓人的玩意都是啥!” “你没听说过什么叫做身临其境的感受并还原故事背景么?”陆经年拉起小怂包的手,边朝中庭走过去,边一脸淡然的回答她提出的各种问题。 殊不知,天空中盘旋着的那曲二胡映月更加凄惨悲凉—— ☆、1+67=68 他们来到中庭,小楼里面的面积远远要比外面看着大很多,一处假山水池正好挡在中间位置。 VR眼镜上多出来的提示点是:靠近。 陆经年牵着陈若若朝发光的脚印踏上去,直到脚印消失,俩人停在了原地。 那座假山突然恍惚变形,在原有的基础上出现了三张大脸,他们都带着赴战场时才会带的头盔。 左边那个用仅剩的一只手捂住了嘴巴。 中间那石像被削去耳朵。 最后那张脸干脆没有雕刻眼睛直接拿石块堵住。 除了没有完整的脸面,并无其他异样的地方。 前面没有路更没有通往楼上的门,四周除了墙壁就是窗户,高度大约有两层楼那么高。 想要上楼,难不成真的要 原路返回跟着女掌柜 么? 陆经年正这么想,却看到二层小院的灯全部亮起,女掌柜推开某一厢间的窗户,她提着盏煤油灯向下望,张望半天没有发现躲藏在角落里的两人,眼睛看向另一个方位呼唤道:“两位客官,请跟我上来——” “咱们跟不跟啊?”陈若若撞了撞陆经年,“ 她这是问咱们第三遍了,是不是领路啊?要不就有线索在女掌柜身上?” 陆经年冲她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摇摇头:“有蹊跷还是小心为好。” 随着脚步声渐远,走廊上的灯也熄灭了。陆经年从假山下面出来,站在原地循着微弱的月光又仔细查看一番,没有发现隐藏机关。 陈若若坐在水池边说:“你瞧,这户人家在古代一定是非富即贵的,中庭有个这么大的院子,还冲着过道弄了个假山,好好的空间也没利用起来,只顾着赏心悦目了。” 她往后一靠,背部贴近假山,似乎外力作用,那三张脸瞬间震动了起来! 这下可把陈若若吓坏了,她直接蹿到陆经年身后,惊恐的说道:“我靠!什么玩意啊!!” 陆经年拍拍她的手,意思是冷静点。 只见三张不完整的脸合二为一,整个中庭被红色的光笼罩着…… “这么大阵仗?”她揪着陆经年的衣角,“咱不在这里呆了好不好?” “如果我猜的没错,咱们看见的女掌柜已经死了,她能继续留在御林城一定有她的原因,我们现在需要找到她身上藏着的秘密才能知道阴宅背后的故事。” “我不去!” 说话之际,那张巨人脸张开血盆大嘴,从它喉咙里开启了一条向下的密室通道。 “没事,你闭着眼睛跟着我一起往里面爬。” “我能不下么……” “这不好办。” 就在讨价还价的时候,二泉映月再一次响起,两旁槐树上系着一串串铃铛,风一吹,渗人的声音配着乐曲让她不寒而栗。 红色的光忽然暗了下去,在即将亮起的同时,所有声音戛然而止,突然,有一只手朝着陈若若伸了过去。 便听见,寂静的小楼,响彻上下的惊声尖叫—— 陈若若不由分说的凭借着逃命的本能拉起陆经年的手开始狂奔,她脑子里记得全是来时的路,跌跌撞撞碰了好几处墙壁,终于瞥见高高挂起的红色灯笼。 她停下来,气喘吁吁的背靠墙边,死命的攥紧陆经年的手:“出……出去……不呆了……” 陆经年被她一路拉着跑,有些欲哭无泪:“咱们来的是密室逃脱不是鬼屋,现在这个阴宅就是密室,你只能找到打开大门的钥匙才能出去啊~” “这地方我实在是待不下去了!你都不知道刚才我看见了什么?有一只手怕我,是那个女掌柜,她突然之间变得……变得……这么矮……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太特么吓人!”陈若若估摸着比了比变异女掌柜的身高,大约是到她大腿那里。 “也许是侏儒症。”陆经年双眼清明,“又或者是连体婴儿,后者可能性更大。古代出现连体婴的几率很少见,我们必须要回去看看变异的女掌柜,这个变异女掌柜才是真正的线索之一。” “我说了我不去!”陈若若死命拉着陆经年往门口拽。 两人僵持不下,红光再次降临。 “她来了!闪红光的就是!我们得快点走!”陈若若这次是真的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贴脸杀,她不想再见一次,所以直接伸脚去踹门。 没想到,大门就这么轻松的被她踹开了。 这下换陆经年楞在原地,但他还是在最后一秒回过头,亲眼见着了陈若若口中描述的“变异女掌柜”。 小女孩仅仅只有60公分高,长发拖地,穿着不合身的黑色汉服,手里提着一双黑色布鞋,两只鞋面上用白线绣了个硕大的字。 奠。 她飘在半空中,露出一个鬼气森森的笑容,苍白的脸在红色的闪光中显得毛骨悚然。 “砰——” 大门被陈若若关上,所有呼之欲出的恐惧也一同被关进了阴宅里。 身边的陆经年陷入沉默中,大脑迅速飞转,他猛地停住了脚步,似乎想明白了,只差一个确认。 伴随着二胡凄凉的乐曲声传来,前面乌黑一片的视野逐渐清晰,风沙吹过,那条隐藏的路也出现了。 陆经年和陈若若来到城墙边,然而,城门紧闭推不开,古老的年轮一圈圈环绕在与树合为一体的门上,似乎想让他们永远留下来与这座古城作伴。 战败的哀鸣和厮杀时凄惨的叫喊又一次响起—— 他们的VR眼镜再次出现提示点:“要想出城必须拿到通关文牒。” 树叶遮住的地方闪着白色光,想必那就是放置通关文牒的地方。 可是,通关文牒又会在哪里呢? 一旁默不作声的陆经年终于开口说话:“一开始我得思路就是错的。” 陈若若看向他。 “我之前说阴宅才是主题密室,其实这是个错误的判断,从我们进入满是蜡油的走廊就已经身在密室中了。明牌虽然只有一个(找到隐藏在阴宅背后的秘密),但这个秘密极有可能跟女掌柜有关。通关文牒应该会跟随我们的进度条达到一定程度才会给出相应的提示。” “你的意思是说,整个御林城才是密室?”陈若若突然想起刚进城的那首诗歌,“我们现在是不是就跟那些被困死在城里誓不投降的百姓一样,到头来只有死路一条……” 他用深如湖底的眼神看着她:“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陈若若彻底颓废了,她瘫软在地上,仰头叹气:“真的不能比X么?” 短暂的笑容从陆经年脸上褪去,他好像对于一切恐怖事物完全没再怕的,居高临下的样子真像个神袛在漠视苍生。 许久后,陆经年也陪她席地而坐,认真且严肃的说道:“你现在脑子里还记得温律伤害你的事情么?” 陈若若呆呆看着眼前那张魔魅的脸,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这种办法治疗情伤有没有用,如果你能从密室里逃脱,面对现实大概率也会有勇气了吧……”他看向前方喃喃自语,“所以,要不要继续玩下去的选择权在你。” 这次陈若若乖乖点头,她站起来,冲着坐在地上的陆经年伸出手:“我也想当一次涅槃重生的小凤神。” …… 五分钟后,他们跟随着领路的萤火虫又来到了阴宅前。 这一次,陈若若淡定了很多。 来的路上还仔细分析了一波,最终两个人达成协议。如果再遇到“变异女掌柜”的时候不要跑,而是仔细检查一下她身后是不是还藏着她姐姐(妹妹)。 毕竟连体婴是要一起活动的。 “变异女掌柜”出现的时候,女掌柜肯定也在。 紧闭的木门尘封于此,吱嘎的推门声似乎在强烈欢迎二次上钩的猎物。 陈若若还是有些怕,全黑的布景中,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凭借着脑海中的记忆路线走到中庭。 他们要从巨人像的嘴里爬下去看看密道下面有什么线索。 几番跌跌撞撞,除了自己吓自己以外并没有碰见其他人,索性一路上还挺顺利的。 两人面向巨人张大的嘴巴,久久未动。 因为过道狭窄,只能一个人一个人的进入,这样就代表着,陈若若不管在前还是前后都要克服心里恐惧。 在前,不知会有何物出现。 在后,不知会跟着什么东西。 “要不还是我跟着你吧?至少有人能在前面领路。”陈若若深吸一口气,“我有预感只要我们进去,巨人像的嘴巴就会合拢,到时候我就不会害怕女掌柜突然出现在我身后了。反正都是全息投影,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既然做出选择,他们当即立下按照一前一后的顺序钻进了石像的嘴巴里。 在外面看空间不是很大,真的钻进去以后空间更是狭窄,他们只能弓着身子完全贴近地面,前面一片黑,凭借感觉往里爬。 夜色沉沉,灌堂风涌入,槐树上挂着的铃铛再一次被吹得叮当作响。 陈若若忍不住往后看去,石像嘴巴关闭的一瞬间,红色光芒闪动,那张脸瞬间朝她飘过来—— 咔嚓。 巨人像震动起来,再次变成不完整的三个石像。 矮小的女掌柜停在半空中,铃声凄惨的晃动,借着忽明忽暗的光亮,她剥开挡住脸颊的长发,那是一张极其恐怖又扭曲的脸庞。 娇红欲滴的血色缓缓渗出,那是一片流脓般红肿得伤口,密密麻麻的鱼线不放过每寸空隙,残忍地缝住了她的嘴巴。 身材矮小的女掌柜停在假山前,望着三人像发呆。 蓦地,灯笼摇坠,时间到了,二姐要出来了—— ☆、1+68=69 楼上所有灯光全部亮起,原本还在假山下的女掌柜突然摇身一变,变成了一米七的妖娆女子,她摇着扇子,踮起脚尖,轻盈的脚步在二楼飘过。 女掌柜的走路姿态显然不是人类。 她突然朝着石像的方位停住,然后慢慢转过身,脖子扭曲成90度,双目瞪圆死死盯着下面。 明明是同一张脸,同一装扮,可与那变异女掌柜完全不同的是……这摇晃扇子提着煤油灯的女子有一副较为好看的容颜,连笑都是那么妩媚。 没有被鱼线缝合嘴唇残忍的手法。 没有发脓肿胀的伤口。 那张大白脸涂着胭脂水粉,连指甲都是玫色的。 她悄无声息的将煤油灯砸落在一楼无尽的黑暗里,一瞬间光芒四溅,火星燃烧到花坛里的草木。 女掌柜报复性的勾起唇角,她不慌不忙的摇着扇子,红得发紫的嘴唇轻轻开合,她在说着,都去死吧…… 然而,密道里还在向下伏地爬行的两人并不知上面发生了什么,他们克制住对黑暗和密闭空间的恐惧,硬着头皮探寻秘密。 “我快呼吸不过来了……”陈若若痛苦的扯着嗓子,密闭空间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陆经年来不及思考直接踹开前面的木门,VR眼镜给出红色警告:道具已损坏。 其实,这里应该是个密室,进来之后就出不去了,但由于他一脚把门踹开,密室也就不叫做密室了,现在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三级台阶,两旁嵌入黑色铁质扶手,里面的房间是用钢铁制造出来的。 铜墙铁壁下挂有壁灯,虽然已经生锈,看上去一碰就会碎掉。 陈若若取下壁灯,黏在角落里的蜘蛛丝从她手中滑过。 有了灯光,大体就能看清楚里面的摆件,除了铸剑用的东西,还有一些发了腐的木头和几台冶炼机器。 不过吸引到陈若若的自然是奇奇怪怪的小玩意,靠着墙面有一张双人床,床上摆放着一个提线木偶,牵引着它身体的线被挂在天花板上,木偶的双眼直直的盯着上空。 当她靠近时,那只提线木偶扭转了头颅,视线与之相对。 VR眼镜不停闪烁着蓝光,陈若若按照提示点将木偶拿起来,尽管双手止不住的颤抖,还是扯断了钓着它的线。 扯断线的一瞬间,木偶失去了平衡,有东西从她身上 滚落,没想到木偶腹部还藏着两颗圆形的脑袋,它直接翻滚着撞到了寻找其他线索的陆经年脚边。 “这是什么?”陆经年捡起两颗木头脑袋,上面的人脸雕刻的惟妙惟肖,他蹙起眉头,觉得这玩意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应该是提线木偶吧!或许是宅子主人给小孩子做的玩具。”她有些不安,总是觉得这个木偶阴森古怪,便对陆经年共享线索,“VR眼镜给我的提示点就是扯下来。” “不难理解。如果故事背景是这个宅子里的女主人生下怪胎,自然要把孩子藏在一个外人发现不了又能保护孩子的地方。”陆经年手里抓着这只提线木偶,它各个关节处还有被扯断的线。 他走到床边抬起头看向天花板,神情有些凝重:“上面还有个房间,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小孩的父亲把她娘亲和孩子一起锁到了这个密室里。” 陈若若有些震惊:“她娘亲曾经也在这……被囚禁着?” 陆经年点头:“我刚才查看线索,除了一些小孩子的玩意,还发现衣柜里有很多女人用的衣服和东西。所以不难理解,当男人得知自己的妻子十月怀胎却诞下怪物后也把她当成妖物锁进了这个密室,到处都是铜墙铁壁,出不去的。” “可是那个木偶和天花板上面的密室又有什么联系呢?”陈若若摇摇头,全是猜测,“莫不是 用来监视她们的?” “上去看看就知道了。”他打量着陈若若的身高,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你从底下等我,我自己去。” “我跟你一起。”她非常坚定的望向陆经年。 陆经年拍了拍陈若若的小脑袋瓜说:“理想挺高大现实太矮矬。”他脸上浮现一抹似笑非笑的鬼魅表情,“等你再长高个25厘米,我绝对跟你一起上去。” 切,瞧不起谁呢? 陈若若试了试,发现身高真的是硬伤后就放弃了去到天花板上面的念想,她乖乖地给陆经年腾地方,这男人臂力了得,上半身一撑,长腿蹬住墙壁直接蹿没了影儿。 不到两分钟,男人就从上面跳下来,顺便还拿了张线索卡。 陈若若看完之后,三观震惊,她喃喃自语:“虎毒还不食子呢!这个老将军的脑子被驴踢了吧!” 线索卡是一张密道背景卡,大概就讲了隋朝末年,将军吕寒伟和其妻子典氏的爱恨曲折。典氏是机关世家的长女,聪慧过人,看过一眼的长*枪*兵*器制作图纸就过目不忘。 吕寒伟为了军队能打赢胜仗便娶了一双巧手慧眼的典氏,典氏进门后,吕寒伟以礼相待,其妾凤花暗中使绊让还在孕期的典氏误吃了含有堕胎药物的桂花糕。 吕寒伟知道典氏面临丧子的痛苦,当着她的面承诺要让凤花付出惨痛的代价。 寒冬腊月,将军府其妾凤花被挑断手筋脚筋带入军营充军。 可想而知,跑也跑不掉的凤花从高高在上的将军府小妾沦为任人宰割的营妓。 这年冬天,是御林城最冷的冬天,保住胎命的典氏非常期待肚子里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小生命诞生。就连行军打仗的吕寒伟也足足将战事拖了一足月才上京面圣。 这一个月里,他不再是南征北战满身戾气的将军,身上常年血洗沙场的死人味也为了爱妻消淡许多。 整个将军府都在迎接小将军和小郡主的到来。 吕寒伟从京城回到御林,心里念着的全是爱妻和女儿,他根本没有把已经了无生色的将军府放在眼里,忧心忡忡地直接奔去院内,推门而入,便看到疯魔的妻子。 典氏怀里抱着的正是他们的孩子。 吕寒伟要当爹了,自然非常激动,他是个粗人便不会在意周围人眼里带着的恐惧,这种恐惧他已经习以为常,甚至觉得这种恐惧是因为自己久经沙场,下人对主子的敬畏感。 殊不知。 他满脸喜色迎上前去,看见了一团人不人鬼不鬼的婴儿时,怔楞在原地。 一年后。 御林城的将军常住军营,据说,那个被将军丢过来的营妓被医好了。 …… 典氏抱着怀里已经一岁大的婴儿们渡着步子在一幢小楼里生活了整整一年。 她被吕寒伟当妖物囚禁在这里,乃是心甘情愿。 “一生戎马的将军,不该有此污名,御林城百姓们的信仰里从来都没有妖物之父这个名讳。” 典氏选择自己铸造了机关楼台,每当月圆,她操控着成片的绿色萤火虫从湖底升起,迷雾褪去则是她和将军见面之时。 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用废铁,木桩造就的机关,包括奄奄一息没有波澜的湖面和成批结队的绿色萤火虫。 所看之物,皆是虚假。 …… 怪胎们越长越大,将军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每次与孩子们交流的时候也不再走秘密通道,而是从天花板上放下一只提线木偶充当孩子们的爹爹。 直到,有一天,吕寒伟派出几个贴身侍卫想要暗杀其子带走典氏重回将军府。 典氏便将自己反锁进密室,重修机关,断了所有人的后路。 宅子还是宅子,可再无典氏踪影。 三个惊悚骇人的石像屹立在中庭,大门永久向御林城的百姓所开,凡到此处者,绝无生还。 …… 陈若若和陆经年把带着芯片的线索卡从VR眼镜上取下来,两个人互相哀叹,表情非常不好。 “我有个问题很好奇。” 陆经年看她一眼。 “典氏跟长大以后的连体婴是靠吃什么活下来的呢?最后连将军都不愿意来了,有些好奇的百姓寻着萤火虫找过来,死伤的死伤消失的消失……她们娘俩会不会吃的是人肉饮的也是人血?” 陆经年用深不见底的眼旁注视了陈若若一会儿,然后语气异常温柔地喃喃着:“一切皆有可能。” 她晃晃脑袋,想要把这种毁三观无法接受的想法从脑袋里甩出去。 “我们现在知道阴宅背后的秘密了,直接去会会女掌柜,问她知不知道通关文牒在哪里,如果找到通关文牒就走吧!我真是一刻都不想从这里呆了,就觉得心里承受不了,典氏太惨了……” “好。”陆经年答应着。 那个年代生下连体婴就是罪孽,就会被当作妖物处置,哪怕将军再爱典氏也不能为了她放弃一切,名声对于男人来说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哪怕让他泯灭掉亲生女儿,也在所不辞。 陆经年和陈若若原路返回,他们爬到一半却发现地面带着火灼般的烫手,浓浓烟味弥漫而来—— “可能外面着火了。”陆经年回过头,当即立下,“陈若若掉头往回爬,我们走天花板!” 陈若若边爬边喊道:“你丫的,你不是说我爬不上去么!” “我背你上去。” 迫在眉睫,他一人上去都吃力,如果再背上陈若若,成功的几率只有三分之一。 但是,不试试怎么知道他做不到呢? 陆经年推了一把陈若若,她从木门上跳下来,又来到铜墙铁壁的密室里。 他们二人望向天花板,神情凝重。 陈若若似乎想到什么,双手合十,冲他神秘的眨眨眼:“陆经年,我觉得这个密室里还有其他出口。” 不置可否,小姑娘能想到的东西他自然也想到了,可是之前搜查过一遍,并没有发现暗门。 “剧情里不是说,典氏把自己反锁进来陪伴孩子。可是,如果孩子饿了想要吃食,身为母亲要养活这两个连体婴儿就必须出去 !”陈若若见陆经年面露不解,以为他没get到,“而且,典氏不可能有成年男人那么高,所以走天花板,是万万不可行的。” 作者有话要说:  解密是辅,震撼的体验感才是主要的。 收藏加留言,有红包惊喜送出喔!! ☆、1+69=70 那股烧糊的味道越来越大…… 陆经年遮住口鼻:“我连冶炼兵器的火炉里都找过了,没有其他出口。” 陈若若仰头看去,难不成真的要从天花板逃生? “有没有可能藏在我们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陈若若提着壁灯看,钢铁铸成的墙壁周遭全是光滑一片没有裂痕,倘若有机关门也需要放置什么东西才能让这个屋子整体都发生改变。 在古装剧里,进入暗室的时候不是都需要动一动蜡烛或者摸一摸某些摆件才能把门打开么? 陈若若像个登徒子,一边皱眉一边腾出手往墙上摸索…… 陆经年看她一眼,满脸嫌弃:“你在干嘛?” “摸机关啊!”陈若若仿佛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他,觉得陆经年跟自己不在一个频道上,只好不厌其烦的解释,“典氏娘家人是机关世家,精通机关术,做的东西都很高明!哪是仅凭借人的肉眼就能看见的啊!我不摸还能干啥?” “肉眼看不见的……” “对啊!别磨蹭了,我可不想被呛死在这里。”陈若若把他拽过来,“愣着干啥,摸啊!” 两人像壁虎一样贴在墙面上,经过陈若若的提醒,陆经年脑袋中有个大胆的猜测,他看向格格不入的木质床,说道:“我好像知道暗门在哪里了,不过我需要你搭把手和我一起把那张床抬起来,下面或许有暗道。” “好。”陈若若点点头。 他们二人合力抬起木床,因受到外力作用,原本抬起来的木床自己被吸到了铁墙上,一瞬间,木床嵌入墙中,对面衣橱自动挪开位置,光滑的铁壁被拉开一个狭窄的空隙。 VR眼镜再次闪烁着提示点:进入 两人面面相觑之后突然笑了起来。 她问:“怎么想出来的?” 陆经年牵着怕黑的陈若若说:“你不经意之间的提示。” 陈若若想了想,有点疑惑:“我也没说什么至关重要的话呀?” “典氏一定不会把这间密室里的机关造成最困难的,肉眼可见是为了方便孩子们外出。她不见得会忍心把连体婴一辈子关在这里,外面那些用机关做出来的湖泊和萤火虫也不见得只是为了迷惑外面的百姓。” 陈若若恍然大悟。 她冲着陆经年竖起大拇指,可惜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下,什么也看不到。 他们也不知道顺着这条羊肠小道走了多久,直到前方出现很微弱很微弱的火光。 那是一堆堆烧断了的蜡烛,地上摆了很多祭奠用的圆饼,这跟刚进入密室时,通往御林城的那条走廊非常相似,它们通通都被蜡烛灌溉成了白色的烛河…… 借着白蜡烛快要灭掉的光,陈若若看到了许多黑色灵牌,只有几寸大的牌位上只写了一个‘奠’字,连逝者姓名都没有。 大大小小的木牌堆积一地,蜡烛供在紧贴墙根的位置,最上面挂了个风水盘。 在这种骇人的场景下,陈若若躲在陆经年身后小心翼翼呢喃着:“典氏不是机关世家出身,怎么还迷上风水了?” 陆经年许久没有说话,两眼死死盯着那些无名氏的牌位,他突然觉得这场景过于熟悉。 陈若若仰起头探寻,难得见到陆经年紧张,被他攥紧的手心也汗津津的。 “喂,还好么?”她晃了晃手,“你是不是也有点怕……” “我没事。”他摇摇头说,“这里是三阴坟,俗称风水坟,宅子里的人死后怨气太重被人请了龙神镇压,选了此处作为坟眼地。我们需得把燃尽的蜡烛都点上,不然这道门还没找到,人就先葬送在这里了。” 陈若若低估道:“怕什么又不是真的死。” “贴脸杀之后一旦伤到残血就会被请出密室,我钱都花了,在死得不明不白连阴宅的秘密都没解开,我可是会恨你的~”陆经年笑笑,还是那副很欠打的样子。 他拖家带累赘,想要上前点烛,结果身后那臭丫头死命扯着他衣角,最后好不容易才勉强凑到灵牌前拿起快要燃尽的蜡烛,然后一点点把周遭的断烛全部点燃。 瞬间,白光耀起,VR眼镜出现任务介绍。 “两位玩家需得按照25个灵牌主人死亡年限重新排列,密室门可自动打开。” 陈若若震惊到杏眼变牛眼,她刚要说话,陆经年就捂住了她的嘴巴。 VR眼镜随着他们的视角,将其他的[线索介绍]罗列出来,包括刚才陆经年普及的三阴坟。 第一个箭头指向挂在墙面最上方的罗盘: “山地宜坐满朝空,平洋要坐空朝满,山上龙神不下水,水里龙神不上山”,此盘镇邪灵压阴气,切勿挪动,否有怪力乱神现象出现。 第二个箭头指向地面大大小小堆叠的排位: 所愧为人父,无食致夭折。 食之,烹之,味美及鲜,以正视听 第三个箭头指向燃尽的蜡烛: 必要时可燃烧灵牌。 VR眼镜上的提示过了不到一分钟就消失掉了,她一脸无奈的说道:“这里面说的每一个字,我都非常明白,可是结合在一起,我怎么就看不明白了呢?” 陈若若撇着嘴巴指了指地上的灵牌:“哦对了,我也就只能看懂‘必要时可燃烧灵牌’!”她随后嘟囔了一句,“其余的分明就是汉字呀!怎么就不懂呢?” “道德经中有‘万物负阴抱阳,气以冲和’这么一说,讲究阴阳平衡互生互消互存,不论负阴抱阳还是负阳抱阴,阴气和阳气总要阴阳冲和、阴阳平衡,万物才能生存发展。” “你能说点正常人听得懂的大白话么?” “第一处线索介绍指这罗盘为了镇压三阴坟下的怨气,让我们不要随便乱动,免得扰乱磁场。而平洋地阳盛阴衰,阴坟要负阳抱阴,气乃冲和,所以要坐空朝满;山地阴盛阳衰,阴坟要负阴抱阳,气乃冲和,所以要坐满朝空。这是告诉来到密室的人,此坟地是风水坟,阴龙阴向阴水,称为三阴。”陆经年耐心的普及着当初在青蛇那边看了好久才弄懂的风水玄学,结果坐实了对牛弹琴这个成语,几分钟过后,陈若若还是面露迷茫,他便作罢,“反正你也不需要懂,知道这东西说的是三阴坟,下面有孤魂野鬼就成。” 闻言,身后那双揪着他衣角的手又紧了紧。 “那……那第二个……” “孩子死了做父母的愧疚伤心,但由于某种原因没有办法立牌位,所以只能是无名牌。” “那会是因为什么原因死了这么多小孩子啊?”她再次确认,“确定这些灵牌生前都是小孩吗?” “嗯,至于原因……”陆经年沉默片刻,冷着嗓音开口,“只有小孩子的肉烹饪起来品级最佳,入口鲜滑。” “你说什么呢!” “食之,烹之,味美及鲜,以正视听。”陆经年表情严肃,“VR眼镜给出来的提示大概就是这样子的,具体什么原因导致的,我们还需要自己梳理,眼下还是把木牌重新排列起来,然后赶紧出去为好。” “怎么排列?什么信息提示都没有!如果按照孩子的年龄推算,我们得先知道孩子们的身份,出生年月日才能按照月份大小重新排列啊……” “或许不用那么麻烦。”陆经年原本蹲在地上观察木牌,现在他站起来,胸有成竹的走到风水盘前,准备伸手触摸。 结果—— 陈若若一声令下:“别动!!!!” 陆经年这次是真的被吓了一哆嗦,他颤巍巍地黑着一张脸转过头:“我没被鬼吓死,就先被你给吓出心脏病了。” “不是说不让动么?”陈若若警觉性的勾住了陆经年的裤腰带让他动不了。 美人翻了个白眼,一只手拽着裤子,一只手想办法弄开不撒手的陈若若。 女孩子的力气能有多大呀,陆经年三两下就弄掉了碍事的爪子,他轻轻一笑,勾唇便是邪魅:“提示是这么说的没错,但越不让动的东西越藏有猫腻。” “你没听过中国有这么一句俗语么?好奇心害死猫啊!”陈若若直接上手搂住了陆经年的腰,她蹲在地上,重力故意往下,让他走不了。 被这怂包折磨的没办法了,陆经年妥协:“打个商量呗?” “不行,真的很恐怖,这不是闹着玩的。” “你乖乖在原地蹲着不动,闭上眼睛什么也别看。实在不行就把VR眼睛摘下来,没有全息3D特效只有裸眼应该就不会怕了。” “典氏是机关世家的女儿,我怕你动了罗盘以后触碰到其他机关,我会跟你走散……” 陆经年看她蹲在地上扬起硕大的眼睛,泪眼婆娑那可怜样儿,于心不忍。 “我背着你转动罗盘。” “……” 陆经年以为陈若若不会同意,结果后背猛地一沉,那小姑娘已经跳了上来。 美人的俊脸刹那间变白,他暗暗倒吸口凉气,得亏心里事先做好了准备,要不这妥妥会被吓够呛。 “开始了。”陆经年伸手拨通罗盘,“闭眼睛。” 陈若若这个时候绝对不会逞能,该怂还是得怂的…… 罗盘转动一圈,下面某个牌位就亮一下,随之按照转动次数找对应亮起来的牌位。 足足25个牌位,一个人需要转,一个人需要找和记,两个人分工明确才能完成排列。 现在,陆经年面临世纪最大难题…… 背上的陈小怂要是知道真正规则,铁定打死也绝对不会碰这个触霉头风水盘,那么分工合作只能靠她来找牌位和记牌位的顺序了。 ☆、1+70=71 于是—— 便有了以下对话: “跟你商量个事。” “嗯……” “如果让你去转罗盘。” “不行!” “那让你去摆地上的牌位……” “就没有不动这些道具的活儿么?” 陈若若睁大眼睛,她没有想到会离风水盘这么近,金灿灿的表面上刻了一些看不懂的古文,中间那一圈似乎还在一点点往外渗出暗红色的血液,也不知道是人血还是什么动物血。 “指望不上你。”陆经年把骑在他背上的陈若若往上举了举,“我一会儿烧木牌,你捂住鼻子,别让鼻炎犯了。” “你怎么……” “天天吃饭擤鼻涕,长了个这么脆弱的鼻子,不是鼻炎还能是什么?” 陈若若心里一沉,漏跳几拍。 陆经年弯腰拿起蜡烛点燃了木牌,他们站得稍稍远了些,看着这25枚无名的牌位在火里燃烧,发出‘呲呲呲呲’的灼裂声。 金色的风水盘开始逐渐转动,中间血液越渗越多,每转动几下灵位就随着闪烁几次。 一岁—— 三岁—— 四岁—— 最大的孩子仅仅只有十岁出头。 最后一块木牌在火光里闪过十下以后连带着灼起的火焰一同消失不见,地上乌黑一片是被燃烧过的痕迹。 陈若若捂住鼻子,将脸埋在陆经年的肩头,她有些害怕会出现什么东西,也总觉得会出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很快…… 25个小孩子的哭泣声音遍布整个羊肠小道—— 凄凉而鬼魅,人心所惧怕的不过是黑暗下,那些哼唱着恐怖童谣的小孩们。 它们用最怪异的音符拼凑起催魂的乐曲…… “啪嚓啪嚓喀嗤喀嗤咕叽咕叽,裂开了。” “啪嚓啪嚓喀嗤喀嗤咕叽咕叽,断掉了。” “心脏拿过右手,小肠拿过左手,放下头颅放下肝脏,城主拿起黑色的眼珠在看着。” “啪嚓啪嚓喀嗤喀嗤咕叽咕叽,裂开了。” “啪嚓啪嚓喀嗤喀嗤咕叽咕叽,断掉了。” “肺脏拿过右手,肾脏拿过左手,放下舌头放下鼻子,城主割下肉皮包成饺子在锅里游荡。” “是城主城主城主啊……” “穿着铠甲,英勇神武,吃掉我们的城主啊……” “穿着战靴,血洗城池,带来无尽黑暗的城主啊……” “逼迫娘亲穿着红衣生下我们寄养给姐姐的城主啊……” “断掉舌头断掉手脚碾压成泥,拿起锯刀转过身无情砍下我们做成菜人的城主啊……” 在童谣消失的一瞬间,陆经年叹了口气,他声音温柔:“害怕就闭上眼睛。” 两人心里都知道,燃烧木牌无疑选择了最恐怖的逃生方法。 明明前面给了解题的条件和线索,因为她的恐惧,陆经年照顾她的感受而选择了恐怖系数最高的那个[警告]。 晃动的风水盘后面到底会有什么,将要面临什么,就像是一个无底洞,谁也不知道那无尽的恐惧将会蔓延到什么时候。 陈若若脑子里想的都是童谣,她大概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了,但又感觉这条故事线很乱,需要拼凑才能得知御林城屠城前和迎来新的城主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是什么让这座阴宅作为了密室逃脱的主题,而不是高城深池的御林。 陈若若只顾着缕清前因后果,自然没能从走神中反应过来,生生与陆经年一起看到了下面马赛克级别的画面—— 整个风水盘直接带着他们一起翻转过来,来到另一面。 那面金灿灿会有血迹渗出来的罗盘背面其实挂着一个摇摇欲坠的小孩子,它全身都被钉在罗盘上。 头骨,肩胛骨两侧,肚脐。 手心,脚心,腿骨第二节。 通通被阻车钉一般粗的锥子牢牢钉死在上面。 它好像已经死了很久了,又或者是活生生被钉上去,然后被撕心裂肺的痛折磨至死。 那些血液仿佛像是成魔般有了生命,跟罗盘化为一体,罗盘转动,血液也顺着关节处流淌出来。 那是黏稠的血液,像是固体一样围绕在中央,屯起来,散发着腐烂的味道。 陆经年看到这一幕,后背起了一层冷汗,衣服瞬间湿透。 原来三阴坟请的龙神镇压怨灵竟然是献祭这个穿着黑色衣服的…… 不对!!!! 等看清那张被鱼线缝起来的嘴巴时,一切都晚了。 小孩用那张惨白的脸死死瞪着他们,紧接着慢慢扬起头颅,沾满血迹的长发向两边发散,它四肢曲折已经算不上人形,嘴巴被缝起来,脓疮下钻出一条条细小的绿虫,成群结队争先恐后如雨后春笋般像外冒…… 陈若若忍住呕吐,不敢再看。 他们后面只有一面墙,与风水盘的距离仅有一臂之隔,陆经年已经退得很靠后了,陈若若整个人的后背都快被挤压变形。 和风水盘上挂着一个小孩比起来,后背的疼远远比不上精神折磨。。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连呼吸都是罪…… 突然间,阴风四起,小孩子狰狞起来,它表情痛苦地止不住颤抖,可又因为浑身被钉在罗盘上仿佛像是个断肢怪物不停的起起伏伏。 它慢慢停了下来,嗓子里哼着诡异的童谣,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瞬间撕裂了被鱼线缝住的嘴巴。 那些腐肉瞬间掉落下来,小孩一口血朝着他们两个人喷了出去。 随着腐肉坠落,小孩的身体似乎得到解脱化作了一股血水,顺着罗盘流淌下来,就这样陷进地缝中,流满了一屋子。 …… 陈若若和陆经年此刻是静止状态,他们如石化般不敢动,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尤其是被喷了一脸的陆经年更是阴郁,虽然知道是道具,身上一股番茄汁的味道。 但他还是觉得玷污了自己的形象…… 可陈若若就不这样想了,她趴在陆经年的身上颤抖着,脑子里全是刚才限制级的画面。 太恐怖了。 她只会说,太恐怖了。 陆经年做好心理建设以后,用卫生纸擦去VR眼镜上的污渍,这才开始安慰颤颤发抖的陈若若,他说:“好了,没事了,该消失的都消失了。” 陈若若明显带着哭腔:“血……我身上全是血……” “傻瓜,那是番茄汁。”陆经年替她把头发上沾着的番茄汁擦掉,然后把沾着番茄汁味道的卫生纸放在她鼻子底下,让她确认。 陈若若嗅到了一股酸味,她喃喃道:“真的是番茄汁?” 见她还像个困兽一样,陆经年打趣着:“要不你尝尝?” 陈若若偏过头,胡乱擦去眼泪,佯装成没事的样子:“那,那你把我放下来吧……我能走了。” 即便知道假的,可还是耐不住心理上的害怕,就像是有人害怕黑,有人害怕密闭空间,有人害怕鬼。 恰巧,她这三样都异常惧怕。 陆经年问:“你有没有注意到挂在罗盘上的小孩是不是有些像之前那个变异女掌柜?” 陈若若犹豫半天:“我…我当时……” 他低头看她,认真倾听意见。 结果,小姑娘像只鸵鸟一样把头埋地更低了,最后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当时就光顾着害怕了,没怎么看她……” “行吧。”陆经年说出自己的推测,“我现在有个大胆的假设,被当做龙神祭奠的尸体就是变异女掌柜的,也就是说,连体婴被剥离过了。” 陆经年用的是“剥离”而不是“分开”,这说明当时手段该有多么残忍,让一个10岁小女孩受尽这样的痛苦。不仅要被剥离还要用她当龙神献祭,以慰怨灵。 “新城主的罪孽为什么要让一个小孩子替他承担……那个时候人命如草荐,几两银子就能买一个孩子的生死。”陈若若叹气,想起那二十五个婴灵哼唱的诡异童谣,‘菜人’两个字不偏不倚就印在记忆中挥之不去,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太变态了……简直丧尽天良!!” 正在他们说话的时候,VR眼镜里的进度条加快了一格,上面的提示点亮起。 蓝色小箭头直指风水盘。 说明:获取剧情卡需两人一起献祭怨灵。 陈若若傻眼了,她扯了扯陆经年的衣角:“我没看错吧?啥意思呀?是让我们也死一死呗?” 陆经年彻底被逗笑了,在这种阴森森的气氛下,笑得汗毛直立。 陈若若擦了一把汗:“我是不是说过不要让你笑……” “啥都听你的,不笑了。”陆经年认栽,他把陈若若推过去,“剧情卡拿不到,我们就不知道新城主和变异女掌柜的故事了。” 陈若若:…… 陆经年说:“有我陪你,怕什么啊?” “我真不想……”她生无可恋的看着这个俊美人,勉强应了句,“要是你死了也能这么好看,我可能会愿意为你上穷碧落下黄泉。” “好端端地咒人死干什么!”他拍了拍陈若若的小脑袋瓜,然后攥住了她的手,“要是准备好了,我们就一起向后躺……” 陈若若深吸一口气,她刚想要说“准备好了”,结果就被陆经年直接拉了下去。 原本以为会感受到罗盘结识的表盘,没想到,迎接他们的却是嗷嗷待哺的婴儿啼哭声—— 作者有话要说:  童谣改编自《血腥玛丽》。 有个小细节,陆经年是先顾着自己的,但是爹爹会以陈若若为主,希望大家能看出来。 ☆、1+71=72 陈若若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撞在了什么东西上,随之听见一声尖锐的嘶吼。 “大娘子,是个小姐。” “大娘子,娃娃的脑袋出来了,您再用点力气。” “出来了,出来了,您的孩子……” 接生婆话还没说出来,看见诡异的一幕吓得直直往后倒了好几步,她跌跌撞撞扔下襁褓中的婴儿,魔怔般地嘟囔着:“怪物——怪物——” 陈若若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黏糊糊的,脑袋顶上似乎长了个大肉球,下半身好像也多出来一些不属于她的东西…… 接生婆逃了。 典氏的大丫鬟上前,看到婴儿以后不可置信的捂住嘴巴,但因为是小姐生出来的孩子,忍着内心的恐惧上前抱住了她。 陈若若被盖住。 “夫人,恭喜夫人生了个女儿,将军要是从京城回来看到小姐……想必,想必一定会……会开心的。” 陈若若眼睛乌黑,被布包裹的喘不过气来,她拼力挣扎一脚蹬开碍事的布条,刚想要说话,可紧接着,吼出来的声音却是“哇哇哇”的婴儿啼哭声。 不会吧…… 这个视角是典氏的女儿。 她能感受到VR眼镜还戴在脑袋上,通过第一视角去看典氏生产的时候,还原度和体验感都特别逼真。 所以,现在她就是被御林城百姓成为怪物的连体婴? 那么,另一个婴儿又在哪里呢? 她努力扭动着羸弱的身体,想要找到跟自己连在一起的胞姐,却发现自己非常正常。 手是两只。 脚也是两只。 等等—— 她突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那两条晃动的小脚丫又是谁的??? 陈若若揉了揉眼睛,她极力想低头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眼皮就是重的不肯睁开。她焦急的呼喊着周遭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丫鬟们……可没什么用,一张嘴就是烦躁嘤咛。 突然间,典氏嚎啕大哭,她止不住的开始尖叫,仿佛不相信这个怪胎是从她肚子里诞下的。 “你们……你们把这个怪物给我丢出去!” 陈若若愣了一下。 这句话,不是别人说出口的,正是床上因为生产而过于虚弱的典氏,她有气无力的将襁褓中的婴儿推到一边。 大丫鬟抱住了她,护在胸前:“夫人,您看看小姐吧,她的眼睛真的很漂亮……” 陈若若紧紧闭上眼睛,心里咯噔一下,她似乎感受到了头顶上方那团肉球在动。 眼睛很漂亮么? 可她却睁不开。 等到光明倾泻入眼,陈若若只觉得眼前的颜色都是乌青一片,她仍旧被布裹住,看不到外面的世界。 大丫鬟嘴里说的那双漂亮眼睛,应该是女掌柜,不是她的。 “夫人,这怎么说也是个小生命,您看她的头发多么浓密……小姐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人啊!”大丫鬟摸着女掌柜的头发,刚出生的婴儿却已然有了披肩发,皮肤白嫩吹弹可破。 倘若不是肚子上出现那个怪胎……算了,怎么也是个孩子,大丫鬟想了想还是把婴儿抱上前去。 那是母乳的奶香味,小孩感觉到的是食物,而陈若若感受到的却是人体的腥味。 头顶上的肉球因为喝过了母乳而变得圆滚,她的视角也变得能够上仰了。 虽然眼前看得不清不楚,但总算适应了被布条蒙住脑袋的世界。 陈若若看着多出来的那双脚丫,恍然大悟,原来丫鬟们口中的怪胎是她…… 等弄清身份以后,她大概明白自己拿了变异女掌柜的剧本,也就是被当成龙神献祭怨灵的女孩。 典氏喂完奶以后就像个死鱼般趟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大丫鬟看着心疼,上前哄劝:“夫人,给那小的也吃点吧,我看她快熬不住了。” 沉默良久,典氏缓缓闭上眼睛,一滴泪珠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她无声呢喃着:“死了才好。” 无数的冷箭刺痛陈若若,她随之挣扎起来,似乎对于这个选择忿忿不平! “夫人……夫人您看看小小姐,她长得跟你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您……您就看看她吧……”大丫鬟还是舍不得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孩,相比木讷到只会看天的小姐,这被叫做怪胎的小小姐倒是像个正常婴儿。 终于,蒙在头上的布被揪开。 陈若若总算看清外面是怎样的世界…… 古色的木桩,精致的红漆雕台,还有正抱着自己垂头看个没完的一个年轻女子,想必这就是大丫鬟。 她见到陈若若冲她扬手,激动的再次尖叫起来:“夫人夫人,小小姐的眼睛跟你如出一辙,求您给她喂点奶水吧……” 陈若若不知为何鼻头一酸,她伸出手指想要触碰丫鬟的脸,结果却被典氏无情的话语当场击碎。 典氏半靠在床上,冷漠的开口:“医官怎么说的,你不要瞒我。” 大丫鬟把婴儿放在一边,她跪在地上如实说道:“小小姐需要长到两岁时才能动刀,不然会损伤大小姐的性命。” 典氏“恩”了一声,她嫌恶的看着那个怪胎。 床榻上是躺着一个木讷的小孩,圆滚滚的肚子上生出一张脸,它们共用一个器官脾肺心脏却不同手同脚。 在外人眼睛这个生有四条手,四条脚,两个脸的孩子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她定不能让将军府生出怪胎的消息传遍御林城。 典氏心一横,她咬着牙把怪胎抱在怀里:“吃吧,只要你活到两岁,我的儿就是一个正常孩子了。” 陈若若自知逃脱不了原本的命运,她通过VR眼镜第一视角看到这些,也只不过是已经发生过的画面。 三个月后。 典氏面临着第二次崩溃。 医官前来检查,他告诉了典氏一个非常不幸的消息。 “大小姐是盲女……” 那天午夜,典氏将所有东西通通砸了一个遍,发泄完以后,她坐在地上无助的哭泣,撕心裂肺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将军府。 任谁敲门,门栏都没动一动。 陈若若因为长在盲女的肚子上,自然看不到盲女的样子,不过长大后的盲女抛开那张苍白的脸,五官跟典氏非常像,同样都是秀气的江南女子。 她有些可怜典氏的遭遇,倘若没有小妾下毒,这两个孩子一定是正常的小孩,活蹦乱跳的享受着将军府上上下下所有人的疼爱。 陈若若闭上眼睛,她现在也是一个婴儿身体,只能根据原主的记忆和行为去重复发生过的事情。 困意很快袭来,她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将军府的下人还有管事的跪了一地,典氏抱着婴儿,非常冷静的说道:“将军上京面圣,我就是一家之主,现在你们连我的命令都听不得了么?” 陈若若迷茫,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典氏看着跪了一地的人,突然间笑了:“你们不杀,那我杀。” !!!! 陈若若睁大双眼,她惊恐的看着典氏,不可置信的往布条下缩…… 刀起刀落,鲜血溅了一地,地上的下人瑟瑟发抖。 医官的脑袋滚落在花坛旁。 典氏扔掉弯刀,背过身,语气威严像个横扫战场的将军,她道:“今后,如果让我知道外面人流传起‘怪胎’的事,你们的下场就跟这医官一样。” 终了,典氏还是选择了留下小小姐。 可陈若若比谁都清楚,因为大小姐是盲女,这辈子生了怪物身眼睛还是瞎的,而她四肢健全,除了长在胞姐肚子上却跟正常人无异。 * 画面像电影一样一幕幕播放,吕寒伟也从京城回到御林,跟他们之前找到的剧情卡说的一样,他推门而入看到了疯魔的妻子和怪胎婴儿。 那个时候,她们才仅仅只有两岁却被爹爹下令关在郊外的一幢小楼里。 陈若若以为典氏会放弃孩子,可为人母嘴上说着‘让她去死’,但还是选择把自己困在阴宅里。 外面没有谣言,只有对典氏的钦佩之情。 夫人为了给将军冶炼出最坚实的兵器打赢胜仗,选择把自己关进老宅子里,这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可是,也只有典氏自己知道,在吕寒伟心里早已把她当妖物囚禁。 典氏的心甘情愿是来自于这个被她自己叫了两年多的小怪物。 小怪物比盲女更聪明,小怪物眉眼像极了自己儿时,小怪物跟她一样兵器图看一眼就能学会,小怪物才是最正常的孩子。 