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先生他好像有秘密》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柏先生他好像有秘密》作者:秦墨北 文案: 常言道‘风水轮流转’,岁寒愣是想不到,许久未见的高中同学,个儿顶个儿地混得比他好。尤其是从前老被他欺负的那个,现今成了知名企业的总裁,那叫一个西装革履是文质彬彬 而这位总裁大人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儿,自打这次聚会过后便缠上他了,成天往他那巴掌大的小餐馆跑,又是送礼物又是请吃饭的。岁寒便猜想,或许人家是记恨着当年的事儿,想找他报仇 柏总裁意味深长地一笑:“我喜欢你,我在追求你。” 岁寒自小便自诩为‘直男’,哪儿能答应这事儿?于是一个躲,一个追,柏总裁像是有耗不完的毅力与耐心,愣是打破了岁寒那层‘直男’的外壳,收服了这只随时会咬人的野猫。 野猫成了家猫,温顺地伏在爱人身旁,日子过得是挺舒坦,唯一的缺点就是,岁寒总觉得他家柏总裁有什么秘密…… 都市现耽狗血酸爽文 外表温柔内里阴狠渣攻×外表暴躁内里细腻美受,柏穆辰攻×年岁寒受。 排雷:渣攻渣攻渣攻渣攻渣攻 虐妻一时爽, 追妻火葬场。先虐受,后虐攻,HE结局,放心吧攻不会死翘翘的 作品三观不等于作者三观望周知 内容标签: 强强 豪门世家 破镜重圆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年岁寒,柏穆辰 ┃ 配角:林嘉佑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腹黑攻&暴躁受 第1章 年岁寒之所以起这个名儿,是因为他出生在一年之中最寒冷的一天。那一年的一月十五号,全国温度降到了最低,家门口的柏树被雪压弯了枝丫,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啼哭声,一个新生命降生了,树枝亦被雪压断,掉到了地上。 这一年的二月末依旧寒冷无比,岁寒刚刚过完二十七岁生日不过一个多月,可这天气依旧冷的要命,不似南方,风中夹着湿气,这里的风干燥无比,吹在脸上仿佛锋利的刀片划过脸颊。 而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季节里,岁寒则是坐在开着暖气的酒店大厅里,看着四周的灯火通明,觥筹交错。 他一直不明白同学聚会的意义是什么,一群很有可能都忘了同班同学都有谁的一批人,聚到一起,成功者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容,或有意或无意地炫耀一番自己的成功;失败者只能躲在角落当个摆设。 就像他一样,一个标准的摆设。 岁寒高中的时候其实人缘不算差,这当然与他的家世和学习成绩有关,不过那也是高一时候的事情了,自打他高二开始学坏了以后,那些聚在他身边的人便少了许多。和他关系最好的是四个‘坏学生’,今天没来。岁寒前段时间听说这四个家伙坐牢去了,原因不明。 “年岁寒?” 岁寒正窝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滑手机,试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一些,不知是谁喊了他一声,他偏过头,见是一个有几分眼熟,但忘了名字的女人。 不笑的时候岁寒的眼神总是看起来太锐利,或许他本人没有那个意思,不过在别人眼中,那眼神似乎分明写着‘老子心情不好’几个大字。那女人看见岁寒冷漠的眼神,愣了愣,接着小心地问:“这里没人吧?” “没。” 她便拉着自己的朋友在边上坐下,紧张地瞄身旁的岁寒,见对方没有理睬自己的意思,便往旁边挪了一下,同自己朋友聊天去了。 高中的时候记得班里有约莫四十人,今天来的有二十多人,早知道这么多人没来,他也不来了。若不是店里头那俩家伙一直跟他说什么‘咱老大那人缘儿肯定是杠杠的’,他根本懒得来。 “呀!班长来了!” 班长? 他对林嘉佑印象倒是很深刻,那个戴着眼镜不苟言笑的家伙在他们那个不怎么安分的班级也算是一个小小的领袖吧——当然,只有老师会这么认为。 事实上由于这位班长太过一本正经,成天只想着学习,毫无乐趣,因此班上的学生基本上不怎么听他的,他自己也没什么领袖能力,说的话顶多是在考试和开班会的时候能起点作用。 而岁寒会记住这个人也不是因为他的木讷,而是因为他和林嘉佑在高中时期发生过一些小冲突,两人算是互相看不顺眼的关系。 从毕业算到现在九年未见,林嘉佑还是那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只不过高中时期的校服换成了黑西装,黑框眼镜也换成了金边的。岁寒的目光并没有在林嘉佑身上停留太久,很快地,他就被站在林嘉佑身旁的人吸引住了。 那是…… 看到来者的那一刹那,岁寒忽而觉得自己的喉咙好像被什么扼住了一般,仿佛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是被人按着头沉入水底,竭力探出湖面却终究只是呛了一鼻子水。他想过自己再次见到这个人时心情一定不好受,可是这种不好受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 柏穆辰无疑是他们班的人中改变得最多的人吧,如果不算上岁寒的话。 柏穆辰的容貌其实改变得并不太多,顶多算是长开了,比以前更好看了。一双似乎总是带着笑意的双眼,漆黑深邃的瞳孔,高挺的鼻梁,眉宇间透着一种温和的气质,像小说里温文尔雅的角色。 可他的气质又改变了很多,岁寒说不清楚具体改变了什么,实在要说的话,大概就是现在的柏穆辰全身都散发着名为‘成功人士’的气场。 岁寒灌了一口酒,有点烧,这让他连连咳嗽,他捂着嘴,看着林嘉佑与柏穆辰坐在另一桌。就好像回到母校之后老师总喜欢围着考上名校的学生问东问西一样,多年不见的同学也喜欢围着成功人士转。 于是岁寒便听着那些同学在问他们二人现在的工作,经历云云,自己也便在一旁听着。问的内容不多,答案也便只有那几个,整理出来大抵是:柏穆辰现在是一家著名企业的总裁,林嘉佑与他在一起工作,不过林嘉佑是总经理。 他过得很不错,岁寒想。当年那个家里靠卖小吃生活的穷小子总算是活出头了。 就在此时,柏穆辰忽然朝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仿佛一股细微的电流,窜上脑门,令岁寒感到一阵不适。 匆匆地离开了聚会的大厅,跑到了屋外。 他站在护栏旁,往楼下看可以看到裹得和粽子一样的人在外面转悠,而忘了披外套出门的岁寒则是冻得像个傻/逼。他哆嗦着掏了一支烟,又哆嗦着取出打火机点燃,夹着烟的手指微微颤抖,也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别的。 猛地吸了一口,又缓缓呼出,烟雾弥漫在眼前,与周围的灯光合作,映照出空气中细小的蚊虫。 不安,慌张,心悸,方才那种突如其来的不适感缓解了许多,岁寒低头盯着那燃烧着的烟头发呆,忽而自嘲一般地扯了扯嘴角。怎么会慌乱成这个样子?从前的他何时在别人面前这样失态过?不就是见了个老同学么?不就是…… “怎么出来了?” 岁寒手一抖,差点把烟掉到地上去,他艰难地转动脖子,看到柏穆辰面带微笑站在他身后。 柏穆辰没等岁寒回答,又问了一句:“穿这么少,不冷吗?” 他往往不喜欢来自不是特别熟悉的人突如其来的关心,就好像对待以前出于好奇同他搭话的人一样,他一概无视。只是柏穆辰是不一样的,岁寒对着他,摆不出那样一副态度,于是摇了摇头:“还好。” 柏穆辰走到他身旁,也靠在栏杆上,他从上衣口袋夹出一支烟,又对岁寒说:“借个火?” 岁寒将自己的打火机取出,递了过去,原以为柏穆辰会接过他的打火机点火,然而柏穆辰没有那么做。等岁寒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背以覆盖上一层温暖,柏穆辰的手掌包住了他的手背,在岁寒抽回手之前,拇指按下打火机的开关,啪嗒,一簇小小的火苗燃起,点燃了烟头。 远看去,就好像是岁寒在给柏穆辰点火一样。 方才被柏穆辰掌心包裹的地方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岁寒摩挲着那处,完全没了抽烟的心思,烟灰在烟头越积越厚,稍稍抖一下便掉落下去。就在岁寒思考要不要现在回到大厅然后找借口回家的时候,柏穆辰又开口了。 “你的样子,一点也没变。” “嗯?”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柏穆辰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呼出,他看向站在身旁有些迷茫的岁寒,细细的烟雾笼罩在眼前,令对面人的面容也迷蒙起来,他开口:“你的样貌,和以前一样漂亮。” 岁寒微微蹙眉,心里有点不舒服:“哪儿有说男人漂亮的。” “有,我会。”柏穆辰说。 烟雾消散开来,近处的灯光打在岁寒脸上,令他的面容更加清晰。 漂亮这个词或许不太适合用在男人身上,用在岁寒身上却不显得突兀,且漂亮但不女气。白皙的肤色,尖下巴,英挺的剑眉,尤其是那双猫一般的眼睛,琥珀色的瞳仁,眼尾微微上挑,仿佛会勾人一般。高中时那双眼里总是写满了桀骜不驯与高傲,而现在……经过岁月的沉淀,还带了一些别的。 越相处越不舒服,尤其是柏穆辰还突然对他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放在以前他估计直接动手,不过现在不会。