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伪娇弱男主》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拯救伪娇弱男主(穿书)》作者:北上是你 文案: 一朝穿书,沈星辰成了臭名昭著的采花贼,目标是拯救“毒舌娇弱男主”顾暄。 不巧的是,沈星辰穿来时正是顾暄被迫跟变·态皇后入洞房那晚,而原身也鬼鬼祟祟潜入皇宫想趁机揩油。 沈星辰:“……”毁灭吧。 她收拾好心情去救人,途中顾暄睁眼醒来,问她是何人。 她心虚道:“你只需要知道我是好人,是来救你的就行。” 没成想顾暄一看看破她的身份,毒舌道:“臭名昭著的采花贼居然说要救我?” 摆明不信任她。 而沈星辰始终牢记他是个娇弱的小可怜,救他,护他,送他回家…… 直到某天,她得知顾暄已经将皇后一派拉下朝堂,还亲眼看见他把高手刺客打趴下…… 1v1 双洁 内容标签: 因缘邂逅 女配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星辰,顾暄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伪娇弱vs真娇软相爱相杀 立意:邪不胜正,爱情事业两手抓 第一章 “都给我快点,要是误了皇后娘娘的吉时,都得掉脑袋!” 沈星辰蹲在一处花丛后面怀疑人生时,猛不丁被一道尖细的嗓音刺醒,紧接着又听见混杂却有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不多时,便见一个太监模样的人领着两列宫女朝这边走来,各个宫女手里都捧着一个案台,上方盖着一张红色薄纱。 微风掀起薄纱,露出折叠整齐的红色华服,玄黑色绣着金线的腰带和一尊玉冠。 眼前景象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沈星辰脑海里再次响起总管太监尖且细的嗓音,颅内神经止不住瑟缩一下。 皇后娘娘? 难道她这是…穿越了?还是穿越到了皇宫里? 沈星辰藏在花丛后面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用力掐了下自己的手腕,痛得想流泪。 看来是真的穿越了。 思绪如同一团乱麻,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虽然穿越了,但她却连自己的身份都不知道,只能一手探在一朵粉色的芍药花上,先瞧着那头的动静。 太监领着宫人队伍走近了,沈星辰下意识屏住呼吸,虽然她在原来的世界天不怕地不怕,但在陌生又危险的皇宫还是不敢造次的,毕竟小命要紧。 长长的队伍走近时,她听见一道不满的声音:“这皇后娘娘也太过分了,趁陛下病重,竟然要强嫁摄政王!”声音不大不小,却因为周遭安静显得格外清晰。 沈星辰闻言,漆黑的瞳仁骤然猛缩,视线透过花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声音发出的方向,震惊地捂住自己的嘴。 不过一瞬,方才那多话的小宫女已经挣扎倒下,再无生机。 又见那太监仔仔细细拍了拍两只瘦弱的手,像是在拍什么脏东西,“要是谁再敢对皇后娘娘不敬就是这个下场,明白了吗?” 宫女们都急急低头福身:“诺。” 沈星辰怔怔地看着一行人的背影,等他们走远后才敢大口喘气,忽然又想起刚刚的画面跟她在一本小说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那眼下唯一的对策就是从文中找回去的线索! 沈星辰仔细回忆,小说的名字叫《摄政王娇弱可欺》,大致内容是:摄政王顾暄,身世凄惨,孤苦无依,唯一对他有知遇之恩的皇帝也突然病重,年幼的皇太子代为处理朝政,皇后垂帘听政,大权在握,顾暄摄政王的身份也成了摆设。 顾暄本难逃一死,没成想变态皇后居然贪恋他的美色,暗中下药,欲成好事。 故事沈星辰只看到这里,心里恨得牙痒痒,顾暄虽然毒舌,但是身娇体弱,她于心不忍,便在文下给作者留评:太太一定要派个人来救救摄政王,别让娇弱美人被玷污。 然后...... 沈星辰就来到了这里。 不是吧?她就留了条评论而已,就被送进了书里? 沈星辰惊得险些喘不过气,现在她要怎么回去? 救出摄政王,为自己的口嗨负责? 除此之外,她似乎也想不出什么其他的办法了,急得挠头,手突然顿住,又摸了摸,发现头发全被盘起裹在布里,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沈星辰将双手伸出去,借着月光看清了自己一身黑的行装,全套夜行衣,她渐渐猜测到了自己在这里的身份是什么。 …想趁人之危,赶在变态皇后前面占顾暄便宜的采花贼… 沈星辰:“…”逼她去救摄政王顾暄就算了,还给她一个这么敏感的身份,在逃采花贼,朝廷重犯? 沈星辰想口吐芬芳,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骂那本小说还是骂自己看小说太过入戏,连做了好几组深呼吸冷静。 冷静了好一会儿,她决定去办正事。 反正都全副武装了,就去救救帅哥吧。 帅哥现在就是她唯一的慰藉。 伸手系紧脸上的黑面巾,她确定四处无人,才顺着宫墙往那队宫女太监离开的方向追去,惊奇地发现自己脚下生风,很快便追上了那队宫女太监,且没有脚步声,心情才明媚了些。 贴着宫墙,掌心微聚,竟然又聚起了一股力量。 想来就是传说中的内力和武功。 沈星晨记得书中原身武力值和轻功了得,所以横行多年,也没有被朝廷抓住。 救摄政王应该稳了。 待太监和宫女们都进了殿内,她又拢了拢脸上的黑布,趁四下无人凌空飞上房梁。 没一会儿,就见宫女一个接一个的出来了,个个脸上都带着惊艳和遗憾的神色。 她坐在房梁之上,突然见两个小宫女一面往外走一面红着脸耳语,“我终于知晓为什么皇后要强嫁摄政王了,摄政王容貌这般出众天底下哪个女子不想嫁?” “何止是出众?简直就是谪仙下凡,要是我是皇后我也要强嫁!” 沈星辰托着下巴听得心里起劲得很,心底想着这个摄政王究竟是长得有多好看,她只记得书中说摄政王是蜀国第一美男子,身娇体软,唯一厉害点的便是那张毒舌的嘴,但这只会让人更想欺负他,才会被皇后欺压至此。 这种娇弱可欺的美男子,沈星辰最是心疼,看小说的时候她就希望有人能在关键时刻救下摄政王顾暄,要不然也不会手多留评,更不会把自己搭进来。 懊恼之际,沈星辰听见阴阳怪气的尖细嗓音再度响起,“你们一个个的都给我滚快点,摄政王也是你们这么卑贱的奴仆可以肖想的吗?快点滚,这里不需要人伺候,等皇后娘娘回来看见你们还在这都别想活着离开。” 沈星辰被这声音惊扰,险些掉下房梁,还好稳住了,只是落了点灰。 看来这变·态皇后占有欲还挺强。 等殿里殿外的宫女太监都被支走了,沈星辰才擦擦沾灰的手,一个翻身落地,因为不太熟练,她在地面踉跄几下才彻底站稳,而后激动地走进华丽的寝殿。 殿内,布景十分喜庆,整个上空都坠满了红色织锦流苏,两旁是淡黄色的折扇宫灯点缀着,光线看起来温柔醉人,地上也铺满了红色的地毯,与上方缀着的织锦流苏倒是相得益彰。 继续深入,沈星辰看到了内室精致的雕花梨木床上端坐着一人,呼吸一屏,那人身上着的大红喜服,玄黑色绣金线腰带,正是她方才在花丛里看到的服饰。 想来这位就是有着天人之姿的摄政王了。 沈星辰心中十分激动,这可是传说中的第一美男啊。 她小心地迈着步子往里走,只见摄政王双手拢在深袖里,坐得端端正正,一动不动,像是被人精心摆布后的木偶。 大红色的盖头遮住了他的脸,沈星辰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变态皇后还真是过分,这哪里是强嫁?分明是强娶! 沈星辰看着眼前的人,心中的悲悯又多了几分,甚至冲淡了自己来到异世界的不满。 她屏住呼吸,缓缓向床上的人靠近,很快便在离摄政王二十公分的位置停下,刚一靠近便有一阵极好闻的檀香味袭来,香而不浓。 轻轻嗅了几下,沈星辰晃晃脑袋很快收心,还是先救人吧,免得等会儿出什么变故。 她一把拿起案台上的金喜称,屏住呼吸挑开红盖头,露出了摄政王那张惊为天人的俊脸。 室内光线温暖柔和,沈星辰却还是觉得摄政王的颜清冷如画。 两道剑眉凌厉,闭目垂下的睫羽根根分明,整齐又疏离,下方的唇极薄,透着浅浅的冷淡的粉。 让沈星辰不禁想到九个字:天生禁欲却无端勾人。 沈星辰惊叹盛世美颜时心中庆幸:还好她来救人了,不然人间绝色小仙男要被变态皇后糟蹋了。 不过生得这般好看,确实诱人犯罪。 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人,沈星辰情不自禁伸出魔爪,想摸摸他的脸。 真人比她当初看文想象的时候还要好看许多。 白皙细腻的小爪子讪讪伸向顾暄的脸,却在快要触碰到那薄唇时停住了。 手很不从心地下移了一寸,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沈星辰紧张到身体手抖,只因她看到顾暄长睫微颤。 没醒? 沈星辰微微松了口气,发现自己的手顿在了顾暄的脖子近处,只要略微向前,便可摸到那凸起很明显的喉结。 她又没出息地迟疑了,正纠结,忽然看见发现顾暄就睁开了眼,如深渊般的墨色双眸凌厉看向她,“你是何人?” 连声音都像是带着与生俱来的寒气,凛冽的眼神更像是松针扎进她心里,她不自觉往后倒,一只手急急扯住右边的红色帐蔓才得以稳住身形。 另一只手还停在一个尴尬的位置,就在顾暄脖子近处。 这动作怎么看都像是锁喉,顾暄漠然注视着离自己脖子仅有毫厘之差的白皙小手,神情微顿,最后看向眼前的娇小黑衣人,眼带探究。 沈星辰佯装淡定地直视顾暄的眼,解释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其他的你先别问,你只需要知道我是好人,是来救你的就行。” 听起来毫无底气。 顾暄打量眼前的黑衣蒙面人,眉梢微挑,“好人?救我?”语气平淡,却莫名透着对她的不信任。 “对!我就是来救你的,我这就救你出去。”沈星辰提高声量,以示底气。 好歹她现在也是个能飞檐走壁的人了,救个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顾暄紧盯着沈星辰,视线落在她露在黑面巾外两只亮如星辰的狐狸眼时,面色略微凝滞,突然间想起这双眼睛他之前见过。 “你…” 沈星辰被顾暄盯得心里有些发怵。 别是误会她刚刚想杀人吧? 误会她是女流氓也不行。 好吧,她承认自己刚刚的行为确实像个女流氓。 依托自己强大的心理,她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问:“怎么了?” 顾暄那双深渊般的墨色双眸钉住她,似是凝着寒霜,又带着几分讥诮,“臭名昭著的采花贼竟然说要救我?” 第二章 待沈星辰微露惊恐,“你,你认得我?” 顾暄波澜不惊继续道,“姑娘可真是色胆包天,竟是要同当朝皇后抢人吗?” 沈星辰整个人都僵住了,一脸不可置信地听着他嘴里飘出的惊人之语。 “姑娘不怕被抓住凌迟处死?”他冷着一张出尘绝艳的脸看着她继续诛心。 沈星辰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伸手摸了摸脸,她这脸不是好好用黑面巾蒙着吗?居然连这都认得出来? 她记得他们不熟的,甚至不记得顾暄有见过她。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了一阵女子爽朗的笑声,带着阴森诡谲的暧昧,“顾暄,过了今晚,你就是我的人了,这万里江山,我与你共享,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星辰被这怖人的诡异笑声惊醒。 遭了,动作得再快点! 她不该跟顾暄废话,应该直接将他扛走的。 深吸一口气,她试着凝聚内力。 “你还不快逃?”顾暄淡淡出声,眼里波澜不惊,好像被强迫成亲的不是他。 沈星辰愣了一瞬,而后正义感和同情心自心底蔓延开来。 看着顾暄一脸平淡的表情,只当他是认命,被人欺负惯了,麻木了,即使面对恶势力,也选择就这么默默地承受。 可是!她既然来救他了,怎么忍心再让他被变态皇后侵害? 不说出于人道主义,为了自己能回家,也要救,一定要救。 沈星晨目光坚定地看着顾暄,会发光的狐狸眼比他身上的大红色喜服还要耀眼。 “得罪了。”她说罢就急急倾身,伸出一只手,笨拙地揽上顾暄的腰,将人提起来,带着他死命提气往半开的雕花窗户外飞了出去。 还好还好,力气是足够的。 顾暄忽然被一只纤手提起,腰处也被收紧,他极不习惯跟人如此近距离接触,可药效还没过,他动弹不得,只能冷着一张脸由人揽着。 许是女子的力气比较有限,两人的身躯在夜里袭来的阵阵凉风里微微摇晃,好像随时都有要坠落的风险。 只飞了一会儿,沈星辰额角就不断有细汗渗出,虽然有轻功加持,但是她不得不承认搂着一个没有劲的大男人飞真的是件要命的事,好在耗尽最后一丝气力之时,她带着人飞出了宫墙。 勉强算得上是个合格的采花贼。 只是刚刚越过宫墙,两个人便像被折了双翼的鸟儿往下坠。 “啊!” 沈星辰闭着眼睛压着嗓子喊了声,声音微弱,但是尖得吓人。 坠落的瞬间,顾暄狐疑地看着身上不敢睁眼甚至连尖叫都喊不大声的娇小黑衣人,这就是刚刚口口声声说要救他的采花贼? “砰!” 沉重的一声闷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两具身体交叠着落在了一堆草垛上,顾暄被黑衣人压在身下,身体却还是无法动弹,脸更黑了。 沈星辰睁开眼就看到顾暄被她压在身下,她脸埋在人家的胸口处,能感受到宽阔的胸膛随着一呼一吸起伏。 两只狐狸眼因为受惊猛然瞪大,她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动作。 “姑娘确定是在救我而不是谋杀我?” 头顶上方传来的声音冷得像东北的大雪,沈星辰心里一寒,赶紧从顾暄身上爬起来,起来时,右手还抵着他的胸膛,不得不说手感还真不错。 感受到一只不安分的手抵在他胸膛,顾暄皱起眉头。 沈心辰并未察觉出什么不对劲,大着胆子又乱摸了几把,就当是顾暄在她离开之前给的酬谢吧。 顾暄黑下脸来,第一次有了恨不能把人手剁了的冲动。 罪魁祸首却丝毫没有任何陷入危险的觉悟,起来后走远几步,背对着他,似乎刚刚耍流氓的不是她。 因为她心里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帅哥再好,也没家好,沈心辰很快想起自己去救人的真正目的——回家。 人她已经救出来了,应该可以回去了吧? 沈星辰边美滋滋地想着,边观察周遭有无什么九星连珠之类的异象。 可搓着手在原处转了好半天,都没有发现什么动静。 她有点慌了。 把人给救出来了,还不能回去吗? 宫墙之外,官道寂静无声,只因有两个大活人在,多了呼吸声而已。 沈星辰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天不怕地不怕,钱赚到多得花不完,好不容易休个假在家看小说能遇上穿书这种事,她回不去,那她赚的那些钱怎么办,自动腐朽吗? 本来只是有一点委屈,但是想到赚了还没来得及花出去的许多钱,沈星辰心痛到想落泪,不想让眼泪掉下来,她只能把头高高仰起。 她的钱,好多好多钱...... 蒙面的黑巾因为刚刚的行动滑落了不少,露出大半张好看的侧脸。 顾暄躺在草垛上静静地审视她。 半张侧脸迎着月光,精致的轮廓被模糊了边界,漾着荧荧微光,灿若星辰的狐狸眼此刻分明染了些忧伤。 顾暄淡淡看着,思索着臭名昭著的采花贼因何救他? 尘封的记忆涌上心头,先前有一面之缘还是他奉命去抓捕她。 传闻蜀国有一采花贼,恶行千里,臭名远扬,专挑俊美的男子择夜拜访,拜访前夜都会先在目标的房门外留下一片翠绿的竹叶,被她‘拜访’过的男子无不失神。 那时候顾暄还不是摄政王,只是个大理寺少卿,结果当然是没抓到,因为她实在是太狡猾,早就准备好了后路,听到屋外的声响竟然直接从作案前先揭过瓦的屋顶逃跑了,轻功了得,一系列动作流畅得如行云流水一般,他只来得及看清那双清澈得不像话的狐狸眼。 她逃了,未被采撷成功的李家公子却抓着他要死要活,要他把吓走的美人找回来,完全忘却了是他自己报的案,被迷惑得不轻。 更奇怪的是,自从那日他亲自去擒拿采花贼后,那采花贼便销声匿迹了。 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见到她,顾暄心中生起一股奇异的感觉,难道他被她当成了这次的目标? 思索之际,有一道独属于女子的清甜嗓音将他叫醒。 “摄政王。”是采花贼蹲下身子叫他,目光关切,但细看又夹杂了几分幽怨,“你现在能动了吗?” 虽然没有顺利回去,但沈星辰不是个矫情的人,这次没成功,那就再找办法回去,实在回不去就在这里好好活下去,毕竟很多穿书文中主角都没有穿回去。 至于她这尴尬的身份…她手指按在下巴上打转,苦苦思考。 半晌后自我安慰:采花贼又如何?现在从良就是了,她救了摄政王,就是一个好的开端。 就是太心疼那些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了,不过可以从顾暄身上找回来,堂堂摄政王,总不会缺银钱吧? 如是想,她眼中终于又浮现出笑意。 顾暄仍旧审视地看着她,没有回答,只是试图看出她接近他的具体意图。 月光下,她的眼睛带着笑和很明显的期待。 软骨散的药效其实已经过了,但是顾暄仔细思索后决定再试探试探她。 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还不能自己行动。 “啊?你还动不了吗?”沈星辰露出一脸失望的神色。 但下一秒还是使劲把人扶起来,将他的一只手搭过自己的肩头,又伸手揽住了他的腰,带着他移动。 顾暄从未同女子如此亲近过,这个采花贼今晚已经冒犯过他多次了,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他想出手将她制服。 他堂堂蜀国摄政王,要知道她一个小小采花贼的意图,直接把她抓了逼问更简便,怎么刚刚想到了继续伪装的方式? 她又不是那个随时会发疯的皇后。 顾暄掌心翻转,犹豫着要不要出手将采花贼擒住,就听到了软甜的嗓音从齐着心口处的方位发散开来,“摄政王,你的府邸在哪?我送你回家。” 声音很轻很柔,顾暄刚刚凝聚起来的力量瞬间四散开来,他莫名有些晃神。 该是软骨散还有余力未消散,他想。 “你的王府怎么走啊?” 沈星辰见他不答便停下脚步,没抬眼看他,只是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腰,“你不告诉我我怎么送你回家?” 顾暄敛了敛心神,别开脸没看她,“西边方向。” “哦。”沈星辰淡淡回应,又往前走了几步,发现肩头有些发酸,便将他的手又往前搭了搭,顾暄十分不自在,但还是没有挣开,沉着气等着看这个采花贼到底想干什么。 然而,没走几步,采花贼就停下来,扭头问他:“西边是哪边啊?” 竟是个连方位都辨别不了的采花贼! 那她之前是怎么在夜里出去作乱的?不会走错地方吗? 沈星辰当然不知道顾暄在因为这样的细节纠结。她本来就路痴,加上这地方人生地不熟,她只记得夜晚可以星星辨别方位,可她抬头,只看到一轮寡月和几颗稀疏又黯淡的星子。 只能问顾暄这个本地人了。 这时,宫墙内突然传出了一阵重重的脚步声,像是训练有素的队伍,顾暄闻声立刻捂住沈星辰的嘴。 “给我搜,他中了软骨散应该出不了宫,都去给我搜,今夜找不到就提头来见!” 气愤的声音响彻云霄,惊起了已经歇息的阵阵飞鸟。 是变态皇后开始找人了。 沈星辰一阵惊悸,同时心里又有了新的想法,难道…是要让顾暄完全脱险才能回去? 来不及细想,就让顾暄的催促打断了思绪, “快走,是御林军。” 语气还是很淡,但是严肃了几分。 沈星辰很快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成婚当日出逃被疯皇后抓住可不是闹着玩的! 当然,被采花贼劫走就不关顾暄的事了,但前提是安然逃走。 “哪边?”沈星辰急急扯住他宽大的深袖,怕他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又立刻补充了一句,“左边还是右边?” 顾暄答得很快,“左边。” 得了方位的沈星辰连拖带拽着他往左边猛奔了起来。 仓促逃亡间,顾暄的大长腿也开始跟着飞奔起来,同时提供方位指导,“前方往右转…直走…左转…” 沈星辰跑累了,渐渐慢了下来,顾暄配合着她的步子,一点点慢下来,她似乎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额角滑落一滴汗,笑着道:“摄政王你刚刚配合得很好,下次指路也要记得这么说。” “下次?”顾暄敏感地揪出这个特别的词,意味不明地看着眼前这个采花贼。 “对啊,人道是山水有相逢嘛,谁知道下次我们会不会又一起逃跑呢?” 月色渐寒,清冷的月光倾泻而下,沈星辰斜斜仰着头看他,她的面巾已经在刚刚逃跑的时候一把扯掉了,因为实在是透不过气,大街上又没人。 现在,她的整张脸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不看那双张扬的狐狸眼的话,就很清丽温婉。 可那狐狸眼存在感极强,泛着水光,眼尾往上扬着恰到好处的弧度,右眼角还点缀着一颗红色的泪痣,娇媚惑人,实在让人难以忽视。 像采花贼,更像戏文里专门吸人精元的狐狸精。 饶是顾暄不近女色,方才也有一瞬间的恍惚,他忽然明白那日李公子抓着他发狂,蛮不讲理的缘由。 但只是片刻,他又平静转头,看向不远处一座院落,“摄政王府,到了。” 第三章 沈星辰顺着顾暄的目光看过去,一座红墙高瓦的雄伟建筑赫然立于前方。 正红朱漆的大门顶端悬着一块暗红色牌匾,上面龙飞凤舞提着四个大字‘摄政王府’,字面在夜里闪着金光,看着贵气无边。 想来皇帝是真的很看重顾暄这个摄政王,就是可惜顾暄的实力弱了点,今天还险些清白不保,好在遇到了如此有正义感的她,沈星辰看着那金边的牌匾啧啧赞叹,欣赏摄政王府的同时也自夸了一把。 外面这么恢宏大气,里边应当也是华丽无比的。 如果真按照她的想法,要保护摄政王的安全并让他完全没有后顾之忧才能回到现实世界的话那她就得近身保护才行。 当然,在这期间,顾暄还得负责她的生活起居。 乌漆漆的瞳仁在眼眶里不停转,下定决心后。沈星辰笑着抬眼,吸了口气对顾暄道:“摄政王,我今天救了你对吧?” 顾暄看出她亮如星辰的眸子此刻带了丝丝期待,他静默片刻,微微点头。 救了他? 算是吧,虽然并没有问他本人的意愿。 “那我便算是摄政王的恩人了。”雀跃的语声中,沈星辰眼里的光芒又亮了几分,须臾,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睑,“既然如此,我能在摄政王府借住一段时日吗?” 圆月高悬,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一高一低,近身依偎,娇小的身影低着头,莫名有几分娇羞。 顾暄垂眸看着地上成双的丽影,往旁边挪了一步,拉开距离,“姑娘,你可还记得你是戴罪之身?” 明明是低沉磁性嗓音,却淡漠得要命,跟夜里的凉风融为一体,旖旎氛围顷刻之间消散。 他在提醒她采花贼的身份,沈星辰感觉心被什么刺了一下,心疼,脑仁也疼,给原身背锅这个梗还过不过得去了? 坐到摄政王这个位置,处理问题不能灵活一点吗? 她刚刚穿过来,这个身份又不是她想的,而且她非但一件坏事没做,还冒险去救他,没给她送锦旗就算了,脱险后还要被这样质问。 戴罪之身,神它喵的戴罪之身!!! 沈星辰气结,一双好看的狐狸眼染上怒意,不知道是在气这具身体犯下的罪还是在气顾暄这个大猪蹄子没有人情味,居然这么对待恩人。 夜晚的风吹在身上很凉,顾暄的话更凉,沈星辰打出个喷嚏,又伸手拢紧轻便的夜行衣,还是准备架着顾暄继续前行。 她咬着牙想:虽然顾暄对她采花贼的身份心存芥蒂,但是作为从二十一世纪来的好青年,她就不跟这个老古董一般见识了,毕竟在穿回去之前都要保护好顾暄。 至于落脚处,天大地大,她沈星辰就不信找不到歇脚的地方。 不知不觉已经搀着人来到了王府门前,“到你家门口了。” 沈星辰声音闷闷地抬手敲门,整个人都很低迷,完全没有了先前的生机与活力。 门缝缓缓拉开,露出了一张看起来憨憨的笑脸,“摄政王,您回来了。” 男子沉闷的嗓音透着几分欣喜,待视线落在沈星辰身上,脸上的笑容瞬间裂开了。 沈星辰:“…”怎么?她这张脸是很丑吗?怎么顾暄和这个大哥的反应都不是很好,她明明记得原身是个大美人。 她重重地咳了两声,那个憨憨的男子才将目光移开,将门拉开,想迎两人进来。 “扶好你家摄政王,我要去找住的地方了。” 沈星辰干净利落地松手,不带一丝犹 豫,看起来潇洒得不行。 她突然松手,顾暄险些没站稳,还好黑影反应快扶住了他。 黑影感受着主子身上莫名的低气压,难得反应快,“这位姑娘,天色已晚,不知你是回家还是住店?如若是住店的话,客栈亥时就已经关门了。” 沈星辰脚步一顿,亥时是几点来着?思索两秒才想起自己根本没钱住店,心想随便找个破庙什么的凑合住吧,又打算继续向前走,只是还没迈开步子,后方便有清冷的嗓音飘来,“今日天色已晚,姑娘不如在摄政王府歇下,算是顾某报答姑娘的恩情。” 这是思虑良久的结果,虽然不知道这个采花贼一开始为什么会提出要在王府借住,但刚刚看到她的背影,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就算是报答她此次的恩情,他不想亏欠任何人,更何况还是个采花贼。 沈星辰脚步一顿,虽然心里还有些生气,但也不矫情,眼下,找个容身之处是最重要的,能跟顾暄待在一个屋檐下掌控他的动向和安危状况就更好了。 “如此便叨扰摄政王了。”不用去住可能会有老鼠等骇人生物的破庙,沈星辰心情明媚起来,像只灵活的小兔子一样蹦回了顾暄身边,重新开始搀扶他,黑影很识相地闪到一边,看着这个一袭黑衣的漂亮姑娘,木讷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摄政王的内息没有任何问题,也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根本不需要人搀扶,不知这是哪家的姑娘?居然能在今天晚上这么特殊的时候跟摄政王在一起,作为贴身侍卫,他虽常常伴在摄政王左右,先前却也从未见过这位姑娘,别说这位姑娘,他先前就没见过哪位姑娘能近得了摄政王的身。 沈星辰在顾暄的指示下搀扶着他回房,一路上,被沿途的风景惊得瞠目结舌,不是因为太壮观,而是因为这里面实在是太过简陋,院子空旷得吓人,非但没有几棵树,连石头都没几块,就连池塘里都是干的。 外表有多华贵,府里就有多潦草。 想来皇上病重后变态皇后开始掌权,顾暄就变拮据了。 沈星辰一边在心底叹气,一边机械地扶着顾暄往前走。 “到了,这间便是我的房间。”沈星辰回神,见顾暄抬手指向一处,“姑娘你住旁边这间。” 浅朱色的雕花门扉透露着浓浓的古朴气息,沈星辰心里欢喜却并未发表任何看法,只打算把顾暄先送回房,再好好回自己的房间睡一觉。 她现在着实是又累又困,救这个冷美人实在是消耗了她太多的体力和心神。 顾暄的脚步却忽然停下,沈星辰这次竟然没拽动他,冷冷的月光映衬着他清俊的侧脸,显得沈星辰的动作很滑稽。 “请姑娘自行回房休息。”顾暄站定身子,语气冷到空气结冰。 沈星辰一时没反应过来,“可是你…” 她话没说完,就见顾暄近乎嫌弃地将自己的胳膊从她手上挣开,自顾自拉开门踏进去然后关门,只一瞬,徒留沈星辰在原处呆看着紧闭的房门。 他的身体是什么时候恢复自如的?她好歹扶了他这么久,他那嫌弃的眼神又是几个意思?沈星辰有那么一瞬间想把顾暄从房间里揪出来辩论。 “姑娘。”黑影见事态发展不对连忙走上前,“旁边这间屋子是每天都有收拾的,很干净,姑娘可放心住下。” 沈星辰点头,觉得这个憨憨的大块头对自己的态度还挺好的,不由得心生了几分亲切感,“你好,我叫沈星辰,你叫什么名字呀?” 黑影先是一惊,显然是没适应沈星辰的这番操作,愣了好半晌才道:“回沈姑娘,小人名叫黑影,是摄政王的贴身护卫。”言语间,竟是把沈星辰当成了半个主子,毕竟这是他家摄政王带回府上的第一个姑娘。 “那你今晚怎么不跟在摄政王身边保护他啊?”她记得书中写摄政王的护卫是个武艺十分高强的人,要是有他在身边保护着,顾暄也不至于就这么被人下药送入洞房了。 黑影面露难色,“这…”这他不好说。 沈星辰见他犯难,也不逼他,只笑着道:“你家摄政王生得如此好看,又如此柔弱可欺,今日要不是我出手救他,后果不堪设想,你既是他的贴身护卫,日后就要保护好他。” 看着黑影傻里傻气地点头,沈星辰有些犯困,“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晚安。” 沈星辰说完就进门了,她实在是撑不住了,借着从半开的窗户照进来的月光找到床榻就直接睡了上去。 黑影还怔怔地站在门口,看了看沈姑娘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摄政王紧闭的房门,回想着沈姑娘的话,觉得不可思议。 顾暄躺在床榻上良久不能入睡,拉开房门出去,见黑影还傻傻地站在原地便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怎的还不回去睡觉?” “摄政王。”黑影一个激灵惊醒过来,仔细看了看自家主子的眉眼,剑眉星目,气质清冷,身上散发着收敛过后淡淡的强者气质,怎的到沈姑娘这儿就是柔弱可欺了? 顾暄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出声问:“怎的这样看着我?” “沈…沈姑娘说…” 黑影挣扎在忠诚和自己良好的品格之间,沈姑娘待他如此真诚,他不能这么轻易就出卖了沈姑娘。 沈姑娘?原来她姓沈。 看了眼安分且紧闭的房门,顾暄眸光一沉,“回去睡。” “是。”黑影得了令就赶紧溜了,脚下生风,三下五除二就出了摄政王的主院,生怕摄政王再继续问下去。 顾暄看着黑影慌乱的背影,暗自思衬:不知这位沈姑娘到底跟黑影说了什么,惹得黑影如此心慌。 传闻采花贼有绝世秘术,能惑人心神,如今,人就在他府上,他要找机会好好查查,当然,最要紧的还是要救醒皇上,将大权从皇后手中夺回来。 …… 夜凉如水,沈星辰正睡得香甜,忽然一具身子压在了她身侧,伴着极好闻的檀香味,沈星辰先是贪婪地嗅了嗅,然后瞬间惊醒,下意识抬手要锁那人的喉。 “别动。”顾暄很轻易地钳制住她的双手,眼里闪着危险的光。 沈星辰手还顿在空气中,眼睛睁开,视线依旧模糊,不确定地问:“摄政王?” 没等顾暄回答,院子里便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音,数只火把照亮黑夜,沈星辰暗觉情况不妙,便没再出声。 顾暄看着还未彻底清醒过来的沈星辰再次语出惊人:“沈姑娘,这衣服,是姑娘自己动手脱还是在下代劳?” 第四章 沈星辰面上一片羞红,看着顾暄那双清冷带笑的桃花眼结巴得说不出话来。 “摄政王,你......” 顾暄一脸平静地看着她,不再言语,直接上手解她的衣服。 明明是很亲密的动作,但顾暄分寸感极好,不该碰的一点也没有碰到。 沈星辰只觉得衣料磨砂皮肤,有些痒,想自己动手但身体根本就不听使唤,僵硬得像条咸鱼。 她喜欢美男,习惯了自己当‘女流氓’,真的看到特别合眼缘的帅哥会忍不住上前调戏几番,但不会太过分的那种。(其实这么多年也就调戏了顾暄一) 但现在...... 极好闻的檀香味将她包裹,好闻却让她有些窒息。 她有理由怀疑顾暄是在“报仇”,但看到他那张冷得不能在冷的脸,她觉得只是自己翻车了而已。 早些时候跟顾暄说山水有相逢,是说以后可能也会有机会一起逃亡,但现在报应在了她趁机摸他脸和喉结的事情上。 顾暄面色淡然地做着手上的事,指尖微微轻颤,淡淡的花香萦绕在鼻尖。 虽没有触碰到这位沈姑娘的肌肤,但他的指尖莫名烫了起来。 这跟他任职大理寺卿检查尸体的解衣流程没什么两样,他的手指却微微蜷缩。 活人跟尸体终究是有区别的,是他唐突了。 “沈姑娘侧一下身。”他出声提醒,因为要她配合才能将外衣和中衣都完全褪去。 “啊?” 沈星辰还是很僵硬地一动不动。 顾暄撒开手,放弃了,只把被子往上提。 院子里官兵吵闹的声音更甚,他们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了。 顾暄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伸出了自己的手,曾经翻动过无数尸体的手。 “得罪了。” 动作很轻很快,沈星辰还没来得及反应,顾暄把自己的衣服都脱掉了,极为随意地撒在地上。 “砰砰砰!” 大力的敲门声清晰又刺耳,伴随着一声震天响的雷。 一道歪斜的闪电划破黑夜,再之后便是大雨倾盆而下。 嘈杂的雨声伴着时不时突袭的雷声,惹得沈星辰下意识往旁边缩了下,两人的肌肤隔着两层锦被相触。 顾暄触电般往旁边移开。 还在打雷,沈星辰又往他这边挪,顾暄一咬牙,终是在门被暴力推开之前隔着两层锦被将沈星辰揽到怀里。 她整个人缩进被子里,顾暄下颌隔着锦被抵着她的头,乌黑的发丝柔顺地贴在他胸膛,还伴着丝丝甜香往上涌,要比尸体好闻许多。 沈星辰虽然受雷声惊慌,但脑子也没停止思考顾暄此举的目的。 肯定不是因为对她有意思。 就算真的对她有意思,顾暄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爬上她的床。 一定是为了躲外面的官兵。 他今夜被下药,被迫送入洞房的事情本来就见不得光,变态皇后虽然猖狂,却也还是有所顾忌。 总不能直接从府上再把人抓回去。 所以,她现在只需配合顾暄就好。 身体无比僵硬,面上的表情却已经调整过来。 她拉开锦被,露出脑袋,“摄政王,我会配合你的。” 巴掌大小的面颊微红,一双晶亮的狐狸眼灿若星辰,嘴角还噙着欲说还休的浅笑。 任谁看了都会以为她现在是依偎在心爱男子的怀里。 顾暄垂着眼向下看,也跟着入戏。 修长的指骨缠上柔软的发丝,顾暄不自觉露出颠倒众生的笑来。 只要他愿意,便是这世界上笑得最好看的人,墨色双眸笑起来温柔得让人沉溺,像冬日能够消融皑皑白雪的暖阳。 就是在这一刻,门被暴力推开了。 强势的冷风夹杂着飞扬的雨丝飘进来,室内温度陡然降下。 两人的身子下意识又靠近了些。 “小人斗胆叨扰摄政王,要看到摄政王平安无事才能回宫复命。” 带头的将领粗重的嗓音传来,暴躁却并不失恭敬,脚步声沉而急促,让人怀疑并不是来确认顾暄是否安全的。 反倒像是来逮人的。 “我会配合你。”沈星辰头半埋在顾暄胸前重复强调。 一边说着还趁机吃他豆腐,摸上他坚实的肌肉。 看着显瘦,没想到身材还挺有料! 还没摸够,顾暄一把按住她的手指。 “我说过会配合你的,这样比较逼真。”她一脸真诚,但看到顾暄看她的目光快要结冰,只能讪讪收回自己的小爪子。 脚步声穿过一处室内长廊,粗犷的人声又近了。 “摄政王是否安然无恙?” 只一帘之隔,暗红色的轻薄帐蔓将将领隔在外边。 顾暄淡然回道:“杨统领是觉得本王今夜一定会遇到什么危险吗?” “不敢,属下只是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确认摄政王的安全。” 里头突然没了声音,杨统领以为顾暄这是被皇后的名号吓到了,继续道:“如果摄政王没事,还请让属下看一眼,好回去复命。”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 “本王现在有事,而且…忙得很。” 顾暄此刻声音带笑,却莫名让人觉得冷,但是这内容让人有些讶异。 “摄政王在忙什么?”杨统领是个急性子,他只记得皇后娘娘交给他的任务,必须完成才能回宫。 “如果不是太忙的话请通融一下。” “杨统领请回吧,今日我身侧有人,不方便,会吓着她。”杨统领只是一届武夫,不懂暗语,顾暄只能再说得明白些。 声音有变得温柔得能滴出水,沈星辰快怀疑自己幻听了。 “是女人吗?” 杨统领的声音大如响雷,因为太震惊了。 全蜀国谁人不知摄政王顾暄不近女色,还是大理寺少卿的时候就得过不少官家小姐的青睐,但无一不婉拒。 就连当朝皇后也对摄政王起了邪念,几次撩拨,威逼利诱都不成,还用上了下药这等下三滥的手段,他实在不耻这种行为,但是人在皇宫,不得不听命于掌权之人。 许是他问得太过直白,镇定如顾暄都被明显噎了下。 沈星辰更是感叹,这古代的兵哥哥说话果然不一般。 “是。” 顾暄承认了,他床上现在确实有个女子。 与其说是女子,不如说是一个采花贼,一个可以配合他逢场作戏的采花贼。 这会儿轮到杨统领无限震惊了。 “莫非...” 杨统领难得欲言又止,顾暄淡笑一声,“是与我有婚约的女子,今夜算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轰隆——”。 又是一道惊雷,沈星辰往顾暄怀里缩,软声喊:“摄政王。”故意喊的又娇又媚。 透过帐蔓,她看见杨统领的魁梧的身影明显踉跄了下。 震惊就对了,毕竟原文里顾暄就是这样天生一副好皮囊,不知被多少女子觊觎着,却不近女色的娇弱美男人设。 现在被亲眼证实床上有女子,是个人书中的任都会震惊的,且震惊程度无异于白日见鬼。 ‘睡’到第一美男,这书穿得不亏。 杨统领对这说辞显然不信,凡是在宫里被皇后娘娘掣肘的人都知道今夜确实是洞房花烛夜,但却不是摄政王跟其他女子的洞房花烛夜,而是跟皇后娘娘的。 “摄政王可否让俺瞧一眼?” “杨统领请回吧。”顾暄一口回绝,冷意渐生。 杨统领心里后悔,早知道就让张统领来了,他来绝对不怕摄政王,还敢直接对峙。 但是奈何皇后娘娘对摄政王上心,特意指派了他来,还不让他对摄政王有任何不好的行为。 他一届武夫,这等温吞行事的作风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沈星辰见气氛僵持不下,伸手轻轻推了顾暄一把,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要不还是让他看一眼吧,不然他都不愿意走。” 就让杨统领看一眼,顾暄早在人进来后就想过了,但是时间拖得越久,他就越不想让杨统领看到这一幕。 沈星辰看出他在犹豫,小声而欣喜地问:“摄政王,你该不会是在为我的名声着想吧?” 顾暄扭头看她一眼,眼神怪异。 移开眼,小声回道:“沈姑娘未免太自作多情了些。” 毕竟,采花贼有什么清白,名声可言? 沈星辰瘪下嘴,视线移开,吝啬再给一个眼神给顾暄。 “杨统领要是还不相信可以进来看一眼。”顾暄妥协。 伸手将沈星辰的头往下按了按,又将被子往上提了些。 杨统领进来时,只看见顾暄露出两只赤着的胳膊,怀里趴着个人,只看得见头顶,哪里看得出来是男是女。 “摄政王可否让摄政王妃出来一见?” “这样还不能确认吗?”顾暄拧起眉。 杨统领直言不讳,“摄政王你怀里的这是男子还是女子?” “何出此言?”顾暄手一抖,面上很是不解。 “因为摄政王这么多年不近女色,所以大家都再传您或有龙阳之好。”杨统领和盘托出,面上还带着傻气的笑。 顾暄脸都绿了。 沈星辰被硬生生按在被子里,本来就有些喘不过气,现在又听了杨统领这番话,当即憋不住笑出声来。 清丽的笑声从被子里传出来,杨统领虎躯一震。 而后看见一只白嫩的手扯下锦被。 是沈星辰,她探出整颗脑袋来,大口吸气,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红。 第五章 露脸了,沈星辰也不扭捏,对着杨统领粲然一笑。 只一瞬又陷入了黑暗,顾暄把她捂得死死的。 杨统领见状哪里还敢停留,一阵粗重的脚步声散去,门外的冷风也完全被拦住。 ...... 即使没有大操大办,但还是张灯结彩的皇后寝殿。 张宁一身大红喜服,满头金钗坐在桌边,一双凌厉的丹凤眼让人望而生寒。 “再说一遍!” 上等瓷杯飞砸过来,打在杨统领的盔甲上,“咚”的一声脆响,滚落在地碎了。 杨统领抬起满是老茧的手拂去额前的冷汗,战战兢兢道:“摄政王他在府里,安然无恙。” “不是这句。” 上方的人语气森寒,不怒自危,看过来的眼神也如淬了毒一般。 “摄政王他今夜成亲,属下去探望的时候二人正在床上......”杨统领硬着头皮说下去,咽喉干燥又疼痛。 张宁一掌拍在上等金丝楠木制成的桌面上,立刻有一条骇人的裂纹出现。 “那女子模样生得如何?”她近乎咬牙切齿地问。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杨统领拱手答道:“...很美。” 很难在匮乏的词库里找到合适的词。 不过那姑娘确实是一眼就能勾魂摄魄的长相,他也就只来得及看一眼,甚至来不及惊叹,摄政王就用被子盖住,隔开他的视线。 张宁看着杨统领的眼色又冷了几分。 “那同本宫比如何?” 寻常时候,他是不敢正视皇后娘娘的,此刻却只得抬起头来,看见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比大部分男子还要凉薄的艳红唇瓣,美艳却刻薄。 他不敢说。 张宁等了好一会儿,回应她的是静默无声。杨统领不会说谎,渗出的冷汗已经浸湿整个脊背,仍然保持着单脚跪立,脊背挺直的状态。 又是好长一段时间沉默,张宁快要将座椅扶手捏碎了,才终于朝下摆了摆手。 “本宫知道了,下去吧。” ... 摄政王府。 杨统领走后,沈星辰从被子里钻出来,跟顾暄大眼瞪小眼。 没了外界因素的干扰,沈星辰意识到什么赶紧用被子整个裹住自己。 她现在只穿了件红色的肚兜而已。 面上一阵潮红,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顾暄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略一伸手,沈星辰抱着被子下意识向后缩了缩。 方才怎么不见她这么矜持?修长白皙的手顿住,没再往前。 一记白眼飘过来,采花贼十分警惕地看着他。 好像在说:“孤男寡女,还俱是连衣服都没有好好穿的,就这么躺在一张床上,还要向她靠近,她躲一下都不行啊?” 他没有直接后退,反到身子往前倾,向她压过去。 沈星辰感受到了极强的压迫感。 一场大雨过后,流动的空气裹挟着泥土和青草的香气浸入房里。 顾暄眸中暗流翻滚,“因何接近我?” 他知道这个采花贼绝没有表面这么简单。 快要被顾暄吓人的眼神吞噬之时,沈星辰讪笑着小心翼翼从顾暄身下起来。 起来的瞬间由于头发被顾暄手臂压住了动作中止,她手抵在顾暄胸口,与他四目相对,太近了,她觉得大脑缺氧,头脑发热。 脸一定红了,她懊恼地想,但顾暄仍旧是一副冷脸。 她逼着自己镇定下来,提醒他:“摄政王,你...压到我的头发了。” 顾暄闻言略微起身,让沈星辰将长发抽出来。 “你还没回答我。” 沈星辰无声地张了张嘴,心想总不能直接告诉他自己是穿来的吧?就算她敢说顾暄不一定敢信,说不定还会直接把她关进大牢里。 思索过后,她给出一个已知的答案,“我是采花贼,摄政王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吗?” 顾暄愣了,显然是被她噎住了,她又赶紧道:“摄政王,您先回房吧,我要睡了。” 她在等他离开,谁知顾暄缓缓闭上眼,一动不动地躺着,像是一秒入睡了。 沈星辰惊得瞠目结舌,看着理所应当闭上眼的顾暄,说不出来的无语。 就算这是你家,但这是你给的我房间! 现在算是怎么回事,心血来潮想换个房间睡? 刚刚心里还存着些许暧昧心思的沈星辰现在只剩下生气。 行,你是这的主人,你想睡哪就睡哪,我睡隔壁去还不行吗? 她裹着衣服往外走。 刚拉开门,便看见了在外面守夜的黑影。 没来得及打招呼,黑影就把脸给背了过去,好像害羞了。 她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推开旁边房间的门,找到床就睡上去。 床和枕头都比她原来那间要软一些,透着淡淡的檀香味,意外地有安神作用,沈星辰很快就睡了过去。 门外,黑影又开始怀疑人生。 刚刚沈姑娘一个人衣衫不整从房间了出来了,神情看起来挺幽怨,该不会是摄政王毁了人清白又不想对沈姑娘负责了吧? 黑影一直纠结到天亮。 天刚蒙蒙亮,顾暄就醒了。 意识渐渐回笼,身下的床和枕头都有些硬,他才想起自己昨晚占了这张床,她应该去隔壁睡了吧? 又或许已经走了。 他也没想太多,推门出去,门外还是黑影。 迟疑一瞬,他开口问:“那位...” “您是问沈姑娘吧,她已经离开了。”离开房间了。 黑影答得模糊,自觉不是说谎,这是他思考了好几个时辰才想好的说辞。 见摄政王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黑影更加为沈姑娘抱不平,摄政王哪里都好,就是对沈姑娘太绝情了,跟人成亲哪有把人从房间里赶出去的道理? 他愈发觉得自己做了个正确的选择。 