典氏渐渐地忽略了盲女,将自己制作兵器的全部心血都教给了这个跟天才一样的孩子,她们一起制作出了机关湖,绿色萤火虫,还发明了迷雾…… 因为这些东西也让将军重新来到了宅子里。 六岁的小怪物喊着:“爹爹……爹爹抱。” 而盲女却像是一个背景柱,她呆呆愣愣的杵在原地,因为满世界都是黑暗的,连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的长相都看不见。 因为眼盲,她的脑子反应也迟缓,好像所有的幸运都转增给了这个寄生在她肚子之上的妹妹。 嫉妒化身人性的险恶,盲女在身体里埋藏了一个谁也不知晓的秘密,那股恶念油然而生,吞噬小妹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1+72=73 昨夜,偶感风寒。 将军哄我入眠。 他心怀战场,保家卫国,一旦御林城失守,其他城池不攻自破。 将军凑在我的耳边是低喃也是商量的语气。 他说:“夫人,如今那个办法便真的要一试了。” 我知道,吕寒伟说的是什么,但再怎么说聋女也是我的孩子…… 倘若一开始就把她们扼杀在襁褓中,丧女之痛还能缓和,现如今有了感情,再舍弃就太困难了。 剔骨剜肉,弄不好就是一死一伤。 我不想失去她们,哪怕这个人世间容不下怪物,可我依旧是她们的亲生母亲,生而又养,便是一辈子的责任。 剧情演到这里,陈若若全然明白为什么随着怪胎们越长越大,将军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每次与孩子们交流只能在天花板上放下一只提线木偶充当她们的爹爹。 原因来自于典氏。 典氏害怕吕寒伟有杀害孩子们的心,不得不防,原本的机关湖泊和绿色萤火虫也成为扰乱闯入宅子里的防卫武器,迷雾成为魔障,防止外面有人心闯入。 蛮力和机关,自然后面略胜一筹。 典氏凭借着自己对机关的掌控保佑了孩子平安。 可吕寒伟终究还是孩子的爹爹,某一天,他假借给孩子过生辰派出几个贴身侍卫暗杀。等典氏醒酒以后就看见自己的孩子被赤*裸的扔在面板上,像是一个任人宰割的鱼肉。 吕寒伟给孩子下的蒙汗药起了作用,聋女依然昏昏欲睡,只有小怪物还在苦苦挣扎。 将军举起缭绕在火里的刀刃,直直朝着小怪物身后下手。 陈若若闭上眼睛,这一幕还是来了—— “别!不要!”典氏冲了进来,她趴在案板说哭嚷着,“我知道你看中了这小的,但聋女也是你的亲骨肉啊!也是你的孩子啊!” “我们吕家从来不养无用之人。”吕寒伟说的决绝,冷漠。 刀刃落下的地方分明不是想要剥离,而是直接至聋女于死地,典氏颤抖着嘴唇,她扬起哭红的双眼:“你不能因为她是个傻子,是个聋子,你就杀死她,连条活命都不给她!只要我继续培养,聋女日后也一定能助你一臂之力的!” 吕寒伟推开她,手里的刀刃精准的刺向那坨圆球,他每一刀都用了力,恨不得快一点把这个小怪物剥离出来。 典氏绝望地摇着头,她给过吕寒伟机会了…… 那双眼里噙满泪水,瘦弱的手指按下厨房柴火堆里早已准备好的罗汉网,顷刻间地陷,四周崩塌,吕寒伟和暗卫暂时被困于地牢中。 而此刻的典氏顾不上地牢里的威胁,她匆匆丢下一句话:“我欠你的会还给你,但这个地方你不能再来了。” 当年她误入土匪窝,如若不是得将军出手相救,早已化为白骨一堆。典氏后来以机关术回报吕寒伟,并终其一生为他和他的部将制作专属的机关秘器,靠着典氏的机关术,将军打赢了不少胜仗。 如今御林难守,将军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小怪物的身上。 她的孩子自小就是天才,能力凌驾于自己之上,新兵器图需要的机关术全都是损人不利己的冶炼法子,她不能让小怪物以身犯险。 吕寒伟要牺牲小怪物,成全所有百姓,护御林和上京平安。典氏自然是不肯的,她只是孩子们的母亲,仅此而已。 后来的一个月,典氏便将自己反锁进密室,重修机关,断了所有人的后路。 宅子在外人眼里还是宅子,进来的人很多,可再无典氏踪影,没有人能找到传闻中的妖女和怪胎。 那些因为好奇而闯入迷雾阵的百姓,有的走了出来得以生存;有的进入了那个挂着红色灯笼、系着满树铃铛的宅子中,是花香是佳肴,他们陷进机关术里,无法脱身。 再后来,孩子们日益长大,胃口全开,大门便永久向御林城的百姓所开,凡到此处者,绝无生还。 人们以讹传讹,因为内心深处蔓延出来的恐惧,才有了阴宅的称号。 …… 她们长到16岁的时候,怪胎的年龄却停留在了10岁。 聋女的身体按照常人生长发育一样成长,而怪胎却成为侏儒,就仿佛正常人肚子上挂了一个人偶,不上不下的十分累赘。 …… 那天,妹妹断了气。 娘亲非常着急,这是娘第一次从阴宅里出去,到外面的世界给妹妹寻回来一个年轻的医官。 医官长得漂亮极了,是她见过所有美人相里比美人还要好看的男人,可他却颇为爱怜怪形的妹妹。 她听不到医官说的每一个字,因为聋女不配听到这个世界最好听的声音,可是妹妹却能享受这个世界上全部的馈赠。 怪物是能看见的,也能听见的,能说出最美妙的语言。 怪物不是傻子,不是聋子,更不是瞎子…… 一旦生出嫉妒心,便一发不可收拾。 当年轻的医官提议分开身体,剩余的一个要借住机关术活下来的时候,典氏选择了完整保留小怪物。 她的娘亲啊…… 她娘亲又跟残忍的父亲大人有何区别?? 都是坚定不移地选择了妹妹,那个名副其实的怪物!!! 她们嘴里念着听不懂的机关要术,是她无论如何都学不会的,珍惜的绸缎布料也是先把肚子那块抠出个洞给妹妹穿件像样儿的。 午后阴潮的密道里仍旧照不进光,潮虫子经常攀附在木门上,只要一推开门迎面而来的就是这些小东西,要多烦人就有多烦人。 她也曾想象过话本子里那些好年华,可一天到了尾声,临了迎接自己的是死亡。 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叫嚣着: 挣扎是没用的,想也是白想,这些事情早早有人为她决定好了,决定好了生死。 可是,人只有一生呀,谁能够让谁呢?谁是该为谁垫底的呢? 为什么所有的好事都给了妹妹,连……医官也不愿多看自己一眼,仿佛生下来她才是那个悲剧,才是怪物。 冶炼兵器的炉子冒着火光,烟雾在自由无拘地聚散,医官拿着钳子往炉子里烤了烤,娘亲掩面痛哭…… 她不由一惊,心底满是凄凉,所有的愤恨涌上心头! 聋女在烟雾中轻轻笑起来,那是不属于她本身的声音,乌黑地长发被高高隆起,一个更加软棉娇细的嗓音传来:“娘亲,就让我跟妹妹们永生永灭不好吗?” 典氏眼神有点恐慌,她无助地扶着医官的手,不可置信地指着聋女道:“原来……原来你们才是怪物!!!” 聋女的脑后是一个早已凹陷的洞,里面寄生着另一个胚胎,随着聋女长大,胚胎与其共用身体,同脑同手亦同脚。 长发遮盖住大姐的容貌,她藏在不为人知的背面。 听见娘亲语气里生生嫌恶,大姐转过身,面对着典氏,那是一张过于好看的脸,美若天仙都不足以形容她,夜莺般的嗓音婉转动听,可说出来的话却令人发指,她笑着,诡魅异常:“您的丫鬟说过,我长了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想来,是随了娘亲。” 典氏瘫坐在床上,原来她们三胞胎刚出生时,第一眼看见的那个漂亮的不得了的孩子竟然是她…… “可惜啊~”她举起双手在眼前晃了晃,慢慢地,慢慢的扶着墙壁凑到声音的来源跟前,摸摸索索触碰着典氏的脸庞,手指微微用力,“为什么最后还是选择了妹妹?因为我们一个是聋子,一个是瞎眼的么!?” 典氏抱住了这个可怜的孩子,她想用爱化解这些不公平,可是太晚了…… 无论怎么劝说,盲女和聋女联手,拿起火里的烙铁朝着小妹的嘴巴烫去! 典氏崩溃,她昏厥在床上,这才让小妹有幸逃过一劫。 再后来,某个夜黑人静的晚上—— 两姐妹趁小妹睡觉时,用鱼线一针针地缝住了小妹的嘴巴,她们压低声音,异口同声的说道:“这样子,我们就永远不会分开了。” 聋女,盲女,和一个永远也说不了话的小妹,便可以生生世世同生同死了。 …… 典氏卧病在床,患了心疾,她原本想要等到仗打赢后再带着这两个怪物一死了之,等到将军名正言顺的登上城主之位,欠吕寒伟的便通通都能抵消了。 可那个孩子……终究是她最不舍的。 临终前,唯一的遗愿便是能让小玡变成正常人。 小玡,吕欢玡,她的孩子。 * 隋朝末年,上京皇帝骄奢荒淫,对内连年大兴土木、横征暴敛,对外不断用兵,繁重的徭役、兵役使得田地荒芜、民不聊生,皇朝已危在旦夕。 隋帝表面粉饰太平,苟且偷安,而人心虚妄无依,令吕寒伟亲征莫塔族,抢占新的领土。 真正的乱世开始了…… 将军领兵开疆扩土,为国为民。 被压迫的百姓们再也坐不住了,他们纷纷反抗隋帝的残暴统治,爆发了旷日持久的起义,这些起义的武装和军队大大小小加起来差不多有一百多支,参加起义的人数达到了百万之众。 御林城那些英勇好战的百姓们,更是不在话下。 而他们,最先要做的一件事情,便是除异己,震士气,且大义之所在。 几百人站在阴宅外,忽然喧哗声从迷雾里传来,那是怪异地声音,像是窃窃私语地鬼怪。 转眼望去,只见一个身形矮小的女孩出现在他们面前,几个百姓举着*长*枪*上前。 这时,迷雾消散了一半—— 众人不知为何,却像看见瘟神似的,对她流露出恐惧的神色,纷纷向后退去。 ☆、1+73=74 “你们看是不是那个怪胎!!” “还愣着干什么,弄死她们算了!” “再怎么说……典氏也助将军打赢了胜仗……把小怪物的尸体拖回去振振士气就算了吧?” 那些人躲在一旁商量,看架势似乎要置吕欢玡于死地,每个人拿起手边的长*枪*长*矛,向迷雾里冲去。 “我们人多,怕个锤子,一起上!” “对,不必怕她!” “这个怪胎吃了我们这么多人,李婶的儿子还死在她们手里,让我们一起杀了这个吃人的怪物!” “杀了她!” 迷雾里,飘来绿色的萤火虫,那些壮汉循着光刺进吕欢玡的身体,她犹如风中浮萍,委屈地跪到在地上。 她只是想给这些人指一条生路,可以回头的路。 但是已经晚了,大姐和二姐的身体动了起来,淬取毒液的细针飞向这群人,只是眨眼一瞬间,迷雾里的壮汉们纷纷倒地。 …… 将军打赢了第二场胜仗,鼓舞了将士,为最后的突破做准备,村里的义军越来越强大,他们聚集在阴宅附近逼迫她交出自己的女儿。 入夜,阴风四起,淡淡的月色从窗户里洒下来,典氏披着长发坐在火炉前将制作好的兵器从里面拿出来,直接投掷于冷水间,滋滋的响声传来——铁器开花,里面夹着九柄锋利的剑。 单单这么一看,是看不出什么的,如果用在战场上,便是一死九伤的战况。 外表长得像手指的弯刀,如狼王狼爪夹住猎物难以逃脱,它穿刺人体感知到热度会变形成锋利的宝剑通过机关术直接斩杀离目标物最近的九个人。 除此之外它认主能力极为强悍,只要将我军将士的鲜血滴入刀柄,便可随意使用,绝不伤及同门分毫。 典氏还是做出来这把损人不利己的兵器,地面上全是她手里留下来的鲜血,有的早已发黑发臭。 …… 三个月后。 御林城再无光景,尸山白骨堆满了城门外,百姓纷纷站在城楼上自尽也不肯投降。 御林的百姓坚守城池八十一日,杀了莫塔族五千余人。 这种无力的抵抗又有什么用呢? 终是抵不过莫踏族可汗拿着一刀能斩杀九人的秘器屠了御林城,尸身满街巷遍地都是,火光映红了天,如潮水般的巨人源源不断地从城门冲进来,杀光沿途看见的每一个御林人。 莫踏族来自边界城池,他们长相奇特,身材魁梧,最矮的族人也有八尺多高。生来独眼是莫踏的象征,这是他们引以为傲地图腾。 这一个个独眼巨人挥动着手里的斧头追逐着御林仅剩的百姓,仿佛老鹰捉小鸡的餐前游戏。 百姓衣衫不整且头发散落地跑在浸满鲜血的街道上,仓皇又绝望。身后的独眼巨人明明可以轻易地捏死他们,却好像在享受逃亡的快感,一直控制着距离。 冲天的火光仿佛烧完了天际之上的月亮,血红的镰刀将要坠落…… 百姓拖着残肢哀怨着,愤怒着,祈祷着,绝望着。 屠戮还在继续,整个御林城仿佛都在颤抖,山崩地裂,沙漠的风灌了进来,一个个吊着气的百姓也瞬间被埋在沙砾下。 在血光吞噬的时刻,已经分不清是人为还是天灾,他们仿佛是被千刀万剐了一样,肢体崩裂,血浆四溅。 火还在烧,血如长河陷入沙砾中,远远望去,早已分不清是活着还是死了。 …… 典氏将秘器拱手相送给莫踏族,只不过听闻年轻医官的话,自认为莫踏和怪胎都是同一类人,觉得攻城后能留她女儿一命。 不过,命是留了,而她却被囚禁在无尽的痛苦与泥沼间。 …… 吕欢玡有意识的时候,阴宅里已经没有娘亲这个人了,替换娘亲的是新城主隔三差五托人送过几个孩子来。 有的才刚刚满月,有的已经五六岁会说话了。 新城主命令她们要养着这些孩子才能有正常的吃穿用度。那个时候御林的百姓都死了,大姐和二姐精尽粮绝,连具尸体都找不到。 她们答应了下来,除了待在阴宅,又多了个奶娘的职责。 新城主隔三差五托人送孩子过来,再把长大一点的孩子接回去。 这些小孩子被送过来的时候皮包骨头,从阴宅出去以后都被养的白白胖胖,细皮嫩肉。 直到有一天,医官满身是血的倒在了阴宅前,他为了躲避追捕重新回到了这里,清醒后直接奔向顶楼找到了吕欢玡。 “死去的孩子生了怨气,城主要拿你献祭,镇压怨念。”他费力的解释,胸口被人用烙铁生生烫出个洞,里面装得却是一个机关齿轮的木匣子。 医官顾不得自己的伤势,情况紧急,他简明扼要:“我现在需要把你跟她们剥离出来,放心,她们被我刺了睡穴,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吕欢玡不能说话,她表情有些哀痛,抬起头看了一眼大姐和二姐。 “她们不能留。你相信我。” 吕欢玡摇了摇头,无论是寄生还是双生,如果没有大姐和二姐的身体,她也活不成。 “那你想怎么样?!” 吕欢玡沉默了一会儿,她伸手指了指医官胸口的木匣子,分明已经被掏去心脏,可为什么还能活? 因为机关术,她是懂得,而且非常懂。 所以,娘亲一直跟他在一起么? 医官叹了口气:“我尽量,我们动作需要快一点。” 吕欢玡指了指木床,又指了指铁墙。医官仿佛跟她有感应,哪怕没法开口也明白要表达的意思。 木床被翻起来,对面的衣橱缓缓打开,里面是一个通道。 “你做的?”医官问。 吕欢玡点头。 “快躺下!我怕时间来不及,莫踏族一定会追到这里来!”医官取出工具,还有几块早已被制作好的机关器脏。 他似乎看出吕欢玡的疑惑,坦诚相待:“这些年我确实跟你娘亲在一处,你这么聪明应该猜到了,如果没有你娘亲我早就死了。这些也都是典氏做出来的,她希望有朝一日,你们能分开,阿玡能快快乐乐的当一个正常人。” 随着医官的话音落下,吕欢玡也因为麻沸散的原因而沉眠,那把精致的小刀划破了与之黏连的后背。 等她醒过来,两姐妹已经被捆绑在一起,她们嘴里被塞进布条,表情全是恐惧。 而吕欢玡,此刻正趟在医官的怀里。 “我爱慕你,所以向母亲偷学了机关术,并答应她,以后好好照顾你。只是可惜,阿玡的嘴巴治不好了。”他手指抚摸上漂亮的脸蛋和美妙的嘴唇。 平日里,吕欢玡常用纱巾挡住半张脸,一日三餐只能通过灌入鼻腔维持,她曾经想要拆掉鱼线,可肉与肉相连,早已生为一体。 “还是拿下来好看。”医官替她摘取面纱,温柔的耳语,“我没有骗你,你的娘亲确实被囚禁在城主的地牢下,我身为医官除了治疗地牢里仅剩的御林人还要帮助你的母亲接生。” 吕欢玡蓦地瞪圆了眼睛。 他低垂眼眸,有些愤恨,可更多的是被同化后的残忍:“城主送过来的孩子,便是你的弟弟妹妹。它们最后被当做菜人奉送给莫踏族的将领。” 吕欢玡颤抖起来,她伸手推开医官,可却被牢牢紧固在怀里。 “母亲年限将至,已经生不出孩子,我便向城主要了你。” 吕欢玡揪起医官的领子,两眼是不可置信的愤慨,她锤着这个男人,想要挣脱,却因为过于用力扯痛了背后的皮。 背后的皮???? 吕欢玡反应过来,她有后背! 她……她是被完整取下来的,她真的是个正常人!!!! “没错,就如你想的这样,当初也是我建议剥离你,如果更早一些,阿玡的嘴巴便不会遭受这些了……”医官表情惋惜,可语气里却带着一丝得意。 她摇着头,死命的摇着头。 “我知道你不想跟我回去,也知道还不如让你代替龙神活人献祭。可是我心疼,明明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为何不做?” 吕欢玡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其实,她自知嗓子没有毁掉,只是嘴巴长在一起,每次用力发声都挣地生疼,再说也没有人愿意听她讲话,索性就不说了。 可她不是哑巴。 微弱又生涩的声音从喉咙深处传来,吕欢玡生无可恋地看着被捆在墙角里的两位姐姐,她们身下全是血,那该死的机关术对她们根本没有起作用! 她知道该怎么做,知道怎么操作能救了两位姐姐! “救……救……” 医官只是静静地,沉浸在阴暗潮湿的微光下,抿着唇,举起了那柄铁器开花一死九伤的秘器朝着二位姐姐们丢了过去。 秘器所到之处,皆无活物。 医官看不得吕欢玡痛苦的眸子,他用银针刺入睡穴,轻轻地嘤咛着:“阿玡乖,睡一觉醒来,便能皆大欢喜了。” 那股凉意好似从头灌入脚底,紧接着睡意袭来,意识被抽走,她陷入了昏迷中。 黑暗,血色,背叛,算计…… 吕欢玡全身都在颤抖,每一根汗毛都在颤抖,她太恨了!太恨了! 恨这个世间的不公,姐姐们对她的不公,母亲对她的不公,世人对她的不公! 到头来,被丢掉的人一直都是她,哪怕母亲知道姐姐们吃了人肉饮了人血,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从来都没想过让真正的怪物去死,哪怕父亲那天举着刀逼着母亲做选择的时候,她也没有想过要抛弃姐姐们。 而她却被嫉妒害的遍体鳞伤。 “终究是被骗了还不自知。” 吕欢玡起死回生,睁开眼后见到了医官,这个貌美的年轻人带着银针救了她。 “小妹妹,我既然看了你的身子,就应该对你负责,等你跟姐姐分离后,我就去求母亲娶你。” 所以,他当真是爱她么? 不是,当然不是! 医官到头来怜爱的都是残肢破体罢了! 他分明知道二姐对他的爱慕,可却视而不见,在背地里做一些惹恼二姐的事情。 吕欢玡曾经信以为真的誓言,也只不过是促使二姐和大姐联手给她带上禁制的契机。 医官要的是一个完整的,真正属于他的,不完整的哑巴! 她没办法继续想下去,甚至有些事情细思极恐,一旦与医官牵扯上,必是一个又一个暴击。 也许连母亲把秘器拱手相送都是听信了医官临行前的花言巧语。 他的变态,他的所作所为,他的小人之心只是为了迎接现在这个时刻—— 让她体验到世间上的恶,再给她仅有的好,蜜糖与砒*霜混合在一起往往才令人察觉不出端倪。 “他骗她” “他一直在骗她。” 从未有过信任。 ☆、1+74=75 御林亡城,有数荒冢,草根木皮皆尽,乃以人为粮。 妇女幼孩,反接鬻于市,谓之菜人。 有人说,这座城是鬼城,被莫踏族操控着,他们的乐趣便是吃食除族人外一切皆有可能的生物。 吕欢玡躺在冰凉的寒床上,意识还没有恢复,整个地牢上上下下堆积着无数的尸块,都是屠城时被抓来当玩物和菜人的御林难民。 医官伸手,一脸痴迷地抚上她丑陋的嘴角,双手颤抖着,仿佛是见了神女,表情虔诚地双膝跪地。 他视线触及睡颜下仍微微蹙起地眉头,拿起鱼线的手指越来越兴奋—— 这次,不要用麻沸散了。 他想要看清阿玡每一个表情,不想要错过那么美好那么可爱的事物啊! 被刺中了睡穴的吕欢玡陷入梦境里,可她有感觉也有知觉,那根细小的针尖刺穿她的嘴唇,鲜血顺着嘴角滑进喉咙。 苦涩的血腥与内心的绝望,无人能体会。 明明想要挣扎着醒过来,完全无能为力。 医官笑得慈眉善目就仿佛此时此刻正做着丧尽天良的残忍法子不似他,手腕上那串念珠时不时地蹭到吕欢玡的皮肤上。 一颗颗圆小的东西,泛发着陈旧的黄,带着冰凉彻骨的温度。 他一边穿针引线,在流满鲜血的嘴唇表面行走,一边嘶喃着: “阿玡,你可知你现在有多美丽?” “我的阿玡,你将只属于我,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医官最拿手的便是缝合,他极其利落地快速将黏合住的嘴唇缝住,左右穿线的手法摆明了不想再让她有发出一丁点声音的能力。 他用相连的针脚密密麻麻的一排接着一排手缝,这是最牢固最结实的回针缝,最后将整个针直接插入两个嘴角相连的位置,从侧边收起。 医官极为爱惜和喜欢的眨着双眼,豆大的泪珠从眼里流下来,他兴奋的凑在吕欢玡的耳边:“你身上的每一处骨骼,部位,内脏,我通通要亲力亲为,重新塑造出这个世间最完美的躯体。” 寒床上的吕欢玡滚动着眼珠,她听得见,一字不落地听着已经疯魔的医官说着骇人的话语,精神上的折磨已经远超于肢体的痛! 医官将手腕上的念珠褪下,戴到吕欢玡的手腕上,病态地低头亲吻着卷翘的眼眸。他止不住的亢奋,一遍遍重复着:“终于契合了,多么美丽的圣物啊!可惜,圣物不属于神明,她要在我身下低吟浅唱……” 医官甚至不满意,丧心病狂地摇着吕欢玡沉睡的身体,道:“阿玡,你知不知道,这串骨珠的来历?” 吕欢玡紧闭着双眼,表情狰狞。 “我是为了你好,为了你能跟母亲团聚。” “骨珠,骨珠,当然是用典夫人胸前壁左侧第五肋间的那条肋骨做的了~” “瞧瞧,你睁眼瞧瞧呀!这是多么珍贵的宝藏啊!” 吕欢玡心下一颤,手指微麻。 脑中霎时一片空白,来不及反应,眼角的泪水已然滑落,她惊骇恐惧害怕,所有的情绪积攒在一起连愤怒都称之不上。 吕欢玡只想快点解脱,随着娘亲一同去了。 可是那双手扶在她脸上,冰冷得像鬼魂,他压低声音,威胁:“你若再不醒,我便提前抛出你肚子里的孩子,上供给城主。” 吕欢玡猛然睁开双眼。 而同样作为第一视角的陈若若也瞪圆了眼睛,她共情能力极强,虽然感受不到痛苦,可也实打实的替她颤抖。 吕欢玡看着医官,满脸的不可置信,她脆弱地不堪一击,手都在颤,心也在疯狂地跳。 她什么时候有了孩子!!! 她自己都不知道啊…… 是了。 医官大抵就爱看他的娘子流露出这般的神情,楚楚可怜摇摇欲坠,好像轻轻一碰就化为血泥。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唔,哑女和盲女想要体验*情*事的时候?可惜,我满心满眼只有我的玡玡,又怎能碰那些污秽?” “你知道么?她们宁愿看着我们承欢满足她们的性*欲,也不愿告诉你事情的真相~”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三个月前,你的嘴巴有了缝隙刚刚能偷偷进食的时候!” 医官皱着眉,他像可怜沿街乞讨的叫花子一样缓缓开口:“为什么要用嘴巴吃呢?你要守斋禁食,绝不能用嘴巴吃饭才对啊!你是我制造出来的圣女,怎么能脏了最不该脏的东西呢?” 他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兴奋,表情都上扬起来。 “神佛圣女是不该被它们玷污的,神佛圣女是我的……” 医官魔怔起来,抓起一根银针再一次扎向吕欢玡的脖子,深深地用力地按下去,银针陷入血管中阻碍了血液流动。 做完这一切,他才取下睡穴上的银针,吕欢玡能动了。 可她却呆泄地看着石板,宛如一个活死人。 “啊——啊啊啊啊——” 她张嘴,发出的叫喊却是无声的。 此后,吕欢玡便成为真正的哑女。 …… 御林城陷入无尽的黑暗里,再也看不见光,边外的沙地已经被风堆积成了高高的沙海,延绵不断的沙岭宛如一次突如其来的沙尘暴,细密的沙砾被风卷上天,在土坡里缩了又伸,像是进击的军队。 那是四方怨气凝结的鬼魂,在整个御林上空飘荡,黑雾越积越多,宛如游蛇在盘旋。 婴灵死前的恨意变成无数个黑压压的云团徘徊,而莫踏族全族却跻身于地牢下等待着这个快要满月的新生儿。 莫踏的巫师举着弯月一样的权杖,割破了吕欢玡的脚腕和手腕,她吃痛地扭动起来,可全身被束缚着,连一点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现在的吕欢玡就跟被献祭的牲畜没什么两样,而肚子里的孩子却要被当成填饱怨念的食物,凭什么眼前这些人犯下的错要由她们母子承担!! 怪物么? 呵呵,他们才是怪物吧! 医官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他带着手铐和脚链,步履蹒跚的爬到祭坛上,低三下四地对她说道:“阿玡再忍忍,等孩子成为新的龙神,我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好日子? 从他嘴里说出口的话刀刀毙命,让她不屑于去多看这个混账一眼。 娘亲在世时,对她说过,作孽多端必遭天谴。 御林百姓也好,大姐二姐娘亲爹爹也罢,他们都为了自己犯下的过错付出了代价,那么现在这些真正的怪物又有谁能惩戒呢! 吕欢玡仰起头,看着满天的风沙显露出可悲的笑容,所有的事情早该画一个句号。 从她出生那天就应该被娘亲掐死,那个时候结束,便不会让现在腹中的孩子受罪。 她眯起眼睛,死死盯着那团黑雾—— 盘旋中的婴灵仿佛与吕欢玡有了感应,它们齐刷刷地把她当做载体冲着祭坛上的女人砸落。 风沙漫天,吕欢玡披着头发,苍白着脸庞,嘴巴被缝地歪七扭八,她承载所有的恨与痛,缓缓升向半空…… 御林城火光四溅,一如四年前被屠城那晚。 莫踏族,殁了。 可怨气迟迟无法消散,吕欢玡钻进机关密室将自己钉在了那个闪着金色光芒的风水盘上。 百鬼狰狞,万念俱损,它们纷纷化为御林的草木恭迎一句:“吾主归来。” 吕欢玡代替肚子里的孩子当做龙神献祭,镇住了整个御林城千千万万条亡魂。 未出世的孩子也有了新的转生。 …… 一道白光闪过眼前,VR眼镜里的第一视角自动切换,整个画面有了改变。 陈若若与陆经年手牵着手把自己固定在风水盘上。 当她看清楚密室里的人是闭着双眼的陆美人后,松了口气:剧情终于走完了。 陈若若拍了拍纹丝不动的男人,低声道:“我都出来了,大哥,你醒醒别再睡着了。” 她用手推了一把陆经年,这一推正好把沉浸在剧情里的男人推愣了。 陆经年迷茫地看向陈若若,等看清楚以后,他瞳孔明显一怔,嘶哑着嗓子说道:“你,你是陈若若?” “不然呢!”陈若若有点上头,她凑得更近了,“你还好吧?我们已经从剧情里出来了,现在要找到出去的暗门。” 陆经年放柔了声音,满眼怜惜的看向陈若若,可不知道想起什么又变得冷漠起来。 他道:“我没事。你自己管好自己。” 陈若若明显愣了下,搞不懂陆美人为什么前后反差这么大? 虽然仅有一个瞬间,她还是问出了飘进脑中的疑虑:“你进入的是吕欢玡的剧情么?” “吕欢玡……”他沉沉地念着这个不熟悉的名字,半晌后,问道,“那是谁?” 陈若若不可置信的抓住美人的手臂:“靠,你老实交代都看见了什么?” 陆经年看了一眼她抓住自己的手臂,仿佛是遇上了什么洪水猛兽,下意识就往后躲避。 他推开那双白皙的手指,带着满满地疏离开口:“看到了……御林城和血肉模糊的场景。” “那你的人物角色是?” “新城主。” “我的天,没人性啊!” 陆经年笑了,讽刺的笑容出现在那张好看得不可一世的脸上,他呢喃着:“没人性么?那是你没有亲眼所见更加惨无人性的场面。” “你还做了什么啊?!”陈若若脱口而出。 陆经年漂亮的脸蛋转向她,那是一个轻佻地勾唇:“我做了什么?”他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遥远空间里的人,“你告诉我,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陈若若叹了口气,她伸手拍了拍陆经年的肩膀,宽慰道:“可怜的孩子,入戏太深,真是难为你了。” 陆经年抬眸,凝视着她这副容貌下的白骨和血肉:“他把人关在地牢里,每一间放置几人,每个牢房的人用尽各种折磨。那里阴暗潮湿,墙壁都能溢出水来,成片的霉菌长在他们的身上,就像是在活菌养殖蘑菇。到最后,甚至连小孩子都不放过,他故意的,故意好吃好喝地供养那对夫妇,只是为了让她生下孩子……” 陆经年的嗓音在空旷地密室里落下,悲伤如鹤唳,他红着双眼,难以说出最后的话。 陈若若从风水盘里把失了魂儿的男人拖下来:“难为你拿了新城主的角色。” 陆经年紧闭双眼不愿看她,如果有重新选择的机会,他绝对不会带着陈若若来到这个密室。 那些不属于陆经年地记忆借着[医官]的角色刺激着他想起不该想的东西,它们突破层层阻碍穿进脑海,凿出一个洞,硬生生的把无尽险恶强塞进去与他合为一体。 陆经年对上那双干净的眼睛时,忍不住浑身颤栗,当年就是她,就是因为她才让深渊下死了一城池的人。 研究机构崩塌,那个身穿蓝白条纹军装开着战舰摧毁防护罩的上校…… 陆经年攥紧拳头,凝望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结束吧。” 说罢,冲着摄像头举起手臂,摆了一个×的姿势。 作者有话要说:  陆经年的记忆恢复了,虐虐女主以后,离男主的秘密就越来越近了!加油! ☆、1+75=76 “为什么!”陈若若挡在摄像头前,她按住陆经年举起的手,“你之前不是还说一定要走到最后,怎么说变卦就变卦?”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他看着略带焦急的姑娘,幽幽地开口,“留下纯属浪费时间。” 陈若若嘟囔句:“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陆经年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她:“我从不骗人,留下来破解谜团没有任何意义。哑女被当成龙神献祭,这里本就是一个活人逃不出去的地方,如果能逃出去,钉在风水盘上吕欢玡早就因为逃走了。我们现在之所以能够看到这些怨念,是因为她自己就是一个强大的载体,根本不可能镇压住那些枉死的婴灵,不过就是弱小的生物去臣服于比它们更加强大的生物,适者生存这个道理,我希望你了解过。” “那吕欢玡的大姐和二姐又是怎么回事?” “站在灯笼下问我们打尖还是住店的女人是大姐,大姐生下来就是瞎子,从小在宅子里生活,对宅子里的所有东西都能分辨出来,外面的事物她感知不到,所以只能站在门栏前,死也不曾跨出去半步。” “另一个聋女,她的二姐。”陆经年冰冷着一张脸,说话时没有任何表情,他变了太多,对于陈若若除了疏离还有来自记忆深处的恨和愧疚,眼神沉沉地看着她说,“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过,只要聋女经过之处所有的灯光都会亮起来,除了听不见是个连体婴,她也跟常人没什么区别,在黑暗下也得点着灯。” “吕欢玡就很好辨认了,红色的光,诡异的气氛,惊恐的面容,矮小的个子。每当她经过,槐树上系着的铃铛都会响,因为自身强大的怨念才能幻化出这座阴宅里曾经住过最久的人。” “通关文牒是不是就在吕欢玡身上?”陈若若后知后觉的问道。 陆经年沉默半晌,点了点头:“由恶行结出的恶果只能用更深的罪孽去压制,能走出御林的钥匙在怨念最深的那个鬼身上。” 陈若若攥紧拳头:“那我们!” “我们还有玩下去的必要么?”陆经年打断了她的话,接着未说完的茬继续说道,“你说你拿了吕欢玡的剧本,看到她的遭遇还有心思走完结局?如果我说,想要拿到通关文牒就必须杀掉吕欢玡肚子里的原罪,你还要继续么?” 陈若若权当陆经年是在发泄,没想到经过他的一番分析被弄得哑口无言,带着对此事的不解,再三思索后,她还是开了口:“你是怎么知道……必须要伤害她才能拿出通关文牒?如果仅凭猜测,证明不了什么。” “因为我的剧本角色是新城主,VR眼镜上现在显示的就是这些东西。”陆经年干脆把眼镜取下来,放在陈若若手里,“你自己看。” 陈若若带上眼镜,果不其然,上面闪动着一排排蓝色的字。 任务:杀掉吕欢玡转生的孩子,结束一切,通关文牒自然掉落。 背景:吕欢玡成为活死人献祭镇压怨灵,肚子里的孩子转生成人,吕欢玡的亡灵盘旋于御林城之上,夜以继日的寻找着孩子的下落。 是否需要接受任务? -接受 -拒绝 陈若若愣住,她取下眼镜递过去,回想着亲历的所有场景。 吕欢玡这一生可以用两个字概括,那就是凄惨。她没有办法决定自己的命运,所以定不愿意让孩子成为和她一样的怪物,所以才在最后关头代替新生儿成为了龙神。 怨灵不散也是为了能找到转生的孩子陪伴在她身边吧…… 陈若若微微皱眉,坚定的摘下VR眼睛说:“我要继续玩。” 陆经年眼中飞速掠过千百种神情,转而凝结成一点点寒芒,眼神比方才更加晦暗:“你要杀了那孩子?” “恩。” “选择拒绝这个结局直接出密室不好么?” “吕欢玡的初衷是不想让孩子也变成怪物受尽折磨,她没想过肚子里的孩子会有转生的机会,所以在吕欢玡心里,死亡是对于那个孩子来说最好的选择。”陈若若永生难忘当她说出这句话时,陆经年茫然的样子,那双海蓝的眼睛里流动着不熟悉的暗流,是对她异常失望的目光。 不知为何,陈若若忽而心虚,心底里燃起焦躁,一不小心险些摔倒,却被陆经年一把扶住。 “该走了。”他面色沉重地说,“我陪你杀掉那个孩子,你到时候别心软就行。既然做了这个选择就不要后悔。” 陆经年按下接受的选项,他们重新拿到任务条,一串密密麻麻的图形在两个人的VR眼镜视觉前展开—— ○◇□+◇□△=○△○□ □=? △=? ◇=? ○=? 陈若若懵逼了,这些玩意真的能够得出数字么?她上学的时候数学不好,看到数字和框框头晕脑胀,以前好像写过解题思路,但也仅仅是动动手写,抄完就忘了啊! 她将寻求帮助的目光投向陆经年的身上。 陆经年直视前方,只冷冷说了句:“三角形是0,菱形是8,圆形是1,正方形是3。” “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这应该是小学奥数题。” “我小学怎么没学过……你是怎么弄得呀!教教我呗?” “两个三位数相加会得到一个四位数,那么千位肯定是1,所以得出圆形等于1,这是已知条件。然后再竖着看,第一排最后面正方形加上第二排最后面的三角形等于第三排最后面的菱形,哪个数加三角形等于另一个数?”他看向陈若若。 Σ(⊙▽⊙)!? 行吧。 陆经年继续说:“只有0加任何数才能得到任何数,综上所述,三角形等于0。” 也不知道他从啥地方扒拉出了木棍,蹲在沙地上开始写: ○=1,△=0. 1 ◇ □+◇□0=101□ 已知1+◇=10,那么◇=8或者9. 假设◇=9,则等式不成立。 假设◇=8,那么等式成立。 ∵18□+8□0=101□ ∴□=3 则: □=3 △=0 ◇=8 ○=1 陆经年扔掉木棍,他站起来,扭过头看向陈若若:“解题思路。” 陈若若目瞪口呆,喃喃道:“这串数字有什么意义吗?” 陆经年渐渐闭上了眼睛,他回忆着当初进入到城主角色时的画面。 新城主得知典氏难产死在了地牢里,顿时大怒,下令杀光地牢里仅剩的御林人,把他们当做肥料喂猪。 医官把身子低得不能再低,谄媚道:“城主大人,我有个好法子既能满足您的口味,又不会让您没了乐子。” “说来听听。”新城主捏着碗里最后一块婴儿的小拇指像嚼胡萝卜嚼地嘎嘣脆。 医官突然跪拜在大殿上:“我可以让我内人供奉出肚子为城主产下新的吃食。” 莫踏族的首领也就是新城主听闻后眼睛闪过饥渴的目光,他大手一辉,嚎叫着:“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你内人的孩子掏出来,要最新鲜的!” 医官浅浅地勾起唇角,他腐烂的内心又在摇摇欲坠。虽然面露胆怯,实则整个人都抑制不住的猖狂,他的计划马上就能光明正大的实施了,不用再每天凌晨翻出城去阴宅跟服用麻沸散的玡玡私会。 医官把身子伏地更低,带着颤音说:“内人并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她是典氏的怪胎女儿需要彻底将她这个人剥离带出才有可能生产,我得把内人从阴宅里接出来……” 新城主往嘴里扔进一块流着鲜血的断指,应道:“准了。” 伏在地上的医官迟迟没有起身的动作,他像个狗皮膏药一样黏着纹丝不动,阴阳怪气地开口试探:“城……城主大人……” “还有事???”很明显,城主恼怒地拍起桌子,医官的出现打扰了他享用美味。 地上穿着白衣的男人扶了扶官帽,他直着半个身子作揖:“我家内人还需要一个名分。” 新城主身穿兽皮,居高临下地瞧着这只两脚羊,满脸厌恶地吼了句:“只要有小孩能吃就都依你!”要不是看在他医术过人也不会把他留到现在。 医官起身,连连拜了好几次。 * 桂月初一,黄道吉日,红妆凄凄结丝萝。 暗红色的喜服穿在男人身上,眼前的医官褪去那身白衣更为妖孽,他嘴角含着一抹讥笑。 缓缓地…… 缓缓地…… 一刀划破皮肤,冲着自己小拇指剁了下来。 他从怀中掏出方帕,展开以后是女人的小指。 残指放在天秤两端,他满怀期待地望着,多么希望两两可以持平。 奇迹发生了,男人的小拇指竟然和女人纤细瘦小的小指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 医官裂开嘴,绽放出了骇人的笑容。 他就说,玡玡的骨重定能跟他成为一对!!!! 唢呐响起—— 男人一身暗红色的喜袍骑在马上,他身形修长,宽肩窄腰,皮肤白皙,脸上每一个五官都宛若精雕细琢的工艺品。 医官捂住怀里用方帕包裹好的两枚小指,木头做的心脏咯噔咯噔响个不停。 所谓配骨,便是活着结为夫妻,死后结成冥婚。 他把该做的都做了,为什么玡玡还在惧怕他呢?明明这个世界上最爱玡玡的人是他啊!!! 前方打着白色灯笼用机关术制作成的童男童女走在第一排,除新郎以外,所有迎亲的人全身穿着白色的纸衣,唢呐吹过,在新郎出了城之后戛然而止。 玡玡已经被他从地牢里送回阴宅,迎娶内人要从女方家开始。 医官早就想好,这次婚配便把成婚和阴亲的步骤一起做了,这种爱,只能他给予玡玡,任何人、鬼都不行。 生前是他的人,死后因为配骨永远也逃脱不了他的掌心。 接亲的队伍到了女家,他下了马,把怀里的帕子埋在门外的槐树下,医官伸手系了枚银铃铛,此阴亲和活人的物件入了土,便是结成了。 紧接着,唢呐的呜咽声在寂静中凭空而起,凄切的曲调 ,悲凉的声音,鬼气森森。 …… 八月初一,不宜嫁娶,槐树倒银铃碎,女子肝肠寸断。 ☆、1+76=77 陈若若在VR眼镜显示的密码空格上输入了“3081” ,可进度条并没有走到最后,反而还在原地一动不动,红色的提示音传来:请解释密码的含义而不是解题思路。 陆经年揶揄了一阵开口说道:“嫁娶日。” 这个时候陈若若不解的问:“那30呢?为什么会是3081呢?不是40、90?” 面对陈若若抛出来的问题与质疑,他完全不动声色而是渐渐地闭上眼睛等待背景提示音。不过,很可惜,背景提示音没有按时传来反而用机械化的声音说道:“请补全缺失的解释。” “老陆,你有点奇奇怪怪的。”她撞了撞陆经年的肩膀,发现他前后态度明显有很大差别。 陆经年一改和气,偶有阴翳的眼神扫向被撞到的肩膀,眉毛皱了皱:“专心解题行么?既然做了杀掉那小孩子的决定就好好把谜题解出来,然后找到打开密室的方法。” 陈若若憋憋嘴,当真是她想多了么? 她盯着眼镜前被放大的数字,脑海里快速回忆起自己拿着玡玡角色体验剧本时发生的事情。如若不仔细想,也倒是没什么,但为了找到线索又不得不重新去想一遍玡玡儿时到长大的经历。这是一种对精神上不小的折磨,尤其是当滚烫的蜡油滴在嘴唇上泛着骇人的烟雾,血迹在破烂不堪的嘴里滑落,那密密麻麻被缝死的针脚显得格外惊悚。 想到这儿,陈若若猛地怔住,她一拍脑门,转过头看向陆经年,眸色比夜色还深:“我知道为什么是30这个数字了!” 她点了一下语音条,话筒标志的图标在中间闪动不停…… 陈若若开口,软绵绵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紧张:“医官在吕欢玡嘴巴上穿针引线了三十次,每当她皮肉快要长好的时候,就会重复缝纫的动作。” 随着话音落下,自动识别语音信息的系统显示:【回答正确,通关密室即刻开启——】 陈若若得意的邀功:“老陆!陆美人!” 她以为能听到陆经年夸赞的话,没想到陆经年的脸更加阴郁,仿佛不愿意让她做这个选择,不愿意让她伤害那个小孩子。 陈若若叹了口气:“我也知道孩子是无辜的,可正因为孩子存活了下来,玡玡的怨灵在世间有了牵绊所以才不愿意消散。如果我们坚持不做最后的选择,玩这个阴宅主题密室也就没有意义了吧?人性里的善恶美丑,本来就说不清道不明,它们团成一簇同样都住在人们的心里,想要善良的同时也会激发黑暗的一面,美丽的背后也同样是一副丑陋的皮囊。” “我尊重你的选择。”陆经年牵强的笑了笑。 两个人同时输入了密码和解题思路,地面晃了几晃,黄土开始下陷出楼梯。 根据密室的设计,由于地陷出现的楼梯应该是旋转着下到另外那个密室里的,所以并没有光亮,里面一片漆黑,宛如一个无底洞。 幸好有多余的蜡烛,他们借着微弱的烛光,楼下渐渐变得明亮起来。首先进入的应该是一个杂物房,左边有一个工具台,墙边堆放了很多杂物,工具台上有很多刀具和机械扳手等木工经常用到的东西。 右侧的博古架上有一个不算大的箱子,医书被杂乱无章得丢在下面。箱子旁边放着一块白布,里面裹着医官常用的银针。 为什么会有吕焕玡和医官的东西?现在出现在这里似乎有点不寻常。 不知什么时候,陆经年已经朝里面那间小屋走去,小屋的门上挂着一把锁,需要钥匙打开方能进入。 陈若若倒是节省了找钥匙的时间,她暴力搜索到工具台上的一把榔头,拎起榔头重重地砸在生了锈的铁锁上。只闻,嘎嘣一声,锁裂成两半掉在了地上。 “打开吧!”陈若若拍拍手,擦去灰尘,然后指挥陆经年去推那扇铁门。 陆经年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他伸手推了推,做了个样子,然后一脸嫌弃的说道:“莽夫。” “不要担心,一定还有打开的方法才对。” 这个铁门跟典氏那个密室里一样,想必是在某个地方藏有机关。 虽然陈若若并不知道这样的设计意义何在,但是存在即合理。 她一边自我安慰一边跟不帮忙的陆经年吐槽:“你找机关在行,这个要怎么找啊?我知道你不想帮我嘛!既然进来都进来了,好人就做到底呗?” 陈若若端起蜡烛仔细映照在门上的每一个角落,可是焦躁不安却占据了全身,越是着急,思绪越是理不清。 在这个时候,更不可以不冷静,但事实,她完全控制不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关于如何打开铁门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因为彻底失去耐心,她整个人倚在铁门边,脑袋有一搭没一搭的磕在上面,最后仍然没有半点进展。 就在陈若若准备放弃,冲着镜头比个叉的时候,陆经年伸出拳头猛地朝她挥过来—— 陈若若来不及闪躲已经吓蒙了,她尖叫了一声,拳头擦过耳边锤在了那扇门上,“咚”的一声传来,铁门中间弹出的木板上有两个凸起的装置。这种机关密器除了已经过世的典氏就只有吕焕玡记忆精通,足以说明,献祭之后玡玡曾被医官带入地下室生活过一段时间。 陈若若和陆经年互相看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 “老陆,这个……”没等陈若若说完,他立刻拿出了在工具台上搜索到的木质方块,正好可以插进去。 方块被插进去似乎触到了新的机关,这时,在凸起装置的正下方滑出一个凹槽,凹槽中间有两个隔断,正好被分成了三块,里面隐隐约约写着“钥匙”的古文。 “怎么才能找到开门的钥匙啊?机关也太多了!”陈若若用手推了推凹槽里隔出来的三块木板,发现推不动,只好作罢,“是障眼法么?” “应该不是。” “你往后站站,有时候该暴力就应该暴力。”陈若若伸手示意叫陆经年靠后一点,她要开始踹门了。 