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你怎么又出现了》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少年你怎么又出现了》作者：君子无逑 简介： 他是她前前男友的儿子，前男友的学生，也是她现任的爱人。 详情： 钱音和一个老男人交往，帮老男人照顾他儿子几天。 结果老男人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出现。 钱音大受打击，无奈之下，也不再管他的儿子，远走高飞。 三年后，钱音已经有了新的男友。 本以为不会再见到那个老男人的儿子，却发现他竟然成为了……自己现任男友的学生。 钱音：？？？ 老天玩我？ 温柔大姐姐x内向小少年 1. 姐弟恋，差十岁，女非c男c，女主没有脚踏两条船，男主成年之前他们不会谈恋爱。 2. 纯属虚构小白文，逻辑已死，请勿与现实对比。 3. 文案不太正经但正文很正经。 第1章 初见 　　简单朴素的一居室内，午后绚…… 简单朴素的一居室内，午后绚烂的阳光透过半透明的窗纱，照在了米色的地板上。 钱音穿着雅致的蕾丝白裙，在梳妆台前细细地化妆。她给自己的齐肩黑发编了一个公主头，唇上轻轻用淡粉色的唇膏一点，配上白皙的皮肤和灵动的双瞳，整个人就像是纯洁清新的白色茉莉花。 她十分满意这个形象，对着镜子笑了笑。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钱音要和自己男朋友的儿子见面了。 为了给他儿子留下一个好的第一印象，她必须打扮得整齐一点，不能在对方面前失礼。 她再整了整头发，桌旁的手机响了一声。 钱音拿起来一看，发现是自己这个男朋友发来的消息。 陆凯：[我快到了。] 钱音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回复：[嗯，好的，我在家等着。] 没想到他们速度这么快。 钱音赶紧站起身，看了看家里有没有收拾好，有没有脏乱差的地方。 仔细搜查了一圈儿，发现还行，她便松了一口气。 没过多久，房间门铃响起，钱音应了一声，站起来往门那里走去。 从猫眼一看，钱音发现来人正是自己的男朋友陆凯，他穿着灰色西装，带着一个行李箱，而他身后藏着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 钱音一愣，这是他的儿子吗？ 她扭动门把手，将门打开。 “小音。”陆凯看到她开门，对她温和地笑了一声。 钱音也笑了笑：“老陆，下午好。” 然后陆凯扯了扯藏在他背后的瘦小身影：“来，小潺，跟姐姐打招呼。” 而那个瘦小的身影没有出声，似乎有些别扭，迟迟不肯出来。 钱音有些尴尬，但她耐下心来，温柔地对着那个瘦小身影打招呼道：“小潺，你好，初次见面。” “……”瘦小身影毫无反应。 陆凯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三分，用力扯了一下那个身影，把他扯了出来。 钱音这才见到这个孩子的全貌。 他穿着红白色的运动衣裤，正紧紧揪住陆凯的衣角。他一头黑色微卷的短发，脸有些苍白，五官如同冰雕玉琢一般精致，和陆凯有三分相似。他长长的睫毛下面，是一双眼角上挑，湿漉漉的眼睛，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钱音有些意外，本以为这小孩会对她产生敌意，毕竟自己可能会成为他的后妈，童话里的后妈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现在看起来，他的神情更像是……害怕？ 她想自己应该长得挺友善的才对，怎么会害怕呢？ 而那孩子终于细细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姐姐你好……” 钱音听到一愣，随即露出和善的笑容：“小潺好，咱们进屋好不好？” 孩子有丝怯懦地盯着她，又往陆凯身后缩了缩。 陆凯看到他这么胆小，有些无奈，提着行李箱，硬拉着他进了门。 钱音这间一居室其实挺窄，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客厅有地方放沙发和茶几，还有一个能坐两个人的圆形餐桌。 孩子环顾着四周，一脸的不安与局促。 陆凯只能摸了摸他的背，安抚他：“没事的，小潺，这位姐姐人很好的，不用太紧张。” 钱音则笑了笑，试图展现自己的温和和无害：“嗯，小潺，你不用担心太多，在这里你可以安心居住，我会好好照顾你。” 而孩子无声地缩了缩脖子，默默低下了头。 钱音有点无力，看来照顾这个孩子会很难。 没错，钱音被陆凯委托，将他儿子放在她的出租屋，让她照顾他儿子陆潺几天。 而接下来，她就要和这个看上去性格很内向的小孩朝夕相对了。 …… 钱音和陆凯是在七个月前认识的。 那时候她还在读大四，在一次邀请事业有成的毕业生回校演讲的活动中，认识了陆凯。 陆凯身材高大，眉眼十分端正英俊，一身得体的西装显得他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看上去是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 钱音看不上学校里那些幼稚的男生，但看到这种有韵味的老男人，就颇有好感。 钱音很欣赏他优雅的谈吐，丰富的阅历和深刻的内涵，而在与他交流过程中，钱音知道他大自己十五岁，刚离异，带着一个十一岁的儿子，目前单身。 所以当陆凯提出能不能再私下联系的时候，钱音就答应了。 她和陆凯私下联系了两个月，就确定了交往关系。而这么交往几个月下来，钱音觉得过得很开心，因为陆凯是个对她情深意切，十分温柔体贴，为她着想的好男人。 于是她和陆凯商量了一下，打算毕业以后就回她老家去见她的父母，将这段关系开诚布公，并且准备结婚。 可是等到钱音毕业，陆凯工作却越来越忙，没时间去考虑这些东西。 直到前两天，陆凯突然跟钱音联络，说他家保姆一声不吭辞职了，而儿子又在暑假期间，没人照顾他，陆凯工作忙，不放心儿子一个人，就想让儿子到钱音家里住几天。 正好，他们要结婚的话，就该让儿子多跟钱音相处，培养一下感情。 其实，钱音有些犹豫，因为她没有照顾过孩子的经验，但为了帮陆凯分忧，还是答应了下来。 就这样，陆凯便带着他儿子陆潺这么上了门。 而钱音这么站在客厅内，看向低着头的陆潺，表面上是在微笑，实际上心里并没有多少信心，能与他好好相处。 主要是他看起来太怯懦太内向了，一定很畏惧与她接触。 “那么，”陆凯放下行李，笑了笑，“接下来就拜托小音你了，我要赶紧回去工作了。” 钱音一惊，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走，就上前一脸担忧：“不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么？你看你天天忙着工作，又瘦了不少。” 陆凯笑容有些僵：“不用了。实在是很忙。” 钱音只好作罢。 她心中其实有些疑惑，陆凯到底是在忙什么事情，才会忙成这样，是有什么很重要的大项目么？ 她知道陆凯是搞金融的，在知名的证券公司上班，但是她对这个行业并不熟悉，也搞不清楚那些专业名词，所以对他的工作也不是特别了解。 于是钱音只是伸出了自己的手，帮陆凯整了整他歪掉的领带： “那你路上小心。” “嗯。” 于是钱音送走了陆凯。 待关上门，钱音又转过身，见陆潺还站在原地。 他站得十分笔直端正，只是低着头，显得十分地紧张，好像如临大敌。 钱音叹了口气，走过去，俯下身子看着陆潺，努力让自己的神情显得和蔼可亲：“小潺，我们先整理一下你的行李好吗？” 陆潺听到这句话，慢慢抬起头，盯着钱音。 钱音被这黝黑的眸子盯得头皮发麻，扯了扯嘴角：“怎么了？” “……我自己可以来。”陆潺声音细如蚊蝇，身体僵硬地靠近行李箱。 “可是你自己不知道你的用品都该放在哪个位置吧？”钱音有些无奈。 陆潺眨了眨眼。 他又低下了头，显得十分卑微：“我没注意到，对不起。” “不用道歉……” “……”陆潺用手往下扯了扯自己的上衣，不说话了。 钱音有些头痛，看着眼前这个孩子，都不知道怎么和他进行交流。 实在是太内向了，钱音都怀疑他有社交恐惧症。 “我们一起整理行李吧，不用怕，就是整理一下行李而已。”她只能继续耐心地温声细语。 陆潺敛下长长的睫毛，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嗯。” 于是钱音打开了陆潺的箱子。 陆潺的行李不算很多，大部分都是衣服，还有洗漱用品和毛巾。 她把衣服留在箱子里，洗漱用品和毛巾放到了自己的卫生间。 然后，在行李箱最底下，钱音发现了一本图画本，还有一盒画笔一类的东西。 她顿了一下：“小潺，你喜欢画画？” 陆潺眼睛闪过一丝惊恐，但还是下定决心点了点头。 “这样啊，”钱音笑了笑，“我可以看看吗？” 她突然想到，可以通过这个话题来拉近自己与陆潺之间的关系。 可是陆潺瞳孔一缩，剧烈地摇晃起了自己的头。 他身体颤抖：“请……不要看……” 钱音心里五味杂陈，看来他对于这件事情很敏感。 她只好说：“好吧。那我不会看的，你自己把它保管好。” 陆潺重重地点了一个头。 接着，钱音站起身，从自己房间里的柜子拿出一张毛巾被和一个枕头，铺在沙发上：“这段时间你睡沙发，可以吧？” 沙发还是挺大的，她看陆潺的身材很瘦小，睡这个沙发还绰绰有余。 但是让陆潺睡床，钱音自己睡沙发，是睡不下的。 “嗯，好。”陆潺并没有反对。 他也不会去反对。 做完这些，钱音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松了一口气，想着自己身上这件白裙子实在是不好行动，待会还是换掉比较好。 然后，她看着呆呆站着的陆潺，心里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其实她应该要回房间继续工作了，但在此之前，她必须安置好陆潺。 “小潺啊，”她亲切地出声，“现在整理完了，你有什么想干的事情吗？” 陆潺摇摇头。 “那……”钱音想起之前行李箱那本图画本，“你要不要画画？” 陆潺听到，神情有些惊。 他有些不敢置信：“……可以吗？” 钱音觉得他反应有点奇怪：“当然可以了，怎么了？” 而陆潺急切地小声细语，生怕钱音反悔似的：“那我要画画。” 钱音笑了笑：“嗯，你就在客厅画画吧。” 陆潺积极地点头，拿出行李箱里的图画本和那盒笔。 而钱音看着他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又接着说：“姐姐要去工作了，等晚上我们一起出去吃大餐好不好？” 她不太会和孩子相处，不过孩子听到要吃大餐应该都会很兴奋吧。 果然，陆潺听到钱音这么说，眼睛稍微亮了一下，可随即又黯淡下去：“不……对身体不好……” 而钱音抓住他那一瞬间的神态，知道他是对吃大餐有兴趣的，只是不好意思去。 “没事，”她诱惑他说，“偶尔吃一次不会怎么样，而且姐姐今天不想做饭。”倒不如说，她不常正经做饭，都是随便糊弄过去。 陆潺盯了钱音一会儿，看她很真诚的样子，眼睛闪烁了一下： “嗯，好……” 钱音很欣慰，这么看来，这孩子虽然内向，但还是挺好说话的。 其实，陆凯很少跟钱音提及他的儿子，甚至说，钱音只知道他有个儿子，现在应该是刚过十二岁，小学毕业，至于他的详细性格爱好什么都不清楚。 她本以为陆潺也会和陆凯一样，是个温柔贴心的孩子，或者是个比较活泼明亮的，但绝不会是如此内向怯懦的性格。 钱音有些蹙眉，他究竟是在什么样的家庭环境中成长，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第2章 烧烤 　　看着陆潺在沙发上坐下，拿着…… 看着陆潺在沙发上坐下，拿着笔开始画画后，钱音便放下心，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脱下难以行动的白裙，换了身舒服的家居服，坐在电脑椅上，打开电脑，对着word开始打字，想尽快把自己的小说给码出来。 她目前是红江一名普通的言情小说写手，赚的钱勉强够吃饭的那种。 几个月前，她还没毕业，打算找个普通的朝九晚五工作，并没有当言情小说写手的想法。只不过一天一时兴起，想要将自己和陆凯的点点滴滴改成一篇小说，便写了下来。 然后，这篇小说意外地很受欢迎。钱音就想，说不定自己能试试写小说，也许哪天自己就能出书了。反正她还年轻，也不急着去上班，便签约了红江，正式开始了她的写手生涯。 现在她第一篇小说已经写完，正在写第二篇了。 她这篇写的是古代的及笄少女嫁给了某老将军做续弦，然后被老将军宠上天的故事。 而她今天可能是因为见到了陆凯，状态出奇地不错，文思泉涌，手下打字速度如同火箭般飞快。 能够这么顺利通畅地码字，钱音心里十分地爽。 直到六个多小时过去，她码到一个大剧情结束，看自己已经打了几万字，手便离开了键盘，伸了一个懒腰。 没想到自己打了这么多字了啊…… 她感到无比满足，喟叹了一声。 只不过，她好像忘记了什么…… 是什么呢…… 此时室内光线昏暗，只留下电脑屏幕显示的亮光。 看着窗外的夜空，听着空调发出的“嗡嗡”声，钱音突然觉得很不对劲，心里开始发毛。 她赶紧看右下角的时间，发现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钟。 她还没有吃晚饭！ 不，她吃不吃晚饭不要紧，她居然把陆凯的儿子忘了！ 她还说要带他去吃大餐的！ 她赶紧从椅子上起身，快步走出房间。 只见客厅内一片黑暗，有些看不清楚。 钱音心里有些慌，赶紧按了旁边的灯的开关。 一盏壁灯亮了起来。 只见微弱的灯光照耀下，一个小孩揪着图画本蜷缩在沙发上，他旁边散落着各种颜色的彩铅。 而他是闭着眼睛的。 钱音呼吸一滞，不会是饿晕了吧？ 她快步上前一看，发现他正均匀地吸气吐气。 原来他这是睡着了，钱音松了一口气。 他冰雕玉琢的睡颜十分沉静，就像一幅画一样。 钱音这么看着他，突然想起，家里还储藏着一些食材和方便面，说不定陆潺已经吃过了。 对，没错，钱音安慰自己，说不定他已经自己弄了晚餐。 于是她走向餐桌那边，发现餐桌上啥都没有，碗筷依旧摆放整齐，垃圾桶空无一物，没有任何用过餐的痕迹。 她检查了储藏的食物，也没有发现缺斤少两。 钱音心里一凉，他是真的饿到了现在。 她顿时很愧疚，下午才刚刚说会好好照顾他，结果就因为沉迷写小说，把他忘到了一边。 现在，她必须得弥补，即使已经这么晚，也不能不吃东西。 于是钱音走到沙发边，俯下身，轻轻地摇了摇陆潺：“喂，小潺？” 而陆潺睡得并不是很深，被这么一晃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他看见一张有些陌生的脸，下意识吓了一跳。 随即，他反应过来。 “姐……姐姐……”他声音有些睡后的沙哑。 钱音将他这一系列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尽量柔和，慢声细语问向他：“小潺，你吃晚饭没有？” 她想再确认一次。 而陆潺安静地摇摇头。 钱音羞愧得想钻进地缝里去。 她表情有些哀怨：“你怎么都不提醒姐姐带你去吃晚饭？” 陆潺一怔，捂紧图画本，低头有些怯懦：“姐姐，你并没有说是晚上多少点去吃……” 钱音：“……” 她扶了扶额头：“是姐姐的错，对不起。” 陆潺听到她这声道歉，眨了眨眼睛，微微惊住。 而钱音看着他这表情，觉得他有点奇怪：“小潺，你怎么了？” 陆潺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颤动：“……没关系。” 这句“没关系”是在回答钱音之前说的“对不起”。 可他并没有为他奇怪的表现作出解释。 钱音也没有在意，只是笑了笑：“多谢小潺原谅我。那我们现在一起去吃大餐，好吗？” 陆潺眼睛微微一亮，轻轻点了一下头。 于是钱音收拾了一下自己，给陆潺整了整衣服，梳了下头，就带着他下了楼。 钱音所住的公寓楼下就有著名的夜宵一条街，此时各种摊位的招牌亮起，五光十色，不少人坐在摊位边，喝着酒侃侃而谈，十分热闹。 她带着陆潺走到一家烧烤店前，这家烧烤店是钱音经常来的，老板都认识她。 老板一边在烤架上烤肉，一边招呼她：“啊，你又来啦。” “嗯，麻烦来十五串烤五花，十五串烤牛肉和一盘烤茄子。”钱音熟练地点单。 “好嘞。”老板爽快地应道，随后他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藏在钱音身后，眼光直直地盯着他烤架上的肉。 “这个小朋友是你弟弟吗？”老板看着陆潺笑了笑。 陆潺被老板这么看，立马惊得低下了头。 钱音一愣，有些犹豫地回答：“嗯……是啊……” 其实是男朋友的儿子的这种情报，她并没有说出来。 而陆潺抿紧了嘴巴。 老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的弟弟好像有点怕生。” “还好吧……”钱音不想多说。 看钱音对这个话题并不积极，老板便聪明地结束了： “那你们先去找位置坐吧，待会我端给你们。” 钱音点头，带着陆潺走了。 两人找到空的位置坐下，这是个露天的位置，可以边吹晚风边吃烧烤。 店里的服务员过来给他们上了两杯水。 钱音看着陆潺神色有些不高兴的样子，有些疑惑：“小潺，你怎么了？” 陆潺没有说话。 钱音皱眉：“到底怎么了？” 陆潺摇摇头，十分小声：“什么都没有……” 才怪，明明就是一副有着什么的样子。 钱音耐心地和他说：“有什么不满，可以大胆说出来。姐姐不会生气的。” 陆潺一惊，有些犹豫。 最后，他几乎是用气音挤出：“……我，我不是你的弟弟。” “啊……”钱音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了然，“这个啊，你别在意，只是我们不需要向不熟悉的人解释那么多。” 陆潺低下头，似懂非懂。 钱音温柔地看着陆潺：“我不希望有陌生人对你太过深究，指指点点。你也不希望自己真实信息，成为陌生人背后的谈资吧？虽然这些信息没什么不能说的。不过就这么打发过去是最好的。” 陆潺这下似乎懂了，他头埋得更低，动了动嘴唇：“对不起……我错了。” “不用道歉啦。”钱音笑笑，随即她有些好奇，“不过你为什么会对此觉得不高兴？是因为不喜欢别人说谎吗？” 陆潺一愣，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默了几秒后，他小心翼翼地斟酌着字句：“我，我以为……你不想承认你和我爸的关系。” “咦……”钱音有些呆，没想到这孩子是这么想的。 随即，她回过神，赶紧解释：“你放心，我们都要见家长了，我不会对你爸始乱终弃的。” 陆潺长长的睫毛颤动一下，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而钱音又问了一句：“也就是说，刚才我的话让你不安了吗？” 陆潺一怔，没有回答。 钱音：“抱歉。” 陆潺听到这声道歉，又惊住了。 钱音看着他，怎么觉得他对她道歉反应很大。 “……没关系。”陆潺又轻轻说了这句。 这时，老板将烧烤后的菜品端了上来。 “这是你们点的烤五花，烤牛肉和烤茄子。”老板笑吟吟地放下了盘子。 而看着那些烤得褐黄，油还在滋滋作响的肉，陆潺都呆了。 但他没有动，只是用乌溜溜的眼睛看着钱音。 钱音笑了一声：“你吃就好了。” 于是陆潺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串牛肉，用嘴巴咬下一点点。 “呼……”他呼了口气，感觉舌头好像有点被烫到。 钱音这才注意到自己没提醒他：“啊，抱歉，我忘了说，你先吹一下，有点烫。” 陆潺听到钱音这声道歉，再次惊住了。 钱音皱眉，果然，他对她道歉的反应真的很大。 她关切地问道：“小潺，怎么了？是不是烫过头了？” 陆潺摇摇头：“……没关系。” 还是没关系。钱音无奈。 然后，她看陆潺小口小口地给烤牛肉吹起了气。 他微微开口，咬下一小口，缓慢咀嚼，吞下，又张开口，咬下。 “怎么样？”钱音观察他的神色，“好吃吗？” 陆潺吃得脸有些红，他点了点头。 “那就好。”钱音放下心来，也伸出手拿起一串来吃。 两人默默地吃了起来。 本来，钱音想提出点什么话题，但是看到陆潺专心致志地吃着烤串，就觉得还是不要打扰他用餐了。 就这样吃完了烧烤，钱音拿出钱包给钱结了账，便带着陆潺走回家。 路上，澄亮的路灯照在他们身上，留下了长长的影子。 钱音实在是很在意一个问题，于是她还是问了出来： “小潺，为什么你听到我道歉，反应就很大？” 陆潺脸上一僵。 “……”他垂下眼睛，小声地解释，“因为，我没见过会向我道歉的大人。” “……”道歉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这孩子以前都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中啊。 她突然觉得，她的男朋友陆凯是一个合格的恋人，却可能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而陆潺又伸出手，轻轻地拉了一下钱音家居上衣的衣角。 “嗯？”钱音看向他。 只听陆潺第一次主动开口：“姐姐，其实今天是我第一次吃烧烤……” 第一次吃？ 钱音瞪大了眼睛。 而陆潺看着她，一脸认真和郑重地说：“谢谢你。” 第3章 漫画 　　看着陆潺这么真诚的神情，钱…… 看着陆潺这么真诚的神情，钱音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硬着头皮说了句：“不用谢？” 陆潺听到，松开拉着钱音衣服的手，低下头，似乎有些脸红。 不过钱音很在意他刚才说的话，都十二岁了，才第一次吃烧烤，有这么夸张么…… 她想了想，还是提问：“小潺，你说你第一次吃烧烤，是以前都没有人带你去吃吗？” 陆潺沉默地点了点头。 “你……”钱音皱着眉，“你爸爸不带你去吃？”陆凯都带她去吃过烧烤。 “他，工作忙，”陆潺慢慢细声细语，“不过我觉得这样就好。” 钱音觉得不对劲，陆凯以前工作就算再忙，也还抽得出时间和她谈恋爱，不可能没有时间照顾孩子。 她觉得这里面透露着一种诡异的感觉，陆凯可能……和她心目中的那个好男人形象不太一样。 她突然发觉，和不了解陆潺一样，自己好像并不怎么了解陆凯。 她知道陆凯大他十五岁，在金融行业工作，离异，带着一个儿子。 但是，她对于陆凯的过去并不怎么知情，只知道陆凯以前是个孤儿，并没有家人陪伴他，所以是孤身一人在外打拼。 而他之所以会离婚，是因为和妻子感情不和，最后协议离婚的。 其它的，陆凯从没有主动提起过。 钱音也觉得他过去可能不是很幸福，就没有主动揭他伤疤的意思。 只是现在…… 她陷入了沉思。 而陆潺看她一脸沉重，有些不安地扯了扯她的家居服。 “嗯？”钱音感受到衣服被轻轻触碰，回过神，随即对陆潺笑了笑，“怎么了？” 陆潺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姐，别担心，我爸是好人。” 钱音心情复杂，这孩子是在安抚自己吗？ 看来，他虽然性格有些别扭，但是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钱音眼神柔和起来：“我知道的。”她和陆凯相处了七个月，陆凯一直对她很好。 虽然他对儿子好像挺微妙。 而陆潺听到钱音这么说，放下了心，放开了她的衣服。 两人就在这不知不觉中，回到了家门口。 钱音拿出钥匙，打开了家门。 进了屋，两人轮流洗漱后，钱音便让陆潺乖乖睡在沙发上。 “小潺，”钱音温声软语，“以后，要是到了饭点，姐姐没有出房间找你一起吃饭的话，你就进房间提醒我，好吗？” 陆潺扯了扯身上的被子，轻轻点了一下头。 钱音放下了心，她关上了客厅的灯，客厅立马漆黑一片：“那么，小潺晚安。” 而陆潺也小声地说了一句：“……姐姐，晚安。” 钱音听闻一愣，没想到他也会和自己说晚安。 她感觉心里暖暖的，果然这孩子是个好孩子。 只是…… 晚安是不可能晚安的，这辈子她都不会这么早睡觉，现在才晚上十点半。 她回到房间，关上门，又打开电脑开始码字，她要赶紧写出下一个剧情。 不过她设了一个早上八点的闹钟，毕竟要记得起来给小家伙准备早饭。 于是就这样，两人的生活开始了。 日常就是钱音沉迷打字，陆潺就在客厅画画，然后到了饭点，钱音就给陆潺准备吃的。 她考虑到营养问题，还是没有让人家孩子像自己一样吃方便食品，就煮个饭，炒两碟菜，做给陆潺吃。 味道不算特别美味，但也不差。 陆潺也不挑食，都老老实实地吃了下来。 钱音看着他，觉得这孩子虽然性格十分内向，但照顾起来还是挺轻松的，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只要管好他的三餐就行。其余时间他自己会在那画画，十分乖巧，也不会上蹿下跳惹事。 不像她那些亲戚家的孩子那么熊。 这样一想，她心里还是对陆潺很有好感，她不介意成为他的家人。 这么过去三天，钱音码字码到一个大剧情结束，她伸了个懒腰，觉得口有点渴，想要喝几口水。 于是她拿起旁边的水杯，却发现里面一滴水都没有。 她很无奈，便拿着空水杯起身，打开房门去到客厅，打算从餐桌上的水壶倒点水出来。 然后，她就看见陆潺坐在沙发上，对着天花板发呆，而他一直拿着的图画本不知所踪。 钱音觉得有点奇怪：“小潺，你不画画了吗？” 陆潺听到这声音，一惊，从发呆中回过神来。 他怯怯地跟钱音说：“本子画完了。” 哦……原来是画完了啊。钱音了然。 随即，她又觉得不对劲，那这样他不就是没事可干？ 这时，陆潺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暂时画不出来了……” 暂时画不出来？ 是不是一时画得太多，就没有了灵感？钱音有点懊恼，自己怎么能让人家一直不停画画，应该给他一些别的娱乐方式。 于是，钱音问向陆潺：“那小潺，你平时休息，除了画画，还会干些什么？” 而陆潺思考了一番，最后乖巧地回答道：“看书。” 哦，看书。 钱音眼睛一亮，看书的确是个很好消磨时间的办法。 正好，她书柜上有不少的书。 “那你等等，”钱音笑了笑，“我拿几本书给你看。” 说完，她便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看向书柜。 然后，她笑容僵硬在脸上，发现自己的书柜上全是清一色的女性向言情小说…… 其中有些尺度还特别大，深刻体现了人类的欲望。 “……”这好像并不是能给十二岁小男孩看的东西。 钱音沉默了一瞬，又走出了房间，笑着看向陆潺： “咳咳，我们今天出门好不好？” 而陆潺看着钱音这强颜欢笑的模样，微微一惊，不知道钱音是打算干什么，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收拾了一下，出门上街。 街上离钱音所在的公寓不远，他们走路就能到。 钱音带着他直奔这条街上北城最大的图书商店。 直到陆潺看见那个书店的招牌，才知道钱音是什么意思。 他们走了进去。 因为是在工作日，书店里面并没有多少人，室内十分宽阔敞亮，一排排的书柜整齐排列，有着各种各样的书，让人眼花缭乱。 钱音这时才有些迷茫，她不太知道应该给陆潺选什么书比较好。 于是她堆起一个亲切的笑容，问向陆潺：“小潺，你以前都是看些什么书？” 陆潺眨了眨眼睛，回忆了一下：“《大学》。” 大学？他才刚读完小学吧。 不对，难道他是指…… “《中庸》。” “《论语》。” “《孟……” “等等，”钱音头皮发麻，“我知道了。” 陆潺怔了怔，没有再说下去。 而钱音看着他瑟缩的样子，心里觉得有些诡异，正常的小孩子哪里会喜欢看这种书。 于是她又问道：“你喜欢看这些书吗？” 陆潺一惊，似乎想点头，可最后还是改成了摇头。 果然不喜欢啊。 不喜欢为什么还要看？这应该不是学校要求必须去读的东西，难道说…… 是被家里人逼着看的吗？ 钱音不禁想到这一点。 而陆潺看见她皱眉，觉得自己可能是说错了话，就有些小心翼翼地：“其实……我还是挺喜欢的，并没有不喜欢……” “没事，”钱音吐了一口气，“你不喜欢这种书是很正常的，我不会对此有什么意见。” 陆潺一怔。 而钱音又耐下心问他：“那小潺，你有什么想看的书吗？我给你买。” “……”陆潺低下了头，默默不语。 钱音觉得奇怪：“怎么了？” 只见陆潺似乎是鼓起了勇气，用极其微弱的声音挤出：“……其实，我想看漫画书。” 哦，漫画书啊。 也对，陆潺这么喜欢画画，会想看漫画书也是件很正常的事。 “好，”钱音笑了笑，“那我们去买漫画书。” 陆潺眼神亮了起来。 钱音带他进入了摆放着漫画书的区域，陆潺走近那些书柜，细细看了过去。 他看着那些书，觉得新鲜，又觉得好奇，眼睛里面像是充满了星星。 见他这么开心的样子，钱音又笑了。 过了许久，陆潺挑了几本漫画书出来，而钱音想了想，又带他去世界名著那里转了一圈，给他塞了三本伯内特写的儿童文学。 “这是我小时候看的书，”钱音看着封面，有些怀念，“我挺喜欢的，你可以看看。当然你看不下去我也不会勉强你。” 陆潺点了点头，表示接受。 他对此并没有意见，相反，他有点开心。 两人就这么拿着书，走去柜台结账。 结完账后，他们将书装进了袋子里，钱音想要拿过去提，可陆潺用自己的小手抓过袋子，抱在了怀里。 钱音有些担忧：“重不重？” 陆潺摇了摇头。 那就好吧。既然他自己想拿，就拿好了。 而回家路上，陆潺抱着书，一直盯着钱音看。 钱音被盯得头皮有些发麻，她温和地笑了笑：“小潺，怎么了，一直盯着我？” 只听陆潺小小声地开口：“……谢谢你。” “不用啦，要是你能开心就好。”钱音笑着揉了揉他的头。 陆潺的头发微卷浓密，摸起来软软的。 他似乎被摸得十分舒服。 之后，两人拿着书回到家里，钱音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书，撕下了表面的包装薄膜。 “好了，”她将书递给了陆潺，“你慢慢看。” 陆潺点了点头，接过书本。 而钱音将薄膜揉成了一团，走到垃圾桶边，打算把薄膜扔进去。 可是，当她看见垃圾桶里的东西时，却瞳孔一缩。 只见垃圾桶里全是纸的碎片，上面有涂画的痕迹。 她心里惊涛骇浪，这是陆潺之前画画用的图画本。 他这是画完了这本速写本，就把它全部撕碎，丢进了垃圾桶。 钱音心里不是滋味，陆潺这一举动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又转过头，看向看书正看得津津有味的陆潺，下意识吞咽了一下。 不行，她有事情要向陆凯确认，既然她有一天会和这个孩子成为家人，那他的性格和过去，她必须要了解一些。 她将薄膜扔进垃圾桶，走回房间，拿出手机，给陆凯打了个电话。 “嘟——嘟——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Sorry……” 钱音挂断了电话。 陆凯这是工作太忙，没法接电话吗？ 第4章 乐园 　　之后三天，钱音一直联系不上…… 之后三天，钱音一直联系不上陆凯。不管是打电话还是发短信，都没有回音。 而她知道陆潺没有手机，也是不能联系上陆凯的。 钱音有些不好的预感，但又不知道这预感是什么。 像是隐隐是有一颗ding，时，zha，dan，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 也因为如此，她本来码字码得很顺利，现在却突然就断了灵感，不知道接下来的剧情该怎么写。 这让她十分不安和焦虑。 这天吃完午餐，钱音坐在电脑前，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最后还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不行，这个状态下面，根本没办法写文，她必须要转换一下心情。 于是，她就想到了外出。 外出的话，可以散散心，呼吸下新鲜空气，还可以观察人生百态，然后有几率从这里面汲取灵感。 当然，这几率挺小的。 但是，钱音思考了一番，反正都写不出来，还不如做点其他的，便愉快地决定要出门。 于是她走出房间，看向正在看着书的陆潺，想叫他一起跟着自己出去玩。 “小潺，”她走近陆潺，发现他正在看一本漫画，就面露温和轻轻地细语道，“可以打扰一下吗？” 陆潺正专注地看书，沉浸在书中的世界，听到这句话，微微一惊，一下子回到了现实。 他转头看向钱音，眨了眨乌黑的眸子，有些呆呆地点了点头。 钱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你想不想出门玩啊？如果你不想的话，可以留在家里继续看书。” 而陆潺听到钱音在上次去书店之后，又提出出门的请求，有些疑惑：“……姐姐又要出门买书？”其实不用的，这些书他都还没看完。 “不是，就想出门走走。” “……去哪里？”陆潺小心翼翼地问道。 钱音一愣。 她扯了扯嘴角：“我还没有想到要去哪里……” 而陆潺听到这里，微微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钱音觉得有点不对劲，他这是怎么了？ 只见陆潺抿了抿嘴唇，最后不自然地开口道：“姐姐……我可以提个要求吗？” 提要求？ 钱音微微一怔，这好像是他第一次主动和自己说要提什么要求。之前都是她先提出问题，然后再看他的意见。 他这是……稍微对自己敞开心扉了吗？ 钱音心里有些欣喜。 她十分开心：“当然可以，你随便提。要是我能满足的就会尽量满足你。” 陆潺黑黑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小声道：“我想去游乐园。” 游乐园？ 的确，会是小孩子喜欢去的地方。 钱音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好，我们去游乐园。” 陆潺看着钱音这么笑，冰雕玉琢的脸上微微泛红，似乎十分地喜悦。 钱音则突然发觉，她虽然能感受到陆潺的喜悦，但是她从来没有见过陆潺露出笑容。 要是自己能把这孩子逗笑就好了，那样一定会很有趣。 于是，这么决定去游乐园后，他们开始为外出做准备。 既然是去这么欢乐的地方，钱音就穿上了比较鲜艳活泼的衣服裤子，接着也给陆潺换了比较亮的颜色的衣服，还给他洗了下头，吹了一个发型。 看着镜子里的可爱小孩，钱音十分满意。 然后他们俩就出了门。 钱音和陆潺前两次出门，都是有目的的，只有这次是单纯出去玩。 而钱音想了一下，北城有好几个游乐园，不过要去的话，还是应该去最大的那一个。 这个游乐园虽然比较远，但是地铁2号线就可以直达，他们直接坐地铁过去就行。 车厢里面人不算多，钱音和陆潺找到了空位，挨着坐了下来，打算就这么坐着晃到目的地。 钱音问向陆潺：“小潺，你为什么突然想去游乐园？” 陆潺有些不大好意思，怯生生道：“我看漫画里面有，感觉好像很有趣……” 钱音明白了，原来是受漫画的影响。 她突然觉得不大对劲：“你以前都没去过游乐园吗？” 陆潺摇了摇头：“没有。” 钱音扶额，他到底是活在什么样的家庭当中。 她细数了下自己遇见陆潺时的细节，觉得他的家庭应该属于管得比较严的那种，他没吃过烧烤，没去过游乐园，看来也不怎么看得了漫画，甚至连画画都要征求她的同意。 可是，他又说他爸陆凯是个好人，而且陆凯工作忙，并不怎么管他，那么…… 问题是出在他的妈妈身上吗？ 钱音对于陆凯的前妻一无所知，她只知道陆凯和这位前妻感情不和，协议离了婚。 至于他们到底是怎么个感情不和，完全不懂。 钱音非常想要知道这一切，但是陆凯无故失联，她没有办法了解。 也不知道陆凯到底发生了什么，做什么工作会变成这样。 看着窗外漆黑的地铁通道，钱音想着这一切乱七八糟的事情，心情十分沉重。 而陆潺看见她脸色不好看，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 察觉到陆潺在扯衣服，钱音看向他：“怎么了？” 陆潺轻轻蹙眉，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姐姐，你不喜欢去游乐园？” 钱音发现他误会了，强装精神笑了笑：“不是，姐姐还是挺喜欢游乐园的。刚才姐姐只是在想事情。” “哦……”陆潺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姐姐这几天都在想事情。” 钱音一愣，刚才他还误会了自己，现在又这么敏锐了。 而陆潺见她神色复杂，有些担忧，细细地小声说：“……我可以问问，姐姐是在想什么事吗？” 钱音被这么问，顿了一下。 她有些不太确定，要不要把联系不上他爸这件事情跟他说。 可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钱音只是敷衍地笑了笑：“就是，我在想我工作上的事情。” “哦……”陆潺低下头，他知道工作什么的离他太遥远，他不可能有资格和钱音讨论这个。 他只能看着自己的双腿，安静地坐在一旁，陪伴着钱音。 钱音则摸了一把他的头：“你在难过什么呀。我们马上就去游乐园了，要打起精神来玩啊。” 陆潺被这么揉了一下，感觉有点痒，他自己又摸了一下头发：“嗯，好。” 之后，到了游乐园这一站，两人出了地铁，来到游乐园大门前。 因为现在是暑假，而且还是周末，游乐园这里人山人海，光是买票的地方都排了很长的队伍。 陆潺死死拉住钱音的衣服，不想和她走散。 钱音有点无奈，觉得他拉得有点用力，但是看他那么紧张，就随他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买好了票，才慢慢地排队入了游乐园。 陆潺一边抓着钱音的衣服，一边好奇地看着周围。 只见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游乐设施，还有来来往往的人，每个游乐设施都有很多人排队，还能听到有人在放声大喊。 而钱音在旁边思考了一番，她觉得什么旋转木马小火车之类的，对于十二岁的男孩子来说应该已经没有吸引力了，果然还是要玩一些刺激的。 于是她带着陆潺，按着路标走到了过山车所在的地方。 这个过山车轨道高度很高，高低错落有致，还有几个大圈圈，看上去就十分地刺激。 列车经过，一群人尖叫不已。 陆潺看到那个轨道，有些害怕，不安地又拽了拽钱音的衣服。 钱音看着他的反应，想了想，硬着头皮哄他：“小潺，你想成为一个男子汉吗？” 陆潺一愣：“……男子汉？”他好像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不想吗？” 陆潺沉默。 他仔细地沉思起来。 最后，他点了点头，眼神坚定：“想。” 没有哪个男孩不想成为男子汉的，除非他是gay或者想做伪娘或者有性别认知障碍。 钱音慢慢引导他：“想成为男子汉的话，就得先通过这个的考验。你敢不敢？” 其实她心里没什么把握，毕竟这话是拿来骗三岁小孩的，陆潺都十二岁了，按理说不太可能会被骗，她只是想试一下，毕竟陆潺看起来很单纯。 而陆潺愣了一下。 他从来没有来过游乐园，也不太知道这方面的事，家里面也不怎么好好教育，所以即便他已经十二岁，却还缺乏很多常识。 于是他真的信了钱音的鬼话，硬着头皮说：“……我敢。” 钱音眨了眨眼睛，这孩子真的上钩了。 两人便排队上了过山车。 他们挨着坐下，绑好安全带，钱音就有些期待不已了。 其实她会选择坐过山车，不仅是因为刺激，还因为想看到陆潺大声尖叫的模样。 毕竟他总是小小声地说话，耳朵不灵光的人都听不见他在说啥。 那么，如果他尖叫起来，会是什么声音？ 钱音十分好奇。 列车发动，开始缓缓地运转，往上爬。 就这么慢悠悠地，车来到了最高点。 钱音屏住呼吸，这是风雨欲来的平静。 果然下一秒，列车就迅速地往下冲。 周围的人开始尖叫起来。 钱音忍住自己想尖叫的冲动，转头看向旁边的陆潺，只见他—— 沉着一张脸，安静如鸡。 “……”这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他那么沉着冷静的吗？ 列车不停往上升，又往下冲，然后还转了几个圈，最后终于归于平稳。 期间，陆潺一直都很沉静。钱音对此很失望。 车停下来后，钱音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想拉着陆潺一起下去，却只见他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小潺？”钱音奇怪，“快下来，下一批客人要上来了。” 陆潺这才回过神，跟着下了车。 然后，他们走出过山车的区域，陆潺就停下脚步，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钱音回过头，只见他木着一张冰雕玉琢的脸，眼神呆呆地看着钱音。 哦……这孩子不是沉着冷静，而是吓傻了。 第5章 玻璃 　　好不容易拉着陆潺在旁边的长…… 好不容易拉着陆潺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钱音看着他面色苍白，眼神失焦地目视前方，有些无奈。 她走到长椅旁边的自动贩卖机，想了想，投币买了一瓶矿泉水。 接着她又走回去，坐在了陆潺的旁边，扭开水瓶盖，把水瓶递给他。 “小潺，你要不要喝口水？”她脸上十分关切，语气温柔。 陆潺看见面前突然出现的水瓶，微微一惊，随即平静下来，摇了摇头。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坐过山车的感觉，心有余悸。 毕竟那过山车会倒过来……倒过来…… 而钱音看着小家伙这么失了魂魄的样子，心里有些愧疚。 虽然自己觉得这种项目比较适合十二岁的男孩子玩，但对于陆潺来说，还是不太能接受的样子。 她叹了口气：“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是姐姐不好，硬拉着你坐这个。” 陆潺摇了摇头：“不是姐姐的错……是我自己不行。” 然后，他抓了抓自己的裤子，神情低落，小声细语：“是我不能做个男子汉。” 钱音无语，陆潺居然还在纠结这种问题。 她有些哭笑不得：“那是我骗你的。你都十二岁了，怎么还相信我这种骗三岁小孩的话。” 陆潺听到，一愣一愣，有些呆滞：“姐姐……你骗了我？” 他更失落了，十分委屈伤心地低下了头。 而钱音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一下子软了下来。 她觉得自己犯下了弥天大错，连忙安慰道：“所以都是我的错，不是你的问题。小潺，不要难过了，还要很多方法能成为男子汉的。” “……真的？”陆潺低声问道，似乎带着一点点哭腔。 钱音赶紧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当然。所以不用担心。” “那姐姐，”陆潺伸出自己的小手，扯了扯钱音的衣袖，用他湿漉漉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向她，“以后可以不要骗我吗？” 钱音心都化了：“嗯，以后再也不骗你了。” 陆潺这才放下心来。 他默默拿过钱音手上的水瓶，打开盖子，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钱音看着他，觉得他好像有了些精神，就笑了笑提议：“这样吧，我们在游乐园里逛一圈如何？你看有什么感兴趣的项目，我们就去试一下。” 陆潺眼睛亮了亮，点了一下头。 于是两人再休息了一会儿，就出发逛起了游乐园。 游乐园里面有不同的区域，每种区域都是不同装饰风格，有的是原始的热带雨林，有的是干燥的沙漠世界，还有的是洁白的冰天雪地。 他们俩边走边玩了好几个项目，一直玩到了黄昏。 钱音觉得脚有点酸，而陆潺还有些兴奋地往前走。 “小潺，”钱音很无奈，“你走了这么久的路，不累吗？” 陆潺摇摇头。 “你可真厉害，能走这么久。”钱音佩服。 陆潺有些不好意思。 而这时，他们两人正好走到一个山丘前面。 陆潺往山丘上面看过去，只见那是一个十分高大的摩天轮，在慢慢地旋转。 这是北城最大的摩天轮了。 钱音见他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巨物，微微一笑：“你想坐这个？” 陆潺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好，那我们就去。”钱音忍住脚酸，往山上走去。 这时因为快到夜晚，所以已经没什么人在排队，两人很快就上去了。 坐进座舱内，陆潺好奇地向四周打量，两只小腿一晃一晃。 钱音坐在对面看着他似乎很兴奋，自己心里也很开心。 两人就这么跟着座舱，慢慢地向上升。 待到最上空的地方，陆潺摸着窗，往外看去。 只见橙色与蓝色渲染的绚烂天空上，飘着几朵层层叠叠立体的火烧云，而其中温暖的夕阳又给火烧云添了几抹高光，各种各样的色彩交织在一起，是他笔下无法描绘的风景。 接着他往下看去，北城的样貌一览无余。鳞次栉比的建筑物像小小的泡沫粒一样挨挤在一起，其中几个突出的地标建筑在夕阳的照耀下似乎泛着金光。 他轻轻地弯了弯嘴角，带着丝丝的暖意。 钱音捕捉到了他的表情。 他笑了。 黄昏的光线也照进这窄窄的座舱中，陆潺静静地坐在那里，微微笑着，脸上神采奕奕。 就像动画片里走出来的小天使，似乎能看见他背后的翅膀。 虽然，她只能看到侧面，但是这一瞬间还是在她的脑海里定格。 她希望陆潺能一直这么幸福快乐地笑下去。 座舱又慢慢往下移，最后回到了地面上。 两人出了舱，陆潺脸上红扑扑地，似乎有些不舍。 钱音好笑：“上面的景色就这么好看？” 陆潺点了点头。 “那就好。”钱音抓了抓他的头发。 只是这么坐完摩天轮，时间也不早了，他们就决定赶紧回家。 陆潺一边跟着钱音走，一边回味着这一天。 他拉了拉钱音的衣袖，十分认真地看向她：“姐姐，谢谢你。谢谢你带我来游乐园。” 钱音一愣，随即目光温柔起来：“不用谢，其实我玩着也很开心。” 来之前还在为陆凯等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心烦意乱，但是现在却不怎么想这回事了。 虽然那些烦恼还是存在，事情并没有解决，但她的心态已经好了许多。 毕竟生活还是要继续过下去的，不能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 两人回到了家，轮流洗澡后，钱音做了晚餐他们一起吃。 吃完了晚饭，钱音让陆潺继续看书，自己又进了房间开始打字。 她有了一些灵感，就写及笄的那个少女嫁给老将军以后，遇见老将军与他前妻生的年纪最小的孩子，五岁，然后写出她与他一起玩耍的温馨场面。老将军见此十分欣慰，觉得少女和自己的孩子相处得这么好，对她的好感又多加了几分。 于是她码着码着，码到老将军看见少女和他孩子玩以后的当天晚上，两人同房时。 老将军捧起少女的脸，就想吻下去：“音儿，你真的好可爱—— “哐啷！” 突然间，客厅里响起了玻璃碎掉的声音。 钱音一下子从与老将军酱酱酿酿的氛围中清醒了过来。 她一时反应不过来是发生了什么，过了几秒，她才心里暗道不好，赶紧起身冲出了房间。 只见客厅地板上到处散落着玻璃碎片，还有一大滩的水迹。 陆潺正蜷缩在旁边的地上，看着地板上的玻璃碎片，身体不住地抽搐。 钱音觉得大事不妙。 她小心地避开玻璃碎片，来到陆潺面前，一脸担忧：“小潺，你怎么了？是不是被玻璃碎片划到了哪里？” 而陆潺看到她的身影，呼吸一滞，闭着眼睛抱起了头，抖了抖嘴唇，细小的声音有些激动：“妈妈，我错了！不要打我！不要划我！” 钱音皱起了眉头。 “我，我只是想喝水，不是故意打破水杯的！不要打我！我错了！求求你！不要划我！”他十分地急促，语无伦次地恳求道。 “小潺……”钱音蹲下去，想伸手过去安抚，却被他躲开了。 而他紧闭着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钱音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似乎隐隐约约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她尽量让自己显得无害一点，柔声说道：“小潺，你看着我，我不是你的妈妈。” 陆潺仍是激动地颤抖。 “我是钱音，你爸爸现在的女朋友，不是你的妈妈，所以你不用怕。”钱音轻轻地，语气绵软。 陆潺身体一僵，他微微地睁开了眼睛。 面前的人将黑发扎成一个丸子头，相貌很年轻，双眸灵动而又温和，似乎波光潋滟，万般柔情。 不是他记忆中那张鲜明可怖的脸，不是他的妈妈。 他身体平静了下来。 钱音笑了笑：“你看，我不是你的妈妈吧。” 陆潺默默地点了下头，声音有些沙哑：“嗯……姐姐。对不起。” “不用道歉，”钱音目光和蔼，“你有没有被玻璃划到哪里？” 陆潺摇了摇头。 “那好，你先去沙发上坐着吧，我收拾一下玻璃碎片。” 陆潺听到这里，什么也没说，便慢慢地坐到了沙发上，用毛巾被子盖住自己。 而钱音拿出扫把和簸箕，一点一点地开始清扫玻璃碎片，这玻璃碎片洒得到处都是，费了她好大一番功夫。 等把这些收拾好以后，钱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接着，她又看向在沙发上的陆潺，只见陆潺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钱音走过去，温柔地问他：“怎么了？” “我困了……”陆潺细细地出声。 “那就睡觉吧。”钱音说。 陆潺摇了摇头：“可我一个人不敢睡……” 钱音温声细语：“那我陪你好吗？” 陆潺点头。 钱音：“你等会。” 说完，她又返回房间，拿了一本言情小说出来，坐到了沙发的一头。 “我在这里看书，看到你睡着为止，怎么样？”她笑了笑。 陆潺又点了点头。 他老老实实地钻进被窝里，轻轻嗫嚅了一句：“……谢谢。” 钱音温柔地回答：“没事。” 待陆潺闭上眼睛，呼吸均匀起来以后，钱音合上书本，返回房间。 她走到房间里的阳台上，看着漆黑的夜空，和夜空之下城市的霓虹。 钱音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嘟——嘟——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Sorry……” 钱音挂断，果然是这样。陆凯怎么都不肯接她的电话。 可是就在下一秒，她手机响了一声铃。 她一看，居然是陆凯发出的短信。 房间内的空调“嗡嗡”地输送着冷气，吹在她的背后，涌上她的心间。 陆凯：[我们分手吧。你太烦人了。] 第6章 细雨 　　另一边，陆潺睡得并不算安稳…… 另一边，陆潺睡得并不算安稳。 他在梦中，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家。 从记事起，他妈妈就对他很恶劣。 他小的时候还好点，可他越大他妈妈就越不知收敛。 陆潺在家的时候，只要他的表现一不符合他妈妈的心意，他妈妈就会狠狠地骂他和打他，用暴力羞辱他。 就像他六岁时，也手滑打烂过一个玻璃水杯，他妈妈立刻就上来用力打了陆潺一巴掌，打得陆潺眼冒金星。 她狠戾道：“你都多大了，还握不住一个水杯！” “你知道一个水杯要多少钱吗！你还不如去死算了！”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废物！” 她不停地扇着陆潺的脸。 “妈妈，我错了……我，我不是故意的……”陆潺感觉火辣辣地，自己的脸都要被打肿。 而他妈妈听到这句话，停了下来。 陆潺心里有丝欣喜，妈妈这是不打他了？果然，只要好好解释的话，妈妈一定也会明白自己的…… 却只见他妈妈伸手捡了一块玻璃碎片。 她用玻璃碎片，拉过陆潺左手手腕，在陆潺的手腕上划下了一个口子。 陆潺感觉到难以言喻的痛楚。 “你打烂玻璃杯，就是想被这样划吧？”他妈妈表情有些魔怔，“自残开心吗？高兴吗？爽吗？” 陆潺抿着嘴唇，脸色苍白：“妈妈，我不想这样……” 可是他妈妈置若罔闻，仍是慢慢划下一道口子。 “嘶——”陆潺忍着痛楚，流下了一滴泪。 “你敢哭？”他妈妈表情凶狠起来。 她又扇了陆潺一巴掌：“你的脸是想被打坏？怎么还有流泪的功能？不许哭！” 陆潺不敢哭了。 而这个事件，只是冰山一角。 陆潺喜欢画各种各样的漫画，可是他妈妈不喜欢他画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觉得都是上不了台面的。 她每天都说他的画是垃圾，难看，谁看谁都会忍不住骂他，画的都是什么东西。 所以陆潺并不敢给谁看自己的画，但他还是忍不住去画画，哪怕被打很多次也坚决不放弃。 这是他糟糕生活中唯一的支柱。 他妈妈就很烦躁，于是下令道：“你画画，可以。但是家里可没有地方装你的这些破画。你画完必须把这些撕碎，然后扔到垃圾桶。” 陆潺不解：“直接扔不就可以了，为什么要撕碎？” “我让你撕就撕，你废话这么多干什么！”他妈妈又给了他一巴掌。 陆潺苦不堪言。 当然，虽说陆潺的妈妈经常这样发疯，但是她也有正常的时候。 她正常的时候，就像一个普通的母亲一样，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成材，便给他灌输各种各样超出他年龄接受范围的知识，尤其是背诵四书五经，她觉得这样是有文化的表现。 然后，她送他去上奥数班，那时候都流行这么做。 其实陆潺并不喜欢数学，但是在上辅导班的时候，可以离开妈妈，就很喜欢去上课。 他恨不得所有的日子都去上学上辅导班，再也不用回家。 可这是不可能的，孩子没有能力逃离自己的家庭。 他就这么活在一个看似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之中。 直到有一天，他爸爸和他妈妈离婚。 陆潺终于解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跟着他爸爸，因为他爸爸虽然不管他，但是也不会虐待他，是个好人。 跟着他爸爸以后，家里就没有了可以做家务整理家里状况的人，而陆凯也没有请保姆，陆潺只好自己上阵。 他开始自己打扫，洗衣，学着自己做饭，照顾自己。 而陆凯经常不在家里，不知道都在忙些什么。 这样没有人打骂自己，管自己的生活，真的让陆潺十分开心。 就这么过了一段时间，直到他小学毕业，一个人过了十二岁生日后不久，陆凯就让他收拾行李，说看他一个人住家里不安全，要带他去陆凯自己女朋友的家。 明明他一个人在家里住了九个月。 陆潺心里虽然有着种种的不安，但是他并没有反抗的能力。 于是他只能乖乖地跟着去。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年轻的女人，比他爸爸要年轻很多。 她叫钱音，穿着蕾丝白裙，一脸柔和清丽，就像是仙女一般。 他心里有些动容，下意识觉得这应该是个好人，但他还是止不住害怕，怕她和他妈妈一样可怕。 可是，这么多天相处下来，他知道钱音和他妈妈完全不同。 她不会打他骂他，对他非常地温柔和热情。 于是他不禁想着，要是能一直维持现状的话…… 清晨，天空惨白，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陆潺清醒过来，他慢慢地起身，脑子混沌而沉重。 因为下雨，所以室内比较昏暗，陆潺感觉眼前灰蒙蒙一片。 就像自己在家的日子。 他吓了一跳，身体又往毛巾被里缩了缩。 然后，他慢慢回过神，才发觉自己现在不在家，是在爸爸女朋友的家里。 他环顾四周，发现很安静，只有时钟“滴滴答答”的声音。 陆潺看向时钟，发现是早上八点半，按理说钱音应该起床给他做早饭了。 可是钱音并没有出来。 陆潺回忆起，钱音说过到了饭点她还没出来的话，就进房间提醒她的事，就想着要不要进去提醒一下。 他走到钱音的房门前，有些犹豫。 过了一会儿，他还是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里面毫无反应。 要进去吗？他还从来没有进去过。 陆潺吞了吞口水，扭了一下门把手，开了门。 钱音的房间窗帘拉得很严实，里面一片黑暗。 空调温度开得很低，让人觉得十分地寒冷。 陆潺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好不容易适应了黑暗，陆潺见房间十分朴素，并没有什么装饰品，有的只是电脑和各种凌乱的资料。 而墙边摆放着一张床，一个身影正裹紧空调被在睡觉。 陆潺走过去，只见钱音面色通红，紧紧皱着眉头，似乎十分难受。 他不禁伸出手，在钱音额头上触碰了一下。 好烫。 “好冰……”钱音喃喃。 陆潺轻轻地摇了下她：“姐姐……你是不是发烧了？” “……嗯？”钱音有些迷蒙，她睁开眼，只见陆潺睁着乌黑的大眼盯着自己。 她的头很痛，有些混沌，软弱无力地开口：“可能吧……小潺，能帮我把体温计拿来吗？在书桌最底下的抽屉里。” 陆潺点了点头，转身拉开书桌最底下的抽屉。 这个抽屉专门放着各种药品，他找了一下，拿出了一根电子体温计。 然后，他返回，交给钱音。 钱音拿着体温计，塞到自己腋下，又裹紧自己的被子。 