摄政王府没有客人来住,主侧卧都是顾暄再睡,相较于主卧的床,侧卧的更加坚硬,睡起来对身体更好,顾暄更习惯睡侧卧,两边都有他的朝服,他洗漱好稍作准备便去上早朝。 刚走到大殿的台阶,便有一道肥圆的身影踱着小步子朝他走来。 顾暄就站在原地等他,在他走到近处时,冷冷唤了声,“李公公。” 李德全手里的浮尘一甩,随意搭在另一只手腕上,激动道:“昨日可吓死洒家了,听说有人给摄政王下药,现在没事了吧。” 他是常年在皇上身边近身伺候的总管太监,对顾暄自然也很关心,只是现在皇上昏迷不醒,他时不时被皇后召在身边,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跟顾暄说上话。 “多谢李公公关心,无碍。”顾暄看了看周遭无人,又小声询问:“皇上身体可好些了?” 李德全有些斑白的眉毛夸张地皱起来,“还是老样子。” 末了不忘催促道:“皇后娘娘在大殿上等您,您快去吧。” 等顾暄转身上阶,李德全止不住摇头,轻叹:“孽缘,孽缘呐。” 转头后,顾暄继续先前走,在进大殿那一刻迟疑了一瞬。 大殿庄严,龙椅上却换了个人。 暂代国事的张皇后再见到顾暄那一刻时立马从龙椅上站起身。 时间还早,其他的朝臣还没来,就算来了也会被总管太监李德全拦在殿外。 早在昨晚,他就只知道会有现在这一幕。 该来的早晚会来,躲不掉。 顾暄面色从容上前一步,站在正中作揖恭敬地道:“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张宁面色痛苦又疯狂,拖着长而厚重的风袍从高处朝顾暄走下来。 “我对你的心意,你知道吗?” 只有在单独面对顾暄的时候,她才会跟平日的威严刻薄不一样。 “哒哒哒”的脚步声戛然而止,顾暄看见一双凤头鞋停在他身前。 徐徐抬眼,顾暄并不言语。 张宁爱慕他不是不知道,只是觉得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做了很多大逆不道的事。 得不到回应,张宁又换了个问题。 “本宫听说闻你昨晚成亲了,新娘子怎么样?漂不漂亮?” “回皇后娘娘,微臣夫人很好,也很漂亮。” 顾暄说着脑子里也浮现出采花贼那张俏生生的小脸,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刺痛了张宁的眼睛。 第一次见顾暄露出这样的笑容,张宁感觉眼痛,心更痛。 她原本还抱着顾暄说成亲只是为了躲避她的借口,现在她有些不确定了。 “是哪家姑娘?”她笑着继续问。 “是曾与家父有过渊源的寻常百姓家中之女。” “是从小定下的婚约?” “是。” “你倾心于她吗?” “是。”那采花贼身份本就难以查证,他随意编造一个也不会露出破绽,毕竟他从小也是生于市井,被皇上看中为官也都是之后的事情。 “那本宫呢?”张宁几乎是吼出来,有些失控。 顾暄:“没有谁是必须要爱慕谁的,皇后娘娘莫要执念太深。” “本宫想见见她,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女子能入了你的眼。” 顾暄难得笑了笑,“会有机会的,等皇上醒来,微臣还要亲自求一道赐婚圣旨,好好办一次宴席,届时皇后娘娘一定能看到微臣的夫人。” 指甲嵌进手心,张曦柠两手蜷缩在广袖之下,有血渗出,她却浑然不觉得痛。 忽然,撞钟响了,顾暄起身道:“皇后娘娘,该上早朝了。” 太阳斜斜照进来,一道光影将两人隔开。 这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张宁曾以为皇上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鸿沟,现在她知道了:顾暄不喜欢她才是。 她转身拂袖而去,重新回到高位上。 ... 摄政王府,一大早便来了贵客,一路通行,最后停在了顾暄的房门外,被黑影拦下。 “天师,摄政王他上早朝还未归,您要不先去大厅等等。” 赵锦挑眉一笑,手中折扇轻拍黑影拦在他身前的粗壮胳膊。 “我可不是来找你们摄政王的,摄政王妃在哪?” 第六章 “摄政王妃?” 黑影傻里傻气的挠了挠头,为难道:“天师,哪来的摄政王妃,天师莫要开玩笑。” “我可没有开玩笑,宫里的人都知道了。”赵锦微微侧身,看着黑影身后紧掩着的房门笑着道:“昨天晚上,杨统领来找摄政王,亲眼看见他跟一女子同睡一榻。” “不仅如此,你家摄政王还亲口承认了那是他夫人,说昨晚是洞房花烛。” 赵锦打开折扇,不疾不徐地扇着,有鼻子有眼地说着,黑影突然就不说话了,天师说得确实没错,只是他觉得毕竟没有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还算不上摄政王妃。 这么一想,黑影觉得沈姑娘更可怜了。 “摄政王妃在哪?快让我见见。”赵锦兴趣很浓厚,一副非见不可的架势。 黑影一点也不通融,未经摄政王允许的事,他向来不会违背。 “哎呀,黑影,我跟你家摄政王什么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就让我见见,摄政王妃又不会少块肉。” “这事天师还是等摄政王回来亲自跟他说,小人区区护卫,做不了主。”黑影拒绝得义正言辞。 讲得口干舌燥的赵锦看着黑影那张木头脸气笑了,当真跟顾暄那厮一模一样的心性,做事一板一眼,不近人情。 “天师请吧。” 实在是过于口渴了,赵锦不得不屈服,决定先去大厅等顾暄回来,不甘心地回看了一眼,赵锦还是拂袖走了,待到了大厅,黑影亲自给他奉上一盏冷茶。 他已经习惯了,捧起冷茶喝一口。 但这都有王妃了,府里还是没有丫鬟小厮伺候,这像话吗? 上早朝归来的顾暄一进门就听见了赵锦来看摄政王妃的消息,低头叹息一声,登时就去了大厅。 身上玄黑色的朝服还未来得及换,一脚刚踏进自家大厅。 便听见有人欠揍道:“呦呦呦,我们摄政王回来了。” “哎,连衣服都不换就跑来见我,这么心急,摄政王妃怕是要吃醋了。” 顾暄充耳不闻往里走,就见赵锦坐没坐相地窝在上等梨木制成的太师椅里,惬意得很,手中还捧着一杯香茗,真当是在自己府上。 “你既知我已成家就应该收敛些,你可知因为你外面都在传什么流言。” 他黑着脸目光沉沉地道,走至赵锦面前夺下他手中那杯冷茶,“就是因为你话太多。” 彼时一阵风穿堂而过,赵锦轻撩了下垂在耳际的发丝,故作娇嗔恶心他道:“顾暄,你好狠的心,先前利用我挡桃花,现在有了摄政王妃便要将我一脚踹开。” 顾暄一记凌厉的眼刀飞过去,“彼此彼此。” 要说利用,他们也是互相利用,作为蜀国第二美男子,赵锦的人气也并未比顾暄差多少,甚至可能更受姑娘家青睐,因着他的待人更加温柔友善,不似顾暄这般疏离冷漠。 每次二人相见,基本都要这么小打小闹一出,算是他们兄弟情义的一种体现。 闹够了,赵锦主动向顾暄提及来意。 “顾暄,让我见见你的摄政王妃呗,我保证不撬你墙角。” 他笑嘻嘻地看着顾暄,随时准备好死缠烂打。 “你来晚了,她已经走了。” 顾暄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轻轻抿一口,想起早间黑影跟他说的话。 “真的假的?顾暄你不会是在骗我吧,因为摄政王妃长得太美怕我惦记所以索性不让我见?” “我说的是事实,我可没你这么无聊说这些没用的闲话。” 猝不及防被噎了一下,赵锦在心里思忖:顾暄这厮平日里如非必要,确实不会撒谎。 可是想到刚刚黑影那副拦着他的架势,他就觉得摄政王妃肯定还在府上。 “你家摄政王妃叫什么名啊?”赵锦笑眯眯地问。 “你作为天师,自己不会算吗?”顾暄自顾自地品香茗,不是很想跟他搭茬。 而且,那位沈姑娘走后他心绪受到了些许干扰,准确来说,是困扰,要是她真的走了,他今日的谎言很快就会被撞破。 “你真的没骗我吗?顾暄。” 赵锦不死心地问,他今天就是冲摄政王妃来的,今日要是见不着肯定会觉着心里空落落的。 顾暄这厮虽然总是被女子惦记着,却从未见他惦记过哪家女子,突然偷偷娶了妻,动作比他还快,实在是让人生疑。 他还曾经开玩笑说顾暄在感情方面就是一株千年不开花的铁树,他顶多算得上是半株,因为他还是想入红尘的。 也是他总开玩笑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留顾暄一个人孤独终老,现在看来被留下的那个人是他。 真是不甘心。 非常不甘心,他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顾暄这株铁树开花,他很好奇,十分好奇,非常好奇。 “我没必要骗你,你要是闲着没事就自己品茶,我先回房里换衣服。” 顾暄说着放下茶杯要走,赵锦连忙跟上,“我也去,我也去,好长时间没叙旧,怪想你的。” 回头瞪赵锦一眼,顾暄冷冷道:“日后说话需得注意些。” 赵锦捂住嘴,用鼻音道:“我打小就这般说话了,一时是改不过来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顾暄继续往前走。 这样的人居然能做天师,也算是是奇迹。 又穿过几处回廊,路过一处荒芜的假山,赵锦忍不住吐槽:“顾暄你这摄政王府实在是太破了。” 他四处打量着,没注意到顾暄不善的眼神,继续摇头道:“我以为你至少会找人修一修,但是没想到看起来越来越破,指不定摄政王妃就是觉得你这院子太破了,跟着你没未来,才会一过新婚夜就想着离开,还是说...你那方面...”不行? 冰冷得能杀人的眼神让他把“不行”二字咽回去。 “所以说你还是...还是...好好把府上修缮一下吧。” 顾暄的眼神还是很冷,赵锦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最后只能很不从心地说:“还是...很有个性,作为你的好兄弟,我就很喜欢你的摄政王府。” 顾暄站定身子,扭头道:“大门在那边,天师慢走,不送。” “别啊。” 赵锦这下老实闭嘴了。 好在顾暄默认他继续跟在后面,赵锦松了口气,狗腿地道:“摄政王真是宅心仁厚。” 这下,他就能亲自到他的房里好好搜查一番,看他是否有金屋藏娇了。 摄政王府虽然很空,但也很大,走了约莫一刻钟,两人才走到房间。 沈星辰已经醒了,昨晚一夜好眠,这床比她现代的还舒服,她忍不住在上面滚来滚去。 好闻的檀香味沁入鼻尖,她又想起昨晚顾暄那冷冰冰的态度,立刻起身。 真是的,要不是线索提示她必须保护顾暄,守着顾暄,她沈星辰才不会受这种气呢,她早就找地方逍遥快活去了。 回过神,沈星辰想外面可以以后再转,先在摄政王府好好转转吧,毕竟是王府哎,应该也能够她转很久。 而且这个点顾暄应该已经去上早朝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快回来了。 她下床时他忽然发现自己还没有其他的衣服,只能穿好原先一身夜行衣,打算等顾暄回来后再让他给自己买。 穿戴整齐,沈星辰还是觉着有些别扭,她这样出去被不认识的人看见了是要被当成贼的。 而这里,除了顾暄和黑影,都是还不认识她的人。 她必须得谨慎些。 扒在门边,沈星辰想找找黑影还在不在,结果没看到任何人。 也好,她就趁现在回自己原本的房间,万一侧卧有女子的裙装呢。 她小心地开门,一脚跨出去,又合上门,等走到旁边正准备开门时,一道陌生的男声突然响起,“啊,贼,有贼!” 沈星辰迅速开门溜进去,明明没有做贼,却实实在在有做贼心虚的感觉。 赵锦看到那道黑乎乎的身影‘慌不择路’跑进顾暄房间旁边的侧卧,下意识地想去擒贼,可还没跨出半步就被顾暄一把拉住。 “你干什么?府上进贼了都不抓吗?” 看着赵锦一副气急的模样,顾暄松开他胳膊,抬手扫了扫鼻尖。 “不用抓。”那是他自己带回来的人。 “为什么?”赵锦八卦的劲头上来了,“难道...”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顾暄坦白。 “不是吧,你还有这种癖好?” “故意放纵贼在你府上行动,然后让他们败兴而归,从此再也不登门,甚至让全京城的贼都知道摄政王府有多破,完全不值得偷?” 顾暄:“...” 顾暄没心思回应赵锦天马行空的猜测,继续往前,想起刚刚那抹熟悉的娇小身影,心稍稍安定了些。 “无聊就去为万民祈福,别没事就往我府上跑。” 顾暄扭头,却忽然发现身后已经没了脚步声,隔壁房间已然被拉开,赵锦飞快地蹿了进去,顾暄也迅速跟上。 沈星辰没想到自己会被人发现,还被人逼到床边,为了不暴露,她只有把面巾裹得死死的,但愿不要给顾暄带来麻烦。 “摄政王妃?” 赵锦看着蒙面人的娇小身形有了另外的猜想,沈星辰身影一僵,什么摄政王妃? 陌生男子还在持续逼近,沈星辰一头扎进被子里,就是不露脸。 刚刚她已经分析过了,能在摄政王府自由行动的想来应该是顾暄的朋友,大概率不会乱来,她只要撑到顾暄到了就好。 虽然这样做有些丢脸,但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顾暄进来就看见床上缩在被子里鼓鼓的一团。 迎面就是赵锦愤愤的质问:“好啊,顾暄,我拿你当兄弟,你居然骗我。” 顾暄只是绕过他走至床边,挡在沈星辰身前,轻声道:“别吓着她。” 第七章 沈星辰蒙在被子里一脸懵逼,不过顾暄总算是及时出现了。 顾暄说别吓着她,那她得先装一下受到惊吓害羞的样子。 好像很好玩,沈星辰兴奋地搓手手,然后又清了清嗓子,发出一个自认为是害羞的声音,“夫君,这位客人是谁?怎么跑到我们房间里来了?” 嗯---有些一言难尽。 第一次装嗲失败,但成功恶心到了自己。 顾暄显然也不适应她声音的变化,轻咳了两声,没有回答她,而是直接将赵锦轰出门去。 “弟妹,我是顾暄的义兄,你也可以叫我兄长。”声音越来越远,被门隔断。 确定两位男士都出去后,沈星辰才扒开被子出来透气。 忽然门‘吱呀’一声,沈星辰又立刻缩回被子里,没有跟顾暄达成共识,她不会轻易露面。 “是我,沈姑娘出来吧。” “呼---”沈星辰再次冒头,猛吸空气,“你早说呀,憋得我好难受。” “我没让姑娘憋。”顾暄语气冷漠,甚至没有看他。 他绕到衣柜旁,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一套玄青色常服,递给沈星辰,“姑娘换好衣服就可以离开了。” 沈星辰接过衣服那一刻明明还是开心的,听完顾暄的话后秒变震惊脸,“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我走了你怎么办?你撒了个这么大的谎,要是被皇后知道了,指不定又要怎么害你。” “那是我自己的事,与姑娘无关。” 顾暄有庆幸过她还没走,但理智告诉他跟她一直伪装下去不是个好办法,因为很难配合,男女之情实在不好伪装,还是尽早分开为好。 沈星辰气笑了,怎么可能与她无关! 薄情寡义纸片人,被救出来就翻脸不认人! 顾暄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她只好先把衣服换好。 换好衣服,拉开门出去,已经找不到顾暄了。 这个狗男人真是...让人恼火! 要不是我命运跟你有关系,我才不管你,即使你是帅哥! 沈星辰气鼓鼓地发泄完继续找顾暄,她最终是在大厅找到顾暄的,顾暄正优雅地端坐在藤椅上喝茶,他对面还坐在个男人,应该就是刚刚喊捉贼的男人。 “弟妹来了!”赵锦放下茶杯打量大步走来的沈星辰,她身着一身男装,十分秀气,天然上扬的眼尾和眼角红色泪痣甚是勾人。 难怪顾暄如此宝贝着不让他看,还让人以男装见人,真是... 摇摇扇子,他笑脸道:“顾暄他不解风情,弟妹平日多担待些。” 何止是不解风情,沈星辰在心里冷哼一声,径直朝着赵锦去了,故意坐在赵锦旁边的位置。 顾暄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没有抬眼看她,沈星辰气死了,火蹭蹭直冒。 赵锦:这氛围我瞧着怎么有些奇怪? 一时间三个人谁也没说话,沈星辰又渴又饿,大早上起来就被顾暄气饱了,现在只有渴,拿起桌上的茶水就一饮而尽。 赵锦心想这小两口莫不是洞房花烛夜就闹了矛盾?所以才这般赌气? 也是,要顾暄这株铁树开花果然是难如登天,他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行。 “弟妹用早饭了吗?”赵锦随口一问,打开话匣子。 沈星辰答得认真,“尚未。” 突然觉得有些感动,赵锦居然是第一个关心她有没有吃过饭的人,再看看顾暄,就顾着自己喝茶! 赵锦确实没想到这个答案,意味深长地看了顾暄一眼,控诉他这才刚刚新婚就对媳妇儿这般冷淡,也不知道是怎么娶到人家姑娘的。 答案显而易见:因为他的脸,不然人姑娘真没什么好图的。 顾暄被赵锦的眼神盯得不自在,无语地盯了回去,这一幕正好被抬眼的沈星辰捕捉到。 这激烈交锋的眼神... 不是吧?这本书还有耽美线? 她只看了简介和前面大概三分之一的内容,不知后续剧情,结合现在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第八章 赵锦看着顾暄,恨铁不成钢,“你也太不细心了。” 顾暄没理赵锦,更不想费心力向赵锦解释其中渊源,只抬眼淡淡看向沈星辰,“城里新开了家碧海阁,沈姑娘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碧海阁?听名字就很不错,沈星辰仰着下巴点了点头,转瞬又移开眼不看他。 赵锦:成亲了还叫人姑娘,怪不得人家生气。 少时,三人一起上街,赵锦走在顾暄左侧,沈星辰走在顾暄右侧,刻意离得远远的。 赵锦觉得这样不行,忽然推了顾暄一把,顾暄没有防备,撞到旁边的沈星辰,碰倒了一个摆满了瓷娃娃的小摊位。 成排的瓷娃娃‘哐当’落地,变成尖锐的碎片。 沈星辰脚底不稳,眼见着就要摔倒陶瓷碎片上,一只有力的手臂环在她的腰间,将她稳住。 “抱歉。”顾暄放开她,语气还是没有波澜,并且觉得烫手似的迫不及待将手从她腰际抽开了。 沈星辰耳垂却莫名有些发烫,没好气地推了下顾暄,指着身后的碎片道:“你赔钱!” 顾暄看了眼地上大大小小的碎片,走到摊位前,问:“抱歉,这些总共多少钱?” 瓷娃娃摊位的主人是个老爷爷,但他今天卧病没有出摊,替他出来的是他十五岁的孙女,她看着顾暄,脸红得像是要滴血,说不出话来。 沈星辰:“...姑娘,多少钱?”哎,这姑娘莫不是傻了,看帅哥钱都不要了。 她自然地顾暄手上拿过钱袋,从里面拿出五两银子,估摸着肯定够了,才塞到姑娘手里,扯了一把顾暄,“走了。” 她还等着吃好吃的呢! 没扯动,说完了她也不等顾暄,自顾自往前走了,高高扬起的马尾随着她的步伐潇洒摆动。 “媳妇生气了,还不快跟上去哄哄,真是,都成亲的人了。”赵锦看不下去了,拿扇子推着顾暄往前走。 顾暄回头,“她生什么气?” 赵锦:这种木头脑袋是怎么娶到媳妇的? ------ 顾暄在赵锦一路推动下追上沈星辰,赵锦跟在后面一脸姨夫笑。 “沈姑娘。” 沈星辰听见顾暄的声音脚步微顿,继续往前走,她还不想跟他说话。 顾暄无奈只能僵硬扯住她的衣袖,“姑娘走错路了。” 沈星辰脚步彻底顿住,尴尬得抬不起头,“那你带路。” “好。” 顾暄放开她的衣袖转了个方向往前走,赵锦觉得可惜急了,怎么就撒开了呢?还没真正牵到手呢。 白日的京城十分热闹,百姓大多见过顾暄,他还是大理寺少卿的时候就经常奔走办案,人气十分高。 一路上收获了不少目光,尤其是女子的,许多含羞带怯的女子为了看顾暄把路都堵了,行进缓慢。 沈星辰:“...”顾暄这个祸水! 赵锦见沈星辰蹙眉不喜的模样,以为她是吃醋了,又添油加醋地解释一通。 原来,每个月的初三都是百姓的福音,只因这天摄政王顾暄和天师赵锦会一起出街,或去茶馆喝茶会诗,或是去城里新开的菜馆用膳,总能炸出特别多的少女粉。 沈星辰:我恨初三! 饿得快要前胸贴后背了。 不知何时顾暄又牵起了她的衣袖,她还为此心头小鹿乱撞了一会儿,现在确实明白了,原来是想拉着她挡桃花,真是气死她了! 等会儿一定要把顾暄吃穷,让他知道什么是铁血无情干饭人! ------ 终于到了碧海阁,三人进入一个雅致的厢房,小二很快上了些开胃的点心,沈星辰闻着喜欢的桂花香,在桌面上找到桂花糕,一下吃了两个。 赵锦摇着扇子,笑着摇头,“弟妹真是饿坏了。” “客官们点些什么?”小二肩头搭着条白帕子笑呵呵地问。 沈星辰咽下桂花糕,豪气道:“把你们店里的招牌都上一遍。” 小二说:“那我们店里的招牌可有很多啊,三位...” 顾暄喝了口茶,瞥沈星辰一眼,看着是真的饿坏了。 “无妨,都上一遍。”顾暄抬眼示意小二。 “得嘞!”小二欢欢喜喜地去上菜了,步伐都比先前轻快。 沈星辰狐疑地看顾暄一眼,虽然摄政王府很破,但顾暄毕竟是个摄政王,还不至于太穷,毕竟三年清知府还十万雪花银呢。 尝了两块桂花糕,沈星辰停下来喝茶,边喝边想着顾暄之前在房里说的的话,让他换好衣服就走,知道她没吃饭,特地带她来外面吃,是不是吃完又要跟她说就此别过了? 顾暄淡然品茶,想着要不要把事情经过告知赵锦,赵锦作为天师,有独立的天师府,且不用上朝,只有在皇上召见时需要出现,其他时候闲散得很。 告诉他会不会徒增烦恼? 还有这位沈姑娘要怎么办?放她走,放走一个朝廷钦犯;不放,某种程度上,她又确实于自己有恩;留在自己身边,有机会查清真相,但也可能会把她扯入一场纷争中... “菜来喽!” 小二托着案板一下上了四道菜,菜名很有讲究,第一道是‘鸳鸯戏水’,其实就是萝卜雕刻成的鸭子,下面铺着一层青菜,沈星辰直接夹了个白鸭子,咬了一大口,味道比想象的好。 赵锦噗地笑出声,“弟妹怎么直接把这鸳鸯吃了?” 沈星辰疑惑抬眼:“这菜不就是用来吃的吗?” 想着赵锦还不知道他们不是真正的夫妻,顾暄将剩下那只白鸭子夹到自己碗里,说:“是用来吃的。” 两人一起解决鸳鸯也不错,赵锦埋头夹菜,深藏功与名。 招牌菜摆了有十八道,沈星辰看着很亲切,想起了湘菜的‘十八碗’。 沈星辰从昨晚一直饿到现在,这会儿彻底化身为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干饭人,十八道菜被她尝了个遍,而旁边的顾暄和赵锦早就吃完了,默默在一旁等着她。 赵锦目瞪口呆:“弟妹味口真好...不过能吃是福。” 顾暄眼中闪过一抹惊诧,很快又恢复平静。 沈星辰不管外界的看法,吃够了才抬头,“我吃饱了。” 她把碟子里剩下的几块桂花糕揣上,盯着顾暄,想知道他是不是会马上赶自己走,顾暄没看她,只是平淡地开口,“小二,结账。” “来嘞!”结账时店小二脸上快笑出朵花来,把钱拿到手送他们出门时又送了沈星辰一盒点心,“摄政王妃常来。” 沈星辰看着手里的桂花糕,古怪地问:“我现在是男装,还是很明显能看出我是女子吗?” “对!”赵锦高兴地甩了一下扇子,盯着沈星辰看了两秒,那双狐狸眼天生会勾人,他怕会沉溺其中,飞快移开眼。 只拿扇子打在顾暄肩头,开心揶揄道:“摄政王要带摄政王妃常来啊!” 第九章 沈星辰:“...” 她刚刚观察了很久,觉得自己大概是误会了,赵锦对她没有任何敌意,甚至比顾暄还要体贴,她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这两人就是单纯的损友关系了。 顾暄冷着脸将肩头的折扇弹开,赵锦收回扇子,笑呵呵单手搭在他肩头,“托弟妹的福,终于坑了顾暄一次,我就不在这打扰你们了,难得出来一次,顾暄你好好陪弟妹逛逛,多买些漂亮衣裳。” “嗯。”顾暄眉头微微拧着,极不情愿地应了一声。 沈星辰也不乐意,但碍于穿书形势,以及她身上暂时没钱,只能先跟顾暄并肩往前走。 顾暄是绝对不会没话找话的,沈星辰憋不住了,问他:“刚刚听赵锦的意思这是你第一次请客吗?” “嗯。” 沈星辰:“...”应得倒是爽快。 “那你的钱都到哪里去了?”好歹也是摄政王,皇上面前的红人,就算一点不贪,也不会很穷吧。 “沈姑娘...”顾暄顿住脚步,没什么耐性地看着沈星辰,她问的实在太多了。 “好,我不问了,你别误会,我对你的钱不感兴趣。” 沈星辰闷着头往前走,兀自琢磨着等会儿顾暄要是真的要跟她分道扬镳怎么办。 是死皮赖脸地继续待在摄政王府还是潇洒离开? 她很想潇洒离开,但是顾暄的安危她又不能不管,烦人。 顾暄看着闷头往前走的沈星辰,决定跟她就此分开,他救过自己一次,他放她一次,也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漫无目的地往前走,沈星辰没发现顾暄没在了,也压根没看路,突然撞到一堵肉墙上,眼冒金星地往后退。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不看路啊!”被他撞到的男人很暴躁。 沈星辰边揉着脑袋边抬头,看见一个穿着黑色锦服的男人,抱臂,吊儿郎当地打量着她,看清她的脸后,眼睛蹭蹭蹭亮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纨绔子弟吗? “抱歉。”她拱手道歉,不想跟不相干的人有过多牵扯。 她现正在只想确定顾暄还在不在,环顾一周发现,顾暄显然不在了。 她火气顿生,就算要分道扬镳也要说一声啊! 顾暄居然就这么扔下她悄无声息地走了。 “你是哪家的小姐?”张闫彬向来喜好美色,看到漂亮姑娘就往人跟前凑,走到沈星辰面前笑着问她。 “与你无瓜!”沈星辰没好气地飙出一句现代用语。 张闫彬笑了,“你说话真有趣,不过我怎么听不懂啊。” “让开。”沈星辰因为顾暄的事本就心烦意乱,冷眼看着张闫彬,像只炸毛的小狐狸。 见沈星辰这个态度,张闫彬的小厮立刻围上来,“大胆,竟敢对我们家公子不敬!你知道我们家公子是谁吗?” “不感兴趣。”沈星辰说:“别挡着我找人。” “你要找谁?不如我带你去找。”张闫彬抬手屏退左右,笑得一脸讨好,“这个京城就没有本公子找不到的人。” “我最后再说一边,别挡着我路!” 刚说完一句气势满满的话,沈星辰就感受到一抹湿热,。 沈星辰:“!!!” 难怪她说自己这两天情绪怎么都不太稳定,原来是大姨妈突然造访了。 要命,古代好像没有卫生巾。 她有些慌又有些泄气。 现在想跟他们打一架,考虑到身体情况也不敢动了,打架算是剧烈运动了。 她及时出现救了顾暄,顾暄却把她丢在大街上了,她在这里又人生地不熟的,突然觉得好委屈,眼眶不受控制地湿了。 “呀!你别哭啊!” 张闫彬看到沈星辰眼眶红了,里面亮晶晶的是眼泪,慌了。 她虽然喜欢调戏良家妇女,但是最见不得女人哭。 “你们...快散开,别围着人家。” 小厮们:... “你别哭了,搞得好像我欺负你似的,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一旁看戏的百姓都唏嘘不已,小霸王这是转性了? 沈星辰吸了吸鼻子,她一点都不想哭,尤其是被那么多人围着,但心里莫名很委屈。 莫名其妙穿书,一条难搞的线索,必须保护顾暄,顾暄一句话没说就把她扔在大街上了,要是被她找到,她非得揍顾暄一顿不可。 眼泪要掉出来了,她赶紧仰头看天。 人群让出一条路来,都在暗戳戳看戏,一个穿男装的漂亮姑娘被小霸王惹哭了,小霸王居然还大发慈悲放了这姑娘,眼巴巴地跟在她后边。 沈星辰顶着众人的目光,硬是将眼泪含住了,她回头,怒视张闫彬,“你还跟着我干嘛!” 张闫彬也不知道自己跟着她干嘛,被问住了。 “你别跟着我了。” 沈星辰丢下这句话就走,她现在必须得去找个能代替卫生巾的东西。 “哎-”张闫彬抓住了沈星辰的袖子,“你要找谁,我发发善心帮你找。” ------ 顾暄坐在一间雅致的茶楼里,安静地品着茶。 他坐在临窗的位置,能看到街巷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今日上的是一盏新茶,他却没品出什么新味。 “摄政王这就走了?” “嗯。” 顾暄起身离开,走出茶室,不知道要去哪里。 “哥哥哥哥...”一道稚嫩的童声至下传来,衣袍也被牵住了。 顾暄垂眸,看见一个不过才七.八岁的小女孩,“哥哥买朵花吧。”她说。 小女孩身上脏兮兮的,挎着一个大竹蓝,里面是不知名的黄色小花,装满了一篮子,像是还没卖出去。 顾暄蹲下身,问:“这花怎么卖?” 小女孩怯怯的眼神顿生光亮,“一文钱一朵,我看哥哥生得好看,再送哥哥一朵。” 顾暄拿出钱袋,取出一两的碎银,递给小女孩,小女孩不敢接,“哥哥,我没有钱找给你。” 顾暄从篮子里拿出两朵不知名的漂亮小黄花,温声道:“拿着吧,不用找。” “那这些花都给哥哥。” 看着小女孩递过来的篮子,顾暄笑着摇摇头,“我有两朵就够了。” 一两碎银交出去,手心多了两朵黄色的小花,顾暄握紧手心,还是决定去找沈星辰,分别还是应该说一声。 他沿着之前的路往回走,走到一处,过不去了,很多人堵着前面看戏,时不时发出惊叹声。 刚准备绕路继续找,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人群中心传出,震撼顾暄的耳膜。 “你听不懂人话吗!”沈星辰怒吼。 “抱歉,借过一下。”顾暄凭着超高人气很快借出了一条路,看见了惊人的一幕。 张闫彬正跟沈星辰扯在一起,谁也没有占上风,张闫彬脸上有几道伤痕,而沈星辰则是衣服被扯得有些乱,露出半截好看的锁骨。 顾暄移开眼,单手将两人分开,沈星辰一记狠抓抓在顾暄的细白的脖颈上,立马多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是我。”顾暄制住沈星辰的手腕,感受她整个人都在发抖。沈星辰渐渐冷静下来。 “顾暄?”张闫彬看到顾暄,气笑了,“走开,别挡着小爷我行善!” 张闫彬是皇后张宁的亲弟弟,当朝丞相的小公子,人称小霸王,对顾暄印象一直不是很好,一是因为自家姐姐喜欢他,二是几乎全京城的漂亮小姐都爱慕她。 他不明白,一个病秧子有什么好喜欢的。 顾暄冷冷地看张闫彬一眼,这是哪门子的行善。 转过身,他将披风接下来,裹在沈星辰身上,沈星辰愣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是顾暄回来了。 顾暄习惯维持体弱多病的形象,除了上朝,都习惯披一身披风。 沈星辰丝毫没有客气地抓着他的袖子擦眼泪,擦完眼泪又擤鼻涕。 觉得解气了才问:“你刚刚去哪了?” 一双狐狸眼哭得红红的,有些肿胀,魅惑感散了些,看起来可怜巴巴的,不像狐狸了,更像只惹人怜爱的漂亮小狗。 顾暄没有说话,忽然想到在前面买的两朵小花,无声张开手掌。 “这是什么?”沈星辰低头凑近去看才看清是黄色的小花,不过花瓣已经碎得看不出具体形状了。 沈星辰抬眼跟顾暄对上视线,都很无语。 但这副画面落在旁人眼里,就是眉目传情,人群里已经开始有人小声议论。 “听说摄政王成亲了,这位就是摄政王妃吗?” “原来摄政王喜欢有个性的女子,走错路线了。” “醒醒吧,看人家夫妻很恩爱的样子,放弃吧。” “摄政王没有了,天师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沈星辰:“...”真的是任何时候都不缺吃瓜看热闹的人。 “喂!顾暄,我说你是不是太目中无人了!”张闫彬气死了,怎么也没想到好不容易碰上个长得漂亮,还有个性的女子居然是顾暄的摄政王妃。 “张公子。”顾暄将沈星辰护在身后,冷眼看着张闫彬,“张公子为何对我的王妃出手?” “怎么?你也想跟我打一架?”张闫彬说着撸了撸袖子,他早就想跟顾暄打一架了,奈何一直没有机会。 他一直觉得顾暄是个男狐狸精,把他姐迷得七荤八素的,要不是皇上对他姐情根深种,愿意手下留情,怕是他们丞相府早就被灭门了。 顾暄站着没动,想着自己待会儿要不要给这位纨绔公子哥一点厉害瞧瞧,又觉得不妥,平手差不多了。 “哎-” 沈星辰气消得已经差不多了,尤其是顾暄还给她买了花,虽然碎了,但心意她收到了。 “你躲后面,我保护你。”沈星辰又站到顾暄前面,想着顾暄这么娇弱,肯定不会打架,还是她来吧。 张闫彬刚挥出一记重拳,看到眼前换了个人后,拳头偏向一边。 “哎呦!少爷你打错人了!” 沈星辰趁机踹了张闫彬一脚,直接将他踹到在地。 “哎,顾暄有我罩着,你别想动他!” 张闫彬倒在地上一脸懵逼。 第十章 小厮们连忙将张闫彬扶起来,伸手慌乱地拍干净他身上沾的灰。 张闫彬视线越过沈星辰,冲着顾暄吼:“躲在女人后边,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我看你还想挨打!”沈星辰拧起拳头气冲冲举到张闫彬面前。 “美人儿你站一边去,这是我跟顾暄的恩怨。”张闫彬向来舍不得打美人。 “顾暄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要打他,先打过我。” 沈星辰像坚定地护着身后的顾暄。 心里庆幸着还好今天碰到的小霸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霸道难缠,不打女人这一点很绅士,她身上基本没受伤,只是推搡中被扯出了几缕发丝,此刻随风飘到她脸上。 张闫彬不甘心地看了沈星辰几眼,才朝她身后的顾暄竖起中指,“今天算你幸运,看在美人儿的份上我今天放你一马,下次再碰上我一定不轻饶你!” 对于张闫彬的挑衅,顾暄依旧没有过多反应,仿佛天生面瘫。 真假! 张闫彬嗤之以鼻,懒得再看顾暄,他向前两步,压低身子向沈星辰靠近,露出个痞笑,“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打不相识,美人儿,我下次再来找你玩。” 沈星辰:“???”这人怕不是有毛病。 “没被打够?再来找打吗?”她问。 张闫彬转身的脚步顿住,朝后扬了扬手,“再说吧,我也说不准。”心情听起来还不错,如果顾暄没有出现的话就更好了。 “人走了,别看了。”顾暄将沈星辰扯着翻了个面,直接面对自己,不小心碰到了一下沈星辰的手,发现她的手极冷。 沈星辰又回过头去瞅了两眼张闫彬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背影,回头问顾暄,“你跟他有仇吗?他看起来想杀了你。” 她问问题不指望顾暄能回复,这次等了一会儿觉得应该是不会回复她了。 却忽然听见身侧的人说:“...想杀我的人应该不少。” “哎呀,你这个人。”沈星辰一惊,下腹开始阵痛起来,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要流血,总有那么一些人要承受比旁人更多的痛苦,俗称痛经,沈星辰就是其中一个。 解决了张闫彬这个麻烦之后,她整个人放松下来,痛觉就一下子又敏锐起来了。 “你怎么了?”顾暄看着沈星辰捂着肚子蹲下,眉头紧拧,脸也皱巴成一团。 沈星辰不想跟他说话,痛得生理性流泪,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打湿面前干燥的地面,顾暄没见过这架势,心里一惊,她怎么又哭了? “摄政王妃是不是月事来了?”有看热闹的女人小声猜测。 “我看着像,我来月事时也是痛得站不起来。” “哎呀!那摄政王妃还强撑着挡在前面保护摄政王。” “我要是能嫁给摄政王,也愿意站出来保护他。” .... 经常被百姓议论,顾暄已经习惯了,但是这次情况不太一样。 以前他大可以当做没听到,但是这次,他看着蹲在身边的沈星辰,感受着周边的数十双眼睛,除了窘迫,还有些犯难。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问她:“能站起来吗?” 沈星辰头继续埋着,轻轻摇了摇,顾暄看不到她的脸,但是能想象到她难受的样子。 他转了个身,在她面前蹲下,扭头道:“上来吧,我带你回府。” 沈星辰抬头,含着亮晶晶的眼泪,有些惊愕地看他,“算你还有良心。” “上来。”顾暄重复一遍,依旧是好听却没有什么温度的声音。 沈星辰这次没有再客气,忍着痛站起来趴到顾暄的背上,搂住他的脖子,身子随着顾暄站起来一下子腾空了,轻飘飘的,她下意识将顾暄的脖子搂得更紧。 古人的衣服很多层,第一天的量不多,她并不担心会漏,还披了件长长的披风,就更安心了,就是趴在顾暄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对了,你的衣服。”她想说弄脏了怎么办,没好意思说得太明白。 “无事。”顾暄再不通男女之事也知道这种最基本的生理知识,自然明白她此刻的意思。 他背着沈星辰往前走,也并不轻松,倒不是觉得她太重,而是来往百姓的目光太沉重,他几乎可以想象到之后又会流传出多么夸张的传闻。 他向来是不在乎这些的,但是忽然跟背上这个采花贼扯上关系,他心里就多了种难以言明的情绪。 “顾暄,停一下。”沈星辰忽然拉缰勒马似的勒住了他的脖子,顾暄被她弄得呼吸困难,“放手...。” “哦...” 沈星辰赶快松开禁锢,让顾暄喘气,同时趁着他看不到自己,捂嘴偷笑,算是报了他之前扔下自己的仇。 “沈姑娘有何事?” “那个...”想到正事,沈星辰红了脸,“麻烦摄政王背我去一趟卖胭脂水粉的地方。”她是想找能够替代卫生棉的物品,但不好直说。 沈星辰想了一段路,想到了古代版卫生棉好像是叫草木灰?其实就是用将草木灰装进布条里,缝起来,这是她之前看小说的时候了解到的,她记得草木灰有消毒杀菌的功效。 顾暄背着沈星辰去了京城最大的一家卖胭脂水粉的店铺,此店铺名叫水月阁,他之前陪赵锦来过两次,所以知道位置。 “唔,摄政王来了!” “摄政王背上背的是谁啊?” “还能有谁?摄政王妃呗。” “我就说摄政王不是断袖,断袖怎么会娶妻,还对妻子那么好?” 店里的女客人自以为很小声,但沈星辰还是听全了,她乐得凑近顾暄的耳朵,“真的好多人怀疑你是断袖啊,摄政王,要不是我,你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知道顾暄大概率不会回应,沈星辰说完就撤离,脸贴回顾暄的肩膀,觉得他面上表现得很冷,但是身子暖呼呼的,像个大暖壶。 顾暄只觉得刚刚被沈星辰靠近说话的那只耳朵还是痒痒的。 “摄政王?要点什么?”体态丰腴的老板娘摇着把圆扇子笑脸问,“天师今日没跟您一起来?” 顾暄摇头,又偏头向后看,“要什么?”他轻声问。 沈星辰支棱起脑袋,老板娘这才注意到摄政王背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想着大早上就满天飞的传闻,摄政王成亲了,原来是真的! “老板娘你过来点。”沈星辰想着自己要买的东西听私密的,朝震惊中的老板娘勾了勾手。 那老板娘走近,打量着沈星辰问:“姑娘要点什么?” “你这儿有草木灰卖吗?” “有...有的。” “姑娘要多少?” “够用两个月的就行。”她对古代这东西没什么概念,只能这么笼统地说。 草木灰自然不会摆在外面,老板娘进里面取货去了,沈星辰看着满室的胭脂香粉来了兴致。 兴奋地摆了摆腿,沈星辰抬手拍在顾暄的肩头,“顾暄你快转一转,我想看看这店里的东西。” 顾暄真的开始移动,慢慢地带着她看这店里的胭脂水粉,沈星辰虽然原来也不喜欢化妆,但是看到古代的东西觉得新奇好玩,就忍不住多看几眼。 老板娘拿着一个大布包的草木灰出来时正看到摄政王带着那姑娘看胭脂的场景,岁月静好,她有些不忍心打扰。 终于看完了,沈星辰眨眨眼睛,驱散眼疲劳。 “可有喜欢的?”顾暄问她。 沈星辰没想到顾暄会问自己这个,很快她又觉得情有可原,“你这是在为之前丢下我的事赎罪吗?” 顾暄:“...”你说是就是吧。 “摄政王妃本就天生丽质,这要是用了我们店里的胭脂,肯定更娇艳,摄政王给摄政王妃买几盒胭脂吧。”老板娘终于找到了插.进来的契机。 顾暄难得在这种事上有耐性,“我再带你走一遍,你自己看要什么。” 前脚才被丢掉的沈星辰,有些受宠若惊,走完一遍都忘记了选。 “没有喜欢的吗?”顾暄问,沈星辰用力眨巴了两下眼睛,想给他省点钱,毕竟摄政王府破败得触目惊心,她不能太败家。 但在老板娘的强力推销之下,顾暄还是给她拿了最贵的两盒胭脂,结账走出水月阁,老板娘还乐呵呵地朝他们挥手,“两位常来啊!” 沈星辰有些惊讶地趴在顾暄背上,“你是不是快破产了啊?” “何为破产?”顾暄脚步顿了一下。 “就是没钱了。”沈星辰解释,“你今天花了那么多钱,又是请吃饭又是给我买东西的。” 顾暄:“...这点银子我还是拿得出的。” “真的吗?”沈星辰高兴地想蹦跶。 “嗯。” “那...”沈星辰兴奋地搓了搓手手。 顾暄也不知为何能猜到她接下来想说的话,觉得她迂回太费事,主动开口道:“还有什么想买的吗?一并买了。” “那带我去买几身可以换的衣服吧,你的衣服太大了。” “好。” 正好前面有一家裁缝铺子,沈星辰伸着手指指挥顾暄向前,“那儿就有一家店。” 进了店,店家问沈星辰要不要试试?店里制作好的衣裳都可以试,订做的则需要现场量尺寸,她急着穿,就没有订做,考虑到身上来了那个,也没有试,很豪爽地挑了六套漂亮的裙装。 买买买之后,沈星辰的心情变得十分灿烂,甚至觉得姨妈也没有那么痛了。 顾暄背着沈星辰,手里还拎着两个大包,负重前行,沈星辰则是一脸满足地趴在他背上,笑得一脸灿烂。 “咳咳。”沈星辰轻轻拍了拍顾暄的背,主动和解道:“看在你今天给我买了这么多东西的份上,我彻底原谅你了。” 第十一章 顾暄将沈星辰送回摄政王府,又立刻去了天师府。 顾暄到时,赵锦正舒服地躺在太师椅上听曲儿,优哉游哉摇着扇子,台中的伶人面露微诧,赵锦才发现是顾暄来了。 “今天先到这儿吧。”赵锦合上扇子叫停,那台上的伶人立刻不唱了。 听曲儿哪有揶揄顾暄有意思。 身边的小厮见摄政王大驾光临,立马添了张椅子,顾暄走近后直接落座。 “赵锦,帮个忙。”顾暄直入主题。 “什么忙?”赵锦摆出一脸受伤的表情,“我就知道,没有事情你是断然不会来我这的。” 他表现得像个深闺怨妇。 顾暄淡淡白他一眼,“你这是曲儿听多了,还是人魔怔了?” “您还记得您是来找我帮忙的吗?”赵锦乐了,也就顾暄找他帮忙敢这么理直气壮了。 “给我一个能信得过的丫鬟。”顾暄说。 摄政王府只有几个日常洒扫的小厮,平常几乎见不到人,加上他,黑影,两只手就能数过来,比冷宫还要冷清。 现在多了个沈星辰,名义上是他的摄政王妃,不能连一个贴身丫鬟都没有,再遇上像今日这样的事情,实在不方便。 “丫鬟?” 赵锦先是一惊,很快想到他现在是个成了家的人了,觉得在理,但还是忍不住拿他打趣:“顾暄,我觉得你是真开窍了,不错,真不错。” 顾暄:“...” 顾暄懒得理他,很快,管家领来了四个长相清秀的丫鬟。 “采薇,素锦,春婵,小蝶。”赵锦提着扇子,从左至右依次介绍一遍,“她们四个跟我最久,都是能信得过的,顾暄你挑一个。” 顾暄没有直接挑人,而是问:“可有谁愿随我回摄政王妃侍奉摄政王妃?” 四人无人敢应,只无措地望着赵锦,顾暄又道:“有些事情我需得先说明,我府上不如天师府这般热闹...” “你赶紧别说了。”赵锦扶额摇头,“你这是生怕吓不走她们。” “你们谁愿意去?”赵锦换了个更容易让人接受的说法,“摄政王妃是个有趣的主,跟着她总归不会太无聊的。” 这时,四人中站出来一个丫鬟,“奴婢愿意去。” 说话的是春婵,赵锦满意地摇了摇扇子,扭头对顾暄说,“四个丫鬟里就数她性子最伶俐通透,就让她跟在弟妹身边伺候吧。” 顾暄点头,“一月二两银子,你若愿意就随我回府去。” 月钱跟天师府一致,春婵没有异议。 “我呢?”赵锦笑呵呵地伸出一只手,“有没有谢礼?” 顾暄说:“下次来府上,请你喝茶。” “...”赵锦立马就笑不出来了,心中哀叹这么抠门的人比他先娶到媳妇简直天理难容。 顾暄对他夸张的表情仿若未见,兀自走了,春婵向赵锦行礼后,也赶紧跟上。 ------ 沈星辰回了房间,想要洗澡,却发现府里几乎找不到人,她也不知道去哪烧水,就蹲在门口等顾暄回来。 刚觉得顾暄有点人性,顾暄一句话没说就扔下她走了,她可以求助的黑影作为顾暄的贴身护卫自然也跟着走了。 此刻,沈星辰等待的人正一起走在回府的路上。 黑影在心里莫名欣喜:摄政王果然是喜欢沈姑娘的,要不然怎么还特地去向天师讨要了一个丫鬟回来呢。 “摄政王,您看。”黑影走在顾暄身侧,先发现沈星辰,“是王妃。” 顾暄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蹲在门边,面色微顿,他加快步伐走了过去。 春婵跟黑影走在后边,好奇地睁大眼睛张望。 “那就是摄政王妃,应该是在等摄政王回府。”黑影憨笑着解释道。 春婵小声惊呼,“摄政王妃和摄政王感情真好!” 流言传到天师府的时候几个姐妹都觉得不可思议,天师下午回府后跟她们分享真实事件时更让她们觉得神奇,究竟是什么让摄政王这株铁树开了花。 “怎的蹲在这里?”顾暄走近,皱眉问。 身子不舒服也不知道待在府里休息。 沈星辰抱着膝盖数羊,忽然,一双黑色长靴映入眼帘,她迫切地想要站起来,用力过猛,眼前一黑,腿也麻了,又被迫蹲回去,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顾暄见状伸手捞了她一把,将她整个人提起来。 沈星辰扶着他站稳,腿酥酥.麻麻,头也有些晕眩,只看到顾暄站在朦胧的白色光圈里,视线好一会儿才恢复清明。 她又看见顾暄拧着眉,他的眉头似乎就没松解过,她忍不住抬手想替他把蹙起的眉头抚平。 黑影和春婵还站在几米开外,不敢上前打扰,呼吸都不敢出声。 ------ 坤宁宫,张宁驱开宫女太监,坐在桌边,黑着一张脸,她的对面坐着的是张闫彬。 