陆经年拽住了暴*乱的小祖宗替她踹门,可铁门纹丝不动,男人扬起下巴,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蛮力,没用的。如果蛮力真的有用,还能叫做密室逃脱么?” 陈若若放弃了暴力拆除,开始在医官的领地里搜寻,除了发现了几本画着怪异花纹的外籍书,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值得一提的便是,外籍书上字体全都是从东洋流传下来的,讲的多数是光怪陆离的故事,替身换脸、割肉还母不足为奇。 这么猎奇的内容陈若若还是第一次见,VR眼镜阅览过的地方都会自动翻译成中文,很薄的几本汇册读完以后惊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喂,你过来看看这几本书!我有个大胆的猜测,吕焕玡被献祭之前医官已经挖好地下室,等仪式过后又被医官就救活了。他们有可能就一直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下。” 陆经年翻了翻汇册:“这是医官对吕焕玡肉*体和精神上的惩罚,他要的一直都是一个按照他自己标准重新塑造出来的女人。吕焕玡想要留下孩子,医官就将她献祭,把她钉在风水盘上,等到献祭过后,再一根根的将吕焕玡关节处的长钉取出。”他指了指最后那本汇册末页的记录,“这上面的记录应该会有开铁门的提示。” 陈若若凑过头,看着泛黄的汇册上是工整的毛笔字迹: 今,取出长钉10枚,玡玡昏迷不醒,只要留有最后一口气,我也能将她救活,这是惩罚,是对她反抗我的惩罚。 大慈大悲的神佛救世主,愿神佛佑我制造出神女,上天入地最完美的仙人。 后面附了一张人体经络图: 每一处都标记了起来,还有几处被画了斜杠。 “这里面标记的都是医官对吕焕玡身体改造过的地方,尤其是嘴部。”陆经年无可奈何的撕下这一页塞进凹槽里,他把隔断填满以后说道,“这样看,凹槽像不像个嘴巴?” 陈若若看着被填满后的凹槽除了像一个张开的嘴巴发出“O”这个音之外,中间缺失的那个形状分明就是一个圆柱体。 “圆柱体就是钥匙!”她激动起来,觉得终于有了眉目,“我们只要找到和圆柱有关的东西,铁门就能打开了。” 那么与圆柱有关的东西会什么?放眼望去,也没有这种细窄又刚好能插进凹槽里与之匹配的钥匙。 她搜寻着工具台上的木质物品,挨个都试了一遍,要么就是塞不进去,要么就是小了。正当两人陷入搜查无望的境地时,灼灼燃烧的红烛吸引了陆经年的视线。 “把你手里的蜡烛给我用用。” “你是说……” 陈若若很快就明白了陆经年的意思,她没有把蜡烛递过去,而是站起来,直接将蜡烛放进了凹槽里。 红烛入洞,铁门震了震,发出一种刺耳的声音,犹如泡沫与泡沫相互摩擦后那种令人汗毛耸立的难耐感。与之而来的是铁门里面那一小块密室因为有了光照瞬间豁然开朗,整个屋子全部亮了起来。 最后一根蜡烛熄灭,贴满红色喜字的窗帷下躺着一具僵硬的白骨,那具尸体已经分辨不出容貌,如若以体型划分,这应该是成年男子,极有可能是医官的尸体。 陈若若倒吸了几口凉气,忍不住后退,背脊撞到了陆经年的胸膛,她不可置信的指着前方喃喃着:“这究竟是……究竟是什么情况啊?刚从风水盘密室逃出来,怎么又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密室?” 透光的窗户被木条封死,取而代之在上面镶嵌了一枚金色罗盘,医官用同样的方式把自己钉起来。 ———死相惨不忍睹。 提示点在尸体上闪烁,眼镜里出现了背景解释: 同生共死,命赴黄泉。 “巫术里的同生共死指得便是,生时与之结缘,死后把爱人所经历的一切重新经历一遍方可共死,求得来生。”陆经年艰难的说出这句话,他似乎也难以理解医官的心思,到底是想把吕焕玡塑造成心里的完美物件,还是因完美物件产生了畸形的爱。 “这也能算是爱?”陈若若摇摇头,三观极正的说道,“虽然我喜欢看病娇文病娇男主,但是,倘若我身边真的有这种人出现,高铁都没我跑得快!” 作者有话要说:  没收藏的小可爱收藏一波呀!感恩感恩! 下一章陆经年讲的故事可以划重点了,划大大的重点!结合一下他共情了新城主后对陈若若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 ☆、1+77=78 她非常嫌恶的用脚尖踢了踢那堆像极了从干妈实验室里见到的人体骨骼模型,嘴里嘟囔着:“我们到现在也不知道医官姓甚名谁,人间败类果然不配拥有姓名。” 陆经年嗤笑一声:“人间败类?” 陈若若听见陆经年不屑一顾的笑声,扬起头:“他不是败类是什么?真是生而在世,枉为人!” 陆经年微微蹙了蹙眉,抬眸,眼底眸色很深,是一种毫无杂质的墨色,在那双湛蓝的瞳仁里慢慢凝结,他言:“我见过比医官更没人性的畜生。” 陈若若哑然,她一想起陆经年堪比悲惨世界的童年和衰运,心里就忍不住泛起怜悯。 可是,陆经年要说的却不是她心里所想的。 他那张脸苍白得恍若透明,没有一丁点血色:“我还是小孩的时候听养母说起过一个监狱,它位于孤岛上,四面环海,里面囚禁的犯人就算有能力越狱,也抵不过一个浪头打来尸骨无存。想要逃出去,比登天还要难。在这所监狱里有一个最高统治者——指挥官,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是整片领土的主宰,哪怕随意将犯人斩首也都是家常便饭的事情。某天,他兴致大发,用监狱关押的犯人做实验,那把精致的手术刀对着一个编号叫做B1243号大汉的脖颈开了一个细微的小口,静待因失血过多而死的犯人咽下最后一口气。” “你都说是在孤岛上了,而且里面都是犯人,想必能被流放到孤岛监狱的犯人也不单单是作奸犯科那么简单了吧?”陈若若何其敏锐,她一下子抓到了重点,也许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理解,她认为对就对、错就错,杀人就要偿命,既然进了孤岛上的监狱那么就是死刑,甚至受到比死刑更加残忍的刑罚都不足为过。 陆经年脸色骤变,表情已冷:“犯人也是人。” 陈若若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陆经年锐利的视线划过,她赶紧闭上嘴,示意道:您请说。 “指挥官恨整个监狱里的犯人,每天都会想尽办法去折磨他们。于是,关押几百人的监狱以迅速递减的方式消亡,他便开始更加残忍的计划,男女一组关进地牢,每日三餐不落,大鱼大肉喂养,期待新生命的出现。最终婴儿的哭叫声响破监牢,而指挥官却当着新生父母的面把婴儿的四肢卸下,尸骸装进搅拌机里熬成肉泥,逼着他们喝下去,美其名曰【母子连心】。” 他的声带受损,音色本就不似正常人,尤其在这种环境里说一些令人颤心的话更是像极了某种掌控蛊虫的巫术,任其不管不顾蛮不讲理地钻进人心,再游遍四肢百骸,占据每一寸神经。 当你不自觉的跟着他所描述的话语陷入其中,便能切肤体会到寒心彻骨的痛楚。 “这人是变态吧!小孩有什么错啊?”陈若若不可置信的说。 他面不改色,简明扼要:“既然你说监狱里的那个婴儿没有错,为什么仍旧要替吕焕玡的小孩做决定呢?” 陈若若诧异的眯了眯眸子:“诶,陆美人,你是不是给我挖坑呢?”她说话时眼睛弯弯的,似有水汽氤氲。 “我只是理解不了,这是小孩子的人生,你没有权利打着为他好的名义去替他做任何决定。” 陆经年目光落在若若身上,语气淡淡。 “游戏是游戏,现实生活是现实生活。”陈若若迟疑了很短的时间,郑重其事的开口,“我们的目的就是出御林城,破解阴宅背后的秘密。况且能出城的通关文牒在吕焕玡手里,一手交孩子一手交通关文牒,玡玡的怨气才能消散。可是身为母亲,她的戾气太重,小婴儿是不可能被【怨】养大,不被吸食阳气就不错了。如果一开始就注定我们是个死局,我认为我的选择是没有错的。” “我们现在人都在这里了,还能怎样?”陆经年无奈之下,叹了口气。 “那现在需要干点什么呢?我的选择是杀掉小孩,那这个密室会不会和小孩有关?”灯火通明的新密室里除了医官的干尸也没有值得搜查的物证,这让陈若若一头雾水。 VR眼镜在他们进入这间密室五分钟后才给出新的任务提示。 【医官费尽心思挖通地下密室解救出爱妻,他对妻子的嘴巴情有独钟,请根据之前的剧情点提示,结合现有线索,在此间密室里找到吕焕玡的尸体,向系统提问。】 陈若若瞳孔猛地放大:“哦!难道!” “我确定这具干尸是医官本人的。”陆经年打断她的话。 “这么小的密室一览无余,什么线索都没有全凭猜测?” 陆经年解惑,说:“Situition puzzle又情景推理游戏,俗称海龟汤,另名水平思考游戏或是/不是游戏,是一种猜测情境型事件真相的智力游戏。出题者提出一个难以理解的事件,参与猜题者可以提出任何问题以试图缩小范围并找出事件背后真正的原因,但出题者仅能则以是、不是或是也不是、不重要,来回答问题。” “我好像明白了。”陈若若跃跃欲试,按下眼前虚拟的麦克风光圈对系统说道,“吕焕玡死前是不是没有挣扎?” 系统:是。 “根据之前找到的线索,医官把玡玡从风水盘上救下来,那就说明这间地下室只有玡玡和医官知道,其他人根本不知道献祭龙神的玡玡早就没有被钉在风水盘上。如果玡玡最终是死在这里,只有一个答案,即便医官再爱玡玡,他还是杀掉了妻子。”陈若若似乎有意去反驳最初陆经年说过医官是爱吕焕玡的猜测。 陆经年认可陈若若的推理,他继而对着系统开口:“吕焕玡是不是被医官杀害的?” 系统:是。 陆经年沉思了一会问道:“医官是不是爱吕焕玡?” 系统:是也不是。 男人勾唇一笑:“他比起爱吕焕玡是不是更爱吕焕玡的嘴巴?” 系统:是。 “医官或许是因为恼羞成怒才杀掉了她,其主要原因是不是吕焕玡不想再承受每天从嘴巴上缝针的痛苦?” 系统:是。 “所以玡玡的尸体是被医官藏起来的?”陈若若捂住嘴巴,“如果确定了医官是杀害玡玡的凶手,那么是不是就说明,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这具尸体藏在哪里?” 系统:是。 陈若若:“是藏在墙里面么?” 系统:不是。 她望向陆经年,小脸一皱,蹙成了八字眉:“难不成把她分尸了?” 系统:不是。 “医官是不是把她丢进冶炼兵器的容器里了?” 系统:是也不是。 “吕焕玡死后身体是残缺的么?”陆经年问出了至关重要的一点。 系统:是。 他的思路很快展开,直逼重点:“缺的那个身体部位是不是医官最爱的嘴巴?” 系统:是。 陈若若感觉自己的三观再次被颠覆了。 医官每天都会从妻子的嘴巴上缝针,日复一日,最终吕焕玡坚持不住提出反抗。病态的医官因看到原本臣服自己的物品不再顺从便起了杀心,他认为自己创造出来的神女仙物是失败的。 但终究还是舍不得,他留下了吕焕玡的嘴巴,这就是为什么说,玡玡死后身体是残缺的。 “我们是不是通关了?”陈若若问。 陆经年:“没有,我们要找出吕焕玡的尸体藏在哪里。” 现有条件下,已经知道: 吕焕玡反抗被杀→身体残缺只留下嘴巴→藏尸 “既然没有藏在墙里,能找到的地方也都没有找到吕焕玡尸体的踪迹,那么她能被藏在哪里呢?” 陈若若问系统:“医官藏尸的地方,我们是不是很难发现?” 系统:是。 吕焕玡死前没有挣扎,没有被分尸,只是割掉了嘴巴,既然没有在身体和精神上受到痛苦与折磨。那么医官肯定是给她用了麻沸散。 难以想象的地方…… 医官对嘴唇的痴狂…… 医官很爱妻子,可又因为反抗而杀害她。 杀人手法会不会是以毒攻毒?医官讨厌吕焕玡进食的嘴巴所以每天都重复缝针的动作,在某种仪式下将反抗的妻子吃进胃中,只留了那张令他情有独钟的嘴巴!? 系统:是。 系统:完成解锁任务,请参与密逃的两位客官请选择是否了解原本真相? 陈若若摇摇头,点了拒绝。 她真的不想看到最后医官一口一口吃掉自己妻子的画面…… 陈若若的承受能力远不如陆经年,她提出要缓一会儿再看VR眼镜上的内容,于是便把头上套着的眼镜取了下来。 眼镜摘下,原本鬼气森森的地下室只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有灯光照射跟平日居住的卧室没有差别。 她揉了揉眼睛,不再去想这些细思极恐的线索。 反倒是陆经年,他依旧带着眼镜,开始走向化作白骨的医官。 VR眼镜提示点上闪动着亮光,分别是在医官手指骨和腹部。 手指骨上的亮光是一串日期,恶月恶时,5月5日,卒。 腹部那几条肋骨上的亮光日期比手指骨上的那串日期早了三天。 陆经年俯视着医官轻声呢喃了一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这两串分别是医官与吕焕玡真正死亡的日期,只有把(海龟汤)破解出来才会显现。 摘掉眼镜的陈若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陆经年也并不打算把这串数字告诉她。 毕竟,无论医官如何悔不当初也救不活吕焕玡了,他的确心里患有疾病,在古代无法治愈所以被当成疯魔的人,可再变态得人类也会生出爱。 古有,五月是阳气到达端点而亏,阴气开始萌生的月份。 因此每逢此时,都要避恶。 他们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药物身上,药能治百病,也能治有毒的五月初五。于是,也有了另一个传闻,五月五日是采药最佳时日,百种药材熬制,在这一天能让枯树在发新芽。 医官自以为是,不断采集各种草药煎熬将吕焕玡的白骨浸泡在药盅里,药物越来越多,他企图在五月五日恶时让吕焕玡魂归故里,再生血肉。 这简直就是妄想,吕焕玡肉#体早就不复存在,白骨冶炼成灰。 医官瘫在窗帷下,满心期许的望向装有人骨的药盅…… 作者有话要说:  陈若若提出的问题:“医官是不是把她丢进冶炼兵器的容器里了?” 系统回答,是也不是。 真正的事实是,玡玡的骨头被丢进熬制好的药盅里,慢慢的化为乌有,三天后医官没有迎来死而复生的吕焕玡。所以系统给出了是与不是。 陈若若拒绝看复盘剧情,我也没有描写这个场景是希望大家可以多一点点想象力再去试着想象一下,医官吃掉了玡玡,为什么也自杀了?还有,医官对玡玡到底是不是爱,究竟能不能用爱来定义。 可能会有错别字,等我把剩余的存稿码完,回头捉虫,要是妳们发现错别字可以帮我捉捉虫,我爱大家的评论,请宝贝们举起双手让我看到好么? ☆、1+78=79 陈若若休息好了以后把眼镜重新戴好,她扭头朝旁边望,结果却看见了陆经年高挑的身姿,他挡在她视线前方,恰巧遮住了那具尸骨。 陆经年对上硕*大而又迷茫的小鹿眼,幽幽叹了口气,道:“怎么样?好些了么?” 陈若若点点头,手肘垫在双膝上撑着下巴,神色复杂地微微合住眼,轻声喃喃:“好些了……只是刚才我有在想一件事情,虽然我很难理解医官这种特别奇怪的信仰,甚至觉得跟邪#教没什么两样,但他到底对吕焕玡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可能这才是阴宅的亮点吧?有些事情说与不说又是另一回事。”陆经年扶着她的肩膀,转了个方向,彻底偏离了医官那具白骨。他大抵还是对陈若若狠不下心,论受害者,他们两人都是。 现以身在这个世界中,其他世界经历的桩桩惨案理应与他无关,可陆经年心有不甘,因为阴宅密室的经历与自己过于相似,大脑神经被激发,那些不属于这个世界里的记忆疯狂涌入。 一开始虽然对陈若若有莫名的恨意,可他现在多多少少沉浸下来,要报复的源头理应是那个开着蓝白色战舰,身披军装,左肩有一枚闪着银光徽章的指挥官。 陈若若仰望着高个子的陆经年:“哎,老陆,你说医官对吕焕玡那种情感像不像SM中的一种?那个群体不也有一种人是通过被吃掉得到高潮?我曾经看过那种猎奇帖子,那个女生和男友很恩爱,越是爱他就越想被他吃掉,但一直不敢跟男友说怕男友不接受。终于有一天,她因为和男朋友感情氛围浓厚,所以就鼓起勇气表达了想被吃掉的意愿。还说自己先会辞掉工作在家里养肉,严格把控饮食为了让肉质更加鲜美,最后幸福的被爱人吃掉。” 陆经年那双早已窥探到真理的眼睛不眨一下:“结局是她男朋友被吓跑了吧?” “你怎么知道的!”陈若若有些惊讶。 陆经年默了半晌,分析,如果真的吃了人肉,这种轰炸性的爆事得闹到新闻上,不会只存在贴吧里。 “在人类的情感中能接受悖逆人伦的少之又少,”他抬眼,眸色微凉,沉声静气,“陈若若,你觉得一个正常人会和疯子在一起么?” 那种语气仿佛不是在询问,而是逼她做个选择。 怎么说呢?明明是别人的事情,却好似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陈若若猛然心凉,觉得陆经年从头到尾问得都是她,在这一瞬间,她也不知道想到了谁,只是脱口而出,下意识辩解:“天才和疯子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陆经年一时无言以对,他凝了凝眉,想说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系统被人为操控着,工作人员听完两个人之间的讨论后才开启了最后一个屏障。 VR眼镜闪动着红色警戒:您真的要继续之前杀害吕焕玡孩子的抉择么?这个想法仍旧没有变动么? 继续走下去——1 在此间停止——2 陈若若回头看了一眼陆经年,有意征求他的意见。 目光相接,不避不闪。 陆经年轻描淡写的说道:“我尊重你所做的任何一项决定。” 陈若若深呼吸了一口气,仿佛终于得到了陆美人的首肯,于是义无反顾的按下了“1”继续走下去的按键。 系统上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 请戴好眼镜,与之共情。 接下来的剧情源于您的选择。 画面正在加载中…… 请您耐心等待…… 眼前再一次晃过那抹光束,进入了苍茫白色的世界里。 上面闪现出一句话,停顿了大概几秒钟: “你以为的美好,也许将会是痛苦的另一种延续。” 天旋地转后,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额头滑落到脖颈,陈若若的脸色突然变得铁青,整张脸像机器一样扭曲起来,恨不得将牙齿咬碎。 她吃力地蠕动着干裂的嘴唇,呜咽声却怎么也传不出来,躺在榻上的女子,苍白着面孔,已然奄奄一息。 她张着双手,似乎想要拼命地抓住什么东西。 陈若若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栗,虽然知道自己体验不到痛感,可共情以后主人公要经历的一切,她都要设身处地的全都复制粘贴一遍。 这次,要共情的角色又会是谁呢? 正当她处于思考的状态,原主人公的身体又开始颤抖起来,一遍又一遍,仿若骨头在身体里一点点碎烂,激荡起吓人的青筋。 “啊——” 剧痛促使她喊尽最后的力气,湿漉漉的长发与汗水混合在一起,干成一团胡乱的贴在她额头上,极细的柳叶眉拧作一团,眼睛似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 紧接着,有一种肉被扯下来的感觉,女子瘫软在榻上,鼻翼一张一翕,急促的喘息着,身下的产褥早已被汗水浸湿。 “大娘子,是个小姐。” “大娘子,娃娃的脑袋出来了,您再用点力气。” 陈若若正处于分辨不清自己身份的状态下,而此时过分熟悉的台词,让她整个人不寒而栗。 这分明是她第一次与吕焕玡共情时的情景啊! 容不得她多想,耳畔便已传来婴孩的啼哭—— 接生婆拖着孩子的脚丫,轻轻往外拽动,语气激动起来:“出来了,出来了,您的孩子……” 话音未落,人影跑没了。 陈若若不可置信的呆愣在原地,她记得最后做出的选择就是“杀掉吕焕玡的小孩”,现在是什么情况? 成为典氏的陈若若有些恍惚,可这般神情也刚好对应上了真正的典氏看到孩子以后恐惧企鹅不愿意相信事实的模样。 “夫人,恭喜夫人生了个女儿,将军要是从京城回来看到小姐……想必,想必一定会……会开心的。” “夫人,您看看小姐吧,她的眼睛真的很漂亮……” “夫人,这怎么说也是个小生命,您看她的头发多么浓密……小姐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人啊!” 还是一样的话语,一样的故事情节,只是共情的人却不同了。 带着VR眼镜的陈若若摇了摇头。 躺在床榻上的典氏也随之摇了摇头。 陈若若瞬间汗毛耸立,她好像明白了,典氏这个角色从她选择“杀掉吕焕玡”后便为自己所控,像莫比乌斯环一样永无止境,循环往复。 哪有母亲不疼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小孩? 为什么偏偏典氏看了一眼就决定了断吕焕玡的性命? 这个执念至少维持到了吕焕玡继承到天才机关世家的机关术以后戛然而止。可为什么会停止?似乎跟医官有关系。 那不如将心底的猜测继续放大,或许,老陆这一次共情的角色将变成医官。 现今,她无法去改变做出的选择,“杀掉孩子”就等于“让吕焕玡去死”,所以典氏对亲骨肉做出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也有了个解释。 如果自己没有选择杀掉孩子,那么这场梦境永远都不会结束,玡玡会作为【怨】活下去吧…… 陈若若绝望的躺在那张古色古香地床榻上,与此同时,角色典氏在喂完奶后也像个死鱼般一动不动。 大丫鬟看着心疼,上前哄劝:“夫人,给那小的也吃点吧,我看她快熬不住了。” 听着毫无二致的话,陈若若闭上眼睛,她真不是故意的,从开始惋惜吕焕玡的经历再到站在吕焕玡的角度思考,最后选择把转生的孩子杀死。 陈若若的出发点全都是体谅吕焕玡,想让她不再成为怨灵、不再有执念,可以拥有转生做人的机会。可谁又曾想到呢?杀了孩子就等于杀掉玡玡。 良久,一如播放循环电影那般,典氏缓缓闭上眼睛,一滴泪珠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她无声呢喃着:“死了才好。” 这世间上的所有人,都想要吕焕玡的命,当然也包括他们。 …… 陈若若的VR眼镜上显示出: All endings are beginnings, we just don t know it at the time. 阴宅密室终于落幕。 她取下VR眼镜,看着同样有些沮丧的陆经年道:“我应该听你的话,在系统第一次让我们做出选择的时候就此打住,不应该有那么强的好奇心。那样玡玡至少还能没有痛苦的存在于世上,不需要周而复始的受尽折磨。” 陈若若很是低落,皱了皱眉,带了些哭腔:“她要是以吕焕玡的身份再活一遍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期间,陆经年除了安慰陈若若还讲述了共情医官这个角色后接到的任务。 最初陆经年以为自己就只是单纯的医官,可后来无数个白光不停的闪过,一个又一个其他医官的角色登场。他意识到,这个剧情世界里,所有的医官(老年医官、初代医官、吕焕玡的丈夫)都是他。 然而,就跟狼人杀一样,他是一只潜藏在黑夜里杀人的狼。 所有医官角色背后的任务都是:杀掉吕焕玡。 初代医官被斩头身亡,那个人是他。 丧尽天良称之为变态的年轻医官也是他。 哪怕最后成了亲,他仍旧控制不住原有的人设而杀掉吕焕玡。 …… 剧情落幕后,陆经年的VR眼镜里划过的那句话是: “当你生出杀掉它的信念才有了占有她的欲望。” 作者有话要说:  密室完结了,下一章有个名场面 ☆、陆经年番外篇(修) 1 遇见阿阮的第一年,是在人体捐献器官管理中心,她拿着【中国人体器官捐献志愿者登记卡】,目前共有499223人登记,您是第499224人。 而他作为肾衰竭患者,也来到了管理中心,考虑是不是应该捐献出自己的眼#角#膜和心脏化解业障? 沈梦生矗立在门口,踌躇不决。 回顾自己这一生只能用“悲惨”二字形容,从孤儿到初期的创业刚展露头角再到出车祸,医院又检查出肾衰竭晚期,面临巨额赔偿金和特殊关系打点以及现在医药费逼的他走投无路。 大厅里叫到号码,座位上的少女站起来,她着急忙慌的撞到了穿着病服的沈梦生,少女弯腰,转头奔向最里面的白墙屋子。 三天过后,一则新闻被爆出,新闻上那个矮小的少女回答着主持人提出的问题【你年纪轻轻为什么会申请人体器官捐献?】 少女好听的声音淼淼传来:“虽然我们无法决定生命的长度,但是我们可以决定生命的广度和深度。” 短发少女回眸一笑,仿佛是晨曦浅露的暖阳闯进他如枯草般的生命里。 沈梦生回想起在捐献中心,他们曾擦肩而过,视线慢慢相交,相视一笑,没有任何交流。 这一年,他与她是点头之交。 2 他遇上阿阮的第二年,是在十八层地狱——边境之火里。 踏入黄泉时,他不幸跌落误入忘川河底,水流虽在河面上看不出湍急,实则暗流汹涌。 忘川下周旋着黑色的怨气,那些过不了黄泉,渡不过忘川,生前行恶事的孤魂怨鬼全都埋藏在飞沙下。 那时,他并不叫陆经年而是叫沈梦生。 沈梦生原以为自己没有转世的命,要被饿鬼当成唯一的食物,那些像鳝鱼似的黑色阴影堆积如山,甚至有些饿鬼面目狰狞恐怖,瘦骨嶙峋得身体没有一丁点魂灵,每日饱受着死也死不了,活也活不成的痛苦。 怨念一起,饿鬼口里燃火,它们惊天嚎叫,火光的灼烧虽炙痛但每一次自燃都会引来很多飞蛾,以填饱饥肠辘辘干瘪的腹部。 飞蛾如锋利的刺刀俯身而下,沈梦生看着扑面而来密密麻麻的虫子和瞬间灼热的火光,绝望地闭上双眼。 他生前是癌症患者,没想到死后把唯一转世成人的机会浪费了。 沈梦生命悬一线,他认为自己下一秒就要成为被饿鬼分食的腹中之物了,结果头顶淌入粘稠的液体,驱散了那些饿鬼。 他面无表情的沉浸在河底,两眼呆滞的望向奈何桥上那个身穿袈裟的女弟子。 沈梦生视线模糊,即使没有沦落于饿鬼腹中也快要被忘川河下那些黑色怨念所吞噬了。 桥上的女弟子不染尘埃,她轻纱掩面,身穿绫罗绸缎,丝锦从领口搭在脚边,白皙的赤足每到一处步步生莲,娇艳的红莲与这阴森恐惧的地狱格格不入。 左肩至脖颈处拓印娑罗花,那是释迦牟尼佛座下唯一女僧独有的神印。 她纤长得手指微微向前一挑,将原本要永远尘封于河底的沈梦生捞了起来,轻纱下,那张脸庞尽显柔情。 满身淤泥的沈梦生自惭形秽,他低垂脑袋盯着拱在脚趾甲里的蚯蚓,它们在脚背上来回钻上钻下。沈梦生无比嫌恶地将它们踩在脚下,不发一语。 女弟子的下颚扬起,手指闪着微光,星星点点的光芒划过地狱,怨鬼见到瞬间化为乌有。 沈梦生完全愣住,就如同当时见到天神降临一般,他生前并不知道会有死后的世界,以为那些古老的神话故事都是骗人的,等踏入死亡线,亲眼所见饿鬼与女僧后才意识到,真的有去往天堂和地狱的路途。 指引沈梦生的亡灵守护者——阿努比斯把他的心脏和洛克羽毛放在秤上,如果心脏与羽毛重量相当的话,那么这个人就可以升上天堂与众神永生甚至可飞升至神位。如果心脏比羽毛重的话,那这个人就会被打入地狱,被一个叫做阿米特狮子头鳄鱼身的怪物吃掉。 不过惋惜的是,称量了三次,沈梦生的心脏都比洛克羽毛要重一点。 沈梦生阐述,他年少无知,生前曾撞死过一个老人,为此赔付了不少钱。 阿努比斯摇了摇头:“天秤称量的不是心脏的重量而是心里污浊的重量,心地越善良的人,心脏越轻。” 沈梦生羞愧的垂下头:“老人出车祸后没有直接死亡,是我二次碾压后才致死。但因果报应,我现在不也在这里了么?”他捂住自己的身体两侧可笑的说道,“两颗肾都衰竭了。” 阿努比斯偏偏头,审视的目光打量他一番后:“你有一次转世的机会,因此不会坠入无间地狱。” 沈梦生感恩戴德,他跪在地上虔诚的将双手举过头顶:“谢谢,谢谢神官……” “你该感谢当初让你做出选择捐献器官的人。”阿努比斯拍了拍跪在地上的沈梦生,开口,沉闷的声音如丧钟响彻整个空旷的天地。 在沈梦生恍然的时候,圣光掩盖住脏东西,清理掉干巴巴的泥土,使他那张俊秀的脸变得干净起来。 沈梦生压根没想到女僧会帮他擦掉身上的泥污,这种腥臭是高高在上的神佛最嗤之以鼻的脏物,会沾染他们高洁无上的佛光。 可她眉眼温柔,冲他被怨气侵蚀的皮肤轻轻一弹,腐烂的肉正在缓缓愈合…… 此刻,女僧就站在沈梦生对面,沈梦生再次卑微的低下头。 神佛都是矜贵,睿智,不容侵犯的,那种禁欲般的美丽岂是他这只蝼蚁所能直视的呢? “下一世,要善良的活着。” 沈梦生回过神来,耳畔回荡着女僧留下的话语。 他喉间似有难耐的痒意,有什么东西似乎在灵魂中肆意癫狂,为这熟悉的声音啃噬着四肢百骸。 阔别已久的寄托与震颤再次蔓延。 原来救他第二次的仍旧是阿阮。 3 遇见阿阮的第三年。 都说转世成人是没有前世记忆的,因为喝了孟婆汤了却前尘往事,无可厚非,这是真实的。 沈梦生这一世还是沈梦生,延续原有的姓名,只不过该忘记的早就忘记了。 不过缘分这种东西本就是捉摸不透奇奇怪怪。 沈梦生是学校里的学生会主席,家境优越,再也不会为钱所困,是学校里鼎鼎有名的贵公子。 万圣节举办捉鬼晚会,一个叫阿阮的女生分配到了扮鬼的任务,她一头乌黑的长发,个子高挑,如若装鬼会更有气氛。 这是沈梦生提议的。 可阿阮苍白着一张脸,想说的话没能说出口,看着沈梦生的脸硬着头皮答应了。 沈梦生组织新生参与万圣节活动,布景设计恐怖的不能再恐怖,有些男生都会被吓一跳。到了最关键的地方,该阿阮出来配合阴森的音乐和环境开始吓人了。 他们左等右等却等不来阿阮,沈梦生皱着眉头,甚是不悦。 这时,从天而降一个白色贞子,他散着长发,狰狞的脸庞吓走了那些新生。 沈梦生站定不动,幽幽地看了一眼贞子,淡淡开口:“请替我转告那个动漫社的女同学,既然做不了就不要逞能。” 此后,沈梦生再也没有见过阿阮。 这一世,沈梦生没有患病没有撞人,他平平安安的活下来步入老年。 临了他再次来到忘川,前世今生的记忆一股脑的都回到了记忆中,那双湛蓝的眸子蒙上黑雾,漫无边际的延伸。 他遵循了善良,所以没有做任何坏事,可仍然没能升入天堂。 女僧再度归来,地狱的颜色重焕光亮,一朵朵莲花盛开在脚下。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沈梦生比之前多了些自信,也可能是多了学生会主席的记忆让他腰板挺直,敢于跟女僧去对视。 “阿阮因你去世。” “怎么可能!从捉鬼那天起,我就没有再见到她一面!” 女僧笑着摇了摇头:“沈梦生前世所做之事功过相抵,最后一次转世机会你要好好利用。” 女僧再次赋予转世投胎的机会,可沈梦生仍旧不明白阿阮为什么因他而死,到底做了什么业障,迟迟上不了天堂,追随不了她。 4 他遇见阿阮的第四年。 也是转世成人的第三世。 沈梦生这次学聪明了,他过奈何桥渡忘川的时候没有喝孟婆汤,嘴里含着孟婆汤,入轮回门的时候再吐出去。 别的鬼好像没办法这么做,而他似乎被女僧人照拂,地狱的管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梦生带着记忆投胎,带着记忆出生,可还没来急感受呼吸新鲜的空气,就被惊恐的叫喊声吓了一跳。 他的母亲和父亲被关在监狱里,双膝跪地祈求面前那个高挑身材的男人放过“梦生”一马。 沈梦生还没等看清楚这个男人的长相就被捏断脖子,四肢分家,榨成肉泥。 他的灵魂游荡在半空中,因成为鬼魂便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景象,这座深渊的上空盘旋着几百条人命,每时每秒都在重复着自己生前的死法。 残忍杀害了几百条人命的指挥官在蔽室设置了休眠仓,休眠仓外联通蓝白战舰,通过发电控制整个深渊下的磁场有意让这几百条鬼魂永世不得投胎为人。 它们出不去所以整日留存在半空中,日复一日重复着自己生前的死法。 还是婴儿身体的沈梦生挤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他觉得这几世的自己过得惨不忍睹,永远也没办法超脱为神佛去追随心中所爱。 在无法逃离深渊的日子里,作为上帝视角的沈梦生看到了指挥官的残忍,把他父母剔骨磨成粉末,只留下软塌塌的肉皮。 这个指挥官就是有杀人为乐的恶趣味! 因为世界不同,处于末日审判,没有人能闯入深渊解救他们、解救监狱里剩余的人和几百条鬼魂。 沈梦生的憎恨在潜藏中壮大,直到有一天,他开始吃食灵魂,为自己能再次转世找寻最后的机会。 指挥官杀了多少条人命。 沈梦生就吞噬了多少个灵魂。 他冲破深渊回到了忘川,在奈何桥上日复一日的等待,可仍旧等不到身穿袈裟的女僧人。 阿努比斯出现,他手拿着称量,不留余地地掏出沈梦生的心脏,这一次天秤下沉的更加厉害了。 默了默,阿努比斯摇摇头,似乎对他的所作所为无可救药。粗旷的声音在阿努比斯的嗓子里吼出来:“十三层地狱。” “我没有撞死人,没有谁再因我而死!我只是为了能活下去,为了再见到她一眼才吞噬原本就活不成的灵魂!” “事到如今,我不想瞒你。沈梦生第一世撞死的那个老人是阿阮的母亲,你肇事逃逸整容换姓,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第二世,阿阮有心脏病,她一人在布景中呼吸困难,晕厥过去,如果不是那个人发现及时,极有可能当场毙命。第三世……你原本再有些耐心就能升上天堂,可你偏偏吸食魂魄,这跟那位指挥官又有什么两样?” 阿努比斯挥动着翅膀:“你们二人,真是枉费她心思。” “你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阿努比斯朝着沈梦生洒下金粉,金色的粉末盖住了他的身体,大大小小的细胞生出不一样的脸庞,他被打入第十三层地狱以全新的面孔在幻境中受尽折磨。 5 遇见阿阮……哦,不是。 从密室出来,陆经年仿佛看透人生的老和尚,他张开双手,怎么也不愿面对自己是在幻境里。 尚且可以把幻境当成再度转世的人间。 他不明白阿努比斯嘴里说要把他打入第十三层地狱,为何还要让他持续遇见像极了阿阮的女孩。 这是第几个幻境世界?他自己都不清楚了。 在这个世界里,他最能感觉到逼真的生活,跟他第一世一样悲惨,可又结合了其他几世的生活状态,给了他美貌身高,善良的心脏,开启了他所有的记忆。 善与恶相继涌出。 …… “嘿,老陆,陆美人,你发什么呆啊?” “我发呆了?”陆经年指了指自己,茫然的扯扯嘴角。 “可不嘛!” “阴宅的结局震撼到我了,挺难跳脱出来。”他低眉浅笑,有些苦楚说不清道不明。 “钱没白花,况且只是个游戏嘛!”反倒是陈若若出戏出的快,倒过头来安慰陆经年,扯话题转移老陆的注意力,“哦,对了,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问吧。” “你是怎么知道孤岛监狱里的事情阿?还讲的那么详细!我刚才去百度搜了搜,并没有查到。” “……养母告诉我的。” “我天,还真有孤岛监狱啊!” “嗯。” “我以为是个故事。” 陆经年注视了陈若若很久很久,无法开口,其实故事里那个被榨成肉泥的小孩子就是他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名场面,这个番外过渡一下 ☆、1+79=80 “林医师,这是今天一天内,温先生的出逃记录。”女助理调出监控画面,点燃熏香的房间里带了些冷色,缥缈的雾气环环相绕还是抵不过医院病房里仍有一股刺鼻的消毒药水味。 林医师摘掉眼镜,遍布皱褶的指肚揉了揉眼睛,缓缓向后靠:“容他去吧,用不了多久他还是会自己回来的。” 温律本人平均一天下来能翻越护栏三到四次,成功逃出医院大门高达两次。后来,门卫看到翻越高墙的人是温先生后,也就睁一眼闭一眼放他出去了。 林医师提前跟门卫打好招呼,以后皆视而不见,他若回来便大门敞开,他若想出去也不必拦他。 看完那些碍眼的、令他心痛的的人和事、会回来的。 起初林医师和整个精神病院的护理人员都是这么以为的。 可上了年纪的林医师和众人皆想错了。 这是温律整整第七次出逃。 他仿佛是个受虐狂,哪怕遍体鳞伤也要重复刺激自己。 温律第一天无精打采的垂着头站在精神病院外,什么话都不说,等到神智清醒后又积极参与治疗。 太阳升起,晨曦将露出,他第二天仍旧开始出逃路线,又在凌晨时刻回到病房里。直到护士按时查房才发现温律把自己丢进盛满浴缸地凉水里,浑身上下都湿透了,牙齿咬的稀巴烂,牙龈大块大块的软肉经不住折腾暴露出牙根。 众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年纪轻轻的小护士又极其心疼,什么忙都帮不上。就在大家伙束手无策的时候,女助理过来,拿出针剂给他注射了镇定,大脑神经得到舒缓,药物作用下,她采取催眠疗法才探寻到他去了哪里,看到了什么又经历了些什么。 根据记忆法则,女助理开始整理温律的档案,不仅要记下这个男人的情感和精神状态,还要十二小时监测心电图和脑细胞是否异于常人。 可她无法忽略掉自尊心高涨的男人曾缩在水里不愿出来,无助的攀附着自己的手臂,可怜兮兮开口:“能不能不要对他笑……” 温律那张俊秀复而成熟的脸纠在一起,没有了以往的固执,搅着莫大的委屈。 那时候的男人不再是睥睨天下万物的王者,他脆弱的不堪一击,能令他这般如此的人想也不用想,一定是那个叫做陈若若的女生。 温律薄唇惨白的没有一丁点血色,鼻骨高挺,眼巴巴的仰着脑袋错把她认成了陈若若:“对不起,我不该……碰你,不管是哪个我,都是认真的。你不要跟他走的那么近,别对他笑,不要抱他,不要可怜他……” 悲凉又绝望的神情里夹杂着乞求。 女助理摇了摇头,从业这么多年,她须得保持着一颗平常心。不能也不该对患者产生感情,况且还是不入流的暗恋与怜悯之心。 她写下记录,复盘刚才经过催眠后温律讲述的实情。 那天正好是陈若若与陆经年通关后,男人穿着病服,凭着仅有的记忆来到了古镇,他眼里没有旁人的指指点点,而是寻找着他已经得到的那个女人。 温律目的明确,这里有个叫做陆经年的男人,曾在青蛇家见过,好像陈若若很喜欢他。 男人多多少少还被困在幻境中,除了分不清现实,看不清人群,对于寻找目标十分认真。他继承了幻境里杀伐果断的那个自己,带着些执拗。 另一边。 陈若若和陆经年从密室出来,他们经过了之前堆满了蜡烛炷油的过道。与之前不同,这一次整个过道随着他们每走一步,地面就会亮起,上面的灯光向下俯照,两旁的彩光缓缓闪过。 陈若若清楚的看见昏黄色窗幔遮住的是一个个黑白相框,里面记载的每一个在御林城身死的人。 他们走到最后一个黑白相框那,发现了医官的照片,他不予想象中那么好看,但也差不到哪里去。眼睛狭小,鼻子略大,嘴巴抿着不像个善良的人,面容较白,有些像CG画手画的哥特风男主,细看也会被独特的样貌吸引。 陈若若和陆经年走到尽头,上面的绿光照射在写着【出口】二字的大门上。 就在推门的一瞬间,若若的鼻头猛然酸涩,她再次回头望向那片缓缓熄灭成为黑色的长廊。 她看向医官那张脸,呢喃着:“典氏在,初代医官在,连将军都在上面,甚至连体婴儿也被画在了画像上,可为什么不见吕焕玡的遗像?” 陆经年靠近陈若若,伸手揉了揉毛绒绒的脑袋,舍不得告诉她,吕焕玡因他们选择的结局不眠不休的进入轮回世界,一遍遍重复着整个故事。 他用另一种表达方式为陈若若解惑:“你自己也说上面都是遗像,或许,这个时空完结,另一个时空里吕焕玡正在好好的活着呢。” 陆经年眼睛弯弯低吟浅笑,自从他想明白以后就对陈若若更加要好了。 就算现在这个世界是幻境又如何?是第十三层地狱的给他的惩罚又如何?他既然带着所有记忆来受惩罚,不论以后发生什么,还是珍惜当下吧。 他跟在陈若若身后,眼里心里全都装满了她。 陆经年认为自己这也是历劫的一种,化身婴儿那一世死后就没有了来世,可他在幻境里又重新有了自我。尽管这都是地狱幻化出来的,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他也心甘情愿成为第二个吕焕玡。像莫比乌斯环一样不断往复相同的景象,带着三世最痛苦的记忆加上陆经年的悲惨经历努力活下去。 努力跟在他所求之人的身边。 门被推开,原本接待他们的会客厅突然变成了成片成片的花海,各种各样的粉色百合、粉色玫瑰、还有叫不出名字的花堆满了整个屋子。 木头座位上摆着几个巨型Hello kitty 猫咪公仔,粉红色的盲盒搬来了一个系列,各种粉色系少女心满满的小礼物大包装都快要放不下了。 陈若若先是愣了几秒钟,而后很快反映过来,她深吸一口气表情凝重:“都丢掉吧,早就不喜欢粉色了。” 她仿佛是在对着空气说话,自顾自的样子有些好笑又矛盾。 可陆经年不觉得,仍旧当了个背景板站在她身后。 陈若若下意识环住双臂,给自己底气,静默了几秒钟,她从兜里掏出手机找到程前的号码:“麻烦跟你老板说一声,他要走就走,别整这些有的没的。” “老板他有难言之隐。” 这句话她从温律嘴里听过类似的说辞,又从程前嘴里听到一遍,所以她究竟有多么不能被信任?连助理都告诉了,却不告诉跟他上过床的女人? 她也不是嫌贫爱富的人,更不是没办法携手同行的人,有甜就有苦,她分明做好准备同甘共苦,可温律还是把她排除在外。这就好比结婚之前,男方把房子定在了美国,没有跟女方商量过,等女方知道房子在美国不在国内这个事情的时候,男方已经把房子装修完了。 这个比喻可能有些偏激,但起码陈若若自己觉得是这么个理。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控制住情绪,尽可能地冷静开口:“请你帮我转告给温律,我早就不喜欢粉色了。” 程前扶住身边穿着病号服的老大,他一男人都顶顶心疼,老大对若若是极好的,掏心窝子的好。可现在老大变成这样,倘若见了陈若若也是个麻烦事。 程前认为老大心里挂念陈若若才一遍遍在不清醒状态下逃出来,完全清醒的时候再回去。 现在这个点,老大逃出来了,原因估计也是因为陈若若和陆经年两个人关系走得太近。 老大清醒的时候交代他去办一件事,程前按照温律的吩咐准备了这些东西,准确说是代替老大给陈若若一个惊喜,也许这样能让陈若若回秦城,远离陆经年。 可程前很会抓重点,听老大那意思,应该是跟若若水到渠成了。 这是好事,他尽心尽力的配合、尽心尽力的准备,然后转眼一看,老大又拖着虚弱地的身体来到了古镇,还拨通了他的电话。 温律靠在另一个房间的沙发上,无助地盯着监控画面,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等他模糊意识到陈若若决绝的话从嘴里说出来,那张脸更加惨白,不敢相信地嗫嚅了两声她的名字。 程前对此打包不平,声音有些焦虑:“陈小姐,这些东西你拿回去,都是老板的心意。” “我不需要了。”她生硬开口。 程前先是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老大,又看看监控画面里陈若若的表情,不得不说,这两个人冷着脸的时候倒是颇有些相似之处。 可接下来,温律的情况不太好了,也许是被刺激的,也许本就不太清醒。他嘴角泛着白沫,过激的反应让程前更加不安,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似乎超过了他的想象,迎着温律充血的眼眶,程前替老大捏了把汗,手指不自觉的已经放在兜里藏着的手机。 里面的快捷键是女助理的电话,从温律第一次逃出医院后他们早已对接上,往后如果有什么反常现象出现一定要提前打电话,不需要说多余的话,那边会派紧急出动护理人员。 而程前另一个口袋里也常备约束带。 为什么? 就凭他的武力值还不足以一招之内赢了老大。 面对这样两难境地,程前既担心老大发作又担心陈若若发现老大这么可悲的模样。