陆潺则觉得房间内这个环境对身体不好，于是他把严实的窗帘打开，让惨白的天光照射进来，然后从书桌上面找到空调遥控器，把空调温度调高。 接着，他搬了一下电脑椅，坐在了钱音的床边。 “……”钱音无力地笑了笑，“今天姐姐状态好像不太好，要不小潺你自己解决早饭吧，家里有方便面啥的。” “那姐姐你呢？” “嗯？我啥？”钱音脑子迟钝，不知道他说什么。 而陆潺细细出声：“……姐姐你的早饭怎么办？” 钱音一愣：“……再说吧。” 陆潺听到，静静地盯着她，不发一词。 钱音并没有力气思考他这行动的含义，看他不想离开的样子，就又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电子体温计叫了起来。 钱音睁开眼，想着，时间应该是差不多了，就将体温计取了出来。 她一看，37度7…… 陆潺也看到这个度数，便开口道：“姐姐，我来照顾你。” 钱音怔了一下：“嗯？” 陆潺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有些局促：“我会做饭的。” “可……” “那就这么决定了，”陆潺自说自话地站了起来，“姐姐好好休息。” 然后，他走出了房间。 钱音眨了眨眼睛，原来这小家伙还会做饭啊。 他爸都不会做饭呢。 想到他爸，钱音又叹了口气，没想到陆凯跟自己提分手，她会动摇得这么厉害，都发起了烧。 昨晚，在她收到陆凯那条分手信息之后，她脑子瞬间空白。 她下意识地发了一条：[那你儿子怎么办？] 结果对方久久没有回音，打电话过去也是占线，估计被拉黑了。 而钱音感觉天旋地转，心痛得无以复加。 她认识陆凯七个月，都准备去见家长了，现在莫名其妙被分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不禁想到，说不定是陆凯有什么难言之隐，说不定陆凯正有什么困难，用分手暗示她，希望她能来搭救他。 很显然，钱音的思考已经脱离了理性和逻辑，飞向了奇怪的地方。 她无法接受这一事实，无法接受那个对自己那么情根深种的陆凯，会通过短信这样的方式无情地甩了她。 钱音难过地闭上眼睛，又昏睡了过去。 过了一小时，陆潺端着一碗粥，又回到了钱音的房间。 他轻声说了一句：“姐姐，来吃点粥，精神一点。” 而钱音听到他说话，醒了过来，看着他给她煮粥，心里有点暖。 没想到陆潺贴心到这种地步。 她也没有拒绝，起身就接过来吃：“谢谢你，小潺。” 粥的味道很淡，但很适合现在没什么胃口的她。 钱音边吃边看了一眼陆潺，突然，她心里想到一点。 既然陆凯都和自己提分手了，那他应该会过来接走自己的儿子，等到那时候，她再和他谈谈就可以了。 没错，她还有机会，他们不会这么仓促就分手。 钱音脸上有了些许气色。 而陆潺看着她脸色好转，以为是粥的效果，就有些开心。 他就这么坐着，静静地望着钱音的脸。 钱音就这么静静地吃着，想着陆凯的事。 此刻，房间昏暗，阳台外是惨白的天空。淅淅沥沥绵延不绝的雨声，让人似乎能闻到细雨潮湿的味道。 第7章 电影 　　待钱音吃完了粥，陆潺默默接…… 待钱音吃完了粥，陆潺默默接过粥碗，起身想要拿出去洗。 钱音重新又躺回床上：“小潺，谢谢你。” 陆潺微微一怔，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钱音对自己说谢谢。 不过这也很正常，因为他之前都没干过什么要钱音谢他的事情。 而钱音裹着被子，喟叹一声：“生病的时候，有个人陪在自己的身边真好……” 陆潺听到，刚想说的“不用谢”咽了回去，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想或许钱音也不需要他的接话。 “你知道吗，小潺，”钱音此刻显得有点脆弱，“你爸——” 他爸？ 陆潺稍微眨了一下眼睛，不知道钱音为什么这时会提起他爸爸。 “哎，算了，”钱音叹了一口气，“没什么。” 她还是不想和陆潺说，他爸跟她提出分手的这件事，反正他迟早会知道，在这个时机说出来也不太合适的样子。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陆潺，陆潺便看不见她的表情。 陆潺拿着碗，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底留下一片浓密的阴影：“姐姐，你和爸爸发生了什么？” 钱音抖了一下。 她吸了吸鼻子：“什么都没有。小潺你出去吧，我睡一会儿。” 陆潺很担忧，觉得不对劲，她的状态不只是发烧那么简单。 他想了想，出了房间，把碗放在厨房水池旁，洗了个手。接着他转回客厅，拿起自己盖的这条毛巾被子，便又进了钱音的房间。 他将毛巾被子轻轻披在了钱音盖的被子上。 钱音身体轻轻地颤抖，发出了小声的呜咽。 “呜……” 陆潺惊了一下。 她是在……哭吗？ 陆潺有些慌，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他挠了挠自己的头，声音微微沙哑：“姐姐……你要不要看漫画？” 钱音仍是在不停地抖。 陆潺想了想，又轻声补充了一句：“那本漫画很搞笑的。” 钱音依旧没有反应。 陆潺不知所措，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他赶紧又思考了一番，突然想起了钱音给自己推荐的那三本伯内特的书。 他还记得，钱音说她很喜欢看那三本书。 只是他一心想着漫画，都还没有看。 陆潺又转身出了房间，从里面随便拿出了一本，那本名叫《秘密花园》，然后走进钱音的房间。 “……姐姐，”陆潺小心翼翼，“看书吗？你喜欢的书。” “唔……”钱音声音糯糯地，带着哭腔，“没事，小潺你自己玩去吧，不用管我。” “那姐姐，我给你读一下好吗？”陆潺细细的声音在钱音背后响起。 “……”钱音有些无奈，这小孩真是不肯放弃。 她明明想独自消化一下自己的情绪，可是陆潺并不给她这个机会。 虽然她也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 只听陆潺翻开书页，用他那怯生生地声音干巴巴地开口：“玛丽·伦诺克斯被送到米塞斯威特庄园……” 他读得毫无感情，还磕磕绊绊，是那种如果在语文课上被点名朗读课文，就会大出洋相的孩子。 而钱音听到他读书，明明应该为陆凯伤心的，心里却有些觉得好笑。 但她仍是背对着他，裹着被子，什么也没有说。 就这样，陆潺读了一会儿，咳嗽了两声，觉得口干舌燥。 他很少说那么多话，喉咙似乎有些冒烟。 “累了吧？”钱音这时才出声，“这小说这么长，你别读了。” 陆潺固执地摇了摇头，虽然钱音看不见：“我会读的，直到姐姐不哭为止。” “我已经不哭了。你看我现在说话很平稳。”钱音说。 陆潺眨了眨眼睛：“……真的？” “嗯。”钱音吸了吸鼻子。 陆潺信了。 他小声道：“不过，我觉得这书好像挺好看的……” “那你慢慢看吧。”钱音出声。 陆潺点了点头，坐在钱音床边，开始翻看起来。 房间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房间内，只有空调“嗡嗡”的声音和陆潺翻页时的沙沙声。 钱音听着这静谧的声音，没过一会儿就眼皮打架，沉沉地睡了过去。 直至黄昏，钱音才完全清醒了过来。 在她沉睡期间，陆潺摇醒过一次钱音，让她迷迷糊糊地吃了一顿午饭，就又睡了过去。 而此时天空像是被水洗过一般，显现出澄净的橙黄色，能听见微微的风声。 钱音翻过身，只见陆潺还低着头，坐在电脑椅上晃着腿看书。 不过，这次看的已经是另一本了。 看着封面是《小公主》，钱音眨了眨眼睛。 而陆潺察觉到她翻身，抬头看向她，声音软软的：“姐姐，你醒了吗……” “嗯……”钱音回答了一声，她感觉头没有那么沉重，而背后流了一身汗。 拿起放在床头柜的体温计，钱音将它塞到了自己的腋下。 陆潺静静地看着她。 钱音笑了笑：“你继续看书吧，我这么大一个人，不会丢的。” 陆潺乖乖地点了一个头，又拿起了书。 过了几分钟，钱音将体温计拿了出来，看了看，发现温度已经降到了37度。 恢复得不错。 她坐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她问向陆潺：“你一直在这里坐着看书吗？” 陆潺听到她这么问，愣了一下。 随即，他点了一下头。 钱音心里有些动容：“真的谢谢你。” 她好久没有受到如此贴心的照顾了，上一次被人照顾还是高中时候发烧，被老妈不停地换毛巾敷额头。 现在时隔多年，她居然被一个小孩子照顾了。 明明自己说要照顾好他，结果自己反而被他照顾。 这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陆潺则微微低下了头，似乎有些脸红：“……不用谢。” “小潺不必和我那么客气。”钱音笑了笑。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摸了摸陆潺的头：“好了，我去给你做晚饭。” 陆潺则拉住她的上衣：“锅里还有粥，可以吃那个……” 钱音一愣，随即目光柔和：“好。那我们一起吃吧。” 于是两人一起把剩下的粥吃完了。 钱音边吃边问道：“之前那本《秘密花园》，你看完了？” 陆潺点了点头。 “喜欢吗？” 陆潺又点了点头。 钱音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其实她从来没有推荐成功这几本书，毕竟那时候的同学都不看这种东西。等到她长大了，就更没有人看了。 她有些兴致勃勃：“其实它还有电影，小潺要不要一起看？” 陆潺听到这句，愣了愣。 随即，他再次点了下头：“好。” 于是吃完以后，钱音和陆潺一起刷洗完碗筷，便又回她的房间，打开电脑，搜出影片播放。 看着影片上的小男孩小女孩在花园里穿梭，陆潺认真地盯着电脑屏幕，有些入迷。 钱音也看得津津有味，明明她已经老大不小了，还喜欢看这种儿童电影。 她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不少，陆凯和她提出分手又怎么样，在他来接走自己的儿子的时候，她还是有机会挽留这一切。 想到这里，钱音看了看旁边专注看电影的小家伙，突然有些五味杂陈。 这孩子也跟了她一周了，渐渐培养出了一点感情，可是他们说不定很快就变得毫无关系，成为陌路人。 ……不不，不会的，她有机会挽留的啊，她要好好和陆凯谈一谈，他们之间不会就因为这一条短信而突兀地结束。 就这样，两人把电影看完了。 钱音吐了一口气，见到旁边的陆潺一脸意犹未尽，微微地笑了起来。 她抓了一把陆潺的头：“小潺，你应该多笑一点，这笑容多可爱啊。” 陆潺被这么一抓一说，有些发懵。 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姐姐，我刚刚在笑？” “是呀，怎么了？”钱音觉得他有点奇怪。 陆潺则低下了头，有些想钻进地洞里去：“我妈妈不让我笑的……” 什么鬼。 钱音想起昨晚陆潺恐惧地“求着妈妈”的样子，有些头痛。 感觉他十分害怕他妈妈，他这极端内向的性格，估计受他妈影响挺深的。 钱音温和地笑了笑：“没事，现在你妈妈不在，可以随便笑。” 陆潺慢慢抬起头来，黝黑的眼睛似乎盛满了星星：“真的？” “嗯。”钱音点头。 陆潺笑了，他试着尽量弯起嘴角，结果因为不习惯，做出一副龇牙咧嘴的样子。 钱音觉得好逗。 她想，要是他们两个，还能像这样继续相处下去，该有多好。 第8章 地狱 　　两人在看完电影后，便轮流洗…… 两人在看完电影后，便轮流洗漱，洗漱完钱音就让陆潺睡下。 接着她回到房间，坐到电脑前面，打算继续码字。 因为发烧，她后面的小说都还没有写。 可是看到自己写的小说里，那个老将军要吻上少女的场面，钱音不知怎的，觉得有点倒胃口。 因为老将军的原型陆凯，昨天刚跟她提出分手…… 想了想，她实在没有心情写下去，便也盖了被子睡下了。 到了第二天清晨，钱音起来给陆潺做早餐。 陆潺也醒了，他走到钱音跟前，小声地问着她：“姐姐，我可以帮忙一起做早餐吗？” 之前，他只是乖乖地听钱音的话，并不敢做多余的动作，可是现在，他不好意思让钱音一个人干活了。 钱音一愣，随即笑着抓了一把他微卷的短发：“当然可以，谢谢你啊小潺。” 陆潺露出一个暖暖的微笑。 于是两人就一起在厨房里做早餐，氛围十分和谐。 可就在他们把早餐端上桌的时候，家里的门铃就响了起来。 钱音听到这声门铃，有些惊讶。 陆凯这么快就来找她，要接他儿子走了？ 钱音的脑子运转飞快，一瞬间就想好待会要说些什么挽回陆凯，就往家门口走去。 而陆潺看了一下钱音走过去的背影，身体颤了颤。 他听到门外有某种熟悉的脚步声，心里十分慌乱。 ……一定是他听错了，才不会是那个人。 钱音走到门口，看了下猫眼。 她并没有看到陆凯熟悉的身影。 而是见到一个穿着黑色长裙，披散着长发，五官很标致，脸上略有些细纹的中年女人，静静地站在门外。 钱音疑惑：“您好，请问您是……” “我是陆潺的母亲，我来接他回家。”那个中年女人开口。 钱音一惊。 陆潺的母亲…… 就是让陆潺非常害怕的那个人吗。 想到陆潺前晚那个惊惧的样子，她下意识就咽了咽口水。 不会是骗人开门的骗子吧？ 她不禁又回过头，看了看陆潺，想知道陆潺听到这声音有什么反应。 只见陆潺已经蜷缩在一个角落里，瑟瑟发抖。 钱音心里一沉，看来来人真的是他妈。 “妈妈……为什么是妈妈……妈妈怎么会在这里……”陆潺听到刚才那记忆深刻的声音，眼睛失去了焦距，身体不停地在抽搐，看起来陷入深深的恐惧之中。 钱音有些慌，她赶紧上前，蹲下来，慢慢地摸着他的头，安抚道：“不要怕，有姐姐在，没人可以伤害你。” 听到这温柔的声音，陆潺身上的颤抖慢慢停了下来。 “姐姐……”陆潺沙哑地出声，“你能把她赶走吗？” “额……”钱音一愣，随即心一软答应“好，我试试。” 陆潺神情稍微放松了下来。 而钱音心里不太美妙，她并没有想到好的办法。 本以为是陆凯来接走他儿子，没想到是他的妈妈。 就这么猝不及防，她要和这个传闻中陆凯的前妻对上了。 于是钱音跟陆潺说：“你先进我的房间，把门锁上，除非我叫你，要不然你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陆潺点点头，进了房间，锁上了门。 钱音看着门锁好，便起身又走回家门口，往猫眼上凑，小心翼翼地说了句：“你既然是陆潺的母亲，那我们可以先谈一下吗？” “你要谈什么？”那个女人问道。 “我想知道为什么是你来接他，因为他之前都是他爸在照顾的。”钱音试图让自己的态度显得无害，毕竟依照陆潺对他妈的反应，钱音很怕这个女人突然暴起。 “可以。”那个女人倒是回答得十分地爽快。 钱音松了一口气。 可接着那个女人开口：“那我可以进去么？在这里不好说话吧。” 钱音愣住，她犹豫了一番，还是答应了：“行。” 只是想到她可能有暴力倾向，钱音就从门边拿了一瓶防狼喷雾，然后再开门，让那个女人进来。 那个女人进了屋，看到她手上拿的防狼喷雾，笑了一声：“我不随便打人。” 真的不随便？ 钱音并不相信这一点。 那晚上，陆潺央求着“他妈妈”不要打他，不要划他，听上去就很恐怖，谁知道这个女人疯起来会做些什么事。 而那个女人先看到里面紧闭的房门，轻笑一声，然后径直坐到了客厅沙发上，随手扫了下沙发边摆着的漫画书，嗤笑道：“你给他看这种东西？” “怎么了？”钱音脸色不太好看。 “没什么，只是你们这种小姑娘，果然不懂怎么教育孩子。”中年女人勾了勾唇。 钱音脸部僵硬，她看这中年女人也不像是会教育孩子的样子。 她并没有接中年女人的话，只是问道：“那么，为什么是你来接陆潺，而不是陆凯？” 而中年女人神情十分自然地回答：“因为陆凯他涉嫌集资诈骗，现在已经被刑事拘留了。” 啊？ 钱音懵了。 陆凯涉嫌集资诈骗？ 还被刑事拘留？ “你这说的是？”钱音难以置信，自己都听到了什么离谱的东西。 “就是他犯了法，”中年女人嘲讽冷笑，“被抓起来了。” 钱音心里惊涛骇浪。 明明前天陆凯才给她发了一条分手短信，怎么就遭遇了这等变故。 这是真的吗？ 钱音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怎么好端端地他就遇上这种事？” “谁知道？警察又不会说具体的情况，”中年女人耸了耸肩，“他是搞金融的，有可能利欲熏心就这么干了吧。我对他究竟怎么样也不是很关心。” “……”钱音表情十分凝重。她实在还是无法相信陆凯遇到这种事，这个女人该不会只是在骗她吧。 她无法接受：“你说的是真的？不是在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看她这副受到打击的样子，中年女人心里很开心，双手抱胸，咯咯笑起来：“其实我要接回我的孩子，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哪里需要向你解释。” 钱音一时失语。 她脑子飞快地梳理了一下。 中年女人这么讲，重点并不是陆凯被抓，而是在说因为陆凯被抓，陆潺明面上无人照顾，便要由她接回家，希望钱音能乖乖把陆潺交出来。 钱音紧紧握住防狼喷雾，皱起眉头：“你太蛮不讲理了。你对我而言不过是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我怎么可能就这么安心把孩子给你？”就算陆潺已经认出这女人是他妈妈，但是钱音还是不想放弃，要胡搅蛮缠一下。 而中年女人挑了一下眉毛：“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其实你让陆潺出来，就可以知道我是不是他母亲了。当然，他要是不认我的话，我也可以出示证件证明我是他的母亲。而且……” “而且？” “警察也和我一起过来了。只是为了一开始放下你的戒心，让我和你进行‘友好’交涉，他们就一直没有明着出现。” 警察？ 钱音一惊。 “你看看你家外面，现在是不是站了人。” 钱音连忙转过身，走过去看。 只见门外的确站着两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正沉默地盯着她的房门。 她呼吸急促起来，有些慌了。 这时，中年女人站了起来，看着她六神无主的样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所以，钱音小姐，还是赶紧把陆潺交出来，要不然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钱音流下了冷汗。 没想到事情发展到了这样的地步。 她要把陆潺交给这样的女人？交给这样令陆潺害怕的女人？ 前晚陆潺蜷缩在地上的场面还深深刻在钱音的脑海里。 他妈妈不带他出去玩，不带他吃好吃的，不让他画画，不让他笑，最重要的是，会用bao li nve 待他。 把他交出去，无疑是把他推向地狱。 可是，这些理由都不能让她拒绝交出陆潺…… 毕竟，只要这个女人还是陆潺的妈妈，她就有权要回她的孩子。 而自己，不过是照顾陆潺几天的外人，现在连陆凯女朋友都不是。 也承担不起陆潺的未来。 她抖了抖嘴唇，最终还是屈服道：“小潺，出来吧。” 过了几秒，她的房门真的慢慢打开，陆潺低着头，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一直有听到客厅里的对话，知道这件事情钱音解决不了了。 他很懂事，他不会怪姐姐。反而要谢谢姐姐这段时间的照顾。 可是他怎么都出不了声。 而钱音见他出来，神色很复杂地看着他，良心在绞痛。 中年女人看到这场面，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乖，陆潺。跟妈妈回家。” 她伸出手，牵住陆潺。 陆潺身体抖了一下。 接着，中年女人又对钱音说道：“他的行李，你收拾下吧。” “好。”钱音说话有些艰涩。 她默默不语地收拾了陆潺的行李，想到这周和他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就有点想哭。 等收拾完这一切，中年女人便一手牵着陆潺，一手拿着行李箱，走向了家门口。 “对了，警方会来这里，还有就陆凯的事要跟你调查一下，待会你让他们进门吧，”中年女人笑了笑，“那么，希望我们不会再见了，钱小姐。” 而被中年女人牵着的陆潺睁着幽深的大眼睛，静静地看着钱音，什么话都没有说。 钱音也什么都没有回应。 他们两人出了门，警察还站在门外。 警察见到钱音这么呆呆地站着，也没进来。 随后，钱音像是没看到警察一样，慢慢走到沙发边，见陆潺正看到一半的漫画放在上面，俯下身去抚摸了下书页。 她静静地流下了眼泪。 陆凯就这么抛弃了她，她又这么抛弃了陆潺。 陆潺是个多乖的孩子啊，他明明值得更好的对待，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 而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至少在此刻，比起陆凯犯法被刑拘的事，陆潺就这么被带走，反而让她受到的打击更大。 因为，这件事是她亲眼见证的，她亲手将陆潺推下了地狱。 一周后。 钱音睁着通红的双眼，开始整理自己在出租屋的东西。 接受完警方的调查后，这几天，她一直在屋里不停地哭泣。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十分影响她的情绪，她都没能好好地写出一篇文章，干脆就换换心情。 不，是换个环境。 本来，她就不是北城人，只是为了长见识，才从老家考到了北城。 而毕业以后，因为和陆凯交往的原因，也就留在了北城生活。 可现在，她已经没有继续待在北城的理由了。 况且，北城这里充满了这么多和陆凯的回忆，加上陆潺的事，让她根本不想面对这里的一景一物。 她还不如回老家和老爸老妈待一块儿，她已经有些想念家乡的美食了。 想到这里，钱音心里又是一痛。 被陆凯抛弃以后，钱音可以回到自己的家避难，但是陆潺不行，他的家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正是苦难的源头。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她和他本来就是毫无关系的陌路人，为什么要去可怜一个陌路人？要可怜的话，多得是人比他过得更惨。 钱音又想流泪了。 她赶紧甩了甩自己的头，又继续整理自己的东西，要把这些东西都打包寄回老家。 等打包完，她把这些都交给快递，然后将房子退租，拿着一个行李箱，独自奔赴了机场。 听到机场通知登机的时候，钱音还有些恍惚。 她真的要离开北城了，离开这个自己生活了四年的城市。 自己真的一点都不留恋吗？ 钱音不知道，但她还是毅然决定，回家。 她登上了飞机，不久后飞机就关上了舱门，然后慢慢移动到跑道，接着快速滑行，起飞向着远方。 第9章 南城 　　三年多后，南城。 …… 三年多后，南城。 南城是个经济十分发达，气候十分宜人，绿化程度十分高的沿海城市，比起北城来说，除了优秀的大学比较少以外，其余都更加出色。 至少钱音是这么觉得的，因为这里是她的家乡。 这时的她刚在房间里写完一章小说，喝了一口自己泡的养生茶，然后关掉电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 她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码字，如今她已经快要二十六岁，老大不小，体力和皮肤都开始变差，不是能任性妄为的年纪了。 活动完身体以后，钱音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然后她回来穿上了纯白色的长款大衣，梳了下头，化了个淡妆，拿着包便出了门。 南城的冬天是湿冷，深入骨髓，但钱音并不在意。 因为今晚是跨年夜，她要和男朋友在他家里度过。 她一边期待地走在路上，一边看着车水马龙，突然想起北城，想到北城现在应该在下着雪。 没想到日子过得这么快，她已经离开北城这么久了。 …… 三年前，她一身狼狈地回到家里，久违地见到自己的爸妈，就哭出了声。 钱母叹了口气：“看你这委屈样，在外面受了不少事吧，外面哪有在家里好，” 而钱父看到她流泪，慢慢地摸着她的头：“没事，有我们在这里。” 然后两人带着钱音到处散心玩乐，希望她心情能够好一点。 他们并没有问她，为什么当初她决定留在北城，现在却又回到了这里。 这让钱音半是愧疚半是感动，什么男人都是不可靠的东西，自己的父母才是天底下最爱自己的人。 于是两个月后，她心情恢复得差不多，决定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三人坐在饭桌上吃着晚饭，钱音便一脸郑重地开口： “爸，妈，我想和你们说一件事。” “怎么了？”钱母看她这么郑重，有些疑惑。 “我当初……决定留在北城，并不是因为觉得北城那里不错，”钱音紧握着筷子，硬着头皮说，“而是因为我当时和一个男的在交往。” 钱父钱母都愣了一下，随即钱母笑了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其实我们早就猜到了这点。只是你和他感情还不确定，就没有告诉我们吧？” 而钱父默默不语地点了个头。 “是这样没错。不过没有尽早告诉你们的原因，还有……”钱音有些犹豫，但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他……比我大十五岁。” “十五岁？”钱父钱母一惊，这个年龄差倒是他们没有想到的。 钱母皱了一下眉头：“你不会是被老男人给骗了吧？” 钱音有些苦：“按结果上来说，的确如妈所说。” 她莫名其妙被分手，然后那人就被拘留了。 她，以及他的儿子，都被抛弃了。 虽然钱音有时候也在想，是不是因为他在劫难逃，不想耽误自己，所以跟自己提了分手。甚至其实他并没有做犯法的事情，只是被冤枉。 但他之前把儿子托付在她那的行为，现在思考起来也觉得诡异，而且他被抓之后再也没有跟她联系过，估计也无法联系，那么她也不想继续留恋。 只是，过了一个多月后，她在新闻网上面，见到北城警方侦破一起特大非法集资案，上面并没有提及嫌犯的名字。 但抓捕时间和他被抓的时间对上了。 她这下才真正相信，陆凯的确参与了什么非法集资。 而陆凯被拘留这事，为什么会是已经离婚的妻子先知道，也是很正常的。因为陆潺本人没有手机，再加上他是未成年，所以会先通知他另外的监护人。 然后再通过陆凯得知陆潺动向，就直接杀上门来了。 钱音将这些事情和她的推测都说了出来。 钱父钱母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这该怎么说比较好。 钱母长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你遭遇了这种事情……” 钱父也叹了气：“我们却没能帮上你一点忙。” 钱音笑了笑：“怎么会。都是因为有爸妈在，我才能这么快恢复过来。” 说到这里，钱音心中又有了一根刺，她又想到了陆潺，因为他没有爸妈能来安慰他。 于是她又有些低落：“只是对他儿子，我一直都有种愧疚的感情。我亲手把他还给了他那热衷家暴的妈。” 钱母赶紧安慰道：“那并不怪你呀。你和人家什么关系都没有，这么做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就算你留下他，你也不能为他做什么。” 钱音是知道的，她很清楚，自己做的事情是正确的，按照道理，法律，都是应该的。 只是，她还是无法释怀，也不知道是对抛下陆潺的事释怀，还是对自己释怀。 她不禁在想，这两个月过去，这孩子过得怎么样了呢？希望他能幸福，但感觉这希望十分渺茫。 而在回到家的第三个月，钱音决定振作起来写小说，她不想要半途而废，还是想先把关于老将军的小说写完，再考虑未来工作的事情。 钱父钱母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 于是她继续写老将军与及笄少女的故事。 只是，她这文章写到半，笔锋就一转。 老将军娶了及笄少女后不久，就率兵出征，战死沙场。而他没有娶妾，上面也已经没有长辈，家里就只有少女一个当家主母，于是她挑起了重担，开始养育老将军剩下的孩子。 这篇文章就变成了无cp养崽文。 或许，这是钱音的一个执念。她让少女在动乱中保护这些孩子，然后送着这些孩子升官成材，大结局的时候，少女看到她的孩子们都意气风发的样子，欣慰地笑了出来。 然后，钱音将小说发表。 这篇小说因为剧情曲折，所以充满争议，褒贬不一，一时热度就特别高，虽然没有能够出书，但是也让钱音赚了不少的钱。 这让钱音十分开心，她想着自己说不定真的有写文的才能，就和父母商量，能不能继续写下去。 钱父钱母表示只要她不犯法，做什么都不要紧，反正就算以后写不了小说了，也可以给她介绍别的工作做。 钱音对此心情真的很复杂，再一次觉得，她的父母是那么地宠爱她，她却被一个渣男蒙蔽了双眼，真是不该。 就这样，一年过去了。回到家的第二年，钱音开始准备第三篇小说。 这次她写的小说也是老男人和年轻少女，老男人是个成熟有为的霸总，他非常清正廉洁，从来不偷税漏税，也不干违法犯罪的勾当，还经常揭发对手的不正当竞争行为，是个正义而又可靠的男人。 这个角色完美地贴合了钱音的理想，她就想和这样的老男人谈恋爱。 但是现实的残酷教育她，千万别再找一个什么老男人，因为你永远都猜测不到，一个老男人他表面上深情款款，可实际上到底是怎么想的。 除了自己的老爸以外，其他的老男人都是钱音拿捏不住的。 对此，钱音长叹了一口气。老男人这种角色，还是适合当一个纸片人。 而现实中，她还是乖乖找一个同龄人谈谈比较好。 只是，以她现在这种天天在家写小说的状态，根本认识不了什么同龄男人…… 算了，她决定放弃思考找对象的事，专心写这篇小说。 而在写小说的过程中，她为了能缓解写小说的压力，放松心情，就在网上搜了一圈，下载了一个热门的网络游戏。 她玩了一会儿这个游戏，觉得它还是挺好玩的。然后为了完成加公会的任务，她就随便加入了一个游戏公会。 一开始，她只是这个公会的小透明，从来没有在公会里说过一句话。 直到有一天，一个臭名昭著的大佬玩家没事干，就想抓个倒霉的欺负一下，就盯上了路过做着任务的钱音。然后，钱音就被杀了好几次，装备耐久唰唰地掉。 她没有什么游戏好友，实在没办法，就到公会频道求助。 本以为没人会理她，却没想到很快，公会会长就带着一群公会成员从天而降，一下子就制服了那个大佬玩家。 然后他们和那个大佬玩家在世界频道对喷，各种问候对方全家。 当时的钱音看到这个场景，有些懵，随即心里充满了暖意。 这是她第一次，在网络世界受到陌生人的帮助。 事后，钱音便和公会里的人熟络了起来。 公会会长是个十分温柔体贴的男人，他经常帮忙解决公会成员的游戏任务，送成员们一些游戏里的虚拟礼物，组织游戏以外的线上活动，让成员们都参与进来，增进感情。 他还负责指挥公会战，用各种千奇百怪的战术，令对方防不胜防。所以他们公会即使个人实力不高，排名也很靠前。 而钱音为了报答他们，也跟着他们天天打公会战，苦练操作，冲在最前线。 久而久之，她便深得会长信赖，成为了公会的副会长，有了一定的管理权限。 底下有很多成员都在背后偷偷议论她和会长的关系，但钱音并不是很当一回事，她觉得会长对她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单纯欣赏她的能力，这样。 直到，她写完了第三篇小说，在这个公会里待了一年以后。 回到家的第三年，钱音参加了游戏公会的线下聚会。 这个聚会就在南城本地举行，而钱音作为副会长，是肯定要去的。 她穿了一件介于休闲与正式之间的裙子，扎好头发，化好淡妆，便出了门，直奔聚会在的餐厅。 这次聚会到了十几个成员，会长便在一家粤菜馆订了个大包厢，容纳这些人一起用餐。 钱音到得比较早，她来的时候，还只有几个人。 而其中一个便是公会会长了。 会长名叫曹志屿，二十七岁，比她大了三岁，戴着一副无框眼镜，长相十分端正清秀。 他也是南城本地人，是南大附中的一名物理老师。 钱音有些惊讶，因为南大附中就在她家附近，是南城最优秀的高中。 当年她也是南大附中毕业的学生。 而因为这个巧合，她和会长深切友好地交流了一番，看得旁边的公会成员眼神都不对劲了起来。 年龄相仿，都是单身，都在南城，还离得这么近，真的不可能发展起来吗？ 当然有可能发展了。 于是，在这次聚会过后，曹志屿就经常联系钱音一起出去玩，钱音起初并没有多想，但玩着玩着，就对曹志屿有了好感。 在玩了几个月后，曹志屿就向钱音告白，而钱音很欣喜地答应了他。 然后，她就这么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了。 如今，三年多过去，她和曹志屿认识已满两年，其中交往了一年。他们感情十分稳定，已经见过双方家长，准备谈婚论嫁了。 因为钱音之前有过一段荒诞的感情，所以对现在这段和平的感情十分满意，想着要找相伴一生的人的话，曹志屿真的是个完美的选择。 是的，这是一个幸福美满的happy end。 …… 钱音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思考过去那些东西没有意义，还是现在的时光比较重要。 于是她加快了步子，要和曹志屿一起跨年。 很快，她便赶到了曹志屿家楼下。 正好这里有个超市，她便进去买了一些食材，提着大袋小袋上了他家的楼。 来到门前，钱音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志屿，我来了，今天咱们吃——”钱音自然地关上门，把自己的包和袋子放在鞋柜上，向里面这么喊道。 可她说到一半就收了声。 志屿家并不大，人从门口可以直接看见餐厅。她见餐桌旁坐着一个身材纤细的年轻少年，他面前放着一张试卷，正拿着笔在试卷上写题。而自己的男朋友在旁边看着他。 钱音仔细地盯了一下，这个孩子…… 而曹志屿听到钱音开口，抬起头来笑了笑：“小音，你来啦。” 钱音收回了看向少年的目光，转眼对着曹志屿有些不好意思：“你这是在辅导学生吗？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有时候她来曹志屿家，就会碰到他在给学生补习，所以还算习惯。 只是……今天跨年夜也补习吗？ “没有没有。”曹志屿赶紧起身，走到钱音旁边，拿起那些袋子，“只是要等一会，我们才能一起做饭了。” “没事，你先好好辅导学生，我来做饭吧。”钱音穿好拖鞋，和曹志屿一起将东西放进厨房里。 而她和曹志屿都没有注意到，曹志屿辅导的那个学生，在听到钱音声音时，身体颤抖了一下。 他抬起眼看向钱音，抿了抿唇，紧握了下手中的水性笔。 可就在两人转身过来的时候，少年又低下了头，假装在十分认真地写试卷，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曹志屿帮钱音放下东西后，钱音拿出食材准备做饭，而曹志屿继续辅导少年。 然而少年心不在焉，有点听不下去。 “怎么了？”曹志屿察觉到他分心，问了一句，“是不是有外人在，陆潺你就不自在？” 什么？ lu chan？ 听到这个名字，钱音正拿出食材的手一顿。 第10章 快递 　　她心里惊涛骇浪。　　这个相…… 她心里惊涛骇浪。 这个相同读音的名字…… 会不会，曹志屿正在辅导的那个学生是…… 她前男友陆凯的儿子？ 钱音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一时，陷入了当年的回忆之中。 想到当年自己和陆潺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仍有些清晰鲜明。 她摇了摇头。 ……不可能是他吧。 那个孩子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南城，还这么巧，成为自己现任男朋友的学生？ 再说，叫这个读音名字的人就算很少，但也不是没有吧。 顿了几秒，钱音才回过神，继续忙碌起来。 而厨房外面，年轻少年忍住内心的慌张，淡定地开了口：“我没有不自在。” “是吗……那你认真点听我说话。”曹志屿略微皱眉，没有细究。 “好的，老师。”少年赶紧应答。 曹志屿接着认真给少年讲课。 少年果然没有再走神了，听得十分专注。 曹志屿放下了心。 可没讲多久，曹志屿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嘟——嘟——” 看到手机屏幕上陌生的本地手机号码，曹志屿的眉头微微一紧。 他停止了讲课：“先停一下吧，我接个电话。” 少年默默点了点头。 曹志屿拿起手机：“喂。” “先生您好，您的快递到了，有空下来取一下吗？”手机里传出声音。 曹志屿一愣：“哦，好，你等等。” 他家所在的小区管理比较严格，送快递和外卖的都进不来，只能下去拿或者放入代收点。 而放入代收点要收费，所以可以自己取的话，还是自己取比较好。 于是挂断手机后，曹志屿就站起了身，他递给少年一张试卷：“我去楼下取下快递，陆潺你先在这里做题。” “好的。”少年没有意见。 然后，曹志屿又向厨房里喊了一声：“小音，我下去拿个快递。” 而钱音早就听到他之前说的话，只是专注切菜没有出声。这下曹志屿开口，她便停住了手：“什么快递啊，要不我去吧。” “不用了，快递有点重，我拿就好了。”曹志屿说。 钱音好奇：“你买了什么东西会很重？” “待会我拿上来，你就知道啦。”说完，曹志屿穿好外套，套上鞋子，走出了门。 钱音无奈，这还装什么神秘呢。 接着，曹志屿关上门，门发出“砰”的一声。 屋子里只剩下钱音和那个少年。 一时，十分安静沉寂。 钱音听着关门声后，才反应过来，感觉哪里有些奇怪。 曹志屿一走，她就是在跟一个陌生少年独处，而这个少年叫lu chan…… 她一边继续切着菜，一边心里发毛，虽然说服自己这是不可能的，但还是很在意这个lu chan是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孩子。 而那个lu chan，在看着曹志屿出门后，抿了抿自己的嘴唇。 他转头低下去看题，却发现平时那些简单易懂的符号变得混乱模糊，根本看不下去。 他不能保持冷静。 挣扎了一会儿，少年轻轻呼出一口气，放下笔，站了起来。 听到类似站起来的摩擦声，钱音心里稍微一惊。 这孩子……是打算上厕所吗？ 而lu chan迈开步子，慢慢走进了厨房。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让钱音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lu chan是要做什么？ “姐姐。”钱音只听lu chan唤了一声，嗓音有着少年独有的青涩和磁性。 “怎么了，同学？”钱音转过头，装作自然地笑了笑。 而lu chan直直看着她，眼里十分幽深，似乎饱含很多复杂的情绪。 他垂在身旁的手微微地颤抖。 “？”钱音心里砰砰直跳。 “钱音姐姐，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陆潺，”lu chan声音有点沙哑，似乎十分不安，“三年多前，你收留过我。” “咚。” 钱音手中的刀掉在了砧板上。 lu chan吓了一跳，十分紧张，连忙上前：“姐姐，你有没有受伤？” 钱音这才回过神，她连忙退了两步，摇了摇头，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没有，只是手滑，不用担心。” 少年听她这么回答，松了一口气。 而钱音心里翻江倒海，不敢置信。 这个孩子都说了些什么？ 是在说他真的是陆潺？ 那个瘦瘦小小，畏缩内向的小潺？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年。少年穿着灰色的运动装，身材略微纤细清瘦，身高大概一米七五左右。他一头黑色微卷的短发，五官如同冰雕玉琢般精致，特别是他那双眼角稍微上挑的乌黑双眸。 似乎是有点像当年的小孩，可是又与那个小孩大相径庭。 虽然她对那时的陆潺甚至陆凯的长相都已经没什么印象。 她有些受惊，想露出惊愕的表情，但还是忍耐住了。 不行，自己要保持冷静，不能在这么小的孩子面前失态。 于是钱音用手撩了撩自己耳边的碎发，扯了扯嘴角：“你是说，你是陆凯的儿子？” 少年听她这么说，眼睛微微亮了下。 她记得自己！ 于是他赶紧点了点头。 “这样啊……”钱音继续努力维持着笑容，“那这三年你变化挺大的啊，一下子长这么高，我都没能认出来，不好意思。” “没事，这很正常。”陆潺微微垂眸，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而钱音觉得此时的自己十分僵硬，不管是内心还是脑子都一片混乱，但她仍是继续装作从容，硬着头皮问道：“你怎么会在南城？你之前不是在北城生活的吗……” “我外公外婆是南城的，我现在和他们住在一起。”陆潺老实回答。 “这……”钱音有点吃惊，下意识问出了口，“那，你的妈妈呢？” 糟糕。 钱音刚出口，就觉得自己问了一个不好的问题。 而陆潺显得很平静，他立马回复： “她在住院。” 住院？ 钱音心里一哽。 他的妈妈生了什么病，要住院？ 钱音想问这个问题，她张了张口。 却又把疑问咽了下去。 最后，她只是又撩了撩头发，有些苦笑：“这样啊，感觉陆潺你也挺辛苦的。” “……没有，”陆潺立马否定，他又往前走了一步，眼里似乎在闪烁，“其实对我来说也是好事，而且——” 而且？ 钱音看着他靠近自己，觉得有点窒息。 “而且，我能再见到姐姐。” 少年轻声说，一脸真诚又有些羞涩。 第11章 纸条 　　钱音彻底失语。 …… 钱音彻底失语。 虽然陆潺表现还是很内敛，但不知怎的，她能感受到他满溢的喜悦。 看来这孩子……是真的很高兴能再见到她。 为什么？ 明明对他来说，当年的她做的事并不算多好……毕竟她最后放弃了他，一个人远走高飞。 而她自己…… 她自己再见到陆潺，也并没有很高兴。 她只觉得这是一种惊吓，只会让她感到混乱无措。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陆潺这真情实感的话。 “咚，咚，咚。” 这时，房子里响起了敲门声，打破了这个微妙的氛围。 “啊，有人敲门。应该是你曹老师回来了，我去看看。”钱音心里松了一口气，笑着对陆潺说，然后越过他往门口走去。 太好了，她不用继续尴尬地接话了。 可她想得太美。 陆潺并没有放过她，而是用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钱音心里提了起来，下意识转过头，又望向陆潺。 他又想做什么？ 而陆潺轻轻将一张纸条塞进了钱音的衣服口袋。 “姐姐，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他郑重地说。 钱音错愕。 陆潺这是什么意思…… 可没等她反应过来，门口就传来了声音： “小音，帮我开下门，我抱着东西。” 是曹志屿的声音，果然是他回来了。 钱音连忙甩开陆潺的手，向门口走去：“你等等，我马上来。” 而陆潺看着钱音的背影，默默不语。 钱音打开门，只见曹志屿双手抱住叠着的几个大盒子走了进来。 都是一模一样的黄色盒子，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而他放下盒子后，并不急着打开，只是穿好拖鞋走进房间。 “陆潺，你题目做得怎么样了？”曹志屿径直往里走。 钱音转过身，只见陆潺已经不在厨房里，而是乖巧地坐在餐桌前，拿着笔看着试卷。 他慢吞吞地回答：“写不出来。” “写不出来？”曹志屿有点意外，这几道题应该挺容易的啊。 “状态不太好……”少年低着头，似乎有些失落。 “……”曹志屿看着他，“也是。今晚是跨年夜，你会心不在焉也很正常。” “……抱歉，老师。” 而曹志屿笑了笑，揉了揉陆潺的头：“没事，今天先到这里吧。你也迫不及待回家和家人庆祝了吧。” 陆潺微微点头。 于是，曹志屿让陆潺收拾文具，他自己则拿了把小刀，在一旁拆开快递盒子。 而钱音看着这一幕，彻底放下了心。 她男朋友让陆潺离开，真是她的救世主。毕竟现在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潺。 “志屿，你买了什么？”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神色轻松下来，笑着问向自己的男朋友。 曹志屿打开盒子，只见里面塞满了各种曲奇巧克力。他笑了笑：“就买了点甜食吃，你也喜欢吃的吧？” 钱音有些不好意思：“哎呀，我吃不了这么多，会胖的。” “我们一起吃，很快的。” 两人打情骂俏了一阵。 而陆潺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背上书包，也朝着门口走去。 “老师，”他语气平淡而疏离，“我先回家了。” “哦！”曹志屿这才想起来看向陆潺。 接着，曹志屿从盒子里拿出一袋巧克力，递给陆潺：“这个给你，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陆潺微微一怔。 他推脱道：“不用了，老师。” “拿着吧，别跟老师那么见外！”曹志屿拍了拍陆潺的背。 陆潺垂眸，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那谢谢老师了……” “这才对嘛，”曹志屿笑了笑，给陆潺开了门：“陆潺，你回家要注意安全啊。” “好的，老师。今天谢谢老师了。老师再见。”陆潺对着曹志屿说。 “嗯，再见。”曹志屿弯着眼睛，十分温柔。 然后，陆潺的视线移到了一旁的钱音身上。 钱音一直沉默地旁观，此时被他这么看着，愣了一下。 只见少年扶着门，礼貌客气道： “……姐姐也，再见。” 原来是和她道别。 钱音笑了笑，压抑住狂跳的心：“……同学再见。” “砰。” 门关上了。 钱音看着陆潺离开，呼出一口气，手扶了扶鞋柜。 刚才对付陆潺耗费了她大量的精力，使她腿有点软。 “怎么了？”曹志屿看她疲惫的模样，关切地问了一句。 钱音扯了扯嘴角：“没什么……就是没想到，你跨年夜还在给学生补课。” “啊……不好意思，”曹志屿有些惭愧，“这个学生物理不太好，期末考试又快到了，他就比较着急，让我见缝插针给他补课。” “这样啊。”钱音低下眼睛，神色晦暗不明。 “不过，他文科成绩一直在年级前列，我身为班主任也想多照顾他的短板，就答应带他回来补习了，”曹志屿接着说，“没有提前跟你说，是我没有好好考虑。” 钱音笑了笑：“我不会在意那种事的。”她在意的是他的学生本人。 “那好，咱们一起接着做饭吧？今天要好好庆祝一下。” “嗯。”钱音露出笑容，努力让自己继续打起精神。 两人就这么做饭吃饭。在这期间，钱音拼命让自己显得平常，和曹志屿有说有笑，可脑子里全部是陆潺的事情。 而吃饱饭后，他们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正直播跨年演唱会。 不需要跟曹志屿说话后，钱音就稍微松了口气，她假装看着明星唱歌，实则光明正大地发起了呆。 没想到，她真的没想到，自己还有再见到陆潺的一天。 明明她已经离开了北城，来到了距离北城这么远的地方。 而陆潺，不光来到了南城，还成为自己男朋友的学生。 这算什么？ “小音，电视不好看吗？你怎么走神了。”曹志屿轻轻敲了下她的肩膀。 钱音被这么一触碰，反应过来：“啊，是挺没意思的。” “我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叫公会里那些人聚在一起唱歌都比这好。”曹志屿笑了笑。 钱音也笑了笑。 而曹志屿看着她笑，目光沉沉，手摸上她的腰，有些意味深长地暗示：“那不如，我们……” 钱音身体颤抖了一下。 如果是之前的钱音，一定很乐于这个发展，可是现在她没有那个心情。 于是，她下意识想拒绝：“那个，志屿——” “嘟——嘟——” 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钱音的话。 又是曹志屿的手机响了。 曹志屿看着屏幕上陌生的本地号码，叹了口气，松开手，接起手机。 钱音见他神色严肃地开口：“什么事？” 然后，不知对方说了什么，曹志屿突然神色慌张：“你，你在做什么？” “不可以！你等我过去，好吗？” 钱音皱眉，曹志屿这奇怪的神情，是遇上了什么事？ 第12章 跨年 　　曹志屿说完那句话，便挂断手…… 曹志屿说完那句话，便挂断手机，站了起来：“抱歉，小音。我有个朋友家里出事了，我得过去一趟。” 钱音想着那是个陌生的本地号码：“哪个朋友？我能帮忙吗？” “额……他家的事有点复杂，还是先不说那么多。”曹志屿匆匆走出客厅。 钱音了然，没有再深究：“那你注意安全。” “嗯，”曹志屿披上大衣，拿了自己的包：“我大概很晚才会回来，你不用等我，直接睡了就行。” “好。” “砰。”曹志屿关上了房门，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钱音一个人。 这事情发生得非常突然，让人猝不及防。 钱音就这么站在客厅中，听着电视里的明星在卖力唱着喜气洋洋的歌，内心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心烦意乱，嫌弃这吵闹的音乐，走过去关掉了电视机。 …… 钱音穿好自己的外衣，拿起包，也走出了曹志屿的家。 她并没有选择在男朋友家里过夜，一个人没什么意思，还是回自己家和父母一起跨年算了。 是的，和曹志屿一个人住不同，钱音现在还是和家人住在一起。 此时已经过晚上九点，街上到处都是五彩斑斓的霓虹和成群结队在跨年夜出来狂欢的人。 钱音独自一人置身在他们之中，抬头看向墨色的夜空，呼出一口白气。 这个跨年夜过得真是出乎她的意料。本来她只是想和男朋友恩恩爱爱一整夜，却遇见了陆潺，这个她以为已经成为过去，不会再见面的孩子。 他的出现让她心里搅成一团浆糊，不知道如何是好。 而男朋友突然有事离开，正好让她松了一口气。 她想好好理理自己这份乱糟糟的情绪。 …… 钱音用钥匙打开了自己家的门。 钱母看到她回来，有些意外：“小音，你怎么回来了？你今天不是要和志屿一起跨年？” 钱音勉强地笑了笑：“志屿他突然有事离开了，我就回来和你们一起。” “这样啊，”钱母眉头一皱，有些不太满意，“志屿这举动不对啊，跨年夜抛下你。” “正好我能陪陪你们，也没什么不好。”钱音连忙安慰她。 钱母神色放松了下来：“也是，你还没和他结婚呢，和我们过才合适。” 而钱音讪笑了一下，便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她并没有告诉父母自己遇到陆潺的事情。 进入房间，钱音深深吐出一口气。她打开灯，关上房门，走到书桌面前坐下，从口袋里掏出那张陆潺给的纸条。 白色的纸条上面写了一串数字，应该是陆潺的手机号码。 钱音盯着号码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拿出手机，存了这个号码，接着把纸条撕碎，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她拍了拍手，又打开书桌最底下的抽屉，在一堆杂乱的东西里翻找了一番，拿出一台数码相机。 她将数码相机电池取出，充上电之后，便转身脱下衣服，去卫生间里洗了个澡。 洗完澡回来，电池已经充了一些电进去，她取下电池，又装进了数码相机之中。 而这个相机里，保存了钱音和陆凯相恋时的照片。 虽然，她和陆潺没有照过相，但和陆凯还是照过不少的，只是和陆凯分手后，她就再也没有打开这个相机。 这下，她打开相机，开始翻看三年前的照片。 那时的钱音年轻可爱，她和陆凯到处吃喝玩乐，十分甜蜜。可钱音的重点并不是要回忆那段时光，而是要看清陆凯的长相。 她发现，现在的陆潺长得和他爸挺像，只不过，陆潺要比陆凯好看太多。 这孩子以后长开了，应该是个超级大帅哥吧。钱音微微翘了翘嘴角。 其实，她这次再见到陆潺，内心十分复杂。就算她是写小说的，也难以表达自己的想法。 一开始，她只是受到惊吓，本以为陆潺已经留在过去，却没想到他会突然跳出来，这让她一时没法接受。 而后来……他的出现，让她感到有些头痛。她不得不直面三年前那段黑历史，不得不直面被她放手，也不知道这几年过得怎么样的陆潺。 最重要的是，不得不直面…… 当时那个软弱无力，什么忙都帮不上，最后还离开北城，逃避一切的自己。 一时间，难堪，愧疚，自厌的情绪涌上钱音心间。 她叹了口气，将相机又放回抽屉里。随后，她坐在椅子上，看了看天花板，让昏黄的灯光在她眼里印下一个印子。 她觉得，这次再见到陆潺，必须要做点什么。 有些不清不楚的事情，她想要弄明白。 于是她拿出手机，向陆潺给的那个号码发送了一条短信： [陆潺，我是钱音。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谈一下。] 这样发完，她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陆潺会怎么回。 而没过多久，对方就发来信息：[好的，姐姐。] 他并没有问钱音是要谈什么事，怎么谈事，就很干脆答应了。 原来他这么轻易就会答应自己。钱音有些无语，接着打字道：[那我觉得面对面谈比较好，你有时间出来吗？] [有的，哪一天？]对面回得很快。 钱音一愣，随后打字：[明天怎么样？]她想快刀斩乱麻。 可发完她就后悔了。明天是元旦，要陆潺和她这种阿姨谈些不太美妙的事，欠妥吧。 可对面仍是很快回复：[好。] 钱音拿着手机的手僵了僵。 陆潺这么干脆……真的没问题吗。 就这样，钱音和陆潺定下了时间，还定下了地点。 而钱音发完消息，松了一口气。 总之，事情已经有了阶段性的进展，她不用再烦恼这么多了。 于是她揣着手机，离开了房间。 钱父钱母正在看电视上的跨年节目，这个和之前钱音曹志屿看的频道不一样，播放的都是些综艺小品之类的。 屏幕里演员浮夸的演技，逗得两老哈哈大笑。 钱音倒了一杯牛奶，也凑过去，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小品剧情意外地有趣，她看着看着，也渐渐入迷。 不知不觉，就将近十二点。 “哎呀，新的一年要到了，”钱母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感慨，“我怎么觉得，昨天才刚过元旦呢。” 钱父叹了口气：“看来这日子□□逸了，时间就像光速一样飞逝。” “小音，你也这么觉得吧？”钱母笑着对钱音问道。 “嗯？”钱音愣了一下，“嗯……” 这几年，日子是挺安逸的，没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只是……她有种预感，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平。 希望这只是她的错觉。 电视里的节目主持人出来说话，一脸兴奋地开始倒数：“十，九，八，七，六，五，四……” “……三，二，一！” “新年快乐！” 主持人开心地祝福，而屋子窗外，隐隐约约传来烟花的响声。 钱音也露出笑容，跟钱父钱母互相祝贺。 而她刚说完，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她掏出手机，只见屏幕上面有人发了新的短信。 [2014-01-01 0:01:23]陆潺： 姐姐，新年快乐。 第13章 奶茶 　　元旦这天下午。　　钱音提着…… 元旦这天下午。 钱音提着一个大纸袋，坐着地铁前往南城中心广场，这个中心广场是个十分热闹的商圈。 而因为是元旦，到处都是拥挤的人流，让人难以下脚。 钱音越发后悔选了这样一个日子出门。 之前，她收到陆潺的那条祝新年快乐的短信，心里有些异样，但还是礼貌地回了一句祝福。 至于曹志屿，一晚都没有音讯。 直到今天上午，曹志屿才发来微信消息，语音里有些狼狈：“抱歉，昨天没能和小音你一起度过。为了补偿，我们今天一起出去好吗？” 而钱音想到要和陆潺见面，便回复：“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自己还有小说要写。再说元旦人实在太多了，还是改天吧。” 她对曹志屿说谎了。 曹志屿默了几秒；“没事，那下次再一起出去。” “好。” 于是钱音拒绝了自己的男朋友。 然后到了下午，她来到中心广场地铁站，向着与陆潺约定的地点走去。 他们约定在地铁站出口。 钱音走到出口，在人来人往之中，找到了一个不太起眼而又高挑挺拔的身影。 他仍是穿着昨天的灰色运动服，背着书包站在门边看书，显得十分低调。 明明他长得那么好看，可他内敛的气质和运动服完全掩盖住了这一点。 钱音心里不知怎的有些跳动，她吞了吞口水，才换上一副平静的神情，走到少年眼前： “陆潺。” 陆潺听到这个声音，从书里抬起了头。 钱音注意到他看的是一本漫画书。 “姐姐，下午好。”陆潺礼貌地开口。 “下午好，”钱音也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你在这里等了多久？” “也就刚来。” “这样啊。”