张闫彬大气不敢出一声,他最怕这位长姐,因为从小没少受她教育,娘走得早,长姐如母。 姐姐提点过他很多次,就算是强抢民女也不要太高调,而他今天冒犯到摄政王妃头上了,姐姐肯定很生气。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张宁沉着脸问他。 “我错了,姐姐,我知道我不该...可我发誓一开始我是因为不知情才招惹上那美人的,实在没想到她竟是顾暄新娶的摄政王妃...”真是便宜顾暄那小子了。 后面那句他不敢继续说下去,每次只要提到跟顾暄有关的事情,他们就容易吵起来。 “你见过了摄政王妃了?”张宁尽量是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张闫彬:“见过...”不止见过,还打了一架。 “她姿色如何?” “...很美。”张闫彬想到沈星辰那张俏脸就忍不住翘起嘴角,可惜没能一亲芳泽。 反应过来,他赶紧认错,“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一开始我盯上她的时候是真不知道她是摄政王妃,直到顾暄出现我才知道的。” 张宁捏着茶杯的指骨泛白,片刻后放开,缓缓舒出一口气,“我知道。” 张闫彬听着姐姐没什么起伏的话语,有些讶异地抬头,这次姐姐竟然没训他。 又战战兢兢等了一会儿,姐姐还是没骂他,他才彻底松了口气。 “姐,你还有事要说吗?天色晚了,等会儿爹又要训斥我回家晚了。”想到家中威严的爹,他面露惧色。 酝酿了很久,张宁终于开口:“想办法毁了她的清白。”狭长的凤眼盯着茶水,像是淬着毒,带着杀人灭口般的果决。 “是,姐姐放心,我一定...”张闫彬点完头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毁了...她的清白? 第十二章 张闫彬确实对那位个性十足的美人存了些不大好的心思,却没想到姐姐为了顾暄居然要求他去做这样的事情。 他回去纠结了两天,发现确实是放不下,就找各种机会去跟沈星辰偶遇,结果跟本碰不到,倒是碰见了两回顾暄,他心虚得一批,做不到像之前那样说出一些不善的话来攻击顾暄,每次都夹起尾巴跑了。 沈星辰这几天都在摄政王府瘫着,等烦人的姨妈走后,她又满血复活了,想带着春婵上街逛逛,被顾暄明令禁止了,府里又没有人专门看着她,她想瞒着顾暄出去,但是春婵每次要不劝她要不就转移她的注意力,问她一些深奥的问题。 “王妃您怎么一直不跟摄政王同房睡啊?”春婵只要一问这句,沈星辰就会投降,“我不出去了。” 春婵搬来后,天师府有小厮将春婵的行李送了过来,有不少好玩的玩意儿,沈星辰最喜欢的就是里面的话本,大多是爱情故事,没有她在现代看的那么多条条框框,不会动不动就口口,和谐,各种层级的内容都有,她看得十分过瘾。 话本好看,也左右不过几本,没看两天就完了,沈星辰又无聊了。 春婵纠结了许久,将自己一本压箱底的旧书拿了出来,打算献给摄政王妃,沈星辰接过书页泛黄的话本,好奇地问:“这是有多好看才会被翻成这个样子。” “您看了就知道了。”春婵红着脸说。 沈星辰满心欢喜地翻开第一页,又心情复杂地合上,“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春婵。”看春婵露出又羞又囧的神情后,她才哈哈大笑。 沈星辰博览全书,春宫图这种东西自然是有过涉猎的,不过提不起什么兴趣,就像她喜欢看长得好看的小哥哥,却也只是欣赏欣赏,不会想更多,做出唯一比较出格的行为就是那天救顾暄的时候没忍住摸了他的脸和喉结,好像还有胸膛? “怎么忽然想拿这个给我看?”她笑嘻嘻地问。 春婵羞答答地回:“奴婢也是看您这些日子都没跟摄政王同房,所以才...” 沈星辰:“...”啊,她有罪,不该自己绕回到这个问题上。 他们又不是真夫妻,当然不会同房。不过这些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小丫头解释,顾忌到到她跟顾暄关系特殊,她觉得还是闭嘴为好。 她不愿意说,碍于身份,春婵再想问,也不好再继续多嘴。 又等了很久,顾暄还是没有回来。 “怎么还不回来啊?这天都黑了。”沈星辰忧虑地看着外边黑压压的天,别是又被皇后强迫了? 她讨厌这种行动受困,不能及时获取信息的感觉,她整日都待在府里,完全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您要不要先用晚膳?”春婵恭敬询问,看见王妃只是摇摇头,开始往府门口走,很像她刚来王府那天,王妃也是蹲在门边等着摄政王回来,她也跟着站在一边陪着等。 沈星辰仰头看,天不是正常夜幕的黑,而是阴沉沉的,带着某种暗示,她心底莫名生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此时,皇宫里上上下下忙得一团乱,因为皇上状态不好,隐隐有驾崩之势,就连闲散的天师赵锦也紧赶着进了宫。 “你看天象有没有看出什么?”顾暄问还在仰着头看天的赵锦,语气焦急。 额角渗出些冷汗,赵锦看着那颗帝王星的光芒越来越弱,这不是个好征兆。 他叹了口气,下一秒,那颗星星却是急速陨落,落在了摄政王府的方向。 赵锦神色一怔,看着顾暄道:“帝王星陨落了。” 两人速速冲进殿内,皇上还有一息尚存。 赵锦微微松了口气,旋即想到什么眼眸一亮。 抓住顾暄的手臂激动道:“或许有个人能救皇上!” 第十三章 赵锦轻附在顾暄耳际,将自己突然窥见的天机说给他听。 听清那个名字,顾暄神色微怔,片刻后摇头。 “信不信由你,天象是这么告诉我的。”赵锦难得收起不正经的模样,目光坚定,语气,诚恳,“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没时间犹豫了。” “轰隆隆----” 一道刺目的闪电伴随着滚滚雷声照进窗户,瓢泼大雨倾斜而下,骤风起,殿外点缀的小花坛被扫落,噼里啪啦,声响不断。 风夹着雨丝飘进来,沾在脸上,凉意横生。 “宁儿...” 龙榻上的皇帝发出微弱的呻.吟,垂在身侧的手努力抬起,却似有千斤重,紧闭的眼角滚出一滴泪。 “皇上!” “快去请皇后娘娘!”顾暄吼道。 他看着昔日意气风发的皇上此刻病卧,心心念念的还是张宁,心情沉重... “奴才先前已经差人去请皇后娘娘了,但皇后娘娘说...”李德全说不下去,战战兢兢缩着脖子。 雨还在下,像是从天上泼下来的,张宁站在屋檐边上,牡丹红的华贵宫装裙角早已被打湿,她的脚边跪着一个小太监。 “请皇后娘娘去看看陛下吧,陛下他不好了!”小太监声音哽咽。 “这雨下得真大。” 雨幕白茫茫一片,雨声更是嘈杂,一道吓人的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张宁狰狞的脸,她嘴角勾着一抹浅笑,垂首阴森森地看向脚边的小太监,“你方才说什么?” 小太监战战兢兢抬眼,对上张宁含着毒蛇般寒意的凤眼,“陛下不好了,嘴里念叨着皇后娘娘的名字,皇后娘娘一定要去看看。” 皇帝周弘嘉对皇后的痴情宫里无人不知,自打册封皇后,就没再纳妃,真真是把皇后把心肝宠,即使皇后娘娘对陛下的态度一直要多冷淡有多冷淡,甚至还在宫里养了数十个男宠,明目张胆觊觎摄政王,陛下也始终待皇后如一。 朝廷大臣对此十分抵触,纷纷建议选新秀,劝皇帝雨露均沾,皇帝力排众议,独宠皇后一人,太子也是早早就立下,选的是刚会走路的三阿哥,只因他是皇后所出。 大臣们奈何不得,可现在陛下都快要没了,皇后伴着还不会说话的太子垂帘听政,朝纲混乱,他们却毫无办法。 ------ “雨好大。” 沈星辰抹了把脸,嘟囔着从地上站起来,腿意料之中的麻,好在有春婵在一旁搀着她。 “先回屋吧,王妃别着凉了。”她没再拒绝,由着春婵扶她往里走,摄政王府虽然简陋,好在有修避雨的回廊,没打伞也不至于叫雨打湿。 “雨这么大,顾暄是不是今晚不会回来了?”她闷闷地问。 春婵却很开心,“王妃可是想摄政王了?” 沈星辰并不反驳,她跟顾暄绑定在一起,时时刻刻都会想到他,生怕他出点意外,自己就回不去了,虽然她在现代世界也没有什么牵挂的人,但那里有她奋斗了二十载的财富,如果没有穿书,她是可以过滋润的小日子的。 今日不知怎的,心里一直不踏实,沈星辰由春婵搀着,没走几步停住脚步,“我还是在这儿再等等顾暄吧。”她说。 “好,那奴婢陪着王妃一起等,王妃站进去点,仔细被飘进来的雨打着了。” 春婵体贴地替沈星辰挡在外面,星辰拉她一把,一起躲在墙边,笑说:“我没那么娇弱。” 春婵娇羞一笑,下一瞬却是瞪大了双眼。 “王...妃,您看,那是不是摄政王?” “嗯?”瞅着小姑娘的眼睛突然瞪大,沈星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呼吸一窒。 白色的雨幕中,冲出一个身骑着棕色骏马的男子,他架马疾驰,雨水将他整个打湿,却并不显狼狈,让她想起了小说里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沈星辰看得呆住,这是顾暄?那个柔柔弱弱的顾暄? “过来!”还隔着一段距离,顾暄对沈星辰道,清冷的音色散发着寒意。 一刻钟之前,他还不信赵锦的话,沈星辰这个采花贼怎么有能力救皇上呢,可太医说皇上再这样下去活不过两个时辰后,他改变了想法,既然赵锦说有这个可能,他为什么不试试。 雨水打湿了顾暄的脸,那双墨染般的坚定双眸直直盯住沈星辰。 沈星辰怀着几分疑惑走到外围,脚边溅起的水花打在脚背上,很是沁凉,她下意识想后退一步,顾暄的手快一步把她捞起来,单手有力地勾住她的腰,仿佛只是轻轻一旋,沈星辰就已经坐在了他胸前的马背上,来不及惊呼。 沈星辰整个人都是懵的,大雨砸在脸上的痛感让她清醒了些。 后背抵着顾暄的胸膛,莫名地有一种安定感。 “我们这是要去哪?”沈星辰问,冰凉的雨水滑进衣襟,她止不住颤抖起来。 顾暄单手解开背上的披风,拉到前面将沈星辰的整个上半身盖住,“去皇宫。” 沈星辰只感觉眼前忽然一片漆黑,她伸手就撑起一个幽暗的空间,发现是顾暄的披风,带着好闻又让人心安的檀香味。 在马匹颠腾中,她的后背贴住顾暄前胸,头顶也时不时会磕到顾暄的下巴。 在顾暄看不到的地方,有人的脸微微发烫。 ------ “到了。”不知过了多久,顾暄终于拿开披风,直接将沈星辰从马背上抱下来,牵着她往殿里走。 雨还在下,但没走几步就到了可以挡雨的屋檐下,沈星辰默不作声跟着顾暄往里走。 他走得好快,是有什么急事吗?而且还是需要她的急事。 越往里走,她发下气氛越沉闷,渐渐觉察出些不对劲来。 “发生什么事了?”沈星辰攥着顾暄的拇指不安地问,顾暄却只是拉着她疾走,直到拉着她进入一个金碧辉煌的殿内才停下,立刻松开了她的手。 还带着顾暄体温的手撑在膝盖上,沈星辰弯着腰喘气。 “天师莫不是在说笑,就这个女娃娃能救陛下?”太医院最德高望重的老太医摸着胡须打量着沈星辰瘦弱的小身板。 赵锦说:“张太医莫要看不起人,方才我夜观星辰算出摄政王妃有此医术,定能救回陛下。” 救陛下?沈星辰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顾暄拉着她跑得这么不要命。 “老夫只是不放心让一个来历不明的毛丫头给陛下瞧病!要是瞧出问题来,谁...” “让她试试,有问题我会负责。”顾暄打断老太医,“还有,她不是来历不明的毛丫头,是本王的王妃。” 老太医上了年纪,这番话信息量太大,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也没法说不出反驳的话,顾暄见状直接拉着沈星辰往龙床的方向去了。 “需要什么药材直接跟我说。” “嗯。”沈星辰本来觉得顾暄平时已经够毒蛇古板了,现在认真起来更是一板一眼得有些吓人。 皇帝对顾暄有知遇之恩,顾暄作为臣子一直很尽心尽力,在他病危也是积极寻找医方,知恩图报,这是沈星辰很欣赏顾暄的一点。 她笑着点头,顾暄望着她带笑的狐狸眼,好像看到了一丝希望,漠然的眸子忽地一亮,他问:“你真的能救醒皇上吗?” 沈星辰没有直接回答,视线越过顾暄,先对后面的赵锦道:“麻烦天师将殿内的人都请出去,我需要单独医治。” 赵锦很快就把人都清出去了,只有顾暄还僵直地站在原地。 沈星辰亲自把顾暄推到门外,关门前,对他粲然一笑,“相信我。” 第十四章 门被轻轻关上,顾暄站在门外,脑子里映着沈星辰信心十足的笑颜,焦灼的心渐渐落下。 沈星辰已经进入殿内,没有过多注意殿中陈设,反正一路看过去都是金光闪闪,很符合书中对皇帝寝殿的描述。 她缓缓朝那龙床靠近,低头看清皇帝的面容,形同枯槁,仿若油尽灯枯,难怪连太医都束手无策。 不过她沈星辰不一样。 她穿书虽然没把书看完,但关于皇帝病症的缘由她却是看过的,心中有数。 她曲腿蹲在龙榻边,直直将手伸进皇帝的前襟,在靠近心脏的位置摸到了一个小香囊,能感受到胸膛微弱的起伏,她赶紧将香囊取出,又放在鼻前嗅了嗅,只是一刻便有些头晕,随手从旁边的桌面上取了一方金色帕子裹住扔远了。 她记得很清楚,原书中,皇后送给了皇帝一个有毒的香囊,其实皇帝知道这香囊有问题,但还是宝贝地放在身上,还贴着胸口的地方,就是对皇后还抱有一丝希望,期盼她会对自己有一丝情谊,可惜得知他奄奄一息,皇后也不愿过来看他... 沈星辰并不只是觉得皇上可怜,还有点怒其不争,别的皇帝都是心狠手辣,这个皇帝属实太深情了点,她当初看小说的时候就觉得周弘嘉这样恋爱脑的皇子并不适合做皇帝。 不过值得庆幸的一点是他没有因为皇后不喜欢而疏远奚落顾暄。 “咳咳...” 龙榻上的人总算是有明显的生命体征了,轻咳出声,缓缓睁眼,“宁儿,是你吗?” 沈星辰:“...”这得多爱皇后啊? “皇上。”沈星辰学着记忆里古人的样子给龙床上还很虚弱的皇上福身行礼。 周弘嘉刚醒过来,头有些疼,嗓子也干涩得厉害,但好歹看清了眼前之人并非他心心念念的人,“你是?” “我是...”沈星辰顿了顿继续道:“臣妇是摄政王刚娶的妻,因略懂医术受托过来给陛下瞧病。” 周弘嘉微微点头,神色中掩盖不住失望,沈星辰当然不会去计较这些,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 周弘嘉把水喝了,昏睡多日的脑子才渐渐清明过来,放下琉璃杯盏,他努力撑开酸涩的眼睛打量沈星辰,后知后觉感到几分欣喜,“你方才说你是顾暄刚过门的妻?” “对,就小半月之前的事。”沈星辰微笑答话,心里总觉得有些别扭。 周弘嘉忽地笑了,“朕倒是没想到顾暄会娶妻,之前朕想给他赐婚都被他推辞了,没想到竟然趁着朕卧病在床时娶了妻。” 沈星辰:“...” 不恋爱脑的话您大可以生龙活虎的,那样的话皇后也没有机会祸乱朝纲,顾暄也不会陷入危险,说不定她也不用穿书,她垂着头想。 “好啊,也算是了了朕的一桩心事。”周弘嘉默默咽下苦涩,面上大笑,满意地看着沈星辰,“摄政王妃还会医术,顾暄很有眼光。” “谢陛下夸奖。” “摄政王妃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听到赏赐二字,沈星辰眼睛瞬间亮了,“什么都可以吗?” 周弘嘉神情微顿,继而对她多了几分兴趣,“说与朕听听。” “嗯...”沈星辰纠结了,要钱的话太俗气,顾暄的官职也已经没什么好加的了,还有什么想要的? 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沈星辰忽然灵光一闪,满眼希冀地望着周弘嘉:“如果可以的话,皇上能赐我一块免死金牌吗?” 沈星辰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小机灵鬼,她一直因为原主的身份惴惴不安,担心有一天马甲被扒,如果有免死金牌的话,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免死金牌?”周弘嘉有些意外,这样的赏赐真是闻所未闻。 沈星辰连连点头,“对,请皇上赐臣妇一块免死金牌。” 第十五章 “陛下?”沈星辰看着面色凝重的皇帝心情揣揣,忍不住问了一声。 免死金牌对她真的很重要,原身是戴罪之身,她很需要这道强力保护.伞。 周弘嘉一愣,复而笑着朝沈星辰摆了摆手,自然地岔开话题,“摄政王妃先帮朕叫顾暄进来吧,朕有话同他商议。” “是,陛下。”沈星辰蔫蔫地应下,出门时把之前那个香囊捡起来,回身用眼神询问,见周弘嘉摇头,便自己将有毒的香囊一起拿走了。 出去的路上还在想:是她的要求太无理了吗? 她拉开门,立刻有一群人围上来。 “皇上怎么样了?”顾暄第一个开口问。 “没事了,皇上叫你进去,说有话同你讲。” 沈星辰跟顾暄对视一眼,从他深渊般,只会透出寒气的墨色眸子里罕见地瞧出了几分感谢之意。 她侧身让他进去,又帮他拉上门,在脑海中回忆着他的眼神好一会儿没缓过神来。 “真有你的,弟妹。”赵锦笑呵呵地凑到她近前,手上还是摇着扇子,“我就知道你可以治好陛下的。” 沈星辰回神,讶异地看向他,“天师怎么知道?” “天象。”顾暄收起折扇,抬手指了指天。 沈星辰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原来老祖宗的信仰是真的存在。 暗处角落,一个小宫女窥得消息后悄悄溜走了,无人注意到她。 她偷偷回到坤宁宫复命,跪在地上将听到的消息一一讲给皇后娘娘听。 “什么?”张宁震惊地从圆凳上起身,极具压迫性地往前走了两步,一双底部洁白厚实的凤头鞋几乎要踩上小宫女无力摊在地面上的手指,“你说陛下醒过来了?” “是...”小宫女跪俯在地上,颤着身子不敢抬眼。 “陛下是怎么醒过来的?” “回皇后娘娘,是摄政王妃...摄政王妃进了一趟殿内,单独对陛下进行了一炷香左右的医治,皇上就醒了,现在正跟摄政王一起谈事情呢。”小宫女说完了,还是战战兢兢的,头埋在手背上,等着皇后娘娘让她退下。 良久,张宁才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她身边的大宫女红袖立刻走到小宫女旁边,柔声说:“你可以走了,记得去找管账的领二两银子。” “是,谢皇后娘娘。” 小宫女道完谢,一刻也不敢再多待,抖着双腿逃也似地退下了。 “皇后娘娘,既然陛下醒了,您快去看看陛下吧。”红袖着急道。 她一直希望皇后娘娘能够放下执念,毕竟能得皇上如此恩宠实属不易,要是皇上龙颜大怒,至此真的厌弃皇后娘娘,那真是得不偿失。 张宁压下怒气,骄矜地抬高手,红袖赶紧扶住,“皇后娘娘总算是想通了,您去跟陛下说几句软软话,陛下肯定能待您如初。” 张宁嘴角勾着浅笑,“随他去吧,本宫要去会会那个乡野丫头出身的摄政王妃。” 没有显赫的家室,可不就是个乡野丫头。 “皇后娘娘您...”红袖急得抓心挠肝,偏生主子还是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她除了急也别无办法。 陛下是当朝天子,权大势大,相貌也俊朗,并未比摄政王差多少,皇后娘娘怎么还是一心吊死在摄政王身上,更何况已经有了三阿哥,娘娘还是仗着陛下的宠爱如此不知收敛。 她这个下人看着都要急死了。 眼下皇后娘娘还要去找摄政王妃的麻烦,那更是陛下和摄政王两边都不讨好。 这要是陛下失了耐性,可就彻底完了... 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张宁深谙此道,她就是仗着皇帝的宠爱为所欲为。 这是他欠她的。 ------ “皇上。” 顾暄走进殿内,亲眼看到周弘嘉坐在床沿上才彻底放下心来,当即要跪下行礼。 周弘嘉抬手要拦他,“坐。”他指着一旁的圆凳面上含笑,仿佛与平日私下谈论朝政是并无二致,一点也不像刚从鬼门关回来。 “皇上...” “朕头疼,顾暄你先别跟朕说朝堂上那堆烦心事。” 顾暄不说了,只是皱眉看着周弘嘉,周弘嘉却笑得没心没肺,全然没有顾忌什么有没有失了仪态与君威。 在他眼里,两人虽是君臣,更是朋友。 遥想当年,顾暄身世凄惨,但努力上进,一路考上进士,奈何遇到官商勾结,偷龙转凤,调换了考卷,幸而当年还是皇子的周弘嘉作为监考官帮助顾暄查清事情真相,顾暄才有机会入朝为官,一来二去,二人十分投缘,无话不谈,即使是中间隔了张宁,他们的关系也没有因此疏远。 当然,很重要的一点是顾暄对张宁没有想法,两人在这一点上没有冲突,再加上周弘嘉惜才,舍不得疏远他,当上皇帝后一路提拔顾暄,现在官至摄政王。 世人都说摄政王空长着一张俊脸,没有什么才能,是个虚有其位的摄政王,只有周弘嘉知道他这是在收敛锋芒。 “朕这不是好过来了吗,别用这种老母亲似的眼神看着朕,虽然母妃去世前拜托过你好好帮衬我。” “微臣不敢。”顾暄拱手,心里还是有气,他们心里都清楚,周弘嘉出事跟张宁脱不了干系。 周弘嘉叹了口气,“顾暄,朕知道你什么意思,朕会好好考虑的,不会再像从前那般纵容宁儿。” 顾暄淡淡点头,只是听到那个名字便觉不适。 “暂且把这些烦心事都放在一边,快跟朕说说摄政王妃的事。”周弘嘉兴致勃勃地看着顾暄问:“我说你小子怎么我赐婚的京城贵女一个都看不上,原来眼光这么高。” “眼光高?吗”顾暄想到沈星辰,下意识摇了摇头,他不知道娶沈星辰算不算眼光高,他对男女之事没什么兴致,他不想像皇上跟张宁那样痴缠,互相折磨。 跟沈星辰,也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 “你不喜欢她?”周弘嘉吃惊地问:“那你娶人家干嘛?” 顾暄:“...” 其实,他没想过要娶沈星辰,况且他们现在既没有操办成亲之事,也没有行夫妻之实,算不上是夫妻,顶多是一个虚名罢了。 “顾暄,你小子不厚道。”周弘嘉闭着眼不停摇头,“你不喜欢她还娶她,难道是为了让她待在你的摄政王府里给你看院子吗?” “到时候人家姑娘受不了你的冷落要跟你和离,你是不吃亏,人家姑娘名声可就受损了。” 名声受损? 顾暄愣了一瞬,他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把沈星辰当做朝廷钦犯,采花贼,也不知道为何沈星辰口口声声说想要帮他,他就将计就计了,倒真是没考虑到她的名声。 此时,殿外还是围着很多人。 “啊...切!”沈星辰一声喷嚏打破寂静,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朝周围的人点头以示抱歉,同时双手互相搓着两边胳膊,甚至不停地跺着脚,还是觉得冷。 她身上湿透了,不过她今日穿的深色衣袍,湿了倒也不是很明显,不细看看不太出来。 只是一场秋雨下来,气温不知道又降了几度,还刮着风,冷得她直打颤。 “顾暄怎么还不出来啊?”沈星辰看着紧闭的门觉得有些委屈。 赵锦发现了沈星辰身上湿漉漉的,想脱自己的外衣给沈星辰,又觉得不妥,想了想道:“弟妹要不去换身衣裳,我跟五公主有些交情,不如我带你去她那讨身干净的衣裳。” “好。”沈星辰吸了吸鼻子,重重点头。 还没等他们走出几步,就听见前方传来一阵放肆的笑声。 这种时候居然敢笑? 沈星辰好奇抬眼,就见前方有个一身牡丹红宫装,头饰华贵的漂亮女子朝他们走来,身后跟着不少宫女太监,排场很大。 第十六章 沈星辰看得直直愣住,但很快反应过来敢在皇上卧病期间穿着艳丽的除了书中那个恃宠而骄的皇后也没其他人了。 看着她明艳的笑脸,沈星辰只能想到她的毒辣,原书中皇后的目标就是杀皇帝,自己上位当女皇帝,然后将顾暄占为己有。 “皇后娘娘!”赵锦俯身行礼之时,刻意提高声音,提醒沈星辰她的身份,毕竟皇后要为难弟妹很容易找到理由,比如尊卑礼法。 “见过皇后娘娘。”沈星辰急着去换衣服,自然不会在这里耽搁时间,虽然很讨厌皇后,但还是该行礼就行礼,又不会少块肉。 张宁瞅着落汤鸡似的沈星辰,眼露淡淡的不屑,笑得愈发明艳了,“这位就是传闻中的摄政王妃吧。” 带笑的声音如针刺般扎进沈星辰的耳朵,她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依旧福着身。 张宁略一抬手,示意她不用多礼,沈星辰也没有客气,当即站直身子,转而看了一眼赵锦,道:“皇后娘娘,我跟天师还有其他要事,恕不奉陪了。” 赵锦垂眼笑笑,心中惊喜,起初他还怕弟妹吃亏,结果人家不卑不亢,还没有错处可挑,是他多虑了。 “微臣告退。”赵锦也对着皇后拱手施礼,跟沈星辰继续往前。 张宁回首看着这二人的背影,后知后觉气笑了。 好大的胆子,居然如此不把她放在眼里,先行告退了。 “皇后娘娘,还是先去看望陛下要紧。”红袖在一旁小声提醒她。 “走吧。”人已走远,张宁只好作罢,要为难沈星辰,她不怕找不到机会。 承乾宫殿外围了一圈人,太医和等着传召的宫女太监都候在门外,大家都注意到皇后来了,却都始终望着紧闭的门,装作没看见。 他们心里是十分不待见这位可以说算是祸国妖妃的皇后。 红袖大声道:“皇后娘娘到。” 众人才纷纷行礼,侧目打量姗姗来迟的皇后娘娘,她身上穿着色彩极其鲜艳的牡丹红工装,头上插着亮闪闪的金饰,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是什么大喜的日子。 然而万岁爷不过才脱离生命危险,皇后对万岁爷是个什么态度,大家也已经心知肚明,只是面上扔恭恭敬敬的,眼底却暗藏着几分不屑。 “红袖,把门打开,我要进去看陛下。”张宁昂着下巴道。 红袖得了吩咐立刻上前开门,这时,站在一旁的总管太监李德全立马拦住她,笑道:“陛下和摄政王还在里面议事呢,红袖姑姑请慢。” 红袖的手顿住,站回到张宁身边,小声道:“皇后娘娘,我们还是先等陛下和摄政王先议完事吧。” “也罢。” 张宁站在门外等了几瞬,就不愿意等了,走之前她让红袖留在这里等,又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红袖面露惊恐,连连摇头。 “照做,有我给你撑腰,没人敢怪罪你的。”张宁说完就走了。 她没走一会儿,门就开了,顾暄从里面走出来,发现沈星辰不在了,正要询问李德全,红袖硬着头皮对他道:“摄政王可是要找摄政王妃?” 顾暄这才发现皇后身边的红袖也在,微微皱了皱眉。 红袖低着头道:“皇后娘娘看摄政王妃身上湿透了,就拉着摄政王妃回坤宁宫里换衣裳了,奴...奴婢带您过去吧。” 周遭的人虽然都知晓摄政王妃是跟天师去五公主那儿了,却不敢说出来,怕被蛇蝎心肠的皇后记恨上,都低着头,缄默不言。 顾暄半信半疑,跟着红袖往坤宁宫走,没走几步,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我问你,天师呢?” 红袖整个人都僵住,“天师...奴婢随皇后娘娘过来时并未看见天师,只看见摄政王妃...” 红袖的话错漏百出,顾暄自然不信,且不说赵锦不会提前走,还会旁敲侧击提醒沈星辰别去皇后那儿,如是想顾暄转了向。 “摄政王...”红袖急了,要是不能把摄政王请过去,皇后娘娘肯定要怪罪她。 ------ 钟粹宫。 “你怎么又来了?”周璃看见赵锦就没好气地叉着腰。 又?沈星辰抓住精髓,静静看着两人斗嘴。 周璃是五公主,在她的印象里出现过一次,就是在前期一次宫宴上,书中写小姑娘杏眼桃腮,嗔目怒视天师赵锦。 这两人怕不是官配,沈星辰心中了然,更加把自己边缘化,不愿打扰。 赵锦带沈星辰过来,除了想让她换身干净的衣裳,也确实是想见见五公主。 “我今日来是有事要拜托五公主的。” “你少来,又想骗我说些无赖话。” 沈星辰在一旁看得起劲,觉得手边要是有香瓜子和辣条就好了。 原书中写赵锦和五公主第一次见面时,五公主主动上前搭话让赵锦帮忙算算自己的姻缘,赵锦一点也没含糊,只说:“有缘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差直接指着自己说了,沈星辰当时看这段时差点笑断气。 果然作者花了笔墨写的就是后文还有戏份的。 “真的!”赵锦辩解不了,终于想起了站在一旁的沈星辰,“五公主请看,这位是摄政王妃,进宫时不慎淋湿,我才带她来向五公主讨身干净衣裳换的。” 沈星辰被赶猴子上树,笑着对周璃道:“正如天师所说,麻烦五公主了。” 周璃这才注意到沈星辰,她身上虽已清理过,仔细看却还是能找到淋湿的痕迹,脸色也有些发白,但这些都掩盖不住她倾城的容颜,一双狐狸眼清澈又明亮。 面对沈星辰,周璃一下子热情起来,“摄政王妃快随我来。” “那我呢?”赵锦问。 “你在这等着,难不成你要进去看人家换衣服不成。”周璃呛赵锦,赵锦默默承受,心里有些后悔带沈星辰到周璃这儿来,觉得这下糗大了。 换好干净的衣裳,沈星辰想到顾暄身上还湿着,又向五公主要了身男子的衣袍,五公主去向她兄长二皇子那取了身月白衣袍,“这身是刚做好的,皇兄没穿过,摄政王妃拿给摄政王吧。” 道了谢,沈星辰跟赵锦一起往回走,余光瞥见赵锦是不是回头往后看。 “天师,你是不是喜欢五公主啊?”沈星辰打趣地问。 “弟妹你别胡说!”赵锦急得跳脚,脸红的像是熟透的柿子,沈星辰确定了。 “好了,我不说了,我回去问问顾暄就知道了。” 赵锦:“你不能问顾暄!” 沈星辰挑了挑眉,极有兴致地看着赵锦,“哦?为什么啊?难道说顾暄还不知道此事?” “没有为什么,总之弟妹不能乱说。” “知道啦。”沈星辰没有大嘴巴到处说人秘密的坏毛病,可赵锦还是很担心。 回去的路上,赵锦每走几步就要叮嘱沈星辰一遍,“弟妹记住你答应我的话,千万不能跟顾暄说。” “知道了,天师你都说了一百遍了,我一定不会告诉顾暄的。” “不会告诉我什么?”身后忽然飘来一道凉飕飕的声音,赵锦和沈星辰同时僵住。 “没什么。”赵锦忽然脚下生烟跑了,唯有他的声音往后飘:“弟妹我先走了。” 沈星辰迎着顾暄探究的眼神捏紧了手上的月白衣袍朝他走去,“顾暄你...” “你跟赵锦说不能告诉我什么?”顾暄打断她问。 沈星辰还是第一次见顾暄露出这种好奇的表情,觉得好玩,她踮起脚,靠近顾暄耳际,小声说:“秘密,不能告诉你。” 伴随着少女香气的温热扫过耳机,颈窝,顾暄觉得有些痒,从旁拉开距离,冷眼看过去。 对上了一双像是闪着光的明珠般的眼眸。 第十七章 乾清宫,皇帝寝殿。 顾暄从殿内出去后,李德全赶紧端着补身体的药膳进去了。 “皇上卧床大半个月,龙体需得多进补些。”李德全满脸忧心劝道。 他本以为万岁爷又会任性地不愿喝,吵着让他去请皇后娘娘来,可万万没想到这次万岁爷二话没说就把一碗泛着苦味药给喝光了。 想来是真的对皇后娘娘失望了。 其实,他觉着万岁爷早该这样了,可以宠皇后,却不能宠太过,瞧现在皇后尾巴都翘上天去了,他都知道该如何跟皇上说宫中近况,也不知道摄政王跟陛下说了多少。 “喝了药,万岁爷再用些药膳吧。”撤下空药碗,李德全又呈上御膳房刚做好的药膳,是一盅散发着药香的鸡汤,劲瘦的乌鸡肉露在泛着油光的汤面外,旁边浮着的是常人叫不出名字的名贵药材。 周弘嘉仍是接过就开始用,久病的身子慢慢恢复了些元气,一盅鸡汤也很快见了底,李德全在一旁看着高兴得不行。 “张太医说用完药膳之后,陛下可适当用些辛辣的菜,陛下可有什么想吃的,奴才去吩咐御膳房做。” “不用了。”周弘嘉并不热衷口腹之欲,保证身体康健就好。 李德全笑着说:“是,那奴才叫人进来伺候万岁爷梳洗,万岁爷早些休息。”说着就要出去叫人进来。 “慢着。”周弘嘉叫住李德全,“现在还早,去帮朕把这些天未处理的奏章拿过来。” “...是。”李德全虽然担心万岁爷的身子,但是知道万岁爷醒来后没有沉溺于情爱,心里说不出有多开心。 李德全很快将奏章找来,由于摄政王一直有代批,剩下的折子也不过才二十来本,却还是在书桌上堆了两摞。 方才顾暄跟他说过奏章的事,周弘嘉觉得自己果然没看错顾暄,打开剩下的折子一本本开始批注。 李德全站在一旁点灯研磨,心里纠结着要不要跟万岁爷说皇后娘娘趁着他卧病,对摄政王欲行不轨的事... ------ 骤雨初歇,空气中飘散着泥土和青草的杂糅的淡香。 张宁站在宫中的凉亭下,等着红袖把顾暄给骗过来,一开始她还能佯装姿态慵懒地靠在凉亭听雨声,后来雨停了,她的注意力全都在想顾暄怎么还没来? 越想心里愈发烦躁,她坐不住了,从座位上起身,要亲自去看看怎么回事。 这时,红袖双手交叠,低着头小跑过来了。 张宁看只有红袖一个人,一张美艳的脸当即冷了下来,“顾暄呢?” 红袖吓得扑通跪下,脸埋在手背上,喘着气说:“皇后娘娘,奴婢无能,未能将摄政王请过来,请皇后娘娘降罪。” 小丫头全身湿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知是被冷的还是吓的。 “起来吧。”张宁蹙眉,两道长而浓密的眉毛斜飞入鬓角,像是凝结了心里全部的火气。 跟顾暄周旋了这么久,张宁自然知道他不像表面上那般好骗,只是抱有一丝侥幸,以为顾暄会因为担忧皇上焦灼状态下难免分心,说不定不能识破她的小伎俩也未可知。 “顾暄现在在哪?本宫亲自去见他。” 红袖惊恐地抬眼,猛然摇头,“皇后娘娘还没有去看陛下呢,摄政王现下怕是已经出宫了,您去了也未必见得着。” 已经出宫了啊。 张宁咬牙,眼神阴狠没有焦距地越过宫墙,不知又在想什么恶毒的计划。 ------ 夜深又雨,周弘嘉派人安排了一架豪华舒适的马车送顾暄和沈星辰回摄政王府。 马车上点着灯,温暖明亮,沈星辰在五公主那儿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又擦干了头发,现在身子已经暖起来了。 坐在她对面的顾暄,虽然身上的湿衣服已经稍稍处理过,但毕竟还是湿的,看起来很冷,沈星辰想起顾暄是个病弱美人,寻常天气也要披件厚披风,现在这样可能是冷坏了,所以黑着脸,看起来不太高兴。 沈星辰真怕他冻坏了,以后身体更加不好,心软了软,将手里攥着的月白衣袍递过去,“你还是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吧。” 原本在钟粹宫外碰见顾暄时,她就让他赶紧去换的,但顾暄不知为什么没换,只是冷着脸拉着她上了马车,说回府。 沈星辰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总不至于是看见他跟赵锦在一块儿不开心。 上车后也以为他是跟皇上聊得不愉快才不开心,就一直没有再主动开口,直到实在是不放心他的身体,才又催着他换衣服。 顾暄抬眼,无声地看着沈星辰,冷冰冰的,沈星辰把月白衣袍扔到他怀里,道:“你放心,我不会偷看你的。” 沈星辰说着移到马车边,扒着马车外沿,转过身背对顾暄,“你放心换吧,我保证不看你,绝对不看。” 她彻底背过身去,奇怪的是,过了好一会儿,她也没听见后面有换衣服的动静。 顾暄不愿意换衣服,她能想到的原因就是顾暄还是很忌惮她采花贼的身份,怕自己占他的便宜。 除此之外,她找不出比这更合理的原因了。 这时,马车轮子不知道压到了什么,剧烈颠簸了一下,沈星想得出神,手没扶稳,只觉身体失控,就要被抛出马车外。 顾暄原本正冷眼瞧着沈星辰扔到他怀里的月白衣袍,心想不知是哪个男人的衣服,有些嫌弃地扔在一边,忽然马车晃荡,他余光瞥见沈星辰就要掉出去,赶紧倾身伸手捞了她一把。 马车经过小插曲,又平稳地行驶在夜色下,前面的车夫说了句:“好大一个石头。” 还好没有掉下去,沈星辰惊魂未定地拍着自己的心口,好一会儿才察觉到不对劲。 她居然坐在顾暄的怀里! 顾暄箍着她的腰没有立刻放开,察觉到怀里的女人慌张的呼吸后才放手推了她一把,好像只是一个旋转,她就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有些发懵。 “你怎么...不换衣服啊?”沈星辰看他还穿着原先那身湿衣服奇怪地问,心里还在不停地打着鼓,像早间那场暴雨,噼里啪啦,一样搅得她心烦。 “本王不随便穿其他男人的衣服。”顾暄语气冷淡,但总算愿意说话了。 “这是二皇子没穿过的。”沈星辰拿起衣服解释,没看出来顾暄还挺挑剔。 “二皇子?”顾暄拧眉追问:“你找二皇子拿的衣服?” 沈星辰:“...”有什么问题吗? 沈星辰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见顾暄黑着脸,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像一尊有脾气的大佛,让她不由自主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过了好一会儿,沈星辰心里蹦出个大胆的想法,有些小鹿乱撞地坐到他身边去,手指揪着他不愿意换上的衣服,问:“顾暄,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第十八章 虽然沈星辰很清楚顾暄就是一个没有感情,不解风情的榆木疙瘩,但还是很期待顾暄的答案。 万一有惊喜呢,毕竟她这么招人喜欢。 早在穿书前沈星辰收到过不少表白,不过因为她是个顶级颜控,再加上觉得三次元的男人不少都很猥琐,渣男又多,觉得还是单身好,所以至今还是一朵漂亮的牡丹花。 不知道为什么上天安排她穿成了一个采花贼,为了救可怜的男主,她还莫名其妙嫁人了,虽然没有夫妻之实,好在顾暄长得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看,才觉得心里不那么难受,也能忍受他毒舌高冷的臭毛病。 她真的很想知道自己想要救顾暄的一片真心有没有一点打动到顾暄,一点点也好。 顾暄第一次被女子问到这个问题,微微怔愣片刻,淡漠抬眼,看着沈星辰仿佛会发光的漂亮眼睛,觉得十分可笑地摇了摇头。 情情爱爱是世上最虚无缥缈的东西,他一直以来都不是很明白,这世间男女纠缠来纠缠去,爱得死去活来,最后还不一定能善终,是为了什么。 在他眼里,吃醋只是男女陷入情爱的一种愚蠢行为罢了。 他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愚蠢境地。 沈星辰零星的热情都被浇灭,她果然不该对这个男人产生任何的幻想,是她错了,兢兢业业当一个保镖,早点回去拥抱她的小金库才是正道。 “摄政王就当我什么也没问。”她丧丧地垂下头,将被顾暄嫌弃的月白衣袍盖在腿上,心里也没能温暖一点。 顾暄看着刚刚还满眼希冀的沈星辰瞬间像霜打的茄子急速蔫了下去,不解地摇摇头,又看见她宝贝地将二皇子那件月白衣袍盖在腿上,觉得莫名碍眼。 他可以选择不穿,却不好去干涉沈星辰怎么做。 马车里重新陷入诡异的安静,沈星辰只觉又累又饿,敲着前面的隔板问: “黑影,还有多久啊?” 黑影就坐在马车夫边,他高声回答:“马上就到了,王妃。” 这马上还真是马上,话落的片刻沈星辰就听见“吁”的一声,马车缓缓停下。 她看也不看顾暄,兀自拿起腿上的月白衣袍,先跳下马车,远远就看见春婵迎出来,她热情地朝春婵跑过去,扑进春婵怀里,撒娇道:“春婵,我好饿啊,有吃的吗?” “有的,还是热的呢,奴婢准备了摄政王妃爱吃的红烧狮子头还有豆腐酿...”春婵掰着手指头一个个数给沈星辰听。 沈星辰眼睛亮了,“春婵,还是你对我最好。” 她说的是实话,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最能带给她温暖的是这个顾暄从赵锦府上带回来的侍女,性子柔和,容易害羞,重要的是平日里最关心她。 许是现代人思维根深蒂固,她对待春婵很平等,把她当姐妹,没事喜欢抱她,春婵一开始也很不习惯,在摄政王府待了些天后就习惯了。 “摄政王妃跟春婵姑娘感情真好。”黑影跟在顾暄身边感叹。 顾暄有些纳闷,为什么沈星辰总是能做出很多他不能理解的事?比如现在,跟个婢女这么亲近。 “我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春婵快领我去吃好吃的。”沈星辰从春婵身上起来,拉着春婵要走。 春婵现在才瞧见后面还有一位主子,惊恐地欠身行礼,“摄政王。” “好了好了,快带我去吃夜宵吧。”沈星辰一个眼神也没给顾暄,自顾自拉着春婵进去了。 顾暄:“...” “摄政王我们也进去吧。”黑影在一边好心提醒道:“您再不进去换身干净的衣裳,可能真的会感染风寒。” ------ 吃食就摆在饭厅,用一个精致的竹编罩子罩着,将罩子拿开,食物还热气腾腾的。 沈星辰立刻给自己夹了个大大的狮子头,一口吞不下,只咬掉一半,菜做了有一段时间,还有热气,但不至于烫,吃起来十分美味。 “春婵,你手艺太好了,我好喜欢你啊,我要是男子,我就娶你了。” 她说这话时,换好干净衣裳的顾暄刚巧踏进门槛。 “摄政王。”春婵被沈星辰夸得又羞又囧,尴尬地给顾暄行礼。 顾暄本来是不打算过来用膳的,但是想到还有事情要跟沈星辰说,就顺便过来吃点东西。 沈星辰还是自顾自地吃,当顾暄不存在,春婵跟黑影站在一边都以为二位主子这是闹什么矛盾了。 其实没有,顾暄是本来就话少。 沈星辰是突然悟了,觉得自己只要关注顾暄的安危就好,跟他聊天什么的就免了,不然容易打破美颜滤镜,饶是顾暄有张盛世美颜,好感度也不够他败的。 沈星辰不想再降低自己的幸福感,穿书已经够悲惨的了。 原本桌上就摆着两副碗筷,顾暄直接入座,随意吃了点,看见对面的沈星辰吃得津津有味,也好奇地品尝她吃过的菜,似乎...比之前更香了。 沈星辰吃饱后,满足地摸了摸肚皮,将手往旁边一搭,春婵很快意会,扶着变沉的沈星辰起来。 “回房间吧,我想睡觉了。” 整个过程自动屏蔽顾暄,当他不存在。 顾暄也站起身,走在沈星辰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这要是先前,她准会回头问自己为什么跟着她,可能还要自作多情说几句胡话,但是她今夜一反常态,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跟春婵主仆情深,一路有说有笑。 快到房间门口时,顾暄轻咳两声:“请稍等片刻,我有重要的话要同沈姑娘说。” 这是沈星辰完全没想到的,顾暄居然有话要跟她说。 “摄政王请说吧。”她转身面对顾暄。 春婵和黑影见两位主子要说话都默默退开,轻声回避。 沈星辰眼尖一把扯住春婵,“你去哪啊?” “奴婢...”春婵没跑成,黑影也在摄政王的深渊凝视中顿住脚步。 夜风习习,吹在身上凉凉的,沈星辰疑惑地扭头,看着顾暄一字一句问:“摄政王怎么不说了?” 趁着她转身的空档,春婵竟然挣开她跑了,黑影见状也跟着跑。 沈星辰:“...” 顾暄:“...” 气氛陷入诡异地安静。 沈星辰一直都知道春婵的良苦用心,变着法子给他和顾暄腾出二人世界,可是他们真不是那种关系啊! 顾暄看着满脸苦闷的沈星辰,迟疑着朝她走近,“告诉沈姑娘一个好消息。” 沈星辰疑惑地抬眼,慢慢变成震惊,有些不相信顾暄居然能给她带来好消息。 不过既然他说了,那应该不会有假,“什么好消息?”她问。 可当她好奇心被勾起时,顾暄居然又面无表情地说:“明早才能告诉沈姑娘的好消息。” 说完他便转身进房间了,关上门,在沈星辰看不见的黑暗中,唇角轻轻扯了一下。 沈星辰看着雕花木门,小声又愤愤骂了句:“狗男人!” 第十九章 沈星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更加深刻地觉着自己被顾暄戏弄了。 “顾暄,你他喵!!!” 她攥紧小拳头,还是忍住冲进去打他一拳的冲动,转身打开了自己的房门,躺上床去,闭上眼还是能看见顾暄那张欠揍的帅脸,越想越气。 好消息?还明天告诉她? 明天她就不稀罕了。 沈星辰打定了注意第二天早上不理他,才气鼓鼓睡了过去。 而顾暄在隔壁的房间一夜好眠,丝毫没有意识到惹“老婆”不开心是错误的男德觉悟。 翌日清晨,春婵和黑影过来看两位主子,发现二人并未同房,都很失望。 沈星辰昨晚因为睡前负气,睡得不是很香,用早膳时,把黑影去碧海阁买来的灌汤包给戳得流汤,怎一个残暴了得。 原本黑影还想问一句:“摄政王妃要不要等摄政王过来在一起用膳?”现在看着这场面是万万不敢问了。 沈星辰把对顾暄的气都撒在灌汤包上,连戳了好几个心情才舒畅些,顾暄进来时刚好看见她在吃残破不堪的面团,在她对面坐下之后才发现那是灌汤包,中间的碟子里还留着几个完好的,应该是留给他的。 他拿起筷子夹了个灌汤包面色淡淡吃起来,有些不解:她竟喜欢这样吃灌汤包。 “我吃饱了。”沈星辰放下筷子。 气才刚消掉一点,罪魁祸首就来了,叫她怎么还能吃得香,不拿筷子在他身上戳两个窟窿出来就不错了。 接过春婵提前准备好的干净手帕擦了擦嘴,直接起身走了。 春婵跟上去之前还回身朝顾暄行了个礼,小声恳求了一句:“摄政王哄哄王妃吧。”然后追了出去。 哄?这个字眼在顾暄听来甚是陌生,甚至于有些反感。 他又想到了皇上是如何哄张宁的,结果呢,把她哄得无法无天。 他跟沈星辰又不是真正的夫妻,实在是没有必要去哄。 黑影见自家主子丝毫不为所动,仍旧气定神闲地用着早膳,憋不住问道:“摄政王昨晚是不是惹王妃不高兴了?” 惹她不高兴吗? 顾暄放下筷子,仔细想了一会儿,确信自己昨晚除了卖了个关子外也没做什么,她和赵锦不也有秘密藏着掖着。 他自认分析得没什么疏漏,垂首继续用早膳。 黑影憨憨地在一旁着急,实在憋不住又好心提醒道:“摄政王用完早膳,还是去哄哄摄政王妃吧,我听春婵说她们女子都很好哄的。” 顾暄不知黑影为何那么热衷于让他去哄沈星辰,他的人生行为典范里没有哄这个字,但看着黑影一脸殷切,他怀疑自己要是不点头,黑影可能会一直不停劝下去。 