一旦发现,那老大做的这些就会变成无用之功,白白受煎熬了,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会报以怎样的心情就难以预测不敢想象了。 至于,老大的脾气,可为令他们感到闻风丧胆。 所以,宁愿让老大追夫,也不愿意让陈若若知道事情真相,他揶揄了一下:“我觉得你可以拿回去一半,实在不行至少拿走一个,或者让我给老板带句话回去。这样我不好做事,陈小姐。” “那就……都丢掉吧。” 她顿了顿,“或者捐给需要她们的灾区孩子也可以。 ” 陆经年小心脏凉了半截,他没见过世面的咋舌:“扔了干嘛,卖钱啊!” “丢不丢人!”陈若若气的脸红成一片,她跺跺脚跑了出去。 监控画面空无一人,而温律的双眼彻底红了,他在现实和虚妄中反复横跳,有时是清醒的,有时又是陷入血腥之地。可他偏偏在听到陈若若冷漠无情的话语时,心脏空了两拍。 这真的是现实世界么? 为什么这么痛? 他攥紧双拳,不住打颤,多想说出一句: 够了,不要再说了! 我快要喘不过气了。 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胸腔里尖锐的刺痛,沉闷扭曲,那颗心脏好似随时都会炸掉。 他魔怔的爬到监视器旁,手指触碰着全无人影的画面,极尽疯魔的求饶,想要让他幻想出的那个陈若若原谅他,接受他,继续爱他,不抛弃他。 他半垂着眼眸,眼尾在无形中生出一颗小小的、如玲珑剔透的红色小痣,仿佛从血池里刚刚捞出来,鲜艳欲滴,光泽发亮。 程前摸了一把脸,偷偷弄掉眼睛里忍不住掉下的心疼泪,掏出手机给陈若若回了个电话:“陈小姐,你难过的时候是不是除了喜欢吃糖还喜欢玩恐怖的东西?你以为是谁弄到阴宅的票?你以为在这个古镇里会有这么高科技的密室逃脱?是老板知道女孩蜕变成女人需要给她想要的、喜欢的东西表明心迹。你说你不喜欢粉色的东西,我能理解,人心都会变得,可再怎么变,也不会把别人的真心随便践踏。我跟老板这么久了,最清楚他的为人,虽然老板嘴上不说,可你对他重要的不能再重要。他觉得行动比话语来的更快,而陈小姐你更需要一些实质性的东西。”他叹了口气,幽幽开口,“光靠我用嘴巴说老板对你的好,说一辈子都说不完,你自己心里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我老板从始至终就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情,他做的所有看上去难以理解的行为都是有原因的,都是从你的出发点去考虑和权衡。你喜欢他,为什么不能再等……” 程前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温律一脚踢走了手机。 他满脸怒气,抑制着自己暴怒的情绪,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要是醒不过来,你是打算全都跟她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名场面说:有温律在的地方应该都是名场面了。 作者:温律偷偷吃醋喝八二年的凉白开才是名场面,再等等,快到啦!我们温律有长进了,终于要开始吃醋了! ☆、1+80=81 程前颓着脑袋有些不甘心,他很快从地上站起来毕恭毕敬的鞠躬,耿着那口气固执的说道:“老大,我是为你好!” 温律弯下腰,撑着脑袋,嗓子几乎揉碎了:“程前,下次我再来找她,直接给医院打电话。听到没有!” 程前恕难从命,他后退一步,直接冲着面前无精打采的老大再鞠一个躬:“关于治愈您的病症,我需要配合林医师。温和治愈在您身上虽初见成效,可您见到陈若若以后仍然会有复发性。所以……” “你们打算趁着我神智不清的时候放我出来伤人?等我清醒过来开始后悔就会积极主动配合治疗,加快大脑皮层下的修复能力?”温律揉着太阳穴,用力闭上眼,粗糙的手心上多出来的几条痕迹是爬栏杆时划伤的,这种苦痛阵阵传来才给他莫名的真实,于是便握得更紧了些。 他恐慌于真正的答案,也寄希望于这个答案是否可以彻底拯救自己。 程前被温律手上的伤口吓呆,连忙撕了块衣服边给他缠上:“老大,我说的话有些重了,你不要往心里去。但,事实如此,您靠着陈若若清醒过来的几率大过于你自己救赎自己,为什么不试试?” “可真有你们的。”温律心里苦,他惧怕让小朋友看见自己这一幕,也害怕以后那个不清醒的自己若是身边没有人拦住,以那副姿态和嘴脸见了若若,会不会令她想起曾经被他掐住脖颈差点窒息,濒临死亡的回忆。 温律面对未知的东西不敢妄下结论,他希望所有的一切均在自己掌控范围里。 而身边的程前大概率摸清了老板一半的心思,连忙解释:“老大,首先我们真不是利用你。经过观察实验,这种方法是可以一试的。其次,就算老大摆脱梦魇,不再犯病,这件事总归还是要跟嫂子坦白交代。” 这句嫂子非但没有把陈若若叫老,反而叫到了温律的心里。 “这次帮陈小姐挑选的礼物,人家没相中,指定是觉得老大你从来都不把她当回事,真正的情侣可不就是有事要一起分担么?你连生病都瞒着她,是我,我也不领情。” 程前当然愿意老大把什么事情都说给陈若若听,误会解决了比什么都来的实在。可是他这个老大芝麻大点的事情都不愿意脏了陈若若的心,也不知道这样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不过现在看来,人家陈小姐,认为这样子,不好。 “再说了,老大。”程前见老大不为所动,苦口婆心劝慰,又不敢说得太狠,语气放软了些,哄他,“哥,咱们在这个圈里见过的事太多了,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陈小姐就是跟您置气,女人就得靠哄,你对她十个心,只要把五个心表露出来,她就能开心好久。老大,您也别太较真儿,实在不行就全盘托出——” 温律坐直身子,冷冷地斜了他一眼。 程前不禁一哆嗦,仿佛大冬天被浇了一整头凉水。 温律说:“不对她较真,我做这些为了什么?” “老大这是你最后的救命稻草了,让陈若若知道你得的病。她出面帮助你治愈病情,总比你在不清醒的时候满世界找她要安全的多啊!”程前急的额角滚落汗滴。 “这没什么难的,只要你派人监管我、只有我不出现陈若若视线里,一切都好说。”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程前深深的叹出一口气:“老大,我律哥,你要是不愿意说出实情,至少给陈小姐一个告白安稳住她那颗乱窜的心也好……”程前特指陆经年这个潜在的危险因素。 说完话之后,温律果然定定地看着程前,眼里明明暗暗,最后凝成某种近乎疯狂的执拗。 他不能再失去神智,于是转而大步迈进人群里。 程前喊他名字,一时间街道上的所有目光有一半集中在温律身上。 温律站在足足两三米开外的地方,脸上的沧桑让他猛然老了好几十岁的模样,眼睛里幽暗冰冷,他的手机再震动,是对面的小助理打过来的。 温律本不想接通,可思索再三还是接了程前的电话:“我安排什么你就做什么,别的事情,不要多管闲事。你能配合听命的人只有我而不是林医师。” “老大,算我求你了,退一步来说,你起码把陈小姐……呸,不是。先把嫂子搞定,别提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了。” 程前大概也是着急了,说话有失分寸,可一如全心全意为温律着想。 “程前,我有自己的打算。” “什么打算?把分食的蛋糕亲手送到敌人嘴里?” “我总不可能阻止她奔向比我更好的人吧……这病反覆无常,且不说真的能治愈,要是治愈不了,我耽误的是陈若若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短小篇 ☆、1+81=82 温律说的永远都比做得好。 程前也信了老大,瞧见他一脸正经信誓旦旦的说教、给自己洗脑便以为乖乖回医院去了…… 没想到会在后街看见扒窗底的老板,身为下属,他第一次见。 老大的脸……哦,不。 老大在陈若若面前永远都没有脸,全是“啪啪啪”地打脸声。 这个景象很奇怪,温律猫着腰藏在一边偷偷观察喜笑言谈的陈若若和陆经年,程前躲在墙角凝望着温律。 仿佛,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 …… 陈若若和陆经年一路上聊的不亦乐乎,她虽然知道阴宅密室能开在古镇是温律安排的,票根也是动用温律的关系才能被陆经年恰到好处买到。 这一切,陆经年在套路中全然不知情。 而密室里的老陆也是为了让她忘却难过的恋情才约她出来散心。 她记着陆经年的情,同样也记着温律的,只是她现在没有那个能力去还温律的恩,却能还了陆经年的情。 陈若若是打算回到民宿给陆经年好好做一顿大餐犒劳犒劳他,不然就用她现学现卖的化妆技术帮老陆画个狐狸妆揽客。 可惜,这事,被柳甜承包了。 一推开门,柳甜已经变着花样做了一桌子菜,美其名曰:庆祝阿姐通关成功。 多么蹩脚的理由啊! 可陈若若还是硬着头皮坐下了。 只有柳甜憋得住,她不想戳穿最后一块遮羞布。 三人表面上其乐融融的坐在餐桌前吃饭,对陈若若来说,这无疑是一场鸿门宴,还得陪着笑脸,心存忐忑。 她的心早就不在这,嘴里的东西味同嚼蜡。 柳甜坐在对面,陆经年坐在柳甜旁边,陈若若自己拥有女王标配的一席之地。 就在筷头即将碰到白玉豆腐的时候,柳甜蹙起眉头,嗓音还掺杂沙哑:“这是豆制品,阿姐你不能碰。”说着还特别往后撤了撤,有意地低喃了一句,“特意放在你看不到的角落,怎么还是被盯上了?” 陈若若听完,手指不禁攥得更紧。 心里被弄的毛毛的,想说的话也被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刚才的确是她害怕柳甜闹什么幺蛾子,心不在焉,等筷子伸向豆腐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黑胶唱片里的声音忽长忽短,在民宿不营业时期显得格外鬼魅,刺激着鸡皮疙瘩飞速在全身涌起。 “阿姐。” “柳甜。” “柳甜。” 三个人面面相觑。 柳甜置若罔闻,刚要开口说话,连声音的气息都发了出来却又被陆经年强制性打断。 没错。 叫柳甜名字的是陆经年。 同时一起开口的还有陈若若。 陆经年站起来,他目光注视着陈若若,一丁点余光都没有分给诧异中的柳甜,直径拉开椅子坐在了她身边。 因为两个人挨得太近,陆经年身上的温度蛊惑着她,那张白皙的小脸控制不住的发热。 陈若若抿唇转开头,不敢看对面的柳甜,她内心深处是恐慌的,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肯定会伤害到那颗青春萌动的心。擒住勺子的指尖不自觉往里收,扣着玻璃碗发出“铛铛铛”的碰撞声。 “柳甜,我跟你若若姐,在一起了。”这句话终是说了出来,陆经年眼角弯弯,一副宠爱有加的模样揽过陈若若的肩膀。 陈若若扭过头,强行挤出微笑,只有她本人知道,这场当着柳甜面的告白是演出来得。 从密室出来,陈若若把柳甜去她房间的事情告诉了陆经年,为了让柳甜死心,也为了她的人身安全,陆经年提出了假扮男友的请求。 起初,陈若若是犹豫的,但人都是记忆性动物,总会因为某个不经意的小事而触动内心深处那段隐藏起来的软弱。 曾经,在同学会上抽中真心话的陈若若回答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 她当仁不让的抛出了一个个择偶标准,在座的男性听到这些条条框框后纷纷低下了头。 陈若若喜欢那种气质清冷的人,好似这世间纷乱无一事能扰得了他的心。 没有过分热络的样子,没有讨好世间的谄笑。 眼中只有脚下的路,眸子里从不掺杂多余的情绪,却也不是冷漠,只不过将此生所有的柔情都留给了生命里重要的人,与旁人只是淡淡如水的交情,却也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关注着身旁陌路的老人和小孩,随意伸手就帮了,善良得不着痕迹。 这是陈若若不知从哪里看到过的句子,只是觉得里面描述的这种男人是她极其喜欢的类型,可以说她是感性活在梦里,不愿意撕破现实的网。 可倘若有这样子的男人出现,那一定是她最心动的。 后来,当陈若若意识到,回头就能看到这样的一个人时,心里是说不出的激动。往往乐极就会生悲,温律与她,差了可以互说心肠的倾诉。 当陆经年要以假乱真的cosplay时,陈若若下意识是拒绝,但巧合的是,有时候她总能在陆经年身上看见温律的影子。 所以,她答应了。 尽可能的在他身上找寻像的地方,哪怕一根头发丝也好。 但在此刻,陈若若忽然觉得紧张无助,似乎比预想中更加难以接受除了温律以外的男人,哪怕是假的,哪怕是在演戏,哪怕!哪怕是要拒绝柳甜这个对她生活产生困扰的麻烦。 “砰——”巨大的推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让正在发呆的陈若若咻地回过神。 面前的柳甜直愣愣的站着,他双手撑在桌面上,长睫微垂,椭圆的眸子微微上扬,不可置信的看向对面的阿姐。整个人的身体不时颤抖,像一只伤痕累累的小兽。 “我困了。”陈若若不忍再呆下去,拉住陆经年道,“老陆我们上楼吧。” 柳甜心里咯噔一下,愤恨的吼道:“我不允许!” 这下,反倒让陆经年笑了起来,原本不怎么好听的嗓音,现如今像地狱钻出来的厉鬼,厌恶之色尽在眼中:“你以什么身份,什么资格说出这句话的?柳甜,她不会喜欢你的。” 柳甜脸色苍白,喏了喏唇,无力的瘫软在椅子上。 与此同时,扒窗底的男人彻底爆发了,他失了神智变成幻境里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准备冲进去抢人,可就在下一秒,仅凭分毫的清醒又纵身跃起投入了民宿后院那片湖底。 湖水冰凉彻骨,透着寒意…… 涟漪泛泛,湖底沉着一个好看的男人,他蹙着眉头,死气沉沉,毫无求生的欲望。 隐约中,他听到了耳边有树叶簌簌而过的声音,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那颗黑曜石般的眼睛缓缓睁开。 原本很难见到太阳的湖底,在黑夜里散发出莹润洁白的光泽。水雾弥漫,宛如琉璃美玉,红色的袈裟飘然而落。 温律仿佛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朝自己伸出手,在波光四溢的湖底散尽耀眼的光辉。 “回医院去。” “再试一次。” “阿律,我在等你。” 奇妙的声音仿佛是穿越了数以万年的时光,坠落在湖底。 温律猛然从幻觉中挣脱出来,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奋力向湖面游上去。 …… 他蜷缩在病房的浴缸里,咬着牙,极力克制住怒火,抑制住想要将陆经年碎尸万段的冲动。 手隐约开始发抖,胸腔中好像有一团急促的火焰,燃烧着他的五脏六腑,苍白的皮肤,胳膊和脖颈处腾起青色的筋,是名为嫉妒的愤怒。 那是他的女人,将要夜夜承欢膝下的女人,只能听他一个人话的小朋友。 大雨倾盆,湿漉漉的精神病院里多了丝警戒的意味,待护士发现温律死死的瞪着双眸溺在水里时,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这期间,换了所有护士和值班医生,把温律从水里拉出来,可他却又不由分说的继续保持那个姿势沉在水底。 他像个苍白的死尸,一句话都不说。 林医师带着助理一起赶过来,便有了催眠治疗那一幕。 此时的助理通过催眠记录温律这几天遇见的所有人和事,最后一个句点,以: 患者温律有控制他人的快感,内心极度扭曲,存有社会危害性人格。其人格与主人格融合几率为0,建议采取泯灭。 女助理合上观察记录,撕下一块纸条,上面是秀丽的字记:“让你发狂的是你对陈若若的一种执念。无法控制,超脱了你的意志力。”她将这个不起眼的纸条悄悄塞进温律手中。 只有让患者遭遇到精神刺激才能妥协于最后的治疗过程中,这个过程是煎熬的,而身为医生、医助、护士、护工都会权利配合他。 但是,令众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们以为这次事情是结束后的重生,可以治愈温律的病症。 然而,温律逃离病院的次数越来越多,数不胜数。 他要见陈若若,那个时候,脑海里只剩下这句话,这个人,这个执念。 温律最后一次逃离精神病院,他从院墙上坠落却相安无事的站在墙外,那是一个十米高的院墙,正常人早就摔得没了气,而他赤足踩在立起的枝叉上,居然没有流出一滴血。 温律的身体在变化,本不可能融为一体的人格开始混合在他的五感中,有些看不清楚的记忆,有些对陈若若的渴望与这个世界的他合二为一。 温律回过头,望去,这个地方他不会再回来了。 那张看似毫无感情的脸颊昂起,他知道现在自己才是真正的怪物,既然杀不掉,不如妥协且共存吧! 至少他弄明白了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也深深爱着他们那个世界里“陈若若。” 月色漫照在深林,他光洁的脚背稳稳地印在泥土里,病号服显得格外醒目。月光折射地上映着他的影子,垂眸,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在下眼睑打出了一片阴影。 他勾了勾唇,尽是嘲讽之色。 那个叫做陆经年的男人。 让他很不愉快。 “他的小朋友心里不准有其他的脏东西。” 这是,规矩。 ☆、1+82=83 昏暗的房间里点着几根蜡烛,床中央耸起的被子像坟包前的小土堆,藏着死掉的半颗心。 看,不是还没有死的透透彻彻吗?有些恶念仍在作祟。 变成魔鬼吃掉她吧! 既然不属于他了,就弄死好不好呀? 蜡烛恍惚间闪了闪,映照在墙上的微光似乎在惧怕这个卧室里心生诡异的年轻人。本该是柔美的烛光却仿佛置身于一片漆黑中,令人发着颤。 被子下,像极了洋娃娃的柳甜体温高涨,他蜷缩起来,通体泛白,像一只赤*裸的鱼。 光洁平坦的小腹弯成月亮的形状,被挤出了皱褶。 柳甜不胖,可整容过度后皮肤松弛,原本有着黑色皮肤的阳光男孩变成了一个假人娃娃,皮肉完全分离,轻轻一拽,那层皮质能揪起好长一段。 可他漂亮了,漂亮就能被阿姐多看一眼了,就能配站在阿姐身边了。 可他好饿啊…… 肚子里正在咕咕咕叫着。 这无法控制的食欲让被子里的柳甜发出巨大的磨牙声,他没有办法,真的饿了,饿了就要吃掉能止住饿的食物。 是什么东西这么香? 柳甜睁开双眼看着被子一角下压到了阿姐的小衣服。 他笑的奸*淫,果然啊!最香的味道还属阿姐身上的肉香。 “我想杀了她。” “我想杀了她!” “我想杀了她……” 他兴奋不已,为从脑内冒出来的想法感到惊叹。 柳甜又想起第一次从古镇上遇见陈若若的情景,那个时候,他完全没有下定决心。 放弃上学,除了看店,还有另一层原因。 阿娘说,被蛊母选中的人是要一辈子侍奉蛊虫,不得踏出苗地半步,否则蛊母会破*体而出。 柳甜的阿娘是侍奉蛊母的人,现如今年岁已大豢养不成,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可大女儿已有身孕无法供养蛊母。 如今想活命,只能靠柳甜。 那个时候的柳甜已经中了蛊母,只不过还没有每天以鲜血侍奉,体内蛊母感知不到柳甜的情绪,自然控制不了这个身体。 大概是柳甜知道自己对阿姐有别的心思时,才开始求助于蛊母,再到现今,满肚子全是饥饿。吃了三盆米饭还是控制不住嚎叫的胃…… 是蛊虫饿。 陈若若的肉香…… 柳甜舔了舔嘴巴,身体里的血液愈发躁热。 **** 柳甜吃了一只活鸡。 见过村子里黄鼠狼偷鸡的场面么? 那个白乎乎的少年满嘴鲜血撕扯着鸡肉,满嘴鲜血,一地鸡毛纷纷飘落。 柳甜的身边站着一个身穿苗族服饰的中年女人,是柳甜的阿娘。 “你一旦开始吃活物就戒不了。” “阿娘,我要吃了那个女人,让她生生世世都刻在我的骨头里,血肉里,身体里。”他嘴边耷拉着活鸡身上的碎肉,背脊处鼓出一个大包,四周从皮囊里伸展出六只跟蜈蚣似得脚。柳甜吃的东西,有一大部分已经输送给了这只活了几千年的蛊虫身上。 阿娘知道,自己儿子不是骗人的。 一方面,邪念驻的太深。 另一方面,母蛊力量太大。 可,供氧蛊是家族的事,一旦不接蛊,将会影响子孙后代,她女儿的家庭会毁于一旦。 这可不行。 于是,阿娘闭了闭眼,将另一只活鸡扔在柳甜面前,她眼里噙着泪水,抖着双手摸着儿子的黏糊糊的软发:“你再辛苦几天,再幸苦几天就能结束了。” 蛊母传女不传男,有的蛊母会自己选供主。女子属阴,蛊母只能长眠于女性体中,每月月初与月末会吸干供主体内的血液,蛊母吊着供者的命,从而达到相辅相生的目的。 极少供主会请求侍奉的蛊母下蛊,所以蛊母和侍奉蛊母的人一直相安无事生活,直到柳甜阿娘这一代出了乱子。那个时候,柳甜早产,生出来的时候已经硬化了。是阿娘求了蛊母下了往生蛊,才让柳甜捡回一命。 阿娘以为要以吃食活禽来过日子时,蛊母却没有折磨她,而是平平安安度过了五十多年。 直到阿娘过了50岁大寿,需要找到承接母蛊的人,蛊母也恰巧选中了柳甜。 其实,柳甜的阿娘原本也想让母蛊种在柳甜身上。 这是因为,他们这一脉生的都是女孩,柳甜是唯一诞生的男孩。按理说男性不得养蛊,蛊不但养不活,很有可能会将千年母蛊泯灭掉。 要是儿子承接了母蛊,母蛊彻底死亡,没有再生能力,那么未来就能彻底与母蛊撇清关系。 即便是心疼儿子,阿娘也没有办法半途而废。 她看着草堆里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儿子在啃食完最后一只鸡后才缓缓离开。 暗夜里,柳甜那双黑色眼睛被蛊母迷惑,黑眼球占据了整个眼眶,看起来,诡异又可怕。 苍白的少年咯叽咯叽笑了起来,他躬着背脊,上面宛若蜈蚣的黄色蛊母跟液体一样消逝在他的体内。 柳甜还是那个柳甜,他拖着带血的身体走向陈若若的房间。 狠狠的玷污阿姐的东西,阿姐的卧室,阿姐的卫生间! 他幻想着自己正在采摘一朵美妙的红玫瑰,剪掉多余的部分,然后将那带着芳香的玫瑰插进早已等待好的玻璃瓶中,这是多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可是,玫瑰要吃掉的,看不见玫瑰的时候无尽想念,骨子里都会痒痒的。 该怎么办呢? 他脑海中过了无数遍不该有的想法,要将插入玻璃瓶中的玫瑰拍摄下来,摇摇欲坠的花苞和那些遗留甘露的汁水。 柳甜半靠在陈若若的洗手池边,双手抚摸自己浑身带血的身体,苍白病态的手指轻轻地捧起一朵开着正美的花朵,将脸埋在花朵上,垂着发白的睫毛深吸一口气,嘴唇刁着玫瑰花的花瓣正在品尝。 他已经魔怔了,低低在洗手池边幻想着,眼角泛红,呼吸急促,愈发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 甚至昂头,愤慨向前,近乎一字马的体型让少年忘乎所以,奇怪的,奇特的,湿滑粘稠,银丝勾缠。 独特属于阿姐的香味,是那瓶混着蔚蓝的香水瓶打碎了。 他呆滞的看向碎了一地的玻璃碴,此时完全无需克制,整个洗手池边属于阿姐的香气浓郁且久久散不去。 柳甜虽然年龄不大,可也是男人,他任凭本能越战越勇,对着毫无一人的房间,冰冷的洗手台横动。 寒冷刺激, 白洁的洗手池。 当成了,阿姐的所有物。 他喃喃自语。 阿姐…… 耳鬓厮磨。 我在你的房间里…… 我面前的洗手台是你洗漱的地方…… 我所有的污秽全都流入里你每天站在镜子前漱口、洗脸的地方。 我身上的鲜血白*浊都将深陷在这里! 柳甜越想越刺激,浑身发抖,这里是阿姐摆放惯用护肤品、身体乳、牙刷等等私人物品的地方呐,有些盖子还没合上。 这是不是在邀请他? 请君入瓮呢? 柳甜整张脸扭曲在一起,不停地抖动,他很是期待阿姐回来以后看到这幅情景后,在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会露出怎样有趣的表情? 我想,她跟我也有同样的感受吧! 咯咯咯~~ 柳甜喉咙里发出奇怪的震动与刺耳的尖叫。 他等不及了,等不及亲眼看看,阿姐回来以后站在台子前用他的体味侵蚀的牙刷放入嘴里刷牙的画面。 多么限制级! 实在是太刺激了! 每一种假设都能让柳甜浑身战栗,每一次想象都能让他饱腹,能让他立起。 他舌头勾起嘴边的唾液,魅惑的半眯起眼睛,喃喃着:“……怎么办阿姐?是柳甜不好,弄脏了你的东西……是弟弟不好,闻到你的味道,止不住的又硬了。” 另一边。 陈若若靠在古镇某个清吧里。 这里灯光不是很明亮,有种文艺气息过浓的小资情调,自然没有看到陆径年贪恋的目光。 这个男人是带着所有记忆,三世的记忆,在地狱之火里遇见了朝思暮想的女僧人。 他认为这是自己的曙光,看似在十三层地狱,其实满足了着三生想要与她共度余生的愿望。 阿阮也好。 女僧也罢。 还是现在等到的陈若若。 对陆经年来说皆是可遇不可求。 男人的目光在民谣歌手清唱下变得更加灼热,那是失而复得,想通以后的怦然心动。 陈若若定了定神,她觉得有必要好好道个谢:“老陆,真是非常感谢你……配合我。” “咱们之前还需要这么客套嘛?”他抿嘴微笑,轻声呢喃了一句,“真是个小可爱呢!” “内个,陆经年,我还是想跟你讲明白一件事……” “若若。”他拿起抱枕,坐了过去,紧接着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陆经年很清醒,知道陈若若下一句话肯定是要说清楚假扮男朋友的事情,毕竟这几天,他实在太入戏了。 清吧最上面一层是沙发座,两个人窝在矮脚沙发里。 陈若若往沙发扶手旁靠了靠,有扶手抵着,一时感到安全些,她稍微整理了一下坐姿,跟他对上视线。陆经年并没有因为她下意识的靠远而退缩,也没有直接挨过去,而是把抱枕放在了中间。这样有东西横在他们两个人之间,也许会让陈若若心里舒服些。 美国心理学硕士邓肯说,人与人之间有一段安全距离,除非是特别信任或者熟悉亲近的人,否则无论是说话还是与其交往,一旦逾越这个距离,会产生不安全的身体抵触感觉。 显然,陆经年看出来了,陈若若虽然嘴上说他们关系很好,酷似铁哥们。但实则,没有危险的空间下,他们还是有疏离。 他与她坐在半米多的沙发里,已经接近亲密距离,这段个人距离中显然他处于低位。 陆经年身体往后一靠,手指拍了拍抱枕,长腿无意识的翘起,膝盖刚刚可以碰到陈若若的膝盖。 他身子倾斜,懒散的仰起头,道:“你怎么看待柳甜的?” 陈若若明显一愣,没有想到陆经年会提起柳甜,她以为陆经年会说一些…… 好吧,看来又是她开始想入非非了。 陈若若撇撇嘴巴:“还能有什么?在我眼里他就是个小屁孩。” “若若,你要一直留在这里吗?”陆经年眉宇中多了些顾虑,“柳甜这个孩子是不会轻易放手的,他表面上乖得像只绵羊,其实是一只无耻残忍的鬣狗。” 陈若若听到“鬣狗”两个字,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以前她跟温律一起看动物世界纪录片的时候,鬣狗捕食猎物的场景过于血腥,它们直接从猎物尾部开始下口,直接掏出猎物的内脏,这种“掏肛”并且一个也不剩的全部塞进獠牙中的行为,让人浑身不舒服。 “我学完化妆课程有可能就回秦城了……”说实话,陈若若自己出来旅游,没个作伴的人,还来到了苗族,本就有些神经紧张,这样一弄,原本赌气不想回去的心也有些动摇了。 陆经年忍不住嗤笑一声:“傻瓜。” 陈若若不解的看向他。 “我不介意免费扮作你男朋友兼保镖。”陈若若下意识捏紧抱枕,呼吸微顿,他这商量的姿态,虽然强势,却又能看出他的认真。 可,陈若若必然不是傻子,一个男人不求名利不求回报想要当自己的假男朋友,还是为了自己好…… 其真正目标,不就是想要以假乱真,假戏真做么? 即便她可能有点爱脑补,想太多,可这大概就是事实。 陈若若张了张嘴,她还是喜欢跟老陆做朋友,于是道:“我希望你能放弃假扮我男朋友的想法。” “怎么?是要给我转正么?”陆经年看着面带严肃的陈若若,眼睛逐渐发红,他勾唇一笑又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我觉得我们现在这个样挺好,我也是难得有男性朋友。我不想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想继续假扮我男朋友。可总归不能老麻烦你。而且,等化妆学校的宿舍装修好了,我就会搬离民宿,这样,和柳甜打照面的时间就少了。” “你要搬走?”陆经年挑了眉眼,“你如果搬离我的视线,柳甜去找你怎么办?我护不住你,柳甜这个偷窥狂再做些下流无耻的事情又怎么办?报警么?在这个地方官官相护……” “老陆。你跟温律一样都喜欢把我当成小孩子看。” 这是第一次,陈若若愿意说她跟温律的事情,从小的时候谈到高中大学以及在坦桑的那段时光。 陆经年垂下眸子,自知还是来晚了一步,也明白了十三层地狱的惩罚。 日思夜想的人就在你身边,可你注定得不到她。 “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回忆,全都是温律对你的好,如果是我,我也许做不到他这样。”陆经年眸子里仍是含情脉脉。 她愣怔了会:“所以,在你的理解中,他以一种我不能理解的方式对我好,做的一系列的事情全都是为我好的时候……我就一定要感恩戴德么?” “他事无巨细,忠贞不渝,我就一定要感动甚至受宠若惊吗?他完美的不像个正常人,事事皆能如意,能站在他身边帮助他、陪他走下去的也不可能是我。谈恋爱除了门当户对,三观一定要相同,我跟他尚存歧义,更加确定,我俩不合适。” “你念念不忘的人还是他。” “喜欢是喜欢,适不适合是另一码事。”陈若若认真看着他,“他一天不回来把该向我解释的东西解释清楚了,我俩就没有以后可聊。” 有些事总归要有底线,否则以后难免还要旧事重演。 陆经年叹了口气:“若若,男人需要考虑的事情远比你们小女生考虑的东西要多得多,承受的压力也会更大。” “往前看吧,等需要回头的时候我再回头。”陈若若笑了笑。 她正要从沙发上起来却被陆经年抓住了手腕。 “如果是我的话,真的不行么?” 陈若若摇了摇头。 “我会试着去做,做的或许比他还要好呢?” 陈若若依旧摇了摇头。 “若我说,我也曾为你下过地狱,为你拼命上天堂。我们曾相识,只差最后的结缘,你会信么?” 陈若若愣了愣,似乎没有预料到陆经年会这么说,缓了一会儿,微微低头看向这个卑微的男人:“你是不是生病了?胡言乱语些什么呢?” 陆经年颓废的瘫软在沙发上,他就不该抱有最后一线希望,这里就是为了惩罚他的地方啊! 他笑的浑身发颤,连眼泪都从眼角滚出来了。 想来,阿努比斯这个惩罚还挺虐心的,让他拥有上帝视角,在十三层地狱的幻境世界里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爱上别的男人,反抗也是无用功。 “老陆?”陈若若投以关心的眼神。 陆经年抬手遮住眼睛,嘴里低声呢喃着:“让我自己静静吧……” 拜托你离开这好么? 他真怕自己认为这是在幻境里忍不住上了她。 所以,让他自己静静吧!!! 不要再出现了,那个他梦寐以求为之追随已久的女僧人,真正的神之娇女。 ☆、1+83=84 陈若若想过一百万种可能性,唯独没有想到会以这种形式见到温律。 他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头发丝上还沾着几片枯叶,双脚赤在地上,不顾临近秋冬的寒凉。骨节分明的脚趾带着泥土的气息,他把自己弄得很不正常。 陈若若先是一愣,对此,大脑给出了“无法理解”四个大字。 男人见到她来了,表情显得更乖了些,虽然单薄的衣服和冷飕飕的小风让陈若若有点于心不忍,还是将民宿大门一带,把他关在了外面。 温律垂下眼睑,鼻头有些发红,他很安静的裹了裹病服为自己取暖。 “喵~” “喵~” “喵~~” 通体金色的小猫晃动着笼子,爪子勾在那,自己把自己困住了。 陈若若本身就喜欢毛孩子,但是因为过敏源其中一项是对猫毛过敏,所以,她不敢养猫。 不敢养猫原因除了过敏,还有其更重要一点,温律见到猫咪就会揪起它们的脖子丢出去。 那个男人拉着脸,没有表情的告诫她:“再有下次,我就拧断它们的脖子。” 可没有哪次是温律说到做到的。 他只会吓唬她。 为此,陈若若会偶尔去喂野猫,瞒着温律去猫咖撸猫。 但是若大的民宿里怎么会突然多出一只猫?还是金渐层? 陈若若再度把目光投向门外那个强忍着瑟瑟发抖的男人。 温律身材是瘦高型的,这个瘦不是枯瘦如柴,而是肩宽腰细。 结实的臂膀在那层质感超薄的病服下,隐约一眼就能看见八块腹肌隔在布料里的模样。 明明在外面受冻的人是温律,可她总是会去关注他。 虽然温律的的确确收敛了压倒人的气势,沉默而安静的等待着她出来,等待着门内的陈若若开启大门。 这种平静的表情亦可以理解成无声中的威胁,拿他穿着这身病服在秋冬季节的晚上站了不知几个钟头来威胁她。 纵使陈若若再生气,再不甘心,还是心疼了。 各种令她不解疑问排山倒海的冒出来。 之前,温律说他自己生病了,难不成是真的? 想来,这个男人确实从来没有骗过她啊! 陈若若有些恐慌,为这种想法而感到害怕,她抓住门把手的指尖拧动,迅速将大门打开。 “好久不见。”温律的声音嘶哑,他蹭了蹭冻红的鼻子,侧身,尽量不带进外面的寒凉,小心翼翼的迈了进来。 陈若若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温律说了好久不见。 的确,他们正经见面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这次相见,哦,排除鬼迷心窍的那一晚,今天终于能坐在一起,好好问出她想问得。 完全没有陌生感。 这种奇怪的荷尔蒙神智让她感到舒服,久违。 她已经习惯于温律这种君临天下的霸气,同时也习惯他高高在上的傲骨与静如湖水的平淡。 陈若若端了杯热牛奶让他捂手,又将小太阳打开,往他跟前凑了凑。 男人深吸一口气,仰头饮尽这杯带着烫意的牛奶。 陈若若愣了愣,忍不住多看了几下,这可是连吸鼻子都极其迷人的男人,让人移不开眼睛。 温律把被子放在茶几上,“咯噔”一声响彻整个空荡荡的民宿客厅。 前台挂着几盏温暖的电动小吊灯,忽闪忽闪摇摆个不停。 温律没有躲避陈若若直勾勾盯着他看的眼神,反而努力回应,即使耳根没有出息的发起烫,仍旧不愿避讳。 这是怎么了? 到底要不要先移开? 毕竟是她明目张胆的打量温律的…… 平时这个哥哥都不会这么厚脸皮的呀?! 眼神对肆好一会儿。陈若若怀疑自己的眼睛都快要聚集成斗鸡眼了。 温律唇边微微勾起一个笑容,他放弃了这场无休止的战役,坐到了她身旁。 陈若若皱起眉头,他身上的味道不一样了……心里顿时空落落的。 她没有闻到蔚蓝的味道,病服上也没有消毒水的味道,这是一种蔷薇花混合着玫瑰花,强烈的浓郁。 她忍不住捂起鼻子。 “对不起,是我忽略了你有鼻炎。”温律第二句话还是围绕她开展。 陈若若这一刻只想离他远一点,谁知道他刚出院就去哪个地方沾花惹草了? “林医师所在的精神病院在郊区,建立在还没有开发的山林里,我出来时弄脏了衣服掉进了花丛中,身上的味道让你不舒服了。” “精神病院?”陈若若瞪大眼睛,她有些惊恐,这种惊恐并不是惊恐温律是精神病,而是惊恐于这个男人怎么能瞒她这么这么久? 陈若若红了眼眶,她擦掉眼角的泪水,哑着嗓子问:“你好了么?你走的这几年都是去治病了?你不想让我知道……只是不想让我担心你对不对?你是不是个大傻子啊!” 男人的沉默便是回答。 陈若若委屈极了,抱着失而复得的大家伙低低抽泣,好像得了病的人是她一样。 小朋友终归是见到了避风港,趴在浓烈味道的病服上,鼻涕眼泪流了一通。 “别怨我。”他轻轻拍着陈若若的背脊,“跟你想的一样,我不想耽误你的人生,尤其是我差点弄死你,所以才离你远一些。” “不要……”她揪紧衣角,不松手,“我是你的。” “小笨蛋。我的病已经好了,我来这里是欠你一个解释和道歉。” “我知道你要道歉什么!前面那个我接受,后面那个……”她顿了顿,把自己的衣领往下拉了拉,“淤青好了,什么也没有了,一切都恢复如初了~温律!” “若若。” 温律唤她,就犹如当初他拒绝她那般深沉认真。 陈若若有些紧张,蓦地也不知道紧张个什么。 “陈若若。”温律又唤了她一声,连同他的视线也跟了过来,投在她的脸上。 陈若若不敢接上他的视线。 怎么办?平日里叫全名的时候,都是这哥哥生气的时候。 温律一直看着她丰富而不自知的表情,眼里噙着宠溺和认真,他捧起她的双手,虔诚的低头吻了下去:“和我在一起,做我的女朋友。” 陈若若整个人仿佛被冰封。她开始相信自己在幻听。对,幻听、幻听、幻听… 温律洞悉一切。 他的嘴边有稍纵即逝的笑意。 “我可是抱着战胜自我的意志去了精神病院,那束支撑着我活下来的光,是要给你一个家,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家。”温律清澈的笑容下藏着不露痕迹的谎言,他当然没有好,这个病治愈能力极低。 况且,治愈他的前提需要陈若若的刺激,他没办法狠心看着自家小朋友陷入担心他的境地中。所以,选择了为难自己跟幻境中的那个刽子手合二为一。还好,刽子手的执念好像也是若若。 他以前一直以为,幻境中的那个人是第二人格之类的东西,可接受他之后,自己身体发生了奇怪的转变。 玻璃碎片划上脚心,不再流血,他好像没有痛感,也不会受伤,哪怕从十米高的护墙上摔落下来也能平稳地站在地面上。 他现已成为一个怪物。 以前是心中藏着一个分裂出来的人格与世界。 而现在,身体上的变异,让他清楚的认知到:那个刽子手并不是什么人格分裂,或许是真实存在的。 或许跟他有关系。 但这些事情,让温律来不及多想。当他知道自己不再暴躁,可以控制自己后,第一时间就是赶往陈若若的住处。 他需要选择百分之五十的真相解开凝固住两个人之间的爱情进度条。 好歹,程前说过的话是正确的,他隐藏了一部分原因,用另一部分解释了自己消失这么久的起因。 他的小朋友选择了原谅。 替他哭红了双眼,不敢置信的捂住嘴巴,诧异的望向他。 “温律你喜欢我么?真的确定不是哥哥对妹妹的占有欲?” “我爱你,这个世界没有谁比我更爱你了。” “之前……” “我去林爷那边拿包袱并不是真正目的,而是去找林医时看病。你那个时候跟我告白,我怎么会答应?肯定是要找借口拒绝你的。” “这个病还会复发么?” “不会了。” “可是……” “可是我缺一个能治愈精神良药的吻。”他话音落下,低头,堵住了她的嘴唇。陈若若脑袋一炸。灯光下的接吻跟黑暗里的接吻还是很不一样的! 陈若若红着脸,张开小口配合,却因为慌乱之中咬到了温律的牙齿。那股淡淡的的血腥味才是真正刺激到了另外一个人。 柳甜从楼上下来,他像个怪物拖着陈旧的身子,看到了楼下不光彩的一幕。 阿姐——— 那是母蛊与他的低吼。 陈若若是他的食物! 温律半睁开眼睛,余光撇向楼梯上的男人,他勾唇后的杀戮肆起,体内另一个灵魂牵动着众生万物。 柳甜被震开了。 有股力量阻止他下楼。 而温律松开了怀里的小朋友,他轻声耳语:“被人发现了。” 陈若若顺着温律的目光看去,那是柳甜愤恨的表情,他整个人陷入黑暗的阴影里,恐怖如鬼片上的厉鬼。 陈若若朝温律身后躲了躲:“阿……别心虚,我们名正言顺。” “5000块钱的男模体验,主人,您还想再度光临么?” 温律看着她害羞的模样,满意的掀起了嘴角。 温律与猫宁的小剧场: 初秋,凉意。 那只猫探出了脑袋。 它叫猫宁,古德猫宁,早上好。 是陈若若第一次偷偷养猫后,他发了脾气,警告小朋友,再有下次就扭断它们的脑袋。 小朋友似乎是害怕了,怯懦的点点头。 他提着猫后颈,拎着矮脚猫丢进了后备箱,这还是一只小奶猫。送了一圈的人,最终还是把它养在了晴雨岸别墅里。 这么大个家,养它一只猫,足够了。 半年前,他对养猫的知识一窍不通,能坚持下来,无非是看到陈若若一次次抱着其他猫咪在猫咖里出入的身影。 温律想要将猫宁的猫性磨没,将一只安全听话的猫送给她。 半年的时间,温律从新晋奶爸晋升到猫界大佬。 只要平时不忙,他一定会开着视频让猫保姆带着猫宁视频。一月回去一次,每次都要购买很多猫粮孝敬猫主子。 腾出空来,他也会给猫宁做一次早餐,为了将这只五月六斤半的小家伙养到七斤去。 但是,猫宁不争气,整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吃啥啥不够干啥啥不行,即使这样体重还是稍微轻点,体格也小。 不知道若若看到以后会不会嫌他虐待猫宁…… 有猫宁在还有一个好处,每次合同审批不过,他解压的对象总是这种可怜兮兮的金渐层。 正所谓养猫多日用猫一试时,他上下其手一顿□□,毛茸茸的肚子包裹着手指,看到那张迷茫的小脸就想要捏它到变形。 今天,是温律逃出来的日子,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跑步会比车快。 来到别墅里,他起身去了猫粮,倒在了猫盆里,窝里的猫宁立刻钻了出来。 她小心翼翼的打探着,在发现主人异样后,连连退了好几步。 “你还不过来,我就把你丢出去。”温律的好脾气向来只留给陈若若,对待猫宁也是冰冷冷的一张脸。 猫宁嗅了嗅,伸出舌头全卷起猫粮,埋头往盆里钻。 “饱了吗?” 温律蹲下来,他食指捋过猫宁的后背。 “想要出去见见世面吗?” 温律的语气听不出来的兴奋。 “想你妈妈吗?”温律摸了摸它圆滚滚的脑袋。 “你去卖个萌,就会有小鱼干吃。” 猫宁立了立猫耳,她褐黄色的瞳眸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看来是听懂我的话了。” 猫宁张了张嘴巴,爬到温律腿边,喵呜了一声。 谁知,温律直接站了起来,猫宁瞬间滑落,男人凉着语气说道:“一根小鱼干,没得商量。” 猫宁立马闭了嘴,躲进了它的猫窝,呜呜呜,爸爸好怕怕啊。 温律见她不配合也着实没什么法子,冷哼了一声道:“两只就两只。” ☆、1+84=85 陈若若昨日睡眠并不是很好。 可能是因为猫咪在床尾的过道里趴着,她鼻子有些敏感,断断续续抽抽嗒嗒好一阵,把睡意都赶跑了。 枕边的男人,侧过身子,冲着她耳边撕咬,柔着声音询问:“我把它送下去,或者单独给它开一间房。” “唔,别。”陈若若用余光撇向可怜兮兮的小家伙,“我鼻炎现在好多了,之前也跟毛孩子相处过,不要紧。” 一时间小小的空间里寂静无声,她眨巴着眼睛望向沉默不语的人。 最后,还是温律妥协了,睁开眼睛,明亮的眸子中带着星星点点的流光:“关在卫生间里。” 陈若若频频点头,啄了一下温律的脸颊:“行,我这就去!”她生怕大佬改变主意,正要下床抱着猫,却被温律一把噙在怀里哪里也去不了。 “你……干嘛?”陈若若先是微微怔住,随后笑嘻嘻地勾住温律的脖子,“我的小男模不是不给嫖么?怎么,改变主意了?” 陈若若仿佛是风云场的熟客,小表情也学的有模有样。 “恩,我改变主意了。”他勾开陈若若睡衣领口,偏头深吻,狠狠地堵住她的舌尖不让她乱动,另一只手在她的肌肤上游动,缓缓探了进去。 真是个别扭的小朋友。 他吃进去的樱桃又怎么能吐出来呢? 下一刻,陈若若叫声全在喉咙里,压根就没有机会喊出来,那是如此之大的刺激呀!让她整个人在最清醒最憋闷的时候达到了极乐之巅。 吻着吻着,摸着摸着,蹭着蹭着,温律眼眸里涌过一丝疯狂,狠戾。 他想起了几个贪生的蝼蚁,陆经年和那个体内藏着异物的少年都对他的小朋友心怀不轨。 