钱音笑笑，并不细想他到底是刚来还是等了很久，反正她是按时来了的。 而陆潺乌黑的双眸静静看着她，还有她手上提着的纸袋。 钱音有些紧张，又主动问向陆潺：“你吃过午饭没有？” 陆潺点了点头：“吃过了。” “那就不用考虑午餐，随便喝点什么吧。”钱音说。 “好的，姐姐。” 于是钱音带着陆潺来到了一家奶茶店。 钱音之前喝过这家奶茶店的奶茶，觉得味道还挺不错的，而且店里很整洁宽敞，有很多座位。 而两人到的时候，发现店里人很多，座位几乎都占完了，只留下一两桌。 于是他们就挑了剩下的那桌坐了下去。 轻快的音乐，略显嘈杂的人声，似乎让氛围轻松不少。 钱音放下纸袋，笑了笑：“我去柜台点些喝的，陆潺你有什么想喝的吗？” “没有，我从来没进过这种店。”陆潺摇了摇头。 没进过奶茶店？ 钱音一愣：“那……你有什么忌口的？” “没有，姐姐不用考虑太多。” “那好吧，”钱音站了起来，“我去柜台点饮料，你坐在这里等一下。” 陆潺点了点头。 于是钱音离开了。 而陆潺看着对面钱音带来的纸袋，抿了抿嘴唇，微微有些出神。 钱音点了两杯原味奶茶，拿着又回到位置上，将其中一杯递给陆潺。 陆潺认真问道：“姐姐，这杯饮料要多少钱？” 钱音微微顿了一下，随即笑道：“不用在意，一杯奶茶而已，我请你。” “可是——” “陆潺，”钱音压抑住内心的狂跳，打断了陆潺的话，“这次和你见面，是想……问你一些问题，可能会让你有些介意，所以才会请你喝奶茶。” 陆潺蓦地收了声。 随后，他微微垂眸：“姐姐想问什么？” “其实，我有点好奇，我们不过就住在一起一周，又过去三年多了，你怎么还记得我。” 陆潺沉默。 钱音看他面无表情，轻轻皱了一下眉。 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过了几秒，只见陆潺慢慢地开了口：“因为那时候，我爸被逮捕，印象就比较深。” “也是。”钱音苦笑。 然后，她手指摸了摸奶茶杯，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陆凯……你的爸爸后来怎么样了？啊，不想说也可以不说。” 而陆潺没有犹豫，老实回答：“他被判了刑，十年，正在服刑。” 理所当然的结果。 钱音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曾经她眼中那么优秀完美的男人，最后却锒铛入狱，不得不让人唏嘘。 她紧握手中的奶茶杯：“那你的爸爸服刑后，你有没有了解过他当年都做了什么？” “有的。”陆潺点了点头。 钱音深吸了一口气：“能不能和我说说？” “可以的。”陆潺并没有拒绝。 于是他慢慢说了起来。 当年，陆凯的确是利欲熏心，和人一起合作弄了非法集资。 同时，他拿着这些钱，交了几个女朋友，钱音不过是其中一个。 后来，陆凯隐隐意识到自身难保，就打算跑路，他嫌儿子碍手碍脚，就想把他送出去。 但是他并不想联系自己那个疯狂的前妻，就在女朋友中挑了一个。 挑中钱音的理由是她是所有女朋友中年纪最大的，其他都还上着学住学校宿舍。 听到这里，钱音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而陆潺看着她脸色不大好看的样子，就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钱音缓了口气：“没事，你继续说。” 陆潺目光有些担忧，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了下去。 之后，陆凯就开始计划着逃跑。 他没有拉黑钱音，是因为他不想刺激钱音，万一自己拉黑她，她手上有着他的孩子，为了孩子着想，她想不开去警察局告自己失踪就麻烦了。 但他又不想继续应付钱音，毕竟要忙着逃跑，就拒接她的电话假装是工作忙，以这个拖延时间。 直到那天，逃跑前夕，他终于可以卷款去享受好日子的时候，钱音又打了电话过来。 他很不耐烦地拒接，想着马上要逃了，便跟钱音提了分手直接拉黑了她。 其实他可以不提的，但他就是想骂她一句，因为她电话实在是打得太多了。 然后，他卷款逃跑时，被一直观察情况的警察抓住，就这么进了局子，好日子变成了苦日子。 而钱音听到这完整的过程，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比较好。 第14章 请求 　　陆潺看着钱音的神情，微微低…… 陆潺看着钱音的神情，微微低头：“说这些……让姐姐心情不好吧。” “啊，也没有特别不好，”钱音反应过来，连忙掩饰，“只是没想到，你爸爸是这样的人。” 自己大好年华都喂了狗，挺可惜的。 而陆潺听了钱音的话，微微抿了抿嘴唇。 钱音看他并不是很相信，也没有解释太多，而是把问题抛给了他：“倒是你，你爸爸这么嫌弃你，你很难过吧。你之前还觉得他是个好人。” 陆潺摇了摇头：“还好。只是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真正的好人是什么样子而已。” 钱音一愣：“那你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陆潺很认真地回答。 少年乌黑的双眸直直看着钱音，薄薄的唇角微微翘起。 钱音心里不知怎的，漏跳了一拍。 她真的感觉，现在的陆潺和以前有很大的不同。 虽然他还是很内向，但比以前显得话更多一点，不再那么怯懦胆小，能与别人正常交流了。 当然，也不会再用手抓她的衣服。 就像一只乖巧的小奶猫。 于是钱音想着想着，下意识就感叹了一句：“陆潺，这三年你真是变了很多。” 陆潺微微怔了一下：“姐姐怎么突然这么说？” 钱音笑了笑：“毕竟你以前说话声音细细小小的，不仔细听都听不见。现在音量倒是挺正常。” “啊，”少年有些脸红：“以前那是……有妈妈在，所以不敢大声说话。” 钱音眉头动了一下。 而陆潺继续说：“但现在不一样了，妈妈住院了，就由外公外婆照顾我。他们对我很好。” 他脸上露出了如春风般的暖意。 “这样啊，看你过得不错，我也挺开心的。”钱音笑着吐了口气。 她心里因为抛下陆潺的愧疚，少了几分。 虽然，为自己母亲住了院而高兴挺怪异，但谁让他有那样的一个妈呢。 钱音其实还是有些好奇，陆潺的妈妈到底生了什么病，住院时间能长到把他这个别扭的性格矫正过来。 但就如昨天一样，她并没有选择问这个问题。陆潺是毫不犹豫地告诉钱音，自己的妈妈在住院，可他并没有主动提及是因为什么病进的医院，估计是不想说这件事的。 所以钱音没有问。 “姐姐，那你呢？”突然，陆潺出了声。 “嗯？”钱音回过神。 只见面前的少年双手搓了搓奶茶杯，喉结滚动了一下，试探着问：“我可以问……姐姐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吗？” “当然可以，”钱音笑了，“不过你看我的样子，应该知道我现在过得挺好的吧？你们曹老师还是我男朋友，我已经完全从过去的恋情中走出来了。” “……这样啊，”陆潺微微垂眼，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昨天你和曹老师什么都没说，我就不太确定。但果然你们是男女朋友。” 然后，他抓了一下奶茶杯，慢慢说：“姐姐那么好的一个人，却遭遇了那样的事，我心里一直很不平。但现在看到姐姐过得不错，我也挺开心。” 陆潺说得有些轻，但是又一脸真诚。 而钱音听他这么说，并没有被感动，只是微微苦笑。 她这才明白，在陆潺眼里，她似乎是个好人，所以很高兴见到她。 就因为以前她对他那点微不足道的照顾？ 明明她最后做得并不好。 他真的明白真正的好人究竟是什么样吗？ 钱音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只是深吸了一口气：“陆潺，今天谢谢你回答我这些问题，你待会要上课了吧。” 明天就不是元旦假期了，而陆潺是曹志屿的学生，也就是南大附中学生的话，今晚就会上晚自习才对。 果不其然，陆潺点了点头。 钱音笑着把之前放在桌上的大纸袋推向了他那边：“这是你今天回答我问题的谢礼。不用在意，就几十块钱的零食。” 少年看着这个袋子，微微睁大了双眼。 “而且，”钱音吞了口口水，继续说道，“我还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做到。” “姐姐想要请求什么，不必送礼的——” “在说之前，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陆潺，你有没有把我是你爸爸的前女友这件事，说给别人听？” 陆潺呆住，完全没想到钱音会问这个问题。 而钱音看他这表现，心里有些忐忑，他不会是已经说了吧。 只见陆潺最后摇了摇头。 钱音全身放松了下来：“看来你也知道这不是轻易能说的事。” 陆潺微微皱起了眉，他好像知道钱音要说什么了。 “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跟别人说我们之间的过去。” 陆潺拿着奶茶杯的手微颤。 钱音叹了口气：“想必你也知道，说这些事情只会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前任这个话题太敏感，她和曹志屿从来不提彼此的前任。要是曹志屿知道陆潺是她前男友的儿子，即便曹志屿人很好表示不在意，也可能对陆潺会有什么看法，所以钱音也是为了陆潺着想。 更何况，如果这事牵扯到各自的家人，就更乱了。她自己的家人就算了，可陆潺的妈妈要是知道，就算她在住院，也应该不是个善茬；而陆潺的外公外婆，知道自己外孙身边出现一个关系微妙的人，更不知会怎么行动。她已经不是冲动的年纪，这样主动揽麻烦，并不明智。 “我希望我们就保持现在这样的关系，我是你们曹老师的女朋友，你是曹老师的学生，过去根本没有来往过。” “……”陆潺不发一言。 而钱音看他没反应，继续硬着头皮说：“我们之间不会互相留联系方式，不会互相发新年祝福，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出来见面，所以这些事情以后都不要做了。 “今天，我们就把这一切过去切断，可以吗。”钱音说着说着，将自己僵硬的语气放松下来，最后温柔地细语。 而陆潺只是定定地看着钱音，双眼乌黑深邃，微微眨了一下。 钱音心里有些发毛，这孩子会不会不同意，然后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的？ 却只见对面的少年乖巧地收下了那个纸袋，轻声说： “好的。” 如你所愿，姐姐。 …… 钱音和陆潺分别后，还有些宛如在梦中。 没想到自己这样没有情面的要求，陆潺也能答应下来。 明明他见到自己很高兴，肯定还想和她继续联系的…… 不知怎么，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拔x无情的渣男，在招惹别人以后又狠狠抛弃了对方。 不对，她和陆潺之间才不是这样的故事，从各种方面来说都不是。 这样处理事情，对双方来说才是最好的。 只是她心里为何有点郁闷？ 钱音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随手拿起奶茶杯喝了一口。 奶茶很好喝，但她没有心情喝下去。 思考了一番，她呼出一口气，将奶茶扔进路边的垃圾桶。 第15章 彩铅 　　陆潺背着书包，一手提着纸袋…… 陆潺背着书包，一手提着纸袋，一手拿着奶茶，坐上前往学校的公交车。 坐在座位上，车辆慢慢启动，他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喝过这杯叫奶茶的东西，便张嘴咬住吸管吸了一口。 一颗颗珍珠随着一股甜腻味道的液体，涌进他的口腔。 “！！！” 好奇怪的饮料。 陆潺有些不适应，但想着这是姐姐请他的，还是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 车辆到站，他喝完了奶茶。但他仍舍不得扔，便将空杯子拿在手中，走进了学校。 南大附中是个校风比较开放的高中，允许学生带零食，带手机，穿自己的便服上学，所以陆潺拿着这些东西混在回校的学生中，并不起眼。 他先是回到自己住的宿舍房间。 没错，陆潺是个住宿生。因为南大附中在南城的北边，而他家在南边，相隔比较远，所以为了方便学习，他便在学校住宿，只有周末和假期才会回家。 他将纸袋和杯子放在自己的书桌上。 其实陆潺明白，按照纸袋的重量，这个东西绝对不会是几十块钱的零食这么简单。 他将东西从纸袋里拿出来，便发现那是一个大铁盒。 打开盒子，陆潺见里面整齐排列着各种各样颜色的彩铅，看上去有上百支。 这是个彩铅盒，和吃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有些惊讶，姐姐这是想到他喜欢画画，所以送了他这个东西吗。 这时，又有个年轻的少年推开宿舍房间的门，他看到陆潺坐在书桌前，摆弄着一个奇怪的盒子。 他瞄了一眼：“彩铅？” 陆潺点了点头表示回答，而视线一点都没从盒子上移开。 年轻少年走近一看：“我好像见过类似的东西，记得挺贵的，你的家长这么舍得？” 陆潺听后，心下一沉：“是吗？” “我查查，”年轻少年拿出自己的智能手机，点了点，“啊，要一千多。” 一千多。 陆潺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和姐姐说的“几十块”“零食”完全不一样。 年轻少年十分好奇：“这不是你家长买的吧？” 陆潺沉默不语。 他把这个盒子小心翼翼地放进抽屉里，还落上了锁。 “啧，神神秘秘地。”年轻少年咂舌。 陆潺没有理会他的不屑，平淡地说了句：“路和，这件事还请不要说出去。” 而叫路和的年轻少年听到陆潺的请求，眉头一皱，觉得这事真的有什么古怪。 不过他很体贴自己的朋友，没有再深究，只是说道：“没问题。” 于是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等到上完晚自习，宿舍熄灯的时候，陆潺躺在床上，才开始琢磨今天和钱音见面的事。 想到钱音，他就想起了自己的过去。 三年多前，他与钱音分开，被妈妈带回了她的家。 和陆凯离婚以后，他的妈妈不能再做一个全职家庭妇女，就不得不去上班。 所以她接回陆潺后，要上班，要带孩子，还要处理陆凯的事，平时的心情就比以前还要差得多。 于是当她得空在家时，她为了发泄自己生活的压力，就经常拼命打骂陆潺。 陆潺因此浑身是伤，他觉得这样的生活压抑而痛苦。 可是，他还是都忍了下来。 因为，每次他感到支撑不下去的时候，他就会想起和钱音在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那回忆的温暖满溢他的心间，成为他的心灵支柱。 他很希望能再次见到她。 可是，当他找了个机会，好不容易偷偷去到她的公寓时，敲开那家的门，却发现那里已经换了租客。 那一刻，陆潺的心都凉了。 钱音就这么彻底地消失了，就像一场梦境一样。 最后，他只能通过不停地绘画她的容貌，来保持自己的记忆，坚信那一切并不是一场梦。 那些画被他不断地画出来，又不断地撕碎，只为了不让妈妈发现。 就这样，苦难的日子不断升级。有一次，陆潺的妈妈闹得比较凶，不仅打陆潺，还把家里的东西到处扔，一边扔一边尖声骂人，以至于邻居们都很害怕，就报了警。 当警察赶到时，就见现场一片狼藉，他妈妈仍在歇斯底里地发疯。警察费了好大功夫去制住了她，然后将陆潺送到了医院。 陆潺伤得有点重，在医院里面昏迷了很久。 不论是警察还是医生，都觉得这孩子真的很可怜。 而当他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发现病床前面坐着一对陌生的老人。 两个老人都用复杂的神情看着他，告诉他，他们是他的外公外婆，是警察联络他们来的。 陆潺心里有些惊讶，他从未看见他妈妈有什么亲戚，还以为他妈妈也和他爸爸一样是个孤儿。 但是这对老人说，他妈妈年轻的时候与他们大吵了一架，就远嫁北城，拒绝和他们联络。所以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有个这样的儿子。 现在看到他，真的是百感交集。 陆潺躺在床上，声音微弱：“那我妈妈……现在在哪里？” 两个老人均一脸悲恸。 其中那个老爷爷脸上颤抖了一下：“你妈妈，被警方怀疑有精神问题，送去了精神卫生中心，确诊了。” 陆潺心里震惊。 而且，由于他妈妈有暴力倾向，就被强制关在精神病院里面。 而现在，他的监护人就是眼前这对老人了。 两个老人在北城处理好一切事务后，就带着陆潺回到了他们住的家乡。 就是南城。 他的妈妈也转移到了南城的精神病院，继续管制着。 陆潺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他只是有预感自己的生活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的确没想错，来到南城后，他的生活有了极大的转变。 陆潺的外公外婆不想再这么失去一个亲人，就十分珍惜他，对他很好，从不打他骂他，有什么他们觉得好的东西第一个给他安排，他生病了也会贴心照顾他，没有一分怨言。 而他们知道陆潺喜欢画画以后，还专门给他报了一个画室，让他随心所欲地画画。 这让陆潺受宠若惊，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什么美梦。 他终于感受到了亲人对他的关爱。 于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他吃好喝好，个子一下子就长得很高，整个人也渐渐开朗了起来。 他在南城读了初中，一开始还畏畏缩缩，不肯接近其他的同学，可是慢慢地，他也能和同学们正常交流了。 他的生活变得很快乐，很幸福，就像正常的小孩一样。 只是他心中仍有忘不掉的事情。 那就是钱音。 那个最初给予他温暖的姐姐。 第16章 照片 　　陆潺一直都很在意，钱音自那…… 陆潺一直都很在意，钱音自那次变故以后，去了哪里，又过得怎么样。 虽然，他应该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并没有将自己和钱音之间发生的事跟其他人说过，包括他的外公外婆。因为他下意识觉得这不是能够说出来的事。 为什么不能说出来？ 他其实有些不太明白，但他仍是遵循内心，没有透露一分。只是偷偷在私底下不断画着钱音的样子，画完撕碎扔进垃圾桶。 他仅仅将这作为一种习惯。 然后就在这样的日子中，他通过中考考进了南大附中。 外公外婆很高兴，又给他做了很多好吃的。 陆潺真的很感激他们，便下定决心一定要更加努力去学习。 但天不随人愿。 上了高中以后，课程难度一下子加大，主要是理科方面，让陆潺倍感压力。 其中最令他头疼的是物理。 而他的班主任，正好是个物理老师。 陆潺对班主任曹志屿的第一印象，大概就是个亲切温和的好人。他上课时都是温文尔雅地说话，很少发脾气骂学生，也不会布置非常多无理的作业。 只是陆潺还是学不透物理这个学科。 明明文科还是得心应手，但理科就很困难。 有一次考试，他物理甚至只考了33分…… 曹志屿因此，把陆潺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陆潺乖乖进入办公室，来到曹志屿位置前，听曹老师说自己的成绩。 而曹志屿说着说着，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嘟——嘟——” “抱歉，”曹志屿停了下来，“我接个电话。” 陆潺点了点头。 于是曹志屿拿起电话：“喂……” 而一旁的陆潺，觉得自己一直盯着曹老师打电话不太好，就随意往旁边看了看。 这一看，就发现曹志屿桌上摆着一张双人照。 那是一张曹老师和一个姐姐站在一起，对着镜头笑的照片…… 而那个姐姐的长相，陆潺一直都忘不了。 和三年前一模一样，毫无变化。 他一下子就呆在了原地。 这算什么？ 茫茫人海中，再次遇到故人，这种事情有可能发生吗？ 这时，他耳朵边的声音越发清晰了起来。 “小音，你说跨年夜要在我家过？” “行啊，什么时候来？” “好，那就这么定了。” 曹志屿挂掉了电话。 陆潺听着曹老师这番通话，心里翻江倒海一团浆糊，但是脑子迅速思考了一番。 “陆潺，”曹志屿又说了起来，“你的物理真的要……” “老师，”陆潺主动提议，“我听说你有在帮学生补课，能不能也帮帮我？” 曹志屿一愣。 “期末考试快到了，我希望能够进步一些。”陆潺认真地说。 而曹志屿听到这里，有些意外，陆潺平时看起来挺内向不怎么爱说话，原来是这么积极的人？ 不过，他有这份心，终究是好事吧。 于是就这样，陆潺获得了去曹老师家补习的机会。 他想着，要是能再次见到钱音，就好了。 说不定他们还能像以前那样相处…… 这样的，其实是他痴心妄想。 …… 宿舍房间里漆黑一片，其他舍友都陷入沉睡，发出轻微的鼾声。 陆潺看着光秃秃的天花板，吐出了一口气。 最终，他还是答应了钱音“不再联系”的要求。 因为他是钱音前男友的儿子，也是她现男友的学生，他们之间的关系，的确微妙得难以言说。 是他一时认不清楚现实，做出了冲动的举动。 但是，只要能见到姐姐，姐姐也记得自己，这样就好了。 陆潺闭上了眼睛。 …… 时间飞逝，已经临近春天。 钱音度过了元旦，度过了春节，她这段时间都过得很安逸，没有任何意外发生。于是她松了一口气，认为陆潺这件事情已经翻篇。 只是个萍水相逢的学生而已，用不着担忧。尽量避开曹志屿辅导学生的时候去他家就行了。 她努力不再在意这段小插曲，专心继续过着自己的生活。 这天，她和曹志屿出门约会。 曹志屿很喜欢吃粤菜，就想带着钱音到一家酒店喝早茶。 就像之前游戏公会线下聚会时，曹志屿也是定的粤菜馆一样。 而早茶，就是早上喝茶吃粤式茶点的一种饮食文化。中老年尤其喜爱喝早茶，像曹志屿这种年轻人反而不太多。 两人开着车出发，这家店距离有点远，他们从城北跑到了城南。 到了目的地，钱音摸了摸肚子，有点苦笑：“没想到这家店这么远。我现在好饿。” 为了喝早茶，钱音就没有事先吃东西。 “抱歉了小音，”曹志屿停好车，熄了火，有些不好意思，“我应该事先考虑到这点……” “没事，”钱音笑笑，解开安全带，“这家很有名，你对此很感兴趣的吧？” “是啊，只是因为距离太远，我就没有特意来，”曹志屿也解开安全带，“不过之前，有一学生家长大力跟我推荐，我就提起了兴致。” “哈哈，只要你喜欢就好。”钱音转过头，眼中有着缱绻的柔情。 曹志屿心里一暖，摸了摸她的头。 然后两人下了车，往酒店门口走去。 走着走着，曹志屿想起：“对了，那个学生你也见过的。” “啊？”钱音被他突然说话搞得有点懵，“什么学生？” “就是跨年那晚来我们家补习的学生，他家长推荐的这家酒店。” “哦……这样啊。”钱音嘴角抽了抽，跨年夜见到的，不就是陆潺吗。 没想到陆潺的存在会在这个时刻又出现，她明明快要忽略掉了。 不过就算如此，应该也不会发生什么吧…… “哎？是曹老师吗？” 突然，一个苍老的女声在两人旁边响起。 钱音一惊，下意识转过头看向来人。 只见一对穿着暗色花纹唐装，头发苍白满脸皱纹的老人，正惊喜地望着他们。 这两个老人是谁？ “啊，罗爷爷，林奶奶，你们好。”曹志屿对着两个老人笑了笑。 两个老人也回以笑容，打了招呼。 罗爷爷，林奶奶……志屿的哪家亲戚吗？ 不过他们称呼志屿是“曹老师”…… 钱音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而那个林奶奶看了看钱音，有些惊讶：“曹老师，这位是？” “这是我女朋友，钱音。” “哦！钱小姐，您好！” 钱音硬着头皮笑笑：“爷爷奶奶你们好。” “钱小姐真漂亮，”林奶奶有些自来熟，“你们很相配啊。” “谢谢……”钱音笑得嘴角有些僵硬。 “对了，你们是准备喝早茶？”林奶奶接着热情地问道。 “是的，”曹志屿回答，“我听了奶奶你的推荐以后，就想来试试看。” “是吗！那我很荣幸啊！其实我们也是，小潺寒假没事，就带他一起来喝……咦，小潺呢？” 林奶奶意识到不对劲，往四周看了看，终于在远处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大喊道：“小潺，你杵在那里干嘛，快过来和老师打招呼！” 钱音听到这里，心里一沉。 她也转头过去，只见远处站着一个穿着灰色运动服的清瘦少年。 那个少年，再眼熟不过。 第17章 早茶 　　陆潺看着钱音几人，抿了抿嘴…… 陆潺看着钱音几人，抿了抿嘴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上前来。 他乖顺地跟曹志屿打招呼：“曹老师好。” 然后他又看了一眼钱音：“……姐姐好。” 而钱音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他居然又出现了。 就像是阴魂不散一样。 这时，曹志屿才想起来；“哦，小音，还没跟你正式介绍吧？我的学生，陆潺，然后这两位是他的外公外婆，就是他们推荐我来这里喝早茶的。” “哦，”钱音微微张嘴表示惊讶，然后优雅不失礼地笑道，“你们好。” 其实她早有猜测，这两个面目和蔼热诚的老人，就是陆潺的外公外婆。 这么看来，他们一家人一起出来喝早茶，感情挺好的。 而一旁的林奶奶掩着嘴笑道：“钱小姐你都问好两次了，不用那么客气的。” “……”钱音无言以对。 而林奶奶看她不知怎么回复的样子，就迅速转换了话题：“对了，曹老师，你们有没有提前预定位置？” 曹老师愣了一下：“没有，怎么了？” “是这样的，这家不预定的话就要排队。现在去排队，估计要等半小时以上。” “居然这样吗……”曹志屿轻轻皱眉。 虽然他不介意为美食排队，但钱音已经很饿了，不能让她再空腹等待。 只能放弃了吗？难得他们都跑到这么远的地方。 而林奶奶看到曹志屿为难的样子，热情地提议：“要不，曹老师你们和我们一起？”反正，喝早茶的话，一个餐桌就挺大的，再容纳两个人也没问题。 钱音听到林奶奶的话，心里一惊。 什么？ 和他们一起吃？ “这……哪里好意思。”旁边的曹志屿推脱。 “没事，”林奶奶十分热情，“小潺学习进步这么快，都是曹老师您的功劳。我们一直都想谢谢您。” “对，”挨着林奶奶，一直没插上话的罗爷爷也附和，“就一起吃而已，钱还是各付各的。” “这……”曹志屿思考了一番。 他是真的很想喝早茶，但钱音也是真的等不起，那么接受他们的邀请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 他转头看向钱音，想知道她有什么想法。 而钱音其实不想和陆潺他们家有什么牵扯，但曹志屿那么想吃，自己不应该耍小脾气。 于是她笑了笑：“我怎么会介意，你想的话就一起。” 曹志屿松了一口气。 几人就这么决定下来，看似愉快地进入酒店。 而钱音一边走，一边看着曹志屿和林奶奶有说有笑，十分熟络的样子，心里有些异样。 曹志屿和陆潺的家长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陆潺则慢吞吞地走在最后面，看着前面钱音的背影，微微抿了抿唇。 没想到，他又见到了姐姐。 当时自己没有考虑太多，就一时冲动跟老师说要补习，直到事情确定下来，他才想起要和外公外婆商量。 而外公外婆听了，有点惊讶，但也都支持他的决定。外婆更是为了让曹老师好好关照他，就经常和曹老师联系，来打好关系。 他很感激外公外婆，为他做了这么多努力。 就这样，几人来到酒店里面喝早茶的餐厅，钱音看到富丽堂皇的大堂外面坐着很多等位的人，而大堂里面人声鼎沸，十分热闹。 这受欢迎程度名副其实。 而服务员笑脸相迎，恭恭敬敬地带着他们来到座位上。 钱音坐了下来，发现陆潺就坐在正对面。 年轻少年内敛地低头看着面前的餐具，并不把视线放在她身上。 钱音：“……” “怎么了？”曹志屿坐在钱音旁边，看到钱音一脸微妙的表情。 钱音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我确实饿了，想赶紧点菜。” “哦，”曹志屿赶紧拿来菜单，“你看你想吃什么。” 钱音笑笑，拿过菜单，随便点了两样，就交给了曹志屿。 待几人都点完菜后，陆潺的外公外婆又开始和曹志屿聊天。 “真是太感谢曹老师了，”林奶奶真心实意地感叹，“就是有您这么细心的教导，小潺那个什么期末考试才能及格。” “没有没有，”曹志屿感到不好意思，“主要还是陆潺同学自己比较努力。” “那他平时都是瞎努力，就是有您在，他才有了方向啊。”罗爷爷补了一句。 “哪里哪里。” 而一旁的钱音和陆潺都没有参与对话。 钱音自知没有可以插话的余地，只是满脸笑容地看着曹志屿他们。 虽然她心里极其不自在。 跟男朋友一起，面对他的学生还有学生的家长，在一桌吃饭。 而这个学生还是自己前男友的儿子。 这种微妙的情况，到底算什么？ 服务员开始陆续地上菜。 大家都开始动起了筷子。 钱音喝了一口粥，起初她并没有多少期待，但是这粥似乎是用特殊的汤底熬的，味道十分鲜美，还是让她心里惊叹了一下。 虽然也有她很饥饿的原因。 曹志屿也面露喜色，连忙跟林奶奶道谢，觉得开了这么久的车来到这里还是值得的。 然后他们又边吃边聊了起来。 话题基本上都是围绕陆潺展开，但一边的陆潺只是默默地吃东西，并不是很在意他们说话的样子。 直到林奶奶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曹老师。您说陆潺在学校里学习一直很认真，平时作风也很规矩，是个好学生，那有没有交到朋友啊？” 陆潺用筷子夹着食物的手微微一顿。 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曹志屿笑着说：“有的，陆潺同学通常都是和他一个舍友在一起，这个舍友是个阳光开朗的好学生，所以您可以放心。” “这……”林奶奶叹了口气，“果然，小潺这样下去不行。” “？”曹志屿有些疑惑，不知道自己的回答哪里有问题，让林奶奶这么叹气。 而林奶奶神情担忧：“他入学这么久了，才交到一个朋友，这问题很大。” 曹志屿愣了一下。 “曹老师你说说，他是为什么没有朋友啊？”林奶奶微微皱眉。 而陆潺低了下头，脸色微红。虽然他觉得自己朋友很少并没有什么，但现在这样像是自己在被公开处刑。 尤其是在姐姐面前。 他不禁在意，姐姐听到这里，会怎么想呢？ 第18章 衣服 　　钱音当然不会有什么想法。 …… 钱音当然不会有什么想法。 陆潺有没有朋友和她没有关系，于情于理，这都不是她应该关心的，对吧？ 只是陆潺外婆问这个问题，是想做什么？ 而显然，林奶奶并不是想从曹志屿这里寻求答案，她又自顾自说下去： “我觉得他没有朋友，是因为没有好看的衣服。” 没有好看的衣服？ 这是什么逻辑？ 钱音不解。 曹志屿扯了扯嘴角：“没有这种事吧……” “怎么没有，”林奶奶开口，“你看他成天穿着灰扑扑的运动装，都没有一点花样，同学们肯定认为这人很阴沉。 “他至少该从外表开始改变，穿了好看的衣服，才能显得更精神一点，更有年轻人的活力，才会更好交到朋友嘛。” 这……钱音仔细想了想，好像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陆潺身上的灰色运动服的确不好看，加上他内向的性格，所以即便他颜值再高，也会被埋没。 虽然她觉得这应该不是陆潺交不到朋友的主因吧…… 林奶奶又叹了口气：“平常我们都是让他自己选喜欢的衣服的，但我们现在想想，真的不能依靠他的审美。只是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他找好看的衣服，所以……” 所以？ 只见林奶奶眼睛亮了亮： “我见曹老师您今天打扮得这么好看，就想知道您的衣服都是在哪里买的。” 这…… 曹志屿今天穿了件咖啡色的外套和黑色长裤，是显得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十分好看。 原来陆潺的外婆说了这么多，是想问这种事。 曹志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奶奶的夸奖。不过，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因为我的衣服很多都是女朋友帮忙买的。” “钱小姐吗？”林奶奶反应过来，看向钱音。 钱音心里一惊。 话题居然扯到她身上了。 钱音一噎，硬着头皮扯了下嘴角：“是啊，我给志屿挑过几件。” “那钱小姐能不能说说？”林奶奶露出热情的笑容，脸上的皱纹都堆在了一起。 钱音只好回答：“这倒是可以……其实我是在网上购买衣服的，要下一个手机应用才行。奶奶您……有智能手机吗？” 她想，一般这种年纪的老人都不会有智能手机，也不会接受网络购物才对。 可没想到林奶奶拿了出来：“有的。不过我平常就是用用微信，没接触过网络购物，原来在上面能有好东西？” 居然真的有智能手机。 钱音有些意外。 “是啊，”她笑着，“下个t宝就可以了，里面有很多衣服，奶奶您可以慢慢选。” “t宝是吗？” “是的。” 于是林奶奶十分激动地摆弄起了手机：“那你们先吃，我看看。谢谢钱小姐。” “没有什么的。”钱音咧着嘴角，心里微微放下，看来没她什么事了。 而过了一会儿，林奶奶弄好了。她搜索男装，便看见各种各样的商品，让她有些眼花缭乱。 她看了看这件，又看了看那件，一时不知道哪一件合适她的外孙。 最后，林奶奶只能放弃，又寻求钱音的帮助，将手机递给了她：“钱小姐，您既然是帮曹老师买衣服的，那您可以看看这几套衣服，哪套合适我外孙吗？” 钱音被塞了手机，有些为难：“这……我不知道您外孙这年龄的都穿什么……” “没事，您随便看看就好。” “……”钱音不好拒绝，只能看了起来。 而为了挑选，她必须边看衣服，边看陆潺，想象陆潺将衣服穿在身上的模样。 于是直到这时，她才正眼看向陆潺。 少年有着微卷的短发，精致的面容和清瘦的身躯。一双眼角微微上挑的眸子幽深而清澈。 他真的是个很好看的孩子，完全可以当校园言情小说的男主角。 如果她要写这样的男主角，会给他配什么衣服？ 钱音思考着。 而陆潺被她这么一看，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紧，感觉头皮发麻，心跳加速。 他假装毫不在意她的视线，只是沉闷地吃着饭。 最后，钱音选了一套浅色明亮的衣服。 林奶奶拿过来一看，眼睛闪过一丝亮光，十分满意：“不愧是钱小姐，这套看起来就很出色。” “对，”钱音笑笑，“既然您觉得他……不够精神，那选这样的衣服就好了。” “谢谢您了钱小姐，我好像知道以后怎么给小潺选衣服了。”林奶奶真心实意地感激。 “这没什么，小事而已。” 林奶奶脸上又堆起皱纹：“钱小姐不用谦虚，您真是人美心善。” 而钱音被这么夸，实在不知道说什么话比较好。 她只能继续保持笑容回应。 …… 吃到结束的时候，曹志屿还在跟着陆潺外公外婆聊天，而钱音去了趟洗手间。 她拿着口红，对着镜子补妆。 然后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呼出了一口气。 陆潺的外婆实在是太自来熟太热情了，以至于让她有些困扰。 不过看来，陆潺外婆为陆潺考虑那么多，是真的很珍惜陆潺这个孩子。 所以，陆潺之前说到他们时那温柔的神情，也不是作假。 他现在，过得很好，真的很好。 钱音以前希望陆潺能幸福的心愿，真的实现了。 她不用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自责，即便她不在，陆潺也能有幸福的生活。 她也不用再补偿陆潺什么，陆潺并不需要。之前那一千多块钱的彩铅盒，就已经足够了。 她放下了心，真的放下了心。 那段黑历史已经，真的没有遗憾。 钱音觉得自己想开了，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再整理了下衣服，就走出了洗手间。 结果，她一走出去，就在洗手间门口遇上了陆潺。 年轻少年轻轻低头看着她，神情有些不安。 “姐姐。”他声音有些沙哑不清。 嗯？ 钱音疑惑。 陆潺这是专门找她吗？ 明明她说过，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的…… “今天对不起……”陆潺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底留下阴影，“我外婆求你做那些事情，一定让你很困扰了吧。但是，她没有恶意的。” 钱音看着少年这副低眉顺眼的模样，有些无奈地笑了：“我知道的，所以……这位同学，不用太在意。” 这位同学…… 陆潺眼神微暗。 钱音也不再管他，而是越过他向餐厅里走去。 在人声鼎沸的餐厅中，钱音看到曹志屿站在一旁等着她，露出温和的笑容： “小音，你回来啦，我刚结好账，咱们走吧。” 而钱音满脸柔情，挽上了他的手臂，莞尔： “嗯，好的。” 第19章 告白 　　新的学期，气温回暖，陆潺穿…… 新的学期，气温回暖，陆潺穿上了新买的衣服。 他上身一件白色的宽松休闲卫衣，下身一条上宽下窄的米色工装裤，配上灰色的休闲板鞋，充满年轻少年干净清新的朝气。 再加上他被外公外婆带去理了个新的头型，整个人看起来真的精神了不少。 林奶奶看陆潺这样子，十分感动：“我家小潺真帅，要不是我是你外婆……” 罗爷爷一听，感觉头上有点绿：“语芳你这是什么意思？” “嫌弃你的意思。”林奶奶给罗爷爷翻了个白眼。 罗爷爷欲哭无泪。 而陆潺被夸得有点脸红，心里又充满了暖意。 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梦幻和谐的家庭。 就这样，他穿着这身衣服去了学校。 而他不知道自己这一路上，被不少小姑娘偷偷注视了一下。 来到宿舍，陆潺放下行李箱，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一个铁盒，然后打开那个落锁的抽屉，把铁盒放进去后锁上。 他一直都没有用钱音送的这个彩铅盒，只是尽力将它藏了起来。 就像是一个不能言说的秘密一样。 不久后，其他舍友来到房间，看到陆潺在整理自己的行李，都惊了一下。 “你……是陆潺？”其中一个舍友不太确定。 陆潺听到声音有些懵，但还是转头看向他们点了点头。 舍友们心里都有些不敢置信，原来一个人换衣服换发型后，改变可以这么大。 路和是最后来的，他看见陆潺全新的模样，眼睛都直了。 他过去猛拍了一下陆潺的背，邪笑道：“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帅气？有喜欢的人了？” 陆潺一顿，然后摇了摇头。 这只是外公外婆想让他多交点朋友而已…… “切，还以为你开窍了。想着要在心仪的女孩子面前秀一秀。” 陆潺垂眸。 其实，他的确有想要给她看看的人。 毕竟是那人亲自给他挑选的衣服。 但是，她应该对自己穿了什么都不感兴趣吧。 想到这里，他有些失落。 就这样，陆潺开始了第二学期。 而换了新的形象以后，同班的女生见到陆潺，暗地里都有些骚动。 之前女生不接近陆潺，是因为陆潺看上去很内向不好相处的样子，再加上大家都有不能早恋要好好学习的意识，自然就没人靠近他。 可现在似乎有些不一样了……陆潺穿得这么阳光，可能并没有表面上那么不好相处。哪怕不能早恋，交个朋友也不错。 一时，找他的女生多了起来。 然后……她们很快就放弃了。 因为她们发现，陆潺是徒有其表，败絮其中，就算穿得再好看，话这么少，又不会接话题，木头一个，就根本聊不起来。 也不知道路和是怎么和他做的朋友。 其实，陆潺之所以和路和熟悉起来，原因很简单，是因为他们姓氏读音都是第四声的lu，加上路和没什么脸皮…… 但是不论怎样，陆潺改变形象，还是让很多女生都注意到了他，虽然她们觉得这人没意思。 然后，也有个女生知晓了他的存在。 …… 盛夏一天下午，阳光热烈，蝉鸣阵阵。 午休准备结束，陆潺坐在教室里，在自己的位置上打开书本，想要预习下一节课课程，而路和来找他聊天。 “陆潺，你借我的这本漫画挺有趣的啊。”路和笑了笑，拿出一本漫画书。 陆潺接过，脸色柔和了一瞬：“你喜欢就好。” 两人就漫画内容讨论了一下，突然，教室门口那里突然传出几声低呼。 有一个留着波波头，长相十分年轻娇艳的女孩子，穿着俏皮的淡蓝色超短裙走进了教室。 旁边有同学看到她，窃窃私语：“怎么回事，这不是那个很有名的陈学姐吗？” “她来这里做什么啊？” 大家都好奇地盯着她看。 只见这位陈学姐毫不在意别人的视线，只是看了一下教室四周，最后将目光锁定在老实坐在自己位置上，和路和聊着天的陆潺。 她向陆潺走了过去，故意用白色的帆布鞋在路上踏出“哒哒”的脚步声。 然后，她走到陆潺的桌前，刻意地撩了撩自己耳边的短发，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陆同学，可以打扰一下吗？” 站在一旁的路和有些懵：“啊？你说的是哪个lu同学？” 而陈学姐并没有理会路和的话，只是居高临下地直直看着陆潺。 陆潺看都没看她，直接说了一句：“不可以。” “……”陈学姐笑容有些僵硬。 然后，她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又恢复了神色：“那我就直说了……” 而路和试图打断她：“喂，你这说法，该不会是……” 只见陈学姐专注地盯着陆潺，笑得悠然狡黠： “陆同学，我喜欢你，请你和我交往。” 路和惊掉了下巴。 虽然之前接近陆潺的女孩子很多，但还是第一次见有女孩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直截了当地表白陆潺。 对象还是那个陈学姐。 而陆潺毫不动摇，只是疏离地回应：“我对你没兴趣。” 陈学姐听到，笑了笑：“没事，我们多相处一下，你就对我有兴趣了。” “……”陆潺无言以对，决定不再理会她，默默翻开课本，低头看起来。 陈学姐饶有兴味地盯着他。 而直到这时，路和才反应过来，他对陈学姐说了一句：“你还是放弃吧，他不会对你有意思的。” “为什么？”陈学姐这才正眼看向路和，面露不解。 为什么…… 路和只好说：“之前很多女同学接近他，都失败了。可见，他不是个会对女生动心的人。” “那他是同性恋？” “这……也不是吧。”路和突然有些不确定？ “如果不是同性恋，那我想应该没有问题，”陈学姐很有自信，“我和那些女生不一样。” 路和心里一惊，又仔细想想，好像还真的没什么毛病吧…… 陈学姐，本名陈美妍，长得十分漂亮，是校花级别的人物。她担任学校集会的主持，还经常在校园广播里出声，出尽风头，可以说整个学校里没多少人不认识她。 现在更是被保送985，前途无量。 只是，这样的人，怎么会看上一个内向无趣的陆潺？ 第20章 学姐 　　路和心里疑惑。 …… 路和心里疑惑。 而陈美妍又自顾自笑了起来： “总之，我今天的目标已经达成。现在快上课了，我先走了，陆同学拜拜~” 她向陆潺眨了眨眼睛，目光意味深长。 陆潺则完全没有看她一眼，看着自己的书。 而路和看着陈美妍迈着步子轻快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些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然后，他看向视学姐为无物的陆潺，有些无奈：“陆潺，总感觉你这样子，不像是被人告白过，你心里就没有波动吗。” 陆潺从笔袋里拿出黑色的水性笔，在书上圈画了一下：“我又不喜欢她，为什么会波动。” “……也是哦。”路和挠了挠头。 不过，面对如此优秀的女生，陆潺也能毫不动摇，真是厉害。 虽然陆潺除了性格不咋地以外，也没哪一点不比陈美妍好…… 哎，有时候真的嫉妒这小子，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不发生在他自己身上呢。 “叮咚——”此时，上课铃响了。 陆潺抬头，好心提醒正在郁闷的路和：“该上课了。” 路和反应过来：“哦。” 他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也拿出自己的课本。 虽然陈美妍告白的事情告一段落，可是路和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就能结束。 果不其然，之后的日子，陈美妍对陆潺展开了强烈的攻势。 她像是早就调查好了陆潺的行动轨迹，经常午休晚休就来找他，他要去吃饭就粘着他一起去，然后跟他叽叽喳喳，从天南聊到海北。 路和一直在旁边陪着陆潺，他一开始还觉得陈美妍这么主动，换他他是抵抗不住，可渐渐的，他觉得……有点烦了。 陈美妍仗着自己已经得到保送，每天都很闲，就天天找陆潺叽里呱啦说个不停，妨碍陆潺学习。 不过，陆潺仍是自己学习自己的，他从不理会陈美妍，不像是个当事人，反而像是置身事外，陈美妍只是在对一堆空气讲话。 路和感叹陆潺这惊人的定力，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而陆潺其实什么都没想，他并没有把陈美妍当一回事。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陈美妍追求陆潺的绯闻在学校里传开了。很多同学甚至认为他们已经开始交往。 而南大附中校风虽然开放，老师也对学生早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事情影响太大，还是要管的。 特别涉及的是两个优秀的学生。 是的，陆潺虽然理科惨不忍睹，但文科十分拔尖，以后一看就是读文科的学霸，老师们都可重视他了。 特别是曹志屿，他作为班主任，私底下找了陆潺，希望他迷途知返，不要早恋。 而陆潺肯定地摇了摇头：“我不喜欢那个什么学姐，没有和她在一起。” 可曹志屿并不是很放心的样子，仍是叮嘱了他许多。 陆潺觉得有些冤，他本来是一点都不在意陈美妍到底做了啥，但现在想之后一定要和陈美妍划开界限。 这时，他心里突然想到了钱音。 姐姐是老师的女朋友，她会不会知道他疑似早恋？ 知道了的话，她会怎么想？ ……等等，他为什么会想到这种事情？ 陆潺有些不明白自己的内心，选择忽视这些。 然后，第二天的晚自习课间，陆潺拿着自己物理试卷去曹志屿办公室，照例想私下请教一下题目。 突然，陈美妍窜了出来。 “陆同学，你要去哪里？是要去找曹老师吗？”陈美妍笑眯眯地问。 而陆潺想到曹老师对自己反复叮嘱的样子，心想着要跟陈美妍划清界限，就说：“不要跟着我。以后都别这么做，我不喜欢你。” 陈美妍眼睛亮了起来：“你终于开口跟我说话了。” “……” “看来我应该多和你一起去见老师，这样才能得到注意啊。”陈美妍意味深长，继续跟着他。 陆潺有些恼。 而就在此时，他们碰上了从办公室旁边洗手间里出来的曹志屿。 看到那个温文尔雅地告诉他不要早恋的曹老师，陆潺只能硬着头皮说：“老师好。” “你好，陆潺。来问题目的？”曹志屿温柔笑着。 接着，他看到陆潺身后的陈美妍，笑容僵在了脸上。 而陆潺注意到这个细节，心里不安地点了头。 “那你进来吧。”曹志屿转身，声音有些冷了下来。 陆潺吞咽了一下，走了进去。 而陈美妍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也跟着陆潺进去。 今天只有曹志屿在办公室办公，所以此时三个人在室内，显得很安静。 而曹志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两个人站在面前，眼神有些晦暗不明：“陆潺，我只说让你进来而已，你旁边这个同学怎么回事？” “是她非要跟着我。”陆潺解释。 “没错，”陈美妍毫无脸皮地表示，“老师，是我在跟着他。” 曹志屿看向陈美妍，眼神带着探究。 他其实不大清楚这位女生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你跟着他做什么？” “追他呀。”陈美妍十分嚣张。 而曹老师听到这挑衅意味十足的回答，有些无奈，就叹了口气： “陈……同学，你不能仗着自己已经被保送，就妨碍别人学习。” 妨碍别人学习。 “啪。” 陈美妍听到这句话，理智的弦突然断裂。 她脸上游刃有余的笑容不见了。 这个老师在说些什么？ 他有脸这么说？ “曹老师你好意思说这种话？”她有些生气，冲动地喊了出来。 曹志屿皱眉，她这是突然发什么疯？ “你什么意思……” 只见陈美妍“呸”了一声，满眼的怒火：“老师，你凭什么说我？当初你和我交往的时候，怎么不谈会不会妨碍我的学习？” ？？？ 一旁的陆潺听到这句突然的话，有些受惊。 这是什么情况？ “你……等等，你都在说些什么，这里还有别人。”曹志屿也懵了，他脸色不太好看，伸手想捂住陈美妍的嘴。 陈美妍躲避开来：“我就是想让你的行为暴露，身败名裂。” “你为了掩饰我们在交往，就交了新的女朋友，我咬咬牙忍了下来。可你最后竟然为了这个女朋友，把我抛弃！” 而陆潺看着眼前这一幕，犹如风中凌乱。 现在这是个什么回事，曹老师和这个学姐有什么关系？ “没错，我之所以会勾搭陆潺，就是为了让你不舒服。毕竟他是你很看重的学生吧？现在，我要让你很珍惜的学生知道，你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老师。” 陈美妍满是激动和愤慨，惨白的灯光照在她脸上，意外地骇人。 第21章 信任 　　陈美妍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 陈美妍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她一开始就是为了恶心曹志屿，才接近陆潺，然后在曹志屿面前耀武扬威。 本来做到这步就够了的，只是曹志屿义正言辞的话，让她感到火大，就改变了主意。 冲动之下，她便没有考虑太多，直接将这些事在陆潺面前透露出来。 “叮咚——” 此时，上课铃声响了起来。 陆潺看着眼前的一幕，握着手中的物理试卷，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脑子里全是混沌，反应不过来。 学姐她说什么交往…… 难道，这个学姐是曹老师的女友？ 曹老师和自己的学生谈恋爱？ 想到这里，陆潺吓了一跳。 而这时，曹志屿揉了揉太阳穴，试图让自己冷静。 他想说“这是个误会”来掩饰这一切，可是这应该只会让陈美妍更激动，然后做些什么更加不能想象的事。 而且，他一时也想不出用什么可靠的理由来掩饰这场闹剧。 没办法……只能认了。 他看了眼陈美妍，又看了眼陆潺，闭了闭眼道：“陆潺，抱歉，把你卷了进来。” 陆潺一愣。 曹老师这是…… “你承认了？”陈美妍似乎有些得意。 而曹志屿叹了一口气，拿出一旁的烟盒，点火抽起了烟。 “美妍，你这么做，真的有考虑后果吗？” “后果？”陈美妍皱起了眉头。 “你使出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是希望陆潺将这件事沸沸扬扬地传播出去？” 陈美妍一噎。 她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 被曹志屿这么提醒，她才注意到，自己这种泄愤的行为毫无意义，只会带来严重的后果。 她和曹老师的关系是个禁忌，他们彼此都默认这一点，隐瞒了下来，可现在她不小心打破了这一局面，不知道要面对什么。 曹志屿会身败名裂，但她也……难逃其中。 她感到害怕起来，慌张地看向陆潺：“陆同学……你不是那种人吧？” 而陆潺没有回答，他只是直直盯着曹志屿，脑子里飞速运转，把情况理了一下。 曹志屿突然笑了：“陆潺，你有什么话想说？” 陆潺艰难地开口：“曹老师，您做了……对不起女朋友的事？” 学姐说什么“掩饰交往，就交了新的女朋友”，这个女朋友不会说的就是钱音吧。 “是啊，既然美妍都说了出来，我也不好隐瞒，”曹志屿吐出烟气，“那你想怎么样？告诉我那个女朋友吗？你和她又不熟，空口无凭，她会相信？” “……” “而且，你连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吧？” 陆潺低头，他没有告诉老师，他还真的有。 “虽然挺对不起你的，但是这些私生活的事，与你无关。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应该有多余的正义感，”曹志屿说，“而且我帮你提升了成绩，你确定要为了这种与你无关的事，为难我吗？” “……”陆潺抿了抿唇。 曹志屿以为他是被吓到了，又温柔细语道：“没关系，只要你不跟别人说这些，我还能像以前一样对待你。” “但如果你说了，事情就不会那么简单了。毕竟我是个连师生恋都敢谈的人，难保不会对你或者你家人做什么。” 要对他的家人做什么？ 陆潺心里一惊，明明是他拿到了把柄，却被反过来威胁。 他只能坚持说：“老师，您做这些事……是错误的。” 而曹志屿笑了笑：“我知道。” …… 陆潺回到了教室。 他回得有点晚，负责照看自习学生的老师就问了他一句。他愣了一下，回答闹肚子了。 陆潺最终还是“答应”了曹老师，不把他和陈美妍这件事情说出去。 他坐回自己的位置，拿出作业，看着上面的题，却觉得那些汉字都变成了没有意义的方块，根本看不下去。 他没想到曹老师这么温柔的模范老师，私底下居然会做这种事情。 他将姐姐置于何地？ 这让他不能接受和混乱。 就这么发了几秒呆后，陆潺决定放弃写作业，在草稿本上随意涂画起来，试图让自己转移注意力。 等到晚自习结束，大家都起身回宿舍时，陆潺还坐在位置上涂鸦。 路和来到他座位前，看他一副心事重重画画的样子，有些疑惑：“陆潺，你怎么了？” 陆潺只是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路和皱起了眉。 “你今晚发生了什么，不是闹肚子那么简单吧？” “没有，我就是……有几道题目不太会，还在思考。”陆潺解释。 而路和看向他面前的草稿本，上面全是各种漫画涂鸦：“……” 他这个朋友有时候会对他隐瞒各种奇奇怪怪的事呢。 最后，他没有再深究，只是说：“那我们先回宿舍吧。” “……好。”陆潺站了起来。 而路和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找我。” “……好。谢谢你。” 于是他们回到了宿舍。 陆潺洗完澡，坐在自己的床上，拿着手机发呆。 虽然，他口头答应了曹老师，但并不想就这么遵守下去。 毕竟这件事情牵扯到姐姐。 即便姐姐不希望自己联系她，他也想把今天的所见所闻跟姐姐说。 可如果说了的话，姐姐对他所说的事情，会怎么想？ 会不会不信任自己？ 毕竟比起他这个只一起待过一个星期，关系微妙的人来说，男朋友才更可信吧…… 可是，那又如何。 他想到了抽屉里的彩铅盒，想到以前钱音对他温柔的点点滴滴，心里下定了决心。 她为他做了这么多，那他也应该回报她些什么。 哪怕这份好意，她也许接受不了。 而且陆潺相信，姐姐是个好人，就算她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也不会害了他。 于是，陆潺抱着这样的信任，给钱音发了短信。 而此时的钱音，正在家里打着小说。 这段日子，她安心度过了26岁生日，家庭和睦，男友恩爱，没有比这更幸福的生活了。 虽然，她到现在还是一个不温不火的作者，写的小说虽多，但没有一篇能出版。 不过她也不介意，反正稿费也还勉勉强强过得去。 再说，她也并不追求大事业，自己和曹志屿已经开始为结婚做准备了，以后嫁给他，舒舒服服做个全职太太就行。 她想着想着，不禁翘起了嘴角。 “嘟——” 突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钱音打开界面，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 1xxxxxxxxxx： 姐姐，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其实是我发现，曹老师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他…… 钱音刚才还想着和曹志屿的婚后生活，此刻心里却蓦地一沉。 第22章 通话 　　她仔细看了好几遍这段长长的…… 她仔细看了好几遍这段长长的文字，越看越心惊。 曹志屿居然做了这样的事？ 他为了掩饰自己和学生之间禁忌的恋情，就和她谈恋爱？还威胁陆潺？ 这算什么？ 她顿时六神无主，感觉天都塌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冷静下来。 这只是一段文字信息，并没有任何其他的证据。 而这一段信息，应该是陆潺发过来的。 自那些事发生以来，钱音和陆潺就再也没有联络过。而钱音早就把陆潺的号码删了，只是没有做到拉黑这个地步。 毕竟自己又不是仇恨他。 而陆潺，他应该不是平白无故抹黑别人的人，但也不能完全相信他这一番话，说不定其中有什么误会。 