他有些慌乱地将那支烟在垃圾桶上摁灭,留给柏穆辰一句‘我有点冷,先回去了’,便像个偷东西被捉住的小偷一般逃走了。 聚会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他很早就离开了,比起和那些不怎么亲近的同学重温同学情,他更不想和柏穆辰同处在一个屋檐下。 柏穆辰作为不为人知的同学聚会组织人,是在最后走的,他和林嘉佑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柏穆辰的车在公司,便由林嘉佑送他回家,林嘉佑先是为柏穆辰拉开了副驾驶座的门,接着才自己走到另一边的驾驶座上。 单独相处时,林嘉佑的话倒是比方才一群人在一起的时候多了一些, 林嘉佑看着前方的路,问一旁的柏穆辰:“明天早上我去接你?” “不了,和小周说,让他先去公司取我的车,然后再来接我。” “好。” 沉默了一阵,林嘉佑又忍不住开口:“你之前走到外面……” 林嘉佑想问问柏穆辰是不是去找岁寒说什么了,不过这时一阵铃声打断了他的问题。柏穆辰接了起来,随后,一个细细软软的,带着撒娇语气的男声便在车内这安静的空气中响了起来。 “柏哥,你,你现在在忙吗?” 柏穆辰的语气十分温和,就像是在和亲密的恋人说话一般,面上却不带一丝表情:“不忙,怎么了?” “那你今晚来不来呀?” “现在?都十点了。” “可我想你了,我都好几天没见你了。” “是吗?嗯,行吧。” “太好了,我等你啊。” 匆匆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林嘉佑瞥了一眼柏穆辰还未暗下去的屏幕,问道:“是陈溪?” “嗯。” 夜很深,柏穆辰望着窗外一棵棵向后飞去的树木,因此他并未看到林嘉佑那紧皱着的眉,林嘉佑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舒坦:“穆辰,不是我多嘴,你就不觉得这个陈溪……有点太粘人了。” “粘人吗?”柏穆辰颇为不在意地回答,“这样的才好,怎么着,我也是花了钱的,总不能找个对人爱搭不理的吧。” 林嘉佑抓着方向盘的手更紧了紧,他咬了咬下唇,没有回话。而是默默地改变了行驶方向,不是开向柏穆辰家,而是开向另一个方向。 岁寒这一晚睡得很不安稳。 梦里面的柏穆辰还是十七岁,被二饼和老何抓着摁在墙边,他的校服衣领被暴力扯开,以至于扣子飞出去好几颗。 十七岁少年的肌肉线条还不甚明显,身材清瘦,锁骨处微微凹陷,像让人沉溺其中的沟壑。接着,一只手夹着一只燃烧着的香烟,用力摁在了那道沟壑上,‘嗞——’地一声,肉烧焦的味道混合着烟味飘散开来。 柏穆辰死死咬着下唇,头顶不断地冒出豆大的汗珠,他想挣脱,可是根本挣不脱。 一支,两支……忘了到底有多少,在那道沟壑上留下深深,难以消除的印记。 然后,岁寒便被惊醒了,他的头上也冒着冷汗,与梦中的柏穆辰如出一辙。 他慌忙地打开灯,走到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哗哗的自来水自水龙头喷涌而出,也不管此刻正是大冬天,他接起一抔水便扑在脸上,顿时清醒了许多。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原来很多时候,冷眼旁观的人的罪孽,并不比直接动手的施暴者来得轻。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文了~求收藏评论小票票~么么哒~(づ ̄3 ̄)づ 蓝后,为了防止有人么有看清楚文案,就稀哩咕噜地进来了,后期踩雷了之后跑到评论区刷负,这边还是建议各位亲亲再去仔细看一遍文案哦~ 这篇文的受,是一个长着一张灰常漂亮的脸的暴躁老哥(受差不多是这篇文的颜值天花板惹),攻是一个看起来很温柔的腹黑渣攻(渣得清清醒醒,明明白白的那种)。 不换攻、不反攻、不坑、不BE,不要站错攻受,不要把文中某些三观不正的角色的三观和作者的三观混为一谈,不要刷负_(:3」∠)_本一百零八线透明穷逼小作者超悲伤的。 第2章 岁寒到店里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到齐了,闫磊靠在收银台边啃包子,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便是:“老大,昨儿个同学聚会,你玩得怎么样?” “也就那样吧,”岁寒总不可能告诉他们自己中途溜走了,便开始胡扯,“和高中几个哥儿们见面了,大家都过得不错。” 苏绍南系好了围裙,听见岁寒的声音,便从厨房跑了出来,一脸八卦:“诶老大,那你高中时候啥样啊,你可别告诉我你高中时候是个什么好学生啊,看着就不像。” “不该问的别问,做你的饭去。”岁寒在苏绍南脑门上敲了一下,把他赶回厨房去了。 岁寒是开餐馆的,早午晚餐都供应,雇佣了两个家伙,一个掌勺一个打杂,忙的不行的时候他自己就在一旁帮忙做菜。 这条街开餐馆的是最多的,基本上卖什么的都有,他的餐馆之所以在这条街上保持火热的生意,除了物美价廉外更重要的一条就是干净,干净到与整条街格格不入。 这里离居民区近,早上从七点开始一直持续到九点十点都能有生意,闫磊在外头招待客人,端菜收银打扫卫生啥的,岁寒便同苏绍南在那又小又闷的厨房里头忙活。 九点多的时候人渐渐少了许多,赶在上班前吃早饭的年轻人都走了,现在只剩下几个买了东西打包回家的。岁寒便同苏绍南在店里擦桌子,准备歇一会儿就开始准备午餐的食材。 闫磊则负责把摆在外头放笼屉的桌子收回去,他这才刚刚把桌子搬起来,一只粗壮的手臂便拍在了那桌子上。 那人也不知使了多大劲儿,单是一只手就叫闫磊不管咋使劲儿也抬不起桌子,闫磊刚刚抬起来便被压下去,刚刚抬起来便被压下去,反复好几次。 闫磊这心里头也气,刚想问问这人想干啥,抬头便对上凶神恶煞的眼睛。 “老大老大老大!”岁寒刚刚把桌上那些碗筷碟子收拾了准备扔洗碗槽里,闫磊风风火火地就闯进来了,那架势整得就跟见了鬼似得,差点撞翻了旁边的几个椅子。接着,他扶着收银台一边喘气儿一边说道,“虎哥来了,还带了一帮子人。” 虎哥,姓刘名虎,据说是早年间在黑/道混过,身上留下来的伤疤就跟他那些看了让人闹心的纹身一样多,人高马大虎背熊腰,长得是凶神恶煞,一看就像是在牢里蹲了好几年后放出来的,据说也真的蹲过。 而这位早年间在黑/道混过,身上左一道右一道伤疤的虎哥,在金盆洗手之后就带着自己的小弟开始干大事——收保护费。 他是两三个月前才来到这条街上的,基本上每个商户都被他那副模样吓到了,乖乖交了大大小小不少保护费,唯独在岁寒这边吃了好几回闭门羹。 这边闫磊刚刚通风报信,那边虎哥便闯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小混混,一个个都是染着五颜六色的头,身上整得花里胡哨,就差没把‘老子是混混’写在脸上的家伙。虎哥块头大,一个人差不多便能抵上两个小混混,他往餐馆中间一站,气势便出来了。 虎哥摸了一下他昨天才剃的板寸,笑得跟个强抢民女的镇关西似得:“年老板,咱俩有些时日没见了吧。” 岁寒将怀里的筐子往闫磊那边一推,示意他先带着东西去厨房躲着,又对苏绍南说:“小苏,你帮忙把桌椅板凳什么的往里收一收,别待会儿给砸坏了。” 虎哥和他那一干小弟就呆愣着站在那儿看他俩收拾桌子,将他们当空气人。跟着,岁寒像是才注意到这些人似得,站到虎哥面前,笑得就和平时面对顾客时没什么两样:“不错,是有些日子没见了,我都快忘了虎哥上一次被我揍得哭爹喊娘的模样了,怎么,头先儿被我打掉的那颗牙补上了?动作够快的呀。” 虎哥脸色一沉,望向岁寒的眼中立时带了杀气,身后的小弟坐不住了,跳出来就开怼:“你他妈说啥呢!” 虎哥横了那小混混一眼,老子还没开怼岂有你叨叨的份儿?那小弟见了虎哥的眼神,屁都不敢放一个躲到后头去了。接着,虎哥将那插在口袋里头的手抽出来,指着岁寒威胁道:“少他妈废话,你今儿个最好是连本带利地把钱给我交出来,否则的话……” 岁寒双臂抱胸靠在收银台边,好整以暇地望着这群家伙,回了一句:“我当你今天是来干啥的呢,合着还是皮痒了过来找打旳。要我说你丫也真是厉害,不管被我打了多少次都不长记性,诶我说,你是不是觉得被我揍挺爽的,所以每次都借着要钱的名头跑我这儿撒野,实际上是来找打的?那我可真没想到,您这么个五大三粗的人,还有这种嗜好。” “你他妈的,既然如此,就别怪咱们不客气。”被人如此挑衅,怎能受得了?虎哥双手捏成拳头,发出咔咔的声响,他朝前走了一步,又回过头扫了一眼他那群小弟,发出了略显猥琐的笑声,“不过,你们待会儿最好注意些,别打着年老板的脸。” 后头的小弟也学着他那模样猥琐地笑:“这是为啥呀?” “咱们年老板那,要是靠着他这张脸去卖屁股,肯定能赚大钱,打伤了多可惜,你们说是吧?哈哈哈哈……” 虎哥这才哈到一半就哈不出来了,后头的小弟眼睁睁看着这位看上去精瘦精瘦的年老板一个拳头打在他们老大的脸上,把他们老大脑袋打歪了不说,上个星期刚补的牙都被打出来了。 “操/你妈的!”岁寒甩了甩胳膊,脸上已全然没了方才嬉皮笑脸的表情,取而代之的则是阴狠冷酷,“少他娘的在这儿给老子嘴巴不干净,今儿个我要是不给你点教训老子他妈跟你姓!” 虎哥抹了一把嘴角,只见到满手鲜血,那颗牙也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顿时慌了,他也顾不得客气了,对着手下招呼道:“操/他妈的,给老子一块儿上!” …… “块头长这么大,打起架来倒是一点力道也没有,真他妈没用。”岁寒提着虎哥的后衣领把他扔到了外头,摔得虎哥是七荤八素的。他那十几个小弟,在打架的时候就跑了一半,剩下一半和虎哥一样,在外头躺着,哼哼唧唧的。 