这些脏东西,太碍眼了,必须要肃清。 绝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她的美,她的芳香,他要将陈若若永远囚禁在他的世界里,共他随时享用。 这天夜里,温律有多甜,事后,陈若若就有多惊恐。 她再次失眠,将脸贴近温律的鼻尖,确认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呼吸! 没错,夜里醒来,她猛然发觉,温律竟然跟死人一般停止呼吸,可心脏仍旧在跳动。 …… 陈若若一大早就从宾馆出来,她回到民宿,并不是因为发现了温律的秘密,而是因为她要搬出来,陪温律一起生活。 特意回来,跟柳甜,至少跟柳甜好好道别,好好地说清楚。 推开那间房门,屋里是爱欲上头的味道,她看着地板上淅淅沥沥干固的白色液体,瞬间泛起恶心。 顺着液体,她来到了卫生间,里面不忍直视,开门弥漫开来浓烈蔚蓝的味道和经男女之事泛出的骚气。 陈若若忍不住干呕—— 除了笔记本电脑和带锁的行李箱,她什么都没有拿。 陈若若来到平房外,敲了敲柳甜的房门,没人应答。 打扫卫生的苗家大娘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道:“小弟不在这挺久了,他跟阿娘回民宿住了。” 陈若若惊心,提着行李回到民宿,按照猜测敲了敲自己隔壁房间的门。 门吱嘎一声开了。 大白天,里面漆黑一片。 似乎在窗帘后面,长出了张怪异崎岖的脸,他趴在地上,从底下探出头。 “阿姐,怎么不进来呢?” 着魔的声音淅淅沥沥像雨点一样砸落在陈若若心头,走廊的光,暗了暗又亮了亮,最终熄灭…… 没有窗户,四周密闭的走廊瞬间黑了下来。 陈若若只想尖叫,顾不上手里的行李箱,疯狂的逃命。 陈若若感觉身后有东西在追她,具体是什么的,根本没有胆量回头。 眼见着电梯快要上来,却被一个细长像棍子一样的硬物敲了敲肩膀。 “阿姐……我饿了……” “阿姐……你好香啊……” 陈若若感受到有无数只硬物包裹着她,现在,除了闭上眼睛等死,还能怎么办啊! 她就想好好道个别,顺便感谢阿娘这段时间的照顾,怎么能撞上这档子奇幻异闻录里才会有的光怪陆离诡事呢? “柳……甜……咱们有事好商量,别弄的这么血腥……你想要什么,我说不定能满足你呢?” “阿姐不是选择那个怪物了么?”柳甜的口水滴落在陈若若的头皮上,他粗糙的手指……勾起乌黑的发丝。 陈若若心脏差点窒息,她不该睁开眼睛的! 柳甜衣不蔽体,光洁的后背上长出了一只巨大的红色蜈蚣,它们好似是一体,柳甜笑,它也在笑,柳甜哭泣,蜈蚣嘴里也会分泌出腥臭的唾液。 “阿姐已经背叛我了,你想知道背叛者的下场是什么吗?” 作者有话要说:  陈若若:我不想…… ☆、1+85=86 “阿姐已经背叛我了,你知道背叛者的下场是什么吗?” 阴冷幽森的低吼声从柳甜嘴里传来。 陈若若咬紧牙关,眼前那条脖子不成人形,上面沾染了很多未干固的血液。 柳甜渐渐逼近,垂了垂下颌,他的双手从陈若若的肩膀逐渐朝中间合拢,又顺着脖颈分明的锁骨向两侧缓缓散开。 陈若若被无耻的抚摸着,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她没办法叫,没有办法动一动,连哭似乎都控制不了。 柳甜觉得此时的陈若若向一只飞不远的鸟,根本不用折断她的翅膀,砍掉她的双脚。 放她走,也绝对逃不出他的掌控之中。 柳甜的吐息喷洒在那纤细柔美的脖颈处,他张开嫣红的嘴唇,歪着脑袋,宛如一只从沼泽泥湾爬上来的恶鬼。 “阿姐,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阴影藏匿在他的瞳眸里,搏动的脉搏证明了柳甜是活生生的人。他虽然带着血腥和腐烂的臭味,可体温还是热的。 柳甜情不自禁的闭眼,深深地嗅了一口气:“阿姐可当真不知道背叛我的下场啊……” 陈若若面无表情目光呆滞,眉头还是忍不住抖动几下,心里一万个崩溃的理由成为大片大片的弹幕。 真是操谁妈了…… 到底还让她经历多少光怪陆离的事啊?原以为有一个温律就足够震撼她的世界观和三观。她用了足足一个晚上,瞪着黑眼圈才说服自己。 这还真不是她偏心眼儿。 要用怪物论的话,身为颜控的陈若若自然还是选一个表面看的过去没啥特殊嗜好的。 再看看眼前异形生物,不对,准确说是背上钻出一只既不像蜈蚣蝎子又不像蜘蛛和人类的巨虫。 视觉上的冲击感过于“美妙绝伦”了,她驾驭不住。 况且,这种病娇弟弟,陈若若本人也是挺抵触的。 由于这只蜈蚣嘴里吐出来的黏液似乎有麻醉剂的作用,陈若若动也动不了,只好从这想入非非。 但,事实上,柳甜也没能让陈若若如愿以偿。 他轻声感叹。 “阿姐,这么香,不吃掉就可惜了。” 随即,竟然伸出舌头,在她脖子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陈若若整个身体都颤动了一下,眼珠子疯狂地乱转。 完了!完蛋了,清白毁了! 妈了个协协子的。 她竟然被一只四不像的老怪物舔了。 最要命的是,这种死法太磨心了,能不能给个痛快? 杀人就杀人吧,吃人可就过分了。 说不恐慌是假的,可现在她什么也干不了,任人鱼肉和宰割…… 直到脖子上有了强烈的痛感,似乎有鲜血流出的声音,绝望彻底开始了。 她还没有活够……还不想死啊…… 要是有时光机,陈若若保证再也不来这种地方了! 如果这是梦就好了,噩梦也成,一觉醒来又能回到秦城该多好啊! 可是这些梦分外清晰,清晰到她忍不住掉下眼泪,脖子上的肉一口一口被撕下来—— 古木的香味伴着血液里的腥味入鼻,如同最后的救赎降临。 陈若若来不及多想,只听见耳边传来的是柳甜的咀嚼声。 她的手指好像缺了几个…… T T…… 就这样,每个器官都不再完整,可怕的声音渐而愈发大了起来。 口各蹦口各蹦,吧唧吧唧,咕咚。 口各蹦口各蹦,吧唧吧唧,咕咚。 口各蹦口各蹦,吧唧吧唧,咕咚。 口各蹦口各蹦,吧唧吧唧,咕咚。 口各蹦口各蹦,吧唧吧唧,咕咚。 陈若若开始焦躁,她感觉脑袋里有什么异样的情绪变动,这些痛楚,是不是……是不是在哪里经历过!? 钻入她脑袋里多出来的记忆在叫嚣,她曾经作为一个被关押起来的幸存者,那些穿着防护服的人想要把她扔进密闭的空间里活活被闷死。 长长的指甲疯长,刮烂了不知道是铁壁铜墙还是普通砖墙。 这些记忆都不是陈若若的,可却像是找错家的小朋友,一不留神钻进了她的大脑里。 陈若若像是在做梦,梦见零零碎碎拼不起的记忆。 高处写着【秘密隔绝】的实验室闪动着绿光。里面摆放着高高低低的铁架子,上面是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用福尔马林侵泡着奇奇怪怪的生物。 天花板上方还挂着半只正在滴血的三寸金莲,浑浊的血液滴答滴答落在地面上。 背后整片玻璃墙上订满了人型标本,像一个个棺材,死去的人们被寄存在玻璃墙体里,标写着死亡日期。 试验体001。 死于截肢痛。 实验失败原因:断肢在无缝合后未能长合。 试验体002号。 死于牙齿掉落。 实验室失败原因:拔掉全部牙齿,未能达到理想的效果,大出血而亡。 试验体003号。 死于麻醉抗体。 死亡原因:麻醉不敏感试验测试未通过,加强刀割旋肉,没能撑过第4片。 …… 满墙的实验体,满墙都是没有人性的实验,堪比某某年某月某日某国对某国进行了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如出一辙,甚至比那……更没良知。 作者有话要说:  中篇要通过柳甜蛊化才能让陈若若的记忆也多了一点点,解密还是得放在最后那个深渊里。 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得把温律还回去了,哪里来的回到哪里去。 嘛,落叶归根,但我们结局是好的。毕竟也是甜甜美美变态的小爱情。 最后,下篇讲的故事希望仔细看看,到深渊那个篇幅里,可能就不会主要描写了。 我想的是让大家到了深渊篇突然想到这里还要细思恐极一下下。 如果我没做到,请大家配合我一下下(拉拉手,还是好朋友) ☆、1+86=87 那个肮脏的手术台已经常年没有使用了,上面的血液氧化成黑色,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密密麻麻像显微镜下一颗颗细胞。 陈若若不知道自己在临死前为什么会看到这些,大脑里突如其来的记忆又或许是柳甜这个怪物伤害自己的另一种手段? 她带着猜忌,试图跟着脑海中的“闯入者”一探究竟。 晦暗的空间上面布满了蜘蛛网,这片废墟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人气了。 陈若若抬头,上面是一望无边的黑色夜空,四面耸立的石壁堆积着无数根断肢残臂,一片白骨张牙舞爪好像下一秒就会钻出土堆。 记忆把陈若若带去了另一个世界,而她身处于崖底,像极了古装剧里那种一望无际,坠落之时没有尽头的深渊。 黑暗中弥漫着未曾散去的血气,而且,还是相当新鲜的味道。 她愣住,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接下来的一切一切都超过原有的世界观,捏碎了再也拼不起来。 究竟是看到了什么!? 崖底杂木丛生,枯骨与地化为一体,草木全都从白骨之上疯狂蔓延。 以尸人浇灌作为养料的灌木丛长势旺盛,干固的血液虽然已经看不到,但难以掩盖恶臭。这里活像个送葬场,随着记忆越来越清晰,此处更像是在做什么人体实验。 越往里走,越是阴冷,残碎的实验记录散了一地,她一张张的捡起来拼凑好,试图通过这些模糊的、泛黄的手记,寻找深渊下究竟发生了什么?研究这些惨无人道的实验又是为了什么? 第一页,是一个裸体少女的照片,左肩至脖颈处有一朵娑罗花的纹身,身上插满了各种输液管。 末日国度基因突变,存活下来的人寄希望于娑罗花的汁液。娑罗花汁液提供者是左肩颈生长有娑罗花的人。 在末日国度,我们称之为,基因突变者。 携带红色娑罗花的基因突变者堪为稀有品,百年难遇。这类人,经于无数次白色娑罗花研究失败所得,无论个体遭遇任何创伤都不死不伤。唯一致命弱点,便是,一旦动情,娑罗花消失后,与常人无异。 维持末日国度其他人群生存的娑罗花仅有白色花瓣,尚未见过红色娑罗花出现,综上所述皆为实验参考值。 正如图片上的试验体,她后颈长有白色娑罗花,只能单纯维持营养供给。 但通过注射b 5红色染色体分析,花瓣变红的瞬间,身体机能是原身的十倍,疗愈及供血恢复是原身的50倍。 维持时间仅有五秒钟。 实验失败时间:5034.12.23.7:01:03 试验体死亡时间:5034.12.23.7:01:08 翻了二十多页,陈若若停在了一张裸背照片上,那是一朵火红的像手掌娇嫩细腻的花朵,花瓣以纹身的形状拓印在肩膀上,花蕊灵动活现,粉白色的蕊心穿破皮肤吸取着养分,与之前的白色娑罗花纹身大不相同。 这朵热情似火,温柔如水的红色娑罗花太漂亮了,太诱人了。 手记用了足足五页来记录找到这位百年难遇的基因突变者的过程。15页详细记录了囚禁她的实验时间里每一例手术和试验的细则。 下面注解是末日国度5038年找到红色娑罗花,也就是四年后。 “聚葩共房,叶附华外,根不得徙,故俗人不得为玩。” 根据远古国家资料中早有显示,娑罗花是佛教圣物,有涅槃新生之意,凡人不可亵渎神明,是神佛的化身。 找到携带红色娑罗花的基因突变者是在地下孤儿院里,这个叫阿阮的少女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由于地下生活的底层人类得不到营养液,生存下来的几率可以为零。 找到她的时候,我亲眼目睹,乌鸦啄食孤儿院死去人类尸体,阿软护着尸首时被啄伤后背,血液进入到乌鸦嘴里,顷刻间,乌鸦异变凤鸟的景象。 因为阿阮的存在,我又看到了新的希望,我们的国度还有救,地面上的高阶人类不需要靠稀少的白色娑罗花营养液生存了! 阿阮的名字将不复存在,这个珍惜物种是我们唯一的希望!百年难遇的试验体,成功入世,我实在已经迫不及待拿着手术刀和仪器去检测报告她的机能性了。 A0001是阿阮的代号,在这处深渊试验田里,所有活着的物种都会抹去姓名。 如同这个国度里的工作犬和工作基因突变实验人一样拥有至高无上的贡献。 实验犬,顾名思义就是被末日国度试验田的高阶人类用作实验用途的犬只,而拥有白色娑罗花的基因突变者与实验犬同理。 现在,我们将进行对A0001实验勘测,所有深渊试验田机构的高阶人类签署以下保密协议: 我们接受实验的失败性,这绝对不是故意虐杀。活体实验的初衷就是牺牲小我拯救苍生。A0001将生于深渊试验田,死于深渊试验田,失去自由的权限,跌入深渊,永不复苏。 陈若若颤抖的将记录着阿阮实验手册的下一页翻开,携带着寒意涌上心头。 这群丧尽天良的人在找到阿阮的那一刻起,就没有赋予她生还的希望。 这是一条必死的路,哪怕拥有红色娑罗花的基因突变者不死不伤,在如此惨无人道的实验机构下,精神状态也如苍苍暮年的老人一般。 他们要把阿阮丢在孤独黑暗中,眼睁睁的看着她跌入深渊,打开那扇饱受摧残的铁门。 纸张已经泛黄老旧,陈若若好似穿越了时间与空间来到了一个与现实世界格格不入的国度。 当陈若若以为记忆里多出来的东西跟VR视觉共情的故事大相径庭时,她翻开的第二页手记彻底将塑造起来的安全感推翻了。 陈若若的瞳孔慢慢缩小,她的手也在发颤。 那张照片,那个瘦弱苍白的少女正面照竟然跟她几乎一摸一样! 第二页手记内容: A0001的体能测试处于弱势,常年营养不达标让她成为了机体最差的人群。 我们经过商讨最终确定了【养成宰割】实验。 大部分时间,A0001会呆在铜墙铁壁包围下的粉白色房间中,她喜欢穿白色的长裙,爱吃甜食,对草莓的味道情有独钟。 这些东西都能变成让她情感达标的媒介。 历时三个月养成,A0001的皮肤不再对试验田的空气过敏,从瘦弱状态往强壮体格发展。 不得不说,她继承了娑罗花最强的基因突变,轻轻的擦伤只在一秒钟后愈合如初,看不出任何变化。 A0001的智力测试就要差了许多,IQ仅仅刚过100的及格线。 是时候让她开始进入试验田的“宰割”实验了。 Day1 A0001误以为我们让她去洗浴,其不然,我们将水温调制到300摄氏度,如若常人早就化为一滩肉泥。 然而,A0001太过于相信我们这些被她称之为“救世主”的人。 她进入温水后,我们将水温升高,沸水升腾,她惊恐的叫喊,肺活量远超预期,声音穿透力远超120分贝。 幸好,我们早有准备,将这个基因突变的怪物困于沸水中。 超乎先祖的科技是末日国度高阶人类用于自卫的武器,面对基因突变者不得不有所防备。 我们联动机械设备与机器人操控师远程控制住A0001号,将她手脚束缚在浴池两边。 沸水已经将她身上的肉灼伤,白皙的皮肤早已变成了鲜血淋淋的凄惨场面,大块大块的肉泥从大腿、胳膊、脸颊两侧坠落。 她哭的相当厉害,有些声音我们作为高阶人类却无法听到以及理解。 万幸的是,这怪物怕铁。 此次实验,收获颇为不小,A0001的自愈能力太过于天马行空了,完全无法用医学和科技解释。当我们将碎块状的尸体打捞出来,放置在她能适应的温度里时…… 果不其然,仅仅只用了十分钟,地上那堆烂泥和骨架又融为了一体。 后颈和左肩的娑罗花蕊,生机勃勃地抖了抖蕊丝,依旧安然无恙。 面对亲眼所见的场景,玻璃视窗内的高阶人类,包括我惊异于A0001这个躯体,她仿佛是来自于更高次元的物种。可我们都知道,仅仅是一种基因突变而已。 …… 下面的几张附图有些模糊不清,但可以看到那团烂泥和血泊下的骨架,最后一张图是阿阮站在血泊里,低垂着脑袋,脸上无光,血水黏在发丝上。 她愤恨且不可置信的怒目而视,瞪向摄像头里面的、那群曾被满心欢喜接纳信任依靠的家人们! Day2 携带红色娑罗花的基因突变者除了可以复活外,肉身也和人类一样,没有超能力。她们也有痛感神经,体验到疼痛。 火焰在灼烧。 寒冰灌入体内。 冷冽如刀刺穿皮肤。 她仅在两天内承受太多的折磨,甚至还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下一个实验便接踵而至。 记录实验过程和检测A0001的助理是这么描述的:她在一次次崩溃中死亡,又在绝望里复苏。 被海水淹没躯体,浸入在有毒的浓液里,呼吸渐渐窒息,以为自己将要死亡得到解脱,可却又复活。 一遍遍重复着,刚复活后就又被痛感弄死的苦楚里。永远逃不掉。 接下来是图片留存,太多太多实验记录和少女恐慌的脸庞成为照片,原本还会挣扎愤怒不甘心的阿阮慢慢的沦落为了“青蛙”。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 她浑身上下都是伤痕,死了无数次,可却又坚.强的活了下来。 终于,有人告诉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原来阿… 她生来就属于试验田。 这些在她身上的伤害都不足为过,因为,想要成功这是必经之路。 阿阮还是不明白,别人的快乐为什么要建立在她的痛苦上。 往后的日子按实验次数过活,日复一日的经历痛苦,乖顺下去才能吃到草莓、能拿到一个新鲜的物件取悦自己。 陈若若又翻了十好几页,有些记录已经找不到了,那些残缺的记录页上同样也记录着一桩桩酷刑。 Day436 A0001的快速愈合能力也通过试验性更加迅猛。 【宰割】实验可以进行第二阶段了。 我们原以为找到肩颈上有红色娑罗花的女子就能扭转末日国度的整个基因链,不需要依靠白色娑罗花基因突变者供给的血液生存。 天真的以为抽取红色与白色基因突变者的血液进行融合做成营养试剂后,末日环境再也威胁不到我们的性命!可现实的挫败感,让我们有了第一次无助。 A0001的血液无法进行融合,她存在的本身就不是为了救助我们这些人类。她只为了自己转变,保护自我不受到外界伤害。 她不属于付出品,甚至连那些拥有白色娑罗花基因突变者也不如。 但是,让我们这些研究人员随随便便放弃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我们开始了最基础的基因融合,如果与人类不行,那么就先从动物开始。 一遍遍的耐受,一遍遍脱敏,一只只蟑螂、白鼠、青蛙、毒蛇、蝎子、猕猴、犬科猫科的血液做成试剂注射进A0001的身体内,观察其是否排斥。 然而结果表明,所有牲畜的血液无法与其融合,这一阶段实验以失败告终。 接下来的照片,简直,罔顾人伦。 A0001已经失去价值,将被遗弃,但少数人对此还是保持最后的希望。 部分研究人员请示将A0001关进密闭空间,放置各种牲畜与男性,倘若能结合起来,生下来的孩子也许能进行血液融合。 基因突变者和地下低阶人类相融合,这种血剂与他们地面上的高阶人类的基因会相对吻合,排斥性会减少。这只是一种猜想,更多的是不想放弃这只怪物。 至于为什么不拿地面上的高阶男人做实验?答案想必已经知道了,这是地位和尊卑的象征,地下仅剩的人类相当于远古国家的奴隶。 上级同意后,我们将A0001关进了四面为铁器制作的牢笼里,通过监视器来观察牲畜与A0001的一举一动。 无法想象的屠戮瞬间秒杀,A0001把靠近她的所有兽类与毒物全部扭断,撕碎。 往后的日子里,试验田的研究人员选择了另一种极端的方式,他们断水断粮,目的就是要彻底臣服,为了让人类的到来起到软化和接纳的作用。 照片里的阿阮已经不似正常人,她趴在地上,血红的印记印在铜墙铁壁上,那上面的痕迹全部都是她用长长的指甲划破的。 剩下的好几页手记皆为记录人员对阿阮的变化为之感叹,她原本浅褐色的虹膜充斥着金粉色,宛如后颈那朵亭亭玉立的花蕊。 后来的照片,完全脱离的初衷,这个试验田将一个善良的女孩变成了真正的怪物。 她蹲在四面都是铁的房间里,坚硬无比的长指甲成为了武器。快速的划破牲畜的腹部,掏出血红的脏器吞入嘴里。 直到有一天,蓝白色战舰盘旋在深渊上空,试验田所有人员半跪着迎接最高指挥官。虽然,这不是他们的王,却在第二次末日国度爆发病毒时挽救了他们性命的军士长。 他,是远古国家所称之为的将军,也是他们国度的最高指挥官。 没有人知晓他叫什么,一如没人见过铁面下的真实模样。 最高指挥官大步流星地走下战舰朝深渊的方向前去。 深色的军服俨然与夜色融为一体,明亮的光线照射在他肩膀处那枚泛着凛然银光的徽章,它像一把银色的利剑,两条银蛇卷在两旁。 指挥官的眼仁乌沉沉,没有光亮只剩下阴郁,冷溢的视线透着铁人面具寒射出来。 他身材高挺,脸庞轮廓尽管被整张面具掩盖,傲人的影子却带着些生人勿进的高傲,暗暗戳戳的叫人退避三舍。 这是一团黑色的灵魂,神秘优雅,也带着凶猛骇人的火焰,阴光渐渐,不寒而栗地打了几个哆嗦。 他就这么站着,银色手套将每根手指显得愈发修长,下一秒便插进兜缝里,带着军人一贯的高昂。 指挥官下巴微抬,目光不偏不倚地注视着这群人。 “试剂为什么还没有研究好?” 他的声音像冷寂的冬夜,咬字清冷干净,引得众人纷纷俯首,不敢再去偷瞄。 试验田为首的上级负责人抬起头,紧张的解释:“A0001与高阶人类的血液无法融合,目前坏种肃清计划需要拖延些时日。” 他们嘴里的坏种肃清计划,陈若若在手记里看到过。 为什么要把阿阮当作试验体,百无聊赖一遍遍进行这些惨无人道的实验? 这些高阶人类的自私想法就是不愿意依靠短暂的生命维持营养剂,想要将拥有白色娑罗花的基因突变者彻底清除。 可惜,阿阮的血液与这些人类排斥。 坏种肃清计划说白了就是等到血液能融合,他们的性命不再受到自身体质和末日环境威胁时,将所有基因突变者杀掉,包括阿阮。 最高指挥官似乎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他轻声呵道:“要你们有何用?” 此时,监控画面有了异常,原本空落落的肮脏房间出现了一个拖着动物尸体缓缓走来的白衣女人。说是白衣,早就被血染红,然后发黑发脏带着一股腐烂的味道。 A0001日复一日的到了时间点就会坐在摄像头下啃食动物的尸体。只有听话,只要服从,她就能吃到草莓,就能拥有清水洗澡,能把自己这不像样的身体变得像个正常人。 最高指挥官扫了一眼监控画面,转身时面具下的脸阴郁到不行,那是一种暴戾,一种想要杀光屠尽深渊里研究员的神态。 如若不是这次领命前来监督深渊下的试验田,也没有再次见到她的机会。 他以为,阿阮早在末日来临、丧尸爆发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男人眼底的恐惧和愤怒都到达了一种极致,他忽地哂笑,优雅的脱掉手套,又叠起来放在口袋里。 那两只发黑发焦的手指冲着负责人轻轻一指,头颅和身体瞬间分家。 他转过头,面向监控器里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女子,只多看了一眼,心脏就碎的七零八落。 没人看得到最高指挥官的表情,只是,当监控器里女人颤颤巍巍抬起脑袋,用祈求的目光看向摄像头的一瞬间—— 最高指挥官的手指一挥,整个深渊里俯首听命的高阶人类就死了一大半。 为什么? 为什么拯救他们的指挥官有一天会站在他们的对立面!指挥官的那双手就是因为被丧尸咬掉后注射了国度仅有的两枚蛇毒试剂才有了特殊功能,这是末日国度给予他保护高阶人类的殊荣!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死在最高指挥官的手下。 陈若若翻开最后一页,当她亲眼看见最高指挥官脱下面具时的那张脸…… 她猛地阖上了手记,呼吸相当急促。 过多的信息让陈若若难以接受,包括那位被人敬仰最后又反戈的最高指挥官。 作者有话要说:  注解:远古国家就是地球。 别以为到了深渊和末日国度就等于揭秘完成了,不是不是!还有‘女僧’和之前提到过的第十三层地狱的惩罚。最后,我们是甜文,只要不甜那说明还没结束。 提示:周公梦蝶,你是恩赐也是劫。 ☆、1+87=88 手记到这里戛然而止,注解已经癫狂,字体也变得十分潦草,像是有双手禁锢住了研究人员的脖子,然后生硬的折断,大片大片的血液喷射出来,沁透了剩下这些纸张。 所有的事物在陈若若看完手记以后开始变幻莫测,纸里描述的最高指挥官出现在她面前。 与之不同,他背对着陈若若,半跪在地上,手臂在一处玻璃棺材上拂过。 深夜,在崖底里瑟瑟发抖,雪花旋转而至,多么的刺骨冰冷,陈若若不由自主地攥紧拳头。 面对奇幻的记忆世界她不知道前面究竟是不是危险的,但和密室游戏不一样,这个记忆足以让她永久沉睡在这里,宛如魔咒。 但只是一会儿,攥紧的拳头还是舒展开来,她眼眸低敛,看上去又乖顺又怪异。 陈若若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牵引,驱使她过去,每一步都不受控制,步伐坚定的、准确无误地来到最高指挥官的身后。 陈若若停下,站在他身后不动了,可下肢也没有给予她后退离开的权利,好似想要让她站在这人身后站个天荒地老。 记忆里的这个深渊环境是有温度的,也就是说现下冰天雪地,她可以感受到冷。 僵持的时间里,最高指挥官仿佛没有感受到身后有人,而陈若若也不愿意没事找死暴露自己。直到自己的手又不听话了,眼眸里跳动着一圈火焰。 漫天雪野下,她颤颤巍巍地伸出双手,想要将面前的男人拥入怀中。只可惜,双手穿过最高指挥官的身体,如透明形态的鬼魅。 陈若若踉跄一步,她完全搞不懂自己是虚幻的还是这里的一切是虚幻的,为什么她能拿起破旧的手记翻阅却摸不到仅剩的人类? 哐铛一声—— 随着周围一切都抓不住,她掉进了那个酷似水晶的玻璃棺材。陈若若的阴差阳错恰好让那双早已失焦的眼眸缓缓睁开。 最高指挥官明显一愣,冷冽的风吹过,那双深情眼明明灭灭、影影绰绰,像有飘忽不定的暗波。 陈若若还置身于黑暗里,尽管眼睛睁开,可视线模糊,她很难再去看清以及适应这里的一切,就好像是柳甜注射在她身体的毒素正在被吞噬细胞吞噬。 漫无目的地等待,她是不是终于能回到自己的世界里了? 在陈若若有些小确幸的时候,一道低沉嘶哑的声音传入耳中,骨节分明的手指扶上脸颊,他说:“……阿阮是你么?” 陈若若不敢置信,她瞪大了眼睛想要再看清楚一点,这就好比近视眼的世界永远都差那么点事。 男人似若有所感,低下头亲吻着她的嘴角,陈若若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什么情况?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抛下我不管。”他兴奋地颤抖起来,连笑的声音都夹着阴森森的怪调,因此当那冰凉的舌头滑入她嘴中的时候,他的吻,令她感到战栗、冰冷。 她忽然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裹挟着铺天盖地的水汽贯胸而过,就连带着心脏在唾液与之交换的时候差点跳出来。 渐渐地,渐渐地视线变得清晰,那张低眸深吻的脸的主人同样令她震惊。 温律…… 是温律! 原来这个最高指挥官铁面下,竟长了张跟温律一模一样的脸,只不过他比温律还要好看,好看到窒息、好看到神智有一瞬间的游离,好看到让她差点分不清这个吻到底来自于谁…… 如果说温律是硬朗薄削,五官立体的如外国人。那么最高指挥官从鼻尖到嘴唇,从额角到下颚线,整个五官都非常细腻柔美,有种阴柔的娇韵。 不管怎么说,好看的不可方物。眉梢和眼角,还有正在亲吻她的唇,美得近乎叫人绝望。 他的美令人变态,令人恐惧。 明明是一样的脸,可温律,带给她更多的是安全感。 陈若若的视觉和记忆只有几秒钟的清晰,好像就是为了让她看清楚指挥官的脸,然后又重新回到无边无尽的黑暗里。 - 休眠仓内,阿阮的身体经历了百年仍旧不破不损,不死不伤,唯独灵魂残缺像一个活死人。她肩头红色的娑罗花仍旧在盛开着,这预示着阿阮还有回来的余地。 最高指挥官亲吻完发泄完以后看着回归平静的阿阮颓然地瘫坐在一边。 “你是不是还在怨我……是不是还在怨我没有早点回来救你……” “你还是对我失望了……” 在最高指挥官看不见的地方,红色灵魂正在与阿阮那具“沉睡”的身体缓缓融合。 随着雪越下越大,凉意越渗越深,陈若若终于睁开双眼…… 她来到一处洋溢着花香鸟语的地方,四面都是镜子,淡蓝色的湖泊上生长着一颗参天榕树,上面坐着身披袈裟的女僧人。 “你来了啊?我等你好久了。”她晃着脚丫,轻盈地从树上飘落,踏踩在湖面的时候竟生出朵朵娑罗花。 陈若若之后片刻失神,很快就问出了凡人都会问的通俗话:“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刚刚那些都是什么?你又是谁。” 她的眼睛眯成一条线,脸上挂着轻纱,似乎正在冲陈若若笑。 “我是上界唯一的女弟子。”她缓缓走来,“也是娑罗花神,掌控人类重生的命运之神。” 陈若若呆呆的站在原地,完全被女僧人的气质所吸引,等女僧人用手指轻轻触在她额头上时,那股淡淡花香让她的意识回炉一般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你真可爱,像我年轻的时候。”女僧人银铃一串的笑意盈盈在上。 你见过希腊故事里的美杜莎么?表面是美女,可背后却藏着九个蛇头。她虽然美丽,华贵,也许脚下生花,百鸟会为她停驻,玫瑰则会弯下自己暗淡而自卑的头颅。可神光下,美丽的事物都是带着毒刺的。 眼前这位神,只需要轻轻一指,神明的力量就能瞬间摧毁万物,包括不值一提的自己。 “你是个有趣的孩子。”女僧人回头,温婉的语调缓缓流淌,“我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坏,不然干嘛要多此一举出手相助呢?” “什么意思……” 女僧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变幻出两本册子扔向她,陈若若下意识伸手去接,等反应过来,手上的册子宛如烫手山芋。 “你不是玩过密室逃脱么?之前是那个笨蛋陪你玩的,这一次,你得自己上路。” 陈若若满脸问号。 “这本册子记录了你所有的不解、疑惑。你可以理解成是你的人生档案袋,等你看完了,所有的事情就明白了。” “那个……” “我没法解答你任何问题,神明无法插手人间事。但你记得唯一一件事,如果你愿意接受,请翻看第二本册子。如若不愿,烧掉册子即可摆脱,我不会强求你什么,更不会加害你。” “你是说,我要是不选也没关系?我怎么来的也能让我怎么出去?” “恩~”女僧人再次俯身,视线不偏不倚地停留在陈若若发抖的脸上,再次发下重誓,“我不会伤害你的。” 陈若若心里没由得颤了颤,她总觉得这神明有种熟悉不能再熟悉的感觉。 “开始吧,陈若若。”女僧人席地而坐,她伸手一挥,茶室便显现在眼前。 “你这是干嘛?”陈若若诺诺地问了句。 “唔,等你从册子里出来的这段时间有些无趣。”女僧人耸耸肩,“所以,泡个茶,打发寂寥。” “……” “有什么可担心和害怕呢?你就当是9D电影,应该说,比9D电影还要更加真实。”女僧人笑了笑,便扭头继续斟茶。 陈若若叹了口气,反正现在唯一的出路就只剩下这个选择,倘若能通过看电影就解开她所有的疑惑,这要比什么重生穿越小说来的安全多了。 她甚至有种更强烈的想法,变异的柳甜、夜晚没有呼吸的温律、还有突然变得跟陌生人一般的陆经年,他们似乎也潜藏着一些秘密。 这些秘密说不定都在这两本册子里。 她深呼吸一口气,翻开那本带着昙花香味的古书—— 陈若若瞬间化为红光被吸进了内页里。 一旁的女僧人将茶杯里的水泼像湖面,镜子升起投影着陈若若进入书中的直播画面。 女僧人收敛起嘴角,她期盼着这次到来的小姑娘能解酒自己的爱人于水火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女主拿上帝视角的剧本了 ☆、1+88=89 他是火化场资历最深的火化师,黑色的风衣在没有灯光的地方显得有些阴森漆冷,苍白的皮肤下有张红而艳丽的嘴唇。 这个男人模样生的极好,就是头发有些长,看着不利索,微微遮住了半只眼睛。 别人叫他翁九,是个孤儿,本名早已不记得,只知道他是最老一批排名第九至今为止仍在这里没有换工作的年轻人了。 阿阮即将送走母亲,她找不到肇事逃逸的那个混蛋,摄像头也没有录清楚这人的脸。 她虽然无法忍受母亲遭受故意碾压二次死亡的事实,心里怒火冲天,可仍希望先把母亲好好的送走,烧一堆纸钱。 身后事,还是留给活着的人去办。 翁九接过遗体,他掀开黑布袋瞅了瞅又重新拉上拉链,将遗体火化。 他挑人很严谨,上了年纪的入不了法眼,尽管这个女士风韵犹存,死后经过入殓师修容已经还原最大程度,可他还是准备好好送她上路。 阿阮抱着骨灰盒选了一块墓地,将母亲下葬。高山流水,丝丝绵绵的曲调传来,这个地方很适合生前喜爱音乐的母亲。 警官说,嫌疑人已经锁定,不出意外应该能捉拿归案,母亲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两天后,嫌疑人画像出来,这个男人长得像个狐狸,看上去就是个丧尽天良,没心没肺的畜生。 阿阮说,定要让他一命抵一命。 …… 陆梦生。 肇事逃逸司机的名字和面容深深的刻在她心里,这是深入骨髓也忘不了的恨。 可就在事情有转机的时候,陆梦生消失了,仿佛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这样一个人。 22岁的阿阮跟魔鬼做了一笔交易。 她打定了注意,掏出手机,拨通那条陌生来电。 阿阮觉得这个时候他一定在忙,手机不能带入工作场所,可没想到,对方很快接了电话。 “喂?” 冰冷的背景音传来一声疑问,声音是好听的,可除了好听还夹杂了一些零零碎碎的不寒而栗。 听筒里流淌出来的静谧和恐惧感仍然是阿阮每次听了都不由得喉头发紧。 她吞咽唾液缓冲干涩的语调:“我……我同意了。” “恩,我知道了。” 对方比想象中的冷漠,她以为这人应该像个精神兴奋的病患嚎叫出声,可他十分冷静。 这倒是让阿阮举棋不定了。 “先生,什么时候可以完成我们的对赌协议?”阿阮说话时带了些紧张与不安。 “杀人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对方很快回答,然后传来一声烧焦后滋滋啦啦的响声,男人似乎在烤什么东西。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 “等着吧,我会再联系你的。” 阿阮握住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整个人心惊胆战,她不确定自己与魔鬼的交易真的是对的么?可是母亲的事情不能再拖了,她不甘心咽不下这口气。 如若时间变成阻碍,她所信仰的人类再也帮不了她,那么她愿意献上灵魂选择与魔鬼为伍。 她跟这位魔鬼认识与一场网络社交活动中。 那是母亲火化一个星期后了,她终于打开手机,顶着哭红的双眼刷了刷实时微博。 想当然,热搜榜持续不断的话题就是母亲被二次碾压,司机肇事逃逸的热搜。 她作为受害方的女儿,本不想点进去看,但习惯是可怕的,她的恨也是可怕的,仿佛要看到更多网民去唾弃这个畜生!心里那些怨气才能仅仅地减少一点点,也只是一点点。 几个网媒和影响力的官方号转发了十字路口的录像视频,并且附带文字。 她并不想看这些陈述事实、没用的、帮不上忙的东西。 那颗心,只能看到愤怒的评论。 然而,茫茫人海中,一条骇人的微博戳中了阿阮的眼睛。 九刀:我会杀了他,用最直接却无形无色的方法找到他,剔除多于的碎肉将白骨藏于众人皆知的地方。 阿阮的手机页面停留在这里。 虽然不少人也在泄愤,可多数用词都是: 我真想杀了他!这个人怎么不去死呢! 这他妈的还是人么?这个畜生怎么还活着呢! 太过分了,那是一条鲜活的人命啊…… 肇事逃逸故意杀人,怎么不去死呢?有点人性没有?赶紧去死吧,去死吧! 微博上大多数的评论都是一些路见不平的人,他们在泄愤、在共情,可没有人也没有能力拔刀相助。而,九刀的这则微博,好像在冲她低头,垂下虔诚的头颅将刀锋直指肇事逃逸者。 他在对她示好。 他在对她邀功。 好像在说着,我可以杀人,放心吧!交给我吧! 九刀的话有魔力,怪异地吸引着她,充斥着她,令她的瞳孔瞬间放大。 “啪嗒”一声,阿阮关上了手机,她不能再被这种情绪所影响。 母亲生性善良,自然也希望自己的女儿平安喜乐,以后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这间狭小的公寓里在夕阳落下时尽显萧条,以前是两个人,现在只剩下阿阮躲在被子里浑身上下打着颤。 孤单与孤寂渐渐被黑暗吞噬。 - 律师说,就算他人找到,判刑的年限也超不过十年。 - 阮阮:你好。 九刀:我等你好久了。 阮阮:你知道我是谁? 九刀:自然。 九刀:我可以帮你。 阿阮斟酌了一下:但是我对你一无所知,你说你等我很久了并且知道我的微博号,一定是对我调查过,并且用了非法手段。 九刀: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六年的时间便宜他了。 阿阮:六年? 九刀:你没有找律师还是律师没能跟你事先说明白大约判几年?他有点小背景,无期徒刑想都别想。 阿阮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她的心开始七零八落碎成玻璃片,大颗大颗的泪水毫无征兆的落下。 不一会儿,手机震动,那是一串陌生号码。 “你知道高智商犯罪么?我没有试过,但却愿意为你一试。”电话那头,对于初次来电并没有保持警惕而是把心里的想法全盘托出。 阿阮一愣,她听得出这是个年轻的声音,是好听的,光听声音大概就能幻想对面的人应该长了张凌厉的脸。 她深呼吸,很快冷静下来:“你是在开玩笑么?” “哦?你不信我。”男人轻声一笑,似乎在嘲讽她的无知。 阮阮哑然。 为了让她相信,男人说了很多关于阮阮自己才知道的私人信息。 “我会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再一次消失。”对方在电话里表露的非常自大。 这是蛊惑,没有人会相信一个未曾谋面的狂徒,信誓旦旦的说些不着边际的鬼话。但阿阮却破天荒的信了。 人在失去信念,失去对这个世界唯一能够寄托的信念时,阴暗面会操控着这具躯壳。 如若一定要被圈在条条框框的法则里,她不甘心,十年啊,也许真的像九刀说得那般,连十年都不到! 阿阮盲目的信任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可以令她短暂的呼吸。 信是信,可天底下哪有掉馅饼的事情?况且这究竟是馅饼还是陷阱,谁也不知道。 正当阿阮犹豫之际,男人言语温柔可内容十分致命:“你不想让他死么?他可是故意谋杀啊~” “我想让他死!我做梦都想!这个畜生!” “你想过他的律师会怎样帮他洗脱罪名么?”男人好听又特有的磁性声音缓缓滑入耳内,“仅仅以你跟你那没有背景的律师想让人家无期徒刑,简直天方夜谭。” “……”阿阮咬住抖动的嘴唇,不愿暴露脆弱到不堪一击的自己。 “所以,我会帮你的。” “可我们连面都没见过,你对我或许知根知底,可我对你一无所知。” “不认识更好,有交集的人更容易被怀疑。” “为什么要帮我?” 电话那头不再说话,阿阮以为对方挂断了电话,她看手机是否保持通话的瞬间,男人阴森的嗓音幽幽的从那儿传来。 他说:“想要你……成为我的女人。” 阿阮握住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她全脸苍白一点血色也没有,不吝啬的说,如果不是她现在坐在床上,很有可能已经瘫倒在地。 说实话,阿阮逐渐被对方说服了,这个网名叫做九刀的男人,最初她以为是精神不正常,可后来,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有逻辑性…… 只有一点,非常脱离三观。 他竟然说,想要她死后,成为他的女人!!!!? 阿阮的呼吸急促起来,她不敢深思,总觉得背后爬满了一层凉意。 - 阿阮开始留心自己身边的人,发现没有一个像九刀的男人,他神秘又恐怖,未曾见面却觉得他神通广大。 她很想与他见一面看看这个帮助她的男人长什么样。 回拨那条陌生来电时,她接到了警官的消息,陆梦生消失了。 阿阮整个人怔住,下意识想起了九刀的话:“我会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再一次消失。” 再一次? 再一次消失? 那就说明……九刀原本就知道他会消失不见? 他开始行动了么?还是根本没有行动!难不成他们是一伙的? 有些事情不能细想,这个世界上细思恐极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她颤抖着声音拨打给了九刀,谁料想,他非常平静说:我会再联系你的。 阿阮的心泛着血,终究是信错人了么?被当猴耍了么! 过了不久。 那条陌生来电又打了回来。 阿阮接起,通红的双眼泛着泪珠。 那男人慵懒的声音说道:“今晚见一面吧,刚才我不方便接电话。” 阿阮现在更多的是怀疑,她说:“你跟肇事者是一伙的。” “你可以这么理解,但我的确想要杀了他。还记得我在微博上发的那条微博么?他会死的,只是时间问题。我与你之间的对赌协议不变,你不必怀疑我。” 没有给阿阮再次问问题的机会,男人顿了顿,似乎是看了一眼表说道:“七点半吧,我去你公寓接你。” 然后就是响彻耳畔的“嘟嘟嘟嘟——”声。 阿阮整个人晕晕的,她不明白刚才还在怀疑九刀背叛了自己,为什么现在会突然觉得有颗石头落地,心里渐渐平静下来,那股子绝望和委屈仿佛未曾发生过? 是不是在无形中过于依赖他了?或许是日复一日的在微博上跟他交流?又或者他分走了自己吊念母亲的时间? 其实阿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只知道,经过九刀的解释,应该是解释吧…… 她那颗屈辱的心恢复了健康。 阿阮其实是对这个未曾谋面并且能站在自己这边的男人有点好感。她一直对神秘莫测的事情很执着,可能是因为母亲生前把童话色彩的故事描述的太好,尽管母亲凭借一己之力将她养大成人,也没有在衣食住行委屈她,反而给予了阿阮最好的生活。 她善良,温柔,像江南水乡清澈的小溪流。 可母亲死后,这些支撑她善良温柔的条件全被现实打败,再清澈的溪流一旦遇见漩涡还是会被沉底的泥沙搅浑浊。 现在的阿阮,比起将全部希望寄托在这个世界能还给母亲一个公道上,她更愿意命命相抵,即便在司法逻辑方面存在悖论。 她只是走投无路了,她的母亲就是她的路,仅此而已,所以这么一想,什么也不足为过了。 与魔鬼达成共识好像也只是早晚的事。 没有母亲的世界,皆是无光的,活着好像也失去了全部的前进动力,她不知道为什么而活,又能不能在这个艰难的世道活下去。可母亲让她保持善良,希望她平安喜乐。 这是矛盾点,越矛盾就越极端,尤其是对有好感的男人,听到他也希望自己去死的时候…… 好像彻底的崩坏掉了。 【陆梦生死后,你有两年的时间整理心态,时间一过,我就去收尸。】 九刀与她的对赌协议言简意赅,一旦陆梦生死了,他就会成为拥有阿阮遗体。 阿阮有问过,为什么? 得到的回答也只是轻飘飘却又异常恐怖的一句话:“我不喜欢活物,死了的东西才不会被破坏美感。” 至少在那一刻,阿阮是放下心来的。 