她要好好确认，真相到底是什么。 于是钱音呼出了一口气，定下心，发了一段消息过去： [陆潺，谢谢你和我说这些。不过我并不是很确定事实，你可以做一件事证明吗？只是这件事可能会惹上麻烦。当然，我保证不会让曹老师能威胁到你和你的家人，可以接受吗？] 而陆潺看到钱音这条消息，愣了一下。 姐姐并没有因此不信任他，这让他很欣喜。 他毫不犹豫地打字道：[好的，姐姐，我会尽力的。] 而钱音看到这条消息，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这么说，看来是真的肯定曹志屿有什么了…… 她心痛了一瞬，最后还是发了一条消息：[那你就这么做……] 陆潺看到这消息，心里有些吃惊。 她居然选择这么做。 …… 第二天。 高三一间教室。 现在离高考只有几天时间了，学生们都很安静地在自习。 陈美妍也老老实实自习，虽然她已经得到保送，不必参加高考，但还是必须要上学。 经过昨晚的事，她有些心神不宁，哪怕陆潺答应了曹志屿不说那些事，她也感觉事情不会这么容易就了结。 果然，上午的自习结束后，她看见陆潺在教室门外等她。 “学姐，”陆潺认真地看着她，“我有话想找你说。” 陈美妍一噎。 而旁边看到这幅景象的学生们，都窃窃私语：“这什么情况？陈美妍又要被人告白了？” “这个男生好帅耶。” “好像是之前和陈美妍传绯闻的那个学弟吧？他们果然有一腿吗。” “男帅女靓，好般配~” 大家都在yy两个人之间的风花雪月，可八卦中心的两个人完全不是那个样子。 他们沉默地走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 陈美妍心虚地开口：“陆同学，你想说什么？之前……是我对不起你，我不应该因为自己的私心利用你，现在还请求你不要把这些事说出去，的确是我……” “学姐，”陆潺打断了她，“你确实和曹老师交往过？” “啊？”陈美妍一懵，“是啊……” “然后具体情节就是，曹老师为了隐瞒和你的恋情，找了新的女朋友掩饰，最后却因为这个新的女朋友，甩了你？”陆潺皱眉。 “是啊，这怎么了？”陈美妍很疑惑。 陆潺什么都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陈美妍被盯得发毛，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不妙的可能性：“你是不是在录音？” 陆潺眉头一动。 “你猜得差不多，但是……” 陆潺从口袋中掏出手机，只见上面显示“通话中”。 “……不仅在录音，我还在和曹老师的女朋友通话。” “轰隆。” 陈美妍心里崩塌了。 而陆潺继续说：“如果你不想你和曹老师的事情公之于众，就老实听她的话，她可不会受曹老师的威胁。” …… 于是时间到了今年高考前。 为了准备考场，学校提前放了假，陆潺是高一，陈美妍不高考，因此得了空。 他们聚在中心广场的一家奶茶店。 奶茶店人来人往，轻快的音乐下，人们都有说有笑，氛围十分愉快。 可陆潺和陈美妍这一桌气氛降到了冰点。 陈美妍战战兢兢，如坐针毡。 她吞了吞口水：“陆同学，那个姐姐……真的很好说话吗？” 陆潺点头：“对我挺好说话的，对你……就不一定了。” 陈美妍心里十分忐忑。 他们两个就这么等着人到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披着齐肩黑发，身穿藕色长裙，面目温柔丽致的女子接近了他们。 陆潺看到来人，礼貌地说了一声：“姐姐，下午好。” “下午好。”女子回答。 而陈美妍闻声抬头一看，心里不禁感叹。 这个姐姐长得真漂亮，有着从容悠然的气质，就是所谓成年人的魅力，哪怕她是什么校花，也是不能企及的。 怪不得曹老师最后选择了她，抛弃了自己。 而钱音也在打量她，只见这个女生十分年轻靓丽，充满了青涩的娇艳和朝气，是名副其实的美少女。 果然，男人们都喜欢这种款。 钱音坐了下来，望向陈美妍：“你就是那位陈同学？” 陈美妍被这柔和又直接的目光洞穿，有些窘迫：“是的……姐姐……你好……” “你说你有和曹志屿交往时期的照片，是真的吗？”钱音什么其他话都没说，直接切入主题。 而陈美妍一愣，没想到眼前的女人这么直接。 还以为会先阴阳怪气几句。 她只好赶紧把手机拿了出来，上面有自己和曹老师在一起的照片。 而钱音没有对小孩子阴阳怪气的兴趣，也不想和她客气什么，才会直入主题，拿过她给的手机翻看起来。 没错，她并不打算直接对上曹志屿，而是先从陈美妍开始下手，来确认这一切。 而越看照片，她的眉头就皱得越深。 先不说照片日期，其中一张照片的背景，是一家甜点店，这家甜点店是去年才开的。 也就是说，曹志屿和她至少在那时候还有来往，完全就是脚踏两条船。 事实确凿。 她绷着脸，将这些照片全都通过蓝牙存进自己手机中。 接着，钱音又开口问道：“依照你之前说过的话，你是在知道他有女朋友的情况下，还继续和他来往？” “不是，他说交女朋友是为了掩饰和保护我……”陈美妍干巴巴地解释。 谁是第三者，还说不定呢。 钱音脸色冷了下来。 陈美妍被吓到，有点慌张：“姐姐对不起！其实现在想想，我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不应该这么做的……我应该早点和他断绝来往，或者让他不要牵扯无辜的人……” “我明白你是怎么回事。”她虽然不愉快，但也知道，这小孩多半是被曹志屿骗得团团转了。 就连她自己也被曹志屿的温柔骗了，更何况心智未成熟的学生。 ……这么说起来，她也是个傻的，又被坏男人给骗了。 钱音为自己的愚蠢叹了口气。 第23章 面对 　　之后，钱音又问了陈美妍，她…… 之后，钱音又问了陈美妍，她和曹志屿之间具体发生过什么故事。 而据陈美妍所说，她读高一的时候，也是曹志屿任教物理，虽然他并不是班主任。 那个时候，刚进入青春期不久的她，遇见了温柔帅气的曹老师，曹老师一直很贴心地关照她，比同班那些男生高了不知多少个档次，便让她动了心。 很快，她私下里就向老师告白。 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老师也很高兴答应了她。 两人开始了秘密交往，那段时间是陈美妍最幸福的时候。 可好景不长，陈美妍升上高二后，曹老师说他被家里催找对象，不得不找个新的女朋友先应付一下，掩饰他们之间的感情。 于是，他就找了钱音。 他和钱音交往后，的确还在继续和陈美妍联系，可是距离却越来越远，越来越疏离，越来越难以见面。 陈美妍有些不服气，就在今年跨年夜跟曹老师说，如果不和她过跨年，她就去自，sha。 曹老师慌了，便赶了过来。 她这才放心，曹老师还是在乎自己的。 可曹老师陪她过了一夜后，就跟她说： “美妍，这是最后一次了。仔细想想，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不应该的，以后我们不要再联系了。我……快要和女朋友结婚了。” 陈美妍如坠冰窟。 他们之间的关系的确是不应该的，可这个曹老师不是早就意识到了吗？ 为什么现在才说？ 为什么要这么无情地抛弃她？ 她恨上了老师。 于是，在得知陆潺是老师的“新宠”后，便打起了接近他，报复老师的主意。 而钱音听到这里，心里不知什么滋味。 曹志屿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过分，不仅是抛弃了陈美妍，也辜负了钱音她。 而陈美妍的做法也挺离谱的，懵懂的青春期少女，就容易做出奇怪的事情。 但现在不是为这些事情动摇的时候。 她定了定神，说道：“好了，我知道具体情况了。” 而陈美妍看钱音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有些不安：“姐姐，你知道这些，是想做什么……” “首先，当然是要通知你的家长。”钱音说。 “？？？”陈美妍被吓了一跳。 通知家长？ 把她跟老师谈恋爱的事情说出去？ 她不知所措道：“姐姐，你不是说不公之于众吗……” “你的家长算‘众’？” “……” 钱音吐了口气：“曹志屿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我希望他能付出代价。” 陈美妍一怔。 “所以，”钱音正了正神色，“队友越多越好。而且你不是跟我说‘对不起’吗，现在你通知家长的话，我就原谅你。怎么，你不愿意？” 陈美妍当然不愿意。如果丢脸丢到家长面前，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会受到怎么样的对待。 可是……如果不告诉家长，就要告诉全天下…… 想想，还是告诉家长吧…… 她除了同意，别无选择。 于是，陈美妍只好鼓起勇气，拿起手机，跟自己的家长说，要她和钱音见一面，有重要的事情通知。 她是不敢自己和家长亲自说这些事的。 而她家长是一个单身母亲，工作很忙，就不怎么管她，所以她才能背着母亲偷偷谈恋爱。 她母亲此时正忙于工作，突然听到陈美妍一本正经的语气，有些懵，但还是答应了下来，只是时间要排到明天了。 于是，两人只能约在明天见面。 而陈美妍挂了通话，呼出了一口气。 “姐姐……你还有什么想做的吗？”她小心翼翼地开口。 钱音看着她这副十分害怕的样子，有些无奈：“暂时没有了，你可以走了。” 陈美妍放下了心，不知怎的，这个姐姐长相很温柔，却有点无形的压力。 可能是自己做贼心虚。 她赶紧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道别后匆匆走了，这个场面太尴尬了。 而她走着走着，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问题。 为什么陆同学会有曹老师女朋友的联系方式？ 而曹老师不知道这件事，不会这两人的关系也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吧？ 随即，她摇了摇头。 人家这么正大光明，再怎么见不得人，也不会有她和曹老师的关系见不得人。 …… 钱音见陈美妍离开后，全身放松了下来。 她靠在奶茶店沙发上，微微闭上眼睛。 而陆潺看到她疲倦的样子，有些担忧：“姐姐，没事吧？” 钱音睁开眼，这才想起陆潺还在旁边。 自己差点要露出脆弱的一面了。 她笑了笑：“没事，只是我又被男人耍了，有些不舒服。” 陆潺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下，似乎含着万般情绪。 “而且这样，”钱音感叹，“你与我之间的关系，可能要瞒不住了。” 她之前说“会惹上麻烦”，就是指这个。 毕竟，她是通过陆潺才知道这些消息的。就算能找一些诸如“我们是在外面偶遇才联系上”的借口，也会显得很牵强。 虽然真相更牵强。 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有见不得人，只是说出来会很微妙，没啥大事就不要自找麻烦…… 可是大事发生了。 没有这段关系，她说不定就要不清不楚走进婚姻的坟墓了。 而这段关系，就算还能再瞒一时，最终还是瞒不下去吧。 终究要好好面对的。 想到这里，钱音就十分烦恼，不禁揉了揉眉心。 而这时，陆潺开口了，他一脸认真和真诚： “姐姐，别担心，有什么麻烦我和你一起面对。” 钱音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 她心里很复杂。 这是被年纪比自己小十岁的孩子安慰了吗？ 她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只能温柔地笑了笑： “嗯，那我们一起面对。” 而陆潺看着眼前钱音这么笑，有些恍惚。 此时正是黄昏，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年轻的女人身上，她的发丝因此散发微光。 少年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松动。 …… 第二天，钱音在一家咖啡厅里，独自见了陈美妍她的母亲。 陈母是个干练严肃的女人，她长得非常漂亮，就是一双眼睛一凛，显得有点凶。 陈美妍就是怕她这一点，觉得自己的事要是败露了，肯定会被她狠狠教训一顿。 “钱……小姐是吧？请问找我有什么事？”陈母十分礼貌地问道，她其实有点疑惑，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与这陌生女人有什么关系。 只见那女人客气地笑了笑：“就是有件关于您女儿的事想和您说。因为这事情有点严重，她自己没有勇气直接跟您坦白。” 陈母皱起了眉，她有了不好的预感。 接着，女人拿出手机，出示了一张照片。 而陈母看到那张照片，瞳孔一缩。 第24章 代价 　　照片上，是她的女儿和一个陌…… 照片上，是她的女儿和一个陌生男人搂在一起的自拍。 而这个陌生男人看上去已经有点年纪，显然不是学生。 “这是……”陈母十分震惊。 而钱音说道： “这个陌生男人是我的男朋友，也是您女儿的老师。” “什么？”陈母不敢置信。 之后，钱音跟陈母解释了来龙去脉。 而陈母听着听着，从一开始的震惊和混乱，逐渐变成了无边的愤怒。 “居然有人敢这么对妍妍！”陈母神色有些激动，眼睛覆满了寒冰。 她难以想象，自己的女儿之前都面对了一些什么情况。 从小，陈美妍就是个好孩子，各方面都表现得很出色，所以陈母就心安理得去工作，却没注意到这孩子最终走岔了路。 想到这里，她就无比后悔，对那个男人又更加憎恨了起来。 她接着问道：“钱小姐，你来和我说这些，不仅仅是帮我女儿坦白而已吧？” “是的，其实我是希望，我们能一起让他付出代价。”钱音说。 代价？ 陈母一愣。 让曹志屿付出代价？ 她是很想把这件事捅出去，让曹志屿身败名裂，但这也会牵扯到自己的女儿。 那么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其实我今天还找了人过来，”钱音认真地开口，“到时候您和我一起……” 陈母听到钱音这么说，眼睛微微一亮。 …… 曹志屿这几天心情很不好。 他以前因为一时鬼迷心窍，就和陈美妍在了一起。可后来，他越来越烦，觉得小女生脾气不好，就不想和她有太多来往了。正好，家里人催找对象，他也就顺势找了个女朋友，渐渐疏远陈美妍。跨年夜那次，他实在受不了陈美妍作妖，就直接拒绝了她。 反正，他确信陈美妍不敢说出去。 可惜，他本以为事情尽在掌控之中，却没想到陈美妍太年轻冲动，就让自己和她的事情被人知道了，虽然对象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局外人学生。 而自己还威胁恐吓了他，他短时间内应该不敢轻举妄动，他的性格也不像是多管闲事的人。 只是，曹志屿被这件事提醒，他认为得赶紧找到彻底解决后患的办法。 可他也就是个普通的老师，能有什么办法呢？ 现在是高考期间，曹志屿没有监考的任务，便待在了家里。 他一边抽烟，一边玩着电脑游戏，试图平息自己焦躁的情绪。 想了想，他觉得这件事最大的威胁，要么是陈美妍的家长，要么是钱音。 美妍的性格，自然是不会跟家长说这些事的，恨不得隐瞒到死，这次她在陆潺面前说漏嘴只是个意外，以后会更加谨慎才对；而钱音，也没有知情人能联系上她，告诉她。 只要他不让陆潺和钱音见面就行了，反正钱音这段时间也都尽量避免在他辅导学生期间，来他家。 还是能瞒住的，对吧？ 曹志屿仍是感到不安。 “咚隆。” 突然，客厅内响起了转动钥匙孔的声音。 曹志屿吓了一跳，不知道是谁在开他家的门。 是钱音吗？ 可她今天没说要来啊。 曹志屿让游戏人物挂机，站起身走到家门前。 家门缓缓打开，一个意料不到的人物出现在他眼前。 这人头发有些发白，正一脸复杂地看着他。 曹志屿十分吃惊：“爸，你怎么来了——” 只见下一秒，来人给了曹志屿一巴掌。 “啪！” 曹志屿被打懵了，他捂着火热的脸颊，不知道怎么回事。 曹父呵斥道：“没想到，你居然和学生在一起，戏耍别人，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 曹志屿心里一凉。 他做的事暴露了。 怎么暴露的？ 为什么父亲会知道？ 他还没想明白，这时门外又冲进来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连打了他另一边脸两巴掌：“就是你祸害了我的女儿？” 曹志屿懵了。 祸害了她的女儿？ 难道说……这人是陈美妍的家长？ 美妍跟家长坦白了？ 他心下慌乱，不知所措，连连后退。 门外的人得以进来。 而钱音走在最后面，目光深沉地盯着曹志屿。 曹志屿也看到了她，见她没有什么行动，一副沉静的样子，心下一沉。 这是她生气了。 “跪下。”曹父对着曹志屿严厉命令道。 曹志屿一愣。 “还不快点跪下？” 曹志屿只好忍着脸上的痛楚，跪在了地上。 钱音这时走了出来，悠然道：“志屿，我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明明你看上去那么温柔正直。” “小音，”曹志屿说得有些艰难，他还想挣扎一下，“你就这么狠心？这其实只是个误会……” “什么误会？陈同学已经把所有照片都给我们了。”钱音冷笑。 曹志屿不敢置信。 “居然是她说的？就她那样，居然敢说？我不相信！” “那你觉得是谁说的？” 曹志屿飞速思考了一番，事情既然是在陆潺得知以后才败露的，那他说的可能性最大。 “是……陆潺吗？” “没错，我偶然遇见他，他就告诉我了。” “不可能！”曹志屿不相信，“怎么会有这么巧的偶遇？” “那你觉得他怎么能联系上我？”钱音反问。 曹志屿沉默，他想不出来。 陈母有些不耐烦：“钱小姐，就别和他废话了，赶紧干正事。” “好。” 于是，陈母和曹父为了不让曹志屿妨碍钱音干正事，就合力按住他，把他手脚先绑了起来。 曹志屿闷哼了一声，十分惊恐。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而钱音找到曹志屿的手机，输入开屏密码，把里面自己以及自己家人的，陆潺以及陆潺家人的联系方式全都删除（陈美妍的本来就不在列表），还删掉了有关自己和他在一起的照片。 曹志屿被绑着，看不到她的行动，但也知道她在做不好的事，就急忙问了句：“你在做什么！” 钱音没有回答，她把手机交给曹父保管，又走到曹志屿的电脑前，把他游戏里她送的装备物品全部销毁。 曹志屿虽然看不到，但听着系统声音，也知道那是个什么声音，顿时十分崩溃和绝望。 过了五分钟，钱音做完这些事情，对着曹志屿笑了一笑：“这只是一点小教训而已。这件事情我已经找了教育局的人，你既师生恋，又有偿补课，还威胁学生，吊销教资没跑了。” 而曹志屿听到这里，整个人都傻了。 …… 最终，曹父带走了曹志屿。 这件事发生之前，陈母以学生家长的身份，向钱音请到的教育局的人，告发了曹志屿的所作所为。 曹志屿必须接受调查，然后面临被吊销教资，离开南大附中的局面，而这事就算具体情况保密，处分结果还是会公开，他现有的圈子肯定已经容不下他。 然后，曹父担心曹志屿会因为这件事做出什么过激行为，比如打击报复，自，sha，自残之类，就决定卖掉南城的房子，和曹志屿一起搬回老家，把他看管在身边，远离是非，再重新开始。 而从曹志屿家出来后，陈母看着钱音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欲言又止。 “怎么了，陈姐？”钱音有些疑惑。 陈母犹豫了一会儿，开口：“你是那男人的女朋友吧……总感觉你一点都不伤心，挺冷静的样子。” 钱音莞尔：“还好吧。陈姐，虽然我比你年轻很多，但我年纪也不小了呀。” “也是。”陈母点头。 两人在路口分别。 陈母加了钱音的联系方式，说十分感激她，有空的话请她吃饭。 毕竟多亏钱音，她才能知道女儿身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而钱音找的人，也保证陈美妍会在这次事件中全身而退，不会影响她的保送之类的前程。 钱音笑笑，没有拒绝。 随后，她看着陈母开着自己的车远去，而自己也转身，慢慢走在街道上。 盛夏的阳光强烈而炙热，空气如被火烤了一般，可钱音的心里凉飕飕的，像是南极千年不化的坚冰。 一如四年前的夏天。 第25章 喝酒 　　钱音不知在街道上游荡了多久…… 钱音不知在街道上游荡了多久，也不知自己晃到了哪里。 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一个陌生的烧烤店面前。 现在是黄昏，烧烤店刚开始营业，里面并没有什么人，老板正把烧烤架搬出来。 而钱音看着这一幕，有些恍惚。 经历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后，她有点……想喝酒了。 于是她走进店里，点了几份烧烤，还有一瓶白酒和一瓶啤酒。 老板看她一个独身女子点这些，有些犹豫：“这位妹子，你……” 钱音摆摆手：“没事的。” “好吧。”老板也不再说什么，他以为这妹子酒量很可以。 但实际上，钱音的酒量一般般。 于是，等烧烤和酒上来，钱音边吃边喝，很快，意识就渐渐模糊。 她思绪开始发散。 哎。 没想到，自己又被男人耍了。 一腔真挚的感情，又被辜负了。 想到之前和曹志屿一起度过的点点滴滴，都是充满了虚伪和谎言，她就感到无比地痛苦，像是被数百根针刺穿了心脏。 如同陆凯那次一样，让她一时难以呼吸，缓不过劲来。 ……不对。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那个除了哭，什么都不会做的年轻女孩子了。 她让曹志屿付出了代价。 她十分冷静，成熟，果断，是一个合格的大人。 想到这里，钱音的眼眶中，慢慢流出了泪。 她甩了甩头，拼命让自己平静一点。 对了。 她混乱跳跃的脑子突然想到，这次她找来帮忙的教育局的人，是她那个在海外的发小的亲戚，她还得跟发小亲自说一声谢谢才行。 她发小名字叫啥来着……什么……lucy？ 意识朦胧间，钱音在通讯录里打了lc。 出现了“陆潺”的名字。 没错，钱音又把陆潺的号码重新存了进去。 只是现在的她并没有能力看清上面的“陆潺”，就迷迷糊糊按了拨打键。 …… 陆潺正在家中的房间写作业，他的外婆正在客厅看手机。 林奶奶看着手机有些郁闷：“哎哟，怎么曹老师把我删了？我发消息过去，居然变成了红色感叹号！” “什么？”罗爷爷正在厨房炒菜，听到这里，也抽出手拿起手机打字发送，“我的也变成红色感叹号了！” “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曹老师被那什么……盗号了？”林奶奶很担心。 而陆潺开着房门，听到这里，站起身走出了房间；“外公，外婆，把曹老师拉黑吧。” “什么？”林奶奶一惊，看向自己的外孙，“你在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因为他不是个好老师，”陆潺慢吞吞地解释，“毕竟他……” 而林奶奶听到陆潺说了这么长长一段话，吓得差点晕过去。罗爷爷拿在手上的锅铲，也掉到了地上。 这是真的？ 小潺这孩子，居然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陆潺看到两个老人受惊，也吓了一跳，赶紧安抚他们：“外公外婆，别担心。既然你们联系不上曹老师，就说明姐姐已经解决了这件事。” “姐姐？”林奶奶有点懵，“哪个姐姐？” 陆潺一愣。 他一不小心就说出来了。他要现在解释吗？解释自己和姐姐之间的关系？ “叮铃铃——” 突然，陆潺放在房间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松了口气：“……我先回去接个电话。” 然后，他也不管外公外婆的反应，又跑回了房间。 拿起手机，陆潺发现，来电的人居然就是刚才自己提到的姐姐钱音。 姐姐居然主动联系他。 他有些紧张，赶紧关上房门，按了接听，把手机放在耳边。 只听钱音软绵绵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喂，lucy啊……这次谢谢你了……” lucy是谁？ 陆潺皱眉：“姐姐，我是陆潺。” 而钱音一愣：“哦……那陆潺，谢谢你啊。” 陆潺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这次……多亏有你，”钱音醉醺醺地继续说，“嗝。” “姐姐？”陆潺感到不对劲，“你是不是喝醉了？” “才没有……我还能喝……” 而陆潺听着背景是呼呼的风声和些许人声，有些不安。 “姐姐，你在哪里？” “我在哪……”钱音喃喃。 而钱音旁边的老板一直在注意钱音说话，听到这里，便靠近接了一句：“xx烧烤！这妹子是一个人在喝酒，有点危险啊。能不能有个人过来陪？地址就在……” 什么？ 陆潺挂了电话。 他听到老板说的话，心里十分焦急慌张，想都没想，就决定赶紧动身。 他快速换上一套外衣，带着背包跑出了房间，直奔家门口。 外婆看到他要出门的样子，有些惊吓：“小潺，你要出门吗？马上要吃晚饭了。” “嗯，”陆潺利索地穿上跑鞋，“我出去一趟。” “去干啥？” “去吃烧烤，班上朋友请的，”陆潺脑子飞速一转，“之前我都忘了这回事，刚才他来催我了。” 说完，陆潺打开家门，风一般地跑了。 路和，就让你顶锅吧。 直到关门声响起，林奶奶才反应过来。 吃烧烤？ 是不是不太健康？ 说起来，他之前还迷上一种叫“奶茶”的不健康饮品，是不是也是这个朋友带坏的？ 很显然，林奶奶的重点完全错误。 而陆潺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向地铁站，坐了半个小时的地铁到达目的地。 找到那家烧烤店，只见钱音坐在店里，正一杯一杯，像喝水一样喝酒。 陆潺看她四肢完好的样子，放下了心。 随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冲动。 他为什么这么不管不顾就出来了？ 以他的身份，他又能为姐姐做什么？ 呆了几秒，他才定下心神，然后，他看到钱音这么不要命地喝酒，走过去拿过她的酒杯。 总之不能让她继续喝下去。 而钱音被夺了酒杯，抬起眼皮，眼神朦胧地看向他。 “陆潺？你怎么在这里？” 没等陆潺回答，一旁的老板就笑着过来打招呼：“哎哟，终于来人了啊。我看妹子一个人喝酒实在不放心。你是……她的弟弟吧？” 钱音醉醺醺地说：“才不是，他是我前——” “是的，我是她弟弟。”陆潺打断了她的话。 “哦……”老板看着眼前这一幕，觉得有点古怪，不过他们应该是认识的，就还是不要深究了。 陆潺坐了下来。 钱音大喊道：“老板，再来十五串烤牛肉，还有一瓶……可乐！” “好嘞。” 老板笑眯眯走开了。 “滋滋”的烧烤声响起，陆潺直直盯着钱音，认真地问道：“姐姐，你不是说过，不需要向不熟悉的人解释那么多吗？” “啊？”钱音迷迷糊糊，“可能是吧。” 可能是吗？ 姐姐她，是不是不记得了？ 少年抿了抿嘴唇。 而钱音没有在乎刚才的事，只是软软地叹了口气，切换了话题：“话说陆潺……你说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什么事情？”陆潺跟不上她突然跳跃的节奏，有些懵。 “我只是想好好谈个恋爱，却总被渣男骗……是我运气太差，还是我眼光不好？”钱音深陷自我怀疑当中。 而看着钱音失魂落魄，陆潺心里一疼，连忙表示：“是他们不好。” “是吗……”钱音低语，“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陆潺：“……” “啊，”钱音这才意识到，“陆潺你也是男的。” “……是的。” 钱音笑笑，双手搭在桌子上，撑住脸，十分认真地对着陆潺说：“你这么好的一个孩子，以后可不要成为他们那样的男人啊。” 而陆潺就这么看向钱音迷蒙幽深的眼睛，和她被酒熏得绯红的脸色。 他郑重地承诺：“嗯，我不会成为那样的人的。” 钱音听到，开心地笑了起来，就像一个纯真的孩子。 陆潺看着有些出神。 此时，天色渐渐变暗，华灯初上。 小小的烧烤店里，弥漫着烟火气息。 这烟火气，扰乱了少年的心间。 第26章 回家 　　“久等了，这是你们点的烧烤…… “久等了，这是你们点的烧烤和可乐。”这时，老板来到桌前上菜。 “谢谢老板！”钱音晃了晃脑袋笑道。 她把装着烧烤的盘子往陆潺面前一推：“来，陆潺，你喜欢烧烤的吧？姐姐请你吃。” “……好，谢谢姐姐。”陆潺顺从地拿起一串，脸色也微微染上了红。 就在刚才，看到钱音灼灼的目光，他确定了自己一直以来，那遮遮掩掩，不愿宣之于口的心思，究竟是什么。 是喜欢。 他喜欢姐姐。 一时，炽热的感情涌上了他的心间，这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激动与心跳，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想要触碰姐姐，想要更加接近姐姐，想要……像自己的爸爸，像自己的老师一样，站在姐姐身边。 他脑子无法正常思考，只是妄想到了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要是姐姐知道他的想法，又会怎么想？ 他不太好意思，只能咬着竹签，低下头，不再看向钱音。 而钱音并没有发觉眼前少年的异样，她又继续开始唠叨：“说起来你们的曹老师真的真的不是东西……居然对十几岁的小孩子下手，他也太变，态了……” 陆潺拿着烧烤的手一僵。 “那个陈……什么，高一的时候还是未成年吧，他怎么有脸做那种事。” 陆潺将烧烤放了下来。 他微微垂眸，喉结一滚动，心里砰砰直跳：“那姐姐，这表明你不会像曹老师一样，做那种事吗？” “我？”钱音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了一声，“你不会是在怀疑我的人品吧，我怎么可能对小自己这么多岁的未成年感兴趣，他们还是要受到保护的孩子呢。” 陆潺的心有些发冷。 他像是刚刚萌生一腔热血，就被人泼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可他还是不太肯这么放弃：“那只要成年了就可以？” “嗯……不可能，”钱音意识又有点模糊起来，“虽然我以前都不介意和你爸爸谈，但是这两者不一样。” “不一样？为什么？”陆潺不服气。 “因为年轻的男孩子就是没有成熟男人好啊！一般十几岁二十出头的男孩，没什么人生阅历，脑袋空空，还脾气古怪，容易冲动，毫无魅力……你看我的经历，找个成熟男人都不靠谱，小，弟弟会靠谱吗？再说了，姐弟恋言情小说永远不可能有兄妹恋吃香，写这种题材的除非是大神，是真爱，要不然就是自讨苦吃。” 说完这通乱七八糟的话，没有酒杯的钱音直接拿酒瓶吹了起来。 而毫无魅力的陆潺本来又想伤心的，可看到她这样，只好撇下心思，拦下她。 “姐姐，不要喝这么多酒。”他声音有些低低地，伸出修长清瘦的手，握住了酒瓶。 “陆潺你让开，”钱音有些不耐烦，推了推他的手，“我都请你吃东西了，你不该恩将仇报。” 陆潺眼神一黯，仍是把酒瓶收走了。 钱音只能干瞪眼。 “老板，可以上杯茶水吗。”陆潺转头问向老板。 老板笑着答应了。 于是，钱音面前摆上了一杯茶水，还是温热的。 可她十分嫌弃自己的新饮料。 喝了两口，她觉得没意思，便趴在了桌子上。 “唔……头好晕……”她喃喃，“我要回家睡觉……” 陆潺看着她这副模样，有些担忧：“那姐姐，你能一个人回家？” “可以呀，”钱音立马支棱起来，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老板，结账。” 老板走了过来。 钱音哆哆嗦嗦地从钱包里拿出几张红票子：“不用找了。” 老板：……不，还是要找的。 接着，钱音看了看陆潺：“你就在这里接着吃……我先回家了。” 陆潺：“……” 还可以这样的吗？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放心让姐姐一个人回家。 他要…… 跟着姐姐一起回去。 陆潺被自己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但是他并不打算放弃。 于是，少年下定决心，鼓起勇气：“姐姐，我陪你回去。烧烤打包就好了。” 而钱音迷蒙地看向他，混沌的脑子思考了一番，却没思考出什么结果：“……那随便你。”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烧烤店。 而一走出来，钱音就停下了脚步：“对了，陆潺，这里是哪里？” 陆潺一愣，说了一串地址。 敢情钱音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了。 “哦……”钱音了然，“那我知道往哪里回家了……” 她摇摇晃晃地走了起来。 而陆潺拿着打包袋跟在后面，想去搀扶她，却又有些怯懦，并不敢这么做。 看着钱音的背影，他心里暗叹了一声。 他想起了四年前，钱音发烧的事。在了解自己爸爸所作所为之后，陆潺才知道那时的她，应该是被甩了。 就和现在的她一样，都显得如此脆弱，像风一吹就倒。 明明她是这么好的一个姐姐，却一次又一次受到这样的对待。 他很不平。 两人就这么走了一会儿，钱音拐进了一个小区。 这个小区算是条件比较好的地方，绿化环境都很精致，有很多孩子在花园里跑跑跳跳。 他们穿过这些人，进到一间居民楼，坐上电梯来到目的楼层。 陆潺心里有点忐忑。 这里就是姐姐的家…… 姐姐的家是怎么样的呢？ 陆潺跟着钱音来到一扇门前，只见钱音抬起脚，往门上踹过去。 “砰！” 陆潺一惊，还以为她会拿出钥匙开门，没想到这么直接暴力。 这也就意味着……里面有别人？ 本来，他以为钱音还和以前一样，是一个人住的，但这一脚打破了他的推测。 里面的人，是室友，还是……？ 他脑中浮现了一个不太妙的猜测…… 他好像还没准备好…… 就在这时，房门缓缓打开。 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中年妇人站在门后，看着钱音：“小音，你回来啦——怎么浑身酒气，你喝酒了？” 钱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 “真是……”中年妇人有些无语。 随即，她又看到钱音身后有个清瘦的年轻少年，有些疑惑：“小音，你后面的人是谁啊？” 陆潺被这疑问的眼神看着，心里很紧张，显然没准备好。 他赶紧定下心神，试图礼貌地开口打招呼：“阿——” “这是陆潺呀，妈你不记得了嘛。”钱音不假思索地说。 “嗯？”中年妇人有点懵。 “就是我在北城交的前男友的儿子，他可帮了我大忙。” 钱音憨憨地笑了笑。 第27章 感谢 　　钱家客厅。 陆潺…… 钱家客厅。 陆潺战战兢兢地端正坐在沙发上，听着钱音在那里激昂地继续说：“真没想到我还有能见到陆潺的一天，明明我都离开北城回到这么远的地方。而当年那个小小的陆潺长这么高了，吓了我一跳……我之前一直都在因为他愧疚，好在现在陆潺过得很好，我终于放下了心。毕竟是个好孩子，还是不忍看他受苦……” 钱父钱母一边听着钱音这么说，一边有些僵硬地看着陆潺：“陆潺……同学是吧？原来你就是以前小音照顾过的孩子呀。” 陆潺客气地回应：“……是的。” 他看着眼前面目和蔼的中年夫妇，心里有些复杂。 他这才知道姐姐是和家人住在一起，是南城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也这才知道，姐姐对他，原来抱有这些心态。 钱母有些好奇，问向陆潺：“既然你以前在北城，现在是怎么来到南城，和小音重逢的？” 陆潺刚要接话，却被醉酒的钱音抢了先：“他是曹志屿的学生呀！说到曹志屿，他真的太渣了……他居然做了那种不可饶恕的事情……要不是陆潺跟我说，我都不知道他居然……” 钱父钱母听到钱音这长篇大论，一愣。 曹志屿他……和学生在一起，脚踏两条船？ 他们这时才知道，钱音背着他们，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 两人听着听着，都觉得特别愤怒，想找曹家要个说法。 “别，”钱音阻止道，“我已经处理好了，他会受到应有的惩罚的……你们不知道，当时他那个脸色哈哈哈……” “小音，你真是……”钱父叹了口气。 “所以哈哈……我真的……没事……”钱音慢慢说，晃了晃脑袋，“不说了，我好困……” 她突然倒在了沙发上。 众人一惊，只见她躺在沙发上，均匀地吐气，应该是睡着了。 “……”这突然睡着也是有点吓人。 钱父钱母拿她没办法，而钱父只好抱起她，带着她回了房间。 留下来的钱母看向陆潺，笑了笑：“陆潺……同学，这次真是谢谢你了。你陪着喝醉的小音回来的吧。还帮了她这么大的忙。” “没事，”陆潺立马诚恳地回应，“姐姐之前照顾我这么多，这是我理所应当做的。” 钱母心里感叹，果然陆潺是个单纯的好孩子。钱音虽然被曹志屿伤害了，但能遇到这样好的孩子帮助她，及时止损，其实运气也不算太差。 作为钱音的父母，他们可要好好感谢陆潺。 于是钱母接着笑了笑：“同学你太客气了。你吃晚饭了吗？要不和我们一起吃，我们刚刚做好晚饭。” 陆潺一愣，一时不知道怎么拒绝：“没事，我还有烧烤……” “那就连烧烤一起吃。” 陆潺有些不好意思。 他想了想，还是认真道：“虽然我也想再留下来，不过我得赶紧回家了……” 钱母一愣，也是。小孩子不能在外面逗留太晚。 “那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钱母笑笑，“改天我们请你……还有你的家人一起吃饭。”毕竟帮她女儿认清了一个渣男。 而陆潺听后呆了呆，随后摇摇头，说了句： “没关系，不用谢。” …… 第二天，钱音从床上起来，感到头痛欲裂。 她捂着沉重的头，意识渐渐清醒，昨晚的回忆清晰了起来。 想到昨天自己联系了陆潺，把陆潺叫过来说了一大堆，又把他带回家介绍，宣泄了一通失恋的痛苦，钱音心里凉了半截。 天哪，她都干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话！ 冲动喝酒真的不可取！为了一个渣男牺牲成这样不值得！ 感觉自己社会性死亡。 现在钻进地缝里还来得及吗？ 她懊恼地翻下床，去洗漱，让自己精神一点，然后来到客厅。 钱母见她起来了，端出早餐说道：“小音，来吃点东西，昨晚喝酒喝多了吧。” “嗯……”钱音有些僵硬，不知道在昨天发疯之后，该怎么面对自己的父母。 自己的父母对这些事情，会怎么想？ 可钱母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张罗饭菜让她吃。 钱音坐了下来。 钱父去上班了，而钱母已经退休，所以只有母女俩在餐桌上。 两人沉默地吃着早餐，吃到半，钱母才开口：“小音，昨天的事情你还有印象吗？” 钱音一顿：“……有。” “这样啊，那你应该记得是一个叫陆潺的孩子和你一起回来的吧。” 钱音点了点头。 “的确如你说，是个好孩子，”钱母叹了口气，“帮了你这么多，你可要好好感谢人家。” 钱母本来是想由自己来感谢的，但被客气拒绝了，果然还是钱音本人感谢比较合适。 “嗯，”钱音心里有点乱，轻声说，“我知道。” 她知道这件事情是要好好面对的。 可是，她能做什么？ 而望着钱音认真思索的样子，钱母放下了心。 她之前，并没有跟钱音再提起她与曹志屿之间发生的事，而是把话题引到陆潺身上，就是希望女儿能转移注意力，不要深陷其中。 现在这么看来，效果还不错。 …… 高考假期结束后，又迎来了周末，钱音思考了一番，决定在这时候拜访陆潺的家，上门表达谢意。 虽然陆潺说“不用了”，但她可不能就这样心安理得。 她穿戴整齐，买了两箱新鲜的水果，便去了陆潺家。 陆潺的外公外婆存着点小钱，住的居民小区也算是不错，钱音在小区门口，看见等着她过来的陆潺。 少年穿着清爽的白色t恤，站得笔直，显得干净而帅气。 钱音有些恍惚，这么仔细看，他好像长高了一些。 而陆潺看到钱音，乖顺地打了个招呼：“姐姐下午好。” “陆潺……下午好。”钱音笑了笑。 陆潺自然地强硬拿过钱音手上的水果箱，说道：“姐姐跟我进去吧。” 钱音感到手上突然一空，愣了几秒。 她觉得自己被小孩子这么照顾怪怪的，可拿都拿了…… 她只能空手跟着陆潺进了小区。 一路上，钱音都有些忐忑，毕竟要以这种情况再次见到陆潺的外公外婆。 自己和陆潺的关系很微妙，之前还做了那些不太光彩的事，他们会怎么想自己？ “姐姐不用担心，”陆潺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她的紧张，开口说道，“我已经事先和他们说过了，他们都很友善，不会为难你的。” “我没有那么担心，但谢谢你，陆潺。”钱音心里惊讶于他的细心，微笑了一下。 然后，两人就这么来到目的地，陆潺将水果箱又递回给钱音，自己拿出钥匙，打开了自家的房门。 钱音下意识吞了一口水，跟着陆潺走了进去。 第28章 笑容 　　陆潺家里装修得比较朴素简单…… 陆潺家里装修得比较朴素简单，但都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没有破的地方。 而钱音看见两个面熟的老人在客厅站起身，走来欢迎她。 林奶奶笑了笑：“是钱小姐对吧，我们之前喝早茶见过。” “是的。爷爷奶奶你们好。这是我买的水果，挺甜的，你们可以尝尝。”钱音拿着水果箱，也回以笑容。 “钱小姐真有心，谢谢你了。”罗爷爷接过，将水果箱放在了鞋柜上。 然后两个老人带着钱音来到沙发边。 “早茶那时候真的很感谢你，”林奶奶坐下沙发，面露和蔼，“只是没想到你和我外孙有这样的渊源。陆潺他爸爸……还有曹老师的事……我们都挺心疼你的。” 钱音也坐了下去，有点不太好意思：“这没什么，曹志屿的事还好有陆同学告诉我，我才没有遭受多大损失，应该是我感谢他。而之前没告诉你们我们的关系，是我不好。我当时……并不想给陆同学的生活添不必要的乱。”也不想给她自己的生活添乱。 可是即便如此，还是会有别的乱子。 “哈哈，其实我们都能理解，”林奶奶又笑了笑，并不是很在意的模样，“是我的话，我也不想特意去公开。” 钱音端正地坐着，礼貌地笑笑。 而一旁的罗爷爷说道：“哎呀，钱小姐不用这么拘谨的。放松来就好。我和小潺就先去做饭了，你待会留下来吃晚饭吧。” 钱音一惊：“这怎么好意思。” “不必客气，这也是我们一番心意，毕竟你也照顾过小潺。”林奶奶笑着插话。 “这……我那是应该的……” “我们菜都已经买好了，还是不能隔夜的活海鲜，钱小姐不吃我们就要浪费了。” 好吧，这招真狠。 钱音实在是找不到好的理由拒绝，就只能答应了下来。 于是，罗爷爷和陆潺去做饭，而钱音和林奶奶两人留在客厅，聊起了天。 过了一会儿，林奶奶大致知道了钱音的个人情况，也从钱音那里得知她视角下，怎么和陆潺认识的过去，就叹了口气：“没想到他爸爸被抓之前，他不是由他妈妈照顾。这件事我之前从未听小潺提起。” “是这样吗？”钱音有些意外，“陆同学的爸爸妈妈没有提过这些事？” 林奶奶一顿，随即叹气更深了：“小潺的爸爸我们没有怎么接触过，就知道大概。小潺自己去问了他爸具体私人情况，但他也不肯多说。而他妈妈……小潺估计是怕你担心，就没跟你说怎么回事吧。其实我女儿后来……被确诊了躁狂症，攻击性很强，没什么理智，基本不能进行冷静的交流，所以很多事我们也不了解。” 钱音心里一沉。 也就是说，那时的陆潺，和一个有攻击力的精神病患单独生活在一起？ “当我们见到小潺的时候，他遍体鳞伤，奄奄一息，挺触目惊心的。”林奶奶心有余悸。 钱音感觉心绞痛了起来，自己受到了良知的谴责。 没想到，她和父母逍遥的时候，陆潺过得比她想象的还要惨得多。 如果没有外公外婆的出现，他岂不是要深陷这样的地狱没有尽头？ “这……”钱音脸色有些苍白，内疚到了极点，“我很抱歉，我都不知道他经历了这些。” 可是知道了，她又能怎么做呢？也许她之前……不应该对陆潺那么狠心的。 “没事，这本来就不是钱小姐该担心的事，是我多嘴了，”林奶奶看钱音失落的样子，赶紧安慰，“而且现在不已经过去了么，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嗯……”钱音微微垂眸，还是没法从自己的情绪中走出来。 “外婆，你跟姐姐说了什么？”突然，陆潺拿着锅铲，从厨房中走出来。 他偶然往客厅瞄一眼，就看到钱音这消沉的样子。他心里很担忧，一定是外婆说了什么多余的事。 钱音勉强地笑了笑，回答：“没什么，不用担心。” “你还是好好去做菜吧。”林奶奶赶他走。 陆潺无奈，只好又转身回到了厨房。 “嗞啦”的炒菜声响起，他又什么都听不到了。 “那……”钱音最终开口，十分关切地问道，“奶奶你能不能说说，陆同学在被你们接回来后，又过着怎么样的生活？他能变得这么开朗，奶奶你们一定是下了不少功夫吧。” “是吧。”林奶奶又叹了口气。 一开始，他们面对这样别扭内向的小孩，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尽量温柔地哄着陆潺。 但是经常用不对方法，反而吓到了他。 后来，林奶奶和罗爷爷查了很多关于心理方面的知识，才慢慢让陆潺对他们敞开心扉。 获得陆潺的信任后，他们又带着他去看了心理医生，彻底治疗了一番。 总之，他们将他们觉得好的东西都给陆潺安排上，才让他改掉了那种极端的性格。 现在，他也交到了朋友，虽然只有一个。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钱音听到这里，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陆潺的生活太曲折，是从小被宠到大的钱音不能想象的。 她为她没能帮到陆潺感到无比愧疚，又为陆潺过上幸福的生活感到由衷地欣喜。 钱音之前想要掩埋过去，便让自己尽量不在意这些，但果然，她还是很在意陆潺的。 更何况，陆潺顶着曹志屿威胁的压力，帮了她这么大的忙。 他真的是个再好不过的孩子。 她想要，好好感谢和关心他，显然两箱水果是远远不够的。 可是，陆潺他需要什么？他现在什么都有了，不缺她的东西。 钱音有些迷茫和烦恼。 在陆潺家吃完饭后，钱音便和陆潺外公外婆道别，而陆潺送她出去小区。 站在小区门口，钱音踌躇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问道：“陆潺，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嗯？”陆潺有些疑惑。 钱音撩了撩耳边的碎发：“我真的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事情，所以你要是有想买的东西，可以跟我说。比如……游戏之类的？男孩子都喜欢玩吧。” 陆潺陷入了沉默。 钱音有些忐忑，耐心地等着他的回答。 过了几秒，陆潺看向钱音，那直白幽深的眼睛里似乎闪烁着星光。 钱音被这么看着，有些不自在。 只见少年不太好意思开口：“姐姐，那以后我们能……继续保持联系吗？” 钱音一愣。 “我想……和姐姐聊天。”少年脸色微红。 居然是这样的愿望？ 钱音本来有些意外，可仔细想了想，他一开始就想和自己继续联络的，所以会提这个要求也不奇怪。 于是钱音肯定地回应：“当然没问题。” 少年听到钱音同意，翘起了嘴角，轻轻羞赧地笑了。 夜风吹过，钱音看着这个笑容，微微有些出神。 他笑了，真好。 第29章 出院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面，……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面，一间整洁的房间里，吹过丝丝寒冷的冬风。 里面坐着三个人。 “是这样的，我们目前认为罗小姐恢复得非常好，能从那种地步矫正回来，这可是很罕见的情况。”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笑了笑，对着坐在对面的林奶奶罗爷爷解释。 没错，这里是一间普通的诊室。 而林奶奶听到医生这么说，面露喜色：“您是说我女儿……她还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对，您要见见她吗？” “可以吗？”林奶奶很激动，她已经好久没见到自己的女儿了。 “当然可以，”医生点头，“进来吧。” 于是，诊室门轻轻打开，先是出现一位护士，然后一个穿着病号服，身材消瘦的女人走了进来。 女人面目还算是比较平静，她直直看着两位老人，微微启唇： “爸，妈。” …… 2014一年要过去了。 陆潺已经16岁，身体也不断抽条，现在已经有一米八了。 他升上了高二，选择就读文科班，成为一名文科尖子生。 其实，他有些不想承认，自己文科拔尖，是与他妈妈从小的填鸭式教育有关。 当时那些枯燥无聊的书籍，的确打下了一点基础。 而换了班，他还是默默自己学习，虽然也交了一两个朋友，可都不是很亲密。 而路和去了理科班，两人聚少离多，但关系还是和以往一样好，每天一起去食堂吃饭。 临近跨年夜的一天，路和一如往常和陆潺一起去吃饭，路和神神秘秘地对陆潺说：“元旦你有没有空啊？要不要来我家玩？” “怎么了？”陆潺疑惑他这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路和笑了笑，拿出手机，调到一张照片，给陆潺看：“看！我家里最近养了只金毛！很可爱吧？” 而陆潺看到那张照片，脸色“唰”地白了。 他下意识就说：“不好意思，我元旦没有空。” 路和撇撇嘴：“好吧。”难得他那么高兴地邀请陆潺，却被拒绝了，好伤心。 陆潺心里则是把路和家画上了一个大叉，是绝对不能踏入的地方。 是的，其实陆潺……怕狗。 小的时候，他也认为狗狗是很可爱的，直到……他的妈妈养了一条狗。 只要他不听话，他妈妈就把自己的手放进狗的嘴里咬，她看着他为此疼痛难耐，然后哈哈大笑。 他还记得那时妈妈狰狞的脸，和狗流着哈喇子贪婪的样子。 这让他对狗这种物种，有着难以言说的恐惧和心灵阴影。 这件事，他不会和路和说的。 毕竟人家这么高兴分享，他不想泼冷水。 于是时间来到了跨年夜晚。 陆潺和之前的跨年夜一样，都在家里和外公外婆一起度过。 但可能是最近学业比较繁重，他看着看着跨年节目，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林奶奶没有办法，只好拿了件厚毛毯披在陆潺身上。 陆潺不知睡了多久，等他朦朦胧胧有意识，要清醒的时候，他就听到了外公外婆极小声聊天。 林奶奶看着陆潺睡着乖巧的样子，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之后应该怎么办了……” “是啊，”罗爷爷也叹了口气，“医生建议我们把小芝接回家里照顾，但是最好不要接触会刺激到她的人或者事……” “小潺是肯定不能和小芝一起生活的，所以我很头痛，要是我们把小芝接回来，小潺又能去哪里呢？而且，他能不能接受这件事还说不定……” 陆潺闭着眼睛装睡，默默听到这里，心下惊涛骇浪。 小芝…… 是指他的妈妈，罗芝吗？ 外公外婆的意思是，他的妈妈要出院？ 他身体抖了一下。 两个老人看到他这么动，都吓了一跳。 他们再看了看，只见陆潺还是均匀地吸气吐气，应该还是睡着的。 可他们不敢再继续聊天了。 而陆潺装着睡，却感到无边地恐惧。 妈妈要出院了…… 她要回到这个家了…… 而外公外婆，会因为要照顾她，而把他从这个家里……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如坠冰窟。 他和谐的家庭终究是不长久，终究是经不起时间消磨的吗。 他就这么闭着眼想了很久，直到林奶奶温柔地叫醒了他。 “小潺，快到新年倒数了，起来吧。” 陆潺顿了顿，微微睁开眼睛，看到外婆和蔼的脸，真希望刚才的对话都是梦境。 可惜不是。 他假装平静，默默坐起身，和外公外婆一起倒数起来。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新年快乐！” 而陆潺一点都快乐不起来。 此时，外面突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哗啦啦”的水声盖过了一切。 林奶奶看了看，有些意外：“奇怪，天气预报没说下雨呀……” “这是不是某种兆头？”罗爷爷嘟哝了一句。 陆潺一言不发，微微垂眸。 这时，他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回过神，打开手机，只见是路和发来的新年祝福消息。 新年祝福啊…… 陆潺忆起，去年他是最先给姐姐发祝福的。 今年，也要先给姐姐发祝福。 想到姐姐，他心里有有了一丝暖意。 这半年来，姐姐真的信守了她的承诺。 虽然她不怎么找他说话，但是他想找姐姐说话的时候，她都会回复自己，也没有显得不耐烦。 他们会在一起聊生活里发生的各种事情，他也知道了很多关于姐姐的事。 原来姐姐是个写言情小说的写手，就是那种女孩子和帅哥谈恋爱的小说。 虽然陆潺没怎么看过那种小说，但是他想看姐姐都写了什么。 而这时，姐姐就会十分义正言辞地拒绝：不行，不可以。你还是小孩子，不能看这种东西。 陆潺有些不平，他已经16岁，不算是小孩子了，可姐姐就是不给他看。 他不知道这是因为钱音不好意思。 总之，陆潺微微翘起嘴角，给钱音发了新年祝福。 很快，钱音也发了祝福回来： [谢谢陆潺啦，祝你新的一年也能平安顺遂，幸福快乐！] 而陆潺看到这里，笑容又微微消失了几分。 他怕是……很快要失去幸福快乐了。 第30章 暴雨 　　和曹志屿分手后，这半年来，…… 和曹志屿分手后，这半年来，钱音也改变了不少。 经历了两个旷世渣男，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太相信别的男人，她觉得不管是老男人还是同龄人，都渣无下限。 要把自己的一生交给这些男人，显然是不靠谱的。 她必须要靠自己。 钱音有想过去老爸介绍的单位上班，可是自己早就不适应朝九晚五的生活，可以的话还是想要继续在家里写小说。 只不过她不再随心所欲地写，而是仔细研究了大受欢迎的文章和自己文章的区别，在题材，情节安排，文笔上面提升自己，然后再迎合大众读者审美去写文。 虽然写得很痛苦，但还是有些成效的。 她觉得还是能坚持下去。 而在秋末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情。 这天，钱音一家人坐在饭桌前吃饭，钱父吃着吃着，就郑重地开了口： “我有件事情，要和你们说。” 钱音和钱母看他突然严肃的样子，都有些疑惑：“什么事？” 而钱父回答：“我得到了升职的机会。” 本来，在他这个年纪，已经不太可能有升职机会了，但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得到了这个机会。 这次升职，可以让他的薪水翻倍。 两个女人听到他这么说，都由衷地为他高兴，纷纷恭喜他。 可是钱父并没有为此感到多高兴，他又说：“只是，这份工作要去外地工作几年，所以想通知你们。” 钱音钱母均一愣。 “我一直在南城工作生活，从未想到去外地……但是这个机会真的来之不易，我不想放弃。”钱父心想，为了小音的未来，他要多攒点钱。 钱母听后，没有说其他的，只是有些担忧：“你真的下定决心了？” “嗯。” “那我和你一起去，你一个人去外地我不放心。”钱母立马下了决定。 她知道钱父心里在想什么，她也支持他这么做，只是老伴都这个年纪了，不能让他一个人。 而一旁的钱音还有点没回过神，自己老爸要去外地了，那也就意味着…… 正好这时，钱父看向呆住的钱音：“小音，你也会和我们一起去吧？反正你的工作在哪都可以做。” 钱音听到钱父提自己的名字，反应过来，尴尬地笑了笑：“……我再考虑考虑。” 等晚上睡觉时，钱音在被子里辗转反侧。 爸妈都要去外地了，那她要不要跟着去呢…… 老实说，她是不太想跟着他们走的。 一方面，她还是更习惯在南城的生活，另一方面，她都这个年纪了，是时候应该脱离父母，独自一个人住了，而且以前又不是没一个人住过。 加上她为了赚更多的钱，十分需要一个独立的空间来码字，这样就不会有家人来唠叨，打断她的思路。 于是，钱音最终并没有选择和父母一起去外地，而是一个人留了下来。 她决心，自己必须要更加独立，独立到不依靠任何人，就能活下去。 就这样，2014年过去，到了2015年。 在跨年夜过后，钱音打完一段小说，伸了伸懒腰，就听见了下雨的声音。 她有点意外。 天气预报没有说会下雨，这雨下得真突然。 总给她一种会发生什么事的预感。 应该是她多想了。 此时，她手机不停震动，有很多人给她发了祝福。其中有父母，有发小，也有些不太熟悉的同学。 然后，她还收到了陆潺发送来的新年祝福。 她很高兴，也回了一句。 这半年来，她一直和陆潺保持联系，她从陆潺那里知道他很多生活情况，虽然学校生活无非是那些鸡毛蒜皮枯燥的小事，但总能让钱音回忆起自己当年的青春。 只不过，当年的她比陆潺要更冲动更不懂事得多。 而不知不觉，时间过得这么快，她不再是那个奔二青涩的年轻少女，已经变成奔三的女青年。 钱音叹了口气。 她再打了一会儿字，便去洗漱，准备躺下了。 