在这片街上,大家对于打架这种事早已见怪不怪了,隔三差五就有一些不入流的小流氓因为各种事情吵起来,然后打起来。不过还没有人敢惹这儿的街霸虎哥,毕竟人家这块头摆在这儿,又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大家都不敢惹。 也就这位年老板,回回都把虎哥打得鼻青脸肿,上一回光是揍虎哥一人就把人打得牙都没了,这回还连带揍了他的几个小弟。周围几个商户均是探出了头来看热闹,心中暗自叫好。 虎哥方才左眼上挨了一下,此刻已经肿了,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他一只眼瞪得像是要裂开一般,另一只眼却是眯得几乎看不清,他撑着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男人。 虎哥一直是搞不清楚这年老板是什么来头,长得跟个明星似的,那双猫一般的眼里总是透着一股子狂妄与桀骜不驯,气质又和普通的小混混不一样,总之和这条街上大多数的都不像是同一类人。 倒更像是个性格骄纵的大少爷。 可偏偏这人大多数时候又表现得比混混还混混,混混该干的事儿一样不落,瞧见别的混混犯事儿还出手制止,打起人来狠厉毒辣,哪儿有一副大少爷的模样? 岁寒欣赏完虎哥狼狈的模样之后便把他扔在原地不管了,方才打架的时候把桌椅都撞乱了,他还得回去收拾。 虎哥的小弟挨得打比虎哥轻,站起来之后还顺带着拉了虎哥一把,虎哥要面子,一把把想帮忙的小弟甩开,自己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灰,阴狠地望向店内那个背影。 他转身,从地上找了一块别人放在哪儿支撑店门的板砖,朝着岁寒走了过去。 岁寒正跟苏绍南一块儿搬桌子,丝毫没有注意到危险已经悄悄降临,还是苏绍南在不经意间一抬头,看到了站在岁寒身后正要举起板砖的虎哥。他刚想提醒岁寒小心,便见一个人不知从何处冲了出来,就在那块板砖即将砸下去之际,捏住了虎哥的手腕。 “啊——” 咚。板砖掉在地上。 岁寒被虎哥的惨叫吓了一跳,还以为这人被车撞了,回过头,看到来者的时候却是愣住了。 却见柏穆辰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而虎哥则是捂着自己的手腕,一脸痛苦,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岁寒,怒骂一声:“你给老子等着!”接着便逃之夭夭,犹如丧家之犬。 柏穆辰只轻轻扫了一眼虎哥,并未理会他,尔后,又将目光转移到了岁寒身上。 岁寒不喜欢柏穆辰笑得温柔的样子,这总会让他想到高中时候的柏穆辰,只要一回想起自己以前做过的事,那种不安,内疚,慌乱的感觉便会再次涌上心头。几分钟前还在趾高气昂地打人的人,此刻却是动也不动,一句话也说不出。 比起昨晚,今天的感觉已经少了许多,再次重逢的时候,心里的感觉已没有第一次那么剧烈,而且这是在他自己的店里,纵使心里再怎么难受他也不敢表现出什么,他还不想被自己的好友看出什么异常。 愣了一会儿神,岁寒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对柏穆辰说:“你,你怎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是想给寒寒塑造一种小野猫形象的,就是那种长得很漂亮,但是会勾人,而且很凶,超凶。但我怎么感觉好像有点跑偏了…… 第3章 “你们有没有觉得,老大的样子看起来有点怪?” 此刻,苏绍南与闫磊一同挤在厨房,正大光明地偷窥坐在窗边面对面的两人。 闫磊盯着岁寒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苏绍南说的不一样在哪儿,便问:“哪儿不一样了?” “咱老大平时多霸气,往街口一站就跟一黑/帮老大似得,你再看看他现在,像不像挨老师批的学生?” “还真是诶!不过,这人谁啊?” “不知道,”苏绍南摇了摇头,“不过看派头,像是个有钱人,估摸着,得是什么大老板。” 岁寒丝毫没有注意到那边那两个人正在议论自己和柏穆辰,此刻的岁寒正陷入一种坐立不安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的状态。 当然,他已经尽量保持气定神闲镇定自若了,一来是冷静下来之后他的那股子傲气不允许他在别人面前那么失态,二来是他的朋友还在这边看着,他不能丢脸。 殊不知在别人眼中,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挨老师批评的学生。 柏穆辰支着下巴看着岁寒,说道:“你看上去好像很紧张。” “有吗?”岁寒干笑了两声,并且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此刻的笑声有多尴尬,他挠了挠头,瞥了柏穆辰一眼,见对方还是看着自己,又移开了目光,问道,“你还没说……你怎么过来了。” “当然是为了你来的,这么多年没见了,原本昨天同学聚会的时候就想好好和你聊聊,只可惜你走得早,我都还没来得及和你好好叙旧。” “……其实,也没啥好叙旧的,你也知道,我这人不太会说话,这万一要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这得有多尴尬啊。”他现在巴不得离柏穆辰越远越好,总好过每日做噩梦。 “不会啊,我从来没觉得你说话不好听,”柏穆辰面带微笑注视着岁寒,说,“而且我是真的很想你,否则也不会放下工作过来找你了。” “……”这话听着有点别扭,可岁寒却说不出是什么地方别扭。 柏穆辰抬眸,环视了一下这间店铺,面积不大,装修风格一般,桌椅板凳及各类装饰物也都是一眼就能看出是从批发市场淘的便宜货,不过干净倒是真的干净。他收回视线,看着面前不敢与他直视的岁寒,问:“这家店是你开的?” “嗯。” “你怎么来做这个了?”柏穆辰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我还以为你会继承你父亲的产业。” “开餐馆也没什么不好的嘛,”岁寒自动跳过了柏穆辰后头那句话,为了防止柏穆辰追问下去,他干脆跳过这个话题,反问柏穆辰,“那你呢?你咋个就……忽然当上什么总裁了?” 柏穆辰微微眯起眼,岁寒看着他的眼神,莫名想到了狐狸。接着,柏穆辰问:“你想知道?” 总归还是好奇的,毕竟他们二人现在的境遇和高中时简直就是掉了个个儿,岁寒点了点头,柏穆辰却话锋一转:“等以后有机会了,再和你说。” 岁寒实在是很好奇,高中时他认识的柏穆辰只是一个家里开餐馆卖小吃的穷小子,没钱没权成绩一般,却很是乐观开朗,和现在完完全全不一样。他实在想知道这些年发生了什么,可既然柏穆辰不愿意说,他也不会勉强。 “对了,你现在还是单身吗?” “啊?”岁寒并未注意到对方意味深长的眼神,只是觉得既然人家问起来了,那么如实回答也无妨,便回道,“是啊,之前谈过几个女朋友,不过……都是没几个月就分手了。那,你呢?” 他倒不是真好奇柏穆辰的感情状况,只是觉得这时候最好还是回问过去,免得冷场。只是这时候柏穆辰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他接起电话,与对方只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时间不早,我该回公司了。”柏穆辰到底是没有回答岁寒的问题,起了身便要离开。岁寒见他要走,也无所谓答案究竟是如何了。 总算是走了,岁寒如释重负,他将人送出了店外,便赶紧跑了回来。 “老大,那人谁啊?”闫磊望着柏穆辰离去的背影,好奇地问。 “高中同学。”他简单地回了一句。 “哦~所以你们是在昨天的同学聚会上重逢了,他呢为了再续前缘,所以今天才来找你是不是?!”苏绍南看起来很兴奋,也不知道在兴奋个什么劲。 岁寒听了这话总觉得什么地方有点别扭,随即反应过来是那个‘再续前缘’很别扭,尽管他不明白柏穆辰到底是为什么来找他,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所以那个大老板还真的是你朋友?!”闫磊瞪大了那双不怎么大的眼睛,很是惊讶。 “不算吧……等等,大老板?”岁寒愣了一愣,紧接着,皱着眉瞥向闫磊,“你丫偷听我们讲话?” 闫磊一对上他那眼神就往后退了一步:“老大别生气,偷听的可不止我一个人啊,小苏,就是他拉着我一起偷听的!” 岁寒给了这俩人一人一记爆栗:“少他妈废话,干活去!” 闫磊与苏绍南立刻回了自己的岗位,岁寒进了厨房,开始准备今天中午用的食材,心思却是飞到了天边。 柏穆辰在出了门后并没有开车离开,而是绕了一些路,走向一个死胡同。 胡同口站着一位年轻人,身着熨烫得笔挺的正装,头发打理得干净清爽,俊秀的面庞不带一丝表情,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进的气场。当柏穆辰来到那个胡同口的时候,年轻人微微弯腰,对柏穆辰说:“先生,人已经收拾好了。” 柏穆辰对着周灏安点了点头,示意他现在外头等着,接着,走进了胡同里。 墙角边,一个高大的强壮的男人正被五花大绑了扔在地上,他背靠着墙,脱臼了的手臂系在身后,一张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只眼被打肿了,嘴角还流淌着鲜血。 听到脚步声,虎哥费力地睁开眼,看见之前那个把他手给整脱臼的高大男人朝着他走了过来。 “呸!”在那男人即将走到自己面前时,虎哥朝着地上狠狠吐了口痰。 