正对下怀,她本身就对剩余的人生了无希望,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这场交易,阿阮觉得没有吃亏,她怕痛怕死又渴望去与母亲团聚。一举两得,杀了陆梦生也了结了自己。 她在等待着与魔鬼的见面,忐忑又激动,甚至觉得这具枯竭身体里的血液又开始缓缓流动了…… 时间在流逝,很快就到了约定时间。 她听到了汽车引擎的声音,紧接着是关门的声音。 阿阮禁不住心里的诱惑,扒开窗帘,在缝隙中看到了总是活在她幻想中的九刀。 他开着一辆小巧的微型车,是奔驰旗下的s#mart,灰深色的车体跟他一身黑衣十足的不配。 阿阮倒吸一口气。 九刀可真高。 她不得不怀疑,这么娇小的车箱怎么能容得下这个大约有190身高的男人呢? 阿阮的手机在震动,她看了眼,陌生的号码早就拥有了独一无二的备注,那是一把“刀”,什么刀都行,怎么理解也都可以。 仅她而言,是一把杀人偿命的刀。 “刀”表情在闪烁,阿阮接了电话,放在耳边:“喂?” “下来,我到了。” 还是一如既往的话不多,又冷清。 阿阮也用单音节回复道:“恩。”有种在较真谁说话更少的冲动。 她带着小小的窃喜下了公寓楼,只一瞥,便可以感觉出九刀不是一个长相猥琐的中年男人,那张在阳光下低头点烟的侧脸要命的帅气。 临了,阿阮走出公寓楼前,借着能反光的玻璃门整理了一下衣角。她拔足步伐有些急促,距离也越来越近,心跳如鼓点狂乱敲击。 男人背对着她,只有树荫下的剪影照耀着单薄的臂膀,黑色衬衣一半藏在阴影里,一般暴露在暖色的光芒下。 阿阮不自觉的绷紧了腰背,她很是忐忑的双手擦了擦裤缝,手心里汗津津的,嘴唇翕动:“九……” 他一手弹灭烟柄,不急不慢的转过身,回过头来。 仅仅是站在这里,长身玉立,如庭前修竹,莫于薄凉中的眉,冷心冷情,仿佛寒冬里的积雪,化不开他眼里心上的坚冰。 阿阮看的心头一跳,这么好看的人又怎么会跟那些格格不入的标签联系起来? #恋尸癖# #变态# #杀人# 活在万恶之源,他带着一身死人的戾气,晦暗幽深,腐烂的躯壳上开满了鲜花才有了人形,美而妖冶的一只魔鬼。 阿阮的目光里隐约地多了些暗流汹涌,甚至有些不确定,他究竟能不能…… 这真的是极端的?能帮助她的?被她称之为魔鬼的“杀人武器”么? “翁九,我的名字。”他言简意赅,毫不在意阿阮唐突的眼神,朝她看了过去。 被翁九冷不丁一看,她大脑来不及反应,爆出了自己的姓名:“林阮。” “我知道。” 阿阮窘迫,脸上通红,她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翁九不是早就知道自己叫什么了,连小名都调查的一清二楚。 他是她喜欢的类型,应该说每个女生心里都会有一个幻想,优质,绅士,上车会自然地打开车门,说请。 吃饭会主动拉开椅子,懂得又多,人虽然冷冰冰的,可又十分细心。 这种男人是致命性的,你看他下一秒便没有过多的表情,客客气气的开口说些令人惊悚的言语暴露本性。 翁九说:阿阮,别误会,我对所有生命快要凋谢的人,都这么好。 说着把牛排的三分之一分给了阿阮。 他让她时时刻刻记着,只对死人感兴趣这一点。纵然是待她万般的好,不过是因为,自己快要死了。 她问了很多关于翁九的事情,一开始他不愿意浪费口舌,这些都是无用功,可后来似乎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又将自己的一切全盘托出。 大抵是想说出骇人听闻的事件想看看林阮那张脸上会露出些什么有趣的表情? 孤儿,高智商犯罪,恋尸癖,喜欢死人。 大学专业是学医的,工作后通过自己努力考上公务员在殡仪馆当差,这种油水大的地方可为是个美差。但因为对尸体的疯狂的喜好,成为了唯一一个有编制却还要待在火火化间的火化师。 现在又因为看上了自己这具尸体答应杀人,典型的好牌打烂的人生。 她现在自顾不暇,哪有什么闲心去管别人? 阿阮开门见山的问,他什么时候能死。 翁九的笑意直达眼底,说,快了,很快了,我都没有急不可待呢,阿阮。 - 三周后,陆梦生死亡的消息传到了阿阮的耳朵里。 原来,陆梦生肇事逃逸后整容改姓,花了大把的钱财走特殊关系才让陆梦生这个名字消失在大众视野里,取而代之的是沈梦生。 为何而死? 肾衰竭晚期。病死的。 阿阮觉得没那么简单,电话拨通了,慵懒的声音传来:“阿阮,两年的时间。” “沈梦生是你杀的么?” “他是病死的。” “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前后不到一年的时间,肾衰竭晚期在他一个年轻的男人身上……说不过去。” “越是说不过去的事情,嫌疑就越小,不是么?” 阿阮手指发颤,她以为让陆梦生去死这件事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再或者恐吓、绑架、威胁等等手段。 但翁九的高明之处,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怎么让一个年纪轻轻的男人冠上了肾衰竭晚期,死于肾衰竭。 两颗肾,是都坏掉了么? 谜团越滚越大,阿阮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小看了他。 … 罪与恶都消失殆尽,是什么支撑她活下去的? 是幸福么? 还是那朵早已开在恶行上的花? 要死就一起死,阿阮在初见翁九时便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他将会被法律制裁,而她也会如愿以偿成为那具只属于他的尸体。 可偏偏,这人想独活怎么办?万事做的滴水不露,人家就没想着用低俗的手法杀掉那个人啊! 你好笨,阿阮。她内心深处的世界早就已经不正常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是那则微博闯入她眼中。 那么,一起堕落吧,她不想尝到背叛的滋味。 阿阮不相信,翁九当真不会对活人感兴趣么? 她站在阳台上,夜里凉风灌入,赤#裸地双脚踏在冰凉的瓷砖上,手指轻轻敲击了一段文字。 “结婚吧,结婚后,我才会名正言顺的属于你。你知道我的意思,我是说死后能省去不少麻烦。” 她倒要看看,剩余的两年时光,究竟是她能找到足以证明翁九杀害沈梦生的证据还是翁九会爱上身为活人的她。 同生还是同死,总得选一个,她可不愿意孤孤单单上路。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碎碎念:筒子们结合陆经年那篇番外食用,我认为效果更好。 解释: 所有的缘起都在这里,可以说是孽缘,毕竟翁九的出发点不是爱,而是自身癖好为基础来引诱鱼儿上钩,他自始至终都不会喜欢活人的。我知道你们要鞭打我,幻想着恋尸可恋人,但这好像不太可能。就譬如,我明明能右手写字,是绝对不会用左手的。一个人的习惯使然。 最后,剧透:(不想看的可以划走,反正我在温律的番外也会写独白,这个独白完结那天会放在微博里。但又怕别人说逻辑过于天方夜谭了,所以有必要解释一下。) 翁九的心理过程大概是遇见阿软母亲趟在冰冷的裹尸袋里,他打开黑色裹尸袋看到的是一个面容姣好,十分漂亮的中年女人呢。可尽管她美艳也没想要占为己有的心情。这好比,男人梦遗,总得有个性幻想对象,可翁九很久都没有,好不容易有一个又觉得差点什么。 翁九只喜欢尸体、死人,冰冷的东西并且异常喜欢,所学专业也跟解剖有关,后来选择了火化师。后,因看了阿软母亲那一眼,心里就惦记上了,觉得有其母必有其女或者其男,他是不介意性别的,唯独介意的是活物。 然后才有了翁九确认,跟踪,乃至下定决心要让她死后做他的女人。 从这里开始布局,根据j方提供的线索,他找到了陆梦生,整容改名等等一系列的骚操作都是翁九做的。他给阿软打电话说的那句“再消失一次”其实就是说漏嘴了。 只有让阿软崩溃,无条件的相信他,认为fl帮不到她,这样才能让阿软答应自己的条件。 就是翁九的套路自始至终只是为了得到女主的尸体,包括假意表象让女主误以为已经爱上她了,其实都是假的。 我剧透就到这里,因为温律番外还会写到,全都抖出来感觉自己有点瞒不住很失败。 还有一章,这个故事完结,可以期待一下第二个也就是老陆番外里的第二个经历。 ☆、1+89=90 如愿以偿的结婚,如愿以偿的住到了翁九的家里,那是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家,两室一厅小户型。 随着时间推移,阿阮对翁九越来越依赖,尽管她也有时十分明确这个男人还是对死人感兴趣。 无论是上演诱惑还是小女人的撒娇,在翁九眼里,她不过是一只挑梁的小丑。 想跟一个人上床十分不容易。 离两年之约还剩下半年。 那天翁九从火葬场回来,打开门,烟雾缭绕,一股烧糊的味道袭来。 十分呛鼻的味道对他习以为常,也是一瞬间认为家里莫不是电路老化自燃了? 阿阮! 他拔开长腿率先冲进了阿阮的房间,发现里面空荡荡的,无人。 焦灼,然后是无力感,最后遮挡住眼睛的迷雾渐渐散开。身体做出的反应让大脑来不及思考,等冷静下来,那股被烧焦的味道里还夹杂着些许油烟。 他甚至没来得及换鞋,脚上擦得锃亮的马丁靴“咯噔咯噔”踏在地板上。 翁九来到厨房——烟味蔓延的源头。 一个娇小的女人在里面手忙脚乱的忙活着。 翁九肃然皱起眉头,伸出手臂扯开了碍事的女人:“你要饿就订外卖,不饿就等我回来做。为什么要把厨房弄成这样?” 阿阮低下头,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她嘤咽着:“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这是惊吓。”翁九面露不悦,毫不留情的加重语气。 “对不起……” 他狭长的眸子使劲眯了一眼,按下抽烟机开关,处理完洗手台上的“垃圾”以后,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阿阮眨了眨眼睛,委屈地看着她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几道菜就被他当垃圾一样丢尽了垃圾桶里。 仿佛那才是真正属于它们的地方。 阿阮魔怔般的盯着垃圾桶,没有动作。 翁九停住脚步,背对着她,冷言冷语的问道:“为什么?” 阿阮缓缓的看向那个背影,永远不食人间烟火,永远跟正常人不一样。 还能为什么? “今天不是你的生日么……我想给你这个惊……”她却怎么都没办法说出最后那句话。 - 唯一借着生日趴上男人床的机会也丧失了,没有身体上的牵绊怎么才能让他改变两年后自己就会死翘翘的注意呢?真的要把手里找到的证据交给警方么? 也许最低俗的手段,往往才是最高明之处。时间只剩下三个月,她铆足了劲将那剂药加在了牛奶里。药剂味甜,不苦,正如它本身名字所述那般,令人流连忘返。 这是春#药,名为,忘世。 似乎,能让人忘却这世间所有的牵绊,好好享受最徜徉的时刻。 牛奶入口,性感的喉结滚动,引得阿阮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她并没有把【忘世】全都倒入,只因为,这种欢愉的事情需要让翁九除了身体上能感受到,还要用大脑去思考,真的在体会。 阿阮想效仿一千零一夜这个故事。 故事里,山鲁佐德为拯救无辜的女子和自己,自愿嫁给国王,用讲述故事的方法吸引国王,每夜讲到最精彩处,天刚好亮起。国王为了听完故事,允许她下一夜再讲。山鲁佐德的故事一直讲了一千零一夜,国王终于被感动,与她白头偕老。 阿阮把自己看作山鲁佐德,她要用自己的身体引诱翁九,让他体味到快乐以后再也离不开自己。 【忘世】发挥药效,翁九脱掉了外套,他皱了一下眉头:“你给我吃了什么?” 阿阮没想到翁九会这么聪明,一下子感受到了不对劲,但是!但是岂能在这一步就放弃? 阿阮翘起裸露在外的长腿,下面是被挤成一坨,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一点黑。 阿阮拿手小心捂住了发热的脸颊,第一次诱惑别人她也有些忐忑和害羞。 反正她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背部紧紧靠在椅子上,面目装作冷静的样子,可心里已经狂跳不已,仿佛要跳出心口才甘愿平静。 再观翁九的脸,是她从未见过的颜色。 以前,翁九只会冷冰冰的,那张好看的脸上只有一个表情,多余的表情似乎很吝啬给予她。 可现在,不一样了。 翁九的嘴唇像水粉画里的朱红,红的骇人,脸色是粉粉的模样,整个人像颗水蜜桃,嫩得忍不住啃一口。 阿阮把痴迷的想法摇出脑袋,可这也不怪她呀! 时间如白马过隙,仅剩的人生只有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算是抛弃所有也得试一试! 脸面和尊严有什么用?这场豪赌就看谁是笑到最后的赢家了。 药效虽然没有深入骨髓,但也起作用了,她看着把外套脱掉的翁九现在又开始褪去里面那层单薄的毛线衣,手指转动,从领口往外掏出。 白皙的灯光下,冷白皮的肤色过为耀眼。 “不脱?”他把毛线衣往沙发上一扔,从餐桌旁站起来,言简意骇地概括,“你给我下药,不就为了上床?你不脱还想让我……给你脱?” 翁九忍耐力不是一般的好,看到过隐秘的诱惑还能自制力极好,尽管脸色涨红,脱衣服的手指颤抖却还是尽可能的保持最后的理智。 阿阮觉得浑身打颤,额角的汗滴开始往下淌,她觉得自己好热,明明没有吃【忘世】却跟被下药的翁九一样脸红心跳不能自已。 原来被人看破是这样的感觉。 她只能硬着头皮开始解衣服,等到脱掉衣服全#裸在翁九面前是无比的羞赧。 翁九只露了上半身,他勾唇一笑,眼睛忽而一亮的朝她走去,就在阿阮以为他要做什么的时候—— 这个男人却在她面前刹住车,拐了个弯转入卧室。 阿阮瞪大眼睛,石化在冷风中,瞬间从热点降到了冰点。打了个寒颤之后的她缩在沙发上,钻进了毯子里,正当阿阮开始当起缩头乌龟的时候,翁九已经换好睡衣从卧室里出来,看到沙发上某个凸起的女人,平静的下达命令。 “出来,林阮。” 阿阮探出脑袋,有些颓废的从缝隙里看他。 “我对活人有洁癖。”他换好衣服,下面鼓囊囊的。 阿阮头皮一炸来不及多想,就见那个对凡事都提不起精神来的男人如饿狼扑向她。 “翁,翁九……”阿阮这下声音都变调了,她低头,看到翁九柔软的头发蹭在她脖子上,忍不住叫出声来。 天光乍泄,她如愿以偿。 阿阮满脸都是热烫热烫的,好像被放进了蒸笼冒着丝丝热气,可在这热腾腾的世界里又平白有一丝寒凉从脚心开始顺着脚脖子慢慢往上爬,阿阮不敢多想,她怕自己一想,那寒气就要蹿上来把自己吞没了。 她其实几乎百分之九十九可以确定,翁九不喜欢她,不对,应该是翁九的确不喜欢活人。 因为他对她,真的就像是下药以后迫不得已去解决生理需求的一个程序。吝啬于身体暴露在活人面前,吝啬于肌肤之亲,只是单纯的,再单纯的做一些前前后后的运动罢了。 尽管已达成亲密关系,但还是非常疏远。 …… 日复一日,她总是会爬上翁九的床做相同的事情,靠着【忘世】来让男人跟吸毒一样眷恋上这种滋味,最后难以撤退。 距她离开这个世间仅仅只剩下五日。 阿阮觉得自己失败了,她发现自己好像爱上翁九了,爱上翁九的气息,翁九在她身上播种,爱上了翁九渐渐与她配合的默契。 她握着一手证据,完全可以把翁九交给警方,但阿阮在最后一刻还是犹豫了。 因为,翁九竟然俯身吻上了她的嘴角。 是的,现在她在装睡,不敢睁开眼睛,她愿意相信,翁九向国王一样爱上了山鲁佐德。 …… 最后一天,她在床上度过,翁九这一次终于有了变化,虽然他不曾在做#爱的时候说话,可今天竟然破天荒的叫了她的名字。 “林阮,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不给她问话的机会。 阿阮感觉到嘴里被翁九的嘴巴渡了口水,然后渐渐的意识模糊。 她只听见翁九有些悲痛的声音喃喃道:“我答应你的事情,其实早就做到了,你记不记得我从微博上说过的那句话?” 哪句话? 噢,是那句么? ——我会杀了他,用最直接却无形无色的方法找到他,剔除多于的碎肉将白骨藏于众人皆知的地方。 “我给过你举报我的机会。” 恩,她知道啊,她知道的。 “你手里的那些证据足以,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阿阮仰头,眼角流下一滴泪。 “为什么?”翁九最狠的心已然泣不成声。 阿阮意识缓慢,脑海里停留在翁九的话语上,他在问她,为什么? 这三个字要问的太多,她竟然不知从何说起。她只是觉得好累,她想母亲了,想去陪陪她。 阿阮把翁九渡过来的东西咽进喉咙中,双手想要摸摸那张好看的脸。 可惜,她的一千零一夜要以悲剧收场了。 - 一周后,警察局迎来一个面容惨白的男人,他枯瘦如柴的坐在那被警察带走。 摇曳的黄色灯光缓缓照射下来。 男人睁开眼睛,那双狭长的眸子全是暗沉,他无力的吐出三个字:“我自首。” 作者有话要说:  开启女僧给陈若若那本册子里的第二个故事了 ☆、1+90=91 人的一生要死去三次。 第一次,当你心跳停止,呼吸消逝,在生物学上被宣告了死亡。 第二次,当你下葬,人们穿着黑衣,出席你的葬礼,他们宣告你在这个社会上,不复存在悄然离去。 然后,便是第三次死亡,是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把你忘记。 于是,你就真正的死去,整个宇宙将不再和你有关。 经历过心跳停止的阿阮此刻躺在病床上,浑身无力,大口大口的吸氧。 这看上去是医生全力以赴抢救才换回她这条浅薄的人命,其不然,阿阮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更确切的说,是他救了她的命。 天生心脏早衰让阿阮没办法跟正常同龄人一样,年仅20岁的少女是医院诊所的常客。 父母在国外忙于工作,寄回来大笔大笔的钱只是单纯的为了救治她原本就该夭折的命。 续命靠药物维持,一日三餐除了正常饭还有大把大把的药粒。 她现在与外婆住在老家的县城中,这离着市区并不远,最后一次犯病晕厥本该长眠于停尸间。 但是,有人替她续了命。 这可不是靠药物吊着一口气,而是真正的续上了大半年的性命。 别人帮你的忙,这个人情必须要还,更何况外婆对封建迷信,哦不,是鬼神这东西信得狠。 外婆亲眼看着阿阮已经咽下最后一口气,可过了五分钟又突然睁开双眼。 可以理解为,真真正正地诈尸了。 至于帮她的这位…… 老家有些门道的人管他们叫出马修道的仙家,大概是山里头修炼的动物,因为修炼时间长了,有了灵性,就会找到有缘的俗人当它们的出马弟子。 但,阿阮这个不同。 她的仙家不是狐狸蛇黄鼠狼,而是从天上下来历劫的师傅,正巧看到有人逝去,可是命数又不到就顺手帮了一把。外婆不愿让他离开,便苦苦哀求主家能不能委屈委屈,委屈在阿阮身上做仙家。 这位仙家似乎很好说话,他不需要供牌位,也不需要她去看宅弄姻缘,只求半年内不要动情,因为动情伤身是大忌,他承受不了。 阿阮曾经问过师傅,为什么会留下来。 师傅说:“反正你只有半年的性命了,半年里乖乖听话不要让我损伤到修为,等完成你的夙愿也就等于在人间积德行善走了一遭。早日回到天上去,还能免受人间百年的历劫之苦。” “为什么我不能动……情?” “很不巧,我是无心殿的长者,修的无心诀,碰不得你们这些俗人的情情爱爱。” 阿阮懂了,自己恋爱会影响师傅的修为,一旦影响了师傅,就算师傅历劫不成功。他便只能再去找个类似于她这样的人当作附身的载体。 阿阮摇了摇头,这可不行。 师傅是外婆求来的。 师傅是给她续命的。 阿阮想了想,觉得师傅说的很有道理。这种各取所需的事情,没人会傻兮兮的不做。 师傅跟在阿阮身边的这段日子里,她果然没再犯病!于是阿阮跟外婆商量,想在剩余的日子里体验真正的校园生活。 阿阮想的开,以后真的死了,父母也能从国外回来不用再为了费用问题操心。他们就能全心全意的照顾弟弟,外婆也能想安享晚年。 而她,为数不多想要去做的事情就是去见一见沈梦生。 - 考上大学是一件非常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初中考高中因为体育拉分没能上高中,她就读了一所3+2大专院校。 院校知道阿阮的身体情况,会批准在家里上网课,平时没事来学校上几节选修课挣学分。 她大概率是遗传了父母的好脑子,看书做题这种东西非常小儿科,有时候自学能比学校里讲的进度快个五六倍。 大专毕业后,阿阮通过自考,重新考入了大学。 这一生除了身体健康的问题,她的生活和机遇可以说是非常好,大学教导主任和院方领导听说阿阮的情况后,觉得当下学生坚韧不拔的意志值得广大学员学生们学习。所以,她不仅仅自考入学,还成为了人人传知的美谈。 当然,她是有特例,有休学的特例,身体一不舒服就会办理休学。至于为什么会独独为她一次次破了规矩?因,刚入学连一个月不到,阿阮就晕厥了四次。 外婆最终放心不下,亲自将她带回家。 整整三年了,同窗同学都走了差不多,他们也就只知道有个休学学姐的光荣历史,甚至连相貌都对不上号。 这对她来说极好的,因为,她不想让沈梦生把她当作异类甚至是保护对象。 现在有师傅住在身体里,她其实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的。 再等等,再等等她,阿生。 你还记得么?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约定过,在大学的校园里相见的…… - 阿阮很喜欢电视剧里的一段念白: 我珍爱的人,我远远看过他一眼。 他在远方,还在光芒的中央。 那么耀眼,那么完整。 星河璀璨,阳光盛耀,在人间所有美好的存在里,不论是活着还是死去,我依旧爱你。 是的,她骗了师傅,她心里一直装着一个人,就是沈梦生。 是她的青梅竹马,老家矮墙房子边边的邻居,他们约定好一起上同一所幼儿园,同一所小学,同一所初中,同一所高中还有同一所大学。 可是阿阮的身体不争气,她甚至连幼儿园都没有上完就直接进了医院。从那以后她便开始了住院这个漫长的旅行。 沈梦生一家也因为父母产业越做越大从县城搬到了市中心,听外婆说,他从乡下的小泥孩摇身一变成为了贵公子。 自小时候一别,阿阮铆着一口气,她一定要在大学与沈梦生相遇。哪怕那该死的体育让她这该死的身体承受不住!哪怕她落榜,也得拼尽全力守住心里的誓言。 大概…… 大概…… 问她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大概就是两小无猜的约定。 可能,沈梦生早就不记得邻居家的小女孩,或者忘记了她是谁。不过没关系,至始至终都不重要,这场暗恋只需要她自己清楚就够了。见到他,看到他,在剩余的日子里是幸福的就够了。 …… 她与师傅来到了梦寐以求的学院,阿阮因为内向的性格和清纯的长相引得不少男生青睐。 可她统统都拒绝了。 身上的师傅对她所作所为非常的满意。 阿阮见过沈梦生只是远远的将目光驻足在他身上,看着那个俊俏的男子身边围绕了很多姑娘。 不管在哪里,好像他的人缘总是那么好。 - 万圣节举办捉鬼晚会,阿阮破天荒的被选中。 现在回想起来,这就是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啊! 还是上天眷顾她,当时社团招新,阿阮选了一个人少的社团——动漫社。 恰巧今年新生多,开展了很多社团活动,教室不够用。动漫社只能和文学社公用一个教室,透过中间的玻璃隔断,她就能用余光偷窥着自己心中的小美好。 沈梦生是高岭之花,在所有人眼里,他清冷自持,理智敏锐。有人说他难以接近,可校内那些流浪猫大部分都是他在喂养。有人说谦谦君子,可学生会成员犯错后劈头盖脸的训斥也是来自于他。 只有阿阮见过沈梦生的温柔,一次是小时候她不想被痛苦折磨站在河边准备投河,沈梦生在后面拉住了她的衣角,对着她笑嘻嘻的说道:“阮阮,我可能快要搬家了,但我不想跟你分开,明年我们一起约定上同一所初中好不好?” 那个时候沈梦生的眼里有星星,他们不仅要初中在一起,还把以后的高中大学作为约定好的誓言。 没能守诺的人是阿阮,对此,阿阮一直很愧疚。哪怕沈梦生可能真的忘记了,她也会不计较是非对错。 第二次,看到沈梦生难得一见的温柔是万圣节选择扮鬼吓人的人选。 他只是站在那里,目光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了她的脸上,手指一抬,在十几个动漫社团人员的女生组里选择了她。 阿阮分配到了扮鬼吓人的任务。 为什么会选择我……… 阿阮禁不住脱口而出。 只见沈梦生慢慢的靠近她,仔细的打量了一下,不紧不慢地说道:“头发长,颜色黑,个子也高,如若装鬼会更有气氛。” 阿阮的心脏蓦地狂跳不已,她晓得自己心动了,赶紧垂下脑袋。仅仅是这样一个个小小的,为不足惜的错乱,沉睡在阿阮身上的师傅却嗅到了危机感。 师傅醒了。 “阿阮,你动心了。”师傅恨铁不成钢,悠远绵长的声音宛如空灵游荡在耳边。 那时候是她第一次见到师傅的真身,他飘在半空中,万事万物唯林阮一人独见。 师傅一身红衣,穿着古代类似女人出嫁的喜服,凤冠霞帔,金色的丝线绣着蝴蝶与肩膀两侧。 师傅的的确确是男子,肩宽也与男人无异,是男子应有的。但是,他长发披肩,却不凌乱,头上是蝴蝶坠子挽了两缕青丝别到耳后。一圈玉带上缠住了盈盈一握的腰身。 分明就是新娘的嫁衣。 “师傅你怎么……”阿阮呆呆的望向他,满脸的震惊。 “我还想问问你怎么回事,眼下可不是你问我。”如若不是这男性力量十足的声音将她拉回来,恐怕她还沉浸在师傅的嫁衣上。 男身女相,是她突然飘到脑海里的词汇,仅仅用这四个字形容她所见所感,好像又贬低了师傅的英俊和潇洒。 师傅干练的用虚拟的手指挑起沈梦生的下巴,左右看了半天,丢下一句话:“你审美眼光不怎么好。” “对不起。” “跟我说对不起干嘛?我无非就是再找一个积攒功德的人类躯体寄宿。而你,因为喜欢上了沈梦生,很有可能明天就会死翘翘。” 尽管师傅表露的无所谓,可眼里的紧张还是出卖了他。 师傅待她极好。 到底有多好,她误讹一时间举不上例子来。 以前没有师傅上身,她万事小心,生怕走的快一点就会晕厥过去。现在,师傅在身边,她可以肆无忌惮的跑跳,做一些她曾经想做却没办法做的事情。 心脏病尤其是心衰患者,活得很痛苦,所有的事情都会有一定的限制。因为,师傅在,他总是会将自己的修为匀给她一点点替她续上命。 阿阮看了看沈梦生,又看了看一身喜服的师傅,更加愧疚。 “你明天就会离开么……” 师傅没有说话。 阿阮在师傅的沉默中已经得到了答案。 她与师傅的缘分,在心脏控制不住加快跳动的那一刻,就已经到了终点。 好比,狐狸的一生寻寻觅觅与人类结缘,寻寻觅觅找到恩人报恩。恩报完了以后,结缘的束缚也会消失。 她与师傅大概也是如此。 师傅在她身上没有办法获取功德,也只能选择下一个寄宿的躯壳同别人结缘。 阿阮叹了口气,她望向沈梦生的侧脸,微微张了张嘴巴,想说的话没能说出口,她似乎没办法扮鬼了。 沈梦生感受到视线,微微偏头,向阿阮温柔的弯起一个笑容。 这抹笑容太过于耀眼,太过于熟悉,摇摆不定的心渐渐缓和,最后,她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1+91=92 阿阮曾经问过师傅是什么神? 到底是怎样的神犯了什么错才会被丢下来历劫,需要功德圆满以后才能再度飞升。 可是,师傅眯起眼睛,只提了自己是无心殿的长者之外再也没有说过别的。 被她缠的厌烦了以后再随意撇了句:修炼遭遇反噬不小心入了魔,你就理解成,我碰了不该碰的东西,被上面丢下来了。 说罢,师傅慵懒地指了指上面,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看啊,她东问西问,哪怕问到了师傅不愿意提起的东西,还是会蹙着眉头讲几句。 她的师傅没有神仙的臭架子,一如既往的容易接近。 阿阮听外婆说起几个出马仙弟子必须好吃好喝的供奉着自己的仙家,不能做让仙家抵触的事,像照看老子一样照看自己的仙家。 也许阿阮不是出马仙弟子,哦不,是那些仙家跟自家师傅没得比,连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 从学院回到宅子里,一路上,阿阮无言,师傅也无言。 吃完晚饭后,师傅就不见了。 “看来,我真的做错了,我不该骗他的。”阿阮喃喃自语,如今师傅连道别都不愿意跟她道别。 是她骗了师傅,伤了师傅的心。 想起以前,师傅如此信任自己,用修为给自己续命……那满心的愧疚涌上眼眶。 阿阮鼻头有些酸涩,心里非常不舒服,她总感觉那块少了点什么,空落落的。 如果说,非要给自己身边人按照年限来弄个排名。 排名第一位的永远都是外婆,虽然没有生育之恩,但却有养育的情份。这些年,如果没有外婆,她或许因为没有人照顾而活不下去。 第二位,就是师傅了。 她的师傅比起父母,陪伴她的时间要长的不能再长。从出生断奶后,父母奔往国外为了钱财奋斗,两年后他们生下了弟弟。每逢过年,才能有幸看到他们一家人回到老家与她团聚。 反倒是师傅啊,从初遇到现在,哪怕是上厕所洗澡睡觉,他们总是形影不离。 一开始阿阮还有男女之别,后来索性说服了自己。 【师傅那可是神明,无情无欲无求,更不可能看上她了。况且师傅都已经住在自己的身体里了,本领和修为也那么高深,他想要看到的东西哪能是区区人类阻止得了的?】 即便是安慰自己让恐慌的情绪减少,也比不过师傅像颗无情石,连现出真身的机会都没给她。胡思乱想加上动荡不安的心也算是放在了肚子里,她接纳着师傅也依赖着师傅。 这种没有血缘没有情感只有简单的羁绊,深深地扎根在了阿阮心里。 日久便成为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她当他是家人了。 阿阮深呼吸一口气,尽量不要让自己的情绪太激动,怕有不测,身体承受不了再度进入医院。 毕竟…… 她失去师傅了。 - 夕阳初升,光芒万丈,那丝丝暖意偷偷溜进了阿阮的房间。 她顶着昨夜因默默流泪而哭红的双眼从床上下来,穿好衣服,推门而出。 外婆从厨房忙碌,桌子上已经摆了三碗米饭。她们家早晨有吃米饭和咸蛋饺的习惯,但至今为止,除了过年还未曾见过桌上摆了三碗饭的时刻。 “外婆,我妈我爸他们回来了?”阿阮不确定的问道。 “没呢。”外婆在煎咸蛋饺,那股好闻的味道馋得她舔了舔嘴唇。 “莫不是有客人?”阿阮狐疑的眨眨眼睛,干脆凑到门口,帮外婆打下手。 外婆深深地看了一眼阿阮,有些可惜,但还是不忍责怪这孩子,喃喃着:“确实是来客人了。” “谁啊?”阿阮瞪圆了双眼。 外婆熄了火,把盛着蛋饺的盘子递给阿阮,看着她把饭端上桌后,才缓缓从兜里掏出一张黄纸,上面只有两个大字:“温栖。” 阿阮看着面前的黄纸红字有些不解,不敢碰,总觉得这玩意不太一般。 “他的真名叫温栖,上头的神明,掌管人间烟火的喜神。你把它贴在门口的香火台,上三柱香以后,他就是出马仙了。” 阿阮手指一抖,筷子落在了桌子上,她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攥着那张黄纸道:“外婆!你是说……这里面,这里面是师傅么?” 外婆连连叹气,最后点了点头。 “他是神啊!怎么可能会委身当我的出马仙,他不愿的!况且……先不说出马仙弟子和仙家同生同死,要是弟子死了,仙家只能不断的去找其他有缘的弟子,这样,师傅只能给别人当一辈子的仙家,就永远也飞升不了了!”阿阮把那团黄纸蜷成一团,扔到一边,态度强硬,“我绝不会束缚住师傅。” “阿阮,这是……这是你师傅的授意。”外婆见孩子死活不肯当出马仙弟子,左右没有办法把实情说了出来,“昨晚,他来找我的时候就已经褪去神格了。我们人世间还会有喜神,但不再是温栖,他们这种由人而创造出的神位,只要信仰存在一天,就不会消亡。温栖是第五任喜神,他历劫是为了再度飞升成为无心殿的主人。如今连神格都不要了,你若再不接纳他……怕是只能变成鬼魂游荡人间,徘徊于地狱。” “师傅他……他现在……”阿阮眼眸微垂,十分不安的说道,“我感受不到他了……” 既然师傅没有离开,那么他现在是在这里么?! 外婆摇了摇头:“恐怕是在我们看不见的空间里。” 阿阮听闻后,看向角落里被自己揉成团的黄纸,带了一丝丝犹豫。师傅是为了救她,为了让她活下来,哪怕牺牲自己的神格变成永远被困住的出马仙。那可是神明,无所不能又孤傲的神,她有些动摇了,想让师傅活下来,就只能成为她的出马仙。 林阮为偷来的时光已经自私过一次了,只想要在没有庇护的日子里尽可能的好好活着。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师傅帮她选择了人生。 …… 凌晨三点,她掀开被子,光着脚,走出了卧室的门。 外婆其实早就把门口的香台里里外外都擦的干干净净,原本被她揉得不成样的黄纸也被贴在了小牌匾上,两旁摆满了贡品。 阿阮站在那矗立了很久很久,干涩的嘴唇缓缓张开,她无声地说了声“对不起”。 当她把冒着腾腾烟气的香插在香炉里叩拜了三下后,房间里忽然起了层稀雾。还没等阿阮反应过来,指节修长的手顿时就将她往怀里一拉,几缕丝柔的银发从她眼前落下,暖香四溢。 “我可是为了你连神格都不要了,小没良心的怎么磨磨蹭蹭这么久,连柱香都不想给师傅点了?” 听到熟悉的话语,调侃的音调,还有那丝冷清里夹着温暖的笑容,阿阮模糊了双眼,大滴大滴的泪珠在眼里翻滚。 温栖叹了口气:“阿阮,你这样哭,让我觉得自己很失败。” 她噙着眼泪,不解的望向温栖。 温栖勾唇一笑,伸手拍了拍阿阮的脑袋:“手感果然如我想象的一样柔软,比以前在天界饲养的神兽还要好摸。” “师傅,你是在取笑我么?”阿阮吸了吸鼻涕。 “恩,是呢。”他轻轻弯起眼睛,笑的极为好看。 见阿阮在看他,温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样貌,突然拂袖遮住了面庞。 “师傅?”阿阮向小兽一样呢喃着。 他退了几步:“我这样吓到你了,是么?” 温栖后知后觉,见阿阮发呆的看向他,第一反应便是被自己难看的脸给吓到了! 因为不再是喜神的缘故,故而卸去了一身红服,现在这身白色的绸缎像极了哭丧的哀服。原本黑色的长发也变成了千万条银丝垂落在肩上,容貌更是被摧残的不忍直视。 他没有多余的修为和法力维护自己的样子,这是削去神格的惩罚。 可温栖没想到,阿阮拽住了他的水袖,用力往下拉。 待他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看见她有些羞涩的神情后才缓缓将胳膊放下来。 阿阮仰着头,很认真的注视着他:“师傅比初见时,还要好看许多。” 温栖口吻不明:“许多是多少?” 她侧头看温栖:“师傅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温栖眼眸闪过一瞬间的微光,直直对上她黑眸里噬人却又绮丽的光,脑子不知抽了什么疯,脱口而出:“我若是跟你那小情郎比起来呢?” “……恩……师傅虽然长了一张迷倒众生的脸,想让人不多看几眼都难……” 温栖不小心露出了满怀期待的眼神。 阿阮吐了吐舌头,咧开嘴笑出了小虎牙,:“好像还是差了那么一丢丢。”她伸出小拇指,掐着指节道。 温栖没有发现自己的眼神在那一刻暗淡了许多,他顺着阿阮的笑容也附和的轻轻笑起来:“师傅的颜值称不上一也得有个二了。果然啊,你们人间老话没说错,情人眼里出西施。”无波无澜的语气习以为常,又像置身事外,听不出喜怒。 他伸手拍了拍阿阮,自从能触碰到实体东西,温栖有一搭没一搭的摸摸他的小弟子。 阿阮也挺享受来自于家人的关爱,更没有往别处想,毕竟温栖她的师傅,一把年纪都能当她祖宗的祖宗了。 两人没有再提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师傅没有追究她先前骗了他,更没有追究她明明答应的很好,后来又心动的责任。 阿阮也没有问,温栖为什么抛弃神格,会不会后悔? 他们静悄悄的,非常有默契的选择了缄口不提。但,阿阮看的出,师傅褪去神格应当承受了她难以想象的东西。 不然,为何乌发如墨,眉眼如画,红衣焰火的俊俏师傅,现在却像是个得了白化病,感觉没有多少时日的残木。他的头发和眉毛,甚至连那两排绵密纤长的睫毛都变成了显眼的银色,看着有些古怪。 阿阮一开始从雾中看清楚原来是师傅的脸以后才能勉强接受这样的变化。 她不敢太激动,直到熟悉的声音安抚了碎裂的心,师傅半开玩笑地话语让忍了很久的眼泪大颗大颗的翻滚。 那一刻,阿阮愧疚得不行。 师傅在褪去神格的同时也褪去了颜色。 他苍白的不像话,银丝下只剩下透明的亮,好似辜负了那抹红以后便收走了艳丽的一切。 当师傅将自己遮挡起来的那一刻,她意识到,只要是师傅就是好看的。 古怪虽然古怪,但是看久了,仍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绝色。 ☆、1+92=93 凭师傅照拂,阿阮平安无事,甚至在动漫社排练的时候,还能偶尔与沈梦生有点身体接触。 前些日子,师傅的身体越来越苍白,透明的快要看不见了。后来,禁不住林阮的软磨硬泡,师傅第一次掏了心肺说了实话。 成为出马仙弟子必须要仰仗来找仙家办事的凡人,有生意做,供奉的仙家法力越大,看的东西就越多,在凡间拿一把,与天上的神明可媲美。 温栖自然不愿意当保家仙,他也不愿危险找上阿阮。所以,宁愿不揽生意,没有法力,也要用这条命拖着阿阮,让她活下去。反正,既然成为了仙家,他定是死不了的。 阿阮知道以后,说什么也要把温栖的名号散出去。现在,堂口里的人都知道,林家小宅子里有个年纪轻轻的出马仙弟子,据说看得还挺准。 一开始,只是看附近的人。 再后来,名号传出去,有些外省的人不远万里开车排队,就算堵在路上也得让仙家看几眼,道几句。 林阮靠着给人看事,挣了不少钱,但仅仅止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上,真正动腿走出宅子的几率为零。 温栖是主宰,他自然不会接损害阿阮命格的险事。 这种险事就好比…… 看惊吓问姻缘、阴宅阳宅风水禁忌,没有问题,温栖都会接下来。但恶鬼作祟需要驱逐、吸*食*精*气采阴补阳的山魈、婴灵怨偶冲煞、深山小鬼活死人尸体等等需要驱除的、让阿阮亲自到场的法事,他断然会拒绝。 可今天,似乎跟往常有些不一样,林阮从学院排练完来不及换衣服,她记得外婆帮她联系了一个过来看姻缘合八字的小情侣,索性带着贞子的白色长裙,画着鬼厉的浓妆一路骑着自行车朝堂口飞奔。 回到家,她还没来得及推开门,就发现屋里传来凄惨的哭叫声。开门后,她怔怔地望住地上跪了一圈的人。 “这……”阿阮逃也不是,进也不是,被堵在门口朝外婆那边求助,只见外婆摇了摇头,这家人,不好送。 林阮踌躇之际,为首跪在前面的女人连滚带爬冲着她过来,抱住阿阮的脚腕,哭的跟个泪人一样,上气不接下气:“求求仙姑救救我的女儿吧,她还小什么都不懂,多少钱我都给!求求你救救她吧!仙姑,求求你了,我怕我女儿等不起,要是再晚几天的话,她就要死了……”紧跟着,女人身后的少年也颤颤地开口:“小仙姑,如果您能救回我妹妹,我的命可以给你!” 林阮听来听去,听的好笑,她把书包从背上取下来,放在衣架上。摘下手腕上的小皮套将及腰长发扎起,那张苍白的脸没有头发遮挡倒是变得秀气多了。 阿阮笑出声,她伸手指了指这群声势浩大的人们:“你们说说看,我要你们的命干嘛?说的好像我手里多攥几条命,就能多活几年似的。” 跪在女人后面是有五六个衣冠整齐的男人,他们有的年轻有的成熟面容都是挺好看的男人。 林阮用“挺”这个字,完全是因为她眼里除了沈梦生和师傅两人出众的样貌,很难有男性入了眼。 索性,这几个男人长得还算是颇为不错了。 林阮一脸无奈的看向外婆,外婆想上前将阿阮拉进屋子,可眼前满满障碍物让这间本身就不大的宅子更小了。 “我一会儿还有客人,你们这……事关人命的东西,我可看不了。医院去过么?需要帮叔叔阿姨们打急救中心的电话么?”阿阮坐在门口的鞋凳上,幽幽叹了口气。 女人跟身后的男*性*交换了个眼神。 林阮靠在墙上,看看这群不请自来的人,哪里像是有求于她的?纵使温栖不看这种死人事,可越是嚣张跋扈的人,阿阮越想看他们吃了闭门羹的模样。 “小仙姑,我们也知道你只看姻缘合八字,但听说您师傅神通广大,不知能否请他来救救我女儿的命?”女人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阿阮撇撇嘴,小性子使出来,她娇嫩的声音带着些恐吓的意味:“他要是出来了,你们还能安然无恙的呆在这里吗?”小手扩在嘴边,仿佛在说什么大逆不道的秘密,“我师傅脾气很不好的,他既然规定了我只能看能力范围之内的活儿,那必然不会接你们这事,更不会出来。” 林阮知道温栖能听见她们之间的谈话,但只要她不愿意放师傅出来,就算是师傅显灵也没什么法子。 她伸手招了招桌边的水,温栖在阿阮身体里感受到她的意图,施了个法,装满水的杯子轻飘飘的出现在半空中。 林阮端着杯子喝了一口,杯子又自己跟长了翅膀一般,飞回了原地。 地上那群人目瞪口呆。 “师傅说不看。”林阮胡诌八扯一通,想要尽快打发这群人离开。 那些人见到仙家显灵,反倒变本加厉起来,尤其是哭的稀里哗啦地女人连连冲着林阮叩了几个响头。 “不是我不想帮!而是我真的帮不了你,你们要让我说几遍我能力有限!”阿阮站起来,夹道狭小被她们跪了一地,想要过去只能是踮着脚尖。 那群人好似被人操控了一般就是听不进去!林阮过去的同时一堆人围了上来,齐刷刷地抱住了她的腿。 林阮挣脱不了,只好叫出了师傅。 温栖从林阮身体里飘出来,旁人看不到他只有阿阮一人能见到师傅的模样。 “不然就应了吧?”林阮说。 她还是挺担心温栖,不知道他承受了什么?为什么身子骨愈发透明!好怕有一天师傅会撑不住。难得碰到一件大事,如果看成了,师傅会不会好受一点? 一旦有了这种想法就很难收住。 林阮自作主张的答应了下来,那群人好像是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的时候,他们已经出了堂口。 温栖黑着一张脸,不愿意和阿阮多说一句话,他发现近来小姑娘越来越为非作歹。 “师傅!你理理我……”阿阮认错,她供奉上温栖最愿意吃的草莓。 这个天能有草莓吃,属实不易。 这些个头饱满,咬一口能爆汁的草莓是阿阮含辛茹苦在院子里栽种的。她有了钱以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专业人士在院子外面弄了个小型养殖棚,专门培育牛奶草莓。 就因为师傅爱那一口,她孝敬师傅理所应当。 但温栖不为所动,他扫了一眼双手托举着盘子的小家伙,伸手把盘子推到一边去。 “师傅我觉得我能行!”她信誓旦旦的保证,“我也跟着你看了那么多,学了那么多,有你帮衬着,我绝对不会拖后腿!” 温栖垂下眼眸,思量了半天:“就这一次。” 林阮开心的“嗯”了声,她再次把草莓双手奉上,温栖神色淡淡的接了过来。 阿阮不知道师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还没来得及软磨硬泡一阵子呢……但师傅同意了岂不是更好!? 有些话有些事,温栖不会跟小家伙讲。 