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她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时间到了清晨，大暴雨。 但“唰啦啦”的雨声被厚厚的墙壁隔绝，模糊了不少。 突然，房间内响起了明亮的手机铃声。 钱音还睡在被窝里，她脑子一片混沌，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接通： “喂……” “姐姐。”一声低沉沙哑而又青涩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嗯？”钱音睁大眼睛，顿时清醒。 这个声音……好耳熟，不就是陆潺的声音吗？ 他突然给自己打电话做什么？ 于是钱音问道：“是陆潺吗？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对方沉默。 钱音只听到里面传来清晰的雨声，比她在房间内听到的清晰得多。 “你现在……在外面？”钱音又试探地问了一句。 “嗯，”陆潺终于开口，他在雨声中轻轻说道：“姐姐，我在你家小区门口。” 小区门口？ 钱音惊愕：“你在那里做什么？” 而少年声音低低地，似乎有些颤抖： “姐姐，我想见你。” …… 陆潺这一夜，失眠了。 外公外婆谈的事情，在他脑海里盘旋不去，导致他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想到他可能会面临的未来，他就十分迷茫无助，不知道自己将何去何从。 熬到快天亮时，陆潺终于憋不住，从床上起来。 他觉得这个家闷极了，像是有什么东西掐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喘不过气，几近崩溃和绝望。 他该怎么办…… “小潺。” 突然，一道温柔的身影下意识出现在他的脑海。 陆潺因此想起了这个身影是谁。 是姐姐。 一直以来，姐姐就像是他的精神支柱一般，支撑着他。 如果能见到姐姐的话……他会不会好受一点？ 他像是在茫茫黑暗中，抓到了一束仅有的光。 他现在……无比地想要见到姐姐。 没错，他要去见姐姐。 这半年来，他们并没有怎么见面，这让他越发思念，迫不及待。 于是年轻的少年没怎么多想，就迅速地下了决定，随便穿了一身，带着伞和手机钱包悄悄地出了门。 …… 钱音挂了电话后，看了下时间，发现还不到早上五点。 她无比震惊。 陆潺居然在这个时间段出门，还来到她这里。 他这是要做什么？ 钱音很在意，但她也没时间多想，草草地套了一件棉衣和运动棉裤，就拿着伞出了门。 外面温度接近零度，又下着大雨，钱音不禁打了个哆嗦。 她迅速走到小区门口，看见一个清瘦的少年站在门口保安亭的屋檐下面，他穿着一身随意的运动服，背着一个松垮的书包，拿着一把湿透的雨伞，微卷的头发软绵绵地贴在他皮肤上，似乎弥漫着水气。 “陆潺。”钱音喊了一声。 少年闻声转过头，他那双眼角微微上调的双眸，深沉地直直盯着她。 钱音心里微微一惊，总感觉他看起来很落寞。 绝对是发生了什么。 “姐姐。”陆潺声音有些艰难沙哑。 而钱音瞧他这样子，微微皱眉：“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见我？这个时间点出门，你外公外婆不管你？” “……”少年咬了咬嘴唇，什么都没说。 看来，是很复杂的事情。 钱音看了看周围，觉得这里风大雨大，还冷飕飕地，不是个合适的谈话地点。 她只好跟陆潺说：“你先到我家来吧。” 少年轻轻点了个头。 于是钱音带着陆潺回了自己的家。 陆潺只在半年前，姐姐喝醉酒来过她家，现在他再次踏入，心里有着莫名的情绪。 他知道，现在这个家里只有姐姐一个人在住了。 而钱音看着眼前的少年，心里复杂。 陆潺一脸消沉，还专门跑来见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31章 十一合一 　　钱音让陆潺坐在沙发上，…… 钱音让陆潺坐在沙发上，自己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然后，她也坐了下来，又提出了之前的问题：“陆潺，你突然来找我，究竟是怎么了？你外公外婆允许你这么出门？” 少年抿了抿嘴巴，低下了头。 钱音看着他难以出口的样子，有些担忧起来，可她还是耐心地等陆潺回答。 过了十几秒，陆潺终于开了口：“姐姐……我妈妈可能……要出院了……” 钱音听到他这么说，一时忘了他这是答非所问，暗暗吃惊。 他妈妈病成那样，居然还能出院？ “好像妈妈接出来后，还是需要家人照顾，而我是不可能再和妈妈一起生活的，因为妈妈看到我……病情会恶化，”陆潺慢慢说，“所以，外公外婆要是把妈妈接回去，我就要从那个家里离开。” 钱音心里吓了一跳。 什么，陆潺要从家里离开？ 她问道：“这是外公外婆跟你说的？” 陆潺摇头：“是我偶然听到他们在谈。” 原来如此。 看来，他的外公外婆，也没想好这个情况该怎么办。 而少年有些无助迷茫，他双眼呆呆地喃喃：“姐姐……你说，我接下来会怎么样？” 钱音看着他这样，有些心疼：“如果真的是这个情况，你应该会去到其他亲戚家吧。” 陆潺摇了摇头：“外公外婆的其他亲戚都在外地，而且因为各种财产纠纷，基本都不往来了。” 然后他又自顾自说下去：“他们也是因此搬出那里的。当时他们想投靠几个朋友，就来到了南城，但这些朋友在前不久都走得差不多，剩下的都在住院，没有条件收留我……然后，自曹老师以后，也不敢和学校老师混得太熟，而我朋友……家里有狗，我怕狗……” 钱音：“……”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想到陆潺竟然会遭遇这样的事情。 她曾经以为，陆潺会一直过着幸福的生活，就像普通的孩子一样成长，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可是命运显然不打算放过他。 “姐姐，你说，我还能去哪里？” 少年微微呢喃，头埋得更低了，就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一样，十分无助脆弱。 他还能去哪里？ 钱音发现他身体在微微颤抖，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但他没有哭，只是绷住了脸。 钱音心里一疼，突然涌上了莫名的情绪。 她想起了以前，在陆潺妈妈的压力下，她放弃陆潺的事情。 明明就算他妈妈带走他，她也能再找办法帮助他的，比如说向各种社会机构求助，或者利用网络曝光。 哪怕最后都是徒劳，也应该试试的。 可是她并没有那么做，而是直接逃离了北城。 以至于那之后，陆潺遭到了非人的nve dai。 她还拼命说服自己这些都是无可奈何的，自己没必要帮别人帮到这份上。 而重遇陆潺后，她看他过得这么好，便下意识想，反正结局是he，那她更不必为此感到压力。 这让她对自私冷漠的自己感到厌恶。 然后现在，陆潺又遇到了困境。 她还是要继续袖手旁观吗？ 旁观这样乖巧的好孩子无家可归？ 想起他蜷缩在角落发抖，想起他不计前嫌帮助自己，想起他微微羞涩的笑容，钱音心头一热，冲动之下，开了口： “陆潺，如果你真的无处可去的话，就来我这里吧。” 她果然不想成为那样自私冷漠的人。 “……” 雨“唰啦啦”地一直下，密密麻麻的雨点顺着窗户玻璃滚落下来。 少年脸上露出惊愕的神情，他没想到姐姐居然会这么说。 而钱音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有些太冒失，就尴尬地笑了笑：“当然，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陆潺仍是没有回神，只是直直盯着钱音。 “来，先喝点热水暖身子吧，要不然就凉了。”钱音被盯得发毛，推了推水杯，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姐姐。”这时，陆潺终于反应过来，出声了，嗓音有些沙哑低沉。 “怎，怎么了？” “你已经不是我爸的女友，也不是我老师的女友了。”陆潺认真地说。 钱音一愣：“是啊，这怎么了？” “所以，姐姐你没有必要——” “嘟——嘟——” 突然，一道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陆潺的话被打断，而钱音注意到，好像是他装在书包口袋里的手机在响。 而陆潺拿出手机后，看了半晌，毫无动作。 “你不接吗？”钱音觉得有点奇怪。 而陆潺摇了摇头。 钱音皱眉，一把夺过了陆潺的手机。 她一看，是陆潺的外婆，林奶奶的来电。 陆潺呼吸急促起来，声音带着一丝渴求：“姐姐，不要……” 可钱音置若罔闻，她接通了电话：“喂，奶奶好。” 而通话那头的林奶奶，此刻心里十分焦急。 他们一大早起来，就注意到陆潺不见踪影，因为门口少了一双他的运动鞋。 然后他们急忙打开他的房间，里面空无一人，外衣，手机，雨伞，背包，不翼而飞。 他们心里十分慌张，不知道陆潺去了哪里。 不会是离家出走了吧？ 他们一时不知所措，混乱了一会儿，才想起应该打个电话。 而钱音听到林奶奶焦急的声音，就知道大事不妙。 刚才被陆潺岔开了话题，但果然陆潺出门没有好好考虑，引起了家长的恐慌…… 她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就跟林奶奶说，现在把陆潺送回去。 陆潺一听，有点敏感：“姐姐，我不想回家……” “不想也要回。”钱音十分严肃。 随即，她神色又温柔下来，轻轻细语： “陆潺，不用担心。我和你一起去面对这些。” 而陆潺愣了一瞬，随即有些倔强： “这是我的事，和姐姐……没有关系。” 对，姐姐已经没有对自己好的必要，他不应该让她再参与进来。 可钱音不相信：“真的？从你找我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和我有关了。你难道，不是希望我能帮到你？” 陆潺愣住。 他不知所措，动摇起来：“我……” 原来，他来见姐姐，是希望姐姐帮他吗？ 他是在向姐姐……求助吗？ 而钱音并没有在意他满脸的错愕，她站起来，拉起陆潺： “走吧，陆潺。” 既然陆潺的外公外婆这么焦急，那他们也不能在这消磨时间了。 屋外的雨，似乎小了一些。 …… 其实，林奶奶在知道陆潺是在钱音那里之后，就暗暗有些放下了心。 虽然一开始，他们得知钱小姐的身份，对她印象并不算很好。但是陆潺竭力为她解释，也说了他和钱小姐之间发生过的事情，他们才知道，比起自己女儿和他爸，这个钱小姐对陆潺才算是不错，她的存在还三番两次鼓励陆潺生活下去。 而这半年来，他们也挺喜欢钱小姐的。一方面是陆潺和她关系好，能聊很多他们长辈不了解的话题，相当于多交了一个朋友，另一方面，曹老师离开后，她给陆潺介绍了专门课外补习物理的老师，价格还很实惠，效果甚至比曹老师还要好一些。 而且，她还经常给他们两老推荐t宝很多实在好用的生活用品和保健品，与他们交流养生心得，让他们有了很多收获。 即便她的身份有些微妙，但钱小姐这么真诚坦荡，能有什么坏心思？ 毕竟林奶奶知道他们家没什么可图的，钱小姐做这些，估计也是单纯对以前的事愧疚，又感谢陆潺帮助了自己而已。 林奶奶也为此很感激她，又专门请了几次客。 而当钱小姐说会赶紧把陆潺送回来后，林奶奶就松了一口气，挂了电话。 罗爷爷问：“听你在那说，小潺是在钱小姐那里？” “是啊。总之他还是安全的。”不是离家出走。 罗爷爷若有所思：“可是，这么早，小潺冒雨出去找钱小姐干什么？” 林奶奶一愣，也觉得很奇怪。 不过，等小潺回来再问就好了。 而钱音那边，听到林奶奶焦急的声音，觉得不能再拖时间，让老人家们担心，就赶紧穿戴整齐，强行带着陆潺出门，上了一辆出租车，直奔他家。 在车上，两人坐在后座，陆潺低着头，仍是在纠结。 他之前没有多想，就来见姐姐，只是想单纯见到姐姐而已，并不代表他想要姐姐帮他到如此地步。 姐姐已经不是他爸爸的女友，也不是他老师的女友，并没有任何应该这么帮助他的身份和理由。 可是，他心里真的没有在期待……能得到姐姐的帮助吗？ 陆潺并不能确定自己的心。 出租车停在了陆潺家小区门口。 此时雨已经很小，变成了绵绵细雨，但冷风一吹，还是十分冻人。 陆潺下了车，就见小区门口站着两个撑着伞的佝偻的身影，在寒风细雨中显得尤为脆弱。 他们居然一直在这里等着。 少年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罗爷爷和林奶奶看见陆潺钱音下来，赶紧迎了上去：“小潺！还好你没事！我们都很担心你……” “外公外婆，”陆潺艰难地开口，有些干巴巴，“对不起。” 林奶奶宽慰地笑笑：“没事就好。” 而罗爷爷看向钱音，郑重道谢：“钱小姐好久不见，这次真是谢谢你了。” “没事。”钱音客气笑着回了一句。 “那小潺，走吧，咱们回家。”林奶奶伸出手，拉了拉陆潺。 可是陆潺没有动。 他看着眼前两个脸上满是皱纹的老人，抿了抿嘴唇，最后鼓起了勇气。 “外公外婆，”他对着他们说道，“其实我昨天……听到了你们的对话。” 两位老人均是一愣。 林奶奶有些不确定：“你听到了什么？” “我听到……你们想接妈妈回来。” “……”两老陷入沉默。 他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一切。 陆潺心有点痛。 他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纠结“要不要姐姐帮助”真的毫无必要。 因为，外公外婆是那么在乎他，会这样一直在雨中等他回来。 他们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将近四年，给他这么多关爱。 可他自己，却没能回报什么，还这样耍小脾气，让外公外婆又为自己担心。 他意识到，要是自己站在他们的角度，肯定也不知道怎么办。 既然他们不知道怎么办，那就让他来决定—— “外公外婆，我会搬出去的。”他下定决心，说。 “什……”林奶奶惊愕，差点握不住伞，“小潺你在说什么？” “我会搬出这个家，这样的话，你们就可以接妈妈回来了。”陆潺又重复了一遍。 林奶奶有点急：“小潺你是不是生我们的气了？而且，你搬出去能搬去哪里？” 陆潺摇了摇头：“我没有生气，我只是不想你们为这件事烦恼。” “这……”林奶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而罗爷爷一脸复杂地看着陆潺：“那你这么决定，是已经想好搬去哪里了？” 陆潺点头，有点艰难地开口： “嗯。姐姐说……她可以收留我。” 没错，为了不让外公外婆烦恼，他决定接受姐姐的帮助。 而两个老人一时反应不过来“姐姐”说的是谁，过了几秒才后知后觉。 是钱小姐啊。 罗爷爷心想，这就是为什么，小潺一大早去找钱小姐的原因吗。 他们看向钱音，问道：“钱小姐，你说你那里可以让他住？” 钱音友好地笑了一下：“嗯，如果他真的没有地方能去的话，可以去我那里，直到他考上大学。” “这……太麻烦你了吧。”林奶奶下意识就想拒绝。 “也没有，”钱音尽量直接解释道，“陆同学平时都住校吧，只是因为高中不像大学那样，放假也还会开放宿舍，所以他需要一个临时住处。而如果租短租房，房子靠不靠谱是一回事，那价格肯定不会便宜，而且一个人住也不太好。如果信任我的话，我就能提供住的地方，当然生活起居还是得他一个人解决。” “可是，这对钱小姐也没什么好处吧……” “你们可以给我他的生活费和住宿费，然后他假期要负责我家里的家务，四舍五入还是我赚了。”钱音又继续劝说道。 “这……”林奶奶被钱音说得头有点晕，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罗爷爷则冷静思考了一番。 钱小姐的这个提议很吸引人。 不管怎么掩饰，他们的确是有让陆潺暂时搬出去的想法。 因为他们还是想接回自己的女儿。 其实，那会在精神病院，他们见到自己的女儿，都为她的精神状态吓了一跳。 四年前，她还是一个毫无理智的疯子，可现在居然十分平静地跟他们交流。 女儿说，以前是她不懂事，离家出走远嫁北城，最后自讨苦吃。现在她已经深刻明白，父母才是最爱自己的人。 而她这几年在精神病院过得并不算好，为了控制涣散的理智，她付出了很多的努力。 同时，也对强行控制她的医院环境产生心灵阴影。 而医生也建议他们将女儿接出去，再在医院待下去只会对她有百害而无一利。 她需要在家人的陪伴下，慢慢适应正常人的生活。 而陆潺现在，性格已经被矫正得差不多，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样辛苦。 所以，可以的话，他们的确还是想把陆潺交给别人暂时照顾。 他们想让陆潺去到一个靠谱的地方居住，而钱小姐比起其他不熟悉的人来，显得更可靠一些。 虽然钱小姐的身份很微妙，她甚至和自己女儿隐隐有龃龉，但那都不算什么特别的问题。 他之前烦恼的时候，也考虑过钱小姐。只是因为这事太麻烦，就不太确定她会不会同意。 但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出照顾他。 可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 只不过，不能在这个情况下决定，他们还要好好商量。 于是罗爷爷回答：“谢谢钱小姐关心，不过我们还要再考虑一下，可以吗？” “没问题。”钱音笑了笑，也不认为这件事能一下子决定下来。 “那么……今天我们先带着小潺回去了，谢谢你送他回来。” “不用谢，”钱音仍是露出笑容，“爷爷奶奶再见。” “钱小姐再见。” 而陆潺也看着钱音，郑重地说了一声： “姐姐再见。今天……谢谢你。” 钱音笑笑。 之后，她看着陆潺一家打着伞，走进了小区。 绵绵细雨中，潮湿的空气变成了朦胧的水雾。 钱音呼出了一口气，也在这样的烟雨中，转身离开。 …… 钱音回到家后，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 她一下子扑在沙发上，抚了抚额头。 天啊，她这大清早的，都做了些什么。 随随便便决定收留一个人，真是太冲动了。 而且，这件事情，爸妈不知道会不会同意…… 不行。不管怎么样，承诺都承诺了，她一定要说服他们同意。 于是钱音理了理自己的思路，挑了个合适的时间，给钱母打了电话。 而钱母听到钱音这么说，吓了一跳。 收留一个非亲非故的男孩子？自家女儿是怎么想的？ 虽然说，那个男孩子挺乖巧的，是个好孩子没有错…… 钱母皱起眉头：“不说别的，小音，你收留一个男孩子，你们孤男寡女……” 钱音一愣，随即觉得好笑：“他可是比我小了十岁，只是个小孩子罢了，你想得太多了吧。” “可是，”钱母忧心忡忡，“你和他爸差了十五岁，还不是照样？” “男大女小和女大男小能一样？成年人和未成年能一样？” 钱母说不出话。 “我又不是曹志屿，我不可能对未成年下手，”钱音很肯定，“而陆潺会对一个老阿姨感兴趣更是天方夜谭。” 真的是天方夜谭？ 钱母并不相信，但还是不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 她只是叹了口气：“你就这么执着？” “是啊，这是我心里的一道坎，”钱音垂着眼睛承认，“我还是无法原谅，当年抛弃那孩子的自己。更何况，在听了他那时的遭遇以后。” 而钱母深知钱音的这个心结，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 “既然你都这么坚持了，”钱母很无奈，“那我也不能怎么阻拦你，毕竟你年纪也不小了，可以自己作主。” “所以，”她强调了一句，“发生什么事你也要独自一个人负责，别想着我们还能帮你。” “嗯，我会的。”钱音承诺。 而陆潺的外公外婆那边，也在考虑差不多的事情。 “钱小姐的身份虽然比较微妙，但我们根本没有比去她那里更好的选项，”林奶奶叹了一口气，“只是……虽然我觉得不可能，但钱小姐帮小潺到如此地步，是不是她对小潺有不一样的想法？” 林奶奶之前没想过这个可能性，觉得两个人差十岁，怎么都不可能。可现在仔细一想，钱小姐连和陆潺他爸差十五岁都能接受，说不定…… “你都觉得不可能了，那还说什么，”罗爷爷并不相信，“小潺人高马大，对人家钱小姐有想法还差不多。” “小潺怎么会是那种人。” “钱小姐也不是那种人。” 两个老人争论得有些面红，互相看了看对方，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他们是真的，还不想放弃女儿。女儿那么努力去克服疾病，他们不能……坐视不管。 而陆潺……按照他们年轻在农村的时候，都已经能组建家庭，这种事情，对他来说，连考验都算不上。 对吧？ 两老只能这么说服自己，毕竟他们的能力有限。 希望钱小姐，能够好好对待他们的外孙。 就这样，这件事情，最终还是决定了下来。 他们选了一个周末，将陆潺的行李搬上了货车，运向钱音家里。 那天天气晴朗，林奶奶抓着陆潺的手臂，十分担忧：“小潺，要是钱小姐……对你哪里不好，你一定要和我们说，我们为你出头。” “没事的，姐姐她人很好，”陆潺很相信钱音，“她一直都是个很善良好心的人，这半年来你们不知道吗？” 哪怕，她并没有必要对自己这么好。可就因为那点愧疚，她还是向自己伸出了手。 林奶奶叹了口气：“也是。我相信钱小姐不会亏待你。” 于是，她看着年轻少年拉着一个行李箱，上了车。 陆潺在车上对他们说：“外公外婆，有机会的话，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林奶奶眼睛一酸： “好。” 而钱音那边，刚通宵赶完自己的小说稿子。这两天，她没有整理好写文思路，一直在思考该怎么写接下来的剧情，她因此反反复复写下又删掉，十分痛苦和焦躁。 好在，现在已经度过了难关。 她松了一口气，困得准备去睡觉的时候，突然手机响了。 看到是陆潺的来电，钱音心里暗道不妙。 糟糕，她为了写小说，都忘记陆潺要来的事情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头，为自己的马虎而懊恼。 她还没有对陆潺搬家做任何准备。 本来，她是想将家里的客房让给陆潺住的，可是她忘了收拾客房。 哎，不管了，总之先去迎接这孩子。 于是她随意穿了一身，便下楼去找他。 而陆潺看见钱音青黑的眼眶和难看的脸色，吓了一跳。 “姐姐，你怎么了？”他有些担忧。 钱音打了个哈哈：“有点失眠，不碍事的。” 陆潺不是很放心。 “真的没事。而且你不是还要搬家吗，别杵在这了，早点干完早点解放。”钱音说道。 而陆潺这才反应过来，的确早点干完，姐姐就能早点休息，就赶紧行动了起来。 陆潺放在原来家里的东西并不算多，两人各拿一个小箱子，搬家工人拿两个大箱子，就搬到了楼上。 钱音打开门，两人将这些东西全都搬进去。 而钱音放下箱子后，突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她好困，快到极限了。 可是不行，她还要帮陆潺搬家。 于是她掐了掐大腿，勉强打起精神，对陆潺说了句：“陆潺，你先在这里整理行李吧，我去收拾一下客房。” 可陆潺注意到钱音精神不济，想了想，还是下定决心拦下了她：“姐姐，这个我来就好。” “嗯？”钱音一愣，“这样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了，是姐姐你说我来到这里，要负责家务的，”陆潺一本正经，“而且，姐姐，你看上去很需要睡眠。” “……”钱音脑子很疲倦，一时找不到什么话反驳。 而陆潺见钱音没有抗拒，微微敛眸，显得态度十分温和：“姐姐，你就好好休息吧，我会把这些都整理好的。” “嗯……那你自己干吧，”钱音只好放弃坚持，“家里的工具……你随便用，记得放回原位就行。” “好。” 于是钱音回房睡觉了。 而陆潺留了下来，他找到裁纸刀，打开行李纸箱。 然后，他望了望这个他即将居住的地方。 钱音家装修是暖色调，十分温馨，富有生活气息。 就像姐姐本人一样温暖。 他这才意识到，从现在开始，他要和姐姐一起住了。 而他……能不能掩饰自己难以言说的心思？ 少年知道，自己这份心思并不合适。 虽然一开始，他没想太多，但是听了姐姐说的话，自己又再三考虑了一番，还是明白他的感情，难以表达出口。 至少，不能在这个时候说出来。他只是个毫无能力的学生，不是姐姐喜欢的成熟有为的男人，这么说出来只会让姐姐感到困扰。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想放弃。 总有一天，他可以…… …… 钱音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 傍晚的天色十分绚烂，隐隐约约能听到车水马龙的声音。 然后，她裹在被窝中，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饭菜？ 钱音彻底清醒。 她感觉到自己干瘪的肚子叫了一声，挠了挠头，坐了起来。 这么说，她好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进食了。 而现在这饭香……是陆潺在做饭？ 她下了床，打开房门，走出房间。 只见客厅内的纸箱全部不见，显然已经整理好了。而一个高挑清瘦的身影，正把一盘菜从厨房里端出来。 陆潺看到钱音出了房间，打了声招呼“姐姐”，随即有些不安：“姐姐，你说家里工具随便用的，我就买了东西来做饭，可以的吧？” 钱音注意到一桌子丰盛的饭菜，笑了笑：“当然可以。” 陆潺听到，有些羞涩：“那这是我为了感谢姐姐所做的饭，姐姐能一起来吃吗？” “好啊，”钱音答应得很干脆，“陆潺，你真是有心了。” 既然人家都为她做了这么一大桌饭，她可不能驳了人家的好意。 少年微微低头，抿了抿想要轻笑的嘴唇。 两个人坐下来吃了饭。 钱音边吃边觉得，陆潺的手艺在罗爷爷的指导下，真的是越来越好了，比起她那一般般，做出来勉强能吃的水平要高太多。 她不禁露出温柔的笑容：“陆潺，谢谢你。你做的菜真的很好吃。” “是吗，”陆潺微微有些脸红，“既然姐姐喜欢，那以后放假我来做饭。” 他喜欢被姐姐这么夸奖，喜欢看姐姐因为吃他做的饭露出满足笑容的样子。 而钱音一愣：“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本来姐姐你就说，在假期我要负责家务的，做饭不也是家务中的一项？” “……嗯，你说的也是，”钱音犹豫了一下，“可以……吧。” 少年面露喜色。 而钱音其实并不想让陆潺做这些工作的，毕竟他只是个孩子。 但他应该不愿意这样，他也想出一份力，要不然只是单方面受到帮助，他会感到不安吧。 不能让对方欠自己太多人情，觉得自己的帮助太沉重。 更何况，这些事她之前也和他的外公外婆说好了，不能出尔反尔。 不过，在此之前，有件事情要说清楚。 于是钱音接下来又说道：“既然你现在住在我家，又想负责家务，那么有个规则希望你能遵守。” “什么规则？”陆潺疑惑。 “就是没什么大事的话，不要敲我的房门，不能打扰我工作，”钱音很严肃，“我也不会干涉你的生活，所以希望你能遵守这一点。” 陆潺微微一怔。 “比如说，你不需要打扫我的房间，做好饭也不要通知我，放在冰箱里就行，我饿了自己会出房间取。”钱音解释道。 少年听到这里，皱了一下眉头：“姐姐这意思是，你吃饭时间不规律？” 钱音心里一惊，自己说话重点好像不是这个，可这个问题的确挺扎心的。 “是……这样。”她觉得自己主动承认这一点，有点没底气。 本来，她是个十分注重养生的人。但现在每天高强度写小说，她就没有什么心力再去养生了，作息不规律，饮食不规律都是经常的事。 尤其是自己独居以后。 这其实让她有些心虚。 而陆潺听到钱音承认，欲言又止。他想说“这不好”，但是又怕自己干涉姐姐太多。 他只能敛眸答应：“我知道了，姐姐。” 而看他答应，钱音放下了心。 就算自己作息不规律又怎么样，这孩子是管不了她的。 于是这样说着说着，两人吃完了这一餐。 在这之后，陆潺就正式住进了钱音的家里。 钱音并没有什么感觉，因为陆潺还在上学，就周末回来一下，在家也乖乖遵守她定下的规矩，绝不打扰她。而她成天待在房间里，对房间外的动静并不关心。两人虽然是住在一起，但是和没住在一起差不多。 很快，陆潺的就寒假到来了。 这天，钱音写着小说，突然感觉有点口渴，拿起杯子想喝一口茶，却发现里面没有茶水，便打开房门走出去。 结果见到陆潺在写作业。 他的客房是没有书桌的，所以他写作业都是在餐桌上面。 钱音并不想打扰他写作业，便安静地去接水。 不过她倒着水，突然觉得奇怪，今天好像不是周末，他怎么会在这里？ 想着想着，她就转头望了陆潺一眼，却撞进一双沉静清澈的双眸。 钱音微微受到惊吓。 随后，她赶紧平复心情，调整好状态：“陆潺，我打扰你写作业了？” 陆潺摇摇头：“没有。” “那就好，”钱音温柔地笑了笑，随即又想到了之前心中的疑惑，就问了出来，“说起来，今天不是周末吧，你怎么在家里？” 陆潺老实回答：“我们今天开始放寒假。” 放寒假？ 钱音这才想起来，陆潺之前有发信息和她说，寒假快到了，只是她忙起来忘了这一点。 “我忘了，抱歉。”钱音不太好意思。 “没事的，姐姐，”陆潺说完这句，又顿了一下，“只是我寒假可能经常不在家，姐姐不用因此担心我。” “不在家？”钱音意外，“那你要去哪里？” 他好像不是一个经常往外跑的人。 “我决定要做美术生了，所以我想增加去画室培训的时间。”陆潺认真解释。 钱音了然。 之前陆潺偶尔也会去画室画画，钱音还以为这仅仅是他的爱好而已，没想到他有成为专业人士的想法。 而陆潺又接着保证：“不过，我还会每天给姐姐做饭的。” 钱音笑了笑：“不用刻意给我做饭啦，挑你有空的时候就好。还是学习比较重要。” 她给陆潺提供住处，是希望他能有个顺利的学习生活环境，可不能因为家务本末倒置 “……那好的，姐姐。”陆潺明白了她的意思。 而钱音有些好奇：“陆潺，既然你做美术生，你打算考哪所学校？” 陆潺一愣，随即回答：“南城美院。” 南城美院在南城本地，是国内顶尖美院之一，每年考这个学校的人很多，但是能考上的非常少。 钱音笑笑：“这目标挺好的！那你可要好好加油啊！” 少年眼里闪过一丝暖意：“好，我会的。” 他会更加努力，成为一个可靠的男人。 …… 于是，陆潺开始过寒假。 而在寒假的一天，钱音写完了那本迎合大众审美的小说后，就得知了一个爆炸的消息。 负责她小说的编辑告诉她，那小说有出版成书的机会。 钱音一时失语，不敢置信。 她不温不火地写了这么久，终于有一本可以出版了！ 她十分高兴，看来自己研究流行元素还是有用的。 虽然，她个人不是特别喜欢这篇，但这还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她想要好好庆祝一下，比如去吃点好的。 只是，她一个人去吃，好像挺怪的，还是得找个人一起庆祝才行。 可是她能找谁？ 钱音有些烦恼，她的父母远在外地，发小在海外，剩下的都是些不熟悉的同学。 是的，钱音虽然性格不错，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几个朋友，再加上自己毕业以后就开始写小说，更加没什么人际往来。 之前和曹志屿玩游戏认识的那些玩家，虽然也有南城人，可也因为和他分手而不再来往了。 总而言之，钱音现在想找个一起出去吃饭的人都找不到。 她突然觉得自己混得真的很失败。 她百无聊赖地刷着联系人列表，看着这些不太亲近的人，有些迷茫。 直到看到陆潺的名字。 钱音这才醒悟，她还可以找陆潺一起出去吃饭。 没想到，现在在她身边，关系最好的，居然是个小孩子。 这让她心情复杂。 她看了看时间，想到陆潺现在应该还在画室里，就给陆潺发了一条信息： [陆潺，今天我遇到好事了，我们在外面一起吃饭庆祝一下吧？] 过了一会儿，陆潺才回复：[姐姐遇到什么好事了？] 钱音：[之后再跟你说。] 而过了几秒，陆潺回道：[那我还要一小时才能下课，到时候我去找姐姐。] 而钱音看着陆潺发的信息，突然有些好奇，这孩子在画室里上课是什么样子。 于是她发了一条：[没事，我去你的画室接你。] 之前钱音为了安全着想，姑且问了陆潺画室的地址，所以还是知道怎么走的。 而那边的陆潺看到这条消息，惊得差点握不住画笔。 他下意识想让姐姐不要来，但是又找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阻止她。 于是他只能乖乖地回复：[那我在这里等姐姐。] 钱音：[好。] 之后，钱音打扮了一番，带着包出了门。 她想了想，今天既然要庆祝，不如去远一点的地方吃饭好了，正好她之前查到，城郊一座山上面有家火锅店，视野很好，能俯瞰城景。 于是，她来到地下车库，找到她很少开动的甲壳虫，开车去接陆潺。 画室就在中心广场附近的一条街，钱音找到停车场停车后，就走路前往目的地。 她来到一栋两三层的洋楼面前，轻轻打开门。 然后，她闻到了一股微微的颜料味。 此时已近黄昏，只见不大不小的房间里亮起白灯，里面摆满了画架，很多学生坐在画架前画画，十分安静，只有画笔“沙沙”的声音。 而靠在门口有一个中年人，他看到钱音，问了句： “请问，这位小姐，您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钱音这才注意到他，笑了笑：“我是陆潺的……姐姐，来接他下课的。” “哦，”中年人了然，拿出一张椅子，“那您在这里等等，还有一会儿才下课。” “我可以去看看他画画吗？”钱音问道。 中年人一愣，随即说：“可以，他就在里面。” 于是钱音顺着中年人的指示，找到了陆潺。 黄昏暖暖的阳光透进窗户照进来，只见少年端正地坐在画架前画静物写生，他拿着一个调色盘，用画笔沾了沾盘上的颜料，在画纸上面轻轻涂了一道。 他青涩精致的脸上十分严肃，眼角上挑的眼睛里全是专注的神情。 而他笔下的画，形状准确写实，颜色干净透亮，丰富而又纯粹。就像是一声空灵的脆响，让人惊艳。 虽然钱音不懂美术，但心里还是漏跳了一拍。 她突然想起，四年多前陆潺在她家里画画的时候，也是这么认真。 只是她从来没有见过陆潺画的画，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原来他的画是这样的。 和他的人一样，纯净而美好。 钱音没有出声打扰他，又轻轻地走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那个之前招待她的中年人喊了一声“时间到”，画室里的学生们才抬起头，骚动起来。 中年人让学生们把画一一摆在地上，一幅一幅评论过去。 而陆潺摆好画站起来后，注意到了钱音的存在。 他有些吃惊，不知道姐姐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哎，都怪自己太沉迷画画，没注意到…… 而中年人在看到陆潺的画的时候，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不错，陆潺还是一如既往地出色。你们都要多向他学习。” 陆潺有些不好意思：“谢谢老师。” 平时，他不会这么害羞，但今天钱音在场，他被这么一夸，脸上还是稍微染了红。 而老师把画递给他，继续说：“你姐姐已经来接你了，你可以收拾回家了。” “好的。”陆潺应下。 于是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和老师道别后，就手拿着画卷，跟钱音出了画室。 钱音面目柔和地笑了一下：“陆潺，没想到你在画室上课是这个样子。你画的真好看。” 陆潺一惊：“你看到了？” “嗯，”钱音笑眼弯弯，“不能给我看？” “也不是……姐姐想看的话，都可以看。”陆潺声音有些羞涩。 钱音心里很开心。 以前陆潺都不让她看他的画，现在竟然可以了。 “那么，”钱音笑着伸出手，“你能不能把画给我？我想收藏一幅。” 陆潺愣了一下；“收藏？” “毕竟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的画，要好好纪念。”钱音眨了眨眼睛。 而陆潺见钱音面露期待，心里涌上了莫名的情绪。 姐姐真好……她并不像他妈妈那样看不起自己的画，而是会认真对待。 就像他的外公外婆，他的朋友，和他的美术老师一样。 他微微垂眸，一脸郑重地将画卷交给钱音： “姐姐，不用这么客气。 “以后我的画，都可以交给你。” 看着少年认真的神情，钱音脸上有点僵。 她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又不知道是哪里，只是伸手拿过了画卷。 随后，她转身：“没事，我要这一张就够了。我会好好珍藏的，现在咱们先去吃饭。” “好的，姐姐。”陆潺点头答应了。 于是两人走进停车场。 陆潺坐上车，他这还是第一次坐姐姐的车，看着姐姐熟练地握住方向盘，把车开出停车场，心里十分复杂。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和姐姐的差距，那十年不变的鸿沟。 而钱音开着车，顺手点了下音响，车内放起了悠扬的轻音乐。 陆潺问道：“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青南山。”钱音回答。 青南山。 陆潺记得这个在郊外：“那不是有点远……” “还好吧，开车很快就到了。”钱音驾车转了一个弯，拐上了环城高速。 过了几十分钟，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钱音停好车，陆潺下来，看着面前的山，震惊了一会儿。 他看到这里半面山上露天摆着密密麻麻的餐桌，层层叠叠，有很多人在上面吃饭，好不热闹。 “这是家重庆火锅店，最近开的，这么看上去很壮观吧？”钱音笑了笑。 陆潺乖巧地点头，随后跟着钱音上山。 服务员将他们领到一个位置上，陆潺看了看旁边，发现在这个位置，自己能俯瞰整个南城。 此时南城华灯初上，霓虹五颜六色，在夜空中散发着点点滴滴的光芒，连成一片，像是铺在地上的银河。 陆潺有些怔住。 “怎么样？视野不错吧？”钱音也很满意，她将菜单递给陆潺，“你看看你想吃什么？” 陆潺这才回过神，他摇了摇头：“我没来过这种火锅店，不知道点什么。” 钱音一愣，随即了然：“啊，是不是因为你外公外婆吃不了辣，所以都没带你过来？” 陆潺点头。 “这样的话，看来我还带你体验过不少你没经历过的事情啊。”钱音笑着感叹。 少年脸色有些微红。 而钱音并没有察觉，她低头在菜单上勾画了几道菜：“那就选重庆火锅的招牌菜品好了。” 然后，她将菜单递给服务员。 而等服务员走后，钱音就打开手机，打算给这里的风景照张相片。 可此时夜风忽然吹过，带来刺骨的寒意。 钱音身体抖了一下。 好冷。 她这才意识到，虽然景色很好看，但是这个季节跑来山上露天吃饭，也不是那么舒服的。 “姐姐，你是不是着凉了？”陆潺看她抖了一下，有些担忧。 “没有，”钱音笑了笑，“你才是，有没有觉得很冷？我光想着这里风景好看了，没注意……” 陆潺摇了摇头，他今天穿得很暖和，几乎全副武装。而他低头看向他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想了想，将围巾拿下来，递给钱音。 钱音一脸愣怔。 “姐姐，围上吧，感冒就不好了。”陆潺郑重地说。 “这……我都说我没事的，而且你也要……” 而陆潺站起身，凑近钱音，直接将围巾挂在她白皙的脖颈上。 然后，少年垂着眼看她，长长的睫毛轻颤了一下。 钱音能看到他深邃的眼眸。 陆潺很快又坐回了原位。 而钱音这才回过神，她无奈地笑了下，把围巾绕在自己脖子上：“那就谢谢你了。” “不用谢，姐姐。”陆潺见钱音围着自己的围巾，心里充满了暖意。 之后，服务员很快就上了锅底和菜品，看着慢慢煮沸的牛油，陆潺问道：“说起来，姐姐你说遇到了好事，是什么？” “啊，”钱音这才想起来，随即笑意盈盈，“其实是我写的小说，得到出版的机会了。” “出版？”陆潺微微睁大眼睛，感到真心实意的喜悦，“恭喜姐姐。” “谢谢你，陆潺。”钱音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而陆潺看着钱音那么笑，心砰砰直跳。 于是，两人就这么开始吃火锅，陆潺并不习惯吃辣，但是这些菜的确很好吃，他就忍着麻木的嘴，吃了不少。 吃完火锅以后，身体也暖了很多，钱音结了账，带着陆潺下山。 她十分高兴满足，但陆潺心里突然有些空落。 明明姐姐遇到了好事，他却只能陪着姐姐吃饭，连付饭钱都做不到。 他一定要加快步伐，直到有一天，能堂堂正正站在她的身边。 …… 时间到了春节，钱音的父母回来过年了。 陆潺为了避嫌，不顾钱音阻拦，坚持在外面住酒店。 而钱父钱母看他这样一个人过春节也挺难受的，就让他至少一起吃年夜饭。 陆潺本来客气想拒绝，可是他想了想，不能总是这么驳人家面子，毕竟是姐姐的父母，他应该打好关系，就同意了。 于是钱父钱母在一家饭店订了桌，几人一起吃了饭。 陆潺端正安静地坐在饭桌前，十分规矩。 钱母看他似乎有些紧张，尽量亲切地问他：“陆……同学，你在我们家里过得怎么样？” 少年一愣，老实回答：“挺好的。钱音姐不会为难我做什么。” “那……”钱母话题又转，“你看你钱音姐过得怎么样？她作息如何？有没有好好吃饭？” 陆潺怔住。 而一旁的钱音屏住了呼吸。 糟了，他不会暴露自己吧。 可陆潺只是微微垂眸，慢慢说：“我经常不在家，而钱音姐一般都在房间里，所以也不是很清楚……但是钱音姐有好好吃饭，我做的饭都没有被她浪费。” 钱音心里松了一口气。 而钱母听后笑了笑，数落了钱音一番：“你应该多出来活动活动，不要总待在自己房间里。也不要让人家总给你做饭，要自己动手，知道吗。” 钱音讪笑：“不会的，妈你放心。” …… 跨年夜过去后，钱父钱母坐在自己的房间交谈。 钱母和钱父说：“陆潺这孩子看起来挺乖的，在家里也和小音保持着一定距离，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而钱父摇了摇头：“那又如何？他们之间这种关系……就算现在因为陆潺年纪小没什么事，但难保以后不会发展成什么。” “可是，小音都这么决定了。她的性格就是那样，我又不忍看她因为无能为力而愧疚，又厌恶起自己。” “所以这究竟该怎么办？” “哎，就交给小音自己吧。” 钱母叹了口气，眼睛幽幽地望向窗外的夜空。 …… 陆潺寒假结束，新的学期开始。 因为是高二下学期，临近高三，所以课程更加紧张，而陆潺一心扑在学习上面，想要更进一步。 然后他在一次模拟考中，考到了年级第三。 钱音很高兴，又请他吃了一顿大餐。 而钱音自己也在和出版方协商出书的事，讨论出书的合同，加上构思新的小说。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然而，在钱音过完27岁生日不久，发生了一件事。 一天凌晨，她准备出版的这篇小说，被人在专门的论坛上挂出来，说她抄袭。 钱音十分惊愕。 本来这篇文章就是流行元素拼凑而成，难免会和很多其他作品内容有些相似，但应该是谈不到抄袭的地步的。 而她花了几个小时去看了那篇“被她抄袭”的文章，也觉得就极小部分情节有一点点类似，其它完全是两篇不一样的文。 可爆出抄袭的这个人十分狡猾，他断章取义，颠倒黑白，说得头头是道，理直气壮，让大部分不会深究，就随便看看的人都多信他几分。 于是，一时之间，她小说底下的评论都是一片骂声。 钱音赶紧花时间整理好一份对比两篇文章的数据和写文证据，然后发帖子打了长长一段话澄清。 但是效果并不是很理想。 只见帖子下面各种各样的回复： 【的确算不上抄袭，但既然有情节相似，还是有问题的吧？】 【这情节不是很多小说都会这么写吗？只能说你没什么想象力，只会照搬别人写烂的东西。】 【反正我对这个作者没什么好感，别看她这篇文章写得好像挺正常，之前那些都是什么玩意。】 【对对，那个《嫁给老将军做续弦》就特别恶心。那老头怎么看，都只是想贪图年轻美貌和找个免费保姆，才娶了女主，女主还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真是莫名其妙。】 【是的，还帮他养孩子，令人作呕。能写出这样三观炸裂文的作者，会“借鉴”一下别人的文章也不奇怪。】 钱音越看，心里越凉。 最后，她实在是看得受不了，就关掉了网页。 明明她并没有抄袭，这些人还是要这么攻击她，还挖出她以前写的小说来批判。 这让她十分难过。 难过到，她感觉头都有点晕了起来。 钱音这才后知后觉，为了找证据证明自己没有抄袭，她已经十几个小时没有吃饭了。 她肚子空空如也，饿得发痛。 思考了几秒，她决定先出房间找点吃的。 她打开房门，想要去厨房泡碗方便面。 可她走到一半，眼前就突然一黑，身体支撑不住，无力地蹲了下去，随即坐在地板上。 “啊！”感受到皮鼓传来的痛觉，钱音立马恢复意识，不禁叫了一声。 …… 今天是周五，学校周末放假。而陆潺下午放学后，就去超市买了菜，想着待会要给钱音做饭。 他拿着几个装满食材的购物袋，往钱音家里走去。 当他走到门口时，突然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叫声。 陆潺心里一沉。 他赶紧打开房门，只见钱音坐在地上，脸色苍白。 那声叫声估计是钱音跌坐后吃痛的声音。 他连忙关门，放下购物袋，跑到了钱音旁边，将她扶了起来：“姐姐！有没有哪里受伤？” 而钱音颤颤巍巍站起，觉得皮鼓有点辣，但是不好意思说，就笑了笑：“没有……陆潺，你怎么在？今天是周五吗？” “是的，”陆潺十分担忧，“姐姐你怎么坐在这里？” “……不知道，”钱音没力气地喃喃，“我只是想吃个方便面，就突然……” 陆潺皱眉：“姐姐你是……饿得没力气了吗？” “……大概是吧。” “那，”陆潺强硬地说：“我给你泡方便面，姐姐先休息一下。” “……好，谢谢。”钱音答应了。 于是陆潺扶着钱音，让她坐到餐桌前，而自己去厨房烧了热水，拿出方便面。 他本来还想给姐姐做一顿好吃的，但这情况，她并没有时间等他弄那么多菜，只能用方便面凑合下。 而一旁的钱音趴在餐桌上，听着咕嘟咕嘟的烧水声，头晕得厉害，像是天旋地转。 两人无言过了一会儿，水烧好了，陆潺端出泡好的方便面，放在钱音面前。 钱音道了声谢，努力让自己坐起来，拿起方便面附送的叉子，慢慢吃面。 而陆潺担忧地看着她，心里有些懊恼。 虽然钱音不会浪费他做的饭菜，但她饮食时间真的很不规律。更何况平时他在学校，更不清楚钱音一般都怎么吃饭。 而且他在家的时候，钱音除了吃饭，都一直待在房间里不出来，显然她对身体并不怎么重视。 他之前不想干涉姐姐太多，让姐姐困扰，就没有提起这个问题；可接下来还是不管的话，感觉姐姐身体会出事…… 这一次姐姐倒下，他正好在，那下一次呢？ 陆潺不敢想。 于是他下定决心，说了出来：“姐姐，我觉得你这样下去不行。” “嗯？什么？”钱音停下吃面的动作，不知道他突然说这样的话是想表达什么。 “明明姐姐以前很注重身体健康，还经常和我外公外婆讨论相关话题，为什么现在却成了这样子？”少年面露担忧。 钱音陷入沉默。 其实她有点心虚，的确是自己一直以来忙着写小说，最近又急着应对抄袭的事，没有注意吃饭，才导致了这种情况发生。 她明明可以慢慢做这些事情，可想到自己以前被陆凯曹志屿渣的事，想到自己以前没有大志向，只想和男人互相依靠天真的想法，她就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佛系悠闲下去。 她必须要更加独立，才不会被这些渣男绊住脚。 所以没精力注意身体也好，被说抄袭、三观不正也好，她都要解决这些困难，赚到更多的钱。 而这些弯弯绕绕，钱音并不打算和陆潺解释，她不想让陆潺知道这种只会让人感到沉重的东西。 他只要一心单纯学习就好，成年人的牢骚，还是不用提前听到。 于是她只是笑了笑：“你不用太在意我的，我这两天工作有些忙，就忘记吃饭了。之后我会好好注意，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而陆潺看着钱音勉强的笑容，心里很疼。 姐姐会这么做，一定是工作上遇到了什么困难，而他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并没有办法帮忙，所以她不会告诉他什么。 这让他再一次觉得无力。 虽然自己已经很努力在向可靠的男人成长，但还远远不够。成绩好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什么都做不到。 他只能回一句：“好吧，既然姐姐你都说不会再发生了，那就可以了。” 钱音继续保持笑容：“嗯，不用担心。” 陆潺看她的样子，很无奈：“那我先去把菜先放进冰箱里。”那些食材还扔在门口。 “好，这次谢谢你了。”钱音十分感激。 “不用谢，姐姐。”于是陆潺就离开了。 随后，钱音吃完了面，感觉头没有这么晕，就站了起来。 她将空的方便面桶扔进垃圾桶里，又回了房间。 可看到房间里的电脑，钱音十分烦躁，一点也不想再上去看那些东西。 不行，钱音叹了口气，她必须要面对。 …… 于是接下来几天，钱音依旧在为这件事情焦头烂额，东奔西忙。 她没能好好吃陆潺周末做的饭，陆潺对此很有意见，但都被钱音以没有胃口糊弄过去了。 至于周内就更不用说。 她对吃饭毫不在意，忙着联系“被她抄袭”的这篇文章的作者，可这个作者很久都没有写过文章，已经不在网上出现，所以一点回应都没有。 而她的事件不过只是一个开始。 因为在她之后，很多同题材的小说都被拉了出来，曝出互相抄袭。 情况越演越烈，范围越来越大，路人们大叹红江小说网无药可救，上面的作者们只会东抄西抄，写差不多的东西骗钱，还有那么多人买账，不如去看它的对家网站。 钱音看到这里，吐出一口气。 虽然舆论还是不利，但好在大家注意力转移，就没什么人继续在钱音小说下面打差评了。 然而，事情到这里并没有结束。 自她被指出抄袭，过去了一周后，又到了周五。周五那天，出版方来了消息，说他们做出了一个非常遗憾的决定。 虽然钱音并没有涉及抄袭，但考虑到整个事件带来的恶劣影响，他们还是决定，取消她小说的出版。 钱音如同被晴天霹雳，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再三确认，不敢置信，自己居然会遭遇这样的事。 好不容易才有一篇文章可以出版，甚至已经讨论好合同，马上就要去他们出版社签下了，却发生了如此变故。 钱音心里很难受。 而这件事，负责钱音小说的编辑也叹了一口气，说她也帮忙争取了一下，还是没有办法继续出版。 其实钱音也明白，现在红江小说大量作者被曝出抄袭，且不说是真是假，都站在风口浪尖上，很多与红江合作的出版方也是见风使舵。 本来红江小说在国内并不是一家独大，而是有好几个网站一起竞争。可以猜到，这些不利的舆论恐怕是对家网站有意引导的。 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是整个网站的事情。 对吧？ 钱音十分不甘。 她仔细研究大众口味和流行元素，费尽心思才写出了这篇文章，虽然她自己不是特别喜欢，但也是花了很大功夫的，可是最后却没出版成功。 她以前的作品更不用说，完全摸不到出书的边。 “哎……”钱音不禁灰心丧气。 她突然觉得，自己其实没有写作的天赋，能坚持这么多年，完全是凭兴趣爱好，对自己要求并不高。 如果想要更进一步，就会遭到重重的困难。 明明自己想过，一定要解决这些困难，可是这么努力下来，却一点好转都没有，反而丢掉了出书的机会。 她这么拼命，真的值得吗？ 这让她动摇了起来。 她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坚持写作，就算这么走下去，她能写出更好的作品，能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天吗？ 而她要是不写小说的话，又能做什么？ 老老实实去老爸介绍的单位去上班？ 从未有过真实的职场经验，还多年不接触朝九晚五作息的她，能不能坚持下来？ 会不会她现在，既写不出好的小说，也上不了班？ 钱音想到这里，打了个哆嗦。 坐在自己的电脑椅上放空了一会儿，钱音郁闷难耐，便拨通了一个微信电话。 “喂……”一个慵懒的女声传来，显然还没有清醒。 钱音愣了一下：“抱歉，Lucy。我没注意到，你现在那边时间还早吧……” 她打电话给想给自己的发小诉苦，却没想起她们之间还有时差。 “没事，小音，”对方喃喃，“有什么事你说吧。” “好吧，”钱音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其实……” 她把这些事情都说了出来。 “什么？结果对方说不出版就不出版了？这算是什么事！”手机对面的女人越听越清醒，说话带着怒气。 钱音看了看天花板，无奈：“就是我写得不好，受到一点似是而非的影响就倒了。” “怎么会，”女人并不相信，“你写得明明很好，而且这件事你也没有错，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 “怎么不能？”钱音轻笑一声，“你没看评论，都不知道那些人说了什么……” “你就不要去看那种有心人刻意带节奏的话了，没什么意义的。肯定也有不少为你说话的读者，只是他们评论被刷下去了而已。” 钱音听后沉默了几秒。 最后，她还是说了出来：“Lucy，你说，我是不是不适合写作？” “啊？” “用写小说赚钱这种事情太艰难了，”钱音叹了口气，“要是我一开始就是个普通的上班族，会不会就没有这种问题。” “你……这是想放弃？” “我不清楚。现在因为这些事，新的小说根本写不出来。而我放弃了写作，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钱音感到前所未有地迷茫。 “哎，”手机对面的女人说，“我建议你这段时间先好好休息一下，别想什么小说，也别想工作的事，不要把自己比太紧。我马上就回国了，就算你没收入，我也可以养你啊。” 钱音一顿，数了数日子，的确快到自己这个发小，在海外留学，读博毕业的时间。 发小是打算回国工作的。 “恭喜博士大人要毕业了！”钱音真心实意地祝贺，为她感到高兴。 “好啦，”对方有点不好意思，“现在不是还没正式毕业呢嘛。等我回国了我们再聚聚啊。” “好！” “你真的不要为你工作的事想太多，你写的小说这么有意思，一定会好起来的。” “……好。” 两人再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钱音看着手机屏幕发呆。 或许，正如她的发小所说，她把自己比得太紧。 就算她急着想要独立，可在这样的状况下，她也只能让自己先放松一会儿了。 …… 于是陆潺放学回到家的时候，就看见钱音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电视里好像在放着什么爱情电视剧，一个男人正对着一个女生说各种肺腑的情话，而钱音直勾勾地盯着屏幕，面无表情。 她听到陆潺的开门声，转过头来，没有表情的脸上瞬间变出了一个笑容：“陆潺，你回来啦。” “嗯，姐姐，我回来了。”陆潺看着她，觉得这场面真的很稀奇。 因为姐姐一般都是待在房间里，他从来没有见过姐姐在客厅里活动。 难道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想到这里，陆潺不禁问了出来：“姐姐，你今天怎么在客厅里看电视？你平常不都在房间里吗？” 钱音一怔，随即又笑了笑：“我在休息而已。” “哦，”陆潺明白了，“姐姐就应该多休息一下，不要给自己身体太大压力了。” 而钱音表面在笑，心里却有些苦涩。 什么休息都是逼不得已的，就是因为什么都做不到，才会停下来。 她轻声回答：“嗯，我会的。” …… 之后，她因为不用再写小说，就和陆潺一起在桌上吃饭。 可吃到半，她就放下了筷子。 陆潺见到，有些担忧：“姐姐，你这就不吃了？” “嗯，”钱音苦笑，“我还是有点没有胃口。” 陆潺皱起了眉：“姐姐你最近怎么了？要不还是再吃点吧，像上周那样出事就不好了。” “我不会出事的，就当减肥了。”钱音表示不用他担心。 可少年仍是不放心，他看着钱音无精打采的样子，觉得她这段时间神态真的很不对劲。 看来姐姐遇到的困难真的十分棘手，以至于她会变成这样。 他不禁说出口：“姐姐，我猜你可能是遇到了什么事。但是你不能因为这样，就不关心自己的身体。” “真的没事，你不需要那么操心。”钱音仍是坚持。 陆潺很无奈，他管不了姐姐。 他只能相信，姐姐心里有数，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然而，钱音还是高估了自己。 晚上，为了不打扰陆潺在餐厅写作业，钱音便在自己房间里玩电脑，她玩了一个无锁定镜头的3d游戏，镜头摇晃得让她有些头晕。 她没有了耐心，就把电脑关掉了。 随后，她靠着椅子，仰着头，用手捂住眼睛，心里很烦躁。 自己都在做些什么？什么工作都不做，什么问题都没有解决，就沉迷玩乐之中。 这样下去，她会变成怎么样的一个人？她还能实现自己独立的目标吗？ 