柏穆辰瞥了一眼地上那摊秽物,并未再往前走,而是盯着地上那个无比狼狈却还是不知死活的家伙,问:“你经常来找他的麻烦?” “谁啊!”虎哥没好气地问。 “就是方才揍了你一顿的那位年老板。” 一提起这个揍了他一顿还让他在街坊邻居面前丢脸的家伙,虎哥就气不打一处来,再想到是眼前这人打断了他的偷袭,他就更气,一张口就是污言秽语:“咋的?关你屁事啊?你俩啥关系啊你就这么帮他?他卖□□给你了?” 柏穆辰嘴角一勾,接着问:“你叫什么名字?来这里混多久了?” “关你屁事!你别他妈以为自己有两个臭钱就不得了了,你爷爷我在外头挨刀子的时候你还在尿床呢!” 柏穆辰也不生气,只是觉得这人自傲自大的模样实在是愚蠢到可笑,他挑了挑眉,忽然间抬起一条腿,朝着虎哥脑袋踢了下去。 “操!”虎哥被这一脚踢得脸朝下摔在地上,刚刚被他吐在地上那口痰还不偏不倚地就糊在了他的脸上,他倒是想起来可是却动弹不得。柏穆辰踩着他的后脑勺,还用力磨了两下,说话的语气温和无比:“我看你刚刚脑子有点糊涂,怎么样?现在清醒了吗?” “清醒了,清醒了。”脑子再怎么不好使他也该知道这会儿该认怂了。 “没有那个把别人脑袋踩在脚底下的能力,就别乱说话,知道吗?” “知,知道!” “你很缺钱?” “不缺,不缺。”虎哥现在是怕了,什么都打算顺着这位爷的意思来,哪知道自己刚说这话,后脑勺那股力道又加重了,虎哥的脸硬生生被粗糙的地面磨出了血,他又立刻改口,“缺!我可缺钱了!” 柏穆辰抬起了脚,看着虎哥小心翼翼地先是把脑袋抬起来一点点,确认柏穆辰没有再踩自己一脚的打算后,才慢慢撑起上半身。接着,柏穆辰微笑着对虎哥说:“愿不愿意为我做事?” 岁寒其实对于市面上那些著名企业了解的并不多,家里破产前他还时不时被年国华逼着了解这些东西,破产后他就彻底不管不顾了。 头先儿同学聚会的时候,他也听到了柏穆辰目前旗下的那家公司的名称。菁华这个名字他听过,不过没怎么了解,直到柏穆辰提起,他才想起来,菁华是柏穆辰母亲的名字。于是他上网搜了一下这个企业,接着发现,柏穆辰的事业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好很多。 这样岁寒也愈发心安,或许是因为过于内疚,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柏穆辰过得好反倒让他心里好受,哪怕,柏穆辰想再来找他是为了以前的事…… 他想明白了,逃避终究不是办法,与其畏畏缩缩,为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而一味地内疚自责,倒不如去面对这个错误,想办法补偿。 第4章 高三刚开学是在三月初,那年天气很冷,路上带着寒霜。学校修建的人工湖只差一点点便可完工,有一处栅栏还没搭上,人走到旁边一不注意便有可能掉下去。 岁寒坐在人工湖旁的大石头上,嘴里叼着根烟,眯起眼盯着柏穆辰被逼到人工湖的岸边。那几个人双手插着裤兜,就差没把‘不是好人’四个字儿写在脸上,身形最宽大的二饼推了柏穆辰一下,弄得他向后倒了几步,再往后退一步便要掉下去。 “你跳是不跳啊,别耽搁哥儿几个的时间。” “是男人就跳下去,反正这水也淹不死人。” “别磨磨唧唧地啊,给老子下去!” 岁寒看见柏穆辰穿过那几个人朝他投递来的目光,移开视线,叹了口气,说:“算了算了,不敢就算了吧……省得你跟班长说我欺负你。” 柏穆辰摇了摇头:“我没有……” “还他妈说没有,”刺头直接就是一巴掌拍他脑门儿上,“上次就是你丫的跟那个林嘉佑打小报告,害得咱们啥也干不成。” 柏穆辰被打得脑袋偏到了一边,还在为自己辩解:“我,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岁寒盯着刺头的动作,轻轻皱了一下眉,却还是没说什么。 “少他妈废话!看着就来气。”二饼看着柏穆辰那副磨磨唧唧的模样,心里气不过,干脆一脚照着他肚子踢了上去。 人向后倒去,重重地砸在水面上,发出一声巨响。岁寒见了这情形,将烟头往地上一吐,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朝着二饼后脑勺狠狠地拍了一记:“谁他妈让你踢他下去的!你个王八蛋,你知不知道,他不会游泳!” 二饼刚才还嚣张跋扈的,被岁寒打了一下顿时蔫儿了,一点儿也没有还手的意思,反倒是嘟哝着吐出一句:“不是你说要把他扔河里的吗……” “我他妈就是想吓吓他,谁让你真把他踢下去的?我看你丫的就是欠扁!”岁寒气急败坏地,撸起袖子就像揍人,被身后的人拦住了,老何好声好气地劝他:“算了算了,都自己人儿,动什么气。” “你给我下去把他捞上来,听到没有!”岁寒没理老何,指着二饼怒吼。 “我不去。”二饼可不明白,岁寒这么紧张柏穆辰干啥,这河又淹不死人。 “你他妈的……”岁寒见二饼无动于衷,还想动手,偏过头,便看见柏穆辰不停地在湖里挣扎,双臂不断地拍打着水面,激起层层浪花,身子下沉又上浮…… “救命!” 岁寒再一次从梦中惊醒,额头上全是冷汗,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寒风,风刮过皮肤时刺骨的感觉,也像极了那年冬天的冷风。 他偏过头,才发现是窗户忘了关,于是下床关窗,再次躺回床上的时候却怎么也睡不着。 自从上次和柏穆辰见面之后,他每天晚上都能梦到高中时的情景,梦的内容并不美妙,无外乎都是柏穆辰被他和他那帮狐朋狗友欺凌的场景。 明明一开始是好朋友的。 可是人是会变的,他的变化尤为明显。 如果说高中前期的岁寒是回回考试成绩名列前茅的学霸,那么后期的他就是令学生老师谈之色变的校霸。那时候的岁寒拥有大多数高中男生会有的缺点,要面子,爱逞强,钻牛角尖,自以为是,再加上家里还有点钱。他那群狐朋狗友就是看中了他这些特点,所以面上叫他老大,其实当他冤大头,且明里暗里撺掇他干了许多坏事儿。 抽烟喝酒打架事小,欺凌同学事大,他那群狐朋狗友一直看不惯柏穆辰。从前柏穆辰和岁寒关系好的时候,他们不敢动柏穆辰,后来岁寒学坏了,这些人便总是撺掇岁寒去欺凌他。岁寒自己不动手,却也没拦着,往往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有几次那几个人欺负得狠了,岁寒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会教训那几个人,让他们下手别那么狠。 年轻时候不懂事,总觉得当校霸很威风,当小混混很酷,总以欺负别人为乐,长大只会再回想,才会发现当年的自己原来那么幼稚可笑,不仅耽误了自己的青春,也伤害了别人,给他人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每当岁寒午夜梦回,回想起自己高中时干过的坏事儿,都会想掐死当年的自己。 那天,二饼把柏穆辰踢到了河里,又坚决不肯下去救人,岁寒看着柏穆辰在水里头扑棱,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于是自己跳下去把柏穆辰给捞了上来。两个人全身湿光了回教室,被老师问起来岁寒只说两人是在河边打闹,不小心掉下去了,最终,两人以一场感冒和一份一千字的检讨结束这场闹剧。 自打两人见面之后,柏穆辰隔个两三天便会跑来岁寒的店里一趟。苏绍南和闫磊一开始还挺拘谨,总觉得这种开公司的大老板都特高冷不好交流,时间一长,见柏穆辰人挺好说话,彼此之间也就熟络了。 等岁寒发现的时候,这仨人正聚在一起,聊得挺欢,岁寒将手中的袋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引来前方那仨人的注意之后,对苏绍南和闫磊吼道:“聊聊聊,聊什么那这么欢?不用干活了是不是啊?!” 苏绍南和闫磊被岁寒一吼,立马躲到了厨房,将大厅留给了这两人。柏穆辰走到岁寒身边,对他说:“等你的时候太无聊,所以和他们聊了几句,你刚才去哪里了?” “买菜去了,”岁寒正要拿菜进厨房,想起来还有两人看好戏的家伙在厨房里头躲着,于是将菜往收银台上一搁,习惯性地双臂抱胸靠在收银台边,“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今天公司没什么事,我招呼了秘书和嘉佑帮我看着公司,接着就过来了。”柏穆辰微微俯身,在离岁寒还有十公分左右距离时停了下来,在他耳边轻声说,“想和你一起吃顿饭,没问题吧?” 岁寒不习惯别人的忽然靠近,于是往后退了一步,说道:“没问题,当然没问题,你想去哪儿吃?我请你吧。”他也正好需要一个机会,和柏穆辰说清楚以前的事情。 “不用了,就在这儿吧,我想试试你做的菜。”柏穆辰没在意岁寒向后退的动作,他直起身,恢复到了之前的距离,“而且,我还没忘记怎么做菜,咱们俩可以一起做。” “这……也成,不过,你先等我一下。”接着,岁寒提起装菜的袋子,冲进了厨房,将一直趴在门上偷听的两人撞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像两只鹌鹑一样瑟缩在后头。岁寒将袋子往台子上一放,对着一脸好奇地两人说:“你们两人,给我回家去。” “为什么!”闫磊一脸震惊,“老大,就算我俩偷听你和大老板讲话,你也不用开除我们吧?” 岁寒一脸‘我这是找了一个什么智障员工’的表情,指着闫磊吼道:“我开除你大爷!我是叫你今儿个先回家去,明天早上再来!” “瞧磊子这个笨哟~”苏绍南敲了闫磊脑袋一下,又笑嘻嘻地对岁寒说,“老大,你放心,我们俩啊今天晚上绝对不会来打扰你们的。” “知道就好,快走快走。”岁寒心里一团乱麻,丝毫没发现他们家小苏脸上那意味深长的表情,以及话中有话的语气。反正赶跑了这俩人之后,岁寒便打开了厨房门,放柏穆辰进来了。 