他略点了下头,见黑影憨笑了起来。 顾暄:“...”但他没真想哄,把好消息告诉她就行了。 ------ 离开饭厅,沈星辰一路横冲直撞,运动消气。 “王妃,您这是要去哪啊?” 春婵终于拉住了她,说什么也不让她继续往前走,沈星辰由她拉着,苦着脸道:“我还没吃饱,春婵我们去厨房给自己开个小灶吧。” 春婵松了口气,她还以为王妃这么气势汹汹是要出府呢,真是吓坏她了。 “王妃想吃什么,奴婢这就去给您做,您回房歇着就成。” 这回是沈星辰拉住春婵的手不放,“不要,整天闷房里我要闷出蘑菇了,我要跟你一起去,顺便学学怎么做菜。” 春婵拿她这位特别的主子没办法,最终同她主仆两个说说笑笑去了厨房。 进了厨房,春婵根本就不让沈星辰动手,只让她在一旁看着,说怕累着她。 在原来的世界,沈星辰独身一人,是习惯点外卖的,就连过年过节是也是个凄凄惨惨的点外卖星人,或者是有朋友实在是看不惯她那么宅,硬是把她拖出去吃火锅,海底捞。 以前的她巴不得天天宅家,她的工作是自由撰稿人,工作基本上都可以在家完成,闲暇时间也就是吃吃美食,刷刷剧,看看小说,从没觉得闷,怎么穿书到了古代,就度日如年了呢? 一定是古代娱乐活动太少,能干的事太少了。 最重要的是,顾暄还不让她出门!她看着春婵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手头上的工作愤愤地想。 春婵动作很快,已经煮好一碗面,几根青菜,还有将早晨余下的肉沫,一并洒在面上。 锅里的油又热了,开始滋滋冒泡,春婵拿起一个鸡蛋,在灶台旁敲了一下,两手一掰,蛋壳就听话地在她手上分成两半,鸡蛋白和蛋黄一起滑进锅里,蛋白在蛋黄周边立刻膨胀出一层波浪形白边。 闲得发慌的沈星辰看得心痒,也想尝试一下。 春婵看着她渴求的眼神,总算没有一口否定了。 “好了,王妃。”春婵把煎好的鸡蛋用铲子铲出来,铺在浇好肉末的面上,漂亮的青瓷碗周边还有绿叶青菜点缀着,不仅好看,还香气逼人。 沈星辰看直了眼,差点忘了自己还要尝试煎蛋。 她咽咽口水,接过由春婵递过来的一颗极为白净的蛋。 “王妃,油热了,可以敲了。”春婵在旁提醒道。 沈星辰深吸一口气,学着春婵方才的样子拿着鸡蛋一敲一掰,鸡蛋在她手上却并不听话,蛋壳在她手上碎成许多块不规则碎片,其中好几片还掉进了锅里,“啊呀!”沈星辰摊着手有些囧。 春婵忙帮她收拾手上残局,又细细擦干净了她的手,似乎对她在厨艺上的不擅长丝毫不感到意外。 她瞅着锅中鸡蛋怕是要焦,赶紧拿起铲子翻面,不一会儿就用铲子铲起来,放入春婵准备好的另一个碗中。 跟春婵的手艺相比,她煎出来的鸡蛋可以说是难看,但单放在一边,似乎...也还说得过去? “第一次做成这样,王妃已经很厉害了!”春婵走心地安慰,并在心里想到了一种可能,还激动地问了出来,“这个煎蛋王妃是为摄政王做的吧?” “摄政王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沈星辰:“...” 这都能扯到顾暄? 但想着春婵大清早为她忙活了一阵,她实在不想扫春婵的兴,便没有否认。 她饿了很久,没能忍到回院子里才吃春婵给她做的那碗面,当场就把整碗面干掉了。 没有顾暄那个狗男人坐在对面,沈星辰吃得很爽,满足地放下碗筷,擦干净嘴,又喝上两口春婵递过来的清甜井水,饮水用具是一个精致的半葫芦形状小木瓢,沈星辰觉着有些新奇,让春婵给她房里也备上一个。 吃饱喝足,她终于打算回房,“走吧,我们回去。” “可是王妃,您的煎鸡蛋怎么办?不拿给摄政王了吗?”春婵这丫头还惦记着她的煎鸡蛋呢。 沈星辰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有些哭笑不得,掰着手指走回去。 又想到:对啊,这可是她的烹饪处女作,绝对不能随便浪费了。 “给,当然要拿给摄政王。”她露出个狡黠的笑,“对了,春婵,我刚刚没有放盐吧?” “是的,王妃。”春婵很高兴地回,难得看见王妃主动向摄政王示好。 她没看到的是王妃背过身,挡住她的视线,往一个荷包蛋上撒了五个荷包蛋才能承受的盐。 刚走出厨房,便见旭日东升,金黄的大圆盘缓缓从远处藏青色的山头露出来,放出的光线仿若佛光普照大地,凉飕飕的秋日清晨,沈星辰觉得身上多了一丝暖意。 春婵看着王妃心情好了很多,放下心来,下一秒却又听王妃说:“这样灿烂的大晴天就适合出去玩。” 这性子实在是太跳脱了,当初天师说摄政王妃有趣,跟着她不会无聊,确实不会无聊,但是一颗心容易七上八下的,比如现在这样。 不等她开口提醒:摄政王不让出府,王妃拉起她就跑,尽管手里还端着个装着煎鸡蛋的碗。 “走,我们乔装一下,翻.墙出去!” 这个想法很快幻灭,因为摄政王突然出现在前方。 “我有话要同沈姑娘说。”顾暄此刻身着一身暗黑色朝服,贵气无边,但看起来也更加冷漠。 春婵和黑影还是默契开溜,沈星辰移开眼,不看顾暄,尽管她已经没怎么生气了,只是单纯不想理他。 “摄政王又要跟我说好消息吗?我不感兴趣了。”沈星辰绕过他进房间。 顾暄没有拦她,只是注意到她手上端着一个碗,里面似乎是...一个煎得不怎么成功的鸡蛋。 肯定不是春婵做的。 沈星辰‘砰’的一声关上房门,下一秒房门就被敲响。 她烦死顾暄了! 顾暄上前两步,抬手轻扣房门,“好消息是皇上让我同沈姑娘说的,免死金牌的事皇上答应了,让沈姑娘下次进宫赴宴时取。” 他说完收回手,准备上朝去,刚转身,房门唰地一下从里面拉开。 “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沈星辰激动地眨巴着眼睛,暖色的阳光撞进她晶亮的眼眸,折射出耀眼的橙光来。 顾暄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背对着她回道:“确有其事。” “耶!” 沈星辰彻底开心了,以后就算有人扒出她之前采花贼的身份,也不用担心丧命了。 顾暄想了想转过头来,看见沈星辰的笑比头顶上的太阳还要灿烂。 “沈姑娘气消了?”他移开眼,噎死人不偿命地问。 沈星辰被他这么一问,哪里还笑得出来,笑容逐渐消失,心底得出一个结论:珍爱好心情,远离顾暄。 顾暄:“沈姑娘有话可以直说,不用憋着,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他语气平淡,表情更是淡漠。 啊,原来顾暄给他们的关系下好定义了,合作关系。 呵,果然是没良心的狗男人。 沈星辰看着他那张好看的冷脸,毫不客气地开口道:“我想出府。” 既然有免死金牌了,她出府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顾暄想了一会儿,才应允:“沈姑娘可以出府,但是记得带上春婵,还有不要做任何损害摄政王妃名誉的事。” “身份也须得小心掩盖,毕竟还没真的拿到免死金牌。” “知道,我会注意的。”沈星辰应下,脑子里已经在思考出去玩的话穿哪身漂亮裙子好了,湖蓝色还是藕粉色的 她抬手关门,准备两身都试试,忽然注意到自己手上还有个碗,里面躺着她的煎鸡蛋。 迟疑片刻,她微微一笑,踏出门槛,直接把碗塞到顾暄手上,“第一次做,做得不好,摄政王多担待。” 门很快被紧紧合上,沈星辰也像一阵风似的消失了,唯有手心的碗还有余温,他垂眼看向里面那个可以说是其貌不扬的鸡蛋。 果然是她自己做的。 第二十章 虽然关上了门,但沈星辰还蹲守在门边,想看看顾暄到底会不会吃她的鸡蛋。 她很好奇。 顾暄对视线很敏感,回头一看,透过门窗薄薄的纸面,他几乎可以确定沈星辰还在门内看着他,虽然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但他想到什么,开始往回走。 沈星辰早在他回头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了一下,看到他往回走更是心生尴尬,顾暄总不会知道她在偷看他吧? 不至于吧?可她确实看见顾暄走回来了,甚至抬手又敲了门。 她故意过了一会儿才拉开门,一脸茫然地问:“摄政王你还没走呀,是还有什么事吗?” 顾暄懒得戳穿她,只道:“沈姑娘,既然是合作关系,我不能只是从你身上获取益处,也应当履行一下义务。” 履行...义务?沈星辰一脸懵地看着他。 顾暄走到她面前,径自将手伸进衣襟,摸出个暗蓝色的锦袋,递给她。 沈星辰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个钱袋,顾暄折回来竟是为了给她送钱? 她有些意外,没想到顾暄是个如此有契约精神的古代好青年。 “拿着吧,沈姑娘。”顾暄难得说话不噎人,“既然要出府,身上不能没有钱,你现在是摄政王妃,虽然不是真的,但最基本的我不会亏待你,沈小姐有需要跟我提便是。” 沈星辰接过钱袋,沉甸甸的,心情有些微妙,有点像是夏日盐汽水‘咕噜噜’冒泡。 “我去上朝了,沈姑娘玩得尽兴些。”顾暄对她说完这番话就走了,步子迈得略有些急,想来是今早耽搁了很久,上朝要迟到了。 手里还端着她做的煎鸡蛋,看起来十分不和谐。 他没说不吃,应该是会吃的吧? 顾暄走后,沈星辰手里巅着银子,想着那只承受了过多盐巴的煎鸡蛋,有几分过意不去了。 可是顾暄已经走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按原计划去找春婵,春婵也正跑着回来找她。 “王妃。”春婵跑得气喘吁吁,她刚刚看摄政王离开的时候,手里拿着王妃的煎鸡蛋,看起来心情不错,她也跟着开心。 沈星辰笑着朝她招手,“慢点跑,别摔了。” ------ 一刻钟后,沈星辰打扮好跟春婵一起出门。 她换了件那日顾暄给他买的湖蓝色印花褶裙,想起顾暄那句不要做有损摄政王妃名誉的事,又叫春婵给她盘了个灵蛇髻,这样可以彰显她成亲了,挡掉一些不必要的桃花。 春婵对此感到很雀跃,因为在摄政王府时,王妃要求她挽的都是些未出阁少女的发髻,她一开始还担心,但是后来发现摄政王对此没有什么不满,只当是摄政王对王妃的宠爱,也就没有再过问了。 距离上次出府已经有将近一个月,再出来,沈星辰觉得一切都很新鲜。 她左瞧瞧,右看看。 因着容貌出众,吸引了不少目光,不过无人敢上前搭讪,一是她妇人的发髻暗示她已有归属,二是她身边站着春婵,春婵经常出府给沈星辰带些小玩意,很多人都知道她是摄政王妃的丫鬟,就更没人敢贸然上前了。 沈星辰觉得古人这用发型区分一个人有没有成亲的点子还不错,简直比男装还方便,登时决定以后不穿男装了,就这样出来也挺好。 “春婵,你之前的话本子都是在哪里买的?”沈星辰小声问,“你带我去好不好?这次我想自己挑。” “不行不行。”春婵猛然摇头,“王妃的身份去买话本不合适,下次奴婢出来再悄悄给王妃带。” “好吧。”沈星辰只好妥协,毕竟这古代不像现代,没那么开明,把看话本当成不入流的行为,而她刚刚才答应过顾暄要注意身份。 春婵见她兴致低迷下去,提议道:“王妃,我知道有个地方好玩,我带您去好不好?” “哪里?”沈星辰眼睛又亮起来。 春婵带她去了一家戏楼,一楼看戏的都是寻常百姓,二楼的雅间都是留给身份地位稍稍高些的客人。 沈星辰其实更喜欢一楼,不仅可以听,还可以看,二楼的话基本上就只有听了。 但是考虑到顾暄,她还是跟着春婵去了二楼。 “你对这里好像很熟啊,春婵。” 春婵笑说:“奴婢有幸陪着天师出来看过。” “哦。”沈星辰点点头,“赵锦这个主子做得还不错。” “王妃对奴婢也很好。”春婵急忙道,沈星辰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觉得这姑娘真诚又可爱。 二人上了二楼的一个雅间,里面陈设极其简单,只有一张木桌,两张木椅,木桌上放着个青花瓷瓶,一束缀着水珠的翠绿竹叶插在里面,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简单却也雅致。 “王妃可以试试这里的茶。”春婵弯腰给她倒茶。 沈星辰不喜欢喝茶,端起茶杯来抿一口,却止不住点头,这茶清甜可口,以往她喝茶总是嫌苦嫌涩,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茶。 “好喝。” “那奴婢再给王妃倒一杯。” “等会儿再喝。”沈星辰按住她的手,拉着她在身边坐下,说:“戏开始了。” 尊卑有别,春婵别扭了好一会儿,才能彻底安下心来听戏。 戏楼今天的第一场戏唱的是项羽和虞姬的故事,沈星辰起初是有些意外,渐渐听得入迷,不知不觉间,泪水湿了一片。 “王妃...”春婵小声叫她,拿出手帕轻轻给她擦眼泪。 戏台在一楼,二楼的雅间都没有门,只有一片珠帘,能依稀看见戏台上的光景。 忽然,有人隔着一层珠帘,挡住了沈星辰的视线。 是张闫彬。 张闫彬今天一大早被他爹骂了,心情很不好,就跑来看戏转换一下心情,经过一个隔间时,他忽然瞧着里面的身影有些熟悉。 他抬手撩开珠帘,看见是那日不打不相识的美人,瞬间开心了,待注意到她脸上的眼泪时,心揪了一下,他最见不得女人哭,尤其是像她这般漂亮的。 “你...” 沈星辰吸了吸鼻子,皱着眉不高兴道:“你挡着我看戏了。” 张闫彬侧着身子让开一点,盯着沈星辰看个不停,“顾暄欺负你了?”他问。 “别吵我看戏。”沈星辰说。 张闫彬真的就没再说一句话,只是盯着沈星辰看,觉得她长得真好看,哭起来还这么好看,春婵能感受到他对自家王妃的虎视眈眈,侧着身子想要挡住他的视线,张闫彬轻蔑地笑了笑。 心想小丫头对顾暄还挺衷心。 不过不用想,顾暄那种木头疙瘩就不知道怎么对美人好,都把美人气得出来看戏了。 沈星辰看完戏,把眼泪擦干,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发现张闫彬还在,不知道在旁边站了多久。 她看完戏起身要走。 张闫彬伸手拦住她,痞笑道:“美人,交个朋友如何?” 第二十一章 沈星辰对张闫彬还有印象,并且不怎么好。 “你怕不是忘了上次跟我打架的事了?”她皱眉道。 张闫彬笑说:“没忘记,我记得可牢了,都说不打不相识,我觉得我们就是,前不久打了一架,今天又在这里碰见,美人儿你不觉得我们特别有缘分吗?” “不觉得。” 沈星辰油盐不进,眼里只有戏,现在是休息时间,过一会儿,还有一场,她付了钱,而且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并不想提前离开,要离开也是张闫彬先离开。 此时,顾暄刚下早朝,出了朝堂,打算直接回府。 赵锦跑着跟上他,“顾暄,你走这么急作甚?” 顾暄没搭理他,赵锦哭丧着脸,“不是吧,摄政王,您气还没消呢。” 他觉得顾暄还在因为昨天他跟弟妹不能说的秘密生气。 “谁生气了?” “你...”赵锦脱口而出,但后面的话都被顾暄的冷眼给堵了回去。 “我说你这也太不厚道了,兄弟我的醋都吃。”赵锦一把扯住他,“我不过是带弟妹去五公主那里换了身干净衣裳而已。” 顾暄闻言停下,“二皇子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什么二皇子的衣服?”赵锦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哦,那是五公主去找二皇子拿的,弟妹跟我一起在外面等她,顾暄你该不会是误会了吧?” 想到顾暄并不是因为自己吃醋,他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那天的秘密呢?”顾暄顿了顿,脑子里特地绕开沈星辰,又继续追问:“你还有什么秘密不能告诉我?” 赵锦被问急了,口不择言道:“顾暄你这样说,我又分不清你吃谁的醋了,老实说,你小子是不是一直暗中恋慕我呢?” 顾暄脸直接黑了。 黑影一直跟在主子后面,一言不发,这会儿没忍住直接笑出声了。 赵锦企图从黑影身上找到些认同感,“看吧,黑影也觉得是这样。” 黑影连忙拨浪鼓式摇头,“不,我是笑天师您太自信了,据我多年观察,摄政王不喜男色。” 赵锦:“...”竟是个拆台的。 主仆两个一起欺负他,看来下次他也得带个随从什么的才能跟顾暄打平手。 “算了,不说这些了。”赵锦摇着扇子转换话题道:“叫上弟妹一起去戏楼听戏如何?” “她同春婵出去了,现在可能还未回府。”顾暄冷淡道。 “那就我们两个去,说不定能在大街上碰见弟妹呢,要是碰不上就过过兄弟间的二人世界。” 顾暄白他一眼,“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呀,黑影不还在吗,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 赵锦有的是法子磨人,顾暄及时止损,答应去了。 赵锦满足了。 两人并肩往戏楼走,俊男组合还是很吸睛,但是自顾暄跟沈星辰仓促地假成亲之后,怀疑他们是断袖的人极具减少,投射在他们身上的目光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暧昧。 到了戏楼,两人直奔二楼,瞥见几个熟悉的小厮,他们穿着黑色的家丁服。 赵锦摇头说道:“张闫彬也来了,我们避着点,别起冲突。” “嗯。”顾暄应下,“我们是来看戏的,其他的不看就是。” 赵锦点头,“你说得对,没必要因为他影响好心情。” 旁边几个小厮噗呲笑出声,赵锦狐疑地看回去,“这个张闫彬人这么差劲吗?府里小厮听见我们议论他,居然还笑。” 顾暄漠不关心地往前走,忽然被叫住。 “顾暄。” 声音是从旁边的隔间传出的,是张闫彬,他目不斜视继续往前走,不想跟他有任何牵扯。 春婵见状着急了,“摄政王!”她大喊:“王妃也在这呢。” 隔间里的气氛本就僵持,现在顾暄也来了,沈星辰顿时心生戒备,她记得张闫彬好像恨不能打死顾暄来着。 她抬眼向外看去时,正好跟顾暄漠然的视线对上。 顾暄撩开珠帘进来,春婵连忙起身,伸手拍干净后将座位让给他,自己则是站到一边,小声解释道:“摄政王您别误会,是我们王妃先来的,这位公子擅自进来坐在这里,跟我们王妃没关系。” “我知道。”顾暄平静地道。 赵锦嗅到火.药味,不知道该不该进来,思索片刻觉得自己还是先在外面等着比较好。 “张公子是不是该走了?”顾暄冷声问。 张闫彬站在旁边纹丝不动,像尊不讨喜的门神,但他眼底笑意愈来愈甚,“还以为摄政王没有时间,我也是好心,看美人儿一个人在这里看戏,挺孤单的,就想着过来帮你陪陪。” “没人要你陪。”沈星辰知道顾暄不会说话,觉得还是得她自己来,便抢先开口了。 她笑着勾住顾暄的手,甜腻腻地喊:“相公,你怎么才来啊?” 顾暄被她这一声喊得发懵,却还是下意识攥紧她的手,很快就瞥见张闫彬的脸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 这时,赵锦掀开珠帘,走进来,摇着扇子笑眯眯道:“摄政王和摄政王妃真是琴瑟和鸣,张公子坐在这里真是好生突兀。” 沈星辰勾紧顾暄骨节分明的手,不知是谁的手心叫汗打湿了,有点黏,不过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她肩膀自然地往旁边一靠,靠在顾暄宽阔的肩头上。 张闫彬身子都绷紧了,站在一旁看顾暄非常碍眼,然而人家是夫妻,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他只觉越来越煎熬,终于,他实在看不下去他们那副如胶似漆的模样,站起来,不尽兴地离开了。 赵锦手持折扇轻扇了两下风,乐呵道:“他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原配。” 沈星辰心想:其实顾暄跟她也不算什么真正的原配。 没有必要再装,她从顾暄肩头起来,想要挣开顾暄的手,发现有些困难,两人尴尬地对视一眼,一定是刚刚演得太用力了。 双方都用上两只手,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彻底掰开。 赵锦在一旁看着,满意地眯着眼笑,“真如胶似漆。” 第二十二章 沈星辰抽回手,找补道:“握太久,手抽筋了。” 反正她是绝对不会自作多情认为是顾暄舍不得放开她的手,就是一个小意外而已。 “沈姑娘说得对。”顾暄赞同道,发觉有些口渴,伸手要倒茶喝,除了沈星辰面前有一个杯子,他对面还有一个,伸长手去拿。 春婵见状惊恐地道:“摄政王且慢,那个杯子张公子用过了,奴婢去给您添新的。” 顾暄僵硬地收回手,赵锦在一旁笑得很欢。 第二场戏开始了,沈星辰支着手看戏,完全没在意旁边发生了什么事。 春婵很快叫小二加了两个杯子,还多添置了一张椅子,给摄政王和天师都倒上茶,才站回到王妃身边。 王妃好像特别喜欢看戏,看得入迷时,周边的事情都不关心。 第二场戏是孔雀东南飞,沈星辰依稀记得这是高中语文的内容,看得很揪心,眼眶红了一圈,但是忍住了没流泪,她觉得刘兰芝死得很憋屈,焦仲卿不值得。 虽然说在当时的背景下,能做到这样已经是很有反抗精神,但她还是很不喜。 看完第二场戏,沈星辰舒出一口长长的气,将剩下的半盏茶都喝掉,沉闷的心情才消解一些。 赵锦也很有感触,面带忧郁地摇了两下扇子,感叹刘兰芝的不幸,唯独顾暄面无表情,似乎丝毫没受什么触动。 沈星辰率先站起来。 “春婵,我饿了,我们一起去吃东西吧。” “...是,王妃。”春婵狐疑地看了摄政王和天师一眼,跟着王妃走了。 走出戏楼,她才开口问:“王妃,您怎么不叫上王爷和天师一起呀?” “...空间,给彼此留一些空间能理解吗?” 春婵懵懂地摇头,沈星辰只好拍拍她的肩,放弃解释。 她跟顾暄是假夫妻,相处本就不自然,刚刚特是偶然碰到,要是硬凑到一起吃饭,肯定会有说不出的尴尬,出来玩就是要开心的,还不如自然分开。 而此时戏楼之上,赵锦看着始终端坐的顾暄有说不出的焦心。 “顾暄,你还坐在这儿干什么?你媳妇儿走了!” “我看到了。”顾暄语声淡漠地陈述事实。 “那你还不去追?”赵锦替他着急。 “没必要。”顾暄淡定地抿了口茶,说:“赵锦,我将真相告知你吧...” 不然天天被赵锦这么催,他可能会被烦死。 他小声而简短地解释完,赵锦惊得嘴巴就没合拢过,听完后连喝了好几口茶,震惊地问:“你说的是真的?” “嗯。” 赵锦还是觉得神奇,不过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这对新婚夫妻之间的疏远。 “可是,话本都不敢这么写,如此说来,弟妹真的是...采花贼?”他放低音量问,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嗯。” “难怪你一直叫她沈姑娘。” 顾暄不置可否。 赵锦很快又有新的不解,“那弟妹她图什么?你除了长得好看点,又不体贴,还不解风情...” 听着赵锦的吐槽,顾暄也没反驳,只是说:“我也不知道她图什么。” 赵锦拍着扇子,狐疑道:“难道说弟妹是真心喜欢你?早就芳心暗许?” “不对,看着不像。”刚说出来,赵锦就立刻否定这个猜想。 顾暄沉吟片刻,暗自揣度:难道是为了免死金牌?但那也说不通,请她进宫这件事,她不可能提前知道。 “先别想了,到饭点了,先去吃饭吧。”赵锦敲敲桌子,“听说碧海阁近日上了肥美的螃蟹,不如我们哥俩去尝尝?” 顾暄没有回答,也没有看他,而是唤了声:“黑影。” 然后赵锦看见黑影拿出了一小包油纸包装的吃食,有些惊喜,“可以啊顾暄,今天居然这么体贴?还带了吃食。快让我看看,带的什么啊?” 他好奇地凑过去看,但黑影直接把东西交到了顾暄手上,他眼巴巴地等着顾暄开包,然后闻到了一股似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到底是什么呀?”赵锦好奇死了,直接站起来,终于看清了油纸里包的好像是一个身躯残破的鸡蛋?上面似乎还有蛋壳? 他大为震惊,“黑影,你这是在哪买的?” 黑影挠了挠头,“这不是属下买的,是上早朝前王妃给摄政王做的。” “原来如此!”赵锦乐呵呵地眯起眼睛,看见顾暄终于开始吃那个弟妹做的煎蛋了,他很期待顾暄的反应。 果然,没一会儿,就见顾暄吃着吃着神色变得有些古怪,黑影连忙倒了杯茶。 赵锦看好戏似的看他把那个鸡蛋吃完,心中嘀咕:就这还没什么关系呢?弟妹煎蛋做成这样都能吃下去,他方才看顾暄至少连喝了五杯茶,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弟妹一定是盐巴放多了。 而对吃食向来挑剔的顾暄居然一口不落地都吃下了。 这其中道理啊,都不用他细想。 顾暄吃完那个煎蛋,只觉今日入口的盐可能比往常一个月的量都多,咸得他不能保持一贯的镇定,“刚刚不是说想去碧海阁吃饭吗?走吧。” 第二十三章 回到相府,张闫彬气冲冲回房,却在中途被小厮拦下。 “长没长眼睛?”他伸手推了那小厮一把,“本少爷也敢拦?” 小厮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刚刚那一脚踹在他心口上,痛得揪心,一旁的丫鬟见状颤声说:“少爷息怒,皇后娘娘回府了,在后花园等着见您呢。” 姐姐回来了? 张闫彬站在原地迟疑片刻,还是去往后花园,她到时,张宁正在赏花。 “姐,你找我什么事啊?”张闫彬上来就问。 张宁抬手,让一旁的下人们都退下,只留红袖一个。 “什么事?”张宁笑了笑,“之前交代你的事,到现在都还没有进展。” 张闫彬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想起之前姐姐吩咐他的事,嗫喏道:“这事不妥,她已经嫁给顾暄了,我这么做要是被爹知道了肯定会被骂死的,要是被顾暄告到皇上那里去我更没有好果子吃,还会连累整个相府,我不去。” “现在知道分析利弊了,你平时强抢民女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为爹和相府着想?”张宁怒气彻底冒出来了,觉得自己这个弟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姐,那能一样吗?两件事情性质完全不同。”虽然他读进去的书少,但这其中利害他还是能掂量清楚的。 “我的好姐姐,你就不能放弃顾暄吗?你放弃顾暄,好好当你的皇后不就皆大欢喜,什么事都没有了。” 呵,皆大欢喜,她本人不欢喜算哪门子的皆大欢喜? “要我放弃顾暄,除非我死!”张宁猩红着眼狞笑,毒蛇吐芯子般看着他,毫不留情拆穿他道:“你嘴上说着不要,不还是天天找机会跟沈星辰见面吗?” 张闫彬瞪大眼睛,姐姐居然都知道! “可我我那也只是过过眼瘾,不像姐你这么偏执。”她反应过来很快辩驳。 “姐,你就算不为你自己想,也要为你儿子想想,他现在是太子,但姐你态度要还是这样,皇上耐心难免耗尽,到时候皇上可能不仅会重新立太子,姐你的皇后之位都难保,甚至连我们相府也要受牵连,姐你怎么就不能清醒点呢?” “嫁给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男人,还得到了他全部的宠爱,我不明白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些话憋在张闫彬肚子里很久了,终于一口气说出来。 张宁神色微怔,片刻之后笑开了,“呵,就算他是全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又怎么样,我不爱他,我不爱他啊!” “是爹为了自己和你的仕途,答应了这门亲事,当初不是我心甘情愿嫁给他的!” “姐!你们都有孩子了,为什么就不能看开点呢,非要弄得相府家破人亡你才满意吗?”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你们姐弟两个又在吵吵什么?” 张相一回到府上就听见自家女儿回来的消息,以为是特地出宫探望他老人家的,高兴得不行,没想到过来后就看到姐弟两个在争吵。 又是因为之前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哎,他这双儿女真是不争气! 女儿脑子里只有些情情爱爱,行为也出格,上次听到她趁着皇上昏迷,迷晕摄政王要跟他入洞房的事,心里就战战兢兢,后来皇上醒了,他在朝堂上更是如履薄冰,好在目前皇上并未表现出任何对他的不满,但还是得更加谨小慎微才行。 至于他这个儿子,更是不争气,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纨绔!他想在朝堂帮他谋个一官半职,他自己却一点心也没有,即使有他这个父亲打点,也根本不可能在朝堂上立足,每天无所事事,花天酒地,还强抢民女,他真怕哪天皇上看不惯他们张家了,要把他们家连根拔起,可能也不会缺证据。 “你们这两个不孝子!是要气死我!” 张相已经不再年轻,朝堂上很多新秀崭露头角,儿子这么没出息,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几年,宠冠后宫的女儿竟然也这般不争气,他们张家怕是真的要没落了。 他抚着胸口喘着粗气,张闫彬吓坏了,“爹,您生气归生气!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你要是靠谱点我也不会生气,还有你,宁儿,你为什么就不能安心做你的皇后?” 看老父亲如此模样,张宁满身戾气都暂时收敛,只道:“爹您好生休息,我先回宫了。” 张宁走后,相府重新恢复宁静,张相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儿子,骂都懒得骂了,“你给我回你自己的院子里去闭门思过!不得我令不准外出,否则爹定打断你的腿!” 张闫彬气闷地回自己的院子里了,他身边的小厮被张相留了一个下来。 “说说,最近他又做了些什么错事?” 小厮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跟张相说了,张相脸色大变,“什么?他们姐弟两个竟一起荒唐?” 不能放任他们这样下去了,他走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不容易,不能就这样被这一双不争气的儿女葬送。 他回道自己的院子,招来自己的心腹,低声道:“我吩咐你一些事...” ------ 碧海阁,沈星辰拉着春婵坐下,让她跟自己一起吃。 春婵完全坐不住,板凳还没坐热就站起来,这里不比戏楼的隔间清静,这儿人多嘈杂,她不想让人说闲话,觉得摄政王府的下人没规矩。 沈星辰也没有再逼她,只是时不时给她夹菜,叫她张嘴。 “试试这个,春婵。”沈星辰夹了只剥了壳的虾送到春婵嘴边,她本来想夹螃蟹的,但是考虑到不好弄,决定倒是后打包几只回府里给春婵吃。 春婵盛情难却,别扭道:“那奴婢帮您试试味道。”她故意将话头粉饰一遍,沈星辰笑了,“嗯,帮我试试,毕竟王妃我可是嘴挑得很。” “味道不错,应该合王妃的口味。” “那就好。”两人一唱一和,配合得还不错。 但没过一会儿,春婵就小声说:“春婵不饿,王妃自己吃,不用管奴婢。” 沈星辰点头,自己正式开吃,以前经常一个人吃饭也没觉得孤单,现在身边有人陪着,却不能一起坐下吃饭,让她感受到了几分孤单,这样吃着,新呈上的招牌螃蟹也没有很美味了。 就在这时,她听见一道熟悉的,贱兮兮的声音。 “呦!弟妹,又碰上了,我说你们夫妻是心意相通吧。”赵锦一上二楼就看到了独自坐在窗边的沈星辰,立刻扯着顾暄过去。 真真是避不开的缘分呐。 赵锦把顾暄往沈星辰旁边推,等他坐下,才在他对面坐下。 虽然不是很想跟顾暄一起吃饭,但毕竟周边这么多人看着,再加上身上的钱袋也是顾暄给的,沈星辰咬了咬牙,挪了挪,给顾暄让出一个宽阔些的位置。 顾暄沉着脸坐下,位置上依稀留着沈星辰的温度,他有些不自在地站起身来,瞥了眼桌上的菜,装作找小二。 “摄政王可是要加菜,或是有什么其要吩咐的?”小二见状连忙上前招呼。 他垂首,正好瞧见沈星辰在啃一只螃蟹,喉头微滚,抬眼对小二说:“再加一碟螃蟹。” “好嘞!摄政王稍等,香香姑娘很快就会做好亲自呈上来。” 沈星辰啃螃蟹的动作一顿,她叫住小二,“我也再要一碟。” “得嘞,马上给王妃拿。” “这香香姑娘怎么还看人上菜呢?”她忍不住嘀咕:明明有时候女生比男生更爱看漂亮姐姐。 “弟妹何出此言?”赵锦问道。 他其实挺好奇这位美厨娘是何模样,就是觉得香香姑娘这名讳着实有些潦草。 “没什么,就是方才给我上螃蟹的不是香香姑娘,随口感叹一句罢了。”沈星辰简单回了一句,又投入地啃螃蟹了。 赵锦兴致勃勃地看着她啃螃蟹,一点也不讲究,两只手一起用上了,一张樱桃红的小嘴一会儿啃,一会儿咬,一会儿吸的,看得他食欲大开。 很自然地他盯上了弟妹面前还剩下的一只完好的螃蟹。 顾暄终于又重新坐下,这回座位上已经没有什么余温了,他抬眼看向视线直勾勾盯着他旁边人的赵锦,冷声说:“吃你的饭。” 赵锦愕然抬眼,觉得顾暄这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 沈星辰也不管他们说什么,心无旁骛地啃螃蟹,后知后觉只有她一个人在吃螃蟹,觉得不太好,把碟子往斜对面一推,“天师吃螃蟹吗?” 赵锦感动极了,一声“好啊”脱口而出之前,他收到了来自对面那人的一记眼刀。 他很违心地道:“不了,其实我对螃蟹过敏,还是让顾暄吃吧,他最喜欢吃螃蟹了。” “是吗?”沈星辰疑惑地看向身侧的顾暄,真的看见顾暄朝她点了下头。 好吧,是她想错了,她原以为像顾暄这样平日里吃相斯文的人是不会喜欢吃螃蟹这种吃起来比较费力的美味的。 她没再多想,直接把那只螃蟹放进了顾暄碗里,又继续啃自己那只没啃完的螃蟹了。 顾暄看着碗里的螃蟹,没注意到自己唇角微勾,他优雅地将螃蟹掰开,只吃里面的蟹黄。 沈星辰看他一眼,觉得他好浪费,螃蟹就是要啃着吃,吸着吃才爽,但她不会去干涉顾暄怎么吃东西,不合适。 而原先向来吃螃蟹的赵锦看着面前兀自吃着螃蟹的顾暄,要气死了,开始还不情不愿陪他过来,结果他只能在这看着他们吃。 肚子好饿,他也只能吃点其他的菜充饥,店小二给弟妹又上了一碟螃蟹,可他想到自己刚刚亲口说了自己不能吃螃蟹,吃螃蟹过敏,硬生生将夹向螃蟹的筷子换了个方向,落在上回点过的那道“鸳鸯戏水”上,他移开筷子,更气了。 沈星辰察觉到赵锦很想吃螃蟹,但一直在挣扎,胳膊肘往旁边移,碰了碰顾暄的,示意他注意一下他好兄弟。 顾暄敛眸,思索几瞬,抬手给赵锦夹了个螃蟹过去,语气维持着一贯的冷淡,“吃吧,等会儿帮你请郎中。” 赵锦:“...”我谢谢你啊。 沈星辰看着顾暄一本正经地说要帮赵锦请郎中,忍不住笑起来,原来顾暄的毒舌是无差别的,不只是对她,对谁都一样。 等她吃完手头上这只螃蟹时,那位传闻中的美厨娘香香姑娘终于出现了,她身穿一声红色的薄纱,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从出现在大家视野那一刻,足间已然轻点,跳起了舞。 沈星辰现在并不关心她和她的舞,只关心她手里端着的那盘河蟹,那是特地给顾暄的,比他们方才吃的要更大更肥美。 可是她走得极慢,走姿矫揉做作,沈星辰怀疑她随时都有可能会倒下,摇了摇头,她继续低头啃螃蟹,不是她一开始期待的那种漂亮姐姐。 顾暄正襟危坐,一眼也未看,唯有赵锦赞叹道:“确实是个美人,不过还是弟妹更美。” “谢谢。”沈星辰对自己的颜值还是自信的。 “请问是摄政王您点的螃蟹吗?”软媚声音的主人靠近了,顾暄皱眉道:“是。” 香香姑娘并没有马上将螃蟹放下,而是说还要端着螃蟹献舞一曲。 沈星辰拿筷子的手抖了抖,觉得她有毛病,“是我们点的,放下吧。”她说。 周遭的一众纨绔公子却道:“快跳吧,香香姑娘。” 沈星辰已经把手上的螃蟹吃完了,等着她手里那盘大的,心里有些烦躁:古代女子怎么动不动就跳舞,吃饭还要跳舞,跳舞就跳舞,倒是把他们的螃蟹放下再跳啊! 她是真的很馋她手上的螃蟹啊。 无奈只能先看着,她不大情愿地支着脸看香香姑娘跳舞,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而顾暄始终正襟危坐,只是眼角余光会扫到沈星辰气闷的脸。 难道真的像赵锦说的,沈姑娘可能真的喜欢他,所以才会不求回报待在他身边,还在这位香香姑娘过来献舞时生气? 第二十四章 “好啊!” “香香姑娘不仅人生得美,厨艺好,还会跳舞!” 来自周边纨绔子弟,甚至一些已婚中年男士的夸赞络绎不绝。 沈星辰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起哄的果然都是些臭男人们,只她一个女子坐在男人堆里,显得有些突兀。 不过,顾暄更奇怪,整个过程没有扭头看那问香香姑娘一眼,多半时间都是在吃茶,喝茶,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对美女不感兴趣。 又看了几瞬,沈星辰开始觉得舞蹈索然无味,又将注意力转回到吃的上来。 见状,正在舞动的香香姑娘端着螃蟹朝他们这边来了,只见她轻点足间,晃着灵活的水蛇腰要靠近顾暄。 沈星辰余光瞥见,闷头笑了笑,也是,香香姑娘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顾暄,可惜顾暄不解风情,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她又往赵锦那段抛了几个媚眼,赵锦敷衍地拍了两下手掌。 可能她觉得勾不到顾暄,接近赵锦也是好的,毕竟赵锦可是要捧场多了,可惜赵锦表面上看虽然风流,心里早就已经有人了。 沈星辰作为开了部分上帝视角的穿书人,对于主要人物关系,心里跟明镜似的。 她又看向一边,香香姑娘扭动着水蛇般的纤腰快到他们桌边了,好几次赵锦起身想要从案碟上将螃蟹取下来,都被香香姑娘躲了过去。 沈星辰开始觉得有些奇怪,她感受到两个男人对她不感冒不是应该放下螃蟹,转换目标,再努力一下还是可以攀附其他的贵公子的,怎么就一直在他们这里周旋了呢? 忽然,香香姑娘停下舞步。 “啊!”一道媚而尖的嗓音响起。 香香姑娘似乎不小心崴了脚,要往顾暄身上倒。 顾暄何许人也,堪称钢铁混凝土的毒蛇直球男子,操作也是让人始料未及,竟然直接往沈星辰这边挤。 赵锦知道顾暄对女人可以说是有洁癖,想伸手扶一把,谁知,香香姑娘只是把案碟往他的方向一扔,赵锦只能躲开,在回头就见她面露狞笑,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把弯钩匕首,朝着顾暄的背就要刺下去。 “受死吧!摄政王!” 赵锦离得太远,根本挡不了,却还是一边往前冲,试图阻止那把眼看就要刺到背上的匕首,一边大喊:“顾暄!” 时时刻刻注意着顾暄安危的沈星辰反应最快,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扯着顾暄转换了位置,还压着他的肩膀将他往安全的墙内侧推。 “嘶---” 弯刀匕首刺进肉里,那感觉确实不太美妙,她疼得几乎昏厥,喉咙处涌上鲜血,她没忍住吐在了顾暄胸膛上。 这次她会死吧? 沈星辰想过很多种回到现实世界的方法,死盾她放在末尾,但造化弄人。 也罢,就这样回去也好,快点结束现在这一切,她想念她的一人独居小公寓了,想念手机,电脑,电视,一切现代化的东西... 视线彻底模糊之前,她忽然扯着嘴角想笑,有些艰难地说:“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顾暄,这样才不枉我...” “沈星辰!”顾暄看着趴在他胸膛的人一张小脸惨白,已然没有了半分意识,温热的血还在源源不断往外流,渗到他身上。 “沈星辰!” “王妃!” “弟妹!” 沈星辰迷迷糊糊觉得好像有人在喊她,但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只轻轻动了动嘴唇,说:“再见。” “沈星辰,你不能有事!”顾暄抱着她失控地喊。 看见匕首刺穿她前胸的那一刻,顾暄觉得自己好像也被刺中了,麻木的身体久违地感受到了疼痛。 赵锦已经制服突然拿匕首刺人的香香姑娘,将她押解在一旁,而受擒的香香姑娘见刺杀失败,轻轻咬碎口中的毒药丸,在赵锦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带着鬼魅般的笑容倒下了。 整个碧海阁乱成一锅粥,用膳的官家少爷们都慌不择路地逃走,生怕跟命案扯上关系。 顾暄抱着沈星辰去往最近的医馆,他步伐极快,心脏跟着步伐,快要跳出胸腔。 她怎么会替他挡刀呢? 鲜血还在不断往外溢出,将沈星辰素净的上衣染湿一片,像一朵盛开在地狱的曼陀罗花,顾暄神色慌张起来。 这是赵锦第二次见到这样慌乱的顾暄,第一次是皇上病危时,但是这次比起第一次显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方时间挑得很好,刚刚戏楼一别,黑影难得被顾暄吩咐了其他的事,不在他身边。 ------ 医馆里,老郎中看了看沈星辰煞白的脸,前胸不断冒血的伤口,止不住地摇头。 “伤口位置靠近心脏,太危险了。” “郎中,你一定救她。”顾暄声音都有些发颤。 春婵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求郎中救救我们王妃。” 老郎中又摸了摸花白的胡须,为难道:“也罢,我先给王妃看看能不能止住血,后续还是交给太医们,一切都要看天意。” 赵锦站出来,扔下一句“我立刻去宫里找太医过来,此前还请郎中倾力医治我弟妹。”就飞奔出了医馆。 顾暄抱着沈星辰进了医馆里设置的病房,轻轻把她放在床上。 “摄政王,老夫需得跟您先说一件事,王妃伤的位置特殊,老夫待会儿可能需要解除王妃的上衣,绝对没有要亵渎王妃的意思。” 顾暄点了点头,让春婵在里面看着,这小丫头跟她关系好,定不会让她吃亏。 走前他不放心地看了沈星辰最后一眼,衣袍被一只小手紧紧攥住,他听见她说:“顾暄,你不要死...” 顾暄脚步生生顿住。 这种时候她都还在担心他吗? “摄政王,还是您亲自陪在王妃身边吧,您跟王妃是夫妻不是吗?” “这种时候王妃一定很希望您能陪在王妃身边的。”春婵哭着哀求道。 在她眼里,王妃一直过得很苦,她进摄政王府这么久,摄政王却从未跟王妃同过房,对王妃大多时候也都是不咸不淡,这哪里像是新婚夫妻? 再说这次,王妃为了救摄政王可以说是把自己的生死都置之度外了,摄政王再不对王妃好点,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好,春婵你也留下帮忙。” “是,摄政王。” 顾暄留了下来,他在一旁握着沈星辰的手,这是她听春婵说的,说是话本里有这样的情节,受伤的那一方都会想在醒来的第一眼看到心爱的人。 心爱的人,他是她心爱的人吗? 虽然他今日已经思虑过好几次,但还是没能完全确定。 他现在,心乱如麻,只希望她能快些够脱离生命危险,早点好起来,他想亲自问问她:“为什么要不顾危险替他挡刀。” 他想听他亲口说。 春婵用剪刀帮王妃褪去血淋淋的衣裳,王妃穿了个名为自制裹胸的东西,可以遮住大片春光,下面她细心用被子帮王妃掖好,不会暴露什么。 “郎中可以转身了。”春婵说。 顾暄也跟着徐徐转身,视线却不敢往她的伤口看,虽说之前他们假装成亲那个晚上,他们的接触更加亲密,但那都是建立在他只当沈星辰是个采花贼,没把她当女子的基础上。 可是现在,似乎有什么跟之前不一样了。 “老夫准备将匕首拔出来,可能会比较痛,春婵姑娘有没有什么干净的手帕,让王妃咬住,可以有效转移王妃的痛感。” 春婵有些着急,“现在身边没有干净的帕子。” “无事。”顾暄说着伸出了自己的胳膊,放到她嘴边,似是有感应,沈星辰轻轻咬住了他,“请郎中开始吧。” 他垂眼看着伤口,裸.露的范围比想象中的少许多,这样等她醒来,应该也可以安心些。 伤口还在不停地冒血,老郎中动手了,只见他双手握住匕首顶端,沈星辰似又有感应,开始冒冷汗,咬住顾暄胳膊的力度大了些。 整个过程昏迷中的沈星辰极不安稳,总是挣扎着要乱动,顾暄一手任他咬着,一手死死按住她。 终于,弯刀匕首被拔了出来,顾暄被咬得很痛,但他没有出声,比起她受的痛,他觉得他这个显得微不足道。 等沈星辰慢慢松开嘴,顾暄才抽回胳膊,看老郎中对她的伤口进行消毒,止血,看她痛得皱眉,一张漂亮的小脸也皱巴起来。 他也跟着皱眉,好像能体会到她此刻的疼痛。 “好了。”老郎中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笑着道:“只要两个时辰内王妃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好的反应,就算是脱离生命危险,先让王妃在此处休息两个时辰,等会儿让太医再瞧瞧,以防万一。” “多谢郎中。”顾暄想站起来感激他,但沈星辰攥着他一根手指没放。 郎中笑了,“摄政王还是多陪陪回王妃吧,春婵姑娘随老夫去抓些药材,有一副药要现熬,给王妃补补气血,喝了再回府。” 春婵立刻道:“我马上去熬药。” 等春婵跟老郎中出去,顾暄抬手给昏迷中的沈星辰擦脸上的汗。 