想着想着，她突然感到喉咙很堵，恶心想吐，一股酸意涌了上来。 她立马跑到了房间里的卫生间，吐在了马桶里。 呕吐了很久，久到钱音都快把胃汁给吐出来，才稍微止住。 钱音流着冷汗，大口地喘气。 可这还没有结束，她就感到腹部传来一阵十分剧烈的灼烧感，火辣辣地，让她不禁弯下身子捂住它。 只不过捂住并没有什么用，腹部还是越来越痛，痛得钱音几乎要失去意识。 钱音这才意识到，她的身体是真的出了问题。 而现在，她快支撑不住了，该怎么办？ 有谁能帮帮她？ 情急之下，她想起了在餐厅做作业的陆潺。 她咬咬牙，努力让自己站起来，走出卫生间，推开房门。 “砰”地一声巨响，正在写作业的陆潺吓了一跳。 他转过头，只见钱音颤颤巍巍地向他走来，她弯着身子，面色无比苍白： “陆潺，帮忙带我去下医院，我可能……” 没说完，钱音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向前栽倒。 陆潺睁大双眼，赶紧起身，在她快要倒地时接住她： “姐姐！” …… 南城人民医院。 陆潺打了120，带着钱音来到这里，结果得知，她患上了急性胃炎，要住院。 少年心里一沉，姐姐最终还是出了事。 他也顾不得心慌，赶紧东奔西走，为钱音办了住院手续，然后她被推入病房，昏迷在床上输液。 他走进去，坐在病床前，抿了抿唇，直直地看向她。 只见钱音面色苍白，平静地躺在病床上，显得十分脆弱，像是一件易碎品。这让他脑子一片混乱，无比地难受和心焦，感觉比被妈妈打了还要可怕，还要让他喘不过气。 而旁边的护士看到陆潺一副天都要塌下来的样子，赶紧安慰道：“不用这么担心啦。刚才医生不是说了吗，她的情况并不严重，住两天院就好了。” 然而陆潺听到，并没有放下心。 但他仍是认真地跟护士道谢：“我知道的，谢谢你。” “没事，”年轻的护士妹子看到这清俊的男孩子，脸有些红，“待会输完液，你记得按个铃啊。” “好的。”陆潺回应。 护士点点头，转身离开。 而陆潺继续盯着钱音看。 也许是被他灼热的视线烧到，钱音迷迷糊糊地恢复了意识。 她闻着浓重的消毒水味，缓缓张开眼睛。 陷入眼帘的是惨白的天花板。 “姐姐，你醒了？”看到钱音睁眼，陆潺十分惊喜。 “嗯。”钱音很虚弱，只能发出气音。 她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只见自己应该是躺在医院里输液。 “谢谢你啊，陆潺，带我来这里应该花了不少功夫吧。”她真心实意地道谢。 “没关系，”陆潺回答，随即神情郑重，“只是姐姐你自己上周说不会出事的，却还是患上急性胃炎，进医院了。” 钱音：“……抱歉。”她的脸好疼。 她还是对自己的身体太乐观，就算倒下也还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放任自己不好好吃饭。 可是除了这样，还能怎么办？工作和健康，总要在这之中做个取舍。 虽然事实证明，做了取舍之后，她没了出版机会，获得了急性胃炎。 这让她感到十分心酸。 而陆潺看着钱音苍白的脸色，攥紧了自己的手。 既然姐姐都累得住院了，那他也不能再犹犹豫豫，然后让姐姐这么一意孤行下去。 就算会引起姐姐困扰，他也必须要做些什么。 于是他下定决心，开口：“所以，我要把姐姐你患上胃炎这件事情，告诉叔叔阿姨。” 钱音愣住。 “叔叔阿姨他们一直都很关心你的情况，要是知道你住院，一定会……” “等等，”钱音混乱，“你想做什么。” “姐姐，之前我怕你困扰，就没干涉你做事情，”陆潺一脸严肃，“但是你这么不爱惜自己身体，昨天是饿晕，今天是胃炎，明天会是什么？” 钱音失语。 “所以我干涉不了你的话，就让叔叔阿姨来劝说你吧。”陆潺说道，一脸坚定。 ？？？ 钱音心里慌了起来。 陆潺这是要把这事告诉她父母？让爸妈来劝说自己？ 这怎么行！ 她明白，如果爸妈知道，自己出了那么大的事，估计就不是劝说那么简单，爸爸会直接放弃工作回来……这样不好，钱音并不想阻碍爸爸的事业发展。 而爸爸不回来的话，妈妈也会回来监督自己，那这样爸爸就没人照顾了。 这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她颤颤地抖了抖嘴唇：“陆潺，我不允许你这么做。” 可陆潺很强硬：“不允许我也要告诉他们。姐姐你都进医院了，不告诉他们不好吧。” “我不希望他们担心，然后为我打乱生活计划。”钱音坚持。 陆潺有些无奈，觉得姐姐有时候也挺别扭的。 他说：“既然姐姐不希望，那你就应该多珍惜自己的身体。” 钱音一愣，有点心虚：“我会的，这次……只是个意外。” “你上周也说‘你会的’……” “……” “姐姐，”陆潺低着头，一脸失落，“我是真的很担心你。” 钱音微微皱眉，有些无措。 她其实很羞愧，让一个小孩子做这么多事情，让一个小孩子为自己担忧，显得她自己太不靠谱。 而他这么真诚相待，钱音觉得，自己再不说点什么，就过不去了。 于是她下定决心，叹了口气，实话和陆潺说：“陆潺，我不关心身体，其实都是为了工作，无可奈何。” “为了工作？”陆潺微微一愣。 钱音苦笑：“是啊。你也知道，我接连遇到了两个辜负我的男人，这让我觉得，不能去依靠别的男人，还是要靠自己赚钱才行。而工作这种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想要赚更多的钱，就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原来姐姐一直以来是这么想的。 陆潺心里有些疼：“姐姐还在纠结被曹老师辜负的事？” 钱音怔住，她顿了顿，说道：“是吧。” “那最近姐姐不对劲，是因为曹老师做了什么？”陆潺又问道。 而钱音听后，犹豫地开口：“这倒没有。只是……我的小说被说抄袭，出版方就决定不再出版我的书。” 陆潺睁大了双眼。 被说抄袭，不再出版？ 姐姐居然经历了这么严重的事情？ 他想起之前钱音提到可以出版时，笑容灿烂的样子，又看到眼前她脆弱苍白的脸色，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所以我为了这件事忙了一周多，就没注意吃饭。”钱音无奈地笑了笑。 “姐姐……对不起，我都不知道这些……”陆潺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安慰她。 “没关系。既然你对不起我，那你就饶了我这次吧？” “……” “我现在真的不想让我爸妈知道这些事情，”钱音吐了口气，“以后我真的会注意身体的，陆潺你就别说了，可以吗？” “可我并不相信姐姐。”陆潺说完，抿了抿唇。 钱音闻言，眼神黯淡了下去：“陆潺……” 而少年看她这样，心里都揪了起来。 他也不想看到姐姐这幅失落的样子，可是他不希望姐姐哪一天又住院。 两人一时无言。 过了一会儿，陆潺还是心软道：“好吧，我可以不跟叔叔阿姨说。” 钱音眼中又有了光亮。 “但是，以后我要监督姐姐。”陆潺认真地直视她。 钱音一愣。 她心里有些发毛：“你想怎么监督？” 陆潺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钱音越听越惊，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可是，她没有办法，只能答应陆潺。毕竟陆潺说，要是她不遵守，他就把她住院的事告诉她爸妈。 而且她也觉得，自己的确要好好调整身体了。 …… 过了几天，钱音出院。 她这几天没有让陆潺一直守在床前，因为陆潺还要学习，不能耽误他，自己也不是生了什么不能自理的病。 只是，她必须在陆潺监督下生活。 出了院也是如此，她要按照陆潺的吩咐调整作息。 比如说，陆潺在学校吃早饭的时候，会给她发视频请求，监督她在这个时候也吃早饭。 而钱音很少这么早起床，有些不适应。 她打着哈欠，热了昨晚事先煮好的粥，开着摄像头给陆潺看。 陆潺边吃早饭边认真看她吃粥的画面。 一旁的路和发现陆潺边吃边看手机，觉得很稀奇，凑了过去：“陆潺，你在看什么？怎么这么入迷？” “没什么。”陆潺用手把路和推开。 可路和还是看到了一点，那好像是个穿着宽松家居服的……女人？ 陆潺这是在看什么东西？ 而午饭，晚饭也是这样，钱音都要在陆潺眼皮底下好好吃饭。 她苦不堪言。没想到陆潺这孩子看上去这么人畜无害，实际上管起她来，比她的爸妈还要严格。 可是自己毫无办法，只能乖乖地按照他说的做。 而陆潺那边，路和实在忍不住，问向他： “陆潺，你这两天吃饭时，怎么一直都在看手机？内容还是……” 陆潺听到，有些脸红，连忙掩饰：“没什么，你不用在意。” “怎么可能不在意，手机上面是一个大姐姐吧？没想到你喜欢这种类型。”路和凑近他，挑挑眉地小声邪笑。 他并不知道陆潺和钱音住在一起的事情。 陆潺脸更红了，脑子一乱，就语无伦次地解释：“那是邻居家的姐姐，她不好好吃饭，我就监督她。” 路和邪笑得更厉害了，意味深长道：“这么关心你邻居家的姐姐啊……” 陆潺抿了抿唇，不再说什么了。 路和也没有再追着问，他觉得逗弄陆潺真的很有趣。 只不过看那姐姐，应该已经有二十几岁，他们年龄差这么大，这份感情应该会遇到很多困难吧。 路和不禁烦恼，要是吹了，该怎么安慰自己的兄弟？ …… 就这样，在陆潺的监督下，钱音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作息。 规律了饮食以后，钱音感觉自己身体的确舒服了不少，不像之前那样虚弱。 而陆潺看钱音调整得差不多，就开始下一步。 他让钱音开启微信运动，计算她走路的步数，要求她每天必须要走一万步。 已经到了盛夏，钱音只好趁着早上还没开始热起来的时候，出门去散步。 她呼吸着早晨新鲜的空气，看着老人在广场上慢慢打拳，学生穿着校服蹦蹦跳跳去学校，上班族在早餐铺子前买早点，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似乎通畅了一些。 这段时间她被陆潺逼着修改作息，不知不觉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不再特别烦恼写小说的事情。 而且红江小说那边，也开始了反击。因为这次事件里虽然有一部分确实涉及抄袭的作者，但更多的是像钱音这样，没有涉及抄袭的作者，红江小说就打算联合这些作者，把在背后恶意诬陷带节奏的对家网站，给告上法庭。 随后，网上出现各种澄清的帖子，有很多理智的网友站出来，分析了这些事情。 钱音文章下面的评论，也彻底恢复了平静。很多以前一直看她小说的读者都跳出来，把那些带节奏的人都骂了一遍，并表示会一直支持她。 而出版方也表示可以再继续出版，可钱音看他们那副反复横跳的样子，并不放心，便拒绝了他们。 虽然钱音还是没能出版，也没能构思出新的文章，但一切都有在慢慢变好。 …… 时间流逝，很快，陆潺就迎来了暑假。 他已经决定成为美术生，要为年底的省美术统考以及明年初的南城美院校考做准备，于是他整个暑假都要泡在画室里。 现在他白天和晚上待在画室，只有深夜才回家睡觉。 钱音看他这么辛苦，就不让他继续负责家务，还表示自己已经很自律，他不用再关心自己的作息。 对此，陆潺心里不太放心，可看到钱音身体的确好了不少，自己又实在是很忙，只能答应下来。 而快到陆潺生日的时候，林奶奶给他打了电话： “小潺啊，你十七岁生日快到了吧，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陆潺一顿，数了数日期，的确是自己生日快到了。 他回答：“没有，外婆不必为此费心。” “那我给你订个蛋糕好了，就以前常吃的牌子。” “嗯……谢谢外婆。”陆潺没有推拒，乖乖地回应。 “不必这么客气，”林奶奶叹了口气，“你妈妈……最近情况不太稳定，所以我们没法亲自去帮你过生日，先说一句对不起了。” “没事的，外公外婆平时不是会轮流来看我吗？这样就足够了。”陆潺温声说。 “果然你这孩子，真的太懂事了。”林奶奶很欣慰，又很心酸。 而在林奶奶之后，路和也发消息给陆潺： [陆潺，你的生日快到了吧。] 陆潺：[嗯。] 路和：[你有没有什么计划？] 陆潺：[没有。] 路和大笑：[真的没有？你就没想过，和你邻居家的姐姐一起两人单独过生日？] 陆潺一愣。 他……还真没想过，不敢往这方面想。 可是现在想到了，他心中就涌上了浓浓的渴望。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和姐姐一起过生日。 路和：[所以，我想问问，你和那个姐姐具体是什么情况？我看能不能给你支个招，来让你们单独相处呀。] 陆潺则回复他：[不用了。只要你不来帮我庆祝生日就可以。] 而路和看到这条消息，有点吃惊。 什么叫“只要他不来就可以”？他和那个姐姐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 路和很好奇，但看陆潺的样子，显然是不肯多说，问了也没有用。 于是到了陆潺生日当天。 这天天气晴朗，风和日丽。午后，钱音在家收到了陆潺外公外婆寄的蛋糕。她把蛋糕放进冰箱里，发消息给正在画室上课的陆潺： [陆潺，我收到蛋糕了。只不过今天就我们两个人在家里过生日，还是有点寒酸吧？] 陆潺：[不会的。我觉得这样挺好。] 钱音：[哪里好了，你应该和朋友一起过的。你生日这么重要，朋友却有事不能陪在身边，太遗憾了。]还有亲人也是。 陆潺心里一跳。路和闲得很，只不过因为自己想和姐姐单独过生日，就撒了谎。 他为自己的这点隐秘的小心思而紧张。 思考了一番，陆潺还是郑重地回了句：[我不觉得有什么遗憾，还有姐姐帮我庆祝就可以了。] 钱音无奈：[好吧，你觉得可以就可以，今天你最大。] 而陆潺看到这里，轻轻地弯了弯嘴角，心里暖乎乎地。 他跟画室老师请了晚上的假，等到黄昏下课，就迫不及待地加快步伐，跑回家。 他到家的时候，钱音刚做好晚饭，菜上面还冒着热气。 “来，陆潺，这是我给你做的晚饭，”钱音笑眯眯地，“当然我做的不怎么样，没有你做的好吃，你就将就下吧。” “怎么会是将就，真的很谢谢姐姐。”陆潺十分高兴。 现在他为了画画，基本上都是在外面吃，像这样能吃到姐姐做的家常菜的情况，少之又少，他感到特别幸福。 而钱音考虑到之后要吃蛋糕，就没有做多少菜。这些菜只够吃个半饱。 吃完后，钱音就从冰箱里拿出了陆潺的生日蛋糕。 这蛋糕是外婆挑的，上面雕着各种各样粉嫩嫩的花朵，看上去又甜又腻，特别少女心。 陆潺看到蛋糕的花样，有些脸红，低声说：“这不是我挑的。” 钱音一笑：“我知道。” 她放下蛋糕，说了句：“那么陆寿星，现在开始吗？” 而陆潺闻言，突然有些紧张。 姐姐是要帮他庆祝生日了。 他心里七上八下，微微地点了点头。 “好。”钱音笑了笑，她插上七根蜡烛，用打火机点燃，然后关掉了屋子里的灯。 周围瞬间黑了下来，只留下微弱的烛光。 接着，钱音认真地手打拍子，开始唱：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陆潺还是第一次听到钱音唱歌，明明她唱得五音不全，他却觉得那是天籁。 他多么希望，这首歌可以再长一点。 可惜这首歌很短，钱音很快就唱完了，她拍了一下陆潺的肩：“来，陆潺，快许愿。 “许三个愿望，前两个说出来，最后一个放在心底就好啦。” “好。”陆潺点头。 他认真地说：“我希望，我能通过考试，被南城美院录取。” “噢。”钱音有点意外，陆潺这孩子看上去很乖巧无私的样子，原来也会许关于自己的愿望。 不不，只要是个人，都会想许这样的愿望吧。 “我还希望，我的外公外婆，我的朋友，还有姐姐你，以后身体都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嗯……”钱音想到自己之前得胃炎的事，嘴角有些抽，“我尽力。” 而最后一个愿望…… 陆潺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钱音看着他郑重的样子，有点好奇，他在心里许了什么愿。 而陆潺的愿望很简单，他就是希望，自己不仅要考到南城美院，还要快速成长起来。 成长到，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姐姐身边。 然后他张开眼睛，小心翼翼地吹灭了蜡烛。 …… 把这份又甜又腻的蛋糕吃完后，钱音送陆潺一套水彩颜料作为礼物。 陆潺知道这个牌子，应该不是很贵，就放下了心。 毕竟之前的彩铅盒给他的冲击有点大。 而临近深夜的时候，两人回到各自的房间，钱音洗完漱就睡下了，陆潺却还没有睡。 他坐在床前，拿了一个速写板，夹着白纸，用铅笔在上面勾画。 他画了一个花一样的蛋糕，然后蛋糕后面，站着一个穿着宽松休闲的女人。女人扎着一个有些杂乱的丸子头，白皙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而那如水一般的双眸，正灵动地看向纸外的人。 少年不经意翘起了嘴角。 今天能和姐姐一起庆祝生日，实在太过幸福美好，好到让他有些晕眩，好到让他觉得十分不真实，下一秒可能就要破碎一般—— “叮咚——” 突然，屋外响起了门铃声。 那个声音穿过客厅，穿过房间，直直穿进陆潺的耳朵中。 陆潺一惊，手抖了一下，画错了一笔。 这声音……是谁大半夜来按他们家的门铃？ 不会是像新闻里说的，什么反社会分子出来搞事吧。 陆潺吞了口口水，起身打开房门，想要一探究竟。 而钱音这时也从房间里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 听着绵长的门铃声，钱音十分严肃地开口：“陆潺，我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你拿着手机，觉得有什么不对就赶紧报警。” 陆潺皱眉：“姐姐，不应该是我去吗。” “我先去看看。”钱音说完，就往家门那边走去。 声音不绝于耳，钱音看向猫眼，只看见一个中年女人面色沉静地不停按着门铃。 她有着标致的五官，穿着黑色的长裙，长发披散在肩上，在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渗人。 钱音吓了一跳。 这个中年女人看上去非常眼熟。 如果钱音没记错，她应该是…… 陆潺的妈妈。 第32章 母亲 　　钱音心里惊涛骇浪。 …… 钱音心里惊涛骇浪。 为什么陆潺的妈妈会在这里？ 陆潺的外公外婆又去哪了？ 她看着不停按着门铃的女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而陆潺看到钱音一动不动地看着外面，有些奇怪。 姐姐到底是看到了什么？ 至于门外，中年女人听到钱音刚才由远至近的脚步声，在脚步声消失不久后，便停下按门铃的手，淡淡地出声： “钱小姐，是你吧？我知道你和陆潺在里面。” 门内的两人均是一愣。 陆潺身体下意识抖了一下，僵在了原地。 他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这是他久久不散的心灵阴影。 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姐姐家门前？ “我是陆潺的母亲，以前和你见过的，”中年女人表明身份，“我想见见我的儿子。” 见见陆潺？ 钱音听到这句，强迫自己回过了神，心里冷静下来。 来者不善。 这场景似曾相识，让她不自觉就想起五年前，面对陆潺母亲时无能为力的自己。那时的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潺被他母亲带入了地狱。 她无法原谅那时的自己。 钱音转头看了一眼陆潺，只见陆潺抿着嘴唇，脸色不是很好看。 陆潺是不想见到母亲的吧。那么，她想，这次绝对不能重蹈覆辙，一定要保护好陆潺。 她又转回头，警惕地问向中年女人：“你为什么突然要见他？” “我身为孩子的母亲，想见孩子还需要理由？”中年女人微微皱眉，声音有些冷淡。 “可谁知道你会不会对他做什么事。”钱音并不买账。 “我不会对他做什么的。”中年女人表示。 钱音立马就回：“我并不相信——” “姐姐。”陆潺上前，打断了钱音的话。 “怎么了？”钱音看到他站到自己身旁，一愣。 而陆潺低着头看她，眼里十分深邃：“我没问题。” “？”钱音花了几秒才理解他说的“没问题”是什么意思，“可是……” “总是要面对的，我不能一直逃避下去。”陆潺轻声说。 钱音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才决定要保护他，他就自己站出来了。 “姐姐不用担心，”陆潺接着说，“要是她想对你做什么，我会保护姐姐的。” 要担心的是你自己吧。钱音很无奈。 但她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 “好吧。” 既然陆潺都这么决定了，那她也不好阻拦他。 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把门打开。 而中年女人一眼就看到了她身边的陆潺，怔住了。 “你是陆潺？”她有些难以置信。 “嗯，”陆潺点头，“妈，好久不见。” 中年女人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神色古怪：“原来你长这么大了？” “……”陆潺垂下眼。 中年女人——罗芝的心情很糟糕。 她出院后，一直都想知道陆潺的去向，但是自己的父母支支吾吾，只跟她说是在一个朋友家里，并不说具体是哪位朋友。 她对此很不满意。 而之前，她偶然偷听到了父母的谈话，得知陆潺在一个叫“钱小姐”的人家里。 这个钱小姐在五年前曾经照顾过陆潺。 她立马就知道钱小姐是谁了。 对此，她特别惊愕。本以为不会再出现的人，再一次和自己的儿子有所接触，而自己的儿子…… 似乎已经脱离自己的控制。 罗芝十分不安，越来越难以忍耐自己因此烦躁的心情。 于是她偷看了父母的手机，拿到钱音家的地址，趁着父母睡觉，来到钱音的家。 本来，她还想着自己见到陆潺，一定要好好教训他。可是看到这个有点眼熟却全然陌生的高大少年，她还是没办法，将他和以前那个能任由她揉搓圆扁的小孩，联系在一起。 对了，他已经十七岁了……自己可能再也打不动他了。 想到这里，罗芝心里有些不甘。 陆潺明明是自己的孩子，是自己的东西，自己怎么就被吓住了呢。 她不肯承认这一点，于是她冷声道：“陆潺，我这次见你，是觉得你该回家了。” 陆潺和钱音均一惊。 “妈，你什么意思？”陆潺皱起了眉。 “你已经十七岁了吧？一直待在别人家不好，你是我的孩子，理应和我一起生活。”罗芝一脸理所当然。 钱音神情凝重起来。 果然，陆潺的妈妈还想控制自己的孩子。 她想说点什么，但是却被陆潺抢先开口：“我不会和你生活的。” 罗芝怒目圆睁，不敢相信儿子居然拒绝了她：“你敢拒绝我？你知道我是你的谁吗？” “我知道，你是我妈，”陆潺眼神坚定，“但我现在不会跟你走了。” “你居然敢！”罗芝有些激动，她扬起手，就向陆潺打过来！ 却被人抓住了手腕。 钱音手上用了力，她声音冷淡：“罗小姐，不要随便就对自己的孩子实施 bao li。” 而一旁的陆潺看到钱音的动作，心里有些酸涩。 他还说要保护姐姐，却被姐姐保护了。 “钱小姐，你什么意思？我打我的孩子有什么问题？轮得着你这个外人干涉？”罗芝沉声，周身冷若冰霜。 钱音心里叹息。 看来，精神病院能让一个人恢复理智，却并不能改变一个人的三观。 虽然钱音她是外人，但这事她管定了。 “其实我很不明白，”钱音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nve dai 自己的孩子？你的母亲就不会这么对你吧？” 罗芝一愣。 她激动地说了句：“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我爸没有出轨，但是陆潺的父亲，是个十足的人渣。” 提到陆凯，钱音心里有些复杂：“那这和孩子有什么关系？” 罗芝冷笑：“谁叫他长得像他爸呢，我看到他那张脸就烦。” 钱音心里一沉。 她赶紧转过头看向陆潺，只见陆潺脸色有些苍白。 “原来，妈你一直是这么看我的。”少年声音有些破碎。 “对啊。”罗芝轻嗤一声。 罗芝年轻的时候，偶然认识了陆凯，觉得陆凯是一个十分优秀的男人，就想嫁给他。 但这段感情遭到父母的反对。 罗芝因此和他们大吵一架，随即跟着陆凯去了北城。 结果他们结婚后，陆凯就露出了真面目，他在罗芝怀孕期间出了轨。 罗芝直到生下孩子，才发现这件事，她十分气愤，但她什么都做不到。 因为她身无长处，本来可以在父母介绍下去哪个单位工作，可现在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北城，根本没有好的工作。 她又拉不下脸来乖乖回家，只能假装不知道，在家里做个家庭主妇。 而就在这黑暗的生活中，罗芝找到了唯一的乐趣。 那就是可以随意对待自己的孩子。 看见那张和陆凯长得很像的脸，她心里就烦躁，她想着虽然不能对陆凯怎么样，但是孩子是她生下来的，是她的所有物，她想怎么对待孩子就怎么对待。 她要让这个孩子敬畏她，怕她，不敢造次。然后把这孩子培养成材，到将来脱离陆凯时，也能控制这孩子为她赚钱。 罗芝想得很美，但是这想法是有很大问题和漏洞的，只是她没想到。 就这样，她心里越来越偏执，越来越 bian tai。以至于陆凯察觉到不对劲，强硬和她离婚，以至于她不得不出去找最辛苦低贱的工作，每天像牲畜一样劳动，以至于最后，她彻底失去了理智。 直到现在，她恢复理智，出了精神病院，还是抱有这样的想法，根深蒂固，无法改变。 而钱音看两人对峙，叹了口气：“罗小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你是背着你父母来的吧？他们得知你来到这里胡搅蛮缠，会怎么想？” 罗芝僵住。 “会想你病还是没好，然后把你再送进精神病院。” “钱小姐，你是在威胁我？”罗芝声音抖了一下。 “医院的环境不怎么样吧，”钱音沉声，“你还想过这样的生活吗？” 罗芝手上没有了力气，她想起自己在医院的生活脸色就有些恐惧：“你不许说……” “你的行为有很大的漏洞，”钱音仍然握住她的手腕，“如果陆潺跟你走，那你们还是会和你父母生活在一起，就算我不说，你父母也肯定会知道你这番行为，你的结局还是会进医院。 “况且，他们现在才是陆潺的监护人，你的决定影响不了什么。” “……”罗芝陷入沉默。 而一旁的陆潺听到这里，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姐姐……” 最终，罗芝迫于钱音威胁，只好说：“行吧，我放弃。” 钱音放开了罗芝的手腕，阴阳怪气地笑了笑：“罗小姐能理解就好。” 而罗芝目光冷淡：“呵，劝你们好自为之。” 她扬起头，转身就走。 钱音看着她离开，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还好，她最后守住了陆潺，和五年前的自己不一样，现在自己有能力应对这一切。 虽然大半夜在门口扰民，挺不好意思的。 而陆潺看着钱音发红的手，眼神暗了下来：“姐姐……其实你不用阻止她的，我不会让她打到我自己。” “哦，下意识的啦，”钱音挠挠头，“总之你没事就好。” “……” “我真开心，”钱音吐了口气，向陆潺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我一直都无法原谅，当初没能帮到你的自己。但现在，我做到了。你没有被你妈妈带走，真是太好了。” 而陆潺看见她灿烂的笑脸，有些恍神。 他轻声说： “嗯，姐姐，谢谢你。” 第33章 同学 　　这件事过去后，钱音放下了自…… 这件事过去后，钱音放下了自己对于陆潺的执念，感觉心里的一片阴影消失，轻松了不少。 而陆潺心里很复杂，一方面他为能继续和姐姐生活而高兴，另一方面为自己被姐姐保护而感到苦涩。 他什么时候才能反过来保护姐姐？ 少年很郁闷。 至于陆潺的妈妈那边，没什么动作，那晚的行动似乎没有被人发现。 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时间流过，钱音迎来了一个重要的日子。 这天风和日丽，钱音穿戴好衣服，走出家门，开着自己的甲壳虫去机场接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她一直待在海外念书的发小，Lucy。 Lucy中文名叫唐娜，是个不折不扣的中国人。她之所以叫Lucy，是因为她觉得这名字简单又好听。 而唐娜小时候是钱音的邻居，还是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关系才会这么好。 虽然她高中毕业以后就考入国外的大学，两人十年以来聚少离多，但也没能磨灭她们之间的友谊。 现在，这个发小博士毕业，要回到南城了。 钱音已经两年多没见到唐娜，她迫不及待，握着方向盘，看着眼前笔直不变的道路，再踩下一点油门。 到了机场，钱音将车停在了机场的停车场内，便上到到达大厅，等待唐娜出来。 没过多久，就从里面走出一个长相妖娆，烫着栗色大波浪的美女。 她穿着艳红色的毛呢短外套，黑色的紧身裤，脚踏10cm的高跟靴，拖着一个橙色的超大行李箱，向着钱音走过来。 “小音，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啊。”唐娜一上来，就热情地挽住钱音的手臂。 钱音笑了笑：“我也很想你。” 唐娜也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于是两人一边随意聊聊，一边走出了机场。 到了钱音的车旁，钱音打开了后备箱，唐娜将超大行李箱放了进去。 然后，她们俩便坐进了车内。 钱音启动车辆，慢慢驶离机场的停车场。 “Lucy，你以前那么喜欢国外，本以为你会在那工作，没想到你还是回国了啊。”钱音开着车，笑着跟唐娜说。 “害，别提了，”唐娜叹了口气，“只有去了国外，才知道国内的美食有多么好吃。” “哈哈。”原来是为了吃。 “再说了，”唐娜笑了笑，“我见你混得这么惨，来当你的贴心小棉袄啊。” 钱音无语：“我哪里混得惨了？” “还不惨？你大学那会儿，被一个老男人骗，然后前两年，又被一个高中老师骗，然后前段时间，又被人污蔑抄袭。” “……” “对了，你现在还收留了那个和你关系匪浅的小孩儿吧？照顾小孩也挺麻烦的。” “怎么会，其实并不麻烦。”钱音笑着回答。 “呵呵，你就自我催眠吧，”唐娜并不相信，“隔了这么多年，你怎么又圣母起来了？为了那点若有似无的愧疚，就能收留别人。” “有什么不行的？既然他无家可归，我又有能力收留，何必做个漠不关心的人。”钱音回怼过去。 唐娜无言以对。 “这逻辑……我真服，”唐娜叹了口气，“我想起你之前崇拜《小公主》的女主角的傻样了。” 钱音轻笑一声。 《小公主》，是作家伯内特写的一本小说，也是五年前在北城照顾陆潺的时候，钱音给他推荐过的书。 她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这本，因为她特别喜欢里面的女主角莎拉。 莎拉是个怎么样的人呢，她是一个乐于助人的善良女孩。即便她自己都深陷于苦难之中，也还是十分坚强，保持着善良的心态，去帮助别人。 钱音印象最深的桥段，就是莎拉饿极了，她捡到一个无人认领的铜板，买到了六个面包，然后，她看到有一个乞儿，看上去比她还要饥饿，便分给她五个面包，而自己只留下了一个。 这段情节不知怎的，深深震撼了幼小的钱音。她想，要是自己也能成为这样高尚的人，就好了。 虽然以前发生了很多事，让自己认识到自己就是个自私冷漠的人。但其实，她还是想向莎拉这样的人靠近，所以才会一直无法原谅，当年没有帮到陆潺的自己。 “这么说起来，你这样子，突然让我又想起高中那会，你和于南的事情来了。你收留的那个孩子现在也是那个年纪吧？会不会和于南一样？”唐娜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边随口乱说。 于南。 钱音笑容消失了。 “好端端地，提他做什么。”她紧握方向盘。 要不是唐娜说，她都忘记了这个人。 “哈哈，”唐娜笑了，“都过去十年了，你还在意？” “也不是。只是那孩子比我小了十岁，又不像我和于南是同龄，是不可能发生你想的事的。” “是吗——”唐娜意味深长。 钱音很无奈，怎么一个个地，都觉得会有什么？ 而唐娜又开始说：“说到于南，他现在挺厉害的，你有没有后悔啊？他看上去可比你那些前任好多了。” “也没有。”毕竟是已经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 “真的？我可不相信。他可是帅气有为的大导演，要是你当时答应他，你现在就风光无限了。” 钱音眼睛看着前方的道路：“我觉得我这样挺好的。娱乐圈那么复杂，普通男人都能坑我，那那种人我更玩不转。” “哼哼……”唐娜阴阳怪气地用鼻子出气。 钱音无奈地笑。 随后，钱音开车来到唐娜家楼下。 唐娜上大学以后，她的父母就搬了家，所以现在她不是钱音的邻居。 而唐娜的父母已经做了一大桌菜，准备迎接唐娜。 钱音打开后备箱，和唐娜一起拿出行李：“好了，你快上去吧，你父母应该等不及了。” “你不来吗？” 钱音一愣：“咦，有我的份？” “当然有了。你当我们什么人啊。”唐娜睨了她一眼。 “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钱音笑笑。 “嗯，”唐娜拍了拍她的肩，“那走吧。” 于是，钱音在唐娜家里吃了一顿愉快的晚饭。 她真的很高兴，能够再次与自己的好朋友相聚。 …… 就这样，钱音和唐娜又能经常见面了。 而有一天，陆潺照样去画室上课，钱音在家里铺了一块垫子，在上面做瑜伽。 她现在又渐渐恢复养生的习惯，虽然还是没有构思好新的小说，但心态还是很乐观平和，并不着急。 而她刚做完一套下来，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钱音拿起手机，发现居然是高中时的班长发来的消息。 班长：[钱音，我们准备举办同学聚会，初步定在下周六晚上，你有没有时间来啊？] 同学聚会？钱音愣了一下。 她第一反应就是不想去。因为她当年在班上除了唐娜，也没有特别亲近的朋友。 而且这些年的同学聚会她不是没有去过，一去就是听着那些人显摆自己，好没意思。 只不过……之前帮陆潺找的物理补习老师，就是班长推荐的人选，所以钱音不好意思推辞班长的邀请，只能参加了。 钱音：[好啊，我有时间。] 班长：[太好了！对了，我看你朋友圈，唐娜也回国了吧？你帮我劝劝唐娜也一起来，我们都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钱音：[行。] 钱音当年的人缘并不算很好，而唐娜就更不好了，她特别叛逆特立独行。 所以班长连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于是钱音和班长聊完，就去敲了唐娜。没想到唐娜知道这事以后，很爽快就答应了下来。 钱音觉得很意外，她还以为唐娜一定会拒绝。 而唐娜只是说：“你欠了人家人情，不得不去对吧。那我可以陪你啊，省得你一个人在那里尴尬。” 钱音“噗嗤”笑了：“我也不是那种上厕所都要一起的小女生，一个人也没事。” “那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吧——对了，”唐娜突然来了兴致，“你说于南会不会去啊？” “于南？”钱音一愣，眨眨眼，随即笑道，“怎么可能，他一个大导演怎么会来。我之前也参加过同学聚会，都没有见他来过。” “是吗……”唐娜有些失望，“还以为能看好戏。” “你想看什么好戏？”钱音很无奈。 “当然是——你和他见面的好戏啊，毕竟你们之间发生过那样的事，再次见面一定会很好玩。”唐娜意味深长。 那算什么好戏。 钱音不以为然，毕竟大导演早就和他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再说就算他来了，那些事情过去那么多年，肯定都一笑置之。 没错，一定什么都不会发生。 …… 十年前，钱音在学校里算是一个级花级别的人物。她长得漂亮，性格又善良，乐于帮助同学，所以当时还是挺受欢迎的。 而于南，是个身材臃肿，脸上满是痘痘，五官被脂肪挤没的胖子。 他长得不好看，性格还很古怪，别的同学都不愿意接近他。 只有钱音仍然将他当作普通同学对待，和对其他同学别无二致。 别的同学因此和她打趣：“于南看上去这么恶心，你居然还能这么坦然面对，真厉害啊。” “这哪里厉害了，”钱音一脸理所当然，“大家都是同学，没什么恶心不恶心的，并不需要区别对待吧。” 而那些同学听到，有点不舒服。 他们并没有因此觉得钱音是个好人，只觉得她是个伪善的白莲花，觉得她装好人装得也太过头了。 再说这句话，是不是在暗讽他们“区别对待”的行为？ 于是钱音因为这个，受到同学们的疏远。 她很郁闷，就找唐娜吐槽。唐娜笑了笑：“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吸取教训啊。你表现得这么圣人，别人会觉得你这人一点都不真实，很虚伪，就不和你做朋友。” “我这哪里圣人了？我只是普通对待同学而已。”钱音不解。 “因为按道理来讲，于南给人感觉这么不舒服，会区别对待才是正常的。”唐娜说。 道理吗…… 钱音其实不是很喜欢道理这个词，人要按照道理来行动，那多没意思。而且依她的道理，于南又没烧杀抢掠，就是普通同学，怎么就要区别对待了。 “别再崇拜什么小说女主角啦，好好做人。你再这么做，就不怕招惹到烂桃花吗？”唐娜邪笑。 “烂桃花？”钱音一愣。 “毕竟在所有人都歧视他的情况下，只有你待他不同，他肯定会多想。” “怎么可能，”钱音笑出了声，“你想多了。” 显然，她并不把这个问题放在心上。 她只是认为自己是个善良的好人，而一个好人不应该歧视同学，她是正确的。 直到那一天—— 于南真的向她表白了。 …… 钱音为了在同学聚会上不显得太寒酸，特意选了衣柜里最贵的衣服，和唐娜一起去美发店给头发做了个造型，然后才去到地点。 班长订的是一家南城本地菜的特色菜馆，钱音和唐娜走进包厢，发现里面有几张大桌，人已经坐得差不多。 班长看见她们进来，连忙过来热情地打招呼：“钱音，还有……唐娜吗？好久不见啊！” “嗯，班长，好久不见。”钱音笑笑。 唐娜也笑笑：“班长，十年不见，你还是和年轻时一样，没什么变化啊。” 班长摇摇头头：“哪有，我现在头发变少了，身材发福了。倒是唐娜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 “没有啦。”唐娜用手掩着嘴笑说。 “当然，”班长又添了一句，“钱音你也是，感觉和以前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年轻。” “怎么会，我现在皮肤也比以前松弛了很多，”钱音客气道，“到处都是赘肉。” “完全看不出来，你瞎说的吧，哈哈。” 接着，班长将她们领到一张桌子前，让她们入座，随后神神秘秘地说：“今天咱们会有一个重量级同学来参加聚会。” 嗯？ 什么重量级同学？ “之前的同学聚会，他都有工作，不能来。但今天他正好有空，就过来了。”班长挤眉弄眼。 “谁啊？”唐娜问了一句。 “待会就知道了，你们一定会大吃一惊。” 而钱音听班长这么说，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包厢内就突然安静了下来。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了包厢。 他上身穿着一件polo衫，下身一条牛仔裤，十分普通。却因为高大的身材和非凡的气质，显得出类拔萃。 然后，他转过头，看向钱音这边，露出了一张英俊而漫不经心的脸。 钱音脸色发白，呼吸都没了。 这个英俊的男人就是于南，是在电视上经常出现的新锐导演。 他导演过的几部作品，都特别受观众欢迎，热度一部比一部高，频频拿奖。 钱音也看过其中两部，发现那些作品制作成本都不高，但分镜别出心裁，演出精致入胜，让人情不自禁沉浸其中。 他真的很有才华。 而他现在的长相，英俊帅气到完全可以自己做演员，和以前相比就是两个样子。如果不是班长还和他有点联系，恐怕只会认为是同名同姓的两个人。 这样的人，来参加同学聚会吗？ 钱音有些恍惚。 他看上去……和那个胖子大相径庭，不会是整容了吧。 九年前，高三高考完聚会，班上的同学们组织来到饭馆庆祝毕业。推杯换盏间，大家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唐娜忙着收拾东西去国外，就没有参加，只有钱音一个人坐在饭桌前，孤零零地听着其他同学聊天。 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胖子走到了她的身边。 感受到一片阴影落下来，钱音抬头，只见一张被脂肪挤到五官狰狞的脸。 于南？ 钱音不解，他来到自己旁边干什么？ “钱音。”于南十分郑重地开口。 “嗯？有什么事吗？”钱音问道。 而于南直直看着她，顿了一会儿，随即说道： “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请和我交往！” 这句话音量很大，回荡在房间内，几乎全包厢的同学都听见了。 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吓到，安静了下来。 钱音也吓了一跳，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 “我以前就觉得，你特别单纯美好，不像其他同学那样狭隘，会对我另眼相待，”于南鼓起勇气说，“所以我很喜欢你。” “……”钱音说不出话。 “我想你应该不讨厌我，我可以考去你想去的大学，能不能和我交往？” 于南伸出手，握住了钱音的手。 而钱音感觉被触电了一样，迅速地抽出。 她终于反应了过来，然后她看着于南肥猪一般的脸，下意识地觉得—— 好恶心。 钱音不自觉露出嫌恶的眼神。 于南对这种视线再熟悉不过，他皱皱眉：“钱音，你干什么这么看我？” 而钱音心里乱糟糟地，不耐烦地回答：“我不喜欢你，可以请你走开吗。” 说完，她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原来，她也会说这样的话。 于南听到她的话，十分错愕：“你怎么突然……” 而周围的同学们看到这样的场景，都窃窃私语。 有人偷笑道：“那个钱音，我早就看她不爽了，她那装好人的姿态真是令人作呕，你看现在，她装不下去了吧。” “装好人的下场就是，招到烂桃花，哈哈。” 而钱音此时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反感，她都被自己这负面的情绪给弄懵了。 她曾经以为自己是个好人，不会歧视同学。可直到此刻，她才注意到，其实自己也是看不起于南的。 只是因为她想像小说女主一样，做个好人，想被自己做好人的姿态感动，才会把于南当普通同学看待。 一旦他不是普通同学，那钱音也会嫌弃他。 她会想，这人这么丑，脾气这么古怪，凭什么追她？她看上去像是他这种人可以企及的？ 而看着钱音默默不语和刺眼的眼神，于南很失望：“钱音，你这人什么意思？既然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你真是个虚伪的人！” 钱音心里一沉。 …… 自那以后，钱音再也不装好人了。她开始按大多数人说的道理行动，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而这么做，她过得的确很舒服，再也没有人疏远她，她顺利融入了大学的社交圈，虽然她并不亲近任何人。 她承认了自己内心的阴暗面，并接受了它。 只是她有时还会良心不安。在这种时候，她便用道理，无可奈何之类的话说服自己，安心做一个真实毫不做作的人。 她很矛盾，一方面自私冷漠，一方面又会愧疚不安。 而陆潺的事，让她这心里的矛盾更加突出，她既想置身事外，又原谅不了置身事外的自己。 而最后，她还是无法忍耐。为了自己心安，她选择了帮助陆潺，做回那个虚伪的好人。 …… 如今过了九年，又是同学聚会。 班长看到于南出现，连忙抛下钱音她们，去迎接他。 当年班长和于南的关系也算不上好，只是因为是班长，才有联系方式。 “于南，你来了，”班长一副谄媚的笑容，“真是好久不见，你的变化果然大啊。” “班长也好久不见，”于南淡然地勾起嘴角，“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势力。” 班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哈哈，于南你可真会开玩笑……”班长感觉很尴尬。 于南则毫不在意班长的反应，他双手插兜：“那么班长，我坐在哪里？” “噢！”班长反应过来，“现在也没几个空位了，我看……钱音旁边还有一个位置……” 于是于南又看向钱音，两人视线相交。 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钱音打了个哆嗦。 而一旁的唐娜锤了一下钱音的手臂，悄声说：“喂，小音，这个就是于南吧？你还说他不会出现。” “我也不知道会这样。”钱音苦笑。 然后，她们便见到于南直直朝这里走过来，神色自然地坐在了钱音的旁边。 “咚”地一声，钱音呼吸一滞。 就这样，这桌也坐满了。 班长去招呼别的同学，而同桌的几个单身女同学看到于南，都蠢蠢欲动。 虽然于南以前不怎么样，但现在可是个光鲜亮丽的大导演，家境据说也很不错，而最重要的是，他还没有对象。 要是能和这样的人在一起，那该有多风光。 于是一个女同学开口：“于南，你真的好厉害啊，没想到你能成为这么一个赫赫有名的大导演，我好佩服你呀。” 而于南看都没看那个女同学，漫不经心地玩弄着手中的酒杯：“没想到？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 “额……我不是那个意思……”女同学嘴角抽搐。 于南笑了笑：“也不怪你，毕竟你那会学习太多，用眼过度，视力不好。” “……”女同学脸上挂不住了。 而钱音听到这番对话，心里想，果然这个人是于南。就算外表变了，那出口就是怼人的古怪脾气，还是没有变化。 没错，于南当时不仅外表不行，说话也特别冲，性格古怪，几乎句句都在骂人，非常不受人欢迎。也就只有钱音会把他当普通同学对待。 而现在，他还是那副样子。 只不过，帅哥骂人叫毒舌属性，是萌点之一，很多言情小说读者都喜欢这样的男主。 而钱音听他这么怼人，心里很复杂。 不知为何，她想起了一句话： “今日你看我不起，他日你高攀不起。” 他的经历，大概可以写一篇雕丝逆袭文—— 咦？ 说到以他的经历写文…… 钱音脑中突然有灵光闪过。 “喂，小音，你怎么了，突然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碗。”唐娜又戳了戳钱音。 “哦，”钱音回过神来，偷偷跟唐娜笑道，“我是有了写新小说的灵感。” “这样吗！那恭喜你了！”唐娜面带喜色。 她可是钱音写的小说的忠实读者，虽然钱音的小说男主都是老男人，不是她的菜。 而同在一桌，刚被于南怼到无言的女同学，看见钱音唐娜两人在那旁若无人地笑，就有点不开心。 她酸溜溜地对于南说：“说起来，班长这个座位选得好啊，你居然和钱音坐在一起。你当时喜欢钱音吧，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没有机会再续前缘啊？” 钱音听到火烧到自己身上，一愣。 而于南微微抬眉，稍微转头看了下钱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那就看钱同·学乐不乐意了。” 钱音一时拿不准这人什么意思，只能僵硬地回一句：“于导演客气了。” “哪有，”于南笑了一声，“我说的都是实话，只要钱同学没问题，我就没问题。” “啊这……你说笑了。”钱音感觉他讲话怪怪的，像是让她下不来台。 而那个女同学看到这幅场景，心里十分不爽。凭什么于南怼了她，却给钱音面子？当年钱音可是有眼无珠地拒绝他，他还跟钱音这么说话，真的是余情未了？ 于是她笑着向钱音发难：“说起来，钱音，我听说你去年和男朋友分手后，至今都没找到新的对象，这是为什么啊？” 钱音一顿，她不是找不到，只是不想找。 而一旁的唐娜听到，很直接地怼过去：“你问这些干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 女同学皱眉：“我这不是关心同学吗。作为女人，27岁是该重视这种问题了。” 唐娜感到好笑：“这哪里需要重视了。” “当然需要了，女人再老一点可就不值钱了，”女同学摇摇头，又转头向钱音说，“我觉得吧，钱音你这写小说的工作不行，这种不稳定又难混出头的工作，大多数男人肯定会有意见。” 钱音一愣，她是在贬低自己吗？ “哦，”唐娜挑眉，“你又在哪高就啊？” “也没有哪，我就是个幼儿园老师，”女同学有些骄傲，“我这工作有很多男人追我，我还在烦恼该选谁呢。” 钱音：“……”为遭受荼毒的小孩子默哀。 “那追你的男人也不怎么样嘛，”唐娜说得意味深长，“让你到27岁都挑不出一个好的来。” “什……”女同学怒目圆睁，被气到了。 “哈哈。”这时，响起了一个富有磁性的笑声，是于南在笑。 钱音心又毛了起来。 只见于南对着那个女同学说：“我很尊重幼师这个职业，但看来你不是很尊重，只是把孩子当作撩男人的工具吧。” “我没……我当然是喜欢小孩子的！”女同学被这么说，脸色苍白，干巴巴地争道。 可于南一动不动，嘲弄地看着女同学。 女同学羞愤不已，想要离席。 可这时，服务员出来了，他们端上了菜。 她旁边的朋友都小声劝她，说没事，这趟宴席是班长等几个人请的客，不吃白不吃，就不要先离开了，女同学才咽下这口气。 然后，一桌人吃得十分尴尬。 好不容易到同学聚会结束，钱音松了口气，和唐娜一起从座位上站起来，准备离开。 而于南叫住了她：“等等，钱同学。” 钱音只能转头。 “你们要回家吗？要不我送你们。” “不用了，”钱音笑笑，“我们有车。” “好吧。”于南不再坚持。 于是两人离开餐厅，回到了车上。 她们俩都没喝酒，可以开车，而这次是唐娜开，她边启动车辆边向钱音邪笑：“哎小音，这于南对你说话怪里怪气的，什么意思啊，不会是对你还有什么感情吧。” “怎么可能，我看他是想把火烧到我身上，让别人来对付我。”钱音并不相信。 唐娜笑嘻嘻：“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总感觉没那么简单。” “你想多了。” “哈哈。对了，”唐娜踩下油门，车缓缓驶出停车位，“你新的小说打算怎么写？” 钱音一顿，没想到唐娜话题这么跳跃：“嗯？这个啊。我是打算这么写……” 她的想法其实很老套。女主是个烂桃花不断的女生，经常有各种各样的奇葩找她，她对此十分烦恼。而有一天，她拒绝了一个奇葩，却被奇葩死缠烂打，正拉拉扯扯的时候，帅气有钱的男主出现了。他救下了女主，女主很感动，就默默动了心。 之后，她有意和男主熟悉，男主也没有拒绝，两人暧昧了一段时间，女主就主动告白。 但这时，男主自爆身份，他其实是女主曾经拒绝的人之一，为了报复女主，他就改头换面接近她，让她为自己动心，最后无情地甩了她。 女主很伤心，便远走他乡，再也不在男主面前出现。 而男主直到女主消失，才明白自己的心意，经过一番追妻火葬场后，两人又在一起了。 唐娜听到，笑了笑：“这男女主怎么跟你和于南这么像？你还说对他没想法。” “没想法不代表我不能从中得到灵感嘛。”钱音眨眨眼睛。 “是吗，”唐娜转了下方向盘，拐了个弯，“不过你这篇是打算写同龄人？” “嗯。” 唐娜觉得稀奇：“你以前都是写老男人的，换口味啦？” “没有，”钱音无奈地笑，“这还不是因为，写同龄人总比写老男人受众要广一些。毕竟之前那一篇文，虽然研究了不少流行元素，但还是写了老男人，就不够受欢迎。所以我要赚钱，就必须舍弃这种特殊爱好，尝试新的类型。” “也是。”唐娜觉得有道理。 其实，钱音以前看不上同龄人，喜欢成熟体贴英俊的老男人也是受于南的影响。就算后来有陆凯的事，她选择了“同龄人”做对象，那也只是因为曹志屿的年纪远远大于当时于南的年纪。 但曹志屿也辜负了她。 所以现在，她既不喜欢比自己大的老男人，也不喜欢同龄人…… 更不会对十几岁二十出头的小孩子感兴趣。 对吧？ …… 在同学聚会过去之后，钱音就开始写这篇新的小说。 因为有现实经历作素材，她写得十分顺畅，几乎没有卡的地方，这让她心情很好。 而陆潺那边，他的暑假结束，到了高三上学期。 他还是要继续待在画室准备考试。而因为他很晚才能下课，不太方便回到学校宿舍住宿，就仍住在钱音家里。 他想画技进步，但又要对钱音以身作则，注意身体健康，于是他只能提高绘画的效率，利用一切闲碎的时间来画画。 画室的老师对他赞不绝口，觉得以他现在的水平，南城美院是肯定能上的，还能拿一个漂亮的名次。 不过陆潺觉得远远不够。想到自己无能为力，还要姐姐来帮自己，他就想变得更加强大，成为一个能让姐姐依靠的男人。 时间流逝，到了年底。 钱音写完了小说，而它在网上火了。 虽然小说剧情看上去比较老套，但故事曲折引人入胜，行文也很流畅，加上是读者喜闻乐见的追妻火葬场题材，一下子就受到了不少的关注。 一时，各种出版方纷纷联系她，让她看到都眼花。 甚至，有个娱乐公司还看中了她的小说，想要拍成电视剧。 钱音受宠若惊，表示自己要好好考虑。 她仔细查了查这家娱乐公司，发现它是家新开的公司，虽然没拍几部电视剧，但部部都很优秀出彩。 可以说，钱音要是能把小说ip卖给他们，极大概率能大赚一笔。 她十分心动，很快就做出决定，同意卖出。 只是，她这次留了个心眼，先不和别人透露这件好事，直到商量好一切，合同签下来，一切都尘埃落定再说。 而陆潺迎来了省美术统考。考试当天，钱音专门开车送他去考点。 少年抱着自己的画具坐在副驾驶，有点紧张。 钱音开到考点门口，伸手拍了拍陆潺的肩：“陆潺，没事，加油啊。” “嗯，谢谢姐姐。”陆潺心里有些暖。 他跟钱音道别，走进了考场。 …… 等到陆潺下午考完试出来，钱音已经在考点门口等着接他了。 她把车停到附近的停车场，自己站在门口，而旁边也有很多像她一样，等着接学生回去的人。 人来人往中，她看见一个身材高大清瘦的少年走出考点，正想站出去叫他时，却发现有一个女生跑到他身边，跟他说了些什么。 “陆同学，可不可以借一步说话？”女生望向陆潺，眼睛亮晶晶地。 陆潺看了她一眼，有点眼熟，好像是同一个画画班的同学，但他并不记得她的名字。 “有什么事？”陆潺问了一句。 “在这里说不太方便……我们能不能去附近的……公园谈谈？” 陆潺并没有那种心思：“还有人接我回去，我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 “哦……”女生有些失落，“那，我们能不能之后约个时间出来再谈？” 而陆潺好像看出她的想法了，直接说道：“我没兴趣。” 说完，他就继续往前走。 “等等！”女生叫住他，有些急切，“陆同学，你听我说……我……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陆潺脚步一顿。 “你长得又好看，画画又那么优秀，我一直都在关注你，”女生眼眶微红，“我知道你对我没有兴趣，而这次统考结束后，我不再参加校考，只就读按照统考成绩录取的学校，所以不会再去画室，就想在分别之前，告诉你我的心意。” 少年听后，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转头看着快要哭出来的女生，轻轻说了一句：“谢谢你，但是抱歉。” 女生的眼泪夺眶而出，接着她越过陆潺，跑走了。 而在一旁围观了全程的钱音，心里颇为感慨。 她走上前，敲了下陆潺的肩：“陆潺，怎么惹人家女孩子哭了？” 陆潺一惊：“姐姐，你看到了？” “嗯，”钱音点头，调笑道，“我看那女孩子也挺可爱的，你拒绝了好像有点亏哦。” 而陆潺听到钱音若无其事地说这种话，感到有些苦涩。 他连忙找了个借口：“我现在只想学习，对恋爱不感兴趣。” “噢，也是。”钱音明白了。 两人又坐上车，开车回家。 一路上，钱音在想，陆潺对自己的追求者，态度还挺好，还会说“谢谢”。不像她当年，对于南这么过分。 果然是个好孩子。 而陆潺很失落。 不知怎么，他看到那个向他告白的女生，就好像看到了他自己。 他以前从来没把其他女生的好意当一回事，但是现在想想，姐姐也不会把他的好意当一回事吧。 想到姐姐对自己没有兴趣，他的心就像是被四分五裂般难受。 …… 2015年过去，又来到新的一年。 陆潺拿到了自己美术统考的成绩，这个成绩在省里名列前茅，相当地优秀。 但陆潺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努力准备校考。 他本来只想考南城美院一个学校，但是，因为南城美院校考时间比较晚，老师就建议他要是有能力，可以先参加其他院校的考试，找找感觉和心态，然后万一南城美院落榜，也能多几个选择的学校。 