柏穆辰参观了一下厨房的设施,夸赞道:“挺干净的,我还以为你们店只是外头干净,没想到里面也收拾得这么整洁。” “那是,”岁寒正在洗菜,听到柏穆辰夸自家店铺便一脸骄傲,“这地方我可是每天打扫的,边边角角都不放过。” 柏穆辰站在一旁,盯着水龙头下哗哗的水柱,和岁寒那双白皙修长,却因常年干活而并不光滑细腻的手:“和以前比起来,你真的变了很多,从前的你似乎都不怎么会干活的。” “瞧你这说的,我要是到了这个年纪还啥也不做,那不成废人了。”他倒是想一辈子当他的大少爷,只可惜老天没给他这个机会。 柏穆辰的目光从岁寒的双手移向他的侧脸,用带着怀念与期盼的语气同他说:“那你还记不记得高一的时候,我带着你去我妈妈开的店里玩。那时候的你别说做菜了,连切菜都切不好,还是我教你怎么切菜的。” 岁寒一愣,洗菜的动作也停止了,他偏头看向柏穆辰,说:“我好像……不太记得。” 他是真的记不太清楚了,光记得柏穆辰曾经带着他去过柏穆辰家的店,却忘了具体做过什么。不过柏穆辰却是记得清清楚楚,他抓着岁寒的胳膊,将他带到砧板前,从桌上取过刚刚洗好的黄瓜,放到砧板上。 他站在岁寒身后,左手握住岁寒的左手,将那根黄瓜摆正位置,右手握住岁寒的右手,抓着那把菜刀。菜刀每一下顺着黄瓜的纹理而下,踏在砧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时,两人的手臂便不可避免地发生碰撞。且这个姿势就好像是柏穆辰在抱着岁寒一样,无论是从外表看来,还是从岁寒自身的感受看来。 作者有话要说:JJ现在不让读者看评论了,糟心。。。不过你们还是可以留评给我,因为我可以看到你们给我的评论 第5章 两人的距离贴得太近了,岁寒能感觉到柏穆辰的胸膛不时擦到自己后背的感觉,又因为柏穆辰比他高一点,所以他的耳畔总能不时传来一阵温热的气息,那似乎是柏穆辰靠在他身后时呼吸产生的鼻息。 刀锋每一下落到砧板上,他的心脏就不可避免地震动一次,连呼吸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谨慎起来,他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这种感觉实在太奇怪了,他从前和好友拥抱的次数也不少,没有一次给他的感觉这么别扭。 实在要说是什么地方奇怪的话,岁寒只能对于这种状态给出一个词:暧昧。 柏穆辰似乎是感受到了岁寒手上动作的停顿,在他耳畔轻语:“这么出神?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岁寒被脑子里突然蹦出来的这个词惊到了,他放下了手中的刀和黄瓜,趁机从刚才那种暧昧的氛围中逃离出来,离开了那个不算怀抱的怀抱,“没事儿,我现在又不是连菜也不会切。倒是你,那么久以前的事儿都记得清清楚楚,你这记性可真是好。” “我不是记性好,只是对于你,我记得格外清楚罢了。” 岁寒心里一悸,那些不好的画面又席卷而来,他手上动作停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哦?这话怎么说?” “我只会记得我愿意记住的人,就像你,”柏穆辰靠在洗菜台边,望向岁寒的眼神里带着恋人之间才有的深情,“关于你的点点滴滴,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们之间那些美好的回忆,我更是一直放在心上。不瞒你说,我在职场上也算是打拼了几年,形形色色的人我都见过了,却没有一个能像你一样,让我愿意一直放在心上。” ‘当——’ 像是刀子重重砍在砧板上的声音,岁寒的手微微颤抖着放下了刀具,尽管他想要试图让自己显得冷静一些,却还是能从神色中窥见他的紧张。他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到门口,打开厨房门,对柏穆辰说:“要不你还是在外头等着吧,原本就是我说了要请你吃饭,怎么能劳烦你动手呢。” “也好,我去外面等你。”到这儿差不多够了,柏穆辰也不想动作太快,于是走出了厨房,将这一方小小空间留给岁寒一人。 只是即便是柏穆辰走了以后,岁寒也静不下心来做菜,柏穆辰方才说的话令他一时有些心慌,也令他有些捉摸不透。他心想,或许是柏穆辰还记恨着他,因为记着当年的事所以才会在今天一直发出这样的暗示,否则何以会说出那样的话? 岁寒把菜端出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三月开头,天总是暗的很早。他转身把灯打开,看见柏穆辰不知从哪里找来一瓶看起来便价格不菲的红酒,问他:“喝点儿酒吗?” 实际上他并不怎么能喝酒,倒不是说不喜欢那个味道,只是他似乎天生便酒量不太好,稍微喝一点儿没关系,多喝几杯便会喝醉,且一醉就不省人事。高中时喜欢装逼,会跟着狐朋狗友喝几杯,现在不一样了,除非身旁有值得信赖的人,否则他断不会喝酒。 只是眼下这个情况,他还真不好推脱,于是又从橱柜里取出两个高脚杯和开瓶器,说道:“好啊,难道咱俩聚在一块儿吃饭,是该好好喝一杯。” 说罢,便用开瓶器打开了红酒,再在两个高脚杯中都倒上了半杯。将一杯放到柏穆辰面前,说道:“其实吧,你也不必亲自带着酒过来,我这儿好歹是开餐馆的,虽说……没有像你带来的那种上档次的红酒,不过其他的,管够。” “和你在一起,就得喝点有格调的,”柏穆辰晃了晃高脚杯,看着紫红色液体在玻璃杯壁稍稍停留又缓缓落下,他将酒杯微微举起,对着岁寒示意了一下。岁寒便也举起酒杯,与柏穆辰的酒杯对碰,接着岁寒便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顺滑的口感流过喉咙,岁寒默默在心中记下喝酒的杯数,免得一会儿没忍住喝多了。随后,他对柏穆辰说:“别光喝酒,尝尝我做的菜。” “好。” 两人一边吃菜,一边饮酒,聊了一些有的没的的事情,单单避开了过去这些年发生的事。岁寒喝了三杯后便不愿再喝了,生怕一会儿回不去。 柏穆辰见他面色有些发红,心想他八成是有些不胜酒力,却借着这个苗头问道:“岁寒,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什么?”岁寒心里一惊,筷子也连带着抖了一下,他将筷子收回放到碗上,讪讪一笑,“我,我能有什么心事啊。” “那为什么你看到我会这么紧张?按你的性格,不应该如此吧。”柏穆辰也放下筷子,微微偏头,微笑着看向岁寒,“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我没想什么,我能想什么呀。”岁寒试图掩盖自己的不安,只是看到柏穆辰的眼睛的时候他便谎了,他无法再逃避这件事,于是他心虚地又灌下了一杯酒,咣当一下,将酒杯重重地放下。 之前的岁寒不可不谓是一个骄傲自满的人,即便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事,明白了自己的错误,也从不轻易低头。但对于这件事,他却却觉得,自己确实该放下自己那些无所谓的骄傲。 “好吧,实话说,我在想,以前的事。”酒精发挥了它的作用,使得岁寒更加容易说出这些话,“我觉得,我应该为从前的事和你说声对不起。” 柏穆辰盯着对面的岁寒,表情甚是平静:“你在说什么?你为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 岁寒听到柏穆辰的话,就好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望向柏穆辰:“你可别告诉我,那些事儿,你忘得干干净净了,他们怎么欺负你怎么霸凌你,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自打我再次见到你,我这是每晚每晚地做噩梦,每次做梦,都会梦到你被他们霸凌的场景。” “都过去了,过去了,”柏穆辰的语气平淡得就好像自己并不是事件的主人公一般,“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早老就不在乎了,况且,你也不是那个下手的人,又何必自责呢?” “虽然我没下手,但我终究是那些人的头头儿,我看着他们一起欺负你却不制止,我就有责任,我得承担责任,否则算什么男人?”忽然,他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起身走到柏穆辰面前,说,“要不这么着,你揍我吧,他们那群人怎么对你的,你就怎么个还回来,还到你满意为止。反正我这人从小打架打到大,扛揍,还会游泳,随便你折腾,你给我留口气儿就成。” 柏穆辰看着他一副半清不醒还信誓旦旦的模样,简直哭笑不得,他将岁寒按回了椅子上,说道:“你喝醉了。” “我没喝醉,我清醒得很!”岁寒开始习惯性地用指节敲桌子,就跟他从前训苏绍南和闫磊时一样,“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让你揍就让你揍!你要怕我将来反悔,就录个音。不把欠你的这份儿还清楚了,我始终内心不安。” “不用你还,”柏穆辰趁着他现在不清醒,伸手拨弄了一下他的额边的碎发。看着岁寒那双漂亮清澈的的眼睛因酒意而显得有些迷蒙,不由得想亲吻他的眼角。他收回了手,对岁寒说,“我不会打你的,我怎么舍得打你。” 岁寒这人,原本就有点儿直男思想,从来都看不懂别人给他的满怀爱意的暗示,更别提现在这种脑子不清楚的状态了。他是没注意到柏穆辰这话说得有多暧昧,脑子里头还在想该咋样赔罪呢,于是问:“那咋办?