来找林阮办事的人家是做生意的富商,生意路上做手脚还做到家人身上是常事,不会致命,但这次,背后的人铁了心要让那家的女儿死。 那人家的女儿才七岁,名叫果子,种了煞气后,人类躯壳承受不住,现在靠呼吸机吊着命。解除煞气的办法只有一个,需要把煞气清除,果子才能活命。 看样子,他们也都知道这个办法。可那群人似乎都不愿意去接煞。 生意场的事,温栖不懂,但人世间的冷暖,他几乎在天上看遍了。 装煞需要容器,阿阮和他都没有,只能以人拖人的方法除煞。 白话就是,需要一个身体承载那家女儿身体的煞气。 这步险棋,他自然不愿意走。 别家女儿的命是命,他弟子的命就不是命? 可最终温栖还是动摇了,阿阮的命格是死人命格,也就是说林阮早就死了。她能活在人间完全是靠他成为出马仙拖着她,但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林阮只能看姻缘八字这种没有威胁性的,但凡需要她前去坐镇的都必经反噬,偏偏这次驱除煞气的生意对她来说危险性稍微小一点。 温栖觉得他有把握将煞气吸进自己的身体里,阻挡煞气接触林阮。 思量了半晌,才应了阿阮的请求。 …… 今儿,是林软第一次出山。 去的路上,温栖叮嘱她,不要硬碰硬,一旦感觉到不舒服就离果子远点,只要不去接触种煞的人,就不会遭到反噬。 温栖并不喜欢上林阮的身施法,他顾虑阿阮是肉*体*凡胎。其一,会影响他功力,其二,损耗林阮的心神。 这次温栖只在旁边待着,指导林阮念咒召唤阴兵引煞气。 林阮到达女人的家里,已经是傍晚时分,依山傍水建的别墅群令阿阮惊叹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她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土村姑,跟着管家坐着小轿车驶入了别墅。 以前总觉得这种玛丽苏文里才会出现的情景还真有一天被她自己给碰上了。林阮跟着管家上了楼,一路上并未看到果子的妈妈,也就是那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女人。 她推开了那扇禁闭的房门,入眼景象是果子被铁链锁住,双手双脚成大字型禁锢,无法动弹去。那张小脸已然苍白,嘴里流下白沫,看起来像是中毒了。 她奄奄一息,呼吸罩口在面部,以氧气吊着一口气。 林阮看着鼻头突然一酸,当前的景象大抵令她想起来了自己那时住院的模样。 阿阮自从烧香拜过温栖以后,她有些时候的想法和心情,温栖都能感同身受。屏退身边的人,林阮跟着温栖念了个咒法,蓝色的火焰从林阮手心里瞬间释放出来。 果子体内的煞气发作了,她从昏迷中清醒,痛苦地挣扎着。 “你感觉怎么样?”温栖站在林阮身边,他不附身是放不了法术的,现在这个情况,他第一时间问起阿阮的身体状况。 “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怎么了,果子的煞气发作后,我感觉手上的火焰在不断发热,原本没有痛感,现在跟火烧一样。”林阮转头跟温栖说道。 “让我进去。林阮。”温栖需要附身必须得到宿主认可,就跟欧洲的吸血鬼想要进入人类的家里,必须要主人同意才可以入内,道理都差不多。 阿阮肯定不会让师傅进入身体,这一遭痛苦,不就是为了让师傅不饱受折磨,从透明状态下恢复如初么? 现在就受不了,那不就等于前功尽弃?况且师傅进入自己的身体也没什么卵用,因为她能力不足,师傅也没办法将自身的法力全部释放出来。让师傅留在外面总比回到身体里跟陪她一起被烫来得强。 “师傅!现在该怎么办,口诀是什么?你快说啊!” 温栖叹了口气,他骗阿阮念了个口诀。 等到林阮反应过来的时候,温栖化作一道白光潜入了身体中。 可随着,温栖的进入,那道黑色的煞气也溜了进来。 强者与强者的对抗,弱者总会收到伤害。 林阮一时间没能承受住两道冲击力,眼前一黑,顿时就昏了过去。 等脑海里有意识的时候,她仿佛听见了温栖说话的声音,于是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只见师傅一脸担忧的望向她。 “师傅……” “你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温栖那双透明的手指抚向林阮的脸颊。 这会儿,她浑身上下跟脱骨了一样疼痛,没有任何力气,嘴唇颤颤巍巍抖动个不停,说出来的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师傅……你怎么还是……”还是这副模样啊?甚至比之前还要透明了,透明到她快要看不见了! 温栖感受到,他摇摇头,苦笑了一下:“你非要接这单生意,原来是为了我这身体?” 他好笑的看了看自己,手指拍了拍阿阮的额头:“我这样也挺好的,不是么?” 林阮噙着泪水,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流泪,就是大颗大颗的往外爆。 “果子……煞气……除了么?” “恩。” “那为什么你没有变化。”这是林阮咬着牙一口气说下来的话。 温栖甚至有一种错觉,林阮是对他有意思的。 可他知道,阿阮心里住着一个人,那个位置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 “我本身就是剔除了神位,没了颜色,或许透明才是我本身该有的东西。” “师傅……你别骗我……”她身上本就疼,现在情绪激动,眼泪流的更多了。 温栖替她擦干净眼角不断溢出来的泪水,微微叹气:“我吃了煞。” 林阮猛然瞪大眼睛。 温栖按住她的手:“你听我说完。” 阿阮逐渐镇静下来,她心脏狂跳,不知道会从师傅嘴里蹦出什么让她接受不了的东西。 “是我没有考虑周到,进入你身体的同时让煞气钻了空子。在你身体里,我吃掉了煞。等我出来,看见你浑身散发出蓝色精气的时候……只能选择杀掉果子,用人类的精气补足你缺少流失的那些。” 温栖表情有些难看,他不得不承认杀生的罪孽:“不管是神明还是仙家,都不得越界,杀害人类。”他举起透明的手指,“这个大概就是惩罚。” 林阮啜泣起来,原来她身上这么痛,是来自于温栖的惩罚,他们五感贯通,这个受了伤,另一个就能感知到。 “对不起,阿阮。”温栖垂下头认错,哪还有仙家的尊严。 林阮深吸一口气,眸眼转为冷淡,她不疾不徐的开口:“这单算是黄了吧?人家果子父母没有怨你么?” 温栖摇头:“那女人的目的就是除煞,果子生死与她无关,死了深得她心。” 林阮不想掺和这些富商大贾家的事情,她觉得人命总归是一条人命,不能这么平白无故为了救她而死掉。 “师傅,你不是说过,下来是找有缘人的么?除我之外,你真正的有缘人在何处?” “你是要赶我走?” 林阮笑了笑:“倘若真能赶师傅走就好了。” 温栖心里咯噔一沉,他不可置信的站起来:“就因为这个,你要放弃自己的生命?我辛辛苦苦求来的命是你说放弃就能放弃的?” “温栖,我们人类的命在你们神明和仙家眼里,是不是不算什么?是不是微不足道?是不是手指轻轻抬起又落下就能决定这个人是死是活?” “……” “师傅,我太疼了。”她眼里忍不住凝着泪珠,“你让我太疼了,我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那天起,林阮动不动就要自杀一番,还好有温栖拦着,但也自从煞气事件过后,她就再也没给过温栖好脸色。 林阮下定决心赴死,温栖也下定决心要救她。 某天黄昏,林阮突然改变心性,变得跟以前一样粘人,对着他笑容连连,甚至还奉上他最爱的草莓。 温栖只能吃林阮供奉的食物,这段时间,他已经很饿很饿了。 来不及多想,当温栖吃下供奉的草莓过后,林阮完全能控制住仙家,一把火烧掉了那道黄色符咒。 “你在草莓里下了什么?”温栖眸光沉底,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住。 她不说,自然,有人替她说。 黄纸烧尽,法术使不出来,贯通的五感渐渐被剥离。 原来,阿阮还是,她还是想要脱离他。 “师傅……”阿阮脸色比最初在急救室里还要苍白,她抿着嘴巴笑了笑,“师傅,你的有缘人一定也在等你,别从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傻瓜,胡说些什么呢!”温栖把小家伙揽在怀里,“等控制住我法力的药效过了,我还是你的仙家,你依然是我的出马仙弟子。” 阿阮笑着摇摇头:“……师傅还说我傻……怎么就不懂我的良苦用心呢?有我这种什么也干不了的弟子就是拖累,从一开始就是累赘了。我其实从来没有怨过师傅……” 林阮动用了临终前的愿望,她说,她要完成万圣节的扮鬼任务。 在温栖耳中变了个味,小家伙临死前最想见到的那个人还是沈梦生。 他曾是神明,神明给予的愿望必定会实现。 林阮出现在万圣节的活动中,她精心打扮着自己,让自己看上去更像一个鬼。 她原本以为能支撑到活动圆满结束,能见到沈梦生最后一眼,可那颗衰败的心脏等不到了。 万圣节当天的背景音乐放的震耳欲聋,布景非常恐怖,她身为鬼在布景里仍然感觉带背后冒着一丝丝凉意。 没有师傅照拂,没有师傅跟在身边,她感到非常孤单,曾经跟温栖在一起的时光如同播放电影循环往复。 在这一刻,林阮意识到,她最想见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伴随着音乐越来越大,心脏承受力越来越弱,她呼吸开始急促,眼前猛地一黑,又晕了过去。 闭眼的一霎那,林阮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应该的,她跟温栖解除关系以后,应当看不见他了…… - 这是一个漫长的世纪,林阮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这场美梦与噩梦交替发生。 她却不愿意醒来。 当林阮从床上被闹钟吵醒以后,她下意识摸了摸心脏,还在跳动。 阿阮想到了什么,连鞋子都没穿,光着脚跑到客厅,那门口原来摆放着香火台的,为什么没有了? 就算,就算她跟师傅斩断了关系,至少外婆喜欢供奉菩萨的香火台应该还在啊! “小阮,天气转凉,不能光着脚,小心着凉。”秦尚可,也就是林阮的母亲在厨房里做饭,她歪头数落起女儿,从旁边指挥炖鸡汤的外婆也透过玻璃门看她。 这是怎么回事? 林阮顾不上与许久未见的秦尚可打招呼,绕过她跑到外婆身边,表情比哭还要难看:“温栖呢?外婆,我师傅去哪里了?我为什么还活着?” 秦尚可与外婆互相看了一眼,满脸疑惑地再次望向林阮。 阿阮的心态崩不住了。 - 在这里没有人认识温栖,除了她,就好像师傅从未出现过。 林阮不敢相信与温栖相遇的一切竟然是场梦,不敢相信,温栖最终是她幻想出来的人物! - 五月,院外那片空地上发现很多草莓苗。林阮亲手培育过草莓,幼苗长什么样,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一刻,她有些怔愣,随后像个婴儿一样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任凭何人劝慰都没有用。 …… 她眼中的微光已是黯然,身处悲观的黑夜,无人指引。遇神的那一刻,被人敬仰的是她,人人忌惮羡慕嫉妒诋毁的亦是她,那是最可悲最可笑的。可她的神还是让她安安静静成为了人。 温栖,谢谢。 我活下来了,托你的福好好的活着。 我去找了其他的出马仙,他们看过我的命格说我仍旧是死人命。想来你应该用了什么法子瞒住了上面的神明,让我偷生。 温栖,不知道,你是不是还存活在这个世界里,我希望你能活着,我们终将有一天相遇。 倘若,真的……真的为了换我活着而逝去,放心,我不会再和以前一样傻了。 我会好好的活着,用力的活着。 师傅,谢谢你,谢谢你从来没有放弃过我。借着你的光,我看见了从未看到过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个故事是深渊了。 ☆、1+93=94 在基因突变的末日国度里,那些存活下来的人划分为两类,高阶人类和低阶人类。 高阶人类生存竞争小,寄希望于娑罗花汁液生存,娑罗花汁液共给只提供于地面上的高阶人类。 那些与鼠辈共存亡的低阶人类只能生活在地下城里。没有娑罗花供给,生存几率为零。 大部分低阶人类想要走上地面,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往往偷渡成功的人,最后仍是面临死亡与危机。 后来,阿阮知道自己原来是最特殊的那个,但也为时已晚。那个时候她被折磨地不成样子,恨不得赶紧死去,这样最起码还有点人类的尊严。 在这个深不见底的地方,她过着度日如年的生活。那些医疗人员、研究人员需要无数次的实验证明她身上的基因是可以用在高阶人类身上的。 她是孤儿,从小就没体会过亲情,应该说,在国度变为末日,满城丧尸围堵撕咬的那一刻起,这个世界的人类全都变了。 亲情、爱情、友情,这些属于人类的情感不复存在,它们跟外面那些丧尸没有任何区别。彻夜想着,怎么才能活下去,哪怕是践踏在同类的尸体上,哪怕吃食活人肉来度过硝烟弥漫,丧尸爆发的末日。 她能在丧尸堆里活下来,好像来自于肩膀上的那朵花一样的胎记。 丧尸好像对她的胎记十分忌惮,不敢靠前。 林阮那个时候不敢与人类为伍,只能躲在危楼下,靠着几瓶过了期的牛奶冲饥躲避。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夜,以为快要不行的时候,天与地分裂成两极化。 那些消灭丧尸的人类化为高阶。 手无缚鸡之力,没有任何前途的老弱病残丢入低阶。 整个末日帝国迎接了新的主和新的高级指挥官。 听他们说,那位指挥官是神一样的人物,如果没有他,就没有新帝国。无人知晓他叫什么,一如无人见过铁面下的真实模样。 阿阮长这么大,觉得自己唯一一次幸运的事情是在孤儿院认识了一位小哥哥。哥哥被领养后,他们失去了联系。 经久一别,阿阮没想到会在崖底见到他,哪怕,面容之上覆盖着一层骇人的铁面,她也一样能认出他。 林阮有特殊基因,透过监视器画面能看到外面监控她的人,也能看到崖底死伤一片的研究人员。 “好久不见,温衡。” 四目相对过后,阿阮绷着的神经松懈下来,数日累计的精神折磨瞬间爆发。 她晕了过去,不知何时能醒来。 这个时候的阿阮虽然身体机能在快速的自我修复,但精神状态已然疯魔,意念皆是死亡的气息。 温衡不敢相信,他原以为死亡的小妹妹竟然活着,活在了这样惨无人道的环境里。 他终究是来迟了,终究毁了她。 林阮的躯体被存放在休眠舱里,她的躯壳还活着,可灵魂已经死了。 温衡不甘心,他将剩余的研究人员困在崖底,帝国的首领因为破译不了代码进不来,医疗队也出不去。 温衡把这些医疗队的人类囚禁起来,关在笼子里。他的阿阮受了什么样的待遇,他都会加倍的让这些人体验一遍。 温衡的恨遍布在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尸横遍野的角落里。只要阿阮一天不醒,这些人,这些灵魂就用别想逃出去。 孽障的开始远不在此。 温衡强求阿阮清醒,他不惜制造了穿梭机,进入每个平行时空陪伴每一个和阿阮拥有相同灵魂特质的人。 他深知自己抵挡不住每一个阿阮的诱惑,干脆封闭了记忆就是为了不爱上其他时空里那个与阿阮相似的姑娘。 每一个时空,温衡都用最亲近的方式存在于她的身边。每一次记忆觉醒后,他都会强取豪夺抓走灵魂渡给末日里休眠的女人。他不晓得自己经历了多少个时空,抓去了多少个灵魂,又以多少次失败告终。 温衡只记得,当他是喜神的那个时空里,心软了放手了,他选择牺牲了自己,换回林阮的性命。 从时空脱离,回到深渊,他看着那具宛如睡美人般的躯体瞬间老化,温衡嚎啕大哭,这是背叛,有生以来,罪恶感也越来越重。 他告诉自己,定要铁了心不再被迷惑,下一个世界,他绝对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温衡清醒过来的时候居然在温律的大脑里,他没有想到,这个世界里的温律及其宠爱陈若若,待她非常要好,甚至比自己对阿阮的情感更加深重。 他成为了温律大脑里的第二人格,醒过来自然接收到属于温律与陈若若两个人的记忆。那段时间,他很纠结是否该出手?温衡也试过几次,奈何温律意志力很强,第二人格没有办法占据上风,甚至主人格还想要杀掉他。 温衡跟温律做了数年的斗争,最后伸手掐住了陈若若的脖子。 他近乎癫狂,陈若若跟阿阮太像了,就连一颦一笑都跟双胞胎似的。 温衡重燃希望,他第一次,这么迫切的想要一个人快点死,他嗅到了让阿阮醒过来的味道。 ☆、1+94=95 温衡重燃希望,他第一次,这么迫切的想要一个人快点死,他嗅到了让阿阮醒过来的味道。 本体温律渐渐变得木讷,耷拉着脑袋如垂死之人孤身驻足在原地,彻底的,连最后零星意识都消散殆尽,仅剩的眼白充血后肿胀了整个眼眶。 温衡终于占据了这个身体,一股阴森的死气笼罩在四周,他眼里的兴奋抑制不住,设想把这个女人大卸八块后那颗因死去而来不及喘息的心脏会有力的跳动,为了取得最后的挽留。 血色与腐臭,引诱着他骨血里的阴暗,无法控制地相继而出。 温衡啊温衡,你可绝对不能心软! 他跟温律做了数年来的斗争,都没能控制住温律强大的心神,唯一的破绽就是温律想要给陈若若一个家,想要爱上她,却因为这些血色的幻境误认为精神分裂症。 因心爱的女人动摇,这就是软肋。 温律本不该有软肋的,他是在帮他。 那双共同的手指最终伸向了迷离中的少女,温衡近乎癫狂,陈若若跟阿阮太像了,连一颦一笑都跟双胞胎似的。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迫切的想要一个人快点死。 温衡嗅到了让阿阮醒过来的味道,手上的力气猛然加重,耳畔传来惊恐的尖叫声。他看的清楚,那双眸子里凝满泪珠,陈若若不可置信地瞪圆了双眼,缺氧地大口大口喘息,像是离了水搁浅在岸边的鱼。 少女无助又彷徨,眼角的泪珠潸然落下,她唇尖一张一合,似乎在叫着:温律…… 难道这样也不曾恨你的温律哥哥么? 温衡这样想。 他极力想要看清楚她眼里流露出的情绪,趴下身子,手指掐地更狠了一些,最后,身下的人儿连微弱的声音都发不出来,手臂无力的垂下去。 温衡没有看错,最后一秒,她眼里除了不可置信、难过甚至是惋惜,却没有一丁点的狠意。 没有恨温律给她希望又让她失望。 没有恨温律拒绝她的告白。 更没有恨温律想要杀了她。 温衡双眼无神,他气恼懊恼疯狂甚至是嫉妒的!嫉妒这个时空里的自己为什么可以享受到他未曾享受过得、期待过得、向往过得生活! 温衡看着奄奄一息地陈若若,这张脸是他日思夜想的脸庞,是他想要亲吻的嘴唇,是他想要抚摸的身体,可这个身体的主人不是那个叫做阿阮的少女。 人类的嫉妒可以摧毁今生来世,会让一个善良的人变得面目可憎。 在那个刹那、他要置陈若若于死地的刹那间,温衡脑袋突然有些晕沉,手里抡起那盏昏黄色的台灯忽而拿不住。他踉跄了几步,正要举起双臂,冲着目标使出致命一击时—— 温律清醒过来。 与此同时,薛沛也闯了进来,如仇人一般将他推搡了出去。 温衡觉得可惜,明明只差一点就能带走陈若若的魂魄,他更没想到在紧要关头,温律会突破禁制重新回到本体。 温衡沉默于没有尽头的黑暗里,预谋下一步怎样才能将陈若若杀死。 可是,上苍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 120急救的声音响彻天际,划开雾蒙蒙的清晨,小高层的矮墙后躲藏着一个高大的身形,他颓废的坐在茂密的草木林中一支烟又一支烟的抽着,烟头歪七扭八的扔了一地。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上了车,他一言不发默默的点燃了仅剩的最后一支烟,空荡荡的盒子被攥在手心里,那潭死水般的眸子从掐住陈若若脖子之后就再也没能重现光泽。 从幻想中解脱却在现实生活中死亡。他的身体和思维愈发不可控,到最后还是对他家的小朋友动了手。 温律遥望着白色的救护车,急救警笛像是提醒他所犯下的恶行,男人扶着墙站起来,抬手按了按心脏跳动的地方,有种陌生的酸涩紧绷感袭来。 心有余悸的感觉仿若初夏没能灌耳的雷声,侥幸躲过一劫。 他掏出那张揉捏不成形的名片,上面写着赫赫有名的三个大字。 林安硕。 下面除了一串联系方式就只有简单的几个字:望海市普宁精神病院心理诊疗师。 他照着名片上的电话拨了过去,开门见山道:“我是温律。” …… 温衡的谋杀计划被终止,他虽然与温律共用一个身体,主人格在操控这具身体的同时,身为副人格的他仍旧能感受到、听到、看到一切。 这大概就是他与精神分裂的不同之处。 温衡是活在温律脑海中的精神体,穿越而来,且真实存在。 那个一向高高在上、不肯低头示弱,把自尊心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温律,居然有一天会承认自己的不完美之处。 温衡就是看准了他的盲目自信,哪怕温律知道有这个病也觉得能压制住。所以温衡才能找准时机跑了出来,原以为下一次还能得逞,却没想到这个男人真的把自己送了进去。 温衡低估了一件事,他也没有想到,温律能为了陈若若做到这一步。 这个少女是温律心尖上的宝贝,将不与明月星辰为伍的独行侠拉下了人间。 - 福尔马林的味道充斥着医院内,温律比刚到来时安静沉稳了许多,他熟悉过环境知道每个医护人员的特征性格喜好。即便是没有手机通讯的情况下,他仍然可以联系到程前,了解到外面的情况。 温律主动配合治疗,是林医师没有想到事情,使用电击疗法是多数病患没有办法接受,会产生抵抗情绪的治疗阶段。温律连牙齿都没有咬,眼睛闭紧再次睁开诊疗就结束了,这个过程他没有发出任何一丝声音。 只有温律自己明白,他此番来到医院的目的就是为了消除身体里多出来的那个人。他对林医生有所保留,阐述的病情是以自己视觉为主经历的幻觉世界。 其不然,幻觉里的那个男人只有脸与他无二般,其它,完全不一样。 那个指挥官性格扭曲,极度偏执,就像是他自己阴暗性格里的升级版,温律深知这个人不会是分裂出来的人格。 倘若这么说,林医师定会把自己以多重人格分裂症状诊治,这绝对不是他想要的。 住院观察的期间,他也在弄清楚身体里的那个指挥官是谁,来自哪里,跟自己又是什么关系? 以前,陈若若总喜欢缠着他扮演cosplay,小朋友最喜欢的一本漫改人物就是多时空穿越的切片人。 温律猜测,自己也遇到了这种情况。 不同的是,那个指挥官穿越而来,恰巧穿越到了自己的身体里,精神体的较量总有一强一弱。若是强强相对,只能泯灭掉其中一个。 精神分裂杀掉的是人格,而他杀掉的是可能存在于别的时空里的人类。 温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笑了笑,他积极治疗的目的是什么已经非常明显了。 - 请不要小看支配者,求生的欲望让他知道,此时此刻只有装作等待宰割的羔羊,乖乖地臣服。直到主宰者天真的认为这具躯壳已经痊愈。 温衡以静制动,只有逃出精神病院,他才能见到陈若若,才能杀掉她。 - 说来也好笑,当个乖小孩这种不入流的伪装术居然可以容易就能瞒天过海???! 温衡看到温律拿着各项检测指标均为合格的报告,狡诈之心占据上风。 这个男人心里眼里惦记的全部是陈若若,连那张通往凤凰古城的票根都要小心翼翼的收藏起来。 从那一刻起,狩猎圈已经有了方位。沉睡在本体里伺机而动的温衡睁开了眼睛,他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吞噬掉温律这个碍事的主宰者。 在他们那个世界,没有诈欺犯办不到的事情。有的时候连自己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谎话都分不清,因为骨子里已经习惯于诈欺的手段。 温衡重操旧业,他躲藏在温律身体里的这些天已经熟知了主人格是怎样的性格,如何面对陈若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说什么样的话都在温衡自己设定的人设程序里。 他要装作温律引陈若若上勾。 但这个过程并没有温衡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他躲在身体里观望,看到温律取下头套跟陈若若告白,亲吻,相互拥抱。每一个热情似火的接触对于他来说是滚烫炙热的燃烧,揪住了他的心。 温衡想要出去,这里太热了,热的快要把他融化掉。 他开始挣扎,不断冲破屏障,就在温律与陈若若两两相触,登峰造极时,温衡眼前一亮,看到了唇下紧贴着的那张樱桃小嘴。 温衡心脏空了几拍。 其实,他从未跟阿阮接过吻。原以为自己只当阿阮是妹妹,妹妹死在了丧尸围剿的城外,他要肃清丧尸给妹妹报仇雪恨。后来,他得知阿阮活着,活在他一手建立的娑罗花实验田里,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那一瞬间他崩溃至极,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阿阮晕倒,一觉不醒,好似一切都不一样了。 温衡低头狠狠捏住陈若若的下巴,用力咬上去,他完全听不进少女的惊惧声,只顾着自己的目的继续用力揉捏。 陈若若用双手推拒他的胸膛,每一个亲昵的动作她永远都在躲闪,在拒绝他。凭什么温律在的时候她欲拒还迎,轮到自己却顽固抵抗? 他抬头,眸色深的可怕,若不是面对同一张脸同一个灵魂同一个转生,情*欲上头,温衡也不会法外开恩,定会当机立断杀掉她。 可他没有,不知怎么地,竟然坏心眼的想要看到,当温律得知自己心爱的女人跟他做了爱又会流露出来怎样的表情呢? 温衡病态的上挑眉眼,他十分期待这次给温律的见面礼。 …… 温律悔恨,无助,崩溃,所有不致命的情绪涌上心头。 藏在暗处的影子像是早已猜测到他会要死不活,正要再次掠夺身体的时候,温律却顶着吃不消的压力逃了出去,并且第一时间拨打了那个医生助理的电话。 这是再次脱节的地方,温衡没有想到一个人的意志力会有这么强,好像这个人碰到陈若若时,所有的规矩都会通通打破。怪不得他在这个世界的转世会是温律,因为他们都一样的自大,盲目自信,轻视对手。 可他不想让温律好过,两人争夺意识的同时,温衡也残忍的撕掉了一只过来乞食的流浪狗。地上全都是被揪掉的毛发物体,甚至有一些是活生生撕扯下来的,连皮肉都带着。 只有这么做,温衡才能消气。他活在仇恨里,屠戮崖底那些丧尽天良的人,认为这就是给阿阮报仇,偏执又病态。 殊不知,当他凝视深渊的同时,深渊也在凝望他。 经历了数次失败,数次打击,来到这个时空这个世界里的温衡见不得这个世界转生后的自己过得好,嫉妒冲昏了头脑,阴暗的内心化作最锋利的刀。 大环境改变人,经历过末日与深渊的温衡不可能再变成温律。 他就是越活越差劲,越活越后退,越活越偏激最肮脏的异类。 古城回到医院一路上,温律沉默寡言,女助理不敢在这个时间段打扰他。有时候给予患者独自思考进入自己小世界蜗居不失一种保护。她认为这一次对温律打击太大,患者容易抗拒治疗,从而起到反作用。 往往寡言的背后是复仇,他要让伤害陈若若的人不得好死。叱咤风云的男人开始布局,既然杀不死温衡那么就同化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么多年与自己身体里的那个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他最为清楚:温衡擅长诈欺,喜欢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轻易拿捏。 温律不得不承认,此人虽与他有相似之处,却比自己更加阴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他等不及更等不了,势必要在短时间内同化温衡。 …… 那间四面涂满白色水性漆的墙壁上写满了正字,没有人知晓这个挫败的男人是如何想的。来来回回进来观测的医护人员都惊叹于他那张好看又俊俏的脸,哪怕看了多少次都不会觉得腻。 拿着红色粉笔的手指,一笔一画在墙壁上补全了最后一个正字,那双锐利的眸子坚定不移的望穿了墙壁,好似目标就在前方。 画完正字的温律又重新坐回病床上,显而易见,这间名为甲级VIP病房里的设施齐全,厚厚地地毯铺到了墙角,前面是一个矮桌,后面是病床。 此时的温律正坐在病床上看着矮桌上电视机里播放的录像带。 带子是程前送过来的,几百只录像带里只拍摄了两个主要人物——陈若若和温律。 他不厌其烦的每天重复看这些录像带,就连女助理也认为温律被情所困,大把大把的药粒和康复治疗都未见成效。她开始和林医师商量对策,难不成真得心病还需心药医?可温律入院治疗,还特地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要让陈若若知道事情真相。 隐瞒对患者来说不见得是好事,但对于温律来说,这才是控制他不偏激的良药。 医院里所有人都不敢怠慢了温律,护士们隔三差五去帮温律测量个体温,谁都喜欢美丽的事物,但这个美丽的事物要是太奇怪的话,人人皆害怕。 直到正字画满了半个墙壁,他再也没有重复看过录像带,脸上幸福的笑意收敛起来,这一刻,游戏才是真正的开始。 此局,是温律故意做给温衡看的,他知道温衡除了与他共生共死之外也能看见脑海里的记忆,倘若让陈若若根深蒂固在温衡的脑袋里,将这深深的爱意强加在温衡身上又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 温律在拿自己的身体豪赌,满墙的正字说明了一切,只要温衡开始骚动,他便会拿着粉笔在墙面画一道。这连藏在暗处的温衡也搞不懂温律在玩什么把戏,甚至以为温律疯魔了,每看一盘录像带就记录一个符号。殊不知,他记录的是温衡因为看到这些幸福生活、快乐的笑容、看到陈若若而精神难受的挣扎感。 温衡分明就想出来,只要一看到陈若若,就变得不对劲。 第一次画完一个完整的的正字之后,温律渐渐掌控住局面,外界因素不断加深刺激,大脑里的记忆周而复始重复,活生生地把温衡囚禁在了只有陈若若的世界里。 温律与陈若若的世界除了幸福的时光只剩下幸福了。在温律的脑海里,想到若若那就是生命里的一束光,没有人会选择把光熄灭。 将才不打无准备之仗,不打无把握之仗。 温律在紧要关头找到了克制温衡最有效的方法,他先是让自己的精神力消弱,毫无防备时故意让温衡占据身体。 陷阱也正式布下,就等愚蠢的猎物掉下去。 如温律所想,温衡占据自己身体的那一刻选择出逃,逃出了精神病院,监控画面清晰的拍摄出了温衡出逃时间和出逃方式。 温律看着鱼儿一点点咬钩,心情减缓舒畅,他很久没有遇到过旗鼓相当的对手了。 轻敌过一次,便不会再犯第二次错误。 温律的目的很简单,他先把身体暂借给温衡。到了事情无法控制的时候再通过陈若若和陆经年两人相处给予到的刺激点帮助自己重回身体。 暂借身体前夕,温律将准备工作布置完善,特地让程前定了粉色花海,还有陈若若最喜爱的猫咪公仔等大大小小的礼物。 他要兴师动众,要把送礼物这件事情闹的越大越好,仿佛是在做给身体里的那个人看,告诉他【温衡,明天我就要去见陈若若了,你看清楚,听清楚了吗?】 他还知道哪怕是献上陈若若最喜欢的东西,这个小朋友也没那么容易选择原谅。近乎十年相处,温律清楚不过,陈若若要的是什么!她要的并不是繁多贵重的道歉礼物,从头到尾,小朋友需要的是他一个亲口解释的真心。 只是现在不行,且还需蛰伏。想要彻底控制住温衡从而同化,必须要借助陈若若之手。 几个月的禁闭,温衡看了太多录像带,被强制灌输了不属于他的记忆。烦躁不安,杀心再起,抢夺身体是必经的过程。所有的种种都在温律的掌控之中,他就像是游戏里出了bug无限重生的Npc,又或者是这个世界的王,他俯视众生拿了每个人的生死薄,开启了全新的上帝视角。 温律来到密室后面,看着监控画面中的一男一女,心里发酸。 陈若若的确不为所动,甚至还说:“麻烦跟你老板说一声,他要走就走,别整这些有的没的。请你帮我转告给温律,我早就不喜欢粉色了。” 程前听完以后忍不住望向监控器,他没有办法看到温律痛苦,满脑子想的都是让温律尽快好起来,让他的老大恢复如初! 老大清醒的时候交代他办一件事情,程前以为跟茶馆的货物有关,特此推了会议。谁能想到,老大为数不多清醒的时候,竟然给他打电话,让他帮忙准备一个惊喜给陈若若,也许这样能让陈若若回秦城,远离陆经年。 他照做了,并且尽心尽力的配合,可陈若若太过分了!这么狠心的,说不要老大就不要老大了! 生硬的口吻不断的刺激着温律,温律知道,是时候该让温衡出来了。 接下来,温律嘴角泛着白沫,迎着充血的眼眶不断挣扎抖动。 这场角逐没有谁赢谁输之分,因为,当温律想再次将身体暂借给温衡让他见见陈若若的那一刻,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温衡心里的杀意。 原来,温衡对陈若若的偏执不是得不到就要毁掉,而是本来就带着杀意进入了温律的身体。他要的,自始至终不是成为主人格与陈若若在一起!他要的就是杀掉陈若若,仅此而已。 温律捂住胸口,他开始在现实和虚妄中反复横跳,有时候是清醒的,有时候又陷入血腥之地,与温衡一同坠落。 胸腔里尖锐的刺痛生生折磨着他,温律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他来到了深渊,以旁观者的身份见证了一个国度的兴衰成败,看过了丧尸围城下人类残忍的模样,看见了那个与陈若若一般无二的脸庞被囚禁在实验室里被人欺凌。 所有没有脸的梦境,那个没有脸的女人也在此时此刻对上了号。 他跟温衡是一个人,却又不是一个人,温衡想要救活阿阮,而他只想守护好陈若若。 白光闪现,温律的意念又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他半垂下眼眸,眼尾在无形中生出一颗小小的、如玲珑剔透的红色小痣,仿佛从血池里刚刚捞出来,鲜艳欲滴,光泽发亮。 他摸向自己的眼角,那颗凸起的,小小的泪痣从何而来?这是不属于他的东西!所以,同化温衡在阴差阳错的刺激下,成功了是吗? 温律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如果对此保持疑惑,那么就再试一次。他光明正大的跟着陈若若和陆经年回到民宿。 今生第一次像个小偷一样扒窗底偷看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 温律一直想要给陈若若一个家,一个避风港,这样便能无时无刻保护她,让她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可这些考虑必须要建立在融合成功,没有危险性的前提下。 所以,温律要铤而走险,再试一次。 只不过事情发展的过快,等他听到陈若若已经和陆经年在一起的时候,他比温衡还要暴躁!看着自己的小朋友靠在陆经年的怀里,娇羞又小鸟依人的模样,醋意与嫉妒蜂拥而至。 大脑来不及思考,眼旁的泪痣愈来愈红,直到他彻底失去神智变成幻境里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温衡成功分离出来,其原因是温律自己想要杀人,这种意识一旦形成就会唤醒已经融合进身体中的温衡。 温律知道,如果自己不阻止,也许陆经年和陈若若都会葬送在自己手里,他仅凭分毫的清醒纵身跃起,跳入民宿后院那片湖底。 湖水冰凉彻骨,透着寒意…… 被湖水淹没的一瞬间,温律毫无求生的欲望,恨不得带着温衡一起沉眠在湖底。 在他想要溺死于水中,了断性命时,隐约中,听到了耳边有树叶簌簌而过的声音,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那颗黑曜石般的眼睛缓缓睁开。 原本很难见到太阳的湖底,在黑夜里散发出莹润洁白的光泽。水雾弥漫,宛如琉璃美玉,红色的袈裟飘然而落。 温律仿佛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朝自己伸出手,在波光四溢的湖底散尽耀眼的光辉。 “回医院去。” 是女僧人在说话。 温律的眼睛流下一串串泪水消散在湖里,他看见了那朵盛开的红色花瓣印刻在女僧半臂之上。 温律眼角的泪痣红的快要破掉,似乎将要与那朵娑罗花媲美。 “为什么……”他清晰的听见自己嘴里吐出了这三个字。明明不是他要说的话,可自己的意识又没有被掠夺,身体还是他的的身体,温衡不可能出现。无数的泪珠像收不住似的滚落,女僧抬手接住了,温凉的唇亲吻在他的眼角,那颗泪痣所在之地。 温律傻傻地看着,无法动弹,女僧眼里的绝望像是在跟临终之人告别。 终于,她离开了温律,停在水雾中:“再试一次。” “什么?”他后知后觉的说出来。 女僧苦笑了一下,在水底深情地望住他,那双绿幽幽地眼睛望穿了灵魂,看着身体里的那个人:“放手吧,别让执念困住自己。” 奇妙的声音仿佛是穿越了数以万年的时光,坠落在湖底。女僧随着气泡消失,似乎也带走了温律身体里的危险分子。 坠落在湖中的男人猛然从幻觉中挣脱出来,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奋力向湖面游上去。温律拖着残破的身体回到医院,他发现温衡似乎在逃避女僧,似乎因为女僧的那句话开始动摇。他费尽心思的手段竟然不抵那个虚幻中的人物?狂妄自大的男人终是忍不住对着镜子砸了下去。 缩在温律身体里的温衡抱紧了自己,他不再是强大的指挥官,他只是一个弱小无助想要救活阿阮的男人。可如今,阿阮舍弃了深渊里的那具躯壳,灵魂升华成为了天地之间敬仰的神明,一如他去往第二个时空时像喜神一样的存在。 所以,她站在温律那边劝说自己放手吧!快点放过这个世界里可怜人儿吧! ——阿阮啊,阿阮,你怎么能这么狠心留我一人受尽折磨却独善其身!? 温衡不知道自己去过多少个时空,他不知道自己杀掉过多少个与陈若若相似的灵魂,不知道遇见过多少个和自己一样过得不好的人。 唯独留下了心衰的阿阮,那个时候她二十岁,他是喜神。看见林阮就像是看见了深渊时期的阿阮,都是那么得固执那么得坚韧那么的虚弱。 所以,他终究没有忍心,选择了放手。 可又能怎样呢?无数个灵魂都以失败告终,这些灵魂和休眠舱里的阿阮统统不匹配。 后来,温衡知道自己把最相似的阿阮放走了。那种悔恨与愧疚,没有人可以体会的!就像是明明有希望活过来的人,突然被宣判死亡时间。 他谨记教训,抹掉了记忆,进行穿越。 温衡知道,救活阿阮的那个人正是陈若若,所以陈若若必须死。而现在,他的女人成了神,告诉他,让他妥协,让他放弃,让他认输…… 温衡哭笑不得,他把脑袋垂在两腿之间,像只受伤的野兽。他要把高高在上的她拉下神坛,陪他一起跌入地狱,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不得翻身!杀光阿阮每一世每一时空每一个平行世界的□□凡胎,她便无法从天界立足。 天界的规矩,他不是不知道,化身喜神的那一世,温衡不也曾为了林阮放弃过全部么?凭什么,现如今成为神明的阿阮却又让他再次放手呢? 他失去的东西太多了。 现在,他不想失去了。 …… 温律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蜷缩在病房的浴缸里,咬着牙,极力克制住怒火。他不知道这种无名怒火是想要把陆经年碎尸万段还是想要……还是想要把陈若若碎尸万段。 他恼怒自己这种该死的想法,越想越头疼,温律认为这一切都是温衡干的好事。 手上的血水渗透在浴缸中,心脏好像有一团急促的火焰,燃烧着他的五脏六腑、苍白的皮肤,胳膊和脖颈腾起青色的筋,是名为嫉妒的愤怒。 …… 女助理告诉温律,她观察到了异样。 催眠疗法指出: 患者温律有控制他人的快感,内心极度扭曲,存在社会危害性人格。其人格与主人格融合几率为0,建议采取泯灭。 女助理合上观察记录,撕下一块纸条,上面是秀丽的字迹:让你发狂的是你对陈若若的一种执念。无法控制,超脱了你的意志力。 她将这个不起眼的纸条悄悄塞进温律手中。 这无非对温律是一种激励,他更加确信彻底融合温衡必须要靠陈若若。 女助理告诉他,因为共同的执念才会引发两个人格产生,但由于两个人格执念不同所以会掠夺身体,抢占领土权。 一个人格是爱上她。 一个人格是杀死她。 温律似乎得到了某种鼓励,开始了长期不间断的狩猎行为。他不断的逃离病院,又不断的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来。 就连医院的人也认为温律又一次疯了的时候,治愈疗法初见成效。 温律在不断的融合分离,分离再融合的过程中胜利了。最后一次,当大脑里传输的信息就仅仅只有,他要去见陈若若,要跟她解释所有的一切;当他脑袋里再无杀戮,再也听不到温衡的声音时,治愈真正的成功了。 即使他身在亡命悬崖,脚下血流成河,怨灵择他为王。 世间万物连带大脑也开始欺骗他杀掉那个幼小的女孩。 无论他受了什么苦难,都阻止不了,他本能的去爱她;都阻止不了,他拼死也要守护的那束光。 …… 最终页/献祭 【前世与今生,相遇即是缘,天灯点起,听我说一册不属于你的故事却与你息息相关。前世还是今生,你的选择又会是什么?】 ——第一本册子.(完).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回到陈若若的世界了。 ☆、1+95=96 翻看到最后一册页,红色的光束闪过,一行字迹凭空出现: “请做出正确的选择,无怨无悔心甘情愿的放弃这个世界的自己,成全数以万个时空里斩不断的命运。” 陈若若处于震惊之中,她难得遇上了真·正常人遇不上的奇怪事!至少通过册子里的描述,知道温律难以启齿,不愿告诉她的实情。 陈若若看过很多小说,她晓得现在已经处于一种类似系统的空间里,这里的主人希望让她做出正确的选择弥补拯救当时的过错。 可陈若若不是阿阮,尽管转生也好,拥有相同的灵魂也罢,她都无法成为另一个人,也不想放弃得之不易的幸福。她没有那么深明大义,更不是世界伟人和英雄,心中有苍生和天下。即便有,她也不会放弃这一世成全每一世。 她就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只想活在当下,活好当下。 为自己,也为温律。 其实,册子里的另外两个故事,她也真的当故事所看,直到册子翻看的页数越多,里面的人物越熟悉。 温律出现以后,心脏才开始隐隐作痛。 她的阿律哥哥隐瞒了误会活在尘埃中,阴暗里,虽然后来也见到他穿病服的样子,知道他跟程前说的一样的确有难言之隐。 即便她都知道,也从相处之间猜了个差不多,但后来,这个自尊心极强的男人从没有告诉她全部实情。 册子里像电影一幕幕播放出来的画面令她双目赤红,大滴大滴的泪水滑落于脸颊。 温律向来是个报喜不报忧的男人,不想让她伤心,不想让她担心,所以有什么事情都会自己担下来。 以前,她认为自己不配站在他身边,至少她没有足够的能力让温律相信,她可以。 现在,陈若若明白了一件事,无论她能不能遵循“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对温律而言,她比他的生命还重要。 