发过汗,她的脸色稍稍好了一些,像是在做梦,嘴里念念有词,挺开心的样子。 他俯身,贴着耳朵凑近去听,但她声音实在微弱,说的内容也让顾暄感到迷惑。 “烧烤,小龙虾,薯片...” 这些都是何物? 为何他听不懂,只能大概判断出是吃食。 他不喜欢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 沈星辰梦到自己回了现代世界,躺在自己温暖的公寓里,席梦思大床柔软舒适,空调开起来,盖上空调被,将将好不会觉得冷,她点了很多外卖,一边打开电脑追剧一边吃,可以说小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可是,电脑屏幕上的剧情不知怎的变成了她和顾暄遇刺的场景,她帮顾暄挡了一刀,痛得钻心,嘴里香喷喷的外卖都变得又苦又涩,她难受得干呕。 “顾暄...” 她好像一下又陷入了梦魇之中。 顾暄用力地握紧她的手。 “你不要死好不好,顾暄...我要你好好活着...”她梦里也极其不安。 顾暄彻底怔住。 难道对她来说,他的命比她自己的还要重要吗? 第二十五章 春婵煎好药,赶紧端回到医馆供病人休息的厢房。 她站在门边,没有立刻进去,只远远看着摄政王坐在王妃床边,坐姿不似往日那般端正,破天荒地显出几分无措。 但她心里还是为王妃鸣不平,走近床侧,吸了口气,行礼后大着胆子道:“请摄政王给王妃喂药。” 顾暄这才察觉到春婵回来了,略微侧身,感受到一股莫名的硬气,似是在替床上那位主子不平。 他沉默地接过春婵手里的药碗,然后拿在手里,不知如何继续。 从前有段日子查案,总是免不了受伤,他需要时常喝药,但都是直接拿着碗一饮而尽,全然没有给人喂药的经验。 春婵一直站在一旁,看摄政王端着碗,僵硬的手终于伸向勺子。 直接舀了一勺满满当当的药。 “摄政王请慢。”她连忙出声提醒,“太多了。” 顾暄垂眼看,勺子里满是黑褐色的药汁,便将勺子微微倾斜,倒掉一半。 药是刚煎出来的,还冒着蒸腾的热气,熏在脸上还很烫。 那要如何做?他不解地看向春婵。 “这药很烫,摄政王要吹吹才行。” 顾暄点头照做,把勺子拿高,放在唇边吹了吹,才慢慢喂给躺着的沈星辰。 药汁很苦,刚送到唇边,昏睡着的沈星辰便似有感应,嘴唇无意识紧闭,眉头蹙起,一张精致的小脸也跟着皱巴起来。 顾暄硬着头皮药汁送入没有血色的小巧的唇,立刻溢了出来。 根本喂不进去。 他有些烦躁地起身,沉声吩咐春婵:“你且去问问郎中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法子让王妃喝药。” “是。” 春婵出了门,但并没有按照摄政王说的去找郎中。 她在门外待了一会儿,心中大胆的想法愈发坚定,又直接回了房里。 “郎中怎么说。”顾暄见春婵进来了立刻问道。 春婵低着头,第一次对主子撒谎有些紧张,“郎中说眼下让王妃喝药最好的法子就是摄政王亲自给王妃渡药。” “怎么渡?”顾暄从未听闻过此法,有些茫然。 “就是用摄政王之口渡。”春婵声音有些发颤,但还是努力说完,“摄政王和王妃是夫妻不是吗?难道摄政王连渡药都不肯吗?若是这样,奋不顾身为您挡刀的王妃该有多寒心。” 寒心。这是顾暄不曾体会过的情绪,端着药碗的手渐渐收紧。 春婵说完前面那番话吓得腿都软了,这会儿看摄政王还是没能下定决心,又大着胆子祈求:“请摄政王怜惜怜惜我们王妃吧。” 怜惜...她。 春婵此番劝说字字戳心,饶是心若磐石的顾暄也有所动。 “你先出去。” 摄政王终于松了口,春婵立马答应道:“是。” 她快步出去,还带上了门,生怕摄政王会反悔,把门带上,想着里面只有两个人,渡药也方便些。 “春婵。” 有人在这时忽然叫她一声,吓得她跳起来。 “大块头?”春婵转身,惊讶地看着黑影,“你不是回家看望你母亲了吗?” “先不说这些,王妃怎么样了?” 春婵拍着心口,想着大块头平日跟在摄政王身边的日子最长,怀揣着小心思道:“我们王妃替摄政王挡了一刀,现在还昏迷不醒,连药都喝不进去。” “竟如此严重!”黑影无措地摸了摸后脑勺。 “都怪我,是我不该离开摄政王回去探亲,才让贼人有可乘之机。” 春婵道:“你也别太自责了,现在摄政王在里面亲自给王妃喂药,我只盼着等王妃醒来,摄政王能对我们王妃好些。” “那是自然。”黑影拍着胸脯说:“王妃为救摄政王能够舍弃性命,摄政王心里一定很动容,我以后也会多劝劝摄政王的。” 春婵欣慰道:“如此便多谢了。” ------ 厢房里,顾暄尝试了好几次以口渡药,每次都是自己把药汁咽下去。 眼下,药汁已去了大半,他不敢再贸然尝试。 虽说他们是夫妻,但也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他无法毫无负担地跟她做如此亲密的事。 可她又是为了救他才陷入这般险境,他不能见死不救。 又纠结了一会儿,他想到只要把渡药之事隐瞒下来,他跟沈星辰还是能像之前那般相处的。 他终于下定决心,灌了口药,慢慢俯下身去,一只手捏着她软软的两腮,使她张开嘴,慢慢把药渡过去,这样能最大限度地减少接触,虽然还是会偶尔不小心碰到她的嘴唇。 她的嘴唇有如寒冰,碰到热的药汁才稍稍热起来。 一口药没渡完,沈星辰就皱眉咳了起来,要把药给咳出来。 顾暄:“...” 他下意识压下去,两人都泛着苦味的唇紧紧贴合住,确认沈星辰把药汁都咽下去了他才离开。 压着剧烈起伏的胸口喘气,顾暄又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把剩下的药汁用同样的方式渡完。 她每次都会抗议,要把药呛出来,也每次都会被他给压制住。 一口,两口,三口... 五次之后,一碗药终于见了底,顾暄松了口气。 却再也无法直视床上还是皱巴着小脸的沈星辰,尽管她现在昏迷着,根本不会睁开眼睛。 他起身想走,袖袍却被一只同样没什么血色的小手紧紧攥住。 试图松开被她攥着的那只手,可她抓得实在很紧,再尝试,他竟然使不出什么力气了。 他只能坐下来,把她冰冰的手塞回到被子里,就这样在她床前守了一个时辰。 春婵再敲门进来时说:“摄政王,天师把宫里的太医请来了,郎中说让太医看完没问题就可以送王妃回府了。” 宫里来的太医是上次那位在殿外怀疑沈星辰医术不靠谱的张太医。 “老臣见过摄政王。”张太医站着拱手施礼。 顾暄的袖袍还让沈星辰紧紧牵着没放,他只颔首道:“有劳张太医。” 张太医瞧见了其中缘由,了然走到床边,伸手给沈星辰把了把脉,又撑开她的眼皮看了看。 过了半晌,他松了口气,道:“摄政王妃果然是吉人自有天相。” 顾暄心中悬着的大石头也跟着落下,“多谢张太医。” “不过虽然摄政王妃已无性命之忧,还是要仔细看顾,否则容易留下病根,影响今后孕育子嗣。” 顾暄:“...多谢张太医。” 等春婵送张太医离开,赵锦才凑上来。 他绝不放过揶揄顾暄的任何机会,“你以后真要对弟妹好点,好生照顾,孕育子嗣可是大事。” 再次被提到这个问题,顾暄有些恼:“看完就赶紧回天师府。” 赵锦满眼含笑地摇了摇扇子,难得得见如此失控的顾暄,他满足地退了,接下来的时间都交给他们这对已经生死的夫妻。 这次倒是好说话。 确定平日里话最多的赵锦是真的走了,顾暄彻底松了口气。 他回身,轻柔地抱起床上的人,带她回府。 医馆外,黑影早已准备好马车。 顾暄看见黑影有些意外,却也没说什么。 黑影是他的贴身护卫,也是他的心腹。 黑影家中有一老母,他已有许久未回家看完母亲,今日下朝,顾暄跟赵锦同行,觉得没什么危险,便让黑影回去看年迈的母亲,没想到遇到刺杀。 这些年,他不是没想过再养些人,都出了其它朝臣塞进来的眼睛,但能信得过的始终只有他还是大理寺卿时就跟在他身边的黑影,他就索性不再动这个心思了。 黑影是他在一次外出任务时结识的,他机缘巧合救下了黑影的母亲,那之后,黑影誓死追随他,忠于职守。 “摄政王。”黑影站在马车边,满脸愧疚。 顾暄知道他要说什么,抬手重重按住他的肩膀,“无需多言。” 然后单手挑开马车帘子,见豪华舒适的梨木马车上内有人贴心地铺了一张小榻子,他小心地将沈星辰抱上马车,又轻轻放她在柔软的榻上躺好。 抬手轻扣车厢壁,“可以出发了,不着急回府,慢些稳些。” 第二十六章 坤宁宫。 张宁坐在铜镜前,红袖正在为她梳妆。 铜镜里,美人脸上唇红齿白,长期厌世的脸上多了几分喜色。 沈星辰为顾暄挡刀,就算是没死,身上也会多一道丑陋的伤疤,天底下没有男人会喜欢多了一道疤的女人,哪怕她的脸美若天仙。 更何况是顾暄这样出尘绝艳的男子。 “皇后娘娘。” 红袖苦着脸递上一张红纸,张宁伸手接过,嘴唇轻轻抿住,本就美艳的脸上又多了几分妖冶。 “别整日哭丧着脸,你应该为本宫高兴。” “可是皇后娘娘,奴婢觉得陛下对您已经没有之前那般恩宠了。” 就拿上次皇上醒来,皇后娘娘去了没见着皇上就离开的事来说,这要是之前,皇上铁定会派人来坤宁宫传召,甚至还可能拖着病体过来哄皇后娘娘开心,可是却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红袖担心皇上对皇后娘娘的耐性已经消磨得差不多了。 张宁侧了侧脸,左右端详铜镜里自己美艳的脸,浑不在意地说:“那不过是皇上这次心里实在太难过,才忍住没来找本宫,本宫这就过去服服软,皇上肯定还能待我如初的。” 红袖垂着头,心慌地想:皇后娘娘您这哪里是过去服软,分明就是要过去拱火。 可这些话,她是万万不敢直接说出来的,原本皇后娘娘身边有两个大宫女,死掉了一个,原因就是说了真实劝诫的肺腑之言,她也会劝,但是会观察皇后娘娘的心情,紧守分寸。 这会儿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好了,红袖,扶本宫起来。” 张宁将手往一旁随意一搭,红袖赶紧接住。 她们到承乾宫时,李德全说皇上还在批折子,让她们稍等片刻,立刻进去通报。 张宁脸色不喜,“李总管,你这莫非不是故意编排本宫?” 她以前来承乾宫找皇上可都是不需要通报的。 “皇后娘娘恕罪,奴才万万不敢编排您,这是陛下的意思。陛下之前卧病,堆积了太多的奏章,现在要集中处理,所以...” 他没再说下去,只赔着笑脸,躬着身,低眉顺眼地仰视张宁。 “那劳烦李总管进去为皇后娘娘通报一声。”红袖温和笑道。 张宁压抑着火气,什么也没说。 李德全进去了,好一会儿才出来,依旧是躬着身子,“陛下让皇后娘娘进去。” 张宁气愤地甩了甩袖子,通报个什么劲?皇上这不还是让她进去了。 今日这一出,她算是记着李德全了。 “陛下,皇后娘娘到了。”李德全走到皇上身边,小声提醒道。 周弘嘉这才从奏章中抬眼,神情淡漠,“皇后来找朕有何事?” 声音也不再有往日的宠溺与温情,看她的表情竟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嫔妃。 张宁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红袖急得小幅度拉扯她的袖子,“皇后娘娘,皇上问您话呢。” 张宁愣了半晌才回神,面色僵硬道:“臣妾听闻摄政王妃受了刀伤,想带些珍贵药材和补品去看看她。” 周弘嘉放下奏章,“你这样说倒是提醒朕了。” 又侧身,看向一旁的李德全,吩咐道:“去把先前边陲小国献上的珍惜药材挑些对摄政王妃身体恢复有益的送过去,尤其是治疗伤疤的。” “是,奴才这就去办。” “等等,还有一事。”周弘嘉叫住李德全,“你且去告知顾暄,朕许他休沐三日,要他好好在府里陪着摄政王妃,三日之后再来上朝。” 李德全眼睛亮起,应道:“嗻,奴才一定将陛下的话带到。” “还有,告诉顾暄,等摄政王妃身子养好后,朕会正式为他们赐婚,成亲这样大的事,朕没吃到他们的喜酒怎么成?” “是,陛下可还有其他的吩咐?” “没有了,下去吧。” 李德全确定陛下没有其他吩咐了,才欢欢喜喜去办事。 陛下总算是硬气一回了,没有像之前那样骄纵皇后娘娘,他觉着皇后娘娘刚刚那憋屈的神色可真好看。 周弘嘉吩咐往李德全又垂首去看奏章了,仿佛忘记了张宁的存在。 “陛下!”张宁憋不住了,委屈尖叫一声。 这还是头一次尝到被周弘嘉忽视的滋味,极为不喜,但她不能分辨自己是不甘还是愤怒更多。 周弘嘉重新抬头朝他看过来,一道英挺的剑眉微微拧着,不耐烦似地问道:“对了,皇后来找朕是要说何事?” 张宁一张红艳的脸顿时气得煞白,哪里还肯再说半句话,当即拂袖转身走人,红袖慌张朝皇上行了个礼,赶紧跟上皇后娘娘的步伐。 等她们走后,周弘嘉如释重负般长长舒出一口气,久违的舒适感涌上心头。 顾暄和李德全说得不错,是他之前太纵着她了。 ------ 入夜。 沈星辰还没醒过来,她原先攥着袖袍,现在攥着顾暄的手。 顾暄没办法走开,就一直陪在她身边,春婵和黑影一起守在外面。 “摄政王。”黑影敲着门,忽然在门外喊了他一声。 “何事?” 黑影敲着门回他:“摄政王,是皇上身边的李总管来了。” “请李总管进来。” 赵锦下午时替他去宫里请太医,沈星辰受伤这事很难不传到皇上那里。 黑影帮李德全打开门,“李总管请进。” 李德全笑着点头,抱着个黑匣子进了门。 李德全一进门,视线就敏锐地捕捉到摄政王紧紧握着王妃的手。。 注意到他的视线,顾暄有些不自在,开门见山地问:“李总管这么晚过来,可是陛下有什么公务要吩咐顾暄?” “非也非也。”李德全乐呵地道:“劳驾摄政王总是挂心公务,此次陛下派老奴过来并非因为公务,而是听闻王妃为救摄政王身受重伤,特意吩咐我过来给摄政王妃送些补身子的好药材,还有去疤痕的良药,同使用方法一并都在这个黑匣子里了。” “多谢陛下。” “也有劳李总管跑一趟了。” “摄政王哪儿的话,这是老奴的分内之事。” “对了,万岁爷还让老奴传话,准摄政王休沐三日,在府里好好陪陪摄政王妃,等王妃身子好了,万岁爷还要亲自为您和王妃赐婚。” “老奴传完话,就不打扰了。”李德全说完,将黑匣子放在一边,便往外退。 顾暄看了眼那个黑匣子,又看向床榻上的沈星辰,只觉手心的温度骤然升高,粘粘的,好像是出汗了。 他想抽出自己的手,但她抓得极紧,汗湿不舒服也只能作罢。 为了转移注意力,顾暄开始想些朝堂上的政事。 南疆来报,天狼族集齐十万兵马,有进攻之势... 之后是什么,他竟想不起来了,满脑子都是李总管那句:“陛下准摄政王休沐三日,在府里好好陪着摄政王妃,等王妃身子好了,万岁爷还要亲自为您和王妃赐婚。” 赐婚。 皇上竟然还要为他们赐婚? 顾暄觉得这很荒唐。 可心里又莫名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伴着沈星辰决然为他挡刀的画面,在他的血液里流淌。 第二十七章 第二天接近中午时,沈星辰才醒过来。 “嘶--” 胸口疼得要命,是呼吸都会扯到伤口的痛,她被子下的五指蜷紧。 “别乱动。” 顾暄察觉到她的动静,连忙放下手中书卷,按住她的肩膀。 “这是哪?” 沈星辰睁开眼,视线却很模糊,“是在医院吗?” 医院?太医院吗?顾暄心中疑惑。 “你在摄政王府。”他解释说。 沈星辰头疼得厉害,缩在被子里的手伸出来往头上拍,总算是清醒了几分,视线也跟着清明起来。 然后,她看见了顾暄那张害她穿书的俊脸。 怎么还在这里?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 为什么又没能穿回去? 是因为她没有死透吗? 顾暄看着兀自懊恼的沈星辰,不明白为什么她醒来后是这个反应,一点也不开心,似乎还很烦恼。 他皱着眉,温声道:“我让人送点药膳过来。” 沈星辰有些自闭,“摄政王日理万机,别因为我耽误了事,帮我□□婵进来就行。” “好。” 顾暄应下,起身要出去,发现根本走不开,他的手还被她紧紧攥着。 沈星辰也很快发现了这一点,触电似的放开,顾暄手终于获得了解脱,开门出去。 一出门,春婵和黑影就围了上来。 “摄政王,王妃醒了吗?”春婵激动地问。 顾暄点头,“她让你进去。” 春婵闻言立刻要飞奔进去。 “等等。”顾暄想到什么,又叫住她。 春婵急促的脚步顿住,等待摄政王吩咐。 “好生照顾王妃,别跟她说渡药的事。” “是。”春婵不太情愿地应下。 原本她是打算等王妃醒来就告知王妃的,毕竟在她看来这是很好的升温感情的机会。 不过只能遵从摄政王的命令。 “王妃,您醒了。”春婵激动跑到床边,王妃醒了她还是很开心的,虽然不能说渡药的事。 沈星辰彻底绷不住了,抓住春婵的手,哇地一声哭出来。 哭得撕心裂肺,哭声震天。 春婵以为王妃是因为要留疤了所以伤心,连忙抓紧她的手安慰道:“王妃别担心,陛下派人拿了上好的药材,还有药膏,奴婢给您涂,应该是不会留疤的。” 啊?疤? 沈星辰吸了吸鼻子,她这刀伤,留疤的话会很大面积吧。 意识到这一点,她哭得更大声了,春婵慌乱地安慰她,“就算留疤了,摄政王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定不会嫌弃王妃的。” 听到春婵提起顾暄,沈星辰受到惊吓似的止住眼泪。 她才不是怕他嫌弃,只是为自己挨了一刀都没能回去感到痛心! 就在这时,她红着眼睛看顾暄又走了进来,一反常态对她温声道:“好好养伤,我会对你负责的。” 负责?沈星辰茫然地睁大眼睛。 但她很快想明白了。 顾暄指的是对她的生活负责吧,就像现在这样,给她提供食宿,也算是给她吃了颗定心丸,说明以后都不会再出现之前那样把她一个人丢在大街上的事了,倒是方便她近身保护他。 “如此便多谢摄政王了。”沈星辰躺着道谢,眼角尤有泪珠。 她在谢什么? 顾暄不是很懂,默默站在一边。 过了好一会儿,沈星辰发现顾暄还站在这没走,她疑惑了。 “摄政王...不去上早朝吗?” 顾暄尴尬了好一会儿,终于有机会开口说话,“皇上准我休沐三日,专门在家陪你。” 沈星辰一口老血梗在喉咙。 顾暄倒是很实诚,真的在陪她,像一尊大佛似的杵在旁边。 静默片刻,沈星辰也很实诚地道:“我不用陪,摄政王还是去查查是谁想刺杀你吧。” 下一秒却看见顾暄非但没走,还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沈星辰:“???” 她当然不知道顾暄此刻的想法已经偏到南半球去了。 顾暄心有触动:没想到这种时候她还在为我着想。 原本觉得待在府里陪人日子难捱,此刻却主动地坐下来,声音也难得温柔,“有人处理了,我这几日就陪着你。” 可是...她真的不需要陪啊... 沈星辰苦笑,在床上表演了个当场石化。 有他陪着,她想干什么都不方便好吧。 而春婵却在一旁乐得开花,像极了她以前磕cp的样子。 可她跟顾暄是捆绑的,谁都没有那个意思呀! 等春婵去准备药膳,房间里就只剩沈星辰和顾暄两个大眼瞪小眼。 她缓缓闭上眼睛,装睡,顾暄也不走,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甚至...伸手替她掖好被子,表现得像个暖男。 沈星辰躺得像个安详的木乃伊,僵得像条咸鱼。 好在,春婵很快端着药膳回来了。 沈星辰闻着药香味睁开眼睛,接近二十小时未进食,她已经饥肠辘辘。 “饿...”她看着春婵可怜兮兮地道。 她等着春婵过来喂她,但春婵只是把药膳交到顾暄手里就走了,走了? 顾暄一边伸手扶她起来,一边说:“我来喂你。” 沈星辰心中大为震撼,这就是救命恩人的待遇吗? 顾暄轻轻将她扶起来,一手揽着她,想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她惊恐地瞪大双眼。 “床栏太硬,怕你枕着不舒服。”他神色淡然解释道。 他们二人每次接触时,顾暄都太过淡定自然,沈星辰每次都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想太多,这一次她索性眼睛一闭,不想这么多。 再睁开眼时,已经靠在他胸膛上,就如顾暄所说,把他当成一个舒服的人肉靠垫就行。 先前已经给他喂过药,现在喂药膳顾暄也觉得没那么生疏了,右手拿着勺子搅动,鸡肉跟草药的味道融合得很好。。 沈星辰咽咽口水,竟然觉得这药膳居然还挺香,她想一定是她饿久了的缘故。 第一口,顾暄给她舀了颗大大的红枣,入口即化,甜味被药的苦味中和掉了一些。 第二口,顾暄给她舀了块山药,沈星辰也吃了。 第三口,沈星辰以为顾暄终于要给她吃肉时,勺子却与鸡块失之交臂,顾暄舀了一勺汤。 沈星辰不干了,“我要吃肉。”她有些委屈地说。 说完就立刻后悔了,她刚刚在指挥顾暄做事? 见顾暄手也顿住,也没有再给她舀吃的,沈星辰紧张极了,心想顾暄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心底刚冒出这个想法,就见顾暄将药膳往旁边的小桌上一放,起身出去了。 出去了! 沈星辰觉得自己完了,顾暄身为摄政王肯喂她已经算是屈尊降贵了,她居然还指挥他做事,语气...似乎也有点恶劣。 可是顾暄才刚刚说过要对她负责,应该不会出尔反尔,立马把她这个伤患丢出府去吧? 应该...不会吧? 就在沈星辰胡思乱想的时候,顾暄回来了,手上带着一双筷子,重新在她身边坐下,又端起了放在一旁的药膳,好像...是要继续喂她? “张嘴。”顾暄看着呆滞的沈星辰有些不解,“不是说要吃肉吗?” 他都已经给她夹到嘴边了。 “吃!”回神的沈星辰立刻张口咬住了那块鸡肉,什么也不愿想了,先吃东西比较重要。 接下来,顾暄都在不断给她投喂肉,直到她又说想吃红枣或山药才给她换。 饱餐一顿后,沈星辰才醒神,觉得刚刚的顾暄...真好,甚至好到有些吓人。 喂她吃完药膳,顾暄扶着她躺下,自己坐在一旁看书,似乎不准备跟她有什么交流,沈星辰也没有什么话好跟她说,索性闭目睡午觉。 等她睡醒时,顾暄还在看那本泛黄的书,只是已经翻了许多页。 沈星辰有些好奇,于是问他:“你在看什么书?” 顾暄合上书,以为她是无聊了,不答反问:“你想看吗?” 沈星辰试探这问:“你可以读给我听吗?” 她想试探一下今天的顾暄到底能好到什么程度。 果然见顾暄点头,无名指夹在目前的书页做记号,就翻回第一页,语气平淡地开始读:“资治通鉴...” “停!” 一听那四个字沈星辰就脑袋大,让她想起当初高中对古代文化常识的恐惧,她不该对顾暄这个古板读的书报什么希望的。 “摄政王还是自己去书房看书吧,□□婵进来给我读就行。” 顾暄却还是坐在一边没动,静静看着她道:“不读这本也行,你想听什么书,我也可以读给你听。” 第二十八章 “摄政王确定要读?” 沈星辰本能地觉得不太妙,顾暄这个人这么正经,从他看的资治通鉴就知道了,而她看的话本与之相比实在是不正经极了。 “王妃想听的话。”顾暄答得认真。 沈星辰愣住了,“你刚刚...叫我什么?” “王妃。”顾暄顿了顿,问她:“有什么不对吗?” 沈星辰侧头思索了一会儿,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不对。 她现在确实是名义上的摄政王妃,顾暄这样也说得通,只是她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难道是她替他挡了一刀,顾暄良心发现,要承认她的地位?还是说顾暄现在已经愿意相信她,也愿意加深合作,将假夫妻扮演得更加天衣无缝? 沈星辰觉得后者更有道理。 “我出去一下。”顾暄忽然起身。 沈星辰转过头,以为他这是忽然想到什么重要的事要走,开始在心里欢呼。 走吧走吧,让春婵进来就行。 她高兴了没一会儿,没有等到春婵,等回了手上拿着话本的顾暄。 话本好像会烫手,顾暄脸色也不大自然。 他们两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顾暄又在她床边坐下,“春婵说这本你只看了一半,还没看完。” 沈星辰原本看他手里真的拿了话本,有些窘迫,但是注意到到顾暄那张木头脸上,满是不自在的神情后,立刻释然了,身体动不了,眼珠灵动地转了两圈。 “那你就读吧。”沈星辰莫名开始期待顾暄跟话本会有什么样的碰撞。 也不知道顾暄能不能好好读完一段。 不管怎样,沈星辰都觉得在她有生之年,能让顾暄给她读话本,也算是对她穿书来救他的一点回报。 顾暄垂首,翻开话本,里面的折页是春婵做的记号。 “摄政王,我上次给王妃读到这里了,摄政王可以接着这里继续。”春婵把话本给他时是这么说的。” 指腹磨砂折页,让它复归原位。 视线上移惊得他眉头一凛。 “怎么了?” 沈星辰见顾暄迟迟没有读出声,试图伸着脖子去看,顾暄按住她,不让她看。 “没什么,就是一张插图。” 一张暧.昧的插图。 “哦?” 沈星辰很快就想明白了,咯咯笑了两声,想到话本里每每涉及亲密描写时,都会体贴地配上插图。 但她觉得那些图就是些没有色彩的简笔画,粗糙没有质感,破坏了意境,每次看她心里都不会有什么波澜,为了不影响自己的想象,还会拿手遮住,不过春婵那小丫头每次都会看得面红耳赤。 顾暄也用手遮住了那张插图,倒没有到面红耳赤的地步,只是耳尖泛红,一副纯情少男的模样,看得沈星辰想逗逗他。 “摄政王这是害羞了?也让我看看那张图吧。”她假装好奇。 顾暄古板道:“别看,这个不适合你看。” 沈星辰面露微诧,顾暄怕不是忘记他自己之前动不动就拿她采花贼的身份说事了? “可是...”沈星辰欲言又止。 “嗯?”顾暄不解地看向她。 沈星辰:“你不读给我听,也不让我看,你把话本拿进来干嘛?” 顾暄:“...。” 他再次低头,浓而黑的睫毛随着视线的变换而扫动,像是小扇子。 沈星辰看出来了,他在挣扎。 但又过了一会儿,顾暄还是没读。 沈星辰也不想再为难他,理解地道:“摄政王还是让春婵进来给我读吧。” 这次,顾暄抬眼看她,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像个渣男。 “我想知道谁是刺杀的幕后主使。”沈星辰说着秒变气愤脸,“这伤太痛了。摄政王还是去查案吧,早日破案,抓到这幕后主使。” “可是...” “没有可是。”沈星辰知道顾暄要说什么,抢先说道:“摄政王这样陪着我也没用,你不能为我读话本,我也觉得耽误你做正事的时间,如果皇上问你的话,你就说是我的心愿。”沈星辰把后路都给他想好了,想着他总不会再为难。 顾暄沉默半晌,说:“好。” 沈星辰圆满了。 很快,又是春婵进来。 小丫头一进来就开始问这问那。 “王妃,摄政王怎么走了?” “是因为话本吗?” “奴婢是不是做错了,不应该拿这本这么露骨的给摄政王读的。” 沈星辰笑得伤口疼,“不是,我让他去调查幕后黑手去了,那个比较适合他,至于读话本,还是你读给我听更有意思。” “王妃就会取笑我。” 春婵恼她一句,又开始红着脸给她读话本,沈星辰僵直身子躺在床上,嘴上却没闲下来过。 “啊,这个男人太粗鲁了,一点也不温柔。” “这个男人太胆小了,听得我着急...真想推女主一下,让他接住女主。” ------ 这时,宫里,皇上和文武大臣都在上早朝。 顾暄去天师府找顾暄,府里的小厮说天师也去了皇宫,应该也是跟这次刺杀之事有关。 他立刻去了皇宫,还是早朝时间,他不好中途进殿,就在外面等着。 一边等一边缕思绪,在这朝堂上,究竟有谁是想除掉他的。 他并未对谁造成实质性的威胁,也没有露出锋芒,实在是想不出谁会不惜雇死士来刺杀他,如此大动干戈,闹得满城风雨。 究竟是谁有这样的动机? 莫非...是他做大理寺少卿,办案时结下的仇? 这时,大殿的门推开,文武百官往外走,顾暄站在门外侧边,一个个打量从里面鱼贯而出的大臣们。 忽然,跟一道老辣的目光对上。 “摄政王怎么在这?这个时候摄政王不是应该在府上陪伴娇妻吗?” 短暂惊愕后,张丞相换上一张敦厚的笑脸。 顾暄依旧面色淡淡,“来向皇上求些药材。” “那下官便先行离开了,希望摄政王妃早日康复。” 顾暄颔首。 一直看着张相的背影,默默思索。 忽然被一道咋呼的声音打断:“哎!顾暄,你怎么来了?” 赵锦留下跟皇上聊了几句,已是最后一个出来,这会儿殿外都没什么人了,这个时候看见顾暄有些激动,就没控制音量。 “顾暄你刚刚到底在看什么啊?”他好奇地问。 “没什么。” “对了,追查刺客的事可有进展?” “这个嘛。”说到案件,赵锦眉头紧蹙,摇扇子也不似之前那般潇洒,“倒是没有什么大的进展,只查到那位企图刺杀你的香香姑娘是南疆人士,进京不过几日。” “总不会是南疆人有意要刺杀你这个摄政王吧?”赵锦自己提出疑问又立马否定道:“南疆虽然蠢蠢欲动,但还不至于直接派个没有武力值的女人过来刺杀。” “怎么说?”顾暄拧眉,他从不贸然排除任何一种可能。 赵锦解释道:“陛下已经叫人确认过了,那位香香姑娘没有武功,只是个厨艺还不错的舞女,如果南疆人真要做点什么,为什么不派个再厉害些的人,一招毙命呢?” “那可有查香香姑娘进京的原因,进京后跟何人有过接触?”顾暄又问。 “你...” 赵锦想到什么,激动地拍了下扇子,“你该不是怀疑...” 第二十九章 “你该不是怀疑这是南疆人的试探吧?”赵锦问。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如果要试探蜀国的底线,刺杀我这个看起来没什么实权,却又备受皇上欣赏的摄政王是最好的选择。” 顾暄转头看他一眼,又道:“还有一种可能,这朝堂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波云诡谲,是有人单纯地想铲除我也未可知。” 赵锦笑呵呵地摇扇子,“如果是第二个可能,你可要好好反思一下跟谁结过仇了,我之前可是听说过,你还是大理寺卿的时候,就得罪过不少权贵。” “嗯。” 顾暄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只是结仇到刺杀这个地步的,他却想不出来是谁,印象中,他即使和权贵有摩擦,但想来都不至于到想要刺杀他的地步。 且不说他没有挡谁的仕途,就说他是皇上钦点的摄政王,对他下手就是打皇上的脸。 这个险太大,就算刺杀成功了,要是被查出来,幕后黑手也得不偿失。 “走吧,我们想去碧海阁找找线索。” 顾暄快步走下殿前的白石台阶,赵锦也摇着扇子追上。 街上行人如织,每走几步就能听到街角各处都有人在议论。 “听说了吗?昨个儿碧海阁新来的那位香香姑娘居然刺杀摄政王,要不是摄政王妃替摄政王挡下一刀啧啧,摄政王那身子挨刀的话可能已经没命了。” “那摄政王妃怎么样了?” “重伤昏迷,要说摄政王妃真的是对摄政王一往情深呐,这世间有几个女子能为丈夫挡刀的?” “那罪魁祸首呢?” “罪魁祸首啊,我早就知道那个香香姑娘不是什么好东西,做饭就做饭,把男人们的魂都勾了过去,她刺杀失败后就服毒自.杀,当场毙命,也算是死有余辜!” “哎?你们说这香香姑娘刺杀摄政王作甚?” “难道是爱而不得,心生怨恨?” 顾暄闷头往前走,赵锦听得起劲落后一截,随后也紧紧跟上,凑到顾暄旁边笑他:“好一个一往情深,又好一个爱而不得,心生怨恨。” 转头瞪他一眼,顾暄嫌弃地同他拉开距离,“你昨日也在,怎么还乱说?” “我可没有乱说,是你自己没有抬眼看,昨日香香姑娘看你的眼神那才叫一个含情脉脉。” “哎...顾暄,你别不睬我啊。” 真是的,一点玩笑也开不得,都成亲了,还这么无趣,赵锦一边腹诽一边往前追。 ------ 一路虽有停顿,两人还是很快赶到碧海阁。 碧海阁虽然还在照常营业,但客人显然少了许多,就连平时蹭客流量,在碧海阁门口摆摊的许多小商贩也因怕惹上嫌疑都另寻他处去了。 店内,记账的掌柜和负责跑堂的小二都在打盹儿。 “小二,醒醒。” 赵锦拿着扇子戳人脸,小二睁开眼睛,面露惊慌,“不好了,掌柜的,摄政王和天师来了。” 顾暄:“...” 赵锦拽住那小二,“别乱囔囔,搞得我们像是黑白无常来催命似的。” 小二心道也差不多,面上却不敢明说。 掌柜的瞌睡也瞬间去了,自己店里出了事,他晚上实在是睡不安稳,白天客人又减少,他才偷闲打盹,可这心里是一直提心吊胆,就怕摄政王突然杀过来兴师问罪。 这会儿害怕得钻到柜台下面去了。 顾暄跟赵锦一同走向柜台。 “出来。”赵锦往柜台上敲了三下,发出‘咚咚咚’的脆响。 对心里备受煎熬的掌柜的来说,每一下都像是敲击在他头顶,对他进行审判。 见人还是不出来,顾暄道:“掌柜不用惊慌,我们不是要抓你,只是希望你协助我们调查。” “如何...协助?” “只需要回答我们一些问题就行。” “回答问题小的可以。”掌柜的慢慢从柜台地下钻出来,一脸局促地道:“摄政王和天师想知道什么,只要是小的知道的,都告诉你们,只希望摄政王和天师相信小的与此案无关。” 顾暄开门见山,“先说说你知道的关于那位香香姑娘的所有消息,越详细越好。” 那掌柜思索半晌,才道:“那位香香姑娘是在本月的十...十一日来我的店里的,她说她是从南疆逃难出来的,会跳舞,会烧菜,希望我能给她一个谋生的机会,我就让她尝试做了道菜,瞧着她厨艺不错,就让她留下了。” “还有吗?”顾暄问。 那掌柜的眉头紧蹙着,摇摇头,显然是想不起更多的消息了。 “也是,掌柜是个生意人,的只是看中她的厨艺,其他的自然没有什么闲心去了解。”赵锦摇着扇子笑道。 顾暄敛眸,忽然转身,看向快贴在门上的小二,问:“你可知道些什么?” 小二是跑堂的,人年轻,对漂亮姑娘关注度也更高,了解的消息比起掌柜的定然是只多不少。 “我...”小二结结巴巴不敢说。 顾暄和赵锦对视一眼,有情况。 “别怕,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就行。”赵锦微笑道。 “那我说了天师和摄政王能保密吗?我不想被人灭口。” “可以,我们只需要知道线索,暂时不会要求你出堂作证,会最大限度保障你的安全。”顾暄安抚他道。 “行...” 小二重重吐出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说道:“掌柜的说香香姑娘是本月十一日入京的,其实不对,我在十日晚上就看见香香姑娘了。” “摄政王,我没有说谎,你怎么...怎么...”掌柜的激动起来,一只手指着小二发颤。 顾暄按下他的手道:“小二没有说你说谎,你且先听他说完。” 掌柜的这才安静下来,紧张地盯着小二。 小二继续道:“十日晚上,我夜不能寐,就起来散步,偶然撞见张公子抓着香香姑娘,意图轻薄,我一路跟到丞相府门口,看见他把香香姑娘抱了进去,然后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 “我当时还犹豫着要不要报官,但是转念一想,张公子强抢民女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官府要是能管早就管了,以张家的势力,势必会不了了之。” “结果,第二天接近中午时,我站在店外迎客,看见张家的小厮把香香姑娘送过来,我当时还以为我弄错了,虽然不知道张家人为什么会放了她,但她总算从那个魔窟里出来了,还凭着自己的厨艺留在了碧海阁。” 顾暄:“你可曾询问过原因?” “不曾,我怕勾起她不好的回忆。” “再之后,香香姑娘名声大噪,吸引了许多客人,安稳地过了十几日,直到摄政王大驾光临那日,香香姑娘突然刺杀,这些就是我知道的所有消息了。”店小二说。 “你这小二心思倒是细腻。”赵锦调侃,试图缓解紧张的氛围。 “天师莫要取笑小人。” 顾暄往掌柜的和小二手中各塞了一锭银子,道:“之后要是还能想起什么关键信息,可以去摄政王府找我。” 小二捏紧手中的银子,目送他们离开,又向掌柜的解释自己方才太紧张了,没有任何把嫌疑往掌柜的身上引的意思。 顾暄和赵锦离开碧海阁。 走出很远后,赵锦才问顾暄:“你真信这个小二的说辞吗?” 第三十章 顾暄淡淡看赵锦一眼,说:“信,但不全信。” “英雄所见略同。”赵锦摇着扇子附和说道。 “你啊你,身为天师,怎么不算算?”顾暄再一次质疑他的专业水平。 “啊!你要我说多少次,天师也是人,不是神,顶多算个开了天眼的半神,老天只会在必要之时给与指示,现在显然还没有到达这个地步。” 这套说辞顾暄已经听了上百次,赵锦经常挂在嘴边。 “知道了。” 和谐争吵完,两人还是一起继续调查。 “你打算怎么办?”赵锦轻声问他。 顾暄道:“先试探,张丞相在朝堂上摸爬滚打数十载,十分精明,如果张家当真是跟这个香香姑娘有过关联,知道香香姑娘是南疆之人,那还能做出释放香香姑娘的选择,实在是匪夷所思。” “是有些匪夷所思。”赵锦摸着下巴道:“哎?你说会不会张闫彬把香香姑娘带回相府的事情张丞相根本就不知情?” 顾暄顿住脚步,“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张闫彬出了名的爱美人,掳了人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把人放了?还刚巧是放在碧海阁?” “真是越想越迷惑。”赵锦收起扇子,没有心情再扇风。 顾暄心道确实谜团重重,而且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他们也不好明目张胆地查丞相府,容易打草惊蛇。 “那我们从张闫彬身上入手怎么样?”赵锦想到张闫彬这个草包神色舒缓几分,“他没有他爹那么多心眼,我们可以试着从他入手。” “嗯。”顾暄也赞同赵锦说的,“虽然这几天出了事,足够张闫彬做准备了,但如果心里有鬼,总是能露出破绽的。” 两人达成共识,一起在张闫彬每天都会出没的街巷找人,一上午都无果。 “他不会不出门吧?”赵锦重新打开折扇,扇出暴风,头发丝张扬地往后飘。 顾暄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如果张丞相一开始不知情,出了事张闫彬很有可能把事情告知张丞相,这种情况下,张丞相定然是不会让他出门的。” 如果张相之情,那事情怕是更加复杂。 “老狐狸果然还是老狐狸。”赵锦心中生出些许烦躁。 顾暄拍拍他的肩,“不过老狐狸只有张丞相这一只,张闫彬忍不了太久的。” “嗯。”赵锦也相信这一点。 中午了,赵锦觉得肚子有些饿。 他笑着看向顾暄,“摄政王,我牺牲宝贵的时间陪你查案,有没有什么补偿啊?” 顾暄:“请你吃饭。” “兄弟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还真别说,顾暄你娶了弟妹之后变大方了。” “...是吗?”顾暄疑惑皱眉。 “是啊,弟妹真是教夫有方。” 考虑到味道,他们还是去了碧海阁。 小二在门口看见他们时吓得目瞪口呆,还以为他们又是来查案的。 “放宽心,我们这回是来吃饭的。”赵锦说着开始点菜,“一碟螃蟹...” 顾暄则是打包了几样沈星辰爱吃的菜,都是仔细询问确认是受伤期间可以吃的后才买下的。 赵锦撺掇他买下先前吃过一次的‘鸳鸯戏水’,他也没想太多,也买下来,让店家打包。 “哎?你不在这里陪我吃吗?”赵锦问还站在一旁,始终没有坐下的顾暄。 顾暄罕见地勾起唇角笑了笑,“皇上准我休沐是陪王妃不是你。” 说完他拎着打包盒踏出店门,连头都没回一下。 赵锦:“...” 他没想到有生之年能从顾暄那里听到这样的话,简直是又喜又气。 喜顾暄终于有一点开窍了,知道媳妇重要了,气顾暄这才刚开窍,就有异性没人性,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实在是枉顾多年的兄弟情义! 不过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他,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他想通了,开始啃螃蟹,味道虽称不上惊艳,但也算是上乘。 “小二,过来一下。”赵锦拿着螃蟹朝他招手。 小店小二心里咯噔一下,手下意识捏住从左肩垂下来的白帕子,笑呵呵地走过来,只是笑容比往常都要僵硬。 “天师有何吩咐?” 赵锦有声有色地嘬一口螃蟹腿,怕小二紧张,就没看着他问:“你们这螃蟹不错,香香姑娘走了,还有谁会做这个?” 手艺被夸,小二面露喜色,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这是我试着做的,天师说好吃我就放心了。” “真不错,没想到你还会做菜,既然会做菜怎么甘心只当个跑堂的小二?” 店小二拱着双手,惶恐道:“天师谬赞,小人也不是一开始就会厨艺的,也是在跑堂的过程中学的。” “嗯,那你资质不错。” “多谢天师。”店小二心中又喜又惊,还有几分害怕。 很块,赵锦吃完一只螃蟹,笑看着他道:“这道螃蟹是跟香香姑娘学的吧?” 小二不敢隐瞒,如实回答:“是,是香香姑娘主动教小人的,小人没学到精髓,承蒙天师大人不嫌弃。” “不用妄自菲薄,你确实做的不错。” “帮我把剩下的也打包,我要带回去给府里的几个丫头们尝尝。” “是。”店小二动作快,不一会儿就弄好了。 赵锦只打包了螃蟹,拿着螃蟹若有所思走出碧海阁。 还是觉得这个小二的反应有哪里不太对劲。 ------ 顾暄离开碧海阁,并没有马上回摄政王府,他七拐八弯,进入一个小巷子, “摄政王这是要去哪?”黑影疑惑地问:“莫非是查案的关键地方?不过为什么要避开天师?” 顾暄:“...” 他不知如何回答,又往前走了几步,看见前面的深巷里有个小摊位,便将打包盒都塞到黑影怀里,不容置喙道:“黑影,你且在这里等我。” 黑影虽然不放心,但还是照做了,聚精会神地看着摄政王的背影和倾听四周的声音,大致可以确定并无异常,但也没有放松警惕。 “老伯,你这话本怎么卖”。顾暄下了好大的决心才问出口。 今早出门前,他特地问了春婵,到何处能买到沈星辰喜欢看的话本,他虽不能替她读,但是替她买回来还是可以做到的。 老伯眼睛已花,但还是能看出来人是个贵公子,他和善地眯眼笑道:“这位公子可是要买些能给家中娇妻解闷的话本?” 想到家中那位卧病在床,整日嚷着无聊的‘娇妻’,他觉得得多拿些,否则必然是不够她看的。 老伯很快根据他的需求拿货给他,“这几本是给夫人看的,这几本给公子看,这几本呢,嘿嘿,适合公子和夫人一起看。” 顾暄茫然地付了钱,心道:话本居然连谁看也分得那么清楚。 话本全部都用蓝色的布包起来,有一大摞,顾暄提在手里往回走。 越想越不对劲。 第三十一章 丞相府,用铁锁锁严实的门不知怎的被撞开了。 “少爷,您...您不能出来啊!”小厮见少爷出来了,满眼震惊。 张闫彬从里面冲出来,立刻被府里的小厮围成圈,却又不敢真正近他的身,只阻止他再往外走。 “本少爷我就出来了!怎么着?” “都给我散开,别让我记着是谁挡了本少爷的路,以后有你们好看的!” 他闲散惯了,被关在屋子里好几天,整个人快要疯了,这会儿披头散发跑出来,冲小厮们吼着威胁,倒是有几分像真疯子。 “少爷您就别为难小的们了,我们也是奉丞相的命,未经丞相允许,不能让少爷出门。”领头的小厮拱着手,脸上满是为难的神色。 一个不留神被张闫彬给一脚踹翻了。 张闫彬瞅见一个缺口就努力往外跑,被其他小厮合力拉住,奋力挣扎也无果。 “你们就知道听我爹的话,我又没犯什么法,凭什么不让我出去!” “我爹老了,你们都给我好好想想,几年后,这丞相府究竟是谁当家!” 这位大少爷的脾气向来不好,小厮们都不敢得罪他,但心里都知道现在当家的是丞相大人,一个个都不敢松手,反而抓得更紧了。 战战兢兢,额头冒汗。 下一瞬,只听得一道老而不衰的雷霆之音,“好啊!我的好儿子这就盼着老夫死了。” 张闫彬听到这熟悉的嗓音,顿时吓得怔住,其他的小厮也都惊慌失措,反应过来又在心里庆幸刚刚把少爷抓得好好的,并未说出什么巴结少爷,对丞相大人不敬的话。 “...爹...”张闫彬看着被自己气得半白胡须都翘起来的父亲大人,吓傻了。 张相气得几欲昏厥,被一个手心冒汗的小厮搀扶着才堪堪站住,没有倒下,“自己进去。” 张闫彬赶紧回到房间,把自己踹倒的房门重新立起来。 大概接下来几天都不敢再生出出府的心思了。 张相的气色这才好了些,气也顺了许多,只是心中不免悲凉,有这样一双儿女,张家不没落也难,也不知他还能再撑多久。 - 摄政王府。 沈星辰躺在软塌上,将只有几十页的话本翻了整整两遍。 “我明明都放慢看的速度了,怎么还是这么快就没了。” 她将摊开的话本搭在脸上,禁不住叹息:“这种只能躺在床上度日的苦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等她彻底好了,四肢都要退化了吧! 顾暄和黑影刚走进主院就听见了哀嚎声。 黑影那张黑实憨厚的脸上面露悲戚,“摄政王快进去安慰王妃吧。” 顾暄并未答应,但已经抬腿往里走。 明明是烦闷的埋怨,顾暄不知为何听得有些想笑,嘴角不自觉往上扬,他低头看了几眼手里用蓝布包裹好的一摞话本,在跨入门槛前还是顿住了脚步。 他去送话本似乎不太妥当。 就在这时,春婵从屋子里跑出来,想看看摄政王回来没? 早些时候,她暗示了几句,希望摄政王能为王妃带几本话本回来,不知道摄政王有没有带。 她脚步匆忙,猛然看见摄政王就站在前方,快要撞上,她心道不妙。 下一秒,摄政王快速往旁边一闪,唤了声“黑影”。 “砰!” 春婵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直接实打实摔在了墙上,慢慢站稳后才发现是黑影的胸膛,真真是一堵结实的肉墙。 “多谢。”春婵面色微红,道了声谢。 黑影憨憨地挠了挠头。 顾暄轻咳一声,直接把手上的蓝布包裹递给春婵,“给王妃的。” 春婵很快反应过来里面是什么。 雀跃道:“多谢摄政王!” 春婵激动极了,摄政王肯定是喜欢王妃的吧,不然怎么会记得查案回来时还给王妃带话本,还一带就是这么多,也不怕惹人注目。 