这事儿总不能就这么完了吧?” “如果你实在想还的话,那就……”柏穆辰像是深思熟虑了一会儿,才对岁寒说,“再过两周,就是我外公的八十岁生日,届时他将会邀请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前去参加。刚好,我们那儿还缺几个大厨,不如你就去帮个忙吧,还有你那两位店员,也可以带来。” “这……这当然是没问题,只不过我和小苏也就会烧些比较常见的餐点,想必你们那些个上流社会人士的聚会,看不上咱们烧得菜。” “这个没问题的,到时候,我会找人告诉你到时候应该做什么,并且会给出相应的菜谱和制作流程,你们跟着做就行。” 岁寒想了想,觉得这是个法子,既然人家对揍他一顿没什么兴趣,那总要换个方法来恕他的罪。人家已经说了要他去帮个忙,那他就去帮忙好了,反正他这个小餐馆,多开几天少开几天都一样。 把话说开了以后,岁寒心里头舒坦了许多,这一高兴就又喝了几杯,多喝了几杯的结果就是不省人事。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已经待在自个儿家里了,起初他还疑惑,这柏穆辰也没去过他家,怎么把她送回去的,这一问才知道,那晚他喝醉了之后,柏穆辰便借了他的手机给苏绍南打了电话,是苏绍南将他送回去的。 之后,岁寒便在家给自个儿煮了点醒酒汤,喝完之后去了店里,将参加宴会的事儿同两人说了。原本他是觉得,反正闫磊也不会做菜,便打算只带着苏绍南一人去,只是闫磊吵着闹着说想去见见世面,岁寒便只好答应带上他一起。 第6章 岁寒在他那个巴掌大点儿的店里头除了担任店长,还负责平日里的置办货物,也就是买东西,原材料啊调料啊酒水饮料啥的没了他都得去采购。 这一日厨房里头的酱油没了,岁寒便出门奔着街口的小卖部去了。结果他这刚走没多久,店里就来了人。 这会儿正是下午两点多,生意最清淡的时候,再加上寒假已经过去了,大伙儿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闫磊正收拾屋子,苏绍南捧着手机坐在收银台旁边打斗地主,他刚刚扔出一个王炸,就听见玻璃门打开时发出的吱呀声。他料想是来了客人了,于是一抬头,便看到门口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那是一个长得颇标志的男人,看上去不过二十三四,比苏绍南还小一些。个子挺高,一双腿又长又直,头发乌黑浓密,眼眸深邃有神。只是看着怪孤傲冷清的,给人一种不苟言笑的感觉。 苏绍南一见到他便来了兴致,他就是偏爱这种高冷型的,性子越是清冷的人,在床上表现出另外一面的时候就格外令人惊喜。于是将手机随意地放在一边,走上前,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帅哥你好,想吃点儿啥?” 那帅哥见了人也是板这一张面瘫脸,说话的语气正经八百的:“我不吃东西,我是来找人的。” 听说是找人的,苏绍南便有些失望:“哦,找人啊,你找谁?” “请问,年岁寒先生在吗?” 这又一听是找自家老大的,苏绍南的警惕心便上来了,他后退了一步,问:“你是什么人?找他有啥事儿?” “我是柏先生的秘书,我叫周灏安,是他让我过来的,这是我的名片。”说罢,周灏安从上衣口袋内取出一张名片,递给苏绍南。 苏绍南接过那张名片,认得这上头的地址就是同自家老大交好的那位大老板的公司,于是刚刚提起来的警惕心又放下了,并且带上了一咪咪色心。他将那张名片收进了自己的口袋,对周灏安说:“你先坐,我们老大出去买酱油了,一会儿就回来。” “谢谢。”周灏安低头看了一眼那椅子,看着还挺干净,于是放心地坐下了。 苏绍南满心欢喜地跑去倒了杯水,还破天荒地放了片柠檬片进去,端到桌子上,随后往周灏安旁边一坐,说道:“来,喝点水,关于咱们老大或者咱们店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问我就行。” “不必了,一会儿等年先生来了,我问他就可以。” 苏绍南本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同周灏安聊几句,拉近拉近距离,可这扑克牌脸可谓是油盐不进,不管苏绍南想了什么话题,这家伙都能一句话给他结束了,冷场效果简直比空调还强。于是苏绍南算是看出来了,这人要么就是看不上他,要么就是个木头脑袋。 肯定是个直男!苏绍南想。 在经历了死一般沉静的尴尬,岁寒终于拎着两瓶酱油回来了。苏绍南见了他就跟见了救星似得,总算不用跟这个制冷空调单独待一块儿了,于是笑着同周灏安说:“来了来了,我们家老大回来了。” 周灏安顺着苏绍南的话一转头,看到来者的时候,便愣住了。 原本跑到街口买个酱油也就十分钟不到的事儿,偏偏他在路上被住在同一条街上的老大爷拦住了,老大爷讲起话来那叫一个滔滔不绝,于是岁寒便在路上耽搁了十来分钟。 他将酱油往桌上一放,接着脱去了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捋了捋有些凌乱的头发,一回头才发现店里来了个陌生人,苏绍南还坐在这人旁边一脸傻乐,便问:“小苏,这你朋友?” “不是啊,这位是那个大老板的秘书,特意来找你的。”苏绍南看向周灏安,却见这人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家老大看,耳根子都红了,于是拿胳膊肘戳了他一下,“诶,人来了。” “啊?”周灏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该干什么,他连忙起身,接着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手足无措的模样跟方才形成强烈对比,“您好,我姓安,不对,我姓周,我是柏总的秘书,他让我来找您。” 苏绍南在后头看得都惊了,怎么的这个死面瘫忽然变了个样子?岁寒不知道他来之前发生了什么,只是接过那张名片,匆匆扫了一眼便放到了收银台上,又问:“他让你来找我干什么?” 周灏安微微低头,眼睛时不时地瞟一眼岁寒:“柏总说,要我带您……和您的朋友去熟悉一下宴会当日的地点和现场流程。” “成,我知道了,”岁寒点了点头,正打算进后厨去把闫磊叫出来,又看了周灏安一眼,有些疑惑地说,“这天儿,不热吧。” “不这才三月份,热什么呀。”苏绍南接话。 “那就是你衣服穿多了,”岁寒对周灏安说,“下次里头还是少穿点儿,瞧给你热的,脸都红了。” 周灏安:“……” 宴会举办的地点倒不是在什么高级大酒店举办,而是选择了一处别墅。据说这地方是柏穆辰他外公名下的一幢别墅,房子很大很宽敞,周围环境也不错,只是老人家大概是觉得,这么大的房子,只有他和保姆住这儿未免有些寂寞,因此平日里不太喜欢往这儿跑,但这个地方用来开宴会却很不错。 岁寒到那儿的时候正在清理场地,装修工人们一个个拖着原家具往外搬,预备将宴会场地清理干净后重新布置,周灏安绕过大厅,直接带着他们去了后厨。 苏绍南和闫磊看惯了自家厨房的小灶台,立马就被这边较为高端的设备引起了兴趣,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岁寒对这些高端设备并没有什么兴趣,便跟着周灏安听他讲当日的流程,顺带看了一下那天的菜单。 岁寒扫了一眼菜单,见是些没什么难度的菜肴,便也放心了许多。 周灏安平日里例行公事,从前柏穆辰吩咐他去做的事,他都是按着标准走完一套流程,之后就会摆着他那张标准面瘫脸把人送回去,接着便回去交差。 可是今天,他便像是换了一个人似得,面瘫脸也没了,态度也不冷了,且没有照着流程来,去完了厨房又带着他们去看了宴会大厅,不过宴会大厅此刻正在装饰,没啥好看的,周灏安原本想带他们去后花园逛逛,但一想到柏穆辰的指示,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快要离开了,周灏安便问岁寒:“年先生,请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如果您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将再次为您讲解一遍。” “不用,”岁寒老早待得不耐烦了,原本以为林嘉佑那样的书呆子够闷的了,结果这个周灏安还要闷,他也不晓得柏穆辰的招工标准是啥,成天跟俩闷葫芦待一块儿也不觉得闷得慌。而且这周灏安还不单是闷,而且不晓得为啥一看到他就脸红,搞得岁寒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态度不好把人整得过度紧张。 他一歪脑袋,看见苏绍南待在周灏安后头不晓得干啥呢,便对他招了招手,“小苏,别站那儿傻乐了,还有磊子,逛也逛够了,咱该回去了。” 回去自然还是坐的周灏安的车,他兴致冲冲地走到副驾驶座的位置开了车门,苏绍南见状便逼脸不要地坐了进去,还笑着跟周灏安道了声谢,周灏安已经准备好的笑脸立马换回了冰山脸。 他瞥了一眼跟着闫磊坐到汽车后座的岁寒,又回到了驾驶座的位置,有些闷闷不乐地开车上路了,任凭路上苏绍南怎么和他搭话,他都没回半句。 到了目的地,周灏安将三人送下了车,临走前周灏安还对岁寒说了一句:“年先生,如果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您可以……” “我会联系你的,”苏绍南半路杀出,把周灏安后半句话呛回去了,“就算我家老大要联系,也是联系你老板啊,是不是啊老大?” “对啊,我还是和你老板更熟一点,”岁寒走出来,拍了一下周灏安的肩,“回去吧,赶紧回去交差啊。” 这厢周灏安开车回去了,那厢柏穆辰电话就打过来了。 “怎么样,小周带你去参观过宴会场地了吗?” “去了去了。”周灏安在的时候,他还有点儿拘谨,这会儿人走了,总算是放开了,于是大大咧咧往椅子上一靠,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感觉整个人都舒爽了不少。 “他没做错什么事,或是说错什么话吧?” “没呢,就是人呆了点,不过办事儿挺利索。” 岁寒似乎听到柏穆辰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回了一句:“真可惜,我今天有事,不能亲自带你去。” “没事儿,谁带谁还不都一样嘛。” “不一样,其实,我还是比较想亲自带你去的,这样就能见到你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岁寒总觉得从这句话里头听出了点儿不一样的味道,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便说:“那就下次呗。” “下次,下次在宴会上,我一定带你好好参观一下,我亲自陪你。” “那也成。” “嗯,再见。” “再见。” 柏穆辰挂断了电话,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上‘年岁寒’这三个字,直到屏幕慢慢变暗。 第7章 宴会当天还是周灏安来接的人,晚上的宴会,他们几个中午刚过便过去了。适时宴会大厅已经布置完毕,为了不破坏现场,周灏安带着他们从后门进去。 将几人带进了厨房后,周灏安便对岁寒说:“菜谱贴在冰箱门上,食材也全部准备完毕,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或是需要帮助的,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好,对了,柏穆辰人呢?”岁寒已经好几天没看到柏穆辰了,他还以为像今天这种日子,柏穆辰怎么着也得出现以下。 “先生他可能会晚点来,您不必担心。” “成,知道了。” 周灏安吩咐完之后便离开了,苏绍南盯着周灏安离去时的背影,那小细腰和大长腿,越看心越痒痒。他瞅了一眼手表,见时间还早,便问岁寒:“老大,我瞧着现在这个时间,估计外头也没什么人,而且离宴会开始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呢,不如咱们出去逛逛?” “不许乱跑,在这儿待着。”岁寒将苏绍南从厨房门口拎了回来,又在哪个囤房蔬菜的箱子里头挑挑拣拣,找出块头挺大一白萝卜,往桌子上一放,对苏绍南说,“实在闲着没事儿干就雕一凤凰,你以前不是最擅长干这个嘛。接着干。” 苏绍南:“……” 周灏安离开了宴会场地之后便开车前往了公司,去接人,接的是他家老板柏穆辰已经经理林嘉佑。这林嘉佑虽说不是柏家的人,不过跟柏穆辰关系还不错,且柏老爷子也见过他几回,印象还不错,因此这次八十大寿的宴会也叫上了林嘉佑。 周灏安在公司停车场停好了车,接着便马不停蹄地乘电梯上了三十二层,来到总裁办公室前,刚要敲门进去,便在外头听到了里面传来林嘉佑的声音。于是准备敲门的手也放了下来,打算先回避一下,等过会儿林嘉佑走了再来。只是,当他从林嘉佑嘴里听到岁寒的名字的时候,他又不想走了。 “董事长的八十大寿,你请年岁寒去?穆辰,这,这恐怕不太妥当。”林嘉佑说。 “有何不妥啊,”柏穆辰回道,“一个厨子罢了,只要有技术不就成了,他也不比那些五星级酒店的厨子差。” “他可不一样,”林嘉佑接着说,“人家五星级大酒店的厨师是经过专业培训的,往往有素质有涵养,可他年岁寒不过是一个混混,还是一个在鱼龙混杂的街道里开餐馆的混混。他高中时候便嚣张跋扈不可一世,你难道可以保证他不会在你的宴会上惹事?穆辰,我这也是为你着想啊。” 周灏安在柏穆辰身边干了快四年了,认识林嘉佑自然也快四年了,他的印象里林嘉佑一直是个沉着稳重的人,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林嘉佑贬低一个人。 “这你放心,我会看住他的……” 林嘉佑停顿了几秒,忽然问:“穆辰,你该不会是想……” “至少他长得很不错啊,你说是不是,嘉佑?” “长得好看的人多了去了,年岁寒未必是模样最好的那个,况且现在的他也算不上年轻,我还以为你玩过那么多之后,已经对这些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的男人免疫了呢。再说了,你,你不是已经有陈溪了吗?” “陈溪?”柏穆辰轻蔑地笑了笑,“陈溪顶多算个高级点儿的鸭子,不算数的,还不是想踹就踹了。” “好吧,就当陈溪不算数,那他呢?你对他……不是真心吧?” “当然不是,玩玩儿罢了,那些乖巧听话的玩腻了,总要试试不一样的。” “你如果只是想玩玩儿,大可不必摆出一副认真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是真心想追他。” “不装个样子,怎么骗得过他呢?” “你真是……算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周灏安听到椅子拖动的声音,便知道林嘉佑要出来了,于是赶忙藏到了门后面,又悄悄遛回了自己办公室,过了半个钟头才出来。 一不小心听到了老板私事的周灏安见了柏穆辰连头也不敢抬,只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对柏穆辰说:“先生,现在可以出发前往宴会场地了。” 柏穆辰将手中的文件一合,点了点头。 生日宴会晚上五点开始,岁寒与苏绍南在后厨准备完菜肴,摆盘完毕之后,便由传菜师一个个把菜传出去。菜品其实算不上太多,主要是讨一个好兆头,去掉一些家常菜、高档菜和甜品,其余的便是长寿面,寿桃一类。苏绍南白天时候闲着无聊刻的几只白萝卜凤凰和龙,摆盘的时候也一一摆上了。 待到菜品全部上齐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初春的天气几人愣是做菜做出了一身汗,岁寒将外套脱了扔到桌上,大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拿起一旁的菜谱就开始扇风。 这休息了才没过多久呢,厨房的门便被打开了,周灏安走了进来,对岁寒说:“年先生,我家先生找您有些事。” 岁寒把菜谱往旁边一扔,问:“找我?找我啥事儿?” “关于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他现在正在外面等您。” “好吧,我出去一下,”岁寒起身,又有些不放心地看向后头一样脱了外套摊在椅子上的两人,“我出去一下,你们两个别乱跑啊。” “年先生请放心,我会在此处看守的。” “嗯,那就好。” 岁寒放心地出了门,周灏安便将厨房门关了起来,站在门口像个雕塑一样非常认真地完成他的职责。 闫磊一看到这冰山男就脑壳疼,干脆闭上眼睛装睡,苏绍南又不安分了,起身走到周灏安跟前,笑得一脸贱样:“周秘书,咱俩聊聊呗?” 岁寒出了厨房,顺着走廊走到底,便看见柏穆辰靠着墙在走廊口等他。毕竟是参加这等重要宴会,总得好好打扮一下,眼前的柏穆辰看上去比之前所见更具男性魅力。量身定制的西装由上而下将他的身材衬托得修长挺拔,乌黑的头发用用发胶全部梳到脑后,薄薄的嘴唇微微勾起一道弧线,他微微偏头,看向杵在一旁发愣的岁寒。 “走。”柏穆辰朝着岁寒伸出手,岁寒瞥了一眼,没伸手,只是走到他面前问:“干什么?” 柏穆辰便直接抓住了岁寒的手腕,拉着他向外走:“我想带你去见一见我外公,以及……我的其他亲戚朋友。” “这,这不成,”岁寒甩开了柏穆辰,仍是跟在他身后,“这,这我就是一厨子,跟你那些亲戚朋友都不认识,哪儿能去见他们呀。” “你可以的,”柏穆辰转身,抓住岁寒的肩膀,直视着他,“前段时间,我和我外公说,这次的生日宴会将会请我高中时期最好的朋友来,他对你很好奇,很想见见你。” ‘最好的朋友’这个名衔直接把岁寒砸蒙了,他忽而有些不安地瞟向别处,盯着花园里头那个欧式喷泉,又忽而看向柏穆辰,说出来的话也未经大脑思考:“那,那也不行,我这刚做完菜,一身的油星子,身上还带着一股厨房的味儿,怎么见人。” 柏穆辰往下一看,确实见岁寒衣服上有不少污渍,立马松开了手,对他说:“那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上楼去找件外套给你。” “嗯,诶诶!不是……”他原本只是想找个理由,不去见柏穆辰的家人,哪晓得柏穆辰说去帮他找件衣服就真的去了。 岁寒这心里头顿时就烦躁起来,一想到一会儿要被当众围观他就浑身不自在,他一脚踢向路上的一颗石子儿,那颗石子儿顺着小路咕噜噜地往前滚,滚着滚着就掉到了花园的小池塘里。噗通一声,将平静的湖面砸出一小片水花,湖里的鲤鱼被这突如其来的石子儿惊吓到了,立时四散开来。 这幢别墅里,厨房的后门、大厅的后门都是通向后花园的,周灏安去叫他的时候为了不让他经过大厅,因此选择了让岁寒从后门出去。之前来的时候,岁寒根本没来后花园看过,只是在厨房的窗户里头窥见了一小片天地,这一回才算是见了全景了。 花园面积很大,正中央是一尊大理石雕刻的欧式喷泉,喷泉周围种着一大片玫瑰花,两边各是一条小路,通向大厅和厨房后门。花园前面还有一小片池塘,里面养着各色鲤鱼,方才岁寒踢到的那颗石子儿,便是顺着小路掉进了这篇池塘里。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好奇心颇盛的岁寒便顺着小道走到了那池塘边,弯下腰,见里头的鲤鱼在池塘里肆意游泳,忽然想起口袋里还有之前吃剩了没扔的半块面包,于是摸了出来,撕了一小块扔进了池塘里。 