陆潺并不想离开南城，可老师说的也有道理。 只是按照这样，就必须去外地参加考试，他还没有一个人去外地的经历，人生地不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不，他都是十七岁的男孩子了，怎么会出意外？ 这时，他突然想到了北城。 北城优秀的美院和专业也不少，一点都不比南城美院差，而且这是他小时候生活的城市，相对其它地方来说，还是比较熟悉的。 虽然因为家庭，他不怎么喜欢北城，可是也没有特别抗拒。 于是他决定选北城的几所学校去考试。 而钱音听到这件事，笑了笑：“你要去北城？我陪你去啊。” 陆潺一愣，姐姐陪他？ “这哪里好意思……”陆潺低下了头。 钱音则跟他解释：“你不用介意，正好我也有点事要去北城办，就顺道一起去。” 有事顺道一起去…… 陆潺脸色微红，姐姐要和自己一起去北城？ 这让他激动得无法自拔。 第34章 北城 　　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钱音和陆潺拿着行李来到南城的机场，登上了去往北城的飞机。 两人的座位安排在了一起，而钱音来到座位前，准备提起行李箱放到座位上方的行李舱。 可是一旁的陆潺自然地拿过她的行李，举了起来放进行李舱内。 钱音笑了笑：“谢谢你啊，陆潺。” 而陆潺微微敛眸，目光沉沉地看向钱音：“没事，姐姐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钱音又笑了一下。 接着，两人坐到了座位上。 飞机一边有三个座位，所以他们占了两个座位以后，还有一个靠窗的位置。 坐在靠窗位置的是一个老太太，而钱音就坐在她的旁边。 老太太看着他们两人搬行李，一时拿不准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些好奇。 她问向钱音：“小姑娘，你是和你弟弟一起坐飞机吗？” 钱音没想到这老太太会跟她搭话，愣了一下，随后回答：“是的。” “不像啊，”老太太皱眉，“你们不是姐弟吧。” 钱音心里一咯噔，扯了扯嘴角：“您为什么这么觉得？” “因为姐弟之间搬个行李不会刻意道谢，”福尔摩斯老太太积极分析道，“你们的关系肯定不是这个。” “……” “所以，到底是哪个？”老太太挑挑眉，问道。 钱音很不擅长应付这种刨根究底，不讲什么礼貌的陌生人，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 说起来，她自己都没好好想过她和陆潺现在是什么关系。他是前男友的儿子，前男友的学生，是受他外公外婆所托，住在她家的小孩。 那么他们是……什么关系？ 朋……友？ 钱音有些懵。 而陆潺看钱音为难的样子，就越过钱音，向老太太回答：“她不是我亲姐姐，是远房亲戚，算是表姐。” “哦，表姐啊。”老太太好像明白了，接受了这个答案。 而钱音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 她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可以对外说他们是远房亲戚呢？ 还要感谢陆潺才行。 然而，老太太并没有满足，而是继续提问：“那你们两人一起坐飞机是干什么啊？” 真是纠缠不休。 钱音笑着反问回去：“那奶奶您为什么要坐飞机？” “我？”老太太一愣，被岔开了话题，“我是要去看我儿子，他在北城工作，我打算&#￥@%……毕竟&#￥@%……” 她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而钱音笑着偶尔“嗯”两声，实际上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等到飞机起飞，钱音已经连答“嗯”的耐心都没有了，于是她说了一声：“奶奶，我困了，就不陪您聊了。” “哎……飞机才刚起飞，你睡得着？” 可钱音已经闭着眼睛假寐起来。 一开始，她只是装睡。可没过多久，她就沉沉进入梦乡之中，不管飞机的轰鸣声有多么响亮都吵不醒。 陆潺转过头，只见女人双手垂在大腿上，上身靠在椅子背，脸上自然地闭着眼睛，神态平和而又温柔。 她稳稳地呼气吐气，看起来一点防备都没有，就像一只乖顺的小兔子。 少年眼神一暗，黑色的瞳孔里涌现复杂的情绪。 …… 钱音是被一个震动惊醒的。 她睁开眼睛，往窗户看过去，发现飞机已经降落到了地面。 而窗边的老太太睡得很沉。 然后钱音又转过头，发现陆潺正拿着一个速写板，在上面练习速写。 “陆潺，现在已经到北城了吗？”钱音懵懵地问道。 陆潺看她醒过来，轻声回答：“是的。” “……”钱音失语，自己居然在飞机上睡了两个小时。 等飞机停稳后，众人纷纷起身拿东西，钱音他们也站起，然后陆潺又帮钱音把行李拿了下来。 两人走出机舱，钱音看着已近黄昏的晴空，感受比南城寒冷得多的温度，捂了捂自己身上的大衣。 时隔多年，她再次来到了这个充满青春回忆的城市。想起那些年发生的种种，她心里就十分复杂。 她不禁看了看身边的陆潺，少年正直视前方，微微抿唇，表情很淡。 她有些在意，陆潺回到北城，又会有什么想法？ 而陆潺此刻有些窒息，他回到了这个占据他人生十二年，全是噩梦的地方。 他攥紧着拳头，拼命让自己不再回忆这些。 自己已经不受妈妈的控制了，那些噩梦不会重现的。 他下意识望向身边的钱音，却发现钱音也在看他，不知道看了多久。 陆潺有些窘迫，不禁移开了视线。 而钱音笑了笑：“走吧，陆潺。” 两人出了机场，坐出租车来到了酒店。 因为陆潺要考的学校都在同一个城区，所以钱音挑了这个城区里的酒店。 两人在各自的房间放好行李后，便出来找晚饭吃。 正好，钱音以前读的大学在这附近，她就提议去她母校旁边的小吃街找吃的。 想到大学时期喜欢的几家餐厅，她就十分怀念。 陆潺当然没有任何意见，他很好奇姐姐以前都喜欢吃什么。 于是两人来到了小吃街，钱音看着路旁的店面，叹了一口气。 过了这么多年，很多店铺都换了，餐饮行业是真的难混。 她来回走了一遍，才找到一家没有改变的店铺，带着陆潺走进去。 这是家饺子店，看似普普通通，但十分受学生欢迎，里面人声鼎沸，非常热闹。 钱音他们到的时候，已经人满得只能和别人拼桌，于是两人坐到一对年轻男女对面。 那对男女中的女生见对面的人坐下来，呼吸一滞。 接着，那女生悄声对男生说：“哎，你看对面那两个人，颜值都好高啊！” 男生眨了眨双眼：“是吗？” “当然啦！你觉得他们是什么关系呢？” “什么什么关系？姐弟？” “你的猜测真没意思。说不定他们其实是……男女朋友呢！” “你想多了吧，看上去还是有点年龄差的……” “年龄差恋人也很多啊。” “但都是男大女小比较多吧，女大男小很少见的样子。” “害！”女生嫌弃地拍了下男生的肩膀，“那是你见识少，大姐姐配小鲜肉，现在可流行了！” “好吧……” 而丝毫不知道对面谈话内容的钱音两人，正看着菜单考虑要吃什么馅的饺子。 钱音问向陆潺：“陆潺，你想吃哪种？” 陆潺认真回答：“姐姐喜欢吃哪种，我就吃哪种。” 对面的女生听到，兴奋地摇了摇男生的手臂，在他耳朵旁边悄声说：“啊啊啊！我磕到了！” 男生笑着摇摇头，有些无奈。 而钱音抬眼看了一下对面，觉得这对小情侣感情真好，一直在这里耳鬓厮磨。 然后，她点了两份猪肉马蹄饺子，服务员很快就端了上来。 用筷子夹起吃了一口，钱音餍足地呼出一口气。这是自己吃了四年，熟悉的味道没有错了。 这饺子皮薄馅足，味道鲜美，配上店家特制的蘸料，真是舌尖上的享受。 “陆潺，怎么样？还喜欢吗？”钱音问向旁边的少年。 陆潺点点头，姐姐喜欢的东西他肯定都会喜欢。 “那就好。”钱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晃得陆潺心神都震荡了起来。 “我以前在这里读书时，经常吃这家的饺子，”钱音回忆起当年，感叹，“那时候这家饺子店还没有那么宽敞，规模也比现在小很多，所以经常排长队。我们系教学楼离这里又远，每次我都要走很久来这里排队，对这家店算是真爱了。” 而陆潺听到，不禁想象钱音在这里满心期待排队的样子。 她是一个人排，还是和朋友一起有说有笑排？ 陆潺发现自己对钱音的过去一无所知，想要了解更多。 于是他出声：“那姐姐是和朋友一起吃吗？” “嗯……都是我一个人吧，毕竟我们系离这里真的很远，很少有人像我这么执着。” 陆潺喉结抖动了一下：“那姐姐是读什么系？” 钱音一愣，随后眨了眨眼睛，狡黠一笑：“你猜。” 少年顿住，没想到钱音居然让他猜。 他思索了一番，想到姐姐是写小说的，应该是和文字有关，比如中文系什么的吧…… 于是陆潺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钱音摇了摇头：“不是。别看我写小说，其实我压根不是专业的，只是兴趣所致罢了。” “那……”陆潺只好又接着想，感觉这道题答案范围一下子变大，他答不上。 “哈哈，先别思考啦，饺子都冷掉了。”钱音笑笑。 陆潺只好又动起筷子，只不过他心里还是很在意，姐姐到底读的是什么专业。 于是吃完饺子回酒店的路上，陆潺又问钱音这个问题。 钱音很无奈：“你还真是锲而不舍。好吧，其实我是读……” 陆潺心里一惊，没想到姐姐是读这个专业的。 “老实说我并不喜欢自己的专业，”钱音叹了口气，“当初是调剂来的，勉勉强强混了四年毕业，就没有再学习下去的想法，然后现在，已经把那些知识忘光了。” “这样……”听到这种话，陆潺不知道说什么。 而钱音认真叮嘱陆潺：“你可不能学我大学混日子，要好好学习，知道吗？” “好的，姐姐。”陆潺点头。 只是他又轻声说道：“其实，不管姐姐过去怎么样，我都觉得现在的姐姐很优秀。” 钱音一听，苦笑了一声：“嗯，是吧，工作到患胃炎那般优秀。” “不是这样……”陆潺不知道怎么解释。 但总之，在他眼里，姐姐就是闪闪发光的存在。 他要更加努力，向姐姐靠近。 …… 第二天，钱音送陆潺去考试，看着陆潺走进考场以后，她就去办自己的事情。 其实她来北城，是打算和那个想要把自己小说拍成电视剧的娱乐公司签合同，顺便协商一些事情。 没错，这家娱乐公司就坐落在北城，钱音想借此机会，亲自见见负责改编自己小说的人。 她来到一栋高端写字楼前，坐着电梯上到那公司所在的楼层。 前台热情地接待她，让她进入一间房间。 里面是间小型接待室，有几个貌似三十多岁的青年，在等着她。 经旁边的助理介绍后，钱音发现他们都是公司的高层，还有一个是总经理。 看来他们对此次收购项目挺重视的。 因为之前已经在网上讨论好了条款，现场只需要再仔细确认几遍合同，所以钱音很快就和他们签好了。 签好后，那个总经理又笑着和钱音说：“钱小姐，我们会尽快找好制作班底，不知道您有没有什么个人的要求？” “嗯……”钱音思索了一下，“只要是靠谱的人就行。” “放心吧，”总经理笑道，“其实我们这有个合伙人，他对您这本小说很感兴趣，希望能担任这部改编的电视剧的导演。他实力不俗，接手的作品都十分受欢迎，经常拿奖，不知道您能不能接受他？” 什么？有这么优秀的导演看上她这部作品？ 钱音一愣：“是谁？” 总经理又笑了笑： “就是，于南导演。” 于南？ 居然是他？ “轰隆。” 钱音脑子空白了一瞬。 其实，让于南当自己作品的导演，她心里是拒绝的。 毕竟这个作品的男主角就是以他为灵感，让他来拍，有点别扭…… 不过，按道理来说，于南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其它这个级别的导演可不一定会接这种电视剧。 她不能因此挑剔，耍小脾气。 于是钱音笑了笑：“居然是于南导演？这么好啊。要是他能担任，这部作品就稳了！” “对，”总经理弯着嘴角，“既然你觉得可以接受，那我把他叫过来，咱们待会一起讨论下怎么改编这个小说吧。” “啊？”钱音懵了，这么快吗。 只见总经理打了一个电话，没过多久，接待室的门缓缓打开，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钱音转过头，看到了那张英俊的脸，就是刚才他们提到的于南。 而于南也看了过来，他对钱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坐在了钱音对面。 总经理赶紧给钱音介绍：“这个就是于南导演了！你应该知道吧？” 钱音扯了扯嘴角，点了个头。 而总经理又跟于南介绍：“这就是笔名……的钱小姐。” 于南听后，对钱音保持着微笑道：“小姐您好。” “您好……”钱音心情很复杂，没想到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而他们打完招呼后，就立马开始讨论这小说影视化该怎么改编。 首先是幕后工作人员，于南自有一套成熟的班底，也认识不少可靠的编剧，这方面完全不用担心。 然后是演员选角，于南认为，不应该用单纯的流量明星，要以实力选演员，而且为追求真实感，所有演员的台词功底都必须扎实，要原声上阵。 最后，关于小说剧情的改编，于南的想法是能还原就尽量还原，不会为了凑集数而增加拖沓的剧情，保持正常的节奏就好。 钱音听着一愣一愣的，这个于南说得实在是太好听了，事实上这些想法真的能够实现吗？ 毕竟为了过审，为了满足投资方，通常都不会太顺利。 “没事，我会尽量争取的，钱小姐不用太过担心。”于南温柔地看着钱音，钱音从他的眼神中，竟然读出一丝……宠溺？ “噢，那就拜托于导演了。”钱音咧了下嘴角，遮掩自己浑身的不自在。 而于南接着笑道：“钱小姐，我们加个微信吧。之后电视剧有什么进展，我跟你说。” “嗯，好……” …… 离开那间娱乐公司后，钱音走在路上，脚都打飘。 她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展开，自己写的小说男主原型，来导演这部小说的电视剧之类的…… 太不可思议了。 而于南他……看到自己写了这么一个故事，有什么想法呢？ 会不会觉得她对他有了意思？ 钱音苦笑，自己是真的对于南没有感觉，仅仅只是把这个当作一个素材。 希望他不要误会就好了。 …… 过了三天，陆潺考完了北城几所学校的校考。 校考的难度比统考要高很多，有些考题很刁钻，但这都难不倒他，他觉得还是挺容易的。 而钱音在他最后一天考试结束时，接他出来。 为了犒劳他这几天认真考试，也为了庆祝自己卖出小说ip，她就想带他去吃好吃的。 “陆潺，考试辛苦了！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钱音对着陆潺笑了笑。 “想吃的？”陆潺一怔，“我想吃姐姐想……” “打住，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就想看你的意见，不要推给我。”钱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陆潺很无奈，只能认真思索起来。 随即，他想到了什么： “我没什么想吃的，但有个想去的地方……不知道姐姐可不可以和我一起去？” 钱音愣了一下：“可以啊。” “那谢谢姐姐了，”陆潺微微弯了下嘴角，“其实我想去以前我们去过的那家游乐园。” 钱音一惊，没想到陆潺想去这个地方。 她想了想：“我记得这家游乐园晚上不开门吧？我们现在去还来得及吗？” “啊，”陆潺这才注意到时间，他有些失落，“那就算了。” 但钱音还是拿起手机查了下，发现这家游乐园已经不是北城最大的游乐园，去年新开了一家更大的。 于是这家为了吸引流失的客人，便延长了营业时间，夜间也能进去游玩。 还是可以去的。 而陆潺听到钱音跟他这么说，眼睛微微亮了起来。 于是他们随便吃了点什么，坐了几站地铁，就来到了这家游乐园。 此时天色已黑，游乐园里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灯光，配上欢快的背景音乐，如梦似幻。 但是游客比较少，路上只有几个人在走动，显得无比冷清。 钱音叹了口气，五年多过去，这家游乐园从人山人海变成了无人问津，即使想要挽救，也已经没什么效果，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但她并没有特别在意这个问题，只是问向身边的少年：“陆潺，你想玩什么项目？” 而陆潺很坚定地回答：“我就想去坐摩天轮。” 摩天轮啊。 钱音想起，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陆潺笑的地点，想必他对这个摩天轮有特殊的感情。 于是两人走到摩天轮的位置，坐进座舱内。 座舱内的空间很小，以前钱音带着小陆潺的时候不觉得，但现在陆潺那么高大，就显得整个空间都逼仄起来。 钱音有些不清楚，他现在是一米八几来着？ 而陆潺坐进这个空间，也觉得里面太窄了，让他呼吸都有些局促。于是他只能转过头，看向窗外。 窗外正是北城的夜景。只见本来应该是墨色的夜空，却被城市的灯光照亮，微微泛白。而那些五彩斑斓的霓虹建筑，像是一颗颗璀璨的宝石，散落在这泛白的画卷之上。 和五年多前见到的景色完全不一样，但同样让人浮想联翩。 而座舱来到最高点的时候，钱音出声了： “陆潺，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陆潺听到钱音这认真的语气，转过头，只见女人脸色微红，似乎有些兴奋。 少年心提了起来。 他还记得路和提到“如果恋人一起坐摩天轮，在最高点亲吻就会一直走下去”的传说…… 不对，他们不是恋人，而且姐姐是要说事情，不是亲吻。 而钱音完全不知道陆潺此时复杂的心思，只是高兴地开口：“我的小说ip卖出去了！说不定很快，我们就能看到它改编的电视剧！” 陆潺怔住。 他仔细消化了下刚才的话，心里不知怎么有些遗憾，但随即而来是满腔的惊喜。 “恭喜姐姐！”陆潺很激动，笑了出来，像是让冰雪消融的阳光，让钱音觉得无比耀眼。 果然，陆潺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 两人从摩天轮下来以后，钱音突然感觉脸上落下什么冰凉的东西。 她用手一摸，发现是水。 下雨了吗？ 她抬起头，发现天空中飞舞着无数细小的白屑，缓缓降落在了地上。 这是…… “陆潺，你看，下雪了，”钱音想起春节就在不久之后，笑着说，“这真是瑞雪兆丰年。” “嗯。”陆潺点头。他伸出手，将钱音大衣的帽子提起，戴在她的头上。 然后轻轻细语道： “姐姐，小心着凉。” 第35章 相亲 　　从北城回来后，钱音的生活挺…… 从北城回来后，钱音的生活挺悠闲的。 她已经有了一笔相当可观的收入，不用再特别着急工作，能静下心来思考新文。 而父母和唐娜在得知钱音卖出小说ip后，都特别高兴，纷纷为她庆祝。 陆潺那边，则是参加了南城美院的考试。 南城美院的考题也很难，但这难不倒他，他很轻松地就完成了考试。 时间到了春节，陆潺为了避嫌，又去住了酒店，只是年夜饭的时候跟钱音一家一起吃。他们今年不像去年，没有在外面吃，而是选择在家里，几个人一起做饭。 当然陆潺也参与了进来。 钱母见到他认真地切着胡萝卜，用刀的姿势比她还熟练，心情有些复杂：“陆潺，其实你不用帮我们到这地步的。” 陆潺停了一下切菜的手，转身看向钱母，眼神干干净净，再规矩礼貌不过：“我受你们照顾这么多，也就只能帮忙打打下手回报了。” “是啊，”钱音在一旁择出菜叶，向钱母眨了眨眼睛，“妈，陆潺手艺不错的，你就给人家一个表现机会吧。” 钱音还是觉得，要让陆潺帮下忙，要不然他总是单方面受到照顾，心里肯定过意不去，更何况之前备考，都没有让他干活，他肯定已经不高兴了。 钱母：“……好吧，那就拜托陆潺了。”自家女儿还真是不跟人家客气。 “好的，阿姨。”陆潺回答。 但他心里却有些苦涩。 这根本算不上什么表现。 在他知道姐姐卖出了小说ip后，就想要送她礼物庆祝顺便报答她的照顾。但他发现自己没有能力送啥，毕竟钱都不是自己赚的，只能送点自己亲手做的吃食，或者…… 送一幅自己画的画。 可是陆潺不敢送，因为他不知道该画什么。 他倒是想把姐姐画下来，只不过送本人的画像给姐姐，总有点奇怪的意味在里面。 当然，这完全是他多想。 总而言之，姐姐对他这么照顾，他却无以为报，现在只能帮忙打打下手了。 钱母看着面前又低下头切菜的少年，心中叹了一口气。 他真的是个好孩子。 经过这一年，她算是看出来了，自家女儿只喜欢比自己年纪大的，对陆潺一点想法都没有。但是没想法归没想法，这么理所当然让人家工作，对人家毫不客气，之前还一起出去外地，足以显示他们之间的关系很亲近。 而陆潺那边……她不是很确定，不确定他对女儿有什么看法。 这样纯粹，美好，正值青春期的少年，真的不会为一个救自己于水火之间，亲密照顾自己这么久的女人心动？ 即便她比他大了十岁……但是比起她和他爹，这年龄差又不算什么了。 他们真的不会有所发展？ 虽然钱母之前说过，这事交给钱音自己处理，但她还是有些在意，就想要试探一下。 正好，她有个一直挂心的事。 于是，等做好饭后，几人围在一起吃饭，钱母就开口了： “小音啊，说起来，你快28了吧，有没有想过再找一个对象？” 钱音正吃着饭，听到这个，猛咳了两声：“妈，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觉得你该找个对象了啊。”钱母直白地说。 然后，钱母看了一眼旁边的陆潺，他似乎没什么反应，仍然在乖巧地吃着饭。 “哎，”钱音叹了口气，“大过年的提这个干什么。目前我只想工作，不考虑找对象的事情。” “可你都要28了，再不找对象就没什么好的能挑了。”钱母指出。 “可是我真的不想谈。”钱音摊手。 “你该不会是因为一两个渣男，就不敢尝试别的男人了吧？” “……”钱音默认了。 “这可不行。这样吧，虽然以前我们说过，你随缘找对象就好，但现在我想了想，还是多给你介绍点男孩子，等过完年，你就去见见。”钱母说。 然后钱母又用余光看了一眼陆潺，只见他抿了抿唇，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终于有了反应。 果然他…… 而钱音并没有注意到陆潺的神情，她听着钱母一意孤行的决定，有些不耐烦地大声道：“妈，我真的被这些渣男伤透了，我甚至都决定一辈子不谈对象了！” 一辈子都不谈对象？ 钱母本来只是想试探陆潺的反应，却被钱音这句话吓了一跳。 她声音提高了八度：“小音你什么意思？一辈子不谈，你是要当孤寡老——” “行了行了，”钱父打岔，“正吃着年夜饭呢，咱们不谈这些，你看你们这话这么激动，把陆潺这孩子都吓了一跳。” 母女俩都转头去看陆潺，发现少年脸色有些苍白，他低下头，有些窘迫：“啊，不好意思……” 其实陆潺在听到钱母要给钱音介绍对象时，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而钱音之后的话，更是让他心里一团乱麻。 她说，一辈子都不谈对象…… 之前，姐姐因过劳得胃病时，就说过要“不依靠男人，自己赚钱”，当时他没有多想，但现在想来，她可能已经封闭了自己的内心，不再让谁靠近。 包括他也是。 …… 这个小风波过去，吃完年夜饭后，钱父钱母又在房间里交谈。 钱父有些疑惑：“刚才你怎么突然提要给小音找对象？虽然我想，她的确是该找一个了……但怎么在那个场合下提？这不是还有外人在么？” 钱母叹了口气：“其实刚才我提起介绍对象这事，就是想看看陆潺那孩子的反应。” “你的意思不会是……”钱父皱眉。 “那孩子，十有八九，喜欢小音。”钱母肯定。 “我看也是，”钱父感叹，“他们以后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而钱母忧心忡忡：“我以为小音自有办法处理这段关系，可是一年过去了，亲眼见她那没心没肺的样子，显然是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的。我就是担心，要是她知道陆潺的心意，依她的性子，说不定会狠狠伤害这样一个好孩子。” “你倒是担忧起别人家的孩子来了。” “我只是不希望小音做这个恶人，然后又无法原谅自己。” “也对，”钱父点头，“早知道就不让她收留陆潺了，可是不收留，她也会不能原谅自己。” “算了，这事无解，先不管了，毕竟现在有个更严重的问题，”钱母头有些抽抽地疼，“小音居然说自己要一辈子都不谈恋爱！虽然她跟陆潺是不可能，但也要和别人在一起啊，我必须要插手这件事。” “要给她介绍对象？” “对。”钱母眼神坚定。 于是，她将钱音叫进了房间。 “妈，什么事？”钱音经过饭桌上那事，脸色还是有些不好看。 钱母直接说：“你必须给我去相亲。” “什么，我都说我——” “要不然，我不允许你再收留陆潺了。” 钱音睁大了双眼。 她皱起眉头：“可是，不收留他的话，他还能去哪里啊？” “你管他去哪里？” “……”钱音一时失语。 老妈这威胁可真够狠的。 陆潺想要被美院录取，不仅要通过绘画考试，高考分数也要过关，所以还需要学习。现在他还有四个月就要高考，正是关键时刻，她怎么可能为了不想相亲，让他无家可归？ 她低下了头，深深吐了一口气，认输：“好，那我就去相亲。” 反正，就随便应付一下，也不是什么难事，对吧？ …… 而自从听到钱音在年夜饭时说的话以后，陆潺一直魂不守舍。 想到姐姐决定一辈子不谈对象，将所有男人拒之门外…… 加上他年纪太小，姐姐对他就不可能有任何兴趣。 可他不想放弃，他放不下这段感情。 陆潺只好转念一想，姐姐说不谈对象的话，就表示她会一直单身，说不定能单身到他变得可靠的那天。 不用战战兢兢地想着会不会有男人接近她，他还有机会，对吧？ 就这样，春节结束，陆潺离开画室，回学校学习，顺便等美院考试结果出来。 而钱音为了让陆潺安心学习，还是禁止他做家务，表示他的伙食由她来负责。 陆潺过意不去，但钱音说了“要是你因此没考上大学，我才是最过意不去的那一个”，“你不会是嫌弃我做的饭菜吧”之类的话，他也只能无奈地接受。 能吃到姐姐做的饭，也挺不错的。 而有一天周五，他从学校放学，就看见钱音拿着一个包包，穿得特别精致地从房间里出来。 她穿着碎花的荷叶边连衣裙，披肩的头发绑了个公主头，耳朵挂着白色的坠饰，而陆潺看见她脸上似乎涂了淡淡的胭脂，那抹了豆沙色口红的红唇，特别有韵味和气质。 少年喉结不禁滚动了一下。 “陆潺？”钱音看到陆潺，笑了笑，“我今天有事，不在家吃晚饭了。但我已经把你的饭做好放在桌上，待会你热着吃就行。” “好的，谢谢姐姐。”陆潺眼神暗了下去。 穿得这么漂亮去吃晚饭？平时姐姐出门都不会穿成这样的…… 她究竟是有什么事？ 而钱音心里也是服了，她本来想随便穿穿应付相亲，但她妈非要检查她穿了些什么，她只能把自己打扮得更漂亮更隆重一点。 此时，钱音的手机震动了一声。 她把手机拿出来，只见她妈在微信给她发了一条语音信息： “小音啊，你还是第一次相亲吧，可要好好对待，不要失礼了。” 钱音苦笑，也发了一条语音道：“我知道了，妈你不用担心。” 随后，她又把手机放回包里。 陆潺听到她们的谈话，声音沉了下来：“姐姐你是要去相亲？” “是啊。”钱音叹了口气。 陆潺有些错愕：“可是，姐姐你不是说……不想去相亲吗？” “我是没有那个心思，”钱音说，“但是爸妈都想要我去。” 而少年听到这里，心情很复杂。他不希望姐姐和哪个陌生男人约会，可他又阻止不了。 只能期望，姐姐能够坚持拒绝那些人了。 “那么我走啦，陆潺你一个人好好待家里啊。”钱音说。 “嗯……姐姐再见。” …… 钱音坐着地铁，赶到了约见地点。 这是一家大众的咖啡厅，现在临近饭点，但还没到饭点，对方安排这里，大概就是想先聊聊，合适就继续吃饭，不合适就拜拜。 还是挺合理的吧？ 然后她和人家见了面。 老妈挑的还是很有眼光的，这是她表嫂的表弟的儿子。公务员，穿着大方，戴着眼镜，看上去很斯文。虽然不如陆凯和曹志屿长得好看，但也是五官端正，一表人才。 于是钱音对这人第一印象还行。 可对方见到钱音却皱了一下眉，疏离地打了个招呼，就开始提问： “我听说，钱小姐是写小说的？” “是的。”钱音笑了笑。 “也就说你是自由职业者吧？这个工作……不太稳定啊，你能不能换个职业？” 钱音脸上笑容僵硬了。 而对方又接着说：“我觉得对象就应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平平安安，定下心来才好。” “……”钱音心里开始冒火。 虽然经过上次同学聚会，被女同学调侃了一下自己的工作后，她就有了一点认知，知道写小说不是什么特别受欢迎的职业，之前曹志屿家不嫌弃她，也只是个例，而这种做公务员的男人，肯定是想要安稳，她的工作收入那么不稳定，绝对要被pass。 但这男人也太无礼了吧？ 感觉她像是跑来自取其辱了。 这让她有些生气。 于是钱音拿着包起身：“你说得对，我不是你觉得的对象。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只要你换个工作就行了，你爸爸不是能给你介绍……” 钱音没有理他，径直走出了咖啡厅。 她好不容易写小说写到今天这个地步，让她换工作，这脸也太大了。 而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她望了望华灯初上的霓虹，想到家里只做了一份陆潺的饭，并没有自己的，就走到肯德基店买了一桶炸鸡，一个人坐在位置上。 她发了条消息给钱母。 钱音：[妈，你介绍的这个人太不靠谱了，他嫌弃我写小说，还让我换工作。我觉得我这条件，根本不适合相亲，你还是别给我介绍了吧。] 钱母很快就来了回复： “哎，小音，你别这么快放弃呀！这个不好，我就再给你找找！” 钱音：[真的不用这么辛苦你的，相亲不成，你和介绍人的关系也会很微妙的吧？] “我们都不在意这个的，只要你能幸福！” 钱音苦笑一声，无奈地摇摇头，把手机放回包里。 哎，还是先把炸鸡吃了。 …… 之后，钱母还是不放弃，给她挑了很多男人出来。 但这些男人，没等她嫌弃他们，他们就已经开始对她指指点点了。 有说她工作不稳定的，有说她写言情小说太低俗的，甚至还有说她太漂亮以后会出轨，有前任不干净的。 钱音满心恼火，怀疑这些人都不是在认真相亲，只是不想相亲，就故意气走相亲对象的。 于是，当钱母快把身边还行的男人介绍完，钱音还是没遇到合适的人。 钱父钱母也很无奈，小音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怎么就被人这么挑刺呢？那些男人的条件也不见得比小音好多少啊。 而陆潺看到姐姐在朋友圈里吐槽这些奇葩的相亲对象后，一方面为姐姐被这些渣男挑刺而不平，一方面又为姐姐找不到合适对象，一直单身而开心。 …… 到了钱音28岁生日那天，钱音和唐娜来到一家西餐厅吃饭。 钱音喝了一口起泡酒，郁闷地说：“哎！我又老了一岁！怎么这么快我就这个年纪了呢。” 唐娜笑笑：“是吗，我觉得我们还挺年轻的。” 钱音摇摇头：“并不，都快成大龄剩女了。” “剩就剩，有什么要紧的？” “我也觉得不要紧，”钱音叹了口气，“可我爸妈觉得要紧啊，见那些奇葩的相亲对象，我都要烦死了。” “你可真惨，我看你天天在朋友圈里哀嚎。” “哎……” “算了，不说这些伤心事，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唐娜挤眉弄眼，“于南他有没有送你生日礼物？” “嗯？怎么莫名其妙提到他？” “他现在和你关系匪浅，就没跟你套近乎吗？”唐娜很好奇。 “没有，”钱音又喝了一口酒，淡淡地说，“我们并不怎么联系。” “哦……”唐娜表示很遗憾。 而等两人吃完饭以后，钱音便让服务员上生日蛋糕。 “怎么还有生日蛋糕？”唐娜很疑惑，“你自己买的？还是你父母买的？” 钱音解释：“陆潺自己做的，就我收留的那个孩子，他真是有心了。” 唐娜感到有意思：“他还会亲手做蛋糕啊……” “是啊，他手艺可好了。”钱音笑了笑，莫名有些自豪。 她们揭开蛋糕盒子，发现蛋糕外形很简洁，就是白色的戚风蛋糕上面插着几块巧克力，但是布局十分好看，像是有精心设计过，不愧是画画的。 而有块巧克力上面写着： 姐姐，生日快乐。 钱音心里一暖，给这个蛋糕拍了一张照片，发给陆潺。 钱音：【谢谢你！[图片]】 接着，钱音和唐娜就把蛋糕给吃了。 唐娜对这味道赞不绝口。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收留他了，”她感叹，“只要有这厨艺，就值了。” 钱音笑出了声。 而另一边，陆潺在学校里看到了钱音发来的消息，他握着手机，轻轻扬起了嘴角，如沐春风。 路和看到他的表情，觉得毛骨悚然。 陆潺他居然，笑了？ 第36章 过去 　　时间流逝，很快，就到陆潺高…… 时间流逝，很快，就到陆潺高考的这一天。 之前，陆潺的校考分数下来，钱音发现他真的很厉害，每个学校都是名列前茅。 只要高考不出差错，他完全可以上南城美院。 于是钱音很看重这次高考，亲自开车送陆潺去了考场，然后把车停在附近。 是的，考场离家比较远，她打算一天都在这附近活动，方便中午接陆潺出来吃饭，也方便下午接陆潺回家。 顺带在这里进行一次相亲。 在屡战屡败这么多次以后，钱父钱母终是掏光了人脉，找不到合适的男人来跟钱音见面。于是他们只能找一些并不满意的对象。 这次这一个他们就不满意，不是因为对方条件太差，而是因为他太好了。 “这是我以前工作时认识的大客户的儿子，”钱父说，“他各方面条件都太过优异，和你不是很合适，但也没有其他人对你感兴趣了，你就瞎见见吧。” 钱音皱眉：“这样的人会对我感兴趣？他是做什么的？” “和你一样，都是文艺工作者。”钱父回答。 “具体一点。” “不告诉你。反正他还挺有名的，我怕你知道他是谁就不敢见他了，等你见到就懂了。” 钱音好笑，这算什么…… 但总之，她还是乖乖按照家长的吩咐去相亲。 这次是钱音定的地点，她定了个陆潺考点附近的咖啡厅，和那个男人见面。 而高考开始时间比较早，咖啡厅还没有营业，钱音就去肯德基坐了一个多小时，到点了才往咖啡厅那里走去。 只见咖啡厅门前站着一个高大眼熟的男人，似乎在等着谁。 他穿着简单的休闲服和牛仔裤，戴着黑色口罩，双手环抱，倚在门上，朝钱音看了过来。 钱音眼皮一跳。 “钱小姐，您好，”于南眼睛眯成一条缝，“我们又见面了。” “你不会就是我的相亲对象吧？”钱音扯了扯嘴角。 “没错，”于南笑了一声，“真巧。” …… 两人面对面坐在咖啡厅里，点了两杯咖啡。 这家咖啡厅没什么人，于南就脱下口罩，开了口：“说起来，我们很少像这样，私下里单独说话吧。” “嗯……”不是很少，是根本没有。 “能有这个机会，我真的很荣幸。”于南微微勾唇。 而钱音干巴巴地笑：“我也是……” “其实我本来很讨厌相亲的，不过居然看到了你的资料，就想找你见个面，”男人双手叉在一起，面露担忧，“看你这样子，你是不是介意了？” “没有，我只是太惊讶了，没想到不光是工作，私下相亲也能碰上曾经的老同学，这太巧了。”钱音连忙笑了一下。 “我也觉得很巧，有时候人生就是会充满各种巧合。”于南感叹。 “是啊。”钱音认同，毕竟自己还经历过和陆潺重逢这么巧的事。 而于南突然正了正身，严肃起来：“不过说到工作，我的确有件事想通知你。” “什么事？” “我们编剧已经写好这部电视剧剧本了，很快就会开始选角，你真的没有比较中意的人选吗？” 钱音摇摇头：“我对演员之类的并不执着，只要合适就行。” “好，那我来选，”于南眼神认真，“其实现在我们已经有了想法……” 然后，于南给钱音看了他想选的几个演员的资料，钱音仔细了解了一下，觉得这些演员科班出身，长得好看，就是没什么名气，不知道演技具体如何。 于是于南又给她看了那些演员先前演过的作品，虽然都是些小角色，但演得的确不错。 钱音放下了心。 虽然于南跟她说话的时候有种轻浮怪异的感觉，但他在工作上面还是很认真负责的。 而看着看着，钱音的手机响了。 “不好意思。”钱音掏出手机，发现是闹钟。 陆潺的考试要结束了，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抱歉，我要去接人了，”钱音中止了话题，“这些事情下次再说吧。” “嗯？”于南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接人？不会是接高考的小孩吧？” 钱音一愣，没想到他这么敏锐：“是啊，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附近正好有个学校做考场，而现在考试快要结束了。” “……你真厉害。”钱音佩服。 “没什么，”于南笑笑，“你是要带他去吃午饭？” “是啊。”钱音点头。 “那要不我们一起吃午饭吧，”于南提议，“我知道附近有家中餐厅，私密性很好，上菜速度也快。” “这……”钱音顿了一下，“不太方便吧。” 而于南望向钱音，视线专注而认真：“我想再和你多谈一些事情，很重要的，不行吗？” 看着面前这张真诚的脸，钱音有些懵。 她想了想，于南应该是工作还有什么事情没说，想当面一次讲清楚，于是她没有继续拒绝：“那我去接他的时候，问他愿不愿意和你一起吃饭吧。” “好，我在那家中餐厅等你。如果他不愿意，我就一个人吃了。”于南笑了。 “行。” 于是钱音去到考点等待。 考试结束铃响起后不久，就陆续有学生从教室里出来。钱音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一个高挑清瘦的少年，而那个少年也看到了她。 陆潺背着书包走近钱音，低低说了声：“姐姐。” “辛苦啦。”钱音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少年被这笑容感染，心里感觉十分暖和，虽然他觉得考题很简单，写起来一点都不辛苦。 而钱音又接着说：“我们现在去吃饭吧？你介意我再叫一个人来吃吗？他是我的同学。” 陆潺一愣，随即摇摇头：“我不介意的。” “嗯……那好。”钱音带着他，来到了于南说的那家中餐厅。 中餐厅比钱音想象的要豪华，而于南订的是一间包厢，这间包厢里面很宽敞，中间放着餐桌，旁边放着一张超长的沙发，后面带着一个幽雅精致的小院子，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 钱音被服务员领进房间后，顿时感觉压力山大，这样的地方消费肯定不便宜。 但是来都来了…… 而于南坐在饭桌前，看见他们进房间，站起身朝他们走过来。 “钱小姐，你来了。”于南客气地说。 然后，他看向旁边的陆潺，有些愣住。 本以为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孩，却没想到这孩子长得这么好看，比起那些大红大紫的演员也不差，而且身高看上去有一米八五以上…… 于南有点挫败，自己也有一米八了，但是在这个小孩面前，他还是显得矮了一截。 虽然对方只是小孩，没什么需要比较的必要，但他还是感觉自己被比下去了。 而钱音跟于南打了个招呼后，就开始跟他介绍陆潺：“于导，这是我的……远房亲戚，来附近参加高考的。” 于南掩饰自己的情绪，弯着嘴角跟陆潺打招呼：“小伙子，你好啊。” 钱音接着转头跟陆潺说：“陆潺，这是我的同学，他挺有名的，你可能认识他。” 而陆潺看着眼前的人，有些恍神。 原来姐姐说的同学，是个男人。他并不认识这个男人，只觉得这个男人，看着姐姐的眼神有些奇怪。 他不禁多想，是不是这个男人对姐姐有意思。 但他还是隐藏自己的想法，规矩地打了个招呼：“哥哥你好。” …… 之后，三人落座。 钱音想要点菜，结果于南却开口道： “其实我已经点好了。只是不知道你们的口味，就点了一些比较大众的菜，你们看着吃就行，不用在意会不会浪费。” 接着他通知包厢里的服务员去上菜，服务员点点头，离开了包厢。 钱音连看菜单价格的机会都没有。 她僵硬地笑了一下：“这哪能随便浪费，毕竟都是花了钱的……” “不用在意，”于南眼神温和地看着钱音，“这顿我请。” 钱音一惊：“这怎么好意思？” “毕竟是我提出要和你一起吃饭，然后选择这家餐厅的，理应由我负责。待会吃完，你还可以让这小伙子在旁边的沙发上休息一会儿，再去参加下午的考试。”于南十分体贴地说。 而陆潺听到这里，心里很不舒服。 他不喜欢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对姐姐那么殷勤，肯定是别有所图。 而钱音没想到于南连这个都考虑到了，本来还想让陆潺睡她车里的，就有些过意不去：“那也太照顾我们了。我觉得我还是要付钱……” 可没等她说完，服务员就打开包厢门，陆续端上了菜。 “总之，咱们先吃饭吧，”于南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这些事待会再说。” 钱音看到一盘一盘装饰精美的菜放在桌上，不想浪费粮食，只能妥协。 而为了让陆潺能有时间在包厢里休息，三人就没有在饭桌上交谈，安静快速地解决了这一餐。 钱音吃完后，觉得这家餐厅菜的味道还不错，只是价格应该挺贵的。 她让陆潺去旁边的沙发上小憩一会儿。 陆潺并不是很情愿，他表示：“姐姐，没事，我不需要休息。” “不，你还是休息一下吧，”钱音笑了笑，哄着他，“不用担心这么多，这位哥哥不会介意的。” 但是陆潺介意啊。 其实他也明白，姐姐是为了自己能以最好的状态迎接考试，才不惜欠人情也要找个地方让他好好休息的。 只是他不希望欠这个男人的人情。 可看到钱音那么关心他，他还是不忍心拒绝，就乖乖躺在了沙发上，闭上眼睛。 钱音看他这么老实，松了一口气。 而于南在一旁看着，轻声对钱音感叹：“你很关心你这亲戚啊。” “还好吧，”钱音也轻声开口，“那么，关于这顿饭的费用……” “我们去后面的院子谈吧。” “好。”钱音点头同意，毕竟在这里会打扰到陆潺。 于是两人来到包厢后面的院子里，坐在一旁的石桌前。 院子里层层叠叠的假山上流下细细的清水，翠碧的青草与妖娆的红花交映，设计十分精致。 钱音望向透明的玻璃天花板，阳光照射进来，宛若身在仙境之中。 这应该是这间中餐厅最有格调的包厢了。 可钱音并没有心情欣赏，而是再一次跟于南提出：“关于这顿饭的费用……” “等等，”于南打断她，“其实你真的不用分担，这家餐厅正好是我家下面的产业，根本不花钱。” 钱音愣了愣，才想起爸爸说相亲对象是一个大客户的儿子。 他接触的那些客户大都非富即贵，能有这样的产业也不奇怪。 只是…… “那你请我吃饭，是有其它的目的吗？”钱音皱起了眉头。 “对啊，我之前不是和你说，想和你谈一些重要的事吗？”于南承认，“其实，我会请客，是想说一些关于过去的事，希望你能听听。” 钱音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让她做个听众。 不过过去的事…… 是指高中时期的事情吗？ 还以为要说工作的事，是她误会了。 “那你说吧。”钱音回应。 于是于南就说了那么一些事。 从前，有一个小男孩，他出生在一个还不错的家庭，天天吃香喝辣，成了一个胖子；又被爸妈娇惯，脾气无法无天。这样一个外表讨人厌，性格讨人厌的男孩，自然天天被大家在背后指指点点，没有人会愿意接近他。 但男孩觉得无所谓，这样过着也没什么不好。 直到他高中遇见了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对他和对别人一样温柔，他才知道被除了父母以外的人善待，是什么滋味。 自然而然，他喜欢上了这个女孩，想着要是能和这个女孩在一起，该有多好。 然而事情并不如他所愿。 毕业聚会，他鼓起勇气告白，却遭到女孩无情的拒绝。他很生气，一时说出了狠话。 结果，他说完不久就后悔了，可因为男孩的面子，又拉不下脸来道歉，就一直将这事藏在心底。 他其实也知道，一般善意都是有代价的，他要改变外表，改变内在，才能换取别人的好感。 而女孩那份善意，已经是意外的宝藏，不应该再空手套白狼。 “所以，我一直都想和你道歉，”于南叹了一口气，“那时是我口不择言，其实你是个很好的人。” “没事，”钱音面对这情况，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你也让我意识到，自己心里也有不好的一面。那事情让我学到了很多，甚至改变了我的为人处世。”虽然现在有点改回去了。 “是吗，那我可真荣幸，”于南苦笑一声，“其实你对我影响也蛮大的。” 自于南考上大学后，他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因为他体验过被善待的感觉，就希望自己一直活在这样的环境中。 于是他努力减肥，倒腾自己，提升自己的能力。性格也变得更加圆滑，不会再轻易得罪人。 而他去年在同学聚会上那么刻薄，完全是故意的。 总之，他变得越来越好，加上他父亲公司生意越做越大，他受到很多人的追捧，最后成了一个大导演。 这或许，都要多亏了钱音。 钱音听到这里，感觉有些压力：“这是你自己努力的成果，和我什么关系？” 于南笑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钱音：“……” 而面前的男人又开始说：“我以为我对你的这些心情，很快就会消失不见。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它还是存在于一个角落……” 于是去年，他决定去同学聚会，再看看钱音。 可是看到钱音的时候，他又有些退缩，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他还在意这种事情，说出去挺奇怪的。于是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没想到钱音居然写了这么一本小说，还被他看到合伙人收购ip的企划。 于南感到好笑，眨眨眼睛：“我是真觉得你们这些作家脑洞大，我和你之间的故事还能这么写。” “哈哈，”钱音有些尴尬，“我想象力丰富，还请于导演不要介意了。” “不会介意的。”于南笑笑。 有了这个联系，他成功加上了钱音的微信，但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直到这次，老爸催婚，他看见了相亲对象的资料…… 他觉得，这么多巧合，这是命运在给他机会，他不应该就这么浪费。他终于决定，像现在这样，把自己这些年的想法，都告诉她。 钱音听到这里，百感交集：“没想到你是这么想的……” 而于南笑了笑：“听上去，我是不是特别像余情未了？” “没有吧，”钱音有点囧，“只是每个人心中都有些小小的遗憾。” “是吗……”于南微微眯起了眼睛。 …… 陆潺小憩了一会儿，慢慢醒了过来。 他坐起身，发现包厢里一个人都没有，而院子里隐隐约约传来说话的声音。 好像是姐姐在和她的那个男同学说话。 不知怎的，陆潺有些在意他们都在说什么，就站了起来，悄悄靠近院子。 只听那个男人开口，语气十分随意轻佻：“话又说回来，你都把我写成恋爱小说中的男主，是不是对我心动了？” 什么？陆潺睁大了双眼，姐姐把这个男人写成了小说男主？ 而一个熟悉的女声回答：“你突然问这个问题……也太微妙了……” “哈哈，你就说有没有吧。”男人笑道。 女人顿了一下。 陆潺屏住了呼吸。 “是有一点儿吧。”她说。 陆潺心里一沉。 姐姐说她，对别人心动了？ 他脑子里乱糟糟地，像被塞了一团乱麻，感觉呼吸急促了起来。 他转身离开那里，拿起沙发上的书包，就跑出了包厢。 而钱音那边继续说：“……要是我这么回答，你会不会很高兴？” “你这是在开玩笑？”于南轻笑一声。 “哈哈，看出来了？”钱音摊手。 “是啊。”于南委屈，“哎，我明明都这么帅气了，你还看不上……” “也不是，是我的问题。”钱音扯了扯嘴角。毕竟她现在对男人心灰意冷，没兴趣谈恋爱。 “好吧，”于南一听，就知道钱音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也不深究，“那要是你什么时候没问题了，随时可以找我，我不介意和你发展点什么。” 随即，他向钱音眨了眨眼睛。 钱音看他这样，有些无奈： “你想太多了。” 第37章 魔盒 　　陆潺跑出了中餐厅。 …… 陆潺跑出了中餐厅。 他不停地往前跑，大口大口地喘气，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难受。 姐姐她对别的男人心动了…… 明明她说不再找对象的…… 本来，因为钱音相亲不顺，陆潺渐渐放下了心，但现在心又提了起来。 他其实知道，姐姐并不是冷情冷心的人，就算想一辈子单身，也有可能会半路改变主意，对别人心动。 他不就是抱着这个希望的吗？ 只是他无法接受，无法接受姐姐喜欢上别人。 如果……姐姐能喜欢自己该有多好…… 可是，自己没有干过什么能让姐姐喜欢自己的事情，他能做的，仅仅只是那些微不足道的关心…… 因为他只有十八岁不到，显得太弱小了，而且姐姐不会对年纪这么小的男孩子感兴趣。 陆潺脑袋里嗡嗡响，他明明没跑多久，却已经累到不行，只好停下了脚步，大口呼吸起来。 不知道持续多久，他眼前似乎要陷入黑暗—— “陆潺！” 突然，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钱音抓住他的手腕，大口喘气道：“你……呼……你怎么突然跑出来了？” “姐姐……”陆潺回头，声音有些沙哑。 而看着少年眼圈微红，可怜兮兮的样子，钱音本来有点生气的心，一下子软得一塌糊涂。 “你发生什么了？”钱音声音温柔地问，“怎么看起来这么低落？” 刚才钱音和于南谈完，回到包厢，却发现陆潺不在房间内。 她脑子里立马警铃大作，也没跟于南说什么，就从钱包里掏出了一千块钱放在桌上当餐费，跑了出去。 于南拿着钱，也追了出来：“等等，你这钱……” “你收着吧，我不想欠你什么，”钱音说完，又转头问向旁边的服务员，“刚才有没有一个有着微卷短头发，穿着白色t恤和蓝色牛仔裤的男生经过？” 服务员一愣：“啊，是有这么一个男生……”长得特别好看，她还多看了几眼。 “他去哪里了？” “他好像出了门，往右跑了……” “谢谢！”钱音说完，赶紧跑了出去。 于南在后面拿着钱看她的背影，无奈地笑了。 …… 陆潺见钱音气喘吁吁地问自己问题，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思绪。 他垂着眸，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这么脱口而出：“姐姐，我看你刚才和那个哥哥氛围很好……我就觉得我在场很尴尬。” 氛围很好？ 钱音一愣，陆潺是看到她和于南聊天？ 钱音觉得好笑：“你不会以为我们两个是有什么亲密关系吧？” 陆潺惊住，他心里怦怦直跳：“不是吗？” “当然不是了，我们只是在说一些过去的事情，没什么特别的。”钱音解释。 “那我听你说，你把他写成小说男主……” “你听到了？”钱音挑眉，“这个很正常啊，其实我还以你为原型写了一个角色。我们写小说的，万物都能成为素材，并不是对谁有特殊感情。” 少年顿了一下。 他有些吃惊：“姐姐把我写进小说里了？写了一个什么角色？” “这个嘛……”钱音讪笑。 女主的老将军丈夫与丈夫前妻生的孩子，初次登场只有五岁…… “等你考上南城美院了，我就告诉你，”她眨眨眼，决定先卖个关子，“所以你现在先好好考试，别想那么多。” 陆潺听着，有些小小的期待。他直直盯着钱音，幽深的眸子干净纯粹，似乎闪着微弱的光芒。 “好。”他点头答应。 姐姐会把他写成什么样的角色？他很好奇。 而看到他状态似乎恢复了一些，钱音笑了笑：“那咱们去考场吧，时间也不早了。”她拍了拍陆潺的肩，用手拉住陆潺的手腕，拉着他走。 而感受到自己手上暖暖的温度，陆潺脸色微红，轻声答了一声：“嗯。” 总而言之，他要先专注于面前的考试。 而他没有告诉钱音，他还听见钱音说对她同学有点心动的话。 看姐姐神色那么自然，那个一定，也是假的。 对吧？ 他不敢细想下去，也不敢询问真相。 …… 很快，高考就结束了。 考试内容还是很简单的，陆潺没觉得有多少压力。 考完后，他本来想继续练习画画，或者出去兼职积累经验，可钱音让他先好好休息，多看点喜欢的漫画，多出去玩。 陆潺只好应下。 而他一边玩，一边心里在意之前的事情。 他仔细思考了起来。 虽然陆潺不想承认，但请他和姐姐到那种地方吃饭的那个男同学，一定很有钱，加上他长相不俗，气质独特，的确是一个很优质的男人。 就算姐姐这次，只把对方当普通同学，但以后呢？ 说不定哪天，他就会让姐姐放弃单身的想法呢？ 而且，姐姐那么好，肯定还会吸引其他优秀的男人…… 他不应该存侥幸心理，觉得姐姐能单身到他变得可靠的那天。 这种浪费姐姐年华的想法太自私，太可恶了。 而且，他就算努力，又能比那些男人优秀多少？ 他现在不能打动姐姐的心，以后就能打动吗？ 少年陷入了迷茫。 这样的迷茫持续到了他十八岁的生日。 陆潺成年这天，正好是公布学生录取学校的日子。 而陆潺的校考分和文化分都是名列前茅，南城美院理所当然地录取了他。 钱音坐在电脑前，在自己房间里和陆潺一起看录取结果，看到他被录取后，真心实意地祝福了他：“太好了！恭喜你啊！” 陆潺抿了抿唇，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他只是提醒了一句：“那姐姐，你可以告诉我，你在小说中把我写成什么角色了吗？” “嗯？”钱音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个，“我就是写成……” “叮铃铃……” 此时，陆潺放在外面的手机响了起来。 “……你先去接电话吧。”钱音说。 陆潺只能点头，走去外面接电话。 他拿起手机，发现是路和打过来的。 只听路和很兴奋地吼道：“我考上南大了啊啊啊啊！” 陆潺有点嫌弃这音量，把耳朵稍微离得远了一些：“恭喜你。” “谢谢！那你有没有考上南城美院？”路和问了下。 “考上了。” “那我也恭喜你！”路和很高兴，“顺便祝你生日快乐啊！我等着晚上蹭你的饭了！” “好。”陆潺轻声答应。 而挂了电话后，陆潺回到钱音身旁，想继续问她把自己写了个什么角色的时候，却听见自家门铃响了。 “叮咚——” “有人按门铃？”钱音听到声音，走出房间。 陆潺也跟着她过去。 钱音看了看，只见门外站着一对眼熟的老年夫妇，他们拿着大包小包，看上去是各种食材。 “罗爷爷，林奶奶，你们来了！”钱音打开门，笑了一下。 两位老人也笑了笑：“小潺，钱小姐，早上好！” “外公外婆，你们怎么这么早过来了？”陆潺有些疑问。 “哎，我这不是等不及了嘛！”林奶奶脸上喜气洋洋，“小潺，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小潺！”罗爷爷也说道。 “谢谢外公外婆。”陆潺心里甜滋滋地。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陆潺的外公外婆打算一起来给陆潺庆祝。而女儿最近状态不错，他们就临时请了个人，帮忙在家照顾她一天。 然后，考虑到陆潺很久没吃到罗爷爷煮的菜，于是两老便决定上门来，给他做一顿。 钱音也去给他们帮忙，打打下手。 而陆潺看不过去，也想去，却被其他三人阻止了。 “你今天可是寿星，乖乖坐着就好！” 陆潺只好作罢。 他默默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拿起自己的漫画书翻看，却一张图片都看不下去。 他又转过头，看厨房里正在忙碌的三个人，只见姐姐和他的外公外婆切着菜，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就像是他的妻子一样。 陆潺脸红，连忙用漫画书挡住自己的脸。 自己在不切实际地妄想什么…… 做好饭后，四人开心地吃了起来，陆潺很享受这样的一餐，感觉像是回到从前，没有妈妈，和外公外婆在一起度过的日子。 吃完，钱音提出收拾碗筷，让罗爷爷和林奶奶跟陆潺在沙发上聊天。 三人都不同意，但是钱音说，陆潺好久不见家人，应该很思念自己的外公外婆，而罗爷爷和林奶奶应该也很想念自己的外孙，还是多分点时间交流比较好。 于是三人只好坐在沙发上聊天。两个老人知道陆潺考上了南城美院，都喜不自胜，又拉着他说了很多，问他最近过得如何，以后应该怎么为自己打算之类。 可说着说着，两老就觉得有些疲倦，想要休息一下。 “没事，”钱音轻声说，拿过两张毛毯和两个u型枕头，“爷爷奶奶，你们用这个吧。” “这……”林奶奶感觉不好意思，“太麻烦你了……本来我还想挺过这个下午的。” “没事，其实我也困了，要去眯一会儿……你们就安心睡吧。” “好吧……”两个老人实在没什么力气，轻轻喃喃，任由钱音披上了毯子。 陆潺也帮忙把枕头垫在他们脖子后面。 然后罗爷爷和林奶奶很快就坐在沙发上，陷入了沉睡。 而少年直直盯着自己的外公外婆，他们平静的睡颜让他意识到，不知不觉，外公外婆变得比以前还要苍老了。 他们陪他走出最艰难最黑暗的时光，是他最珍惜的亲人。 他以后要努力回报他们的这段亲情。 …… 两个老人睡后不久，陆潺拿着漫画书看了几页，也很快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午后的阳光照了进来，三人相互依偎在一起，表情平静温和。 钱音本想让陆潺回房间睡的，可看见一家三口这么安稳地在沙发上睡觉，她微微扬起嘴角，不忍心打扰，又找来一张毯子，盖在陆潺身上。但由于已经没有枕头，固定不了他，陆潺的身体一下子就往没人的那边倒去。 钱音赶紧扶住他，却根本扶不住这么大一个人，于是“砰”地轻轻一声，钱音被陆潺压倒在了沙发上。 