顾暄没兴趣想春婵在高兴什么,只轻声道:“别告诉王妃这是我带回来的。”说完就转身进了隔壁的房间。 春婵有些疑惑,为什么摄政王对王妃好总是要瞒着王妃呢? 她带着疑虑回去照顾王妃。 沈星辰原本见春婵出去了,才敢试试自己能不能起来,结果半个身子都立不起来,她真担心自己会直接变残废,刚想多试试,就看见春婵抱着个蓝色的包裹进来了,赶紧安安分分躺好,不然小姑娘又要啰嗦。 “你怀里抱着的是什么?”沈星辰眼巴巴地看着那个包着用蓝布抱着好看蝴蝶结的包裹,自然地联想到礼物。 “都是王妃喜欢看的话本。”春婵揭开蓝布,好高一摞,粗略一看有十来本。 “哪里来的?这么多!”沈星辰一听是话本,眼睛亮了。 春婵抿着嘴没说话,还在纠结要不要听摄政王的不告诉王妃事实。 她心里是偏向于告诉王妃的,但又不敢违抗摄政王的命令。 沈星辰看着春婵欲言又止,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想,“不会...是顾暄带回来的吧?” 然后见小姑娘满眼激动,就差把‘是摄政王没错’直接写脸上了。 没想到还真是。 看来顾暄这次是真良心发现了啊,都愿意巨尊降贵亲自去给她买话本了,不枉她穿书过来救他一遭。 “快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新话本。” 沈星辰眨巴着星星眼催促,“春婵你随便挑一本念给我听吧,我眼睛看累了。” “是,王妃。” 春婵拿起最上面那本蓝色的,翻开一页,惊得说不出话来。 沈星辰原本已经闭上了眼睛,等着享受人工听书,结果迟迟没有听到春婵的声音,奇怪地睁开眼睛,发现春婵脸变红了。 “你这是看到什么了?”她睁大眼睛,头微微往上抬,可行动范围还是受限。 以前春婵也会脸红,但不至于读不出来啊。 春婵怕她扯着伤口,把本子打开面向她,“王妃请看”。 好家伙! 沈星辰直接一声好家伙!眼睛瞪得浑圆,良久才惊叹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顾暄!” 如此孟浪! 扉页上纠缠的男女不在是像之前插画那样的粗线条,而是非常细致传神,甚至还着了彩色。 是活色生香的春宫图。 这真的是顾暄买给她的?沈星辰不敢相信。 春婵看起来十分兴奋,红着脸道:“这会不会是摄政王再向王妃示好啊?” 摄政王和王妃拖了这么久,也该圆房了。 沈星辰被春婵问得一愣,再看向那图时,画上的人脸猛不丁变成了顾暄的脸。 第三十二章 短暂惊愕过后,沈星辰摇摇脑袋,直接否定这个可能。 “肯定是顾暄拿的时候没翻开看。” 毕竟早些时候她让顾暄给她念话本顾暄表现得那么扭捏,怎么可能主动给她买.春宫图。 可奴婢觉得摄政王确实是在向王妃示好。”春婵坚持道。 沈星辰不忍心再反驳,毕竟她知道小丫头可能盼着她跟顾暄圆房都盼魔怔了,索性点点头,闭上眼睛等着春婵继续给她念话本。 她觉着,如果顾暄真的知道这是春宫图带回来给她的话那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采花贼的身份已经被顾暄刻进了脑子里。 顾暄怕她再出去作案,才以这种方式助她排解某种不可言说的欲.望。 - 自那日强行出府又大言不惭被老爹撞见后,张闫彬这些日子乖顺了许多,纵然再无聊,也没敢再起出府的心思。 张相见他这个儿子终于听话点了,也对他放宽了要求,允许府里的小厮从青楼里带一些漂亮姑娘回家给他解闷。 顾暄和赵锦蹲守好几日都一直没机会见到张闫彬。 “啧,没想到这张闫彬这次是真能忍呀。”街巷角落。赵锦撑开折扇掩面,凑近顾暄轻声说,“也不怕有嫌疑。” 顾暄看着张家小厮进门,府门合上,默默收回目光。 “嫌疑自然是有的,只是人尽皆知张相家公子荒唐,眼下正是风口浪尖,张相作为父亲怕儿子在这关头出去惹事,关门管教也是正常的。” “还真是叫人抓不出错处来。” 赵锦叹了口气,拿胳膊碰碰顾暄的,“那接下来怎么办?” 顾暄没有回应,只是在心里想,如果能得到搜查令,那事情就会简单许多,但他们现在没有足够的证据怀疑张相,搜查令是暂时拿不到了。 “先别想了,回去用饭再说。”赵锦也不管顾暄还在思考,拽着他就走。 最近陪顾暄查案他经常在摄政王府蹭饭。 “春婵,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会做饭?该不会是来了摄政王府之后才厨艺见长的吧?”赵锦笑着打趣。 沈星辰得意地扬了扬眉,“也不看春婵现在跟在谁身边。” “那是那是。”赵锦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一口塞下一个红烧狮子头,“看来弟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沈星辰也没想到自己会恢复得那么快,也许这就是她穿书为数不多的金手指吧。 咽下一个肉丸子,沈星辰擦擦嘴,道:“既然我身体好了,我也想加入你们查案,我要亲自揪出那个害我差点一命呜呼的幕后黑手!” “不行。”顾暄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绝。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已经完全好了,怎么就不行了?天师你说句公道话!” 沈星辰看向一边,使劲给赵锦使眼色。 赵锦原本在喝汤,被呛了个猝不及防,他只想好好吃饭,可不想加入小两口的战争。 顾暄又有理有据地道:“太医说你至少还需要休养两月。” 沈星辰却还是不放弃,眼巴巴看着赵锦,一定要他帮忙说话才罢休。 她从春婵手中接过干净手帕,殷勤地给赵锦递过去。 赵锦却只觉得警铃大作,毕竟顾暄就在对面冷眼瞧着他。 手帕他是万万不敢接的。 “至少一月。”顾暄放下手中碗筷,抬手将身旁起身勾着腰朝对面递手帕的人按回座位上。 嘴上说着不喜欢,身体却很实诚。 赵锦把一切都看在眼底,低下头不再看对面。 沈星辰整个人都懵了,顾暄这是...知道讲情面,对她的要求宽大处理了吗? 虽然只放宽了一个月,但相比之前也有人性了许多。 她高兴得给顾暄夹了两个红烧狮子头,“从没见你试过这个,真的很好吃的,你尝尝。” 顾暄没有回应,只在她的注视下默默吃完了她夹的菜。 用完午饭,顾暄和赵锦继续去书房商议查案的事。 沈星辰拉着春婵在外面偷听,知道了怀疑对象和案件进展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嘱咐春婵不用叫自己起来吃晚饭了,一个人呼呼睡到晚上才起身。 夜晚,她悄悄换好夜行衣准备亲自潜入张府探查。 许久未使用轻功,有些生疏了,但因着这具身子的本能,捡起来也快。 她到时。 院门口守夜的小厮正在打瞌睡,似乎睡得还挺沉,沈星辰不小心弄出点动静小厮也没醒。 “真是天助我也!”沈星辰小声喟叹,下一瞬,身后覆上来一张宽厚却并不温暖的手掌,捂住她的嘴。 糟糕,被发现了,她心底一惊。 那人却又忽然放开了她,然后她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是我。” 还嗅到好闻的檀香味。 “顾暄?” 沈星辰扭头,惊讶地问:“你怎么也过来了?” “不来的话,都不知道王妃在这重抄旧业?”夜晚的凉风卷着顾暄的声音一齐飘进耳朵里,沈星辰不知道哪一个更冷。 她自知偷偷过来是她不对,像只鹌鹑似的往后缩,差点忘记了她此刻站在围墙上,身后是空的,顾暄及时伸手揽住她的腰,她才没有掉下去。 她无意识地搂上顾暄的腰想借口,有些委屈地道:“我也是为了查案才出来的。” “顾暄,你来也是来查案的吧?我们正好一起啊。” 顾暄却并不领情,“本王是来查案没错,可王妃来意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沈星辰:“???”哪里不简单了? 她正要跟顾暄好好理论理论,满室红烛的房间里有人把门拉开了。 “有人!公子,墙上有人!”女人尖叫着往房里跑。 沈星辰看了看身边的顾暄,情急之下,把没有防备的顾暄轻轻往后一推,自己依然留在墙面上。 张闫彬听见美人尖叫,半敞着衣襟就往外跑,嘴里喊着:“美人莫怕,我来了。” 却猛不丁看见那个他日思夜想的美人蹲在他的院墙上。 脸上登时漾开了花。 心道莫不是美人受不了顾暄那株铁树了,所以转而要投入他的怀抱。 “公子。”怡红院的姑娘眼见着他快要被这不知哪里来的贼人勾了魂,着急大喊,却被捂住嘴。 “乖,回厢房去睡,公子我改日再宠幸你。” 沈星辰见张闫彬正小声跟旁边的红衣女子说着什么,自己也趁机回过头去看顾暄怎么样了。 顾暄此刻站在墙外,仰头看着她,眼神不辨喜怒,但沈星辰确定他生气了。 刚露出个勉强的微笑,就听见顾暄近乎‘咬牙切齿’地说:“王妃这是要谋杀亲夫吗?” 沈星辰猛地摇头,刚想回答顾暄,又听见张闫彬的声音近了。 “美人,是不是顾暄对你不好,所以你来找我了。” “别怕,跳下来,小爷我接着你,让顾暄后悔去。” 第三十三章 沈星辰站在墙垣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脸上满是女子胭脂的张闫彬,有些心慌。 不过幸而发现她的是张闫彬,一个对她有着不正当想法的纨绔公子,她才得以能够继续安心站着这儿。 虽不想跟张闫彬打交道,但眼下她已经暴露了,只能先下去会会他,说不定能从他那里套出什么对办案有利的线索来。 “美人?”张闫彬伸开双臂,在下面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沈星辰被这赤.裸的眼神看得一阵不适。 微微眯了眯眼,她朝右移动几步,在离张闫彬约莫两米的地方飞落下来。 张闫彬捞了个空,讪讪地收回手,“美人,没想到你还挺害羞。” 他脸上的笑容比白日的太阳还要闪耀,迫不及待地说:“我们去房里吧。” “...嗯。”沈星辰点头,率先往房里去了,不给张闫彬提前隐藏重要线索的准备。 至于顾暄,已经全被她抛在脑后了。 此时的顾暄,正黑着脸站在墙外头,拢在袖袍里的拳头不动声色握紧。 居然就这样跟别的男人进房里了? 顾暄重新借着轻功飞上墙垣,刚好看见门紧紧合上,房内灯火明亮,红烛帐暖,两道人影渐渐靠近... 他屏住内息,轻手轻脚走到房门外,耳朵靠近门扉,想听听里面的人再说什么。 张闫彬放肆的笑声不绝于耳,两人谈话的声音却细弱蚊蝇,根本听不见,后面连张闫彬的笑声都停了。 顾暄只能看他们投射出来的影子,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沈星辰进去后就不断观察屋子里的陈设,想着要是张闫彬真跟香香姑娘有什么关系,那房间里很有可能留下什么线索,可是她绕着房间走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里面到处是女子的肚兜,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香粉味,才进来不过一会儿,她就感觉自己要被腌入味了。 “美人?”张闫彬跟上来,要拉她的手。 沈星辰灵活避开,一边还拿手在鼻子前扇风,同时观察到张闫彬眼珠转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她忽然有点担心张闫彬是不是发现她的来意了,将自己的眼神收了收。 又听张闫彬说:“美人,是不是觉得这屋子乱了不方便,我们换间屋子也是可以的,我们张家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沈星辰:“...”好吧是她太看得起他了,他满脑子黄色废料,才看不出她的来意。 上下打量他几眼,沈星辰疑惑了,这个张闫彬精力这么旺盛的吗? 刚刚不才跟一个姑娘温存过吗? 同时她脑子里浮现出顾暄那张好看的冷脸,顾暄一定是个性.冷淡吧?她想。 她还一直记着她之前帮顾暄解围,几乎脱光了跟他躺一张床上,顾暄脸色都没变,看她跟看尸体似的,一度让她怀疑自己魅力值不够,直到自己男装出门也被纨绔纠缠,她才确定自己的颜值和魅力都没问题。 有问题的是顾暄。 “美人?” 张闫彬不停地搓着手,快等不及了,但又唯恐吓着了美人。 沈星辰微微晃过神,将那张冷脸甩出脑海,全身心应付张闫彬。 “不用换屋子,就这间挺好。” 她目光在室内流连,最后落在大红的床笫上,思索着重要的东西会不会在那,边想边朝那床走近。 张闫彬一开始还怕美人放不开,没想到美人比想象中的还要主动,激动得赶紧跟上去,中途偶然照到铜镜时,还悄悄伸手把脸上的胭脂抹干净。 沈星辰靠近床边,只是看看,不敢伸手搜寻,一是怕脏,而是怕目的显现得太明显。 她伸手摸摸腰间别的小锦囊,这是她提前准备好的迷.药,打算用来迷晕张闫彬的。 不过她之前从没用过,心里有些发虚,生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真被张闫彬这个精虫上脑的家伙给扑倒了,到时候叫破天都没用。 “美人。”张闫彬噘着嘴热情似火地凑过来,要吻她,她立马伸手抵在他唇上,故作娇羞道:“张公子且慢,我们还没喝交杯酒呢。” 张闫彬脸上一瞬间诧然,很快换成不可言说的笑意,“没想到美人你还挺懂情趣。” “...那是。”沈星辰收回手,趁着张闫彬注意力都在自己脸上时,嫌弃地在夜行衣上擦了擦,起身去桌边倒酒了。 下.药时手都在抖,她努力控制住,好在张闫彬□□熏心根本没看出她的不对劲来了,就算看出来了,可能也是当她羞怯吧。 妥妥的纨绔恋爱脑,难怪张相要把他禁足在家。 “张公子,请喝。”她将酒递给张闫彬,看着他一口闷下去,开始倒数,三、二、一。 数到一的时候张闫彬却并没有倒下去,反而是兴奋地朝她扑来。 沈星辰猝不及防被扑倒在床上。 要命,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心提到嗓子眼,她用力推张闫彬,根本没用,张闫彬大笑,直起上半身开始脱衣服,沈星辰想直接一脚踹他宝贝上,毕竟从小听说过最有效的防狼术就是这个了,可是她两条腿都被死死压着,动弹不得。 濒临绝望之际,沈星辰瞥见一道熟悉的黑影从门边闪进,绕至张闫彬身后,抬手狠狠劈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他两眼失去焦距,眼看着就要往她身上倒,沈星辰下意识抬手撑住,张闫彬却并没有往她身上倒,而像是忽然被拎起来,倒在了一边。 她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看着那张熟悉的冷脸渐渐变清晰,又惊又喜,直接伸手勾住了本就弯着身子的顾暄,“我还以为你去张相那边调查去了。” 绵软的声音透着些许委屈,顾暄的气一下子被冲散了,想说的话在喉咙哽住,什么也说不出来,就这么由还跪坐在床上的人抱着。 沈星辰冷静下来后,才发现自己抱的是谁。 她赶紧撒开手,动作过猛差点往后栽去,好在她及时用手肘撑住,这个角度,她仰面看着顾暄阴沉的冷脸。 想着自己又是偷偷出府,方才又是把顾暄推下墙的,顾暄肯定恼死她了吧。 她沉浸在自己糟糕的想象中,不敢抬头,却忽然看见一只修长,骨节泛白的手伸到了她眼下。 “起来办事,等会儿天亮了。”顾暄皱眉,看起来不太耐烦。 沈星辰这才赶紧抬手握上去,顾暄的手还是冰冰的,手心有层薄茧。 顾暄使力将人拉起来,那人好像一点力也没使,起来后没有自己站稳,竟直直跌进他怀里,砸在他胸膛上。 他整个人都僵住,两只手向外摊开,根本不敢收拢。 虽说之前也有抱过沈星辰,但那是在她昏迷的情况下,跟现在感觉完全不一样,那时候,他根本没心思想其他的事情。 “嘁--”沈星辰吃痛地在顾暄怀里揉了揉脑袋。 她以为男人的怀抱是很软的,怎么硬得跟石头似的呢? 沈星辰缓了好一会儿,才用手撑着顾暄胸膛自己站稳,跌进去不太舒服,摸起来手感倒是不错。 她这次手收回得很快,生怕被顾暄发现她占便宜。 抬眼想开口解释,却发现顾暄整个人还僵着,耳朵微微泛红。 她好奇地凑近去看,发现顾暄连呼吸也屏住了。 她忍不住上手戳戳那红红的耳朵,也又僵又硬的,跟它的主人一样,不过好在有些温度。 “你做什么?” 顾暄反应过来立刻后退一步,宛若被调戏的娘家妇女。 沈星辰见他如此反应,更有兴致了。 壮着胆子上前一步,眼含笑意看着他,嗓音婉转道:“摄政王,你耳朵红了。” 顾暄脸偏向一边,不看她,“热的。” 沈星辰又说:“你脸也红了。” 顾暄退后一步,“闷的。” 第三十四章 沈星辰就喜欢看顾暄这种平日里一本正经的人吃瘪的样子,怎么可能放过现在这样好的机会。 先是大着胆子,然后胆子越来越大。 步步逼近,沈星辰又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 这人是天天熏着香睡觉的吗?还是檀香,不像位高权重的摄政王,倒像是行走的人形寺庙,没有人类与生俱来的世俗欲.望。 不过还挺好闻的,她闭眼轻轻嗅了嗅,忽然感受到一阵推力,她毫无支撑地往后倒,这次真倒在了满是香粉味的红鸾床上,不远处躺着张闫彬。 沈星辰立马从床上坐起来,离张闫彬远远的,气鼓鼓地瞪着顾暄,用眼神控诉他:干嘛推我? 顾暄看都不看她,转身查找重要线索。 沈星辰又气鼓鼓地从床上坐起来,把身上拍拍干净,决定以后都不逗顾暄了。 早点把事情解决要紧,好早点回现代去。 顾暄推了沈星辰之后就有些后悔了,他看看自己的罪魁祸手,眼角余光扫见沈星辰已经开始翻找了。 他方才...是不是做错了? 可要是不推开她,就靠得太近了,像是要...亲上。 他难得在做正事的时候出神。 “摄政王,我找到了一个东西。”是沈星辰的声音叫醒了他。 沈星辰找到的是一个香囊,香味独特,不似中原这边会有的花香。 虽然她还是有点生顾暄的气,但刚刚若不是她不知分寸地去逗他,顾暄也不会忽然推她,而且现在是关键时刻,正事要紧,办案是顾暄的强项。 “摄政王,你看看这个。”沈星辰直接将香囊抛过去,想到刚刚被推没有再靠近他半步。 顾暄单手接住香囊,目光落在夜行衣包裹外的一截皓腕上,只一瞬便移开。 “应当是那位香香姑娘的所有物,这香囊瞧着不像中原这边的。” 沈星辰点头表示赞同,却懒得再跟他进行多余的交流,转回身去,把张闫彬扶到床头靠着,开始给他催眠。 催眠是沈星辰卧床养伤时忽然觉醒的能力,是原主作为采花贼的技能之一,作者在书中提过,只是没有细写,她当时拉着春婵实践过好几次,确认春婵在接受催眠后的第二天,会完全不记得她催眠时让春婵忘记的事。 所以她才敢这么大胆地夜探丞相府。 “你在做什么?” 顾暄走上前,看沈星辰伸手在张闫彬面前晃啊晃,嘴里念念有词,声音却很小,他完全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沈星辰专心催眠,没搭理他。 直到催眠完毕,沈星辰才拍拍手站起来,背着手往门口走,没有对顾暄解释自己方才的行为。 顾暄抬脚跟上,发现前面的人并没有直接出府,而是往旁边的厢房一间一间寻去,他大致猜到了她是要找先前跟张闫彬亲热的那位姑娘。 不过张府是真的大,搜寻起来费力,即使下午提前睡了觉,沈星辰还是困了。 “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 顾暄快步行至她前方,直接挡住她的去路。 沈星辰差点没刹住车又要撞上去。 顾暄却只是看着她道:“你想找人的话,我有办法。” 有办法也不早说。 沈星辰累得不想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下文没等到,只看见顾暄从袖子里取出个锦囊,一条灵活的小青蛇从里面钻出来,朝她吐舌头。 沈星辰吓到跳脚,惊恐后退好几大步。 “你怕它?” 顾暄的语气很平静地问。 沈星辰简直气得不想回答他,“女子怕蛇不是很正常吗?” 顾暄见沈星辰吓得躲远远的,一身黑衣更是衬得她脸色发白。 赶紧拉开锦囊松紧带,让小青蛇重新钻进里面。 “既然你怕它,那位姑娘就由我去处理,你且在这里等我。” 锦囊的小蛇寻着那房间气味的方向在锦囊里跳蹿,顾暄跟着指引走,让沈星辰留在原地。 沈星辰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抬手抹去额头和脸颊的汗。 她意识到一个问题,顾暄又不会催眠,怎么处理啊? 不行,她还是得去一趟。 她最后是在一处灯火已熄的厢房前找到顾暄的,他站在外面,似乎还没有开始行动。 果然还是得她过来。 沈星辰心底莫名有些高兴,打算过去把那位姑娘也催眠了,然后倚着功劳跟顾暄谈判,争取今后更大的自主权。 “你怎么过来了?”顾暄很快发现她。 他此刻侧着身,一半俊脸隐在黑暗里,另一半被月光照耀着,漆黑不见底的眼眸蓦地让沈星辰觉得他像是一只蛰伏在暗处等待猎杀的豹子,但气质似乎更柔和些。 有奇怪的声音传入耳朵。 沈星辰还来不及细听,耳朵就被那双手心有薄茧的大手捂住。 “别听。”顾暄说。 沈星辰有些茫然地抬头,顾暄也垂眸看着她,视线在今夜月光搭的桥上交汇。 耳朵莫名开始发热。 大脑也不知为何嗡嗡声一片,像捅了蜜蜂窝。 过了许久,他们都移开视线。 沈星辰才感觉自己的听力慢慢恢复正常,虽然耳朵被顾暄捂得很紧,但她还是听出房间里的声音是...有人在做羞羞的事。 第三十五章 沈星辰老老实实待着没动,任由顾暄捂着她的耳朵,可房间里的人却完全没有停歇的意思,精力好到吓人。 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沈星辰抬手将顾暄的手掌从自己耳朵上放下来,催促说:“行动吧,等会儿天才是真的要亮了。” 顾暄点头。 两只手脱离她的耳朵,垂下来后,总觉得放哪都不自然,最后他索性将两只手都一起背到身后去。 沈星辰借着月光,用手指在窗户纸上扒拉出两个洞,使出采花贼的本领,两根银针甩出去,屋内暧.昧的声音顿时止住了。 她轻轻推开门,进去,快速催眠,收手后发现顾暄不在她身后,往外走,才发现他在给人糊她方才弄破的窗户纸。 还挺细心。 沈星辰看着他修长,骨节分明的手,灵巧动作,在没有被这双手触碰之前,她很难想象这是一双有茧的手。 他做事时极为专注,虽然只是一件小事,神情也格外认真,沈星辰想要是她来就没有这样好的耐心。 她就这么静静看着,觉得专注做事的顾暄确实是挺帅的。 顾暄终于将她抠出来的两个夸张的洞修补好,收回手,发现眼睛有些微酸,便轻轻眨了眨,根根分明的长睫优雅开合。 “你睫毛好长啊。”耳边袭来带有女子温热香气的声音,顾暄一惊。 沈星辰不知什么时候又离他这样近。 他现在几乎可以确定只要跟沈星辰距离一近,自己就容易慌张。 “事情解决了,我们回府吧。” 顾暄说着往旁边挪了一步,同她拉开距离。 “嗯。”沈星辰无意识往后退,抬手伸了个懒腰,她是真的困了。 沈星辰强忍着睡意痛顾暄一起在月下翻.墙越瓦,乘着清冷的光华回到摄政王府。 进自己的房间前,沈星辰偏头看向顾暄,“摄政王,剩下的事就靠你了。” 说完也没等人回答,就闪身进屋了。 顾暄紧握着他找到的那个香囊,想来她是真的很困了。 他睡不着,就站在外面看了一会儿月亮,许久还不想进去睡。 “摄政王。”在暗处藏了很久的黑影终是忍不住现身了,先前他一直在远处观察,不敢贸然出来打搅摄政王和王妃。 “黑影。”顾暄看他一眼,黑影立刻移步到他身侧。 他把袖子里还有生命在乱动的锦袋取出来递给黑影,“这灵蛇给你,记得好生照管。” “多谢摄政王!”黑影激动地拱手称谢,这灵蛇他喜欢得紧,但一直没好意思跟摄政王要,这次是托王妃的福吧。 看黑影如获珍宝地捧着那个让沈星辰吓到后退的锦袋,顾暄疑惑又涌上心头。 赵锦不在,眼下只有黑影在,他想了想开口问:“黑影,女子都怕蛇吗?” “大多都怕。”黑影果断地答,“寻常女子都怕,更别说王妃了。” 顾暄点头,没成想竟真有这番道理。 - 昨日夜探过丞相府后,顾暄依旧早起上朝。 早朝后,习惯性跟赵锦讨论案情,赵锦第一反应惊叹这对小夫妻的行动力。 “顾暄,你们夫妻俩真是可以啊!” “弟妹还真是能干,顾暄你真是捡到宝了。” 赵锦操心两人的感情进展,一说起这事来就滔滔不绝,神奇的是这次顾暄既没有打断,也没有刻意岔开话题,似乎还听得很享受。 “顾暄,你...”他收起折扇试探性地戳了下顾暄的脸,戳出一个小酒窝,顾暄也没有黑脸生气。 他心底很自然地冒出一个想法,便直接道:“顾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直说吧,我愿为你两肋插刀。” “不用你两肋插刀。”顾暄一口回绝。 赵锦往后一缩,“还真有事啊?” “不是什么大事,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顾暄面上很是坦然。 赵锦端正了一下自己的坐姿,“问吧。” 顾暄吸了口气,疑惑问道:“女子都怕蛇吗?” 赵锦听到蛇字又是往后一缩,语气很是强烈,“天底下就没几个不怕蛇的好吗。” 顾暄:从你身上看出来了。 “怎么突然问这个?”过了一会儿,赵锦缓过来后,还是想帮顾暄解决问题。 顾暄把昨夜的事情经过都跟他说了,赵锦听完就乐了,问他:“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顾暄果断说:“好消息。” 赵锦能感受他此刻有一丝慌张,“好消息就是顾暄你终于开窍啦!” 怕他不能理解,又补充一句:“就是说你终于有感情了,不是只知道公务的木头啦,你喜欢上弟妹了。” “那坏消息呢?”顾暄极力掩饰内心的慌张,但还是一眼就被赵锦看穿。 赵锦拍拍他的肩,笑着道:“坏消息就是你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讨弟妹欢心。” “讨她欢心?”顾暄显然没有这个意识。 赵锦语又重心长解释道:“那是自然,你喜欢人家当然要想办法讨人欢心,比如送花啦,送衣服首饰啦,写情诗等诸如此类的。” 顾暄在心里暗暗记下赵锦说的法子,觉得今日接受的新信息已经够多了,直接岔开话题道: “现在有力线索已经找到,我们还在香囊里发现了密函。” “密函?”赵锦被带回谈话的正轨,激动地问:“内容呢,破解了吗?” 顾暄摇头。 “怎么不直接交给皇上?我记得密阁有大臣精通南疆文。”赵锦疑惑侧头。 顾暄面色凝重地回:“不知密阁有没有张相的人,不能轻易交出。” 赵锦点头,“也是,只能再从长计议了。” “嗯。”顾暄敛眸,无论如何,他都得尽快想出办法才行,早日将真相查出,给沈星辰一个交代。 ---- 回到府上,顾暄就直接去了用膳的饭厅,果不其然看见沈星辰已经坐下,正激动地搓着手,眼睛在不同的菜色上飘忽不定,似是在想先吃哪个菜好。 这些日子,他已经习惯了陪她一起吃饭。 原本对他来说,吃饭是很枯燥的事情,要不是人必须吃饭才能活下去,他可能会直接省略这一生活步骤。 每次跟她一同吃饭,看她吃什么都津津有味,他也能在吃饭中找到一点乐趣,甚至开始期待下朝回家用饭。 沈星辰吃饭时不似其他官家小姐动作温婉,细嚼慢咽,她喜欢吃什么都会毫不掩饰地塞进嘴里,尤其是吃肉丸子时,两腮总是圆鼓鼓的。 只是看着,就让他很有食欲。 沈星辰在饭桌上向来只顾着自己吃,原来鲜少看到顾暄一起上桌,好像也就是从她受伤,皇上让顾暄在家陪她那几天,他们开始一起拼桌吃饭。 最近,她也总是能在饭桌上看到顾暄,知道身体娇弱的顾暄愿意吃饭,沈星辰是开心的,也愿意等着他下朝一起吃。 人是铁,饭是钢,她一顿不吃就饿得慌。 顾暄这种小仙男当然也是要吃饭的。 她本来想问问顾暄,密函解得怎么样了?但转念一想,进展应该没那么快,就没问了,怕破坏吃饭的快乐气氛。 用完午饭,各自回房时,顾暄忽然叫住她:“你放心,我会尽快查出真相。” 沈星辰脚步顿住,回头冲他笑笑,“我相信你,不过,现在到哪一步了,我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听顾暄把难点说完,沈星辰想:其实找到一个动南疆文字的人难度算不上太大,可要加上隐蔽性,难度就瞬间打了许多。 但她还是想到一个人,原主有个师兄就是南疆人,自幼被抛弃,被师傅抱养,同原主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关系也有些微妙,只是她不知道该如何联系这位师兄,不然可以一试。 “一定会有办法的。” 顾暄语气轻柔,沈星辰生出他可能在安慰自己的错觉,又很快自动否定。 不过她最近真的觉得顾暄越来越温和了,虽然还是钢铁直,但总算不是之前那般冷落冰霜的样子了。 因为房间就在隔壁,两人一同回房,离房间约摸还有几丈的距离,顾暄忽然感受到了一股陌生的内息。 他将沈星辰护在身后,问道:“阁下是何人?来我摄政王府有何贵干?” 沈星辰被护在身后,有些懵,猛不丁看见前方的房檐上倒挂下来一个邪魅的人影,紧接着又跟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黑影缠斗在一起,一时间难分上下。 沈星辰觉得这人影有些熟悉,好像似曾相识。 瑞风眼,红眼尾,半弧面具,这三个元素她有印象,是书里的角色没错。 她这边正绞尽脑汁地想着,面前一阵清风袭来,右手被人拽住,紧接着左手也被身边人拽住。 随后,她听见那人喊她:“师妹。” 第三十六章 沈星辰终于想起来这位就是原主的师兄,江湖人称鬼狐,跟她一样,是个采花贼。 世人不知的是,这位鬼狐师兄其实是个痴情种,自小爱慕师妹,也就是原主。 在师妹及笄时鼓起勇气告白,惨遭拒绝,伤心至极,一个人浪迹天涯,途中,不知采了多少花。 两股力将她往不同的方向拉扯,沈星辰觉得自己快要散架了,赶紧往回挣。 黑影则是追到一旁却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伤到摄政王和王妃。 “师兄,顾暄。”沈星辰吃痛地喊。“你们先放开...” 顾暄闻言,视线越过沈星辰,看向那突然冒出来的邪魅男子,冷声道:“叫你放开。” “请摄政王先放。”鬼狐扬起唇角,眼中是明显的挑衅。 最后两人谁都不愿先放手,沈星辰夹在中间最难受,“你们一起放。” 顾暄见她神色痛苦,点头,松开她后,却见鬼狐仍旧抓着她的手腕。 一股气涌上心头,他手心聚力,一掌将鬼狐推开,又利落收手将人圈在怀里。 黑狐被推开得猝不及防,凤眸一转,传闻摄政王体弱多病,武力也弱,他就没有防备,可刚刚那一掌看来实不尽然。 沈星辰有些懵,顾暄动作太快,她反应过来时已经在他怀里了。 她挣了挣,想从他怀里出来,腰却猝不及防被掐了一下,这一下不轻不重,似乎带着点小情绪。 被掐的地方有些酸软,沈星辰没再乱动,只是仰头瞪顾暄一眼。 心道顾暄今日是吃错药了吗? 顾暄却没再看她,冷眼跟鬼狐对视,两人的眼神看起来都不太友善。 沈星辰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她生怕两人打起来,主要是怕武力值弱的顾暄被她这个师兄下手没个轻重地打死,她就再也回不去现代了。 赶紧撑开手挡在二人之间,“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她仍被顾暄圈在怀里,行动受限,不过一只胳膊隔开二人也足够了。 有她在中间,确实打不起来。 只是两边都显然对‘一家人’这个说法嗤之以鼻。 沈星辰看顾暄一眼,挤眉弄眼示意他放开自己,可顾暄没有放开她。 她只当顾暄接受她的眼神信号失败,暗道:“没默契。” 就转头看向右边的人,好奇地问:“师兄,你怎么来了?” “不来,都不知道师妹已经嫁作人妇了。” “...这。”沈星辰有些尴尬,鬼狐当真是一点也不知道收敛,明明都知道她成亲了。 还没有想出上一句怎么回,她又听见鬼狐问:“师妹你嫁一个比我强的人也罢,偏偏嫁给这样一个病秧子,危急时刻非但不能保护你,还得靠你挡刀,你图什么?” “我...”沈星辰依旧不知如何回答。 这个问题之前顾暄好像也问过她,不过被她随意糊弄过去了。 她心虚地用眼角余光偷瞄,果然发现顾暄也正看着她。 顾暄在听到鬼狐问的问题后,丝毫不在意他的贬低,只是他也很好奇,沈星辰不明不白嫁给他,甚至愿意把自己的命豁出去替他挡刀,究竟是图什么。 还有他方才又因何会做出一掌推开鬼狐,将沈星辰圈在怀里的的孟浪举动。 他真的在意沈星辰吗? 真的如赵锦所说他喜欢上沈星辰了吗? 几个问题搅在一起,顾暄心绪有些凌乱。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沈星辰,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沈星辰能感受到在场好几双眼睛都盯在她身上,鬼狐的,顾暄的,甚至还有憨憨黑影的,她倍感压力,觉得自己必须给出一个有说服力的答案才行。 好在她心里很快生出一个官方回答,合情合理。 “摄政王有天人之姿,我一见倾心。”她脸颊发热,有些难为情地说。 虽然心里有想过这个可能,但亲耳听到之后,鬼狐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尽管他亲眼看到了师妹说这话时依偎在顾暄怀里有多娇羞。 师妹小时候明明亲口说过他才是这世上最好看的男子,怎么还会看上其他男子? 见这位师兄郁闷得好半晌说不出话,沈星辰有些局促地伸长手去扯住他的火红袖袍,摇了两下。 “师兄,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接受顾暄好不好?” 最近,沈星辰脑海里时不时涌出一些跟这个穿书世界有关的剧情,比如,鬼狐最受不了原主扯着他的袖子跟他撒娇。 袖子她是扯了,但撒娇对她来说还是有些勉强,毕竟她不是原主,跟鬼狐感情没有那么深厚,更何况她现在的身份是摄政王妃,不宜做出太逾矩的事。 只是她想让鬼狐帮忙解密那份南疆文字的密函,不能让他和顾暄闹得太僵。 “师妹,你变了。”鬼狐闭了闭眼,看起来十分痛心疾首,“这小子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 看来他还是不甘心。 沈星辰深吸一口气,挺像那么回事地道:“等师兄也遇到真正的红粉知己就知道了。” 沈星辰只想着应付鬼狐,完全不知道两番对鬼狐的答语让顾暄心中大为震动。 沈星辰真的喜欢他吗? 顾暄拢在袖袍下的手收紧,心好像无端抬了起来,没有着落地悬在半空。 鬼狐心中的震撼一点也不比顾暄少,听完师妹面带娇羞的解释,他还是不愿相信。 “师妹...我...” “鬼狐师兄,我们师兄妹好久不见,我带你逛逛摄政王府,顺便叙叙旧如何?”沈星辰截断他的话。 几个人一起耗在这不是办法,她还是想办法支开顾暄和黑影,跟鬼狐单独相处才能提高办事效率。 鬼狐愣了下,“...也好。” 他当然不会拒绝单独跟师妹相处的机会。 甚至还得意地朝顾暄抬了抬眼。 似乎在宣告:虽然师妹嫁给了你,但在师妹心里,我永远还是最有分量的。 顾暄只是垂眸静静看着沈星辰,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沈星辰很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来自顾暄的无形的高压像一座大山压在她背上。 她转过头,果然就看见顾暄脸色淡漠。 照理说,淡漠的表情出现在顾暄脸上再合适不过,可是眼下,她总觉得这淡漠里掺杂了些什么其他的意味。 就好像...怨气,深闺怨妇独守空房那种怨气。 这个念头只持续了不到两秒。 沈星辰觉得自己一定是大晚上不睡觉,办事办魔怔了,才会产生这么离谱的想法,赶紧晃了晃脑袋,将这离谱的想法甩出去,想正事。 她主动同顾暄贴紧,又踮起脚在他脖颈处蹭了蹭, 这样做是因为她觉得她与顾暄虽是假夫妻,也要以假乱真,不能让鬼狐看出端倪,否则以鬼狐执着的性子知道真相后,烦恼的就是她。 温软的身体忽然主动贴近,顾暄大脑空白一片,那人又像猫似的往他脖颈处蹭了蹭,一股全然陌生的感觉在他身体里流淌。 又听见她在耳边轻声说:“那个香囊里的密函给我一下,我有办法破解了。” 从鬼狐的角度来看,师妹对这个病秧子摄政王很是亲近,但这个病秧子的表现却并不自然,他微微眯起凤眼。 顾暄全然没有意识到鬼狐狐疑的眼神,只是觉得忽然心头一凉,沈星辰只是问他拿密函。 难道说她刚刚的所作所为都只是为了让鬼狐相信他们的夫妻关系,好让鬼狐爱屋及乌,帮忙解密吗? 沈星辰见顾暄好半晌没回应,急得直接上手伸进他的衣襟把装有密函的香囊掏了出来,还不忘给他把衣襟弄整齐。 又轻附在他耳边说:“顾暄,那我去了。”就从他怀里脱开,招手带鬼狐往另一方向去了。 等顾暄回过神来时,人已经没影了。 黑影见主子回神立刻报备:“摄政王,王妃带着鬼狐往后花园的方向去了。” 第三十七章 虽说沈星辰此行目的是找机会让鬼狐帮忙解密函,可毕竟鬼狐刚来,她作为东道主,现在又是她自己都犯困的大晚上,密函这么大的事,还是不适合一上来就提。 所以她跟鬼狐说先带他摄政王府四处逛逛。 可是没走出多远,沈星辰心里就没底了。 她来到摄政王府也有几个月了,但她还没有真正把这王府的构造摸清楚,其中还有许多地方是她不曾去过的,因为之前总觉着这个摄政王府都光秃秃的,唯独不缺的便是自然堆砌的各种石头,没什么好欣赏的。 可她此刻还是不得不端出王妃女主人的气势来给鬼狐引路,硬着头皮也要介绍几句这府里的景观。 她尽量让自己不要结巴,可还是免不了词穷,“这儿是一处石山,前面还是一处...石山...” “咳咳...”她听到身边传来的克制不住的轻声憋笑,感到十分困窘。 “师兄,我和顾暄平日里对这些景观都不甚在意,让你见笑了。” “哦?”鬼狐面露惊诧,“我可是记得师妹从前最喜欢花花草草。” 沈星辰抿唇,心中叹息:她是挺喜欢的,可是... 所有心思最后都只化作一句:“师兄,人总是会变的。” 鬼狐面上的笑很快淡下来,师妹的改变是因为那个‘假病秧子’吗? - 顾暄晃过神后,在原地挣扎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顺着黑影指的方位去了。 以前如非案情需要,他是绝不会做这种事的。 黑影无声张大嘴巴看着自家主子远去的背影,他只是例行公事地禀报一声王妃的行踪,没想到摄政王会跟上去。 顾暄疾步走了一会儿,很快便在后花园寻见了沈星辰正跟她那个鬼狐师兄并肩而行的身影。 心里莫名不痛快,他总觉得鬼狐好像里沈星辰太近了,至少还要隔开个两丈的距离才合适。 “师妹,虽说你如今不在意这些,但这后花园未免还是太空旷了些,师兄身上正好带了些花种,趁现在帮你种下如何?”鬼狐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好几个花花绿绿的小布袋子,从中挑出两个来。 沈星辰看得眼花缭乱,眼里藏不住的开心,感激道:“谢谢师兄!” 毕竟,有哪个女孩不喜欢花呢。 见她笑得灿烂,鬼狐也跟着开心,他伸出书,还想小时候那样要揉揉她的头。 沈星辰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一步,躲开了。 手尴尬地在半空顿了好半晌,鬼狐才复又意识到师妹已经嫁人了。 他很快就将有些酸的手收回,放在自己的后脑勺摸了摸,缓解尴尬后,才又将一红一绿两个布袋子交到她手上,正色道:“布袋颜色对应的就是花色,这些都是些中原少见的稀罕花种,我在各处游历之时收集的。” “多谢,师兄有心了。”沈星辰礼貌道谢。 鬼狐心中酸楚,“什么时候跟师兄这么客气了。” 沈星辰淡笑着拉回话题,“现在种吗?师兄。” “嗯,就现在。”鬼狐苦涩点头。 顾暄躲在王府里为数不多的一颗有年头的老树后头观察,距离隔得不算远,但沈星辰跟鬼狐说话声量都不大,他听不见具体的谈话内容,只能看他们的动作。 看到鬼狐抬手要摸沈星辰的头时,他心里一紧。 好在沈星辰躲开了,他又高兴地松了口气。 可很快他又看见沈星辰跟鬼狐蹲在一处,挨得很近,不知在做些什么。 胸口有些发闷。 她是不是也有点喜欢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鬼狐师兄呢?顾暄莫名其妙地想。 而此时的沈星辰只是蹲着打开了布袋,好奇地拨了拨里面小而饱满的花种,问鬼狐:“师兄,种花的话,需要我去找点工具来吗?” 鬼狐摇头,“不用。” “那怎么种?不用挖洞吗?” 鬼狐发现师妹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喜欢问他各种各样的问题,这让他觉得心中多了几分安慰。 他抬手,向前一抓,手中便多了一样‘工具’。 沈星辰还在疑惑,忽然感觉到一阵风从面前袭来,再看时鬼狐师兄手中就多了一截还算粗大,截面也宽的树枝。 她朝前面的老树看一眼,知道树枝从哪里来的了,有些心疼。 鬼狐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安抚道:“师妹,莫要忧心,清理枝干有时候对树本身来说是件好事。” 沈星辰点点头,觉得鬼狐说得有道理。 顾暄仍隐身在他们后方的一棵老树后面,心中气愤。 这个鬼狐,居然折他的树枝! 沈星辰其实对视线很敏感,鬼狐更不用说。 但沈星辰回头两次,除了空荡,草木稀疏的后花园啥也没看见,就又转过头去了,鬼狐挖好洞,她负责撒种,两人配合,不一会儿就把两袋种子都种下地去了。 “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我们师兄妹一起种花,如今还能再忆往事,真好。”鬼狐凤眼眼型狭长,看人本该魅惑又凉薄,但沈星辰总能从他严重瞧出几分深情。 她淡淡移开视线,装没看见。 多番试探,都没有收到期待的回应,鬼狐脸上笑意渐渐消失。 他心中不快,便转而对藏匿在后的来人道:“摄政王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 原来是顾暄来了吗? 沈星辰一下子紧张起来。 顾暄很快来到她身边,很自然地将她与鬼狐隔开道:“我睡不着,出来散步,没想到碰到你们师兄妹二人叙旧,不忍心打扰,就没上前。” “呵。”鬼狐哼出一声笑来,“也不知真是偶然碰见还是有意跟踪。” “摄政王莫不是不信任我师妹?” 鬼狐在有意拱火,沈星辰听出来了。 顾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不知是夜晚光照在脸上的效果如此还是他真的不高兴了。 沈星辰看不出来。 忽然,顾暄握拳放在嘴边,重重咳了起来。 沈星辰神经下意识绷紧,立刻走到顾暄身边,抬手给他拍背顺气,“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适?” 顾暄满脸难受,“我也不知,咳咳...” 沈星辰很是担心,她早就知道顾暄体弱,但从前都没见过眼下这场面,她有些慌。 鬼狐把师妹对这个‘病秧子’的担忧都看在眼里,忍不住酸道;“摄政王身子还真是娇弱,我略通医术,不如就让再下帮摄政王瞧瞧如何?” “不用。”顾暄果断拒绝,又扭头对沈星辰道:“王妃扶我回房休息休息就好。” 鬼狐也很坚持,“要不还是让再下看看吧,也好让师妹放心。” 顾暄仍旧拒绝,“不牢鬼狐兄挂心,我白日里已经找太医看过,现在只需要多加休息。” 鬼狐眯起凤眼,仔细端详他的脸色,怀疑他在装,可是没有证据。 “咳咳...”顾暄又重重咳起来,手无力地把住沈星辰的双臂。 沈星辰被顾暄这看着好像马上要一命呜呼的架势给吓到了,六神无主道:“夫君,我这就扶你回去休息。” 她扶着顾暄走了几步,想到什么又转过头来,看着鬼狐愧疚道:“抱歉啊,鬼狐师兄,我夫君他身体不适,我得带他回房休息,你随意逛吧,就当这是你自己的家。” 顾暄被沈星辰搀着前行,满脑子都是沈星辰叫过的两声“夫君”。 第三十八章 沈星辰一路小心翼翼扶着顾暄回到他房里,生怕他身体真出个什么毛病。 可当房门关上,见到顾暄自己能稳步行走,且脸色格外红润,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被骗了。 顾暄居然拿身体跟她开玩笑! “顾暄,你好歹也是堂堂摄政王,居然装”病。 最后一个字被顾暄温厚的手掌堵住,掌心薄茧刚好压在她唇上。 沈星辰瞪眼看着她,像一头被惹怒的小鹿,还是很温柔,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顾暄没有马上解答她的疑问,只是静静看着她。 看着手掌之下,说不出话的人冲他瞪着眼睛,见他无动于衷又拼命眨巴几下,黑而纤长的睫毛小扇子一样一开一合,几乎要触到他的手掌。 他莫名觉得手心有些痒,尤其是当那人张嘴作势要咬他手心时,他飞速缩回手,将其背在身后,悄悄握紧,是湿热的。 沈星辰气呼呼地看着刚刚害得她差点窒息的罪魁祸首一脸平静,恨不能抬脚踩他一下,想到他身娇体弱,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为什么装病骗我?你知不知道我会很担心。” 方才她确实很担心他,顾暄想着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但他不想让她发现自己的异常,压低嘴角问:“密函呢?”岔开了话题。 沈星辰气鼓鼓地咬住下唇,从袖子里掏出那个装着密函的香囊,抽出密函拿在手里,没有直接给他,“你突然出现,我还没来得叫师兄帮忙解密呢,明日我找师兄解密后再交还给你。” 她话音刚落,一股轻到几乎无形的力量就把密函从她手里抽走了,密函又回到顾暄手中。 沈星辰觉得莫名其妙:“顾暄,你这是做什么?” 顾暄却脱口而出:“别去找鬼狐。” “为什么?不是你急着想了解这密函究竟写了什么吗?” “总要有个理由吧?”她憋着口气问。 “不放心他看密函。”顾暄随口道。 沈星辰点点头,信了。 觉得也是,顾暄不相信鬼狐,因为他是采花贼嘛。 想当初她刚去救顾暄那会儿,顾暄不也张口闭口她是采花贼,现在有没有全然相信她也未可知。 “他出现的时机太巧合了。”见沈星辰脸色不好,顾暄破天荒多解释了一句。 沈星辰气笑了,“摄政王,我当初出现的时机也挺巧和的。” “既然摄政王还是不相信我,那我今后都不掺和了就是。” 她说完就夺门而出,心里委屈极了。 他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顾暄居然还是对她心存芥蒂,是个石头心都被她捂热了。 他没怀疑她。 顾暄不知道自己哪个环节出了错,让沈星辰觉得自己不信任她。 虽然以前他有怀疑过,但现在已经全然信任她了,即使她曾经是采花贼,他现在也愿意相信她。 之后好几天,沈星辰都没理顾暄,看见了也当没看见,,完全无视他。 就比如现在,她直接绕过了顾暄,像绕过一个不起眼的障碍物。 顾暄知道她还在为前几日的事生气,但他还是没找出她生气的点在哪里,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对自己视若无睹。 他不知该如何做。 “摄政王,您要不去哄哄王妃?”黑影永远都是这一句。 但顾暄已经悟到,哄人也要找到生气的根源,不然像他那天解释了不想让鬼狐看,她还是生气。 黑影见摄政王还是不为所动,只能干着急。 这些天他可是听春婵说了,摄政王去上朝的时候,王妃就跟鬼狐一起上街,去戏楼看戏,还一起去碧海阁用饭,好几次饭点摄政王都完全看不到王妃的人影。 这些他都不敢跟摄政王说,因为还没说呢,摄政王脸色就已经很不好了,他不能再雪上加霜。 顾暄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他没动,只是看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 - 入夜,昏暗破旧的寺庙里,残烛灯火闪烁。 顾暄从外面被推开庙门,肆虐的秋风立刻猛灌进来,佛像前的半截烛火被风吹得左右摇摆,但仍旧不灭,像是真的有神佛庇佑。 “你确定那位隐退的陈大人在这吗?”赵锦站在门外打量着破庙,揪着顾暄的袖袍说出心中质疑。 顾暄并不言语,抬脚跨过高高的门槛,进了寺庙,直接走到佛像近前查看。 胆小的赵锦心一狠,也赶紧跟上。 “来都来了,我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庙里很安静,只能听见风声和脚步声。 忽然,一阵诡异的劲风吹过,房梁上开始不断有霉味的尘土落下来。 赵锦拿手挥开尘土,还是忍不住呛咳出声,同时想到他都难以忍受了,有洁癖的顾暄只怕是更难受,于是走到门边将门合上。 门合上的瞬间,佛前的烛火熄灭了,陷入黑暗的前一瞬,顾暄看到了佛像之后有一双怖人的红色双眼。 “赵锦,小心。”他出声提醒。 “小心什么?”赵锦本就怕鬼,听了顾暄警醒的话,吓得跳起来。 黑暗更是加重了他的恐惧感,他只能扶着门移动,不敢像顾暄那样上前,猛肩膀却不丁就抵到了什么东西上。 “鬼啊!”赵锦登时尖叫起来。 顾暄闻声赶到赵锦身边,却什么也没发现,这次胳膊被扒得死死的,再行动是不便了。 “身为天师,赵锦你这样胆小好吗?”顾暄很是无奈,开始反思自己找赵锦陪同他来这个决定是否正确。 “天师怎么就不能怕鬼了?”赵锦控诉,声音都抖了,“我们先出去吧,白天再来如何?” “白天再来就无用了。” “也是。”赵锦很快也想到今夜他们算是打草惊蛇了,明日来肯定找不到人了。 沉默好半晌,顾暄艰难地抬起胳膊,对着面前的黑暗拱手,极为恭敬地道:“在下顾暄,是当朝摄政王,身边这位是赵锦,当朝天师,请问阁下是陈大人吗?如果是的话,还请现身,事关蜀国安危,晚辈有要事请教陈大人。” 等了好一会儿没有答复,赵锦害怕道:“哪里有什么陈大人,顾暄你一定是查错了,怎么会有告老还乡的大人愿意屈居破庙。” 他话音未落,佛像之后便传来一声轻笑,那声音听起来并不年轻。 “陈大人,还请出来一见。”顾暄再次拱手。 赵锦也跟着道:“晚辈多有冒犯,请陈大人莫怪。” 伴随着一阵笑声,陈大人本尊手掌托着一根烛火现身了。 他穿着一身破袈裟,满头乱糟糟的白头发,脸上还染着红颜料,一个落魄出家人模样,被暗淡的光线照耀时,看起来便如恶鬼般恐怖。 确是顾暄方才看见的那张脸。 “不知摄政王和天师找再下这个归隐多年的老头有何事?”陈大人开门见山地问。 顾暄边解释边奉上密函,“这里有封从南疆人那里得来的密函,晚辈听闻陈大人精通南疆语,便擅自惊扰陈大人,实在抱歉,但事关蜀国安危,晚辈不得不如此。” 陈大人把手里的烛台递给顾暄,面色凝重地接过密函,就着烛火摇曳的光开始看其上的文字。 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内容,陈大人忽然眉头紧锁。 掌心烛火摇曳,顾暄和赵锦对视一眼,心也跟着提起来。 第三十九章 从破旧的古庙里出来,赵锦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忍不住感慨起来,“没想到这南疆人真是来者不善。” 他身旁的顾暄看起来心事重重,并未搭话,似乎还在认真思忖着什么。 赵锦已经习惯了顾暄的寡言少语,只同他继续并肩走着。 “你先回府,我去皇宫一趟。”顾暄忽然转头看着他道,目光坚定。 赵锦抬头望了望黑漆漆的天,劝他:“可是现在已经很晚了,皇上可能已经睡下,要不还是明天下朝之后再禀明皇上?” 赵锦抬手想招呼他先各回各家,可顾暄做了决定,便不会被干扰。 这个时辰皇上估计躺在温柔乡,敢在这个时候去打扰的应该也只有顾暄了吧。 赵锦越想越觉得顾暄是奇人一个,可就是这样一个奇人,把他叫出来,又把手中仅有红烛交于他,让他独自回府。 - 顾暄之所以敢这么晚进宫,一是因为皇上给过他能任何时候进宫的特权,二是他认为密函的事至关重大,既然有了眉目,需要立刻告皇上。 进宫时,每到关卡他都畅通无阻,直到乾清宫殿门前,他被总管太监李德全拦住。 “这么晚了,摄政王来访可是有什么要事?” “烦请李公公向皇上通传一声,就说顾暄有急事禀报。” 李德全见一向淡定自若的摄政王行色匆匆的模样,心下了然,“奴才这就去,请摄政王在此稍作等候。” 顾暄看着李德全踩着小碎步进去了,心中觉得奇怪,难道皇上是身子又不好了,所以才不能让他直接面圣。 “皇上让您进去。”李德全很快就回来了,笑呵呵道:“摄政王请。” 顾暄前行的路上还在思忖,等他在寝殿门外看到端着糕点静静等候的皇后就彻底明白了。 张宁看到他走来,局促地低下头,全然没有之前的嚣张了。 他并不关心张宁的事,在李德全帮他推门后立刻走进去。 “顾暄,有何事急到你连夜进宫?”周弘嘉已经放下奏章,等顾暄过来, “回皇上,臣查案时发现了一封密函,密函内容让臣怀疑南疆恐有祸心。” 周洪嘉眉头一拧,不自觉坐得更加端正,“密函呢?让朕瞧瞧。” 顾暄呈上密函,“这密函是南疆语,臣和天师一同去请已经归隐的陈大人帮忙解释的。” “说与朕听听。” 顾暄把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告知皇上,周弘嘉听完一掌拍在床侧,“好啊,南疆人果然对晋国领土觊觎已久,张丞相居然还跟南疆人里应外合?” 难怪他说最近张宁性子怎么收敛了这么多,他还以为是张宁迷途知返,合着都是张老狐狸的计谋,认定他对张宁无法抗拒。 “皇上...”顾暄看着这位年轻的帝王神色不断变换,不免有些担忧。 可周弘嘉只是抬手一挥,疲惫的脸上带着笑意,“不必担心朕,顾暄,朕还要多谢你,让朕认清了整个张家,朕果然没有看错你。” “为皇上解忧是臣职责所在。” “不必总是如此,你我之间,可放松些,朕当你是朋友。”周弘嘉起身,伸手拍拍顾暄的肩膀,“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臣...”明明皇上问的是赏赐,可顾暄脑子不知怎的就浮现出一张气鼓鼓的小脸。 周弘嘉见顾暄没有回绝,反而认真地思考起来,甚感欣慰,又重重拍了两下他的肩。 “回去慢慢想吧,想到再与朕说就是,朕累了,想休息了。” “臣告退。” “等等,把这个带回去给王妃,今日宫中无宴,做好了便给你带回去吧。” 顾暄伸手接过,发现是沈星辰之前心心念念的免死金牌,“多谢皇上。” 他把免死金牌塞进前襟里,这下回去可借此同她说话了,有些开心。 等等出了殿门,秋风吹到身上时,顾暄才觉得有些凉。 “摄政王慢走。”李德全笑呵呵地看着他道。 顾暄朝他微微颔首,忽然看见他身后有大片色彩不同花朵在夜风中招展,忍不住走近看了看。 “这是新送进宫的小雏菊。”李德全出声解释,心中奇怪摄政王怎么突然对这些感兴趣了。 “宫里有很多,摄政王可要带些回去?” 顾暄想到那夜鬼狐给沈星辰花种,跟她一起种花,想着她应该是喜欢花的。 他迟疑半晌,最终还是点了头,“多谢李公公。” “摄政王哪里的话,您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应该的。”李德全笑说,其实他此刻心里想的是摄政王那院子太光秃秃了,他好几次去都是一样,了无生机,皇上也说了好几次,摄政王都全然不在意,这回儿怎么? 装花的时候他才猛然想到莫不是家中那位喜欢? 想来这回儿摄政王是真的开窍了。 “给您装了黄□□.三种花色,要是王妃喜欢,有新的我再吩咐宫里的奴才给您送到府上。” 心中那点隐匿的想法忽然被戳破,顾暄接花的手一顿。 李德全见状,赶紧退开了,心里琢磨着把这事说给皇上听,皇上听了一定会高兴。 皇后娘娘恋慕摄政王已久,虽然摄政王跟皇后没什么,但皇上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在意的,尤其是摄政王多年未娶,孤身一人,很难不让人联想到皇后娘娘身上。 可是现在好了,摄政王娶了妻,看样子是真的把摄政王妃放在心上了,刚刚进门的时候也没多瞧皇后娘娘一眼,这些他都看在眼里。 要是知道了这些,皇上一定会开心的。 看着李公公欢快的背影远去,顾暄终于松了口气,但心里知道方才之事定是会传到皇上那里。 他抱着三个小盆栽出宫,一路上收获了守卫们不少诧异的目光。 风有些大,他一手抱着盆栽,一手抬起袖子给盆栽们挡风,想着把它们栽到后花园的场景。 沈星辰想看花的话,不用等鬼狐种的生长出来了,马上便能看了。 如果她喜欢的话,他也可以为她在院里各处栽上各种漂亮的花,甚至再种上些绿植。 - 此时,摄政王府,空旷的院内唯有两个身影在缓慢前行。 沈星辰睡不着,索性就起来要到后花园去看看前几天跟鬼狐师兄一起种的花种,她心里知道肯定没那么快长出来苗来,但就是想随便找个地方去看看。 这次她完全提不起什么精神,就好像这次去看它们只是为了打发睡不着的时间,全然没有了当初播种的喜悦。 沈星辰出神地想:难道她这么快就不喜欢花了吗? “王妃,春婵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身旁的人纠结了很久终于说出这句话。 “说。”沈星辰淡笑,“跟了我这么久,还不知道我的脾性吗?” “那春婵可就说了...王妃您最近跟那位鬼狐公子实在是走得太近了,还是避一下嫌为好。” 沈星辰脚步顿住,对春婵会说出这句话并不惊讶,只是有些不解。 “我跟鬼狐师兄一道的时候,春婵你不是也一直在场吗?” 春婵点了点头,“是。” “那你可曾见我与鬼狐师兄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举动?” 春婵实在地摇摇头,“不曾。” “嗯,那不就对了吗?”沈星辰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弯月光华浅淡,看起来冷冷清清。 跟那个古板,不近人情又不解风情的人简直一模一样。 “话不是这么说的,王妃,您是摄政王妃,要考虑摄政王的感受,摄政王会吃醋的呀。”春婵道。 沈星辰撇撇嘴,顾暄的感受? 她考虑顾暄的安危已经很难了,还要为他守身如玉,现在连跟其他的男人说说话都不行吗? 再说吃醋,顾暄怎么可能为她吃醋,虽然她自己之前也开玩笑问过顾暄是不是吃醋了,但那终究只是玩笑,在顾暄眼里,她不过是个不值得他信任的采花贼罢了。 每次想到这,沈星辰便觉心中难过,夜里卷着秋风,让她觉得更凄惨。 “我们回去吧,春婵。” “可前面就是后花园了,王妃不去看花了吗?” “嗯。” 沈星辰转身,她现在的确没什么心情去看花,更何况都不一定看得到花苗。 下一瞬却被春婵猛地拉住袖袍,“王妃,您看那是谁?” 沈星辰疑惑转回身去,敏锐地看见一道熟悉的背影正半蹲在还光秃秃的花园里,似是在挖土。 沈星辰意识到什么,激动往前冲,嘴里激动嚷嚷着:“顾暄,没想到你这么小气,我在这里种点花你都不让,我这个摄政王妃当得是不是太没有人权了!” 顾暄扒拉开有些干燥的土,忽然接收到一顿‘妙语连珠’,懵了一瞬。 又不疾不徐地把一簇黄色的小雏菊种进去,埋好土,才转身,看见沈星辰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脸上表情变换,他从中找到了一种冤枉他的无措。 拍拍手上的土,又淡笑着站起来,顾暄自己都没注意到他如墨般的深邃眸子里此刻竟透出一股温柔来。 顾暄走近沈星辰,同时说道:“看看喜不喜欢。” 第四十章 沈星辰彻底懵了。 她刚刚不仅错怪顾暄了,还不分青红皂白把人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完了完了,沈星辰恨不能直接遁地,头低着,像入夜后的向日葵没了光照就再也抬不起来。 他们面对面站着,沈星辰快要被自己制造出来的尴尬吞噬。 月光清冷,无声笼罩下来,将两人的影子都映得很长,沈星辰看到自己的影子刚刚好被旁边一个大树折断,她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又想着印象里顾暄虽然脾气不怎么好,但也不至于暴躁到要打她吧? 不至于不至于,可是从地上的影子上看,顾暄忽然抬起手来,看起来就像是要给她一巴掌,她下意识一挡,嘴里喊着:“对不起!” 顾暄递花的手顿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怕他打人? 他发出一声极低沉的笑,沈星辰没感觉有巴掌落下来,反而感觉自己的手摸到了什么植物,缓缓抬眼。 一双眼珠黑得发亮的狐狸眼眨巴眨巴朝他看过来,怯生生地像只小狗。 顾暄喉头微动,不自在地移开目光,继续把手中一簇粉色的小雏菊往前递过去,“听闻你喜欢花,这是...皇上赏赐的。” 沈星辰受宠若惊地将花接到手里,是很漂亮的小雏菊,粉粉的。 这是皇上赏赐给顾暄的? 看来连皇上都看不下去摄政王府这破败的样子了。 虽然很想吐槽,但沈星辰还是把话收住了,转口道:“刚刚...是我错怪你了,抱歉啊。” “无事,先把这些花都种好。”顾暄的声音总是很难听出什么波澜的,沈星辰确信刚才觉得顾暄变温柔了都是错觉,心里也踏实了些。。 立刻来了精神,“好呀!”她高兴道。 没有女孩子能够拒绝花。 她挽起袖子袖子,说干就干,动作十分熟练的样子。 看来她是真的很喜欢花,顾暄想。 两人一起合种,很快就种完了。 沈星辰快乐地拍拍手,还是感觉泥乎乎的,刚刚种花的时候脸好像被什么虫子咬了,现在痒痒的,她忍不住拿手去蹭,没注意蹭上去一层土。 薄薄一层覆在下巴上,顾暄很敏锐地观察到了,他抬手,忽然想到自己手上也都是泥,把手拢进袖子,递了过去。 这是要干嘛? 沈星辰被他突如其来又不明所以的动作吓得后退一步。 顾暄微微扯了下嘴角,提醒道:“你下巴有土。” “哦...” 所以呢? 沈星辰看着面前伸过来的被宽大的袖袍挡住的手,犹豫着用手肘夹住,捧着往自己的下巴上蹭了蹭。 顾暄把袖子递过来是这个意思吧? 救命,她不确定。 而且这种感觉真是奇怪死了。 沈星辰觉得大概擦干净了就赶紧把顾暄的手送开,问他:“现在呢?” 就知道她自己擦不干净。 顾暄皱着眉头自己去给她擦,指腹隔着微凉的袖袍不轻不重地在少女的皮肤上撵磨两下,快速而有分寸地收回手。 指尖却还是微微发热。 沈星辰更是觉得自己的下巴像是有蚂蚁再爬,痒死了,想挠,可想着对面还站着个人,她不好上手,有些别扭地开口:“谢谢。” “嗯。”顾暄尾音未落,面前的人就已跑远了,比当初抓捕她时逃命还快。 她这是...怎么了? 等她身影彻底消失了,顾暄才又蹲下来,去摸花瓣,夜晚有风,花瓣和叶子都被吹得一摇一晃的。 他也跟着心头微颤。 - 那夜一起种花之后,顾暄发现沈星辰好像有意躲他,这几日都是早早赶在他下朝回府前把饭吃了就回房休息。 “哎哎哎!顾暄,你想什么呢?”赵锦拿着折扇去推他肩膀,“事情都解决了,你怎么还忧心忡忡?说实话,是不是因为涉及皇后,不忍心?” “不是。”顾暄果断否决。 “这你回答得到是快,看来娶了媳妇还真是不一样啊。” 赵锦自顾自揶揄着,忽然见顾暄抬眼看他,两眼发光,“今日一起用饭如何?” 赵锦有些意外,但肚子确实已经饿了,他顺势答应下来,反正是顾暄提的,就敲他一笔,“去碧海阁吧,好久没去了,叫上弟妹。” “好。”顾暄应下,带赵锦一起回府。 这时,沈星辰正在吃饭,她最近都是让春婵把饭菜给她端进房间,为的就是避免跟顾暄碰面。 春婵实在是忧心,忍不住开口问道:“王妃是不是那晚跟摄政王吵架了?” 她那日走得早,想给摄政王和王妃留出独处空间,为此她还把黑影也一起叫走了,所以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能胡乱猜测。 “没有。” 沈星辰放下筷子挠挠下巴,又挠挠脸,这几日她发现自己只要一想起那晚脸就痒,像有小虫子在爬。 想到顾暄隔着衣袍给她擦脸的时候甚至觉得脸上她好像有微微的电流淌过。 这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好兆头。 她郁闷地大口扒饭,猛不丁看见有两人跨过门槛走了进来,差点把自己噎住。 艰难地将饭咽下去,沈星辰视线飘忽,选择落在赵锦身上,“天师怎么来了?” 她这话问得属实有些尴尬,但正处于尴尬之中的她实在问不出什么合适的话了。 顾暄自顾自在她面前坐下,桌上的菜还没怎么动,看来是刚刚开吃。 赵锦再怎么迟钝,也意识到这对小夫妻氛围不对,顾暄把他叫来绝不只是请他吃饭这么简单,这是要让他帮忙把弟妹叫出去? 两人就住一个府上也很难见面吗? 他困惑地挠挠头,真是...越来越搞不懂现在的小夫妻了。 心里吐槽个够,赵锦拿扇子抵着下巴,笑道:“顾暄说有样东西给我,我过来取一下。” 随后他拉走了黑影,美名其曰:“黑影知道东西在哪。” 心里想的是顾暄又欠他一个人情,下次一定要让顾暄请吃饭。 春婵也退出去,偌大的饭厅又只剩下沈星辰和顾暄两个人。 沈星辰尴尬得脚趾抠出饭厅,想着怎么开口跟顾暄扯两句话,反正她向来是不指望顾暄跟她搭话的。 下一秒却清清楚楚地听见顾暄出声了,“这几日为何躲着我?” 第四十一章 顾暄问得认真,且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仿佛只要她一直不开口他就一直不会移开视线。 “有吗?”沈星辰抱着侥幸反问他,眼睛眨啊眨,装无辜。 又是这双眼睛,好像每次看久了都像是要把人往深渊里吸。 顾暄收回视线,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面前一盏清茶,他不假思索地拿起来一饮而尽,才觉得舒畅了些。 “哎...”沈星辰惊得目瞪口呆,那可是她喝过的哎!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顾暄喝口水都这么慌乱的样子,跟他往日的淡定和优雅大相径庭。 是不是他也跟她一样紧张? 脸颊微微发热,透出浅浅的粉。 “怎么了?”顾暄对她的变化似是有所察觉,不解问出声。 “没什么。” 沈星辰摇头,又埋下头,往嘴里塞了个大大的四喜丸子,她嘴小,一个四喜丸子就把能撑得脸颊鼓鼓的。 顾暄觉得此刻的她有些像赵锦家里养的那只小仓鼠进食时的样子,只是还要再可爱上几分。 她唇上的口脂是鲜艳红,看起来又润又软。 他就这样看了好半晌。 忽然,顾暄猛地意识到自己在默默看着什么,惊慌地收回视线,右手指骨捏着茶杯的关节泛白,他瞥见他刚刚喝过的茶杯口上鲜艳刺目的红色,不是完整的一块,而是被抹去了一部分。 他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沈星辰方才欲言又止的含义,这是她喝过的茶。 心中感觉愈发微妙起来。 他端坐着,不动声色,通过细微的声音判断沈星辰放下了手中碗筷。 沈星辰本来就不怎么饿,面前又坐着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木头,她吃得倍感煎熬,索性速速结束了这场战斗。 “我吃好了。” “嗯。”顾暄抬眼,发现她口脂的颜色淡了些。 沈星辰想说回去休息,可顾暄抢在她前面说话了,“可要一同出去逛逛,添置些用品。” 他说得极其自然,就好像他们经常一起出去逛街,像现代社会那些一起牵手逛街轧马路的情侣一样,这让沈星辰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但她很快反应过来。 他们只有一次是一起的,那还是在顾暄试图扔下她独自离开后发生的,唯一一次,顾暄给她买了很多衣服,草木灰还有一些古代女儿家用的胭脂水粉。 她今日用的口脂就是上次顾暄给她买的,快用光了。 想到这,她慢慢抬起眼帘看顾暄那张波澜不惊的帅脸,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拒绝,于是努力压低自己的声音道:“好啊。” 飞快地勾了下唇角,顾暄先站起来,走到前方,沈星辰小跑着跟上来。 “别跑。”顾暄站定在原地,微微拧着两道剑眉,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沈星辰疑惑地看他两眼。 这个男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啊? 她心跳已经陡然加速,可顾暄面上还是看不到什么表情。 真是不公平。 迟疑片刻,沈星辰还是把自己的手交了出去,就搭在顾暄宽大的手心,微微有些熟悉的薄茧,透着暖意,不像之前那样冷冰冰了。 大手把小手裹住,两人一道往府外走去。 沈星辰莫名想重重喘气,可要是她真这么做了,顾暄这个铁直男怕是会问她是不是身体哪里出了问题。 想到这她忍不住想笑,很努力才憋住。 顾暄并没有表面上这么云淡风轻,他无比清晰地感知到被他握在手心的小手有多软,像固态的水,握在手里,柔软又舒适。 他们一道往前走,都没有注意到身后同步露出姨母笑和姨夫笑的春婵和黑影。 春婵和黑影目送摄政王和王妃,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才转身回去收拾碗筷,猛不丁撞见身着一身红衣的鬼狐。 “鬼狐公子?”春婵惊讶道。 鬼狐眼色晦暗不明,一直盯着师妹和那病秧子离开的方向。 这几日,师妹躲的不止顾暄一人,还有他,他也有好几日未见到师妹了。 他正欲迈步跟上,师妹的婢女忽然站出来,伸手拦住他的去路,“还请鬼狐公子莫要在这时候去打扰摄政王和王妃,奴婢先伺候您用饭吧。” - 出了摄政王府,沈星辰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起来,东看看西瞧瞧。 距离上次跟顾暄一起购置物品已经有几月之久,流动的商贩都似乎换了几波。 正中午街上的行人不算多,没有上次那么多人围观,天上日头隐在厚厚的云层里,不会很晒,沈星辰喜欢这样的天气。 街口有一处面摊,冒着浓郁的香。 沈星辰想起顾暄刚刚似乎只是坐着等她吃,自己并没有吃什么东西。 “饿不饿?”她摇摇顾暄的手问。 “不饿。”顾暄如实道,又补充说:“你想吃什么?我们可以买。” 沈星辰舔舔唇,视线又飘向一个举着一扎子冰糖葫芦的老人家身上。 顾暄牵着她过去,跟老人家买了一串又红又大的,他负责用空着的那只手掏钱,沈星辰则是欢欢喜喜地接过那串糖葫芦。 她以前从来没有吃过冰糖葫芦,很小的时候是没人给她买,她也没钱,长大后有钱了却又不好意思去买,没想到她的第一串冰糖葫芦是顾暄这个纸片人给她买的。 她忽然觉得有些感动。 她闭上眼,咬了一大口冰糖葫芦,却被酸得皱眉。 眼泪都酸出来了。 她吸吸鼻子,秉承着不能浪费粮食的原则,把酸酸的糖葫芦咽了下去。 “怎么了?”顾暄看她突然落泪露出有些慌乱的神色。 沈星辰牵起嘴角,“没事。” 就是有点酸,没有想象中好吃罢了。 吃到酸的糖葫芦她有些不开心,又恰逢顾暄问了她一句,没想太多,她就把手里糖葫芦往顾暄面前一递。 下一刻,她惊恐地瞪大双眼,因为她看见顾暄低头把木棍顶端那还剩一半的糖葫芦咬了下来。 还认真品鉴道:“还行。” 他真的觉得不酸,还尝出了一点甜。 为此,他得出了一个沈星辰不能吃酸,一点也不能吃酸的结论。 沈星辰呆成一尊人像,脸色迅速涨红。 她怎么吃他剩下那半颗啊? 对了,是她自己把糖葫芦递过去的,可是... 沈星辰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接下来还想去哪里?”顾暄又问她,没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但沈星辰还是觉得顾暄今天简直像化身成了百依百顺的虚拟男友。 “嗯?”顾暄又问。 沈星辰怕他瞧出不对劲,赶紧拍拍脸,物理降温,觉得没用,索性捂住脸。 “...哪里都行吗?”她只露出两只眼睛,看着顾暄问。 见顾暄狐疑地点头,她心里又冒出一个小心思。 试探性地问:“我想去之前你带我买...胭脂水粉那儿。” 其实她想说草木灰,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 “好。”她听见声音确实是从顾暄嘴里说出来的。 居然又应下了! 沈星辰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她进一步提出更大胆的要求,“那你能像上次一样背我去吗?” 她紧张地握起小拳头,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却看见顾暄又点了点头,随后薄唇轻启,说:“好。” 第四十二章 居然又答应了! 沈星辰大脑一阵轰鸣,一颗心七上八下乱窜,还来不及思索顾暄为什么会忽然对她百依百顺,顾暄已经在她身前屈膝半蹲下。 “上来吧。”好像也真的是顾暄的声音。 沈星辰轻轻掐自己一下,会痛,确定眼下真的不是在做梦,更紧张了。 她两手攀上他的肩膀,身子俯下去,一只手顺势搭挂着垂下去,另一只手还抓着串只吃了一颗的冰糖葫芦。 其实,这不是顾暄第一次背她,但此刻前胸贴着他的后背,轻微摩擦的温热触感,跟之前那次似乎很不一样。 心跳,像是脱缰的野马,狂跳起来。 她把住他的肩膀,身子往后仰,不想再同他贴得这般严丝合缝。 但立刻就被顾暄按了回去。 沈星辰看不见他的脸,只听着他略有些严肃的声音也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 “别乱动。”他说。 沈星辰真的不乱动了,怕他累着。 同时又莫名享受让顾暄背着的感觉,她意识到他的背并非想象中那么单薄。 路上不多的行人都看过来,伴随着没什么顾忌的交谈。 “那是摄政王跟摄政王妃吧。” “郎才女貌,真是般配呐。” “摄政王对摄政王妃真好,这下全京城的姑娘是真的一点希望也无了。” 听着这些话,沈星辰久违地感到害羞,她把头垂下,埋在顾暄肩背上。 想了想,又道:“要不你还是让我下来吧。” 背她的人脚步一顿,沈星辰以为顾暄这是准备要放她下来了,没想到下一瞬顾暄轻轻把她往上提了提,还说:“好像重了。” 女孩子对体重都很敏感,沈星辰也不例外。 尤其是她还来自对瘦极致追求的现代,她恨恨地咬了咬牙:“...那你快点放我下来。” 顾暄却说:“马上到了。” 背着她继续走,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 “可是你嫌弃我重,放我下来。”沈星辰有些恼,用食指去戳他的肩。 察觉到她的不高兴,顾暄勾唇道:“没有嫌弃你,你重了还是很轻。” 他说的是实话,沈星辰虽然吃的不少,但相较于蜀国大部分女主,是偏瘦的。 “真的?”沈星辰有些意外,她竟然能从顾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你重了还是很轻”这话她都想不出。 “嗯。”顾暄没想到沈星辰对体重之事如此在意,又补了句:“我不骗你。” 沈星辰开心了,觉得今天的顾暄真会说话。 很快,他们到了那家店铺时,到时,老板娘正坐在柜台打盹儿。 顾暄屈身让沈星辰下来,沈星辰双脚着地后,立刻蹦到离他一米开外的距离,悄咪咪把手放在腰侧摸了下,果然没有之间细了。 顾暄余光瞥见她的小动作,轻笑着摇了摇头。 老板娘则是被沈星辰那一蹦给惊醒了,她胡乱揉了两下眼睛,看清来人后,就笑着迎了上去,“摄政王和王妃这次需要些什么?” 上次摄政王带王妃来买草木灰时,她还有印象,因为过于震撼,各种细节都还记得很清楚。 现在,摄政王又带王妃来店里,说明之前那不是一次性的行为,摄政王是真的很喜欢王妃。 沈星辰没带钱,下意识回头看顾暄。 惊讶地发现他手上已经拿了两盒口脂,其中一盒貌似跟她快要用光的那盒是同款。 “我自己看看。”沈星辰回老板娘后,就走到顾暄身边。 她回想着最近顾暄的种种表现,不但变温柔了,没之前毒舌了,还往府里带花,变得特别好说话,她提的要求他都答应了。 沈星辰忍不住想顾暄喜欢的是不是就是她。 这个大胆又自恋的想法冒出来后跟洪水猛兽一样可怕,像是要吞噬她。 她走近顾暄,伸手扯住他的衣袖,在顾暄转头看她前就忍不住问出口:“顾暄,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修长白皙的手在香粉盒上顿住,顾暄抿起薄唇,过了好一会儿才应她:“嗯。” “那你喜欢的人...是我吗?”沈星辰心跳得飞快,继续追问。 顾暄没有转头看她的脸,只是握着香粉盒的手指不由自主缩紧。 “是。”他闭眼回道,心脏快要跳出胸腔的感觉让他觉得陌生又紧张。 “不行。”沈星辰后退一步,心绪十分复杂,“你怎么能喜欢我呢?” 顾暄终于转头看她,神色不解又慌张,“为何不能?” “因为...” “因为什么?”顾暄有朝她走近一步。 沈星辰招架不住,直接撒开脚丫子跑了。 她一路跑回府,直奔自己的房间,进门后就将门紧闭起来。 又一个人苦恼地坐在床边,忽然发现她手里还拿着那串她跟顾暄一人吃了半颗的冰糖葫芦,脸颊又烧起来,微微发烫。 她把糖葫芦放好在桌上铺开的油纸上,就重重地往床上一扑,搂着枕头胡思乱想: 顾暄怎么会喜欢她呢? 顾暄为什么会喜欢她呢?他之前不是很嫌弃她是采花贼吗? 顾暄又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她自己呢?喜欢顾暄吗? 喜欢的。心底有个声音立刻替她回答了。 沈星辰苦恼地把脸埋进并不算柔软的枕头里,她一直以来都清晰地知道顾暄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 沈星辰忽然跑着离开后,顾暄还是在店里给她挑了好些胭脂水粉,连草木灰也一并给她带了不少。 老板娘给他包起来,送客是还是笑着说:“摄政王常来啊。”心中诧异王妃怎么忽然不见了。 一直等在店外的黑影见摄政王笑着进去,出来时面色却不好,也不敢问什么,但心里知道肯定跟王妃有关。 回到府上,顾暄发现沈星辰又刻意躲着她,连晚饭都没出来吃,他只好让春婵给她送到房里。 翌日,沈星辰还是一直没出房间,早午饭都是在房间解决。 一直到傍晚,鬼狐忽然敲响她的门。 “师兄?” 沈星辰拉开门,诧异地看着背着个包袱的鬼狐,“师兄...这是要离开了?” 鬼狐点头,故作潇洒道:“是啊,好久没有回绝情谷了,也该回去看看师傅他老人家了。” 绝情谷是采花贼的秘密隐居地,沈星辰还未穿书时就觉得奇怪,为何要取名绝情谷,现在她忽然明白过来,采花贼讲究的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只有不动心,才不会被扰乱,才能来去自如。 绝情谷谷主就是他们的师傅,沈星辰努力回想相关信息。 又听见鬼狐说:“走了,师兄会再来看你的。” 鬼狐扬起魅惑的眼尾,勉强朝她笑了笑,便转身离开。 沈星辰作为穿书者,对鬼狐的感情不算深,但受原著影响,多少有一些不舍。 就在这时,一道喜悦的声音打断了离别的氛围。 “弟妹,我来邀你和顾暄一道去看戏。” “这位是?”赵锦走近,迎面发现鬼狐这张陌生面孔。 沈星辰简单介绍说:“这是我师兄,鬼狐。” “哦,鬼狐兄。” 赵锦将他上上下下简单打量一遍,来自天师的直觉告诉他这个长相邪魅的男人对他兄弟有威胁。 他立刻对着顾暄的房间高声喊:“顾暄,快出来,一起出去看戏吧。” 很快,顾暄拉开门从里面出来,视线落在沈星辰脸上,她看起来很失落。 鬼狐要走,她很失落。 “走吧。”顾暄行至沈星辰身边,鬼狐在她另一边。 沈星辰自昨日逃开之后还未跟顾暄说话,这会儿顾暄就站在她身边,她有些紧张,不自觉找话题,“我们这是要去看什么戏啊?天师。” 明明可以问顾暄的问题,她果断选择问赵锦。 “顾暄下朝回来没跟你说吗?”赵锦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沈星辰摇摇头。 赵锦也没多想,简单解释道:“就是刺杀的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了,那封密函证实了张相跟南疆人勾结,皇上下旨今日抄家,张家父子流放蛮荒之地,张宁撤掉皇后头衔,打入冷宫。” “现在去,应该正好能看到压张家父子去流放之地的囚车。” “这个案子居然这么快就尘埃落定了。”沈星辰没什么情绪地感叹。 事情彻底解决,威胁顾暄安全的最大隐患消除了,她应该很快就能回家了,可是奇怪的是她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是因为...她舍不得顾暄吗?沈星辰垂着头,慌张地想。 原书最大的矛盾解决了,确实没有什么能威胁到顾暄了,她应该也很快就会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鬼狐看出师妹不大开心,揪着包袱的手紧了紧,忽然,不想离开了。 这时,囚车正好从官道上经过,张相和张闫彬身着白色囚衣,浑身镣铐枷锁站在囚车里,头发凌乱,面上还让人用墨笔画了两个大大的叉,官道两旁的百姓口中咒骂,有的还拿了一篮子的菜叶和鸡蛋,远远朝他们扔过去。 场面很凌乱,坏人很狼狈。 很像沈星辰以前在电视上看到过的大快人心的场景。 但她丝毫不觉得开心,只觉得一切都尘埃落定了,这些也都昭示着她该回去了。 可是把她送进书中世界的神秘力量并没有直接把她送回去。 不舍,难过,害怕,不解等情绪拖拽着她。 看向身边的鬼狐时,她又忽然想到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要回到绝情谷这个原主生长的地方,才能穿回去。 囚车远去,官道两旁的百姓很快散开,热闹散尽。 沈星辰觉得这个猜想可能是最后的法子了,可以一试。 她也真的该回去了。 而此刻赵锦在等单肩斜跨包袱的鬼狐离开,顾暄也在等。 “走了,后会有期。”鬼狐看着师妹不舍道,虽然很不情愿,但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他得走,大不了快点找借口回来看师妹。 等鬼狐转身而去,赵锦拍拍顾暄的肩,像是在恭贺他:情敌终于走了。 顾暄敛眸,视线又落在在沈星辰身上,她,还在看鬼狐的背影。 沈星辰看着鬼狐在想既然她要试试去绝情谷能不能回现代这个法子,为什么不跟鬼狐一起走呢。 她很快下定决心,追上前去扯住鬼狐火红的袖子。 鬼狐转身,讶异地问:“怎么了,师妹?” “我也想跟师兄一同回绝情谷看看。”沈星辰语气近乎平淡。 鬼狐几乎是立刻答应下来,“好啊!”眼角眉梢俱是掩盖不住的喜色。 什么情况? 赵锦一头雾水地拿胳膊撞了撞顾暄的,用眼神询问他。 顾暄黑着脸,看起来不太开心,赵锦瞬间明白了,竟然真的是情敌,还是青梅竹马的师兄。 “那师兄等我回去收拾一下行李,我们一同离开。”沈星辰看着一脸喜色的鬼狐正色道。 “好,师兄等你。” 几乎整个过程,顾暄看着沈星辰跟鬼狐旁若无人地交谈,已是难受极了,又看见她一刻也不愿耽搁地要回去收拾行李跟鬼狐一起离开,更是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被撕裂了。 他不想让她走。 顾暄如是想着,大步追上她,将她的手紧紧握住,眸色暗淡道:“今日天色已晚,又要收拾行李,还是先休息一晚,明日再走吧。” 沈星辰想要挣开顾暄的手,发现根本使不上力气。 想要开口拒绝,又看到他眼底藏不住的难过,也没能说出口。 这时,鬼狐抱臂走上前,看着他们紧握的手道:“师妹,那我们就明日再走吧。” “好。”沈星辰答应下来。 回去的路上,顾暄也是一直牵着她的手没放开,沈星辰挣不开,便由他牵着,反正明日就要分别了。 回到府上,鬼狐很自觉地回自己院子,走时还对顾暄说:“明日师妹就要同我回绝情谷了,摄政王有什么话就赶紧同师妹说吧。” “这个鬼狐,什么意思,弟妹又不是一去就不回来,他得意个什么劲儿。”赵锦在鬼狐声音消失后替顾暄打抱不平。 沈星辰心里难过,她确实可能一去就不回来了。 “你们说话,我先回去了。”赵锦也很有自觉,不敢耽误顾暄跟弟妹的时间,回自己府上了。 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沈星辰有些窒息。 她仍然不敢跟顾暄对视,只垂着眼,很没气势地问:“摄政王打算什么时候放开我的手?” 她以为是马上,但并没有。 顾暄非但没有放开她的手,还抬手轻轻挑起她的下巴,痒痒的触觉蔓延全身,她挣扎着别开脸,顾暄却总能让她的视线迎向他。 沈星辰索性不躲了,跟他对视。 她从顾暄眼里看见了委屈,不解,还有...愤怒等她无法解析的情绪。 她有些难过,连忙垂下眼睑,生怕顾暄发现她眼底的情绪。 下一刻,却感觉有阴影笼罩下来,落在她脸上。 是顾暄在靠近,像是...要亲她... 第四十三章 温凉的薄唇落下来,同沈星辰的贴在一起。 大脑轰地一声停止运转了,沈星辰甚至忘了呼吸,只是重重喘气,胸口上下起伏。 顾暄也没好多少,他毫无吻技,只是压着她香软的唇,就觉得浑身血液加速流淌,好像要沸腾起来了。 待两人都几乎要喘不过气时,顾暄才从她唇上离开,强装镇定地看着她黑亮濡湿的眼眸,紧张问道:“你也喜欢我对吗?” “沈星辰。” 他叫着她的名字,那似乎永远平静,没有温度的声音此刻有些发颤。 沈星辰整个人都很混乱,没听进去多少。 直到跟顾暄分开后,她才得以呼吸,立刻吭哧吭哧大口喘气,一张脸涨得通红,反应过来,她嗔目怒视顾暄,想着那可是她的初吻! 却没坚持两秒,就被顾暄眸底的慌张情绪给瓦解。 竟说不出否定的话来。 见她没否定,顾暄眼底的慌张一点点散去。 她果然是喜欢他的。 顾暄牵着沈星晨往她房间里去。 发现她是抗拒的,便扭头道:“外面冷,进屋说。” 沈星辰不再挣扎,因为她发现两人牵在一起的手都很冷,不知是谁的更冷。 顾暄进去就立刻把房门关上。 “昨夜入冬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去墙角找了炭,生起一盆炭火来,是没有烟的好炭,烧起来红红的,剔透又漂亮。 顾暄把炭火端到她床边才放下,又拉着她的手一起烤火,不经意地说:“那个时间快到了,注意保暖”。 他还记得之前沈星辰来月事也护着他,跟张闫彬掐架,消停后痛得一张小脸皱巴,身体寒凉的样子。 沈星辰脸立刻蹿红,惊喜顾暄居然还记得这个。 很快她又觉得有些难过,顾暄身子本来就弱,居然还记得照顾她,她在的时候还能护着顾暄,等她走了,就没人护着他了,虽说应该是不会碰到什么大麻烦了。 顾暄握着她的手一起烤火,两人的手都烤暖了,他却迟疑着不想放开。 又静静多握了许久,才松开。 沈星辰抬眼看他,本该灿若星辰的狐狸眼此刻神色却很复杂,像是有什么不能言明的苦衷。 他收回视线,将手伸进袖袍,把早该给她的东西交到手上。 “这是?”沈星辰眼眸亮起来,映着红色的火光还有顾暄的倒影。 “免死金牌,居然真的拿到了。” “嗯。”顾暄点头应了一声,“有这个你就不用怕身份暴露惹来杀身之祸了。” 他终于又看见沈星辰面露惊喜,两眼含笑的开心模样。 顾暄又多看了几眼,才起身道:“你收拾东西吧。” 然后就退出她的房间,走进寒风。 顾暄走后,沈星辰还是坐在火盆旁,手里拿着顾暄给她的免死金牌发呆。 又想起刚刚那个毫无技巧性的吻,脸烧一片,一路红到脖子根。 - 顾暄又去了皇宫。 他走得很急,生怕再晚点就来不及似的。 经历了上次,宫中守卫再在晚上见他入宫也不觉稀奇,还会在私下称颂:“摄政王真是心系朝政。” 顾暄并不关心这些,他只想快些见到皇上。 到承乾宫殿外时,顾暄刚好看见李德全替皇上关上殿门,手中浮尘轻轻一甩搭在左肩上,抬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皇上睡下了。 但他还是快步上前,叫了声:“李公公。” 李德全被这响亮的声音惊醒,眨了眨浑浊的老眼,惊吓道:“摄政王,这会儿可是又出什么大事了?” 顾暄心想这是他的私事,不太好开口。 刚巧殿内那位万岁爷开口了,“李德全,是何人在殿外?” “回万岁爷的话,是摄政王来了。”李德全细着嗓子道。 “让他进来。” “摄政王请吧。”李德全睡意去了大半,拉开门让顾暄进去。 好奇这回摄政王深夜入宫又是为了什么。 他守在门外,只听得摄政王进去后,里面一直传出万岁爷的大笑。 想来这次是好事,李德全缓缓吐出一口气。 忽然就听见万岁爷叫他:“李德全,你进来。” 他开门进去,果然瞧见万岁爷满眼喜色。 “带着这赐婚圣旨跟顾暄去摄政王府走一趟吧。” 李德全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领了圣旨还是很惊讶。 一路上他都想找机会打听一下摄政王因何如此慌张夜里进宫请旨赐婚,却一直没找到机会。 顾暄带着李德全一众人回府的时候,寒风更凛冽了,李德全在一旁不停地搓着手,小碎步跺着脚前行,时不时看向他,似乎想询问些什么。 他目不斜视前方,只想快点回府,但又怕回府。 不知她睡下了没。 想着明日就要真的离开摄政王府,沈星辰根本睡不着,她烤着顾暄给她生的炭火,想着顾暄顾暄有没有也给自己生一盆。 这个念头一直在她心中盘旋,促使她最终起身,她想亲自去看看。 没成想,一拉开门,就看见刚进院门的顾暄,以及他身后跟着好多宫里来的太监。 顾暄快步朝她走来,问她:“怎么跑出来了?” 沈星辰当然不好意思说是睡不着想出来看看他,只低头看他冻得发紫的手。 “咳咳...”李德全尖着嗓子轻咳一声,“摄政王顾暄,沈星辰二人听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沈星辰迷迷糊糊被顾暄拉着一同跪下,又迷迷糊糊听了一长串的赐婚圣旨。 只记得这个公公最后说什么一月之后成婚之类的。 等等,成婚? 她猛地惊醒。 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赐婚了? 第四十四章 李德全带着一众太监走后,世界又重新安静下来,但沈星辰还是觉得脑子里嗡嗡声不断,像是有蜜蜂在飞。 她混乱地思考着,莫非顾暄刚刚又去皇宫了? 这赐婚圣旨也是他向皇上求的? 沈星辰疑惑抬眼,刚好瞧见顾暄迈着步子朝她走来,她下意识后退,顾暄忽然抬手挡在她后脑勺处,她退无可退。 她默默垂下眼,不知该如何面对顾暄。 “既然你也喜欢我,为什么要躲?”顾暄挑起她的下巴不解地问,语气明显有些急。 沈星辰无奈对上他的视线,模棱两可地道:“顾暄,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句话是真话但同时又极具欺骗性,如她所料,顾暄会理解为她是说他们在各方面都不合适,她看见顾暄墨色深渊般的眸子显露出一个忧伤的缺口。 