那么,她又怎么可能为了拯救千千万万个时空里的自己而选择丢掉好不容易战胜温衡重见光明的温律呢? 陈若若合上册子。 后退了一步。 这就是她的选择。 她没有办法牺牲自己来救赎别人,交换这辈子与爱人分离的命运让世界的齿轮重新转动。 所以,她拒绝了。 而下一刻,裂风吹来,巨大的阴影越过陈若若,来到她的后方。 面前的故事册、四周围绕着的白石字栏杆,园子里凭空擎出的金漆托盘以及郁郁葱葱的常青树、玫瑰园里叽叽喳喳在叫的鸟儿,顷刻间,全部消失。 四周变幻莫测,骤风袭来,冷冽的寒风吹打在她额头,后面的山海在呼啸,湖水灌堤,如仙境的地方显然成为了黑压压的墓地。 女僧人穿着红色的袈裟,在黑云压地的环境里过分耀眼。她没有说话,表情威严又冷漠,再也不像是第一眼相见那么的舒适,对于陈若若做出的决定失望透顶。 女僧人朝前走了一步。 陈若若往后退了一步,潜意识告诉她,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山体崩塌,地面陷入洪流之中,整个天与地缺了一大块的口子。 传闻,神袛震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万物崩散。 可是,神明都是骗人的么? 既然做不到,就不要随意承诺啊! 陈若若就像是地上的一只蚂蚁,永远也逃不出这宇宙之大,她索性不逃了,转过身,瞪向身后的女僧。 反正都是死,为何不能死的有骨气一点,她不想再当逃兵了!逃避感情逃避温律逃避长大,所以她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陈若若大吼:“神明都要骗人,这个世间还谈什么诚信之言!” ——【你明明答应过我,无论我选什么,都会放我出去】 她直盯盯地望住空中的女僧,固执地像个弹簧,软硬不吃,无论怎么恐吓都要站在原地。 女僧人飘然落下,嘴边带笑:“你知道么?这么久了,我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类,只有你与我更贴近,怎么偏偏做不出正确的选择?” “你想做什么,就自己去做!神明不能插手人间的事情,大不了你就弃了这神位,刚好深得温衡的心,不是么!” “伶牙俐齿。” “你肩膀上娑罗花出卖了你,你就是阿阮,让温衡疯狂变态的阿阮。明明你也希望留在深渊里的人类都被屠净,一边满口仁义道德说着众生平等,牺牲小我保住全世界的鬼话,一边又利用自己的身体激发温衡的执念引起杀戮。你以为你选择了成神是对的,却没有想到温衡对你偏执的爱不再受控,他想要让你的灵魂回去,可崖底再无生还的可能!”陈若若双手攥拳,“你想用我来弥补你的过错,我只是区区一个转生,而你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真是比我见过的那些人都还要聪明、细心、胆大。”女僧人宽宏大量地说,然后逐渐收回了笑容,走到陈若若跟前,手指轻抚她的脸颊,“不过,你会后悔你今日所作出的选择。” “只要你不会妨碍我和温律!” “我说了,我没办法插手人间的事情。”女僧人扬眉,呢喃了一句,再次抬头看陈若若时,表情相当认真,“我如今又没什么可眷恋的人,我的男人在你男人身体里。他生他就生,他死他亦死。如你所说,我们都是自私的人,我不愿抛弃神位,你不是也不愿意去死么?” 女僧人收起了夸张的笑容,嘴角还是带着弯弯的弧线,她挑起眼眸,勾起了手指,那扇与现实世界相连的大门缓缓开启。 “陈若若,你走吧。” 女僧人说道。 陈若若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想也没想冲着那扇大门跑去—— 少女的身影渐渐消失,周围崩塌的幻境又重新恢复原样,光彩夺目,锦鲤跃出湖面。 女僧人坐在高空垂落的秋千上,赤足点在水中央,开出一朵朵红色妖冶的花瓣。 ——有无数个像你一样的姑娘来到这里,我怀揣着可以让每一世的自己可以陪伴他度过没有杀戮的时期,拼了命弥补神君当初犯下的罪念。 ——这是第多少个人呢? ——第多少个拥有和自己相同灵魂的少女驻足过这个地方?又从这里逃出去? ——我已经记不得了。 ——那些姑娘都看过册子,也都知道温衡曾抛弃过神位和生命,也看到过温律苦苦挣扎为了守护他的姑娘。可不管是林若若,王若若也罢,还是陈阮,李阮也好,没有一个人愿意放手,没有一个人牺牲自己。 ——难道真的是骨子里的自私造就了恶果么? 女僧人垂下眼睑,她面露遗憾,在孤寂没有一人的仙境里渐渐睡去,她以为,陈若若会是不一样的那个人。 ☆、1+96=97 她打开了那扇连接现实的大门。 白光转瞬即逝,陈若若的意识重回身体,醒来以后,已经身处于秦城,温律的别墅内。 男人打湿毛巾,骨节分明的手指沥干水分,随后轻轻地擦拭着若若的脸庞。 直到她睁开双眼,伸出手,轻轻握住:“是你么?” 温律就在她旁边,手指被攥着,那双肉乎乎地手指攀向他的指尖。 以前,小朋友就对他的手指分外喜爱,嫉妒心满满的说:“怎么就偏偏是你长了双这么好看的女人手?” 温律笑意连连,从不因为陈若若的话而气恼,眼里泛着的宠溺都快要溢出来。 他的手只是比较细长,又因为手掌宽大所以比女人小巧的骨节要更加凸出,更加精致。 陈若若又摸了摸,才将这双凉到骨头里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我有些热。” 温律漂亮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俊朗的轮廓稍稍绷着,声线如紧扣的弦:“你昏迷了半个月,高烧一直不退。” “医生来过了么?”陈若若感觉不到吊瓶扎在手上,她是很怕疼的,所以对这些尖锐的东西非常敏感。 “没有。”他默了默,强忍着心里泛起的怒意,咬着牙关,语调冷硬下来。 “估计医生来了也看不了。”她眯起眼睛,在黑暗没有点灯的房间里故意讨笑,想要将沉闷地气氛一扫而过。 可谁知,温律语气狠戾地开口:“柳甜,该死。” 他单刀直入,失了一贯的风度。 陈若若微微一愣,既心疼温律又担心当时被变异后的柳甜摄入身体中的毒素会不会有对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其他的影响。 到底是没忍住,暴露了情绪,温律有些惶然,他知道陈若若昏迷半个月大概是跟他一样去往了别的空间,猜测她或许知晓了一些事情。 倘若她真的知道了温衡……那可就麻烦了。 “柳甜怎么样了?”陈若若率先问出。 “你可真是个傻子。”温律垂在床边的另一只手攥的青筋都出来了,可面容仍旧是可悲又无奈的拨开挡住她眼睛的发丝,道,“都这样了,还在担忧那个狼子野心的家伙?” 陈若若摇摇头:“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柳甜会突然变成那个样子。”她似乎在黑暗中寻找温律,但屋里的光线太暗,以至于,她分辨不清温律的位置,只能凭借自己的本能看向一个方位。 “他家奉蛊,母蛊入体惨遭反噬,柳甜现在是个人虫合一的怪物。”避免陈若若陷入悲痛和自责中,温律深吸一口气,“我把柳甜封在了民宿的地窖里,上面有我写的禁制,他出不来。” 陈若若说,那就好。 “他叫了你几天的阿姐,又跟你相处了这么久。如果柳甜死了,你大概律也会伤心,对不对?”温律明明知道,可他还是要确认,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滋味。 “柳甜要是伤害到了人,你就去杀掉他。死在你的手里……也好过……”陈若若话到嘴边,突然停下,她想起了末日的故事,想起阿阮曾被当作异类受到那些惨无人道的实验。 温律“嗯”了一声,手指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会的。” “温律,开一下灯吧。”陈若若揉了揉眼睛,她扶着床沿坐起来,冲着前方笑笑,说,“你怎么总是喜欢把自己的房间弄得黑漆漆的啊?上次去香苑安居,全黑窗帘压抑地让人喘不过气。” 温律身体僵住,笑意瞬间凝固,他仰头看着吸顶灯散发着白色炙热的亮光,足足沉了几秒钟,艰难地从嘴里吐出一个字说:“好。” 陈若若下意识歪头,她眯起眼睛,耳朵动了动,细细回想温律的每一句话,每一个音调。 她双手捂住了眼睛。 怪不得怎么也看不清楚。 “我的眼睛似乎坏掉了。” “若若,有我在,不怕。”他伸手想要去安慰陈若若,可是当他看到那双无神的的眼睛又将手指撤了回来,“怪我没保护好你,没能及时阻止柳甜对你的的伤害。” 蛊母的毒液渗出的汁水刺入了若若的双眼,他要是再晚来一步,汁液进入大脑,一个活生生的女孩就会变成一具干尸。 “阿律哥哥,你又来了。”陈若若叹气,“在坦桑的时候你就是这样,跟个老顽固似的,明明与你没有任何关系,怎么还是改不掉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的毛病?你还总是一本正经的教育我,自己干嘛不改变一下?” “……如果我说,坦桑那次,其实是我估算出错……” “我知道。”陈若若笑了笑,很快的转移了话题,“温律,你说我这眼睛还有得治么?” ——难。 ——那就不治了。 “你会重新拥有一双眼睛。”温律的薄唇没有一点血色,就如他现在的人一样冷血,眼尾那颗红色的朱砂痣越来越红艳,欲的着火。 “阿律哥哥,你不要总是执着于这些事情。其实啊,当个瞎子也挺好,这样就能每时每刻都能跟你在一起了。我没有眼睛,你可以当我的眼睛嘛!言情小说里,可都是这么写。” “不。”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陈若若一眨又一眨的睫毛,“那些没能力的人才会说一些好听却不中用的甜言蜜语。” “我要的就是……” 他捏住了陈若若的下巴,用力的吻了上去,温律咬住她的唇角,赌气似地发泄:“你要的必须是一双眼睛。” 她没能回应温律那个吻,身子晃了晃,整个人就往前面栽。 “若若!”这一声,几乎脱口而出。哪还顾得上什么只因为亲一亲就不争气起的生理反应,温律扶着陈若若,手都在抖,头上立马沁出了一层薄汗,扶在她腰上的手指僵了,动都不敢动一下。 这究竟是第几次看到他明明悉心守护为珍宝的小朋友晕倒在自己面前了??? 温律真的恳切于研究出某种缩小药水,把陈若若当作挂件装饰永远带在身上,离自己最近最近的地方。 …… 深秋的早晨多有凉意,陈若若静静地仰望天花板,可眼前只有黑漆漆的一片,她努力睁大眼睛,微弱的白光蒙住了视线。 “温律。”她喊得轻,没有什么力气,苍白的脸沁出薄汗。 温律应声:“我在。”他抓住陈若若的手指,让她有安全感,却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陈若若提不起劲,双手抓住他的胳膊想要坐起来,温律赶紧充当靠背。 她轻轻叹气,身量刚到他胸口,眼皮一点一点合上,极小声地问道:“你其实喜欢我很久很久了吧?” 温律拿起盆边的毛巾,擦去她脸上的汗滴,沉默了稍许:“……是。” 他拿出体温计,看了一眼,三十八度三。 陈若若反复发烧,意识已经有些迷糊了。 她昏昏沉沉自言自语地喃:“温衡还是温律都没关系……不要强求自己……也不要再离开我了。” 声音越来越轻,鼻尖都是让她安心的气息,陈若若放下所有的戒备,任由身体虚浮无力地软下去,喃喃细语地说:“我好像做了一场梦,恐怖又幸福的梦,梦里……我们认识的时间比现在还要久远……” 温律“嗯”了一声,他翻上床,紧紧地与她相拥,恨不得将她严严实实裹藏,替她受罪。所有的理智都在小朋友又一次陷入昏迷中溃不成军。他眼泪滴落在颈间,用力地抱住她,极力拉扯,似乎在挽留消逝的时间。 房间门被外面的人打开,程前端着一碗中药渡步而来,他看向床上的老大,有种错觉。 如果陈若若有一天不想活了。 老大会陪她一起去了。 程前在离床沿五米处停住步伐:“老大,把药喝了吧……您也刚刚恢复,且还得小心着,别被传染了……” 温律突然抬头,眼眶通红:“滚出去!” 程前眉头都没皱一下,他把手里端着的药碗摆在桌上,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看着冒着徐徐热气的汤药,道:“趁热喝。” 门被带上,屋里安静,只有一重一浅的呼吸声。 “若若……”温律叹了口气,他现在是有求于温衡,不得不放他出来。 “阿阮……”温衡用鼻子顶了顶她鼻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咬破了嘴唇作势吻了下去。 刚俯下身的瞬间,意识被掠夺,温律和温衡又重新融合为一体,眼尾闪动着那颗朱砂痣。 小气鬼。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嘟嘟囔囔。 温律将嘴里的血水渡给陈若若,这是他万般纠结下才做出来的决定,否则不会随意让温衡脱离融合。 温衡这个怪物自从与女僧人接触以后,好像身体也具有起死回生的功效,末日时空数亿人所求皆不得的娑罗花汁液的基因竟然作为诀别的礼物赠予了他。 只要成功融合,他始终可以作为一个潜意识活在温律的心中。当然,身体的主人有控制他是否出来的权利。 如果不是为了陈若若,不是看到陈若若真的救治不了,也不会放他出来吧? 可见,温律有够小气的。 “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温衡嘲讽。 “闭嘴。” 随后,再也听不到温衡的声音。 到了下午,程前忍不住再次推开房门,昏暗的灯光下温律沉沉睡去,与温律一样紧闭双眼的还有陈若若。 程前蹑手蹑脚的凑上前,他抬手给老大掩了掩被角,余光望向桌上空荡荡的瓷碗,会心一笑。 程前起身,撤走了桌上所有东西,又将垃圾桶里的卫生纸一起拎走。 …… 窗外月朗星稀,此时,温律早已醒来,他正守在陈若若的床头,她睡得沉,他看得痴,月上梢头,那束光恰巧打在它的脸上。 温律试了试额头的温度,已经不烧了,身体也没有之前那么滚烫,便悄悄亲吻住她的耳朵。 “若若。” “若若。” 她安静的闭着眼睛,沉稳地呼吸,却怎么也醒不了。、 “你又在做梦了么?快点醒过来吧。”温律小心地抱紧,嘴角缓缓扬起,“陈若若,你要是再不清醒过来,我不敢保证我还有没有理智告诉自己,别人的眼睛挖不得。” …… 翌日,寒风凛冽,青灰色的天遮住了太阳,没有一丁点阳光,空气灌入潮湿的雨。雨水淅淅沥沥地砸落在窗户上,透着雨水看向躺在床上的那抹艳色。 陈若若睁开眼,一时间还以为仍是黑天,所有记忆开始排序整理,她用了足足一分多钟的时间才清楚意识到,自己已经失明了。 “喵~~” 在床边一只金到发光的小猫崽子爬上了床,它小心翼翼地凑近女主人,接着撒娇一般的又叫了声。 它好开心的呢,温爸爸终于肯让它上楼见见女主人了。这几声猫叫,叫的陈若若心悸,她慌忙用手摸索着,摸到了猫宁的尾巴。 未等她反应过来,一坨毛茸茸的小肉球钻进了她怀里,滚胖的圆脸在陈若若脖颈轻蹭。 “喵喵~~”猫宁在对女主人撒娇,有了女主人它再也不用看温爸爸那张臭脸了,有了女主人,它以后的生活又能多吃几条小鱼干了。 猫宁不停撒欢,用猫脸往领子里蹭来蹭去。 门口,男声,冷情冷厉:“猫宁,下去。” 温爸爸明明让它上楼陪女主人,乖乖听话的下场就是又挨了一通训。猫宁委委屈屈地哼叫两声,弓着腰身跳下床,沿着墙角磨蹭到温爸爸脚边。 “温律,别凶它。” “你对动物毛发过敏。”温律站在门口,手里端着削好的苹果走了进来,“还是不要跟它,过于亲近。” 陈若若半晌都还愣愣的。 反应过来后,两眼抹黑的说道:“哥哥在吃一只猫的醋?” “只要是你,我谁得醋都吃。”温律声线温和,他叉起一块苹果放入陈若若微张的嘴里,一字一句顿道,“这只小到只有五厘米的塑料叉子碰到了你的唇,我吃醋。猫宁爬在你的身上撒娇讨好的样子,我吃醋。你睡过我的床、盖过我的被子,可这些都不是完完整整的我拥有了你,我还是会吃醋。看见你跟陆经年同吃同合同住,一同旅行,我嫉妒地快要不行,只剩下吃醋。柳甜弄伤了你的眼睛,它该死的毒液沁入你的皮肤,我憎恶这样的自己,异于常人却仍然没能敢在第一时间避免错误发生,我会认为这样的偏执也是在吃醋。” 他音色温柔,带了安抚,说这些话时像极了大提琴拉出的醇厚夜曲。 陈若若刚要说话,却被温律抬手按住了脑袋,手掌自然而然地覆盖住了她的头顶:“但我的身体永远快于我的想法,它形成了一种习惯,好像生来我就是保护你的,也甘愿这样去做。所以,这可能是我赢了另一个人格的原因。若若,我爱你,虽偏执却不偏激。” “温律其实那不是梦……我……” 温律刻意打断了陈若若,阻止她说下去,他务必要推翻所有事物,重新塑造一个新的世界观:“你发烧之际告诉我,你做了一个梦,这个梦与我有关。梦里有个跟我长得一摸一样的人,他叫温衡是个刽子手,为了给心爱的女人报仇屠了城。人死不能复生,可温衡偏偏不认命,他穿越空间斩杀所有跟心爱女人相似的灵魂,为了让她醒过来。” 温律的笑容很软,很美好:“但这个梦该醒过来了,你担心我的精神分裂会复发,所以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也怪我,之前总是给你买一些动漫周边和书籍。”他手指轻轻点着陈若若的发梢,“其实我现在能控制住自己,身体已经痊愈了。若若,不需要继续担心下去。你知道么?不用为了我特意去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 温律很想直白的说出口,直白的说,不用为了我去牺牲今生今世的幸福和我百般守护的性命。 他看到过结局,可却束手无策。就如同这天命不可逆,惩戒逃脱不掉,一样。 温律只求陈若若,不要做傻事。 放眼,数万次相遇,只有这世最为安稳。 他看似默默无闻,守护着那束人生里的光,其不然,人都是自私的,只要能遇见陈若若,哪怕是在已经被编程好的十三层幻境地狱里不断重复轨道故事,不断死去重生,温律也甘之若饴。 “温衡……不是真的存在?我的眼睛的确是柳甜变异了……”陈若若质疑温律说的真实性,可想了想,或许真的是自己高烧不退的一场梦,根本没有温律温衡之说。 “蛊母是真的,苗疆擅蛊,这种秘术的确是有的。”温律轻贵雅致,他举手投足都带着贵气。插上一小块苹果放入陈若若口中,淡淡地解释,“你高烧不退,时而清醒时而模糊,现实和梦可能混淆了。” 陈若若松了个口气,这次就选择相信温律的话,反正如瞎子一样的她就只有温律了,相信与不相信没有任何区别。 温律就是她的支柱。 “我妈那边,你瞒好了,她老人家要是知道我的眼睛……”陈若若低头,长发垂落身侧,看着乖巧服帖,没有了平时那股灵动劲儿。 “有我在,一切都会安然无恙的。” 陈若若抬头,她下意识去看温律,可当意识过来自己看不到时,又缓缓低下头呢喃了一句:“看来我们可真是苦到一起去了。” 温律了然。 陈若若说的则是,他是精神病,她是瞎子。 看,这不可就真算是苦到一起去了么?温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急又不缓,他喊她:“小朋友。” 熟稔又亲近的称呼,总是那么顺其自然的从他嘴里飘出来。倘若别人这么叫,她定会汗毛耸立,鸡皮疙瘩起一片。 这么温柔,这么轻声细语,这么好听的声音散在耳边的风,吹的她痒痒的。 陈若若茫然,却还是应了一声。 “我们不会继续苦下去。”温律微微俯身,无比坚定的开口,说话时凉凉的气息萦绕在她鼻尖,是陌生的薄荷香,让她有些微微怔忪。 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让陈若若的心脏疯狂起伏。 温律说:“属于我们两个人的这一辈子才刚刚开始,所有的苦都会变成甜。” 他说,“如果愿意的话,就算走遍整个地球,我也要治好你的眼睛。” 陈若若舔了舔嘴唇,她知道自己又被蛊惑了,于是笑的很开心。 有温律在,她什么都不会怕,哪怕一无所有,世界黑暗长眠。 可床边坐着喂苹果块的男人由始至终都紧皱着眉,他看向陈若若那双失明的眼睛,笑容没有再爬上过脸颊。 ☆、1+97=98 温律带着陈若若走遍了世界各地,能治愈她这双眼睛只有等待*眼*角*膜*捐献,可等待的几率越来越少。 治病救人是有先来后到的。 他多次背着若若动用关系想提前把角膜用在她身上,可这个傻孩子固执的像头牛。 ——我又不是没了眼睛不能活,我身边还有你陪着,可有些人失去了眼睛就等同于失去了生命。 ——阿律哥哥,有些时候,有些东西,是不能抢的。 他们静静地等待号码牌上的号码有轮到他们去取的那一天。 温律不是一个坐着等死的人,他寻遍赤脚医仙,但凡能试试的,都会去一趟。 陈若若双眼失明,自然看不见孤傲一世的男人为了她都做了些什么。 温律将左眼的黑色眼罩摘了下来,那颗空洞无神的眼珠在眼睑里上下滚了滚,然后便宛如一潭死水。 自从知道陈若若失明以后,他就去了一趟古城,找到了地下酒窖里关押着的柳甜,用同样的方式毁掉了自己的一只眼睛。 要做实验,他先来,确保视力恢复才能在陈若若身上用药。 数次贴药,敷药,手术治疗,都没能消除毒液,也没能让若若的眼睛恢复光芒。 他并不是不能接受手术失败,无药可救,对温律来说每一次希望过后重陷失望,沦为绝望,才是真正的折磨。像是从高楼悬空坠落摔个半身不遂,比当场死亡还要痛苦。 说挖眼睛也是气话。 他还没那么大的本事,真跟温衡一样只手遮天,动动指头人就死了。 寄希望于怪力乱神,寄希望于科技医学,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 突然有一天,陈若若能看见了,温律却瞎了一只眼,她总有一种哥哥若不经风一吹就倒的错觉感。 “你是不是又瞒着我什么事了?”陈若若故作生气状。 温律问:“你真想知道?” “看样子,你果然对我有秘密了。新账旧账要跟你一起算才合适呢!”陈若若撇撇嘴,“我不想放弃了解你的任何机会,哪怕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哪怕我真的听不懂看不懂,但我不想别人比我更懂你。我不想你的事情通过别人嘴里说出来。” “嗯。” “说吧,我洗耳恭听。” “想跟你结婚,算不算?”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陈若若听完整张脸都红了。 一点儿都不夸张,整整一分钟过去了,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温律揉了揉小朋友的的脑袋:“你恢复视力的那一天我就说出,你眼睛之所以会好是有人*捐*献了眼*角*膜给你,走的正规程序,我没有动用关系。至于我另一只眼睛无法视物,是因为以身试药这种危险极高的事自然由我来做。” “我会养着你。”陈若若可怜兮兮的蹭在温律怀里,“养你到老。” “你照顾好自己就成,傻孩子。” 温律安顿好陈若若,说是要去茶馆一趟,然后便彻夜未归。 等陈若若收到消息的时候,这个男人已经躺在重症监护室里,嘴里插着呼吸机。 陈若若看着里面那个人瞬间泪流满面。 当时程前在路上说明情况后,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不要掉一滴眼泪,她得高高兴兴的看温律,带给他活下去的希望。 可是,她亲眼看到那个苍白到没有血色的男人只能仰仗呼吸器活命,这辈子见过最完美的人就这么倒下了的时候,她完全傻掉了。 程前说,温律自责失明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他带她走遍世界各地,所有的药都用了个遍,最终身体承受不住。甚至连吉赛尔巫师的迷药都敢往眼睛上敷,还有什么是失去理智的温律做不出来的么? 药性相克,身体衰败,他看到陈若若恢复视力的那一瞬间,所有的支撑力,吊着的最后一口气崩塌,身体也彻底垮了。 陈若若询问医生,她拉着主任的手祈求:“我现在能不能去看一眼他?我可以探视么?” 主任点头,让她穿上防护服,不要把细菌带进来。 “我来了。”陈若若摸了摸他的额头,冰凉的身体没有一丁点体温,而后,声音颤抖个不行,“温律,温律你醒一醒。” 男人伴随着呼吸机抽吸,眉宇紧簇,他隐约间听到了小朋友的声音,天使的面庞引诱他留步,向回走去。 医院的呼吸器在工作,温律缓缓睁开了双眼,他在一条缝隙中看到了小朋友的轮廓,模糊异常。 温律张了张嘴,想要说话。 陈若若仿佛看见了希望,激动的快要喜极而泣,她把头凑近,贴在温律的嘴边:“阿律哥哥,你说话声音稍稍高一点,我真的……我真的听不清。” “不……死。”他口齿不清的吐出几个字。 陈若若抱住温律,俯下身的时候留出很大一块空隙,生怕会压到身上插满了管子的人儿,可她怎么听都觉得这几个字组织出来的语言都是:“不要去死。” 她不明白温律为什么这么说,但是眼睁睁看着他气息越来越微弱,陈若若哭得泣不成声。 “我不会死,可你也不要死啊!你不能这么混蛋,说丢下我就丢下我了!” 温律很想回复她的话,只可惜连呼吸的力气都是借助外力。 探视时间到了,主任催促她快一点出来。陈若若不敢继续待下去,重症的病人免疫力都非常弱,说不准她的唾沫星子里的细菌会有机可乘。 出了监护室的陈若若抹掉脸颊上的眼泪,她低头沉默了几分钟,呢喃了一句:“他还会醒过来吗?” 问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很轻,就像是随时会消散飘零的羽毛,如果不是主任医师距离陈若若近,恐怕也听不到。 她像是在问自己,可眼睛望向主任医师,眼底带着浓浓的哀愁,那副模样好似已经默认重症监护的病人活不过安全期到了。 主任医师也知道温律现在情况很不好,进入重症的患者只有百分之三十的几率会转为普通病房,危险期不过,安全期不来,他也没有把握。 但是,温律,恐怕够呛了。 治病救人是他职责所在,剩下的就看病人的命了,这个命不是生命的命,而是命里是否能法外开恩给他一点与这个世界最亲近的人告别的活路。 陈若若望向玻璃里面的人,泪水痴痴的落下,眼眶不停的湿润不停的干涩最后双眼发红,肿的像个兔子。 陈若若哭得一抽一抽的,双手贴在玻璃上,她真的期望有奇迹发生。 “陈小姐。”程前递出手帕,手里拿着一盒葡萄糖饮品,老大交代给他,过世后一定要照顾好陈若若。 若若眼泪汪汪地接过手帕,却没有擦眼泪,只是呆呆地望着温律,声音颤抖的很厉害:“他会不会在梦里梦见我,然后舍不得醒过来?” “陈小姐,请您好好照顾自己。”程前秉持着上下级关系说道。 她偏过头,问向程前:“茶馆里的人,属你跟着他的时间最长,温律的性格不会什么都不交代就……就……他有没有说过不要去死之类的话?”陈若若明明穿着挺多的衣服,却还是感觉到冷,上牙打着下牙,瑟瑟发抖。 程前心里也不好受,但更不想老大死了以后还不被记好:“老大交代给我,如果他病逝请我照顾好你,看着你,不要让你有轻生的想法。”他学着温律的语调,重现当时说过的话,“若若,你的生命来之不易,请务必好好珍惜。” 陈若若很想跟程前说一声谢谢,可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嗓子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哭哑了。 日落,鱼肚白像破损了一块留在天际,怎么也补不齐了,就像她的这颗心,只允许温律占据,哪怕千疮百孔也不曾想过清理。 陈若若就这么守着玻璃房站了整整一夜。 早晨大约八点钟,程前拿了一件外套递给陈若若:“陈小姐,您先回去吧,老大的父母还不知道,可能您得先去告知一下两位教授。”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另外这是老大想要给你的东西。” 陈若若接过信封的那一瞬间,icu就传开滴滴滴的死亡威胁,所有医生和护士集体抢救。 陈若若与程前对望一眼,那一刻,最重要的人正在离她远去。 陈若若无住的靠在墙边,蹲下抱住膝盖,她终于控制不住,大声地哭了出来。 信封掉落,里面夹着几张照片,那些都是陈若若不认识的,陌生的,其他男人的照片。 与此同时,病人在早晨八点十五分零六秒抢救失败,宣告死亡。 …… 一夜长大,对于生活在蜜罐里的陈若若永远无法体会。至少失明以后的她仍然这么认为。 可现在,她有些变得不太一样,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陈若若的情绪看起来很平静,平静地有些可怕,面上虽然没有表情可总感觉她在笑,笑着送别人间最后的温暖。 …… 温律的父母和她的父母都跪坐在软垫上,灵堂前来来往往的人穿着一袭黑衣,一个又一个陌生的面孔前来吊唁。 一天后,温律下葬。 她当着那块墓碑,对温律的父母喊了一声“爸妈”。自那天起,陈若若扛起了温家,不是以儿媳妇的身份,而是以温家女儿的身份。 陈若若还是住在老房子里,离学校很近,她一步步完成温律想要让她做,曾经却没做好的事。 她再次复读,兢兢业业的拿到了毕业证,然后跟着程前一起学习茶馆的知识,偶尔也会进货。 程前和陈若若每一天都在努力的相互扶持,另外,她把茶馆温律的一半股份给了程前,一方面是想感谢他,另一方面动之以情想要留住人心。 茶馆只靠她坐镇没问题。 可林爷和古玩圈子里的人脉,她还需要程前去打点。 她以前不知道自己潜力竟然这么大,多少个日夜都在背书看题的时间中度过,甚至还会去请教与古玩圈子相关的潜规则怕触了霉头。 陈若若在这三年里,最害怕闭眼,她以为会梦到温律,事实证明,连他的虚影都没有。 今夜并不是无眠,相反,她睡得很快。 生活争分夺秒的过,跟温律在的时候一样,茶馆运营的越来越好,甚至还在别的地方开了分店。与温律运营不同,她将茶叶放在了第一位,古玩圈子全权交给程前打理。 好似温律虽然逝去,可一切如常,只是茶馆换了个人经营,温家父母面前多了个女儿。 薛沛现在成为了网红,靠着直播卖货,收益还不错,再次见到陈若若的时候,她经不住感叹。 陈若若问她,惊讶什么呢?我现在也算是个千万富婆了。 薛沛至始至终都没有回答为什么见到她时,第一眼会惊叹,因为说了会提起陈若若的伤心事。 可,陈若若非常明白。 如果对那个人尚未放下,爱他就会越来越像他,不知不觉中会成为他。 如果温律还活着,她非常有自信能站在阿律哥哥身边,成为真正的青梅竹马,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可世间哪有什么后悔药?更没有重新选择的机会。 薛沛这次来找她,是为了带货茶馆新上的茶叶,顺便给她介绍一个优质男人。 陈若若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你不能把自己圈在……” “温律永远都会在我心里有一席之地,现在的男人又怎么可能容忍一个女人心里惦记着另外一个男人?我就算装装样子,一年可以,两年也可以。你有没有想过多年以后,他总会知道温律的存在,对他对我都不公。” 薛沛叹了口气:“让我怎么说你好呢?你得为四位老人考虑。” 陈若若“嗯”了一声:“你想到的事情,有人早你好多年就已经想到了。” 她不会忘记,当时温律被宣告死亡,程前给她的信封掉落下来,里面的照片散落一地。 除此之外,还有两封手写信。 “如果爱是迷信,你将是我永生永世不破不灭的信仰。” ——炙爱你的温律。 照片下面是第二封,是温律病重后歪歪扭扭,废了好大力气才提笔写下来的字句: 我的小朋友,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你就要变成真正的大人了。我很愧疚但我不后悔,以身试药以身犯险如果必须做,那么,那个人必定是我,谁也不行。你知道的,我是个醋罐子。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让你永远活成小女孩的天真模样,现在看来,是有些困难了。 别总执着于感情不放手,没有必要跟自己过不去,那些事都是我心甘情愿做的,即便你知晓或者察觉我有事情瞒着你,也不要去追究探察。 为了我,也要好好活下去。 我要你好好珍惜这条命。 若若,就写到这,我要放手了。希望你能……在这些优质男士里,选择一个。他们,我都亲自去见过了。 掉落在地面的几张男士照片,是温律千挑万选甚至在身体不适的时候亲自踩点、亲自比较后选择出来最适合陈若若,能给若若安稳未来的依靠。 现在看来,温律希望的事情她都做到了,唯一没做到的就是忘掉他,找个男人嫁了。 …… 又一个三年,陈若若结婚了,有了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她给她起名叫做小九。 她没有按照温律的选择跟照片上的男人结婚,而是选择了陆经年。当陈若若接到陆经年的电话时,就赶了过去,见到他的时候,那个瘦弱高挑的男人坐在轮椅上,眼睛蒙着白布。 “你的眼睛……”陈若若说不出话来,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发生? 她自己,温律,包括现的陆经年都患眼疾。 陆经年带好白布,怕吓到来人,语气轻松的说道:“眼睛瞎了,腿因为眼睛看不见过马路出了车祸。”他毫不在意,指着桌边,“你自己倒水吧,我腿脚不方便。” “好。”陈若若倒了两杯水,拿给了陆经年,“水温刚好。” “跟我结婚。”他把水握在手心里,有些紧张。 “你知道我心里有他。” “但是我活不长的,只想在这个世上留下我的血肉。” 陈若若不可能接受这种变态的要求,放下杯子,转身就走。 “别走。”陆经年盲目的推着轮椅乱撞,想要阻止她离开。 陈若若扭动门把,“吧嗒”一声,门开了,却又因陆经年下一句话停住了步伐。 陆经年说:“你以为你的眼睛是怎么好的?你以为温律是怎么死的?” “柳甜失踪跟你们有关系?”陈若若并没有想知道陆经年的答案,而是问了别的。 陆经年沉默不语。 陈若若知晓了,她把一摞钱放在桌子上:“我安排了保姆来照顾你的起居,钱放在桌子上了,让她买点日用品。三天后,我们结婚。” 她面目表情的离开,实在不想对陆经年说感谢的话,哪怕重见光明的机会是他给她的。 …… 如今陈若若就像是翻版的温律,她足够聪明,不需要任何人的答案,甚至比温律更能洞察人心。 之所以那么问,就是为了确定生前温律是否去找过柳甜。 她失明是柳甜弄的,那么柳甜一定还有治愈她的可能,苗蛊中只要母蛊死了,那么,被施蛊的人也会痊愈。 既然,柳甜没有死,只是失踪了。那么,温律一定是找到了救治她的法子,可是为什么不杀掉母蛊?因为母蛊死亡,承接母蛊的载体就是一具躯壳也会随之死去。温律不杀掉柳甜,是因为看在她的面子上留他一命。 与其说,温律跟柳甜做了个交易,不如说温律陆经年还有母蛊,三个人做了治愈好自己眼睛的交易。 那法子残忍,需要活人的眼*角*膜放置在药人身体里生长,一年后取出移植。 药人是温律。 眼*角*膜*是陆经年的。 所以,温律死了,陆经年瞎了,她活了。 ☆、1+98=99 小九长到两岁,爸爸去世。 三年后,妈妈也不见了。 大家都说,她的父母一定非常非常的恩爱,可小九不这么认为,在婴孩时期,爸爸妈妈总是不怎么交流,像是陌生人。 有的时候妈妈会发无名怒火,可爸爸总是笑嘻嘻地,好像很享受的样子。 爸爸去世的时候,小九问妈妈,你为什么不哭啊? 妈妈说,她的眼泪早就哭干了。 再后来,妈妈把她交给了姥姥和奶奶,然后也消失不见了。 再大一点的时候,小九知道自己的妈妈为了茶馆推广去往凤凰古城,死于古城的一场余震中。她哭了好久好久,这一天起,小九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孤儿。 可是,后来程前叔叔告诉她:“你妈妈是去另一个世界找她最爱最爱的人了,她会过得很幸福。” 小九摇摇头,她不懂,妈妈为什么除了爸爸还有另外一个爱人? …… 陈若若生前寻找柳甜未果,她开始相信高烧不断的那半个月里做的梦。 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陈若若会选择成全每个时空的自己,因为最爱她的那个人,她最爱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有小九在,她的父母和温律的父母听闻自己的死讯也不至于难过到要陪着一起去了。 陈若若重新走向密封的民宿,她知道柳甜一定会在这里,只需要再被毒液射穿一次,就能见到女僧人。 可是余震来了,头顶上的天花板摇摇欲坠,她仰头,眼睁睁地看着木桩砸了下来。在那一瞬间,她有机会躲避,却选择直直站立不动。 如果可以,意外请快点到来,她知道,就算见不到女僧人,也能逼着柳甜出来。 因为,她只能死在柳甜的手里,那个得不到就毁掉的偏执少年,他是不可能看着食物被别的东西弄死。 果不其然,木桩砸下来的瞬间,那个像蜘蛛一样的异物伸出触角上的尖刺戳爆了她的心脏。 陈若若笑了,她比任何时候都来的轻松,终于能改变当时的选择了。 她闭上了眼,看见了红色的娑罗花。 “我知道,你肯定会来找我。” “我要改变结局,我选择成全,我选择牺牲。” 女僧人笑了笑,她伸出双手发誓:“你可不要这么看着我呀!我是不会暗中操纵什么的。温律是正常死亡,哦不,是他自己的选择,人家可是为了你心甘情愿当药人。” 陈若若不怒,她不再是当初那个急躁的少女,双手抱胸,轻轻咂舌道:“你跟我都是同类人。只是可惜了,温律死了,温衡也相当于死了,你的男人为了你放弃过生命,也为了我放弃过。” 女僧人没有说话,手指一挥,第二本册子呈现在她的面前:“你现实世界里的肉*体已经死亡,灵魂也将会毁灭。” “在我意料之中。”陈若若翻开册子,“现在,我只想知道我与你的关系是否像我猜测的那样。” 空空如也的册子封面在陈若若手指碰到过的地方出现了几个大字:魂归故里。 属于陈若若的灵魂变成一缕红烟钻进了女僧人的身体,她翻过那本册子,泪水大片大片留下来。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只有心甘情愿放弃自己的生命,我们才终能和爱人相遇。” 数万条灵魂一同在当下的幻境中迸发而出,一草一木,一花一树,一虫一鸟,所看所景都是数万个为爱放弃生命的灵魂,每一个生物都城市不同时空里的她,最后归为一体,钻入了册子中。 - 时空顺序被打乱重组,神明疼爱可怜人,这一世赠予他无止无休的记忆,等待生命的尽头回归原本属于他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 下一章番外 ☆、番外 女僧名唤阿阮,她今天下了忘川,来到第十三层地狱·幻境,孤独得看着那束蹭蹭上蹿的黑色火苗,那是同一个人的灵魂被困在了时空书里。 如果按照人类的规矩,那么,大体意思就是说,这人罪孽深重被惩罚进了剧本中,可以理解为穿书。与之不同的是,他的灵魂被斩成了三万五千次,想要这人成活必须要让三万五千个他不再犯屠戮之罪。 可是,火苗熄灭又燃起,总是凑不齐。 女僧人喃喃自语,哀恸不止:“重复了这么多次,为什么你总是要在末日深渊这里选择同样的结局?” 她看着那个透明盒子,里面最后一束黑色火苗也熄灭了,这烧干的骨灰盒外赫然写着两个字“温斯”。 女僧人转身离去,成片的墙上摆放着无数个透明骨灰盒,有的还在燃烧有的已经干枯,它们跳动着黑色火焰,每一个盒子外面都标注着不同的名字相同的灵魂。 温斯是女僧的爱人,是天界的宠儿,是无情殿的神君。 可惜因修炼功法走火入魔杀了天帝的小儿子麋鹿,那个时候麋鹿刚刚修炼成人形闯入了神君的宫殿。 麋鹿惨死在温斯的剑下,天帝罚他下十三层地狱面壁思过,打撒了他的灵魂。如若一日,温斯的灵魂聚不成人形,就一日飞升不上,天上的神位永不会有他。 女僧人眼睁睁看着爱人失去灵魂,肉身留存在寒亭宛如死人,她决定要干一件大事: 初五,阿阮偷走了麋鹿的鹿角,挖走麋鹿的眼睛,磨成粉做成灵珠,她吞下灵珠体内尚且留下了天帝小儿子的气息。 人死不能复生,神明也是一样。 但她却可以凭借麋鹿的气息下到忘川,那个神明禁止入内的地方。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个禁制就要从天帝和地狱里的修罗女鬼有一段感情说起,后来女鬼升官成为阎罗王甩了天帝怀上了麋鹿,天帝震怒将麋鹿抢回天界,却因为温斯杀掉了天帝心尖尖上的小儿子,才有了接下来发生的的事情。 所以,天帝下令,绝不允许神明下地狱。 阎罗王也在同一时间下了禁制,阻止任何从天上下来的神明。 拥有麋鹿气息的阿阮自然不会被阻拦,她悄悄进入再悄悄溜走,直到温斯的灵魂灭了又熄,她再也等不了了。于是,瞒着天帝把自己的灵魂也分成了三万五千次,陪着他一同而去。 天帝知道以后,对于只剩下躯壳和主灵支撑的阿阮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果你问为什么? 大概,可能,因为,她跟天帝是一母同胞的姐弟。 …… 第三万六千个年头,天界异动,彩云追月,长明灯点燃了回生长廊,无情殿的宫灯狂舞,所有的神明全都在自己的寝殿中惊醒了过来。 那个天界最帅,颜值最高,脾气最好的神官终于飞升成功了! 一些前个年头刚飞升的小神女只是听闻上届有这么个神明存在,统统没见过,好奇心使然,排队围观温斯的小神女小宫女都能排到鹊桥外了。 娑罗花神殿开满了红色花朵,几个小宫女执灯跪在殿外:“帝女,温神主飞升了,您当真不去看看么?” 阿阮烦躁的推开门,她每到一处便开满了红艳艳的花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瞧着门边:“你们说,我好看么?” 宫女齐声说:天界上下能与帝女您媲美的神明,我们至今还未曾看到过。 “很好。”阿阮笑意连连,但很快,笑容凝固在嘴边,脾气瞬间爆发,“可我都为温斯付出那么多,他偏偏,偏偏能早点飞升上届,居然还要呆在底下等那孩子长大!我明明都让天帝赠予他所有记忆了!” “帝女,您可千万别气坏身子,您别跟自己的灵魂置气。” 花神宫殿外长跪一片,没有帝女下令,宫女不敢起身。 随着微风袭来,外面的桃花树落下徐徐花瓣,那个好听的声音在树上传来:“阿阮,我回来了。” 她愣了半晌,随后把门砰地关上。 温斯笑着摇摇头,所有的宠溺在这一刻藏不住了。他弯腰,捡起一瓣桃花,伸手写下一串字迹:“每一个你,我都深深爱着。” 桃花掉进了阿阮的手里,她低头浅笑,关于那些破损的灵魂,在温斯飞升上天的瞬间,所有的记忆全部归位。 她就是赌气,吃自己的醋。 其实,阿阮身体里的记忆也因为每一个时空跟温斯的相处从而更加的深爱着他。 门从里面被推开。 阿阮拖着长裙行下欠身礼,娇羞的笑容在纱巾下若隐若现:“祝我的神君,承乾坤之正气,立天地之威仪,自是成竹于胸,所行风雨无惧。” 她张开双臂,取下面纱:“妻,阿阮,迎夫君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下本写黑暗双养成向文: 主角是《只有病弱才能生存》的配角(清河和垃圾少年) 简介:(暂定) 人在垃圾堆中向外张望,看见漫天霓虹中落下一朵娇艳的红玫瑰。 夜幕降临,行人步伐匆匆,没有人会注意到令人作呕的少年。 他小心翼翼的捧起玫瑰花,再一片一片的撕下,揉烂,剁成花酱。 “当你身边的人都是洁白的,你的黑就是一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