他们的距离一下子变得很近，近到钱音能闻到陆潺身上被阳光晒过的衣服气味，能接触到陆潺炙热的胸膛，能感受到陆潺炽热的吐息。 而那吐息，正好在钱音的颈侧。 钱音呼吸一滞，想要推开他，却发现推不动。 陆潺的头正好倒在她肩上，他微微睁开眼，抬头看向钱音，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幽黑的眼睛迷离而朦胧，看上去十分深情，深情得摄人心扉。 “姐姐？”他声音极小，迷糊地问了一句。 钱音被这目光吸引，一时停下了动作，忘记自己应该做什么。 “我这是在做梦吗？姐姐离我这么近？”陆潺还是没醒，他声音低低地，充满了磁性和魅惑。 “陆潺，你没有做梦，你先起来……”钱音回过神，轻声道。她有些窘迫，毕竟这头与头之间距离近到快要接吻，身体也紧紧相贴在一起，是感情很好的恋人才会有的姿势。 并不是她与陆潺之间应该有的姿态。 她头皮发麻，抬眼去看陆潺的外公外婆，发现他们还睡得好好的。 没吵醒就好，要不然看到这情况，她都不知道解释还有没有用。 而少年听到钱音这么说，仍是半睡不醒的样子，他没有听从钱音的话，而是伸手环抱住钱音的腰，让他们之间更加紧密。 钱音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她听到了对方剧烈有力的心跳。 然后，就见到他又闭上眼睛，均匀地吸气吐气。 “……” 陆潺这是把她当抱枕了？ 她想要叫醒陆潺，却又不敢大声出口，因为这样会吵醒旁边陆潺的外公外婆。 可是这样下去，她动弹不了，只能维持这种暧昧的姿势…… 好在，过了不久，陆潺松开手，翻了一个身，钱音身上一空。 钱音赶紧爬起来，看到他上身躺在沙发上，背靠沙发背睡着。 她松了一口气，又把毛毯整齐盖在他身上，便仓皇地离开。 而少年闭着眼睛，嘴角微微苦笑了一下。 其实在姐姐说他没有做梦的时候，他就已经清醒了。 但他难得这么接近姐姐，一时心神荡漾，忍不住便装睡抱住了她。 这样悠然纯粹地，闻着姐姐身上若隐若现的香气，感受姐姐温暖的体温，触摸她像是无骨的娇软身躯，那感觉比想象中还要销魂，让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可是过后，又是冷得如此空虚，觉得怎么索求都不够，还想要更加接近，更加亲密。 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一旦尝到那个滋味，就永远都无法再想象没有它的日子。 他之前都是过着怎样清心寡欲的生活？ 陆潺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等着长大以后，才行动了。 明明不想困扰姐姐的，但他一旦拥抱过姐姐，就再也难以掩饰和忍耐自己的情感。 而且，想到可能还会有很多男人接近姐姐，他就不想坐以待毙了。 第38章 角色 “姐姐，我喜欢你。”…… 钱音离开客厅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坐在电脑前。 想到刚才的情景，她心里就乱糟糟地，像是塞了一个打了无数个结的线团。 她突然意识到陆潺不再是那个乖巧单纯的小孩，他那宽阔炽热的胸膛，健壮有力的手臂，迷离的双眼，磁性低沉的声音，让她觉得，他变得有些…… 色气？ 钱音被自己的想法吓到，赶紧摇了摇头，自己都在想些什么。 可能是因为陆潺成年了，所以下意识感觉有什么变化吧。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打开电脑，写起小说。 自上一篇小说卖出ip后，她现在又写了一篇，已经准备完结。 她将写好的小说内容放到网上，然后顺便看了一眼自己收到的评论。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个评论是评《嫁给老将军做续弦》的，也就是她以前那篇“及笄少女嫁给老将军”的小说，而它下面已经有很多条回复。 楼主：【我一直觉得，这文章应该写成小妈文学。老将军最大的儿子比女主年纪还大一点，他们两个难道不配么，为什么要给这个儿子娶个另外的妻子啊？】 二楼：【楼主的想法很危险，这种题材在红江不能写的吧。】 三楼：【楼上+1。】 四楼：【其实我也觉得写成小妈文学会比较有趣。不过感觉对象是小儿子会更好，毕竟他是女主最宠爱的孩子，也一直很听女主的话，加上结局他刚及冠，没有娶妻，还是单身，太令人想入非非了。】 五楼：【四楼的想法更危险啦。不过仔细想想，这还真的有可能啊。】 六楼：【没错！温柔大方的慈母女主x继承老将军遗志的年轻小将军真的好香啊！我已经开始写他们的同人了，不过红江不能写，我就放在了别的地方。百度搜名字xxxxx……】 七楼：【楼上好强啊！】 八楼：【所以，有没有人看了六楼的文章？感觉如何？】 九楼：【回楼上，特别刺激！请务必要去看！】 而钱音看到这里，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女主和比自己小十岁的孩子在一起？这怎么可能！她的爱好是成熟有内涵的老男人才对！ 至于这个读者写的同人文…… 钱音吞了口口水，她才不会去看这种荒谬的东西。 要是女主能和小儿子谈恋爱，那么她也能和陆潺谈恋爱了。 让她和陆潺谈恋爱？ 钱音又想到了刚才两人相贴的场景，一下子乱了呼吸。 不行，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她要冷静下来。 她给自己做了好一番心理工作，呼吸才恢复平稳。 …… 等陆潺的外公外婆清醒，时间已经临近黄昏。 众人从家里出发，前往一个酒店。 这个酒店是，之前钱音曹志屿喝早茶，与陆潺一家碰上的那家店。陆潺的外公外婆打算在这里举办陆潺的生日聚会。 钱音用自己的车载着他们前往目的地。 一路上，钱音开着车，表现得非常自然，和平时没什么两样。而陆潺坐在副驾驶，心里有些苦涩。 还以为经过这件事，姐姐看到他会感到局促，但她现在一点都不动摇，显然是不把自己放在心上。 他没有被姐姐当成是一个男人。 来到酒店后，四人去到一间包厢，等了一会儿，又陆续来了几个人。 是陆潺的朋友路和，陆潺班上两个关系还算可以的同学，还有十分看重陆潺的美术老师。 陆潺的外公外婆认为，庆祝这样重要的日子，人越多会越好，就让陆潺多叫点人过来，可陆潺人际关系太过简单，只能勉强请来这几个。 大家凑在一起，给陆潺过生日。 而路和进来时，看到一旁的钱音，愣了一下，随后拉着陆潺到一边说悄悄话： “那个穿灰色长裙的就是你邻居家的姐姐吧？” 陆潺点了一下头。 “原来她长得这么漂亮。那一定很多人追吧？陆潺你还不打算追吗，被别人抢走怎么办？” “……我打算追了。” 路和震惊。 “你真的有打算了？我还以为你会说‘我还不够可靠，这样只会给她带来困扰’呢。” “可是我忍不住了。”陆潺轻喃。 路和听到，了然。 的确，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忍不住才是正常的。之前听陆潺说，他察觉到自己心意，已经有两年时间了，路和觉得能忍耐自己感情这么久，已经相当厉害了。 “那我为你加油！”路和拍了拍陆潺的背，“不过你打算怎么追她？” 陆潺有些苦恼：“我还没想好。” “那我建议你用色，诱！” “什么？”陆潺一愣。 “你长得这么好看，身材又高又瘦，外形条件这么优秀，不用色，诱简直就是浪费嘛！”路和解释。 色，诱吗？ 想到下午的事情，陆潺眼神黯淡下来。 “其实我用过了，没用。”他回答。 “啊？”路和如遭雷劈，没想到陆潺那么大胆。 “嗯？你们在这里做什么？”钱音走了过来，问了一句。 两个少年听到这声音，吓了一跳。 而钱音看他们惊吓的样子，笑了一声：“马上要开饭了，快过来坐吧。” “好的，姐姐。”陆潺应了一声，和路和一起来到了座位上。 陆潺的外公外婆点了一大桌菜，大家都吃得很饱，然后服务员又推出了一个三层欧式大蛋糕，上面插了整整十八只蜡烛，特别巨大特别有气势。 陆潺吃了一惊，觉得这根本吃不完。 关了灯，众人开始一起给陆潺唱生日歌，每个人唱的时候都有不同的音调和节奏，合在一起就有些七零八落，但显得十分热闹。 而看着这么多人衷心的祝福，陆潺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厚实的棉被包裹，十分温暖。 “生日快乐！陆潺！”大家纷纷说。 而陆潺轻轻扬起嘴角，低声回答：“谢谢各位。” …… 吃完蛋糕之后，就到了送礼物的时间。 出乎陆潺意料的是，外公外婆给他准备了一个超级贵重的大礼。 “这是钱小姐推荐的款式，应该挺好用的，你以后就用它吧。”罗爷爷将一个大盒子递给陆潺。 陆潺看到盒子封面，瞪大了眼睛。 这居然是一本笔记本电脑。 “外公外婆……”陆潺艰涩地开了口，并不敢接，“这个太贵了。” “没事，你跟我们客气啥，”罗爷爷又把盒子往陆潺面前推，“我听说现在画画的都要用电脑，那还是自己有一台比较好吧？” “没事，我可以自己赚钱买。”陆潺推脱。 “可我们买都买了，你不能不领情啊。”罗爷爷有些不满意。 “但是……” “你快拿去吧，我举着手都酸了。”罗爷爷不耐烦了。 陆潺只好拿了过去。 “那谢谢外公外婆了，我会努力画画的。”他认真地承诺道。 “那就好。”罗爷爷和一旁的林奶奶都放心地笑了。 “不过，外公刚才说，这款电脑是姐姐选的？” 罗爷爷闻言一愣：“对，她说了什么……配置，价格，性价比之类的话。” 陆潺赶紧拿着电脑去找钱音。 钱音正在吩咐服务员把剩下的蛋糕装起来，陆潺走过去问道：“姐姐，你和外公外婆商量好，要送我电脑的吗？” “嗯？”钱音看向陆潺，“也不算吧，我只是提供一个参考——不过，我的确也有件礼物要给你。” 她走到自己的包包旁，从包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搭在陆潺拿着的笔记本电脑盒子上面：“画画不仅要有电脑，还要有数位板吧？这是我送你的，也就五百块钱，就不要跟我客气了。” 陆潺低头看着盒子，心情复杂：“……谢谢姐姐。” 聚会结束后，众人离开，陆潺拿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坐上了钱音的车。 钱音先将陆潺的外公外婆送回家，然后和陆潺两人一起回去。 “今晚你玩得开心吗？”钱音开着车问了一句。 “嗯，”陆潺轻轻点头，“谢谢姐姐你们了。” “我也没做什么。不过开心就好，今天可是你人生中一个重要的日子。”钱音笑了笑。 重要的日子吗…… 陆潺微微垂眸，薄唇轻轻地抿了一下。 两人回到了家，陆潺将这些礼物放到自己的房间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还没有知道，姐姐在小说里，把他写成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于是他走出房间，向钱音走去。 而钱音正打开冰箱，将聚会上剩下的蛋糕放了进去。关上冰箱门后，她就看见少年站在她身边。 “怎么了，陆潺？”钱音撩了撩耳边的碎发。 “姐姐，”陆潺认真地询问，“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把我写成了什么一个角色。” “哦，这个啊，”钱音笑笑，“其实也就是我把你写成了女主的孩子。” “孩子？”陆潺一惊。 “嗯，是男主和前妻生的儿子。前妻死了以后，女主就嫁给了男主，负责照顾这个孩子，这个孩子特别听话乖巧，最后成了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 陆潺并不关心后面的话，只是问了一句：“姐姐的意思是，女主是这个孩子的后妈？” “嗯。毕竟我以前不就是想当你后妈嘛。”钱音轻松嬉笑。 少年的眼神黯淡下来。 虽然他知道，自己不会被姐姐写成小说男主角，也很有可能只当他是个孩子。 但是当他亲耳听到这件事，还听到姐姐这么轻松，说以前想当他后妈，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明明他下午还和姐姐紧紧相拥，有了这么近距离的接触，难道她就没有感受到他强烈的心跳，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吗？ 看着面前一如往常说话的钱音，陆潺心里涌上了各种各样激动的情绪，自己为了姐姐，心情七上八下像坐过山车一样，都快要无法忍耐了，为什么她还能这么淡定呢？ 他突然有些不平，好想让姐姐这平淡自然的表情皲裂。 于是少年苦笑了一声：“可是姐姐，我并不希望你做我的后妈。” “嗯？”钱音一愣，“我现在也不想做呀，你爸爸他太让人失望……” 而陆潺直直盯着钱音，往她面前走了两步，然后他轻轻弯腰，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变得极近。 近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姐姐，你是在逃避？”陆潺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双眼幽深地看着钱音。 而钱音本来还能假装从容，此时突然想起下午的事情，脑子里顿时警铃大作。 这个情况非常不妙。 她下意识转身，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可是一只手伸了出来，按在冰箱门上，挡住了她的去路。 于是钱音往另一边走，却又被另一只手挡住了。 此刻，她被陆潺禁锢在这一方寸之地中。 她没有办法，只好背靠冰箱，抬头去直视陆潺。 只见少年一动不动，专注地看着她，眼神暗得没有一丝光亮。 他看上去再也不像以前那般乖顺无害，而是带着危险的侵略性气息。 钱音声音有点冷了下来：“陆潺，你想做什么。” “姐姐，难道你没有察觉到？”陆潺轻声，声音充满了磁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要做这种动作了，放开我好吗。”钱音心里怦怦直跳，决定装傻到底。 “那我就直说了。”陆潺眼里像是一团黑到极致的浓墨。 “你不要说。”钱音下意识阻止他。 可少年并没有听她的话，只是一字一字地郑重道： “姐姐，我喜欢你。” 第39章 搬家 　　“……” 钱音一…… “……” 钱音一下失了声。 听见陆潺这么告白，她开始混乱起来。 她在今天之前，从来没想过陆潺会对自己有不一样的感情，即使周围人一直在提醒她。 毕竟她大了陆潺十岁。 钱音带着偏见地认为，女生喜欢大自己很多的男人能理解，可一个男生喜欢一个大自己十岁的女人，在现实里是很难见到的，只有小说里面才会写。 而且写出来并不容易受欢迎。 再加上，他可是自己前前男友的儿子，前男友的学生，这更加让人无法接受啊。 “姐姐，你怎么了？”看到钱音一脸发懵，陆潺担忧地出声。 其实他对姐姐说完“喜欢”，就有点后悔了。 他之前是想要做好万全准备，在一个更加合适的时间点说出来，绝不是如此仓促地坦白。 结果却因为姐姐的话，一时冲动…… 看到姐姐动摇的样子，他并没有感到开心，而是觉得很不是滋味。 而钱音听到了陆潺说话，回过了神。 见自己还被陆潺困着，她想先不管别的，要摆脱目前的状况才是最重要的事。 于是她强装镇定，淡淡地开口：“陆潺，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先放开我吧，我不会去哪里的。” 陆潺一愣，什么叫知道了他的意思？ 他心里有些疑惑，但还是放开了手。 毕竟他有些心虚，不想再为难姐姐。 得到自由后，钱音松了一口气，走了出来。 这时她的脑子终于开始正常运作，她冷静地想了想，对着陆潺说了句：“我们先好好谈谈吧。” 陆潺嘴唇微抿了一下，随即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回答：“好的，姐姐。” 两人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钱音神情认真地发问：“你刚才说的话，是认真的？” “……是的。”陆潺点头。 虽然他是冲动告白，但既然已经这么做了，就只能大方承认。 钱音深深吐了口气。 她又接着问道：“你有这种想法多久了？” “两年多了。”陆潺乖乖回答。 两年多？ 钱音双眼微微睁大，有点不敢相信。 她还以为是她收留陆潺以后，陆潺才对自己产生了好感，没想到比这更早吗。 这两年多她都没看出端倪，真不知道是陆潺隐藏得太好还是自己太过迟钝。 而陆潺看到钱音似乎有些吃惊，又解释了一下：“那只是我意识到自己感情的时间，其实早在那之前……早在六年前，我就很在意姐姐了。” 什么？六年前？ “你那时候不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吗……”钱音有些为难。 “是啊，但是姐姐对我来说意义非凡，”陆潺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姐姐你是第一个对我友善的人，你的存在从那时起，就一直支撑我到现在。” 钱音怔了怔，心情很复杂。 原来自己对陆潺来说这么重要？ 只不过，他会这么说的话…… 钱音有些试探地开口：“所以，你是把我当成了精神支柱？” 陆潺听到这个说法，觉得好像有点不妥，但是好像又没什么问题，就回答了一个“嗯”。 “你……”钱音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果然，陆潺年纪还是太小。 陆潺皱眉：“姐姐，你知道什么？” 而钱音和他说：“陆潺，你还太年轻，感情都分不明白。你当我是精神支柱，这并不是恋爱感情。而且，你喜欢的，只是幻想中的我，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好，我帮助你是有私心的，并不是真的为你考虑。” 陆潺陷入了沉默。 而钱音继续说：“我当时是因为喜欢陆凯才会温柔待你，要是他找别的女朋友照顾你，你就会喜欢她而不是喜欢我，我并不是唯一。” 陆潺眼神黯淡了下去。 他神情恹恹：“其实我知道，姐姐眼里根本没有我。” 钱音一愣。 “也许我们之间的相遇并不纯粹，”陆潺眼神直直看向她，“但是，请姐姐你不要怀疑我的感情。” “可是，你当我是精神支柱，本来就和恋爱无关……” “不仅仅是精神支柱，”少年轻轻咬了下嘴唇，“只是……我不好意思说。” 不好意思？ 钱音怔了一下，突然有了不大妙的预感。 随即，她看到陆潺眼里流动着复杂的情感和欲念。 真挚又炽热，把钱音的心都烧了起来。 她有点动摇，毕竟无论谁看到这眼神，都知道他的感情十分纯粹，没有半分虚假。 只见陆潺面色微红，认认真真道： “姐姐，不管你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我喜欢你，喜欢到满脑子都是糟糕的想法。” 糟糕的想法？钱音一愣，这是什么想法？ 而陆潺坦白：“其实，下午抱住你的时候，我是清醒的。” “……” 钱音脑子爆炸了。 下午那时，他是清醒的？也就是说，自己被抱住，都是他故意的？ 自己一向觉得是天真无邪的小孩，会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 突然，她感到很害怕。 只不过，她不是害怕陆潺的这种强硬的行为，而是发现自己对于陆潺这么做并不反感。 她仅仅是受到了惊吓，并不像于南那样，会觉得十分恶心。 钱音这才意识到，虽然她对陆潺这年纪的孩子不感兴趣，毕竟于南给她带来的阴影太大，以至于她一直都有偏见。 但那些偏见都不能套在陆潺身上。 陆潺是个乖巧老实的好孩子，和于南完全不同，让人心生好感。 所以就算她被陆潺强行抱住，也讨厌不起来陆潺。 但就是因为讨厌不起来，才会让她觉得，自己的心要失去控制，无法辨别是非，太可怕了。 不行，她不能任由自己再这样下去。 她不应该再纵容陆潺，她要断了他的念想。 而看着钱音变幻莫测的脸色，陆潺心里很忐忑，他轻声开口：“姐姐，是不是你很反感这种行为？” 钱音回过神，见陆潺小心翼翼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硬起心肠。 她冷淡地回答：“是啊，很反感。” 陆潺低下了头：“姐姐，对不起……但我是真心喜欢你。” “那就当是这样吧，”钱音的手微微攥紧，“我现在就给你回复。” “回复？”陆潺突然感到很紧张，姐姐这么快就给他回复，那肯定是…… “陆潺，你知道，”钱音直接开口，“我是不会接受你的。” 果然如此。 陆潺心里颇凉。 但他还是声音低哑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我不是说过，现在并没有谈恋爱的想法吗。”钱音理所当然地回答。 “是因为我爸爸和曹老师伤害了你，所以你不敢再尝试了？” 钱音听后，一愣：“你可以这么想。” 而陆潺直勾勾地看着钱音，心里十分苦涩。 姐姐这是觉得自己也会伤害她吗？可他才不可能会做那种事。 于是他郑重承诺：“我不会和他们一样的，我会一直一心一意喜欢姐姐。” 而少年真挚的目光，使钱音的心又动摇了起来。她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纯粹火热的眼神。 不可以，她必须保持冷静，利落地解决这件事。 于是她内心七上八下，表面却不动声色地冷笑： “陆潺，我凭什么能相信你的承诺呢？” 陆潺蓦地怔住。 “毕竟你的爸爸，你以前的老师，他们的承诺都不靠谱，而你年纪这么小，还是个没有任何收入的学生，能比他们更值得信任吗？” 少年陷入沉默。 “你不能给我开空头支票。”钱音摊开手。 “……”陆潺听到这里，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一个粗针刺入般疼痛。 这正是他还没办法解决的问题。 两人就这么对峙，气氛一时僵硬到了极点。 而过了几秒，陆潺才调整自己状态过来，开口道：“姐姐，那只要我有收入就可以了吗？” 只要他有收入？ 钱音愣了一下。 随即，她冷酷地回应：“除了收入，还有年纪的问题。我不会信任一个比我小十岁的人的。”他怎么做都不会有用。 “十岁真有这么难以接受吗？”陆潺不太服气，“明明你和我爸爸都差了十五岁……” “年纪大和年纪小能一样？”钱音狠下心，“陆潺，等我人老珠黄的时候，你却还年轻，你确定不会抛弃我，去另寻新欢？” “姐姐，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陆潺急忙解释。 “我可不相信你说的不可能。我并不想为你口头随便说说去冒险。”钱音一锤定音，语气如冰锥刺骨。 少年的眼睛里彻底失去了光彩。 而钱音看他这样，心里一疼，但还是冷淡地继续说：“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陆潺低下了头：“没有了，只是……” “只是？” “既然姐姐不接受我，我觉得我必须跟姐姐保持距离了。我会从这里搬出去的。”陆潺很快就做好了决定。 钱音心里一沉。 他在说什么？搬出去？ 她下意识想要挽留：“没事的，只要我们当事情没发生过——” “不可能当没发生的，姐姐。” 钱音怔住。 陆潺抬起头，眼神十分坚定：“要是这样下去，我怕我会对姐姐做什么。” “……”钱音语塞，“那你还能搬去哪里？” “我会去朋友家。” “你朋友家不是有狗，而你怕狗吗……” “可以让他暂时把宠物交给别人照顾。” “……”的确是个妥当的处理方式。 钱音想了想，找不出理由挽留他，只能表示没有意见：“好吧，那你今天先回房间休息，明天再搬吧。” “好的，姐姐。”陆潺点头。 两人就这么谈完了。 回到各自的房间后，钱音去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今天过得真是跌宕起伏。 陆潺向她表白了，然后她就这么把陆潺赶走了。 明明说好要收留他的，却变成了现在这个局面，这让她心里止不住地难过。 可是除了这样，还能有什么办法？ 她辗转反侧了一整夜，直到黎明前才睡着。 …… 钱音并没有睡多久，等她醒来的时候，只是早上九点。 她听到门外有什么动静，便起床开门去看了看。 然后，她发现是陆潺正将一箱一箱的东西搬出自己的房间。 少年显然是一晚上都没睡，神情十分地憔悴。 钱音惊愕：“你……” 陆潺见钱音出来，眼神暗暗地：“姐姐，你醒了。我吵到你了吗？” 钱音摇了摇头：“没有……你这就收拾好了？” “嗯，”陆潺点头，“搬家公司也通知了，他们很快就上门。” “……好吧。” “叮咚——”钱音刚回答完，门铃声就响了起来。 打开门，就是搬家公司的人。 来得真的很快啊。 然后，搬家公司的人就将东西搬了出去。 钱音没有道理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到最后，陆潺拿着自己的行李箱往门口走去，钱音也跟了过来：“我送你上车吧。” “不用了姐姐。”陆潺哑声说。 “可是……” “姐姐，”陆潺拉着行李箱，站在门边，转身看向她，“我可以最后再提一个请求吗？” 钱音一愣，停下了跟随的脚步：“什么请求？” “能把姐姐你的笔名告诉我吗？我想看姐姐你写的小说。” 想看她写的小说？ 钱音想了想，这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就说了名字。 陆潺听到后，微微笑了。 钱音觉得这个笑容特别地刺眼。 “谢谢姐姐，”陆潺用幽深纯粹的眼神最后再看了眼钱音，便走出家门，“姐姐再见。” “嗯，再见。”钱音扯了扯自己的嘴角。 就这样，家门轻轻关上。 钱音呆呆地看着门好一会儿。 之后，她转头，看了看餐桌上已经做好了早餐，又看了看显得空旷不少的客厅，来到了陆潺之前住的房间。 只见房间恢复了原来闲置状态的样子，而床上居然摆着一张画。 钱音看到画旁边有张纸条，上面写着“赠姐姐”。 是送给她的画吗？ 钱音看了看画，只见画上画着一个花一样的蛋糕，然后蛋糕后面，站着一个穿着宽松休闲的女人。女人扎着一个有些杂乱的丸子头，白皙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而那如水一般的双眸，正灵动地看向纸外的钱音。 是个令人炫目的美人，美到让钱音感到陌生。明明她不怎么会看画，却还是被感染到了。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在陆潺的心目中，是这么闪闪发光。 他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画下这幅画的？ 钱音心情十分复杂。 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陆潺，他那瘦瘦小小，瑟瑟缩缩的样子。 想起自己重遇陆潺，陆潺那内敛又满溢的喜悦。 想起他帮自己看清了一个渣男，想起他说自己无家可归时的低落，想起他在自己倒下的时候，那急切的神情。 想起昨天自己感受到的那个体温，看到的那个火热的眼神…… 钱音不禁流下了一行眼泪，蹲在了地上。 其实，她并没有只考虑自己的心情，她一直都希望陆潺能够幸福快乐地生活。 只是她最终还是毁了这一切。 第一次，她把他推回给他的妈妈，让他在地狱中痛不欲生。 第二次，她默认他离开的决定，在他生日这天，让他再一次无家可归。 陆潺的离开，让钱音感觉心像被撕裂开一般疼痛。 她知道，自己为了拒绝陆潺，说了一大堆的理由，但她就是没说，自己不喜欢陆潺。 不管是不是恋爱，陆潺在她心中，都占据着十分重要的位置。 这是其他男人，远远不能及的。 她实在是说不出如此违心的话来。 …… 陆潺坐在搬家公司的车上，看着车外车来车往，眼神黯淡下去。 自己把这一切搞砸了，现在只能灰溜溜地逃跑，真是太狼狈了。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甘心，就给姐姐留了一幅画。 其他关于姐姐的画都已经被他撕碎处理掉，只有这一张，他舍不得，就想把它送给姐姐。 希望姐姐能或多或少被触动一点。 而车辆驶入路和家所在的小区，路和前来迎接他。 他笑嘻嘻道：“你这小子！原来你一直和邻居家的姐姐同居啊！这关系真是不一般！” 而陆潺闷闷出声：“可我最后还是被拒绝了。” 路和一愣，随即拍了拍他的背：“没事，你这么帅，很快能找到下一个的。” “我不会找的。”陆潺毫不犹豫回答，他的眼里容不下其他人。 “好吧好吧，看来你真要吊死在一颗树上了。”路和叹了一口气。 陆潺微微抿了抿嘴唇。 来到路和家，只见一条巨大的金毛犬跑了过来，围在路和旁边，对着陆潺汪汪直叫。 陆潺脸色瞬间变白。 路和神色一凛：“别叫了，会吵到邻居的。他是我的朋友，你不用担心。” 而那条狗真的听懂了路和的话，乖乖不叫了。 陆潺心里七上八下，他觉得自己的心要跳出胸膛。 不行，不要怕，自己要从这件事做起，克服自己心理上的诸多阴影。毕竟只有这样，他才能成为一个更可靠的男人。 于是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颤颤地伸出手摸了摸金毛上的毛。 他边摸边想，要用实际行动去证明，自己绝对不是口头说说，是真心实意地喜欢姐姐的。 他不能放弃。 第40章 机会 　　自那以后，钱音和陆潺就不怎…… 自那以后，钱音和陆潺就不怎么联系了。 陆潺表示自己会跟外公外婆说去朋友家玩一段时间，而钱音在家里的三人微信群中，跟自己的父母说了这件事。 “爸，妈，陆潺去朋友家玩了，我不用再收留他了。” 钱母听到后，陷入了沉思，随即问道：“小音啊，陆潺那孩子，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钱音一哽：“妈，你早就猜到了？” “嗯，也就你不知道了。” “……” 而唐娜知道了这件事，笑了：“我早就说了，你对人家这么殷勤，人家肯定会喜欢你，就和于南一样……不，比于南更甚，你还不信。” 钱音听后，也苦笑起来：“可是他在我收留他之前就喜欢我了，如果要追溯的话，得到六年前。” “是吗，看来是真爱啊。要不你就从了吧？” 钱音心里漏跳了一拍：“你在胡言乱语什么，这是不可能的。” 她……对陆潺才没有这样的感情。 只不过，这段时间，她一个人在家，看到空荡荡的家，心里就空落落地，像是缺了一块什么。 她不敢细想，只能让自己拼命地写小说，不想这么多有的没的。 直到陆潺上大学住进宿舍，才和陆潺，还有罗爷爷林奶奶一起吃了个饭。 期间两人并不怎么热络，但表现还是很自然。 而罗爷爷和林奶奶也没看出什么，都十分感激钱音这段时间对陆潺的照顾，钱音半是羞愧半是心虚地接受了他们的谢意。 在陆潺上大学后不久，钱父就结束了外地的工作，正式退了休，和钱母一起回到了南城。 家里重新有了人气，这让钱音松了一口气。 而钱父钱母在介绍那么多男人都无果以后，终是放弃了这件事，随她怎么做都行，只要她自己开心就好。 就这样，钱音在家慢慢写小说，又平静地过去了一年。 一年后，由于南导演，改编自钱音小说的电视剧开始播出，虽然没有流量明星，但扎实的演技和精心的制作，赢得了不少观众的心，钱音也因此成为了颇受欢迎的小说作者，IP被人抢着要。 而有一天…… “将《嫁给老将军做续弦》改编成漫画？”钱音听到自己的小说编辑这么说，有些意外。 “是的，xx漫画网想要改编你这部作品，他们已经选好了合适的漫画作者，这个作者的作画能力十分优秀，而且代表作内容和你写的这本设定有些相似，应该很擅长这方面的故事，你要不要考虑看看？” 钱音一愣：“什么叫和我写的设定相似？” “就主角都是少女和老男人。” 钱音：“……” 最后，钱音还是决定看看这个作者的作品，再考虑改编成漫画的事。 她对漫画了解不多，就专门去查了XX漫画网，发现它是一个新兴的网络漫画网站，有很多知名漫画家在上面连载漫画，热度还是挺高的。 而漫画网站找到的这名作者是个新人，可这个新人作画十分精良，内容也特别精彩，就受到了不少的关注，算是小有名气。 钱音点开这个作者的作品，打算先看几集。 然后，她花了一晚上，把整个作品都看完了。 看完后，她心情十分激动，感觉自己捡到了宝藏。 没想到，这本漫画不仅画得很好看，内容也意外地有趣，她很少能看见这么合她兴趣爱好的作品了。 这个男主完全是她心目中最理想的男人，如果现实能有这样的男人，她还单什么身。 看来这个作者和她一样，有着共同的纸片人爱好，这让她不禁对这个作者有了兴趣。 她决定，将自己的作品交给这个作者画出来。 于是钱音跟编辑说了自己的意思，编辑便表示，正好这个漫画网站公司和漫画作者都在南城，可以线下签合同，顺便讨论一下该怎么将小说改编成漫画。 钱音欣然答应。 这次和对方讨论合同条款的过程还挺顺利的，很快钱音就决定日子，去他们公司签合同。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钱音踏入了XX漫画网站公司。 被工作人员带进一间接待间后，只见里面已经坐着一个清瘦高挑的少年。 少年穿着休闲的白色卫衣和蓝色牛仔裤，打扮得十分简单，又清清爽爽，散发着年轻的活力。 此刻，他转头看向钱音，一双眼角上挑的眼睛深深地注视着她。 钱音愣住了。 这不是陆潺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 自从陆潺住进学校宿舍，和他还有他外公外婆吃饭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陆潺，只是节日偶尔还有问候。 没想到他又出现了，还出现在这个地方。 钱音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啊，两位老师都来啦，”这时，一个中年男人走进房间，他笑眯眯地看着两人，“咱们先做个介绍吧。” “嗯，好的。”钱音只能扯了扯僵硬的嘴角。 三人互相打了招呼。这个中年男人，是漫画网站的总编，而陆潺，就是那个画出钱音理想中男人的漫画作者。 她还以为，漫画作者会是个和她一样拥有少女心的女孩子，没想到却是陆潺…… 难道陆潺现在喜欢年轻少女了？ 可这样也不应该让一个老男人做男主啊。 钱音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但总之，她还是先假装不认识陆潺，把这次签合同蒙混过去再说。 而陆潺只是目光灼灼地看了钱音一眼，就移开视线，什么也没说，乖乖地看着合同，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接着，三人象征性地讨论了一下改编内容，就结束了。 钱音松了一口气，赶紧离开了这家网站的公司。 其实她有很多问题想问陆潺，想问陆潺为什么会成为漫画作者，为什么会创作这样的故事，为什么会在那里出现。 可是，一年过去了，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只能装作没事粉饰太平。 看到他，她就想起他成年的那天晚上，那真挚纯粹的告白，令她心烦意乱。 “姐姐。” 钱音走着走着，突然被一个人从后面叫住了。 她转过身，只见正是她心中所念的少年。 此刻，微风吹过，轻轻吹起两人的衣角。 陆潺喘着气，眼睛直直地看向她，一字一字认真地说道：“姐姐，我现在有收入了。” 而钱音没想到他第一句说的是这样的话，微微愣了一下。 然后她回答：“嗯，我知道的。” “那姐姐，”陆潺低头看她，脸色微红，“你喜欢我的作品吗？” 钱音一时心情复杂：“喜欢是喜欢，不过你为什么要创作这样的作品？” “因为，姐姐是感兴趣才开始写小说的吧？”陆潺解释，“我看了姐姐的小说，就觉得姐姐会喜欢这样的故事。” 钱音有些惊愕。 他猜得……很准。 “所以你这是……”她不敢置信，心里怦怦直跳。 “嗯，我没什么能为姐姐做的。所以我就想，为姐姐创造你喜欢的故事，也想把姐姐写的故事，通过不同的形式展现出来。” 钱音脸上表情瞬间呆滞。 没想到，陆潺为了自己，居然做到了如此地步。她作为作者，知道创作出一部作品是有多艰辛。而他一个正常男孩子，要画出这样的作品，一定花了不少的心力。 她之前的男朋友，就算给她钱花，也不会为她准备这么精心的礼物。 少年这真诚炽热的情感，烧得她面目全非。 各种各样的情绪涌上她心间，让她似乎……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 于是她不禁开口：“陆潺，别对我这么好。我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不要浪费自己的青春了。” 而陆潺有些难受：“为什么？因为我没有收入，还是因为我只是口头说说？可我都向你证明了。” 钱音立马想出很多理由：“你现在对我好，不代表以后也对我好啊。” “姐姐，”陆潺往前站了一步，“那我就一直画，画到你被我打动为止。” 一直画？ 钱音怔怔地看着他。 她干巴巴地问：“你说你一直画，能画多久？” “画到我死。”陆潺毫不犹豫地回答。 钱音震惊，说不出话了。 他这是要为她赌上一生吗？ 最后，她叹了口气：“我觉得，你还是画你喜欢的东西比较好。” “可是，我必须要向姐姐证明，我真的不是随便说说。” “但那样，”钱音微微皱眉，艰涩地开口，“我也不会……”喜欢你。 她还是说不出来。 于是钱音只好改口：“陆潺，你比我小了十岁，还是我前任的儿子，另一个前任的学生，我们要谈恋爱，别人会怎么看我们？” “姐姐，你说的理由可真多，”陆潺一动不动地直视她，“可这里面没有一条，是说不喜欢我的。” 钱音心里一惊，居然被戳穿了。 而少年见钱音动摇，低下声音乞求她： “姐姐，真的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钱音真的犹豫了。 她突然在想，明明陆潺在她心中，一直都是很重要很特殊的存在，她并不讨厌陆潺，所以有些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拼命拒绝什么。 而心里一个声音回答她，因为陆潺比她小了十岁，还是前任的儿子，另一个前任的学生，年龄尴尬，身份也尴尬，肯定会被人指指点点。 可这些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她的心里有些松动。 那个声音又说：可是到时候他抛弃你了怎么办？ 她又想，抛弃也没什么，她一个人并不是过不下去，顶多就是伤心一下，什么事都不会有。 除了她爸，陆潺是对她最好的异性了，虽然他年纪是小了点，但她真的不能给他一次机会吗？ 那个声音彻底沉默了。 已近黄昏，街上人来人往，暖暖的阳光照在陆潺身上，给他添了一层朦胧的光影。 他的目光清澈而深情，饱含着纯真的爱恋。 钱音心跳如鼓，最终，还是认输了： “那，就给你一个机会。” 她决定冒一次险试试。 第41章 约会 　　这段时间，南城美院的学生们…… 这段时间，南城美院的学生们发现，自家的校草变得不一样了。 毕竟在以前，校草很冷淡，就是个画画狂魔，每天不是在画画就是在画画，对其他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 但最近，他周围的气氛明显温和了许多，居然能偶尔看见他拿着手机微红着脸，笑得如沐春风。 同学们都猜测，他可能是恋爱了。 于是，有个同学实在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八卦心，跑去问了陆潺。 陆潺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点头承认了。 同学震惊了，不知道是怎样的美女拿下了校草，就又问道：“那她是哪个班的？” “她不是我们学校的。”陆潺回答。 原来是校外的。 “那是哪个学校的？隔壁南大的吗？”同学还是好奇。 陆潺听到，想起钱音在答应之后，对他说“我们这段关系暂时先保密，毕竟还不能确定能不能相处下去”这句话，而陆潺自己也不想和一个陌生人说太多，就冷下了脸。 “我们很熟？”他反问了一句。 同学立马缩了缩脖子，不再开口了。 但是，陆潺肯定自己在恋爱的事情还是传遍了全校，很多女生都为此心碎。 而陆潺并不关心他们怎么想，只沉浸在与钱音的世界之中。 这天，他坐在宿舍的书桌前，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把自己画出来的图传给姐姐。 陆潺：[姐姐，你看我这张画得怎么样？[图片]] 钱音看到陆潺画的及笄少女与老将军恩爱的插画，差点流下鼻血。 图中的及笄少女长袍微微露肩，与健壮的老将军抱在一起，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气氛十分暧昧。 他画得十分朦胧浪漫，却又带着隐晦的色气，让人心里痒得不行。 钱音感叹，陆潺看上去那么纯洁，却能画出这么老司机的画，真是人不可貌相。 她欣赏了好一会儿，才打字回复道：[挺好看的，不愧是你。] 陆潺：[那这张图我会用在漫画里的！] 钱音：[好啊。] 而陆潺那边沉默了半晌，发来一行字：[其实，我一直都想这么抱着姐姐。] 钱音看到这句话，脸一红，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禁懊恼，自己这是在紧张什么。 接着陆潺又发：[姐姐什么时候可以让我抱一下？] 钱音压下心跳，打字道：[看你表现。] 陆潺打起了精神：[那我会加油的！] 其实，陆潺对这部作品的感情很复杂。他知道钱音以他为原型写了一个角色在里面，而女主原型显然是钱音自己，是这个角色的后妈……这让他有些不高兴。 可是，他也去看了相关的同人文，写了这个角色和女主在一起的故事。 老实说，他读起来还挺开心的，也想把同人文里的内容画出来……但是姐姐肯定不乐意，就还是算了。 总之，现在还是工作吧。他要画出最棒的漫画，献给姐姐。 想到这里，他切出聊天窗口，打开画图软件，拿起数位笔，又画了起来。 …… 很快，漫画的第一集 就登在了网站上。 不少原著书粉和漫画作者粉丝都关注了这部作品，然后她们发现这部漫画质量出奇的高。 作为古代题材的漫画，作者对里面的一景一物都仔细地考究过，对建筑，园林，人们的吃穿用度都描绘十分细致入微，一点都不像其他漫画那样随便贴贴图就蒙混过关。 而画出来的角色也是真实而又精致，每一张图里的人物都毫无死角，没有比例失调和粗制滥造的走形。 大家都被惊艳到，就纷纷安利身边的人，然后这部漫画很快就爆红了。 钱音也是很吃惊，本来看陆潺之前的作品就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他还能更加进步。 这个质量，就算是那些知名的漫画家，也没有几个能够做到他这种程度。 他真的很优秀，对她的作品也真的很上心。 明明他应该不喜欢这样的故事才对。 他迎合她的兴趣爱好，用这样笨拙而又真诚的方式寻求她的好感，这让她觉得自己真的是被他放在了心上，好好地珍惜着。 钱音心里五味杂陈，她真的一点一点被陆潺这份感情打动了。 总之，她想，陆潺这么辛苦画画，她应该好好犒赏一下他。 她打开与陆潺的聊天界面，准备说请他吃饭。 可就在这个时候，陆潺却抢先一步给她发来消息：[姐姐，我收到漫画收益了，我请你吃饭吧。] 钱音一愣：[这怎么好意思。] 陆潺：[[委屈.jpg]姐姐都请我吃那么多次饭了，我也应该回报姐姐的。] 而钱音想了想，的确小家伙老是受自己的恩惠，肯定过意不去，就同意了：[好吧。] 于是两人约在周末见面。 到了周末，钱音站在衣柜前，对着满柜子的衣服沉思。 仔细想想，以自己现在和陆潺的关系，这么单独见面就是约会吧…… 约会的话，应该穿什么比较好？ 她回忆了一下以前和前男友约会时的穿着，却模糊得有些记不起来。 想了想，自己单身也已经有三年多了，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 而以前的她，绝对没想到，自己现在和陆潺会变成这样吧。 她又看了看衣柜，犹豫了一阵子，终于做出了决定。 虽然，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和前男友约会穿的什么，但她突然想起了六年前初遇陆潺的时候。 她选了一条白色的蕾丝连衣裙。 临近黄昏，她在梳妆台前挽了一个公主头，用一个白色的珍珠夹子固定住，然后细细地化了一个淡妆，显得精致而又素雅。 只不过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钱音还是叹了口气。 岁月十分无情，她已经不能再像年轻时那样活泼动人了。 她拿起了包，走出了房间。 钱母看到她穿得那么隆重出来，有些震惊：“小音，你这是要出门吗？” “嗯，”钱音回答，“晚饭我就不吃了。” 而钱母在她身上上下梭巡，有些疑惑：“出个门怎么用得着穿成这样？你不会是…… “有约会吧？” 钱音一愣，自己的妈妈也太敏锐了。 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点了个头：“嗯。” 钱母听到后很高兴：“太好了，你终于想开了啊。什么时候带他来见见我们？” “妈，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钱音赶紧拒绝。 “那赶紧写下一撇一捺吧，”钱母沉浸在喜悦之中，推着钱音往门外走，“去吧，记得表现好一点。” 钱音有些无奈：“不用推我的……” 她心里突然有些忐忑，要是她妈知道对象是陆潺的话，还会不会这样支持她？ 可她妈对她找了个老男人的事都没有生气，仅仅只是为她被老男人骗而难过，而陆潺又是个好孩子，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 钱音为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这才发现，自己是希望这段感情能得到父母的承认的。 或许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更在意陆潺。 这样真的好吗？ 钱音并不清楚。 她只是任由钱母将自己推出了门外。 到了约定的地点，钱音见到陆潺已经等在了那里，他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和钱音形成了黑白的鲜明对比。 “陆潺。”钱音喊了一声。 陆潺抬头，看到钱音，怔住了。 “姐姐，你是有意穿这身的吗？”他很惊喜。 钱音笑笑，撩了撩头发：“嗯，你还记得？” “当然，我第一次看见姐姐，就觉得姐姐像仙女一样。”陆潺有些不好意思。 而钱音听到陆潺这么直白的夸赞，也红了下脸：“仙女这也太夸张了。” “不夸张，”陆潺认真地表达，“姐姐真的很好看。” “好吧。以前的我的确挺好看的……”要不然也入不了陆潺他爸的眼。 而陆潺皱眉：“姐姐这意思就是在讲你现在不好看一样。” “的确是不好看……” “怎么会，”陆潺反驳，“我觉得姐姐一直都很漂亮。” 钱音愣了一下，心里怦怦直跳，她假装无事地笑了笑：“是吗，我以前怎么就没注意到，你嘴这么甜。” “这是实话……” “不说了，”钱音实在是心脏承受不住，岔开话题，“你今天不是要请我吃饭吗，咱们赶快去吧。” “好的，姐姐。”陆潺应下了。 他把钱音带到了一家烧烤店。 这家烧烤店不是简陋的大排档，里面装修时尚，环境干净整洁，已经有不少客人坐在里面。 两人坐下来点好菜后，陆潺就叫服务员拿了一条围裙过来。 “我没想到今天姐姐会穿得这么漂亮，可不能因为油污弄脏了衣服。”少年拿着围裙，绕到钱音背后，给她戴了上去。 而钱音有些紧张：“没事，我自己来就好。” “我这就给姐姐系上。”陆潺没有停，给钱音系上了带子。 他的手蹭过钱音的皮肤，让钱音有一股战栗的感觉。 钱音心里苦笑，她会这么紧张，是再也不能把陆潺当作一个孩子看待了。 系好后，陆潺又回到了座位上，钱音问他：“你怎么想带我来吃烧烤？” “因为姐姐第一次请我吃的就是烧烤，所以我就想请回来。” “原来如此。” “姐姐，那时的我真的很开心，”陆潺有些羞涩地轻轻微笑，“我一直都很羡慕别的同学在放学后，能在旁边的小摊上买烧烤吃。我妈妈从来不允许我这么做。” 钱音一怔。 “而且，我从来没有听过大人对我道歉，他们要么冷漠要么对我颐气指使，姐姐真的是……第一个对我这么与众不同的人。”陆潺轻轻地说。 而钱音听到后，心里很疼，陆潺十二岁之前，都过的是什么日子，她根本不敢想象。 “当然，我外公外婆也不怎么带我吃这些，他们觉得不健康，所以我只和姐姐一起吃过烧烤。”少年不太好意思。 钱音又愣了一下。 她有点心虚：“带你吃不健康食品，是我不好。” “没那回事，毕竟我也很喜欢吃烧烤的，”陆潺赶紧说，“而且我平时都很注意饮食，所以偶尔放纵一下也没问题。” “好吧。”钱音无奈地笑了笑。 “姐姐，”陆潺直直看着钱音，眼睛温柔又真诚，“你带我吃烧烤，给我看漫画，和我去游乐园，请我喝奶茶，吃火锅，这些都是我没有经历过的，你对我来说真的意义非凡。” 钱音心里有些不知是什么滋味：“其实这也没什么，你想的话……” 以后有什么没经历过的事，我都可以跟你一起。 她突然害臊，说不出来。 “怎么了，姐姐？”陆潺不解。 钱音笑笑：“没有事。” 这时，服务员上了菜，两人便开始吃了起来。 吃完以后，两人从烧烤店里走出。 “这家店的烧烤还挺好吃的。”钱音点评。 “那我们以后再来吧，姐姐。”陆潺顺着她说。 “好啊。”钱音笑了笑。 此时已是晚上，到处都是五彩斑斓的霓虹。行人们或是单身，或是结伴地走在一起，在两人身边来来去去。 陆潺看着走在旁边的钱音，喉结滚动了一下，鼓起勇气提出： “姐姐，我可以牵着你的手吗？” 钱音一惊，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她转过头，只见陆潺用他那年轻俊秀的脸，深情地看着她。 她明明没有喝酒，却有点醉在他的容颜里，于是下意识就说：“可以啊。” 陆潺听到答复，雀跃不已。他伸出手，将钱音的手紧紧握住。 钱音摸着手上的温度，感觉到有股轻微的电流，从手上传到了心间。 她知道，自己算是栽了，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月影朦胧，两人就这么慢慢地牵着手，走在深深的夜幕之下。 第42章 婚礼 　　半年后，钱音正式承认了和陆…… 半年后，钱音正式承认了和陆潺之间的关系。她下定决心，将这件事情跟自己父母说了出来。 钱父钱母都很惊讶，觉得这真的出乎意料，可仔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 他们对此也没有特别反对，毕竟陆潺在他们眼里印象还是不错的。 虽然年龄差是大了点，身份也尴尬一点，但是也算是知根知底的孩子了。 只是没想到，小音那种性格的人，居然会动心。 钱母叹了口气：“那有机会的话，两家人一起吃个饭吧。” 而陆潺那边，罗爷爷林奶奶也差不多是同样的态度。 他们心里或多或少能预料到，凭陆潺的性格，肯定会喜欢上对他这么好的人。 可是钱小姐居然也同意了…… 据陆潺说，是他努力了很久，才追到的姐姐，希望他们不要为难她。 看自己外孙陷入情网的样子，林奶奶很无奈：“我知道了，但我们还是和她见一面比较好。” 于是两家人约在一起，弄个包厢吃了顿饭。 钱音本以为，对面只会有罗爷爷和林奶奶，却没想到陆潺的妈妈也在。 看着面前冷若冰霜的女人，钱音心里有些虚。 可那女人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地跟在两个老人后面，入座。 大家在饭桌上还是比较和谐，就聊了些家常。 可是吃完饭，陆潺的妈妈就起身，叫钱音单独出去。 钱音吞了吞口水，也起了身。 而陆潺本来也想站起来的，却被钱音一个眼神制住了。 于是钱音和陆潺的妈妈两人来到饭店的露台。 罗芝看着钱音，内心十分复杂。 这个女人，不仅勾搭自己的前夫，还把自己的儿子给拿下了，真是个不简单的角色。 于是她开口阴阳怪气：“我没想到，当初什么都做不到的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钱音有不好的预感，但还是问了出来：“什么本事？” “就是勾引男人。”罗芝冷笑。 钱音皱了皱眉：“我并没有……” “你就别装白莲花了，”罗芝眼里透露出不屑，“我对你怎么和陆潺在一起并不感兴趣，只不过想提醒你一件事。” “什么事？” “就是希望你能认真对待和陆潺的感情，不要只是随意玩玩。” 钱音听到，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看来这个母亲还是担心自己的儿子的。 而罗芝又继续说：“你别误会。我只是想和爸妈安稳地过日子，他们已经很老了，要是你把陆潺抛弃了，想必他们会大受打击，然后生个什么病，到时候就没人照顾我了。” 钱音：“……”这说的可真理直气壮。 “你知道了吗？”罗芝眼神一凛。 “我知道的，我都把他介绍给家里人了，肯定不会辜负他。”只要陆潺不辜负她的话。 “那就好。”罗芝转身，又进入了包厢。 钱音松了一口气，也走进包厢。 陆潺看见她们回来，赶紧跑到钱音身边，低声说：“姐姐，我妈妈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钱音笑了笑，“你别担心。” 而陆潺看钱音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放下了心。 “姐姐，”他轻声说，“我们现在光明正大交往了，以后有什么困难你要跟我说，不要擅自憋着，可以吗？” “好。”钱音笑了笑。 她也希望，自己能和陆潺一直走下去。 …… 时间流逝，又过了三年。 这天，钱音穿着长长的婚纱，坐在梳妆台前。 唐娜为她仔细地梳着发型，一边梳一边感叹：“没想到你就这么嫁人了，还嫁的是这么年轻的小伙子。你让人家22岁就领证，这合适吗？” 钱音失笑，有些无奈：“这是他提出来的，说是不能让我做大龄产妇。我拗不过他。” “我看你老牛吃嫩草吃得挺香的，”唐娜啧啧出声，“明明一开始还百般不愿意。” “不说我了，你呢？你打算什么时候找个男友？” “我？”唐娜一愣，“我和你不一样，我是真的不想结，毕竟我可没有你那么好的运气。” “说不定你很快就遇到了的。” “无所谓吧，”唐娜把钱音头发梳好，戴上了头纱，“好啦，你亲爱的少年应该快来了，我们出去等他迎接吧。” “嗯。” …… 陆凯出狱那天，收到了一封特殊的婚礼请柬。 请柬上写的名字很眼熟，他努力回忆十年前的记忆，才想起新郎“陆潺”好像是他的儿子。 他仔细算了一下，他儿子今年好像才22岁，这么快就结婚了吗？ 然后他又看着新娘的名字，这个也很眼熟。 他想了想，好像和他以前众多女友之中的一个同名，他还把陆潺扔给她照顾。 该不会…… 陆凯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去确认一下。 于是他立马收拾行李，买了火车票，从北城前往南城。 而十年的牢狱生活，让他有些不适应现在的社会，一路上他磕磕绊绊，十分狼狈。 到了目的地，陆凯拿出唯一的西装，穿戴整齐便往婚礼现场赶去。 于是钱音就见到了一个头发秃顶，面容苍老，身材枯瘦落魄的中年人。 她有点不敢置信，这个人居然是当年英俊优雅，风度翩翩的陆凯。 自己曾和这样的人交往过，这让她感到有些恶心。 而陆潺冷淡地看了陆凯一眼，平静地说了一句：“爸，你来了。” 而陆凯确认真的是他们两个在一起，有些震惊。 看着穿着光鲜亮丽，满面红光的两人，他只能干巴巴地说：“陆潺，钱小姐好久不见。恭喜两位。” “你的位置在那边。”陆潺指了一下包厢里面。 “不用了，我这就离开。”陆凯苦笑一声，转身离去。 而钱音看着自己这个前男友萧瑟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姐姐，别看他了，”陆潺闹起了别扭，“你还对他余情未了吗？” 钱音笑了，觉得荒谬：“怎么可能。” “那就好。”陆潺握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过不久，婚礼仪式开始了。 他们婚礼请的人并不多，所以只租了一个精致的小房间。 司仪请两位新人上台，说了一堆话，然后到了关键的环节。 他示意两人干点什么。 陆潺体会，在钱音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钱音感受到温热，有些脸红。 大家看到这一幕，都热闹地起哄。 而司仪出来准备继续说话，陆潺却制止了他。 “我还想再亲一会儿。”陆潺认真地说。 司仪和钱音都愣住了。 只见陆潺拿过钱音手中的捧花，挡住两人的脸，又俯身下去。 钱音被轻易地撬开牙关，仿佛溪水缓缓流进山谷中，温柔而又绵长。 场面安静下来，司仪更是张大了嘴巴。 而吻了一会儿，陆潺终是不舍地离开，他把捧花又递回钱音。 他郑重地表白：“钱音，我爱你。和我结婚吧。” 钱音这才反应过来，她有些羞涩地回应：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