沈星辰忽然觉得胸口一阵闷痛,但她还是扬起笑脸对顾暄说:“你之前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愿意做你名义上的王妃,甚至愿意为你挡刀是图什么吗?” “图你平安,图你能好好活在这世上,性命无忧,现在对你最大的威胁已经垮台了,我也就没有必要再待在你身边了,我得回到我真正属于我的地方了。” 她话音刚落,面前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顾暄将她整个紧紧抱在怀里。 “我还是不明白。”他的声音微弱又慌张。 沈星辰伸手,想抚上他的背安抚他,却根本落不下去。 还是不要再做任何无意义的纠缠了。 她闭上双眼,轻轻嗅他身上好闻的檀香味,檀香味似乎淡了不少。 不知是她习惯了这味道,还是真的变淡了,她出神地想。 忽然,她感觉顾暄的头低下来,窝在她颈侧,吐着乱了分寸的热气,“明日我跟你一起回绝情谷。” 说完不等她回答就放开她出了房间。 沈星辰愣在原地,有些意外,心底也竟然真的希望顾暄能够跟她一起回去。 外面不知几时开始飘的初雪,顾暄一出门就被雪花糊了一脸,雪花融化在他脸上,聚成水珠,滑进衣领,他却感受不到寒冷。 顾暄走近雪地里,让雪飘落在肩头,他看见前方还站着一个人在赏雪。 是鬼狐,他手里拿着一枝亮眼的红梅,仅有的一点红在飘着白雪的暗夜里格外刺目,鬼狐等顾暄走近才转过身。 “赐婚,你要再娶星辰一次?”跟红梅一样明艳的双眸审视着顾暄。 “嗯。” 顾暄抬眼,应了一声,有雪花在他纤长的睫毛上结成雪粒。 他们的视线在雪夜里无声交锋,最终是鬼狐先移开。 “对星辰好点,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顾暄点头,“我知道。” 下一瞬,鬼狐的身影竟是在雪夜里凭空消失了。 采花贼的轻功果然名不虚传,顾暄伸手,摊开掌心接住几片小小的雪花,竟然想捧过去给沈星辰看。 可他转过头去看一眼她房间的功夫,再回头手心的雪花就已经化了,变成一小滩水,顺着指缝流走,消失在夜色里。 顾暄又来到沈星辰门前,发现鬼狐方才拿在手里的那只红梅就躺在他脚边。 - 沈星辰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就几件顾暄给她买的衣服,打包起来。 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还是完全没有睡意,心里想着顾暄说的明日跟她一起走。 好像,又能多跟顾暄多待些日子了。 但这件事似乎并不值得开心,大概世人说的“长痛不如短痛”真的有几分道理。 她心里又闷又乱,决定拉开门出去透透气,发现外面竟然下雪了。 星星点点的白从夜空中飘落,她踏出门槛,发现了脚边有枝红梅。 以前,每次鬼狐要离开,都会先在原主门前留上一只花,具体什么花,跟当时的季节有关,这次,是梅花。 沈星辰弯腰将那枝红梅拾起来,淡淡的幽香传入鼻尖,她爱花,此刻却莫名觉得这花香没有顾暄身上的檀香味好闻。 她又一个人走去后花园看花,偌大的一个后花园,鬼狐的花种还没有长出来,只有顾暄上次从宫中带回来的几簇小雏菊立在风雪里,左右晃动,根依旧很稳,一点也不娇气。 看完花,她又回到房间里,顾暄给她生起的那盆炭火格外耐烧,现在还燃着丝丝火光,沈星辰蹲过去,伸手到火盆上方,还是暖暖的。 烤完这盆火,沈星辰想着烤完这盆火就离开。 终于,连最后一点火星都熄灭了,沈星辰起身,挎上包袱,准备一个人悄悄离开。 她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顾暄的屋子,轻声说:“顾暄,再见。” 出了门后,风夹着雪,一起糊在脸上,似刀割,一瞬间便破坏了想象中那点初雪的浪漫。 沈星辰不由得裹紧衣服,快步往外走,出了王府,走下台阶,路边就停着一辆马车,外面没有车夫。 太冷了,沈星辰搓搓手,敲敲车身,问:“请问有人吗?能不能载我一程,我可以付钱。” 没有人应,她伸手想拉开车帘,手刚刚碰上车帘,手腕就被一把握住,下一瞬,一阵天昏地暗, 晃过神来,竟然已经坐进了马车里。 沈星辰低着头,一颗心“砰砰”直跳,不用抬头也知道此刻紧紧握着她右手的人是谁。 她又嗅到了熟悉的檀香味,她被这味道包裹住,顾暄一把将她揉进怀里,她听见他心脏狂跳的声音。 还有上方传来的有些气息不稳的声音,“不用付钱。” 第四十五章 这声“不用付钱”让沈星辰有些心虚,毕竟从她穿来这个世界,花的都是顾暄的钱,而且她刚刚打算瞒着顾暄先行离开时,要用来打车的钱也是顾暄之前给的。 被顾暄紧紧攥着的右手已经让汗水打湿了。 沈星辰不确定那是不是她的心虚流的汗。 车厢明明很宽敞,但顾暄拉着她挨坐,叫她有些喘不过气。 良久,她才攒足底气摇摇他的手,顾暄以为她是要松开握在一起的手,不动声色地牵得更紧了。 “顾暄,我现在跑不了。”沈星辰低着头道。 顾暄忽然扭头朝她看过来,“你真想跑?” “我没有...”沈星辰弱弱道。 “还说没有,要不是早在外面等着,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你了。”顾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一件件数落她的罪行,“第一次进宫说要救我,其实是趁机对我上下其手,这么快就想抛弃我了。” 顾暄说了这么长一句话,沈星辰就只注意到“上下其手”四字。 她惊恐瞪大双眼,“你...你居然知道?”她还以为当时顾暄没察觉到她觊觎他的美色。 脸不受控制地烧起来,比夏日傍晚染红整片天空的火烧云还要夸张。 顾暄勾起唇角,抓了她的手放上自己起伏的胸膛,停住,问她:“王妃那日是想摸哪?” 沈星辰心如死灰闭上眼睛,最后破罐子破摔道:“喉结。” 她就不信顾暄真让摸。 阅书无数的沈星辰一直以来都对书中男人的喉结十分好奇,因为据说这是个十分神奇的构造,几乎所有作者都说女孩子不能乱摸男生的喉结。 见顾暄果然愣住,那张毒舌的嘴也不再有什么下文,沈星辰忘记了自己方才心虚的怂样,得意洋洋地抬起头,嚣张地看着顾暄。 他神色复杂,还在犹豫。 沈星辰又张扬起来,乌黑透亮的眸子里似有星河流淌。 “你确定要摸吗?”顾暄抓着沈星辰的手一紧,冷淡的眸子头一次蹦出炙热的火花。 沈星辰瞬间预感不妙,头往后仰,手却忽然被顾暄拉着抬高,放在了那块禁忌的凸起上。 是温热的,在她的手覆上来后,还上下滑动了两下。 感觉很特别,但没有想象中的恐怖,沈星辰微微松了口气。 再抬眼时却撞进顾暄燃火的眸子里,她飞快缩回手,屁股下意识往马车角落挪。 这时,车夫就绪,驾驶马车前行,马车忽然动了起来,沈星辰没有心理准备,头因为惯性往旁边撞去,眼看着就要撞在木头柱子上,顾暄飞快挪到她旁边,将她往自己怀里拉,自己的手臂撞在了柱子上。 沈星辰听见顾暄的闷哼声,立刻抬眼看他,一手摸上他的肩头问:“痛不痛?” 顾暄却只是看着她不说话,沈星辰被看得不自在,别开头去,小声嘟囔着问:“顾暄,你到底还想做什么啊?” 顾暄轻笑一声,手动转回她的脸问:“这话应该是我问王妃,王妃还想摸哪里?” “什么摸哪里?”沈星辰也不知道自己的手放在哪,就胡乱收回来,要脱离顾暄的怀抱,却整个人被他揉进怀里。 挣扎中,她的手摸到一个有些硬硬的地方,小帐篷一样,在她手心撑开,她想把手拿开,却僵硬得一动不动。 顾暄闷哼一声,极力克制,小帐篷才没有胡乱往上顶。 “原来王妃是想摸这里。” 沈星辰的手后知后觉地挪开,羞红着脸道:“我没有。” “成亲这么久,都未行圆房之事,苦了王妃了,不过这一天不会很久了。” “你别乱说,我才不苦,要苦也是你苦,之前不知道是谁给我买话本的时候夹带了好几本春宫图。”沈星辰涨红着脸道:“我亲眼看见的,你别想赖账!” 顾暄微微愣了一会儿,忽然想起那日他去买话本时,那位老人家笑中的深意。 他反应过来,也不否认,诚实道:“确是我比较急。” 沈星辰没想到他会直接承认,顿时觉得更囧了,不想再跟他继续这个话题,索性把头往旁边一转,靠在车壁上,道:“我要睡了。” 她昨日一夜未睡,这会儿闭上眼,眼皮都有些沉,只是因着旁边坐着顾暄,脑中仍旧很乱。 “好。”顾暄只答了一个字,真的没再追问什么。 沈星辰很快就睡了过去。 马车结实,车夫也驾驶得很稳,但还是免不了偶尔颠簸。 睡梦中的沈星辰在颠簸中顺势往旁边一倒,靠在了顾暄肩上。 顾暄正在看沈星辰方才控诉她的那几本“话本”,没想到真是春宫图。 这几本是她当时让春婵交给黑影,送还给他的,他当时还以为是因为沈星辰不喜欢,这次跟她去绝情谷,他担心她路上无聊,想着这几本就算不喜欢也能在路上给她解解闷,就顺手带上了,没想到,书一打开,里面竟是这样的光景。 看第一页时,顾暄便觉双眼不适,立马合上了,但没过一会儿,好奇心还是驱使他再度翻开。 原来这闺房之事竟有如此多的花样。 他看着看着便红了耳根,合上书去看枕在她肩上的人,她离他很近。 马车一直到傍晚才停下,就停在一家客栈外面。 车夫隔着车帘说路上不出岔子的话再过两日就能到绝情谷了,天色已晚,还是先在客栈歇息,明日一早再出发。 顾暄说了声好,又偏头去看,沈星辰还是没醒。 他也不叫她,轻轻将她抱起,下了马车,又要了一件上好的雅间,把她放到床上后,脱了鞋,正要帮她盖被子时,她忽然睁开了眼。 “顾暄,你要干什么?”沈星辰醒来就看顾暄的脸离得这么近。 “你不会是想偷亲我吧?”嘴巴总是比脑子快,她直接问了出来。 顾暄手撑在床侧,慢慢俯身,沈星辰紧张得忘记了呼吸,只觉檀香味强势地往她鼻子里钻。 鼻尖抵住鼻尖,一个轻吻落了下来,又慢慢分开。 他们还是靠得很近,以至于顾暄说话时的气息扑在脸上,沈星辰觉得很痒。 “不是偷亲,我亲我的王妃,光明正大。”顾暄看起来丝毫不难为情,冷漠的眸子罕见放出柔光。 沈星辰愤愤地看着顾暄,这才第二次,顾暄怎么就这么熟练自然了?显得她不禁撩似的。 她抬手抹抹嘴,又揪住顾暄衣领,头猛地往上一抬,亲在他人中和上唇,然后装腔作势道:“一吻还一吻。” 顾暄脸上笑意更明显了,“若是这样,王妃还可再亲我一次。” 第四十六章 还可以再亲一次? 沈星辰看着眼前顾暄这张无可挑剔的帅脸,也没多想,“吧唧”一口就在他左侧脸颊印上一个吻,然后怕顾暄报复似的赶紧钻回到被子里。 “我猜你应该不止订了这一间房吧?”沈星辰蒙在被子里问。 顾暄看着床上的鼓包,还有被扯得很紧的边角,勾唇笑了笑,没有答话。 沈星辰知道顾暄没有否认就肯定是还订了其他的房间,就把靠外的那条腿曲起来,用膝盖把顾暄从床侧往床下赶,“你快回你自己的房间,我要休息了。” 原本坐在床边的顾暄被挤下床去,他抚平衣角上的褶皱,又俯下身去将沈星辰蒙在头上的被子拉开,把边角都掖好,确认不会再漏风了才转身。 沈星辰整个过程都屏住呼吸,直到看到顾暄真的转身走了才确定刚刚是自己想多了。 她还以为...顾暄刚刚把她的被子掀开是想做点什么。 古代没有暖气,现在气温又很低,沈星辰虽然盖着被子,但身上还没有暖和起来。 只有脸上的温度出奇地高,她把手放出来,捧住脸,当暖手袋用,闭眼唾弃自己:沈星辰啊沈星辰,你都要走了,怎么还对顾暄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呢? 而此时的顾暄已经走出沈星辰的房间,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他到客栈的时候掌柜的说已经没有两间挨着的客房了,他选了最近的两间,中间也还是隔了有三间的距离,他觉得有些奇怪,可这附近也没有其他客栈了,只能决定先在此住下。 顾暄最后看了眼沈星辰的房门,转身朝自己房间走时,忽然瞥见小二在楼梯处,对视那一瞬,小二很慌张,看起来鬼鬼祟祟地。 他站在原地没动,等着小二走过来,小二换上一副笑脸,手里提着一个朱红色的木盒子慌乱走来,“客官,我来给您和那位小姐送饭,这是给您的。”说着还打开了食盒证明。 顾暄低头看了一眼,两碟绿色的青菜,一碟鸡腿,还有一碟不知道是什么肉,还配了一小壶酒。 “给我吧。”顾暄直接伸手接过食盒,又要往沈星辰房里走。 小二面露急色,“客官,这份是您的,那位小姐的饭菜我立马送过来。” 顾暄没有回头,直接道:“不用,我们吃一份就好。” 等顾暄进了房间,小二还在原地,不安地拿搭在肩膀上的白帕子擦了擦汗。 这下可如何是好,下午那位客官交代过,要分开送的... - 在马车上睡了很久,醒来就已经躺在客栈床上的沈星辰此刻是完全没有睡意了。 在顾暄离开后,她的肚子很快就唱起了空城计,她把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平平的,还有些瘪,她想出去找吃的,可是被窝才刚刚变暖一点,等她回来肯定又冷了。 因为这个原因,沈星辰在床上苦苦挣扎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决定好到底要不要起来去找吃的。 要是顾暄还在就好了,她把人赶走才知道人在的好处,沈星辰正懊悔着,忽然听见有人推门。 是顾暄吧? 一定是顾暄。 她如是想,又立刻闭上眼装睡。 顾暄走进来,在她床边坐下,一眼就看出她在装睡,她大概是有些紧张,白皙精致的脸向中心微微皱起,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但他并不打算直接拆穿沈星辰,而是打开了食盒,他记得她最喜欢吃。 食盒打开后,饭菜的香味很自然地就溢出来,本来就很饿的沈星辰哪里受到了这种刺激,闭着眼叽咕了一句:“好香啊。” 话音未落,肚子也很配合地“咕咕”了一声。 看她煎熬装睡的样子,顾暄有些不忍心,低头附在她耳边道:“起来用饭了。” 这么好的时机,沈星辰可不想浪费,“嗖”地一下从床上坐起,起来时,脸颊擦过脸颊,带起微微的战栗。 她继续装迷糊,揉了揉眼睛,才看向香味来源,立刻馋得连口腔都开始分泌口水,但她实在是不想下床,她体寒,好不容易睡暖的,现在坐起来已经冷掉了上半身,她不想下床让下半身的jiojio也冷掉。 如此,只剩下一个办法了,她把渴望的目光转到顾暄身上,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撒娇式地眨巴着那双勾人的狐狸眼。 顾暄立刻将饭菜拿出来,在旁边的椅子上摆好,唯独把那壶酒留在食盒里,还把盖子盖上,沈星辰一眼就看到他掩饰的动作,但什么也没有说,乖乖等着顾暄给她投食。 经历了之前养病使唤顾暄给她投喂那一次后,沈星辰现在进行第二次竟然没有任何的负担。 “先来口米饭。” 顾暄夹了一筷子米饭送到她嘴边,她立刻张开嘴巴,迎接米饭。 满口清香,沈星辰一瞬间就体会到了爆棚的幸福感,米饭永远的神! 她连吃了几口米饭,觉得肚子被填得没那么空了,才开始吃菜。 顾暄这次喂得也很熟练,而且看起来比之前那次因为愧疚更心甘情愿。 沈星辰回忆回忆着就想到了自己要离开的事,顿时吃不下去了。 于是当顾暄把一块鸡腿肉送到她嘴边上,她没有再配合地张开嘴。 “吃饱了吗?”顾暄问。 沈星辰点点头,忽然意识到顾暄一直在喂她,赶紧问:“你吃了吗?” “没。”顾暄说着把那块鸡腿肉送进了自己的嘴,“现在吃。” 沈星辰看顾暄用的还是原来那双筷子,心里有些难受,以前的顾暄是绝对不可能跟她用同一双筷子的,更不会喂她,亲她,亲自向皇上要求赐婚说要娶她。 如果她突然消失了,顾暄应该会很难过吧? “怎么了?”顾暄很快发现她表情不对劲,咽下那块鸡腿肉就问她。 沈星辰摇摇头,伸手指着食盒,说:“顾暄,我想喝酒。” 顾暄叹了口气,居然还是被她看见了,只好把酒拿出来,说:“还是别喝比较好,里面可能有什么东西。” 其实他刚刚已经用随身携带的银针试过了,饭菜跟酒都没毒,但想到小二行踪鬼祟,还是决定不让沈星辰喝酒,好减少一分危险。 沈星辰心里头闷,就是很想喝酒,“你不是都已经验过无毒了吗?不会有事的。”她仰着脸,手摇着他的胳膊可怜兮兮地撒娇。 顾暄怕了她,皱眉道:“只能喝一小杯。” “好!那就一小杯。”沈星辰见好就收,甩开顾暄的袖子,搓着手开始期待。 她以前没喝过酒,一直挺想尝试来着。 顾暄倒了一小杯酒,不太情愿地送到她嘴边,沈星辰生怕他反悔,两手稳住他的手,往自己嘴里一送,直接一饮而尽了。 味道淡淡的,有些奇怪,带点桃花的香气,说不上难喝,但也绝对算不上好喝。 “好了,我不喝了。” 看她难受,顾暄将酒杯放回到食盒里,回身道:“让你别喝吧,偏不听。” 沈星辰委屈地垂下头,“我以为这个很好喝的。”从小就听说酒都是大家的浇愁灵药,她才想试试嘛。 “再吃点东西吧。”顾暄叹了口气,又认命地拿起碗筷,给她夹了块肉,沈星辰又快乐了,开心地张嘴咬住,把酒味盖了下去,顿时舒畅不少。 就是...好像身体忽然变热了,而且正在变得越来越热。 沈星辰下意识揪了揪衣服领口,顾暄发现她的脸变得很红。 心中暗道不妙,这酒果然还是有问题。 顾暄想起身给她倒被水,却被她猛地拉住,力气大到几乎要将他扯到床上。 “顾暄,我难受。” 他堪堪站稳,就察觉到沈星辰的眸子渐渐迷离起来,唯一不变的是仍旧泛着水光。 深吸一口气,顾暄移开视线,正想着对策,门从外面被人暴力破开了。 “又有刺客?”沈星辰听到了刀劈开木门的声音,下意识把顾暄的手抓得更紧了。 不知怎的,她现在身体完全没有力气,真有刺客的话,都不知道怎么救顾暄。 四个蒙面黑衣人从外面冲进来,手上都拿着大刀,直直朝他们抡过来,想要一刀解决他们的架势。 沈星辰慌了,连忙撒开顾暄的手,道:“你快逃,我现在没有力气,保护不了你。” 顾暄没动,“要走一起走。” 沈星辰急死了,直接摊牌道:“顾暄,我真的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来自未来,也将会回到未来,所以我不会有事,别管我,你快逃,逃呀!快!!!” 顾暄听得一头雾水。 沈星辰急得不行,她看见四把大刀正从后方袭来,真劈下去,顾暄怕是会没命,她身子莫名发软,但还是用力掀开被子,拼命往前,挣扎着想再替顾暄挡一刀。 却忽然看见顾暄一个转身,一腿横着扫过去,四个黑衣人都倒了地,顾暄全身上下受到伤害的只有一缕黑发,慢慢从空中坠落。 沈星辰惊得呆住,顾暄突然爆发给她带来的震撼短暂将她带离了身体的燥热和不适。 汗水从她鬓角滑落,心里一团邪火正酝酿着燃烧。 她此刻只顾得上拉着顾暄反复翻面检查,确认他除了断掉几根头发没受伤才后知后觉道:“原来你这么厉害。” 第四十七章 顾暄由着沈星辰将他整个翻面检查一遍,又赶紧拉开她的手,挡在她身前。 危机尚未解除,还不能掉以轻心。 那四个蒙面黑衣人武力都很高强,被踹一脚后,受了些内伤,但还是很快又站起来,倒是没有立刻再次发动攻击,而是用眼神交流着从不同的方向分散进攻,杀意的眼神几乎都落在了沈星辰身上。 顾暄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尽量贴近床边站,怕自己被黑衣人分散注意力,离开太远,就保护不了沈星辰。 黑衣人计划好又开始猛攻,正面两个,两侧各一个,顾暄身上并未携带什么武器,只能先抬脚用力将面前两个黑衣人踹到,随手抢了把刀,左右一刀一个,像是杀红了眼,很快便将两侧的杀手解决了。 沈星辰第一次看见发狠的顾暄,使出的刀又快又狠,丝毫不留余地,两刀对杀手来说都是致命伤,两个杀手倒下,被自己流出的红色血泊围住。 沈星辰脸上也被溅到了血,她吓得往后瑟缩了一下。 面前的两个黑衣人中了第二脚内伤加重,倒下后还没起来,顾暄抓住这空档回身用干净的袖子给沈星辰擦去脸上的血。 两个黑衣人也抓住这机会,想给顾暄致命一击。 “小心!”沈星辰看到了,立刻尖声提醒,那两个黑衣人又站起来了,虽然看得出他们战力有所下降,但沈星辰依旧很紧张,毕竟顾暄现在是一个人单打独斗,她帮不了什么,还需要顾暄保护。 得了提醒,顾暄很快转身,快刀砍向那两个已经受了内伤的黑衣人,两个黑衣人故意分得很开,顾暄的刀只能砍到一个人,刚刚的搏斗也消耗了很大的体力,他速度也不如一开始那么快了。 还剩最后一个黑衣人,他抬刀就要砍向沈星辰,顾暄连忙将刀抵到他脖子上,露在外面的小麦色皮肤很快多了一条规整的红线,又很快被渗出的鲜血模糊了边界。 “转过身来。”顾暄厉声喊道,眸光死死盯住面前的黑衣人,生怕这是个让人死士,不顾自己的生命也要杀害沈星辰。 黑衣人转过身来,“摄政王饶命。” 顾暄依然架着刀在黑衣人脖子上,浑身都散发着冷气,“受何人指使?” 黑衣人不说话,只是眼神闪烁。 “小心,后面还有一个!”沈星辰看到门口又进来一个黑衣人,再次提醒。 顾暄又是一脚将黑衣人踹开,这一脚踹在他心脏处,连受三脚,一时半会儿是起不来的。 后进来的那个黑衣人速度极快,直接绕过了顾暄,提刀砍向沈星辰,像是有什么比天还大的仇恨。 沈星辰拼命往床尾一滚,求生的本能帮她躲过一刀,很快又是一刀,她却是没力气在动了,绝望地闭上眼。 感受到一阵带有檀香味的清风急速飘来时,沈星辰听见利刃割破衣服和皮肉的声音。 她猛地睁开眼,看见是顾暄挡在她身前,左手已然是中了一刀。 值得庆幸的是伤口不算深,明显是黑衣人手下留情了。 下手的黑衣人处在怔愣的状态,露在外面的一双眸子猩红,拿着刀不再有动作。 顾暄一脚将那黑衣人也踹到在地,总觉得这个黑衣人似曾相识,无论是明显是女子却骨架偏大的身形,还是眸中狠厉都让他有莫名的熟悉感。 沈星辰浑身燥热,也感受到这些奇怪的地方,不过她此刻只顾得上顾暄。 “你受伤了,顾暄。”她急忙找出条干净的花手帕给顾暄包扎,熟练地绑了个十分有少女心的蝴蝶结。 倒在地上紧捂着胸口的黑衣人突然嘲讽出声:“顾暄,没想到你喜欢这样的女人。” 黑衣人将蒙脸黑布一把扯下,露出那冷艳又刻薄的脸。 比起惊讶,顾暄的眼中更多的是愤怒和厌恶。 沈星辰凭借着她比鬼狐还要狭长,且带有一种攻击性的凤眼认出她,“你是张皇后?” “你居然认得我。” 沈星辰觉得她面向很凶,下意识拉住顾暄的袖子,往他身后躲了躲。 她自然知道在原文张皇后为了顾暄有多疯狂,能做出雇人甚至亲自上场杀情敌这样的举动她也丝毫不觉得意外。只是有些奇怪,她记得赵锦之前说过张宁被打入冷宫,应该在冷宫才对,怎么会出宫来? “怕什么?”张宁看着躲在顾暄身后的沈星辰心里无比嫉妒,“我现在没力气去砍你。” 沈星辰:“...” “张宁,你不好好待在皇宫反思自己以前的罪行,为什么要出来自寻死路,对我的王妃下手?”顾暄提着刀,努力压抑着火气。 “呵,你的王妃。”张宁面目狰狞,嘴里发出一声蔑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之前说成亲只是为了骗我吧,不然为什么到现在连房都没有圆。” 张宁居然知道! 沈星辰有些后怕,觉得张宁肯定是趁顾暄去上朝,摄政王府只剩下她和春婵的时候派人监视,从她和春婵聊天时的话语得知的。好在那时候只是偷听不是像现在这样直接派人杀她。 顾暄也有些意外张宁会知道这些,没有回应。 看顾暄没有否认,张宁觉得自己找回了点局势,继续挑衅道:“是不是很惊讶我为何知道?” 顾暄提着刀走近,刀锋几乎要碰到她白得病态的脖颈,冷声道:“没什么好惊讶的,你既知道那些,也定然知道我现在对沈星辰是何种感情。” 张宁自然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拼上性命闹今天这么一出。 如今,她最后一点念想也被粉碎。 狭长的凤眸瞪大,却再无嚣张的光华,只像是一潭寂静的死水。 下一刻,她挺身,雪白的脖颈迎上顾暄手中的刀,露出最后一抹放肆的笑,“我要你永远也忘不了我。” 温热的血染上顾暄墨色的锦袍,顾暄扔掉手中的刀,眸中好像没有情绪,又好像有千百种情绪,沈星辰从中解读出了最强烈的一种:愤怒。 张宁本来就白,呼吸停止后,一张脸立刻煞白,在其他几个黑衣人中显得尤为显眼。 高大的身影逼近,掌心有层薄茧的手温柔地覆上她眼眸,“别看。”顾暄的声音有些低哑,像铁生了绣。 沈星辰也真的嗅到了一股铁锈味,是顾暄替她挡刀流出的鲜血味道。 心里流淌出一种暖暖的感觉,进一步点燃方才她刻意压制的体内燥热。 身体里像是有一座火山,随时都可能喷发,她揪紧顾暄的衣袖,下意识吞咽口水。 又渴又躁的感觉实在不算好。 下一刻,她感觉自己腾空了,是顾暄将她抱了起来,她靠在顾暄肩头,唇无意识地磨砂着他颈侧的肌肤。 顾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只是他并未表现出来,只是镇定地抱着沈星辰绕过几具尸体,出了房门,又看见了店小二。 他直接亮出能证明自己身份的腰牌,小二吓得“扑通”跪倒在地,“摄政王饶命,小的有眼无珠,我不是故意要害您,是那几个刺客拿我妻小威胁,小人才鬼迷心窍。” 顾暄冷眼听完,直接道:“去报官,叫你们这管事的官员来见我。” “是,小人马上去...”小二站起来,腿还在发抖。 “等等,先把解药给我。” 沈星辰还在他怀里乱蹭,显然是种了某种媚药。 小二脚步顿住,一脸为难地道:“小的不敢隐瞒摄政王,这药是刺客给的,不是一般的媚药,我们这地方无人有解药。” 顾暄无奈地看了眼怀里乱蹭的人,只能对小二道:“先准备沐浴的热水,送到我房里。”然后就抱着沈星辰进了干净整洁的房间。 将沈星辰放在床上后,第一件事就是绕到屏风后,找了干净衣服换了自己这一身沾了血的华服。 屏风有些透明,沈星辰坐在床上能隐隐约约看到顾暄流畅好看的背影,不安地扭了两下,用脚指头也能想到自己现在是种了什么药了。 可是怎么办呢?总不能直接扑到顾暄吧。 不行,她又不是真正的采花贼。 顾暄换好衣服,走出屏风,远远就看见沈星辰皱着眉,费劲地想着事情。 他走过去,抬手握拳放在嘴边,很不自然地干咳了两声才道:“小二说没有解药。” “我知道的。”沈星辰点头,一张俏脸红扑扑的,眸中水光也更甚,但她丝毫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勾人。 她记得自己在小说里看过类似的情节,“顾暄,你说我会爆体而亡吗?” 委屈的声音带着勾人的尾音,比任何时候都更像是撒娇。 顾暄心软了一块,在床边坐下来,坚定地道:“不会。” “可是,接触药效方法只有一种。”沈星辰扭捏道,根本不敢直视顾暄的眼睛。 层层薄汗从她白皙的肌肤渗出,说话也不由自主带着颤音,顾暄知道她忍得有多难受。 因为他即使是没中那药,只是看着沈星辰,也觉得煎熬难耐。 眼见着沈星辰愈发难受,平日里最是没脸没皮的人,这种时刻确实羞得不行,顾暄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 他两手攀岩着往上,握住她的肩膀,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己,而后才认真地问她:“沈星辰,你愿意吗?” 他的声音也跟着颤抖,视线却坚定地迎着她的,绝不闪躲。 沈星辰原以为顾暄会比她更扭捏,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 薄弱的防线彻底崩掉,好像浑身力气都被抽离,她整个人瘫在顾暄怀里,低声说:“我愿意。” 第四十八章 小县官员得知摄政王在自己的地界遇刺,战战兢兢到达客栈的时候,想上楼请罪,被小二拦住了,说上头还有事没完成。 “还有何事比处理刺客刺杀更急吗?”林县令不解地问。 小二不好直说,只道:“有的,所以还请大人在此稍坐片刻。” 小二引领林县令还有一列官兵入座,给他们倒上茶,自己上楼去了。 摄政王的房间紧闭着,小二根本不敢靠近,想着热水还没送,也不知道摄政王跟那位不知道是不是王妃的姑娘什么时候能完事,毕竟早些时候他听黑衣人说那药很猛。 只能先在楼梯口处候着,想着摄政王需要时自然会叫他。 此时,房内,满是暧昧的旖旎气息。 燥热褪去,沈星辰只觉得浑身虚脱,比之前还要没有力气,腰酸腿软。 她又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暄。 顾暄起身,掀被子时注意到床上一抹红,又回忆起突破禁忌那一刻,沈星辰低声□□的模样,唇角不受控制微微翘起。 穿戴整齐,他依旧俯身去拉她的被子,“把头露出来,别闷着。” “那你不准看我。”沈星辰跟他讲条件。 顾暄低笑道:“我去让人准备洗澡水。” 听见脚步声渐渐远去,沈星辰才慢慢拉出被子,缓缓探出头来。 心里充斥着说不出的甜蜜和幸福感以及幸福感可能马上就要消散的恐慌。 顾暄出门就看见小二等候在楼梯处,直接让他找人送热水来。 小二应下,纠结了很久还是决定提醒一声,“摄政王,县令大人带人来了,就在楼下。” 顾暄颔首,下楼了。 他凭着官服一眼认出林县令,林县令也凭着他身上散发的贵气认出他,立刻从凳子上起身,行礼道:“下官失职,让摄政王遭受贼人刺杀,请摄政王责罚。” “责罚不必了,你带人上去,清理尸体,这些刺客都是京城来的,我已知道幕后指使是谁,你无需再查。” “是,下官遵命。” 林县令没想到摄政王非但没有责罚他,还把刺杀案情都弄清楚了,只需他料理刺客后事就行,立刻带领手底下的人麻溜办事,不到一刻钟就把尸体清理干净了。 清理完就让他和手下离开,虽然看起来威严了点,但林县令觉得摄政王是个好官,不像传闻里那些上官那般欺压级别低些的官僚,还文武双全,不仅解决了刺客,案情也弄明白了。 虽然他只是区区一个小县令,但他会向摄政王学习,做一个小地方的好官。 清理干净尸体,顾暄就让林县令回到自己的地方继续做事,小二也刚好招呼来两个粗壮汉子抬过来两大桶热水,还有一个木制浴盆。 他们并未进内室,把浴盆和热水放在外室的餐桌旁就出去了,还把门带上,关得严严实实,顾暄留意到小二在桌上放下了两个香皂模样的东西。 崭新的,未拆开,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是热水到了吗?”沈星辰在里边问了句。 “嗯。”顾暄一边应着一边走入内室,沈星辰趴在床上,背露出来,伸长手要捡落在地上的衣服,没想到顾暄会突然进来,赶紧缩回被子里。 顾暄将地上零落的衣裳捡起,却并没有给她,而是放在了一旁的坐凳上。 沈星辰眼巴巴看着衣服离自己原来越远,愤愤嚷嚷着:“臭流氓。” 顾暄也不恼,在她床边坐下,“我抱你去洗澡,没必要穿衣服。” 沈星辰脸迅速涨红,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捏成拳头打他,“流氓!” 顾暄由着她打,软软的拳头落在胸膛,完全没有痛感。 等她捶累了,顾暄裹着被子将她一把抱起,“我是说这样,你想到哪里去了。” 沈星辰脸更红了。 啊啊啊,太羞耻了,毁灭吧,怎么又是她想多了... 顾暄将她放进浴盆后,就将被子从她身上抽开,同时闭上眼睛,真一眼也没偷看她。 而后又将桌子上的两个花香味香皂拆开,手往后伸,递到浴盆旁让沈星辰自己选,沈星辰扶着浴盆边缘起身,就着顾暄的手低头嗅了嗅,从他手里抽走那个桂花香的,又继续往水里沉。 水温正合适,沈星辰在浴盆里抱膝而坐,看着顾暄老老实实抱着被子回到内室的背影,居然有些失望。 好一会儿没听见水声,顾暄担心她连给自己洗澡的力气都没有,而这其中又有他的原因。 即便是尴尬,他还是问出口:“你自己可以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沈星辰立刻清醒,故意弄出很大的水声,“不用,你别出来。” 洗好之后,她发现没拿换洗的衣服,只能叫顾暄,好在顾暄什么也没说,从包袱里给她找出了肚兜和外面的裙装。 沈星辰穿戴完毕,才敢直视顾暄。 危机已经解决了,顾暄看着她,直接问出心中疑问:“你之前说你来自未来,不属于这里是何意?” 这一刻还是到了,沈星辰也不想再逃避。 她有些难过地看着眼前的顾暄,明明他们之间只隔了约莫一丈的距离,她却觉得异常遥远,她不自觉就加上了划时代的时间和空间距离。 沈星辰从最开始自己是如何为他打抱不平,又是如何穿成采花贼给顾暄讲起,一直讲到眼下这一刻,她想她解释明白了,顾暄脑子这么好使,肯定可以理解。 这样至少顾暄也能真正地了解她,知道她来自什么样的时代,知道她喜欢花也喜欢美食,知道她想念一切现代化的科技,最重要是也舍不得他。 她说着说着,眼睛视线就模糊了,看不清顾暄什么表情。 忽然,她感到面前的人冲上前来,一把将她抱紧。 两颗心撞在一起,贪婪地感受着彼此无限趋同的跳动频率。 “可不可以不走?”顾暄在她耳边问。 沈星辰闭上眼,“我不知道。” 有泪滴滑落,滴在顾暄新换的暗蓝色锦袍上,晕出一小圈水渍。 “你这次回绝情谷,也是在找回去的方法吗?”顾暄又问。 沈星辰没办法否认,“是。” “那我陪你走。”顾暄坚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像一道惊雷在她耳边炸开。 沈星辰心底瞬间开出一朵希望之花,但转而想到如果要跟她一起走,顾暄要舍弃的不只是这个他熟悉的世界,还有地位,朋友。 “你真的舍得吗?”沈星辰难过地问。 顾暄认真回她:“舍不得,但是更舍不得你,我写信告知他们,他们都会理解的。” “顾暄...”沈星辰再也抑制不住,眼泪洪水一般涌出来。 为什么这世间总是没有两全的办法呢。 顾暄轻拍着她的背,静静听她哭,同时回想着她方才跟自己说的那番话,像是天方夜谭,但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又是那样真实。 她说她穿过来就是为了保护他的。 可他最初却以为她是带着某种不轨意图来接近自己的。 顾暄下意识将她抱紧了几分,以前他不知道除了友情,自己还会遇到爱情,还是这样奇幻的爱情。 他现在只知道自己不想失去她,不想跟她分开,真的想娶她。 - 在客栈修整一日,顾暄写信说明昨日刺杀之事,让林县令找人把信送回京城。 此外,他还写了一封信说明自己可能会跟王妃隐居,从此做一对平民夫妻,不再管朝堂之事,想要让信使一并带回去。 沈星辰得知此时事,连忙抢了信阻止他道:“这封信不用急着送,我不确定这次是不是真的能回去。” 顾暄从身后环住她,“那这封便让林县令晚些送,如果半月我们都为返回,再送出。” 第三日一早,他们继续出发。 经历这两日的身心灵的坦诚相待,现在坐在马车里,沈星辰已经可以毫无负担地枕在顾暄腿上,跟他说些有些没的。 “我跟你说,现代的炸鸡奶茶可美味了,就是到时候你肯定会嫌不健康。” “现代人比较开放,穿得比较少,还会在大街上做些亲密的事,你要是看见了不要表现得太惊讶...” “还有电影可好看了,而且网络发达,足不出户就可以获取各种信息,网络上有各种漂亮小姐姐,在你们这就是年轻漂亮的姑娘,你到时候可不能见异思迁,我们现代可是一夫一妻制,虽然还是有很多狗男人出轨,但你要是...”对不起我,我把你踹会古代! 她还没说完,顾暄就俯身封住她的唇,好一会儿才起身,看着她羞红的脸道:“我不会。” 堕入红尘后,顾暄一改先前的冷淡风,时常热得像火炉,连眼神都烫人,对视久了像是要将她整个吞噬,沈星辰最受不了这个,将顾暄身子往上推。 红着脸含糊道:“好啦好啦,我信你。” 顾暄却还不满意,“那王妃呢,看见长得比我好看的男人会不会见异思迁?” 沈星辰偷笑两声,伸手把顾暄的脖子勾下来,亲一口,如实道:“这世上不会有男人比你更好看了。”至少在她的世界里是这样。 第四十九章 顾暄和沈星辰架着马车又赶了两天路,终于在这天日落之前到了绝情谷谷口。 马车停在谷口处,顾暄先下车,再伸手将沈星辰抱下来。 入眼便是一片苍翠的绿色,虽然是冬季,但这里的植物似乎都没有枯黄,凋谢,脚下是几乎过膝的青草,还夹杂着不知名绿植和各种颜色的小野花,风吹过时,便能带起一片彩色的波浪。 空中还有大朵蒲公英在飞,不知最终会落在何处,沈星辰嗅着青草香和花香,心想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或许真的存在。 顾暄见她沉醉于周边景色,也没闲着,他弯腰下去,摘了两朵黄色的小野花,放到她手心。 沈星辰觉得手心痒痒的,低头一看,多了两朵黄色小花,带着一小截柔嫩的浅绿色根茎,她看着顾暄又在低头采花,灵机一动,恶作剧地将两朵小黄花插入他发间。 然后一蹦半米远,拍着掌笑。 顾暄采花的手顿住,往头上一摸,明白怎么回事后起身朝她追过去。 草丛里的蚂蚱和野花上的蝴蝶被惊得飞起,沈星辰拼命往前跑,但顾暄离她越来越近,她不得不开始求饶。 “我错了顾暄。”她边跑边认错,“我们谈和吧,我也让你往我头上插两朵花。” 脚下各种绿植藤蔓交织,稍有不慎就会绊倒,顾暄看她还在往前跑,率先停下来,道:“好。” 他站在原地等她,手心握着很多不同种类的小花。 沈星辰犹豫着往回走,心道顾暄这么好说话不会是有诈吧? “过来。”顾暄无奈地朝她招招手,“你站这么远,我怎么给你头上插花。” 见他说的认真,沈星辰渐渐卸下防备,走到他面前,乖乖把脑袋垂下。 顾暄也在她头上插了两朵小黄花。 “好了吗?”沈星辰觉得一直低着头脖子有些累,忍不住问。 顾暄抬手勾住她的下巴,让她抬头。 天边映着火红的夕阳,鸟儿在周边的树上叽叽喳喳,蝴蝶在旁边飞舞,顾暄缓缓低头,忽然很想吻她。 沈星辰眼睛一直往下看,不知道在看什么,忽然,她勾着他的脖子往上一蹦,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晃着腿问他:“有没有虫子咬你啊?” “没有。”顾暄将人稳稳托住后无奈摇头。 又抱着人形挂件走到一颗老树下,那里草木相对没有那么繁茂,虫子应该也没那么多。 顾暄放沈星辰下来,又蹲下身去看她哪里被咬了。 沈星辰也低头看,见顾暄至下而上撩开厚重的多层裙摆检查,在他的手触碰到小腿肌肤时后退一步。 顾暄收回手,起身道:“确实被咬了,车上有春婵备好的药,我抱你回去擦。” 被咬又不算什么大伤,沈星辰有些不好意思让顾暄背,又后退一步。 这时,她忽然看见地上亮起金色光圈,像一个法阵将老树围住,像是某种征兆。 她立刻冲向顾暄,顾暄显然也有这种预感,张开手将她紧紧抱住。 刺目的光将他们包裹,根本睁不开眼睛,只能紧紧抱紧对方,头也忽然变得好痛... - “顾暄!” 沈星辰尖叫着坐起身来,很不不适应眼前明亮的灯光。 她成功回来了。 坐在柔软的大床上,身上盖着粉色棉被,枕头边躺着她的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显示着她之前读的小说界面,还停在她穿书之前看的那一页。 就好像她只是做了个梦。 这念头让沈星辰很慌张,她赶紧掀开被子下床,从衣柜里随手拿了件日常的长裙套上,穿鞋,拿着手机出门了。 她在大街上目无目的地寻找顾暄的身影,她住的的区域不是市中心,大晚上,街上行人并不算多。 “顾暄,你在哪?” 没找多久,沈星辰就开始流眼泪,不知是冷的,还是担心的,她刚刚着急出来找顾暄,都没注意到这里现在也是冬季,随便拿了件适合初夏的长裙,四肢都冻得僵硬。 街头闪烁的彩色霓虹也让她眼睛有些不适应,她注意到街角的红绿灯,有些担心要是顾暄已经穿来了现代,不知道交通规则该有多危险。 此时,顾暄只感觉自己身处无比喧闹的环境之中,各种陌生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吵得他耳朵疼。 迷迷糊糊睁开眼,又被各种闪烁的光刺得眼睛疼。 他穿着一身繁复的墨色锦袍倒在角落沙发处,跟酒吧舞池里衣着简便暴露的男男女女格格不入。 “帅哥,喝醉了?”一个衣着暴露的女子凑上前,神情妩媚,“我也喜欢古风,我们这么投缘,今晚要不要一起玩?” 顾暄头有些痛,但他很清醒,默不作声地同试图靠近他的女子拉开距离,又朝四周看了一圈,只看见许多跟眼前女子一样穿着奇装异服的人。 这些人里,没有沈星辰。 他立刻要离开这个地方去找沈星辰,嘈杂的乐声震天响,脚下的地板都好似在动,他有些踉跄地起身寻找出口。 “我扶你。”女人见顾暄头疼,走路都有些晃悠,连忙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往自己丰满的胸脯上靠。 难得碰上这么个极品帅哥,不勾搭可惜了。 顾暄却无情将她推倒在地,继续跌跌撞撞寻着人少的地方找到了出口。 女人在他身后骂:“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顾暄忽视那骂声,出了那个五颜六色光芒交替闪烁的屋子,觉得头没有那么疼了,耳朵也舒服了好多。 可还是没看到沈星辰。 这里,应该就是她口中的现代吧,即使是夜晚,也是灯火通明,有百姓在路上行走。 街道上,还有不知名,带粗壮轮子的铁皮怪物如旋风般闪过,他看着很惊奇,觉得比武林高手的轻功还要厉害。 此时的沈星辰刚好经过马路,想往隔壁街娱乐场所比较多,夜晚人群比较集中的地方碰碰运气。 要命的是,她转弯进入一条小巷子时,才发现自己被三个社会青年尾随了。 她越走越快,长长的裙摆在寒冷的夜风中飘起来,尾随她的人直接不再掩饰,直接追了上来,将她前后围住。 “美女,这么晚,一个人啊。” 沈星辰害怕地握紧手机,“你们别过来,不然我叫人了。” “哎呀,我们好怕呀!”三个社会青年调笑着道,一边向沈星辰靠过来:“大冬天的,穿这么少,不就是为了钓哥哥吗,三个哥哥满足你。” “不要过来,我男朋友马上到了!”沈星辰拿着手机当武器往旁边扫了一圈,三个社会青年被逼退一步。 看清是手机后又嚣张上前,“还以为是刀呢,大冬天穿这么少,还晚上出来飘,装什么贞洁烈女,听话点,哥哥好好疼爱你。” 三个社会青年一起上前,其中两个绕到身后按住沈星辰的肩膀,另一个则是凑到跟前抽走她的手机,沈星辰脚往前踢,然而并没什么力度,不像书中的采花贼武力值很高,她急得额头冒汗。 社会青年握住她的脚,猥琐笑道:“就这点力气,还想挣扎。” 眼看着社会青年越来越近,她下意识喊了声:“顾暄!” 社会青年顿了下,“你男人叫顾暄啊,啧啧啧,很快就要改名叫绿暄了。” “张嘴,配合哥哥,不然别怪哥哥待会儿弄疼你。” 三个社会青年猥琐的笑声充斥着耳膜,沈星辰绝望极了,想着拼尽全力,宁死不从,等他再靠近一点,她一定使出全身力气踹他的子孙根。 她在心里最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玉石俱焚。 这时,她忽然听见面前一声痛呼,紧接着是身后抓着她肩膀两个青年的慌乱喊声,“老大!” 沈星辰睁眼,看见了顾暄。 他披着一身月光,如神从天降。 顾暄掐着那个差点就要轻薄她的社会青年的脖子,对着另外两人冷声道:“放开她。” 骨裂的声音在夜色里清晰地响起,伴随着老大扭曲的一张脸,两个小弟吓得立刻放开沈星辰。 沈星辰立刻跑到顾暄身边,拉住他的胳膊,“别杀他。”现在是法制社会,即使是见义勇为,正当防卫也不能过度。 顾暄也不问为什么,掐青年脖子的力道立刻松了些,只问她:“你没事吧?” 沈星辰摇摇头,心里还有些后怕,嘴上只道:“你来得很及时。” 顾暄看着她,眸子里透出一抹心疼,“还好我就在附近,不然…” “哦,对了,我先报个警。”沈星辰见不得顾暄这样,赶紧转移话题。 她其实可以早点报警,但她刚从古代回来,脑子没转换过来,再加上当时太慌了,还没想到可以报警,手机就被抢走了。 现在老大被顾暄抓着,她走过去把手机从他口袋里拿回来,拨通110。 顾暄静静看着沈星辰从犯人口袋里拿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物品,手指在上面按了几下,就开始跟她口中的警察叔叔对话起来,说这里有三个流氓,请他们过来处理。 沈星辰穿得很单薄,不过跟他早些时候看见的那个女子相比,不算暴露。 他想了想,把手中的男人放倒在地,用脚踩着,防止男人逃走,才脱下外袍给沈星辰披上。 很快,伴随着警笛声,警察叔叔开着警车赶来了,沈星辰把事情原委交代清楚,警察叔叔过来跟顾暄握手,还说要给他颁发见义勇为的锦旗。 沈星辰知道顾暄很难明白警察叔叔的口中充满现代词汇的话语,忙帮他回答道:“不用了,警察叔叔,他是我男朋友。” 警察叔叔们心领神会,叮嘱了几句“晚上最好结伴出行,不要一个人到偏僻街巷”之类的话就押着三个社会青年开着警车离开了。 警车很快消失在街角尽头,慢慢的警笛声也听不见了。 沈星辰觉得顾暄肯定要缠着她问很多跟警察有关的事情,她甚至都想好了怎么答复,就说警察就相当于负责刑狱的人员。 可没想到顾暄开口问的是:“你方才说的男朋友是何意?” 沈星辰愣住,又抿嘴笑了笑,才道:“在我们这,男子和女子确认互相爱慕关系,就可以称对方为自己的男朋友或者女朋友,。” “你也可以说我是你的女朋友。”沈星辰低头绞着手指,莫名有些害羞。 顾暄对这个称呼不太满意,“就只是男朋友?我们是皇上下旨赐婚,而且已有肌肤之亲的关系。” 听顾暄有理有据的质疑,沈星辰脸一点点烧起来。 顾暄还在追问:“难道这里没有可以恰当形容我们这种关系的说辞?” 有自然是有的。 沈星辰知道要是不告诉顾暄,他也会自己想办法探索,虽然有些难为情,但她还是抬头,看着顾暄道:“有婚约但没成亲之前可以叫未婚夫,成亲后可以叫老公。” “你…最想我叫你什么呀?”沈星辰仰着微红的小脸问他。 顾暄很认真地思索这个问题,脸也慢慢红起来,但他不决定隐瞒,能跟她再次重逢在一个陌生的世界已是不易。 “我想听成亲后那个称呼。”他诚实道。 沈星辰直接扑进他怀里,小声喊:“老公。” 觉得还不够,又喊:“男朋友,未婚夫,老公,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