面包刚扔下去,还没被水浸湿,一条红鲤便探出水面,将其一口吞下,岁寒见那红鲤吃得欢,便又撕下一小块面包扔下了池塘。 此时,一位衣冠楚楚却大腹便便,一看就喝多了的中年男子从大厅后门出来了,林嘉佑跟在他后头,关切地拍着那中年男子的后肩,问:“张总,您今天喝多了,需不需要我为您找个代驾把您送回去?” “不用,”张总大手一挥,将林嘉佑推得往后退了两步,这人眯着一双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竖着跟手指头在林嘉佑面前晃,“我今儿个,高兴,多喝点,没事儿!吹吹风就好了,不劳烦林经理。” “是是是。”林嘉佑看着这位张总,眼睛里流露出无法掩饰的嫌弃,他也不明白为啥这人也能被请到董事长的八十大寿宴会来,难道就因为这人和菁华有过合作关系? “哟——这人谁啊?”这张总眼睛不大,视力倒不差,小眼睛一眯,就看到站在池塘边喂鱼的岁寒了。 第8章 林嘉佑朝着张总指的方向望去,也看到了岁寒。 他怎么在这儿?不应该在后厨待着吗?林嘉佑有些不快地想。 “哟,身材不错,这屁股可真翘!”张总舔了舔唇,问林嘉佑,“林经理,这人你可认识?” 林嘉佑斜眼瞥了岁寒一眼,又对张总说:“张总,您不知道,我的视力不是很好,一碰到这种昏暗的环境,便看不太清楚东西,不过依据那人的打扮来看,我应当是不认识的,或许是混进来的也不一定。” “混进来的?!混进来干啥呀?” “这谁知道呢,但愿别是为了那种目的。” “什么目的?” 林嘉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柏总什么口味,我想您也听说过,之前有几次我陪着他去参加宴会,便总会出现一些不自量力,想通过爬/床来搏上位的男孩子,他们之中有的成功了,有的没成功,成功地那些,即使没能获得什么权势,也能捞个一笔钱。” “哦——我懂了我懂了。”张总一说话就爱伸着手指头乱晃,看向岁寒的眼神也愈发露骨,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猥琐。 林嘉佑说到此处便将话题止住了,他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对张总说:“既然张总想一个人吹吹风,我便不打扰了,有什么事儿,张总大可以进来找我。” “成成成,不劳烦林经理了。”张总巴不得林嘉佑赶紧走,好让他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儿。林嘉佑对着张总笑了笑,便进了屋,张总这边一瞧四周无人,便大大方方顺着小路走去。 岁寒将面包撕完了,柏穆辰还没把衣服拿回来,他身上没穿外套,此刻被风吹得有些冷,便打算走到屋里头避一避,哪知道一起身,便看到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子站在他面前。 随便想想都知道这人是来参加宴会的,岁寒不想同这些人有什么交集,于是低着头,打算从旁边绕过去。谁知道他转了个方向,那中年男子也转了个方向,在他前面拦着,岁寒有些不快地往旁边挪了一步,那中年男子也往旁挪一步,总之就是不让他走。 岁寒这火气蹭的一下就冒上来了,搁以前直接就开喷了,但是考虑到这是在宴会上,这儿距离宴会大厅不过一墙之隔,对方也是柏穆辰请来的客人,得罪人家不太好。于是强行压制住怒气,对那人说:“请您让开。” “不让,”张总咧着嘴,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再说了,就算让你进了宴会大厅也没用啊,那柏穆辰压根儿就不是喜欢你这款。” 岁寒微微皱眉,问:“你什么意思?” “没啥意思,嘿嘿。”张总往前走了一步,岁寒便往后退了一步,后花园这会儿只有两盏路灯为之照明,张总借着那冷清的灯光,看清了岁寒的面容,越发觉得这男人长得真是漂亮,比他从前玩儿过的小鸭子模样好多了,于是越看越喜欢,手也不安分地抬起来,想摸一下那张脸,“说真的,你与其想着怎么接近柏穆辰,倒不如跟了我算了,我给的钱可不比他少。” 岁寒再迟钝,也明白过来,这老色狼是把他当成送上门的鸭子了,气得一巴掌拍开张总的手,破口大骂:“滚你丫的!你他妈脑子有病是不是?有病赶紧治病去,别挡着老子的道!” 张总这喝得烂醉,哪里看得出来岁寒情绪不对,还当这是人家的小情趣呢,于是笑得愈发色眯眯,手上动作也开始不安分:“够泼辣,我喜欢!说真的,你跟了我算了,我虽说是没有那柏穆辰年轻,但我对情儿好啊,给的钱也多,你跟了我保证不会吃亏。” “我操/你妈的——”岁寒越听越气越听越气,就差没一拳头抡过去了,只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只是推了张总一把,吼了一句,“滚开!” “诶,别走啊。”张总见岁寒要走,赶忙上前,手按在人家肩膀上,结果下一秒,便觉得重心一个不稳,好像被人当空举起来似得,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重重地摔在地上了。 柏穆辰这边总算是把衣服给拿回来了,刚要绕过大厅走到后花园去,便看见林嘉佑朝着他走过来,行色匆匆的模样,柏穆辰便将那件外套往手臂上一挂,问:“发生什么了?” 林嘉佑显然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年岁寒跟张总在外头打起来了!” 柏穆辰大惊,他没想到自己这才走了十来分钟,外面就发生了这种事情,他还有些不相信地问了一句:“打起来?这两人怎么会打起来呢?” “这谁知道呢,年岁寒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林嘉佑叹了口气,看似担忧的脸上却又难掩嘲讽之色,“早和你说了,让他来他就一定会惹事,你还不信呢。” “真不叫人省心,”柏穆辰自言自语了一句,又觉得外头那个烂摊子自己不能不收拾,于是对林嘉佑说:“我出去看看。” 这张总虽说是有钱,可是缺乏锻炼,成天大鱼大肉的光长了一身膘,看着壮实,实则虚得很,哪里打得过岁寒?这边刚刚尝了一个过肩摔,站起来想给这不自量力的小子一个教训,下一秒肚子上便挨了一拳。捂着肚子好不容易站稳了,正要给岁寒来一拳的时候,柏穆辰便出现了,正巧抓住了张总的胳膊。 张总正惊异,是谁这么大胆,敢阻挠自己教训人,一转头见是柏穆辰,酒都吓醒了三分。 柏穆辰松了手,照例是露出一个叫人看不透情绪的微笑:“张总,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你来得正好!”张总挨了岁寒一个过肩摔加一个上勾拳,此刻心里正不爽呢,于是打算打个小报告,让柏穆辰把这小子撵出去,“这小子也不知道从哪儿混进来的,居然敢出手伤人!” 岁寒见张总还恶人先告状,恨不得上前去再给这人几拳头:“你个老色狼,别他娘的瞎鸡儿乱扯,咋的,是想让我把你干了啥抖出去是不是?!” 柏穆辰在旁边听了几句,大致明白过来发生什么了,于是他当着张总的面,走到岁寒身边,轻轻揽住他的肩,用哄小情人的语气对岁寒说:“别生气,张总想必是喝醉了。” 张总看到这一幕都惊了,他哪里想得到这两人根本就是认识的呀?又见岁寒一脸不爽地甩开柏穆辰,柏穆辰不单不生气,还笑得很温柔,心下便更是惊诧。 张总的酒此刻已经醒了七/八分,他将掌心朝上,指了指岁寒,问柏穆辰:“柏总,这位是……” “这位是我的朋友。”嘴上说着朋友,可是看柏穆辰的表情和动作,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朋友。张总又联想到头先儿听过的关于柏穆辰的传闻,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张总今晚看起来已经很累了,不如我找人送你回去?” “不不不,不用了。”张总连连摆手,自己刚刚才得罪了人家的小情儿,这会儿哪好意思让人家派人送自己回去,于是对柏穆辰连连赔笑,“我自个儿叫个代驾回去就好,不劳烦您了。” “那我就不送了,张总路上小心。” 张总庆幸自己方才没对岁寒做什么,这会儿柏穆辰已经明里暗里赶他走了,他便立马跑了。张总一走,柏穆辰便松了口气,关切地望向岁寒,问:“你没被怎么样吧?” “没事儿,”岁寒敷衍地回了一句,只是见柏穆辰半信半疑地盯着自己看,便又回道,“真没事儿,这老色狼打不过我。” “那就好,”柏穆辰伸手,撩了一下岁寒方才打人时弄乱的头发,接着问,“那你还愿意跟我进去见我的家人朋友吗?” “……算了吧。”在此之前或许他还有那么点儿想法,去看看柏穆辰的家人朋友。高中时候他只见过柏穆辰的母亲,在他印象里柏穆辰的父亲很早就过世了,他一直和母亲相依为命,所以他一直很好奇柏穆辰是怎么过上今天的日子的,又是从哪里来的其他亲戚。 可是经历了张总这件事儿之后,他又不想了,不管柏穆辰是因为什么有了现在的生活,都和他没有太大关系了。两人之间的身份差距像是一道鸿沟,阻隔了他意图去窥探对方生活的念头。 方才那个张总,很明显就能看出来他地位不如柏穆辰,一个地位不如柏穆辰的人都能把他当成闯进宴会来意图爬床的鸭子,那么其他人呢?柏穆辰的亲戚会怎么想他?怎么过去几年不出现,现在偏偏出现了?一个三流餐馆的店长居然和咱们公司的总裁交上了朋友,为的是不是钱? 他不想让人家瞧不起他,更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为了钱接近柏穆辰。 “你……真的不去了吗?”柏穆辰看起来有些失落。 岁寒摇了摇头:“算了,我先回去了,等宴会结束了,你记得和我说一声。” 第9章 岁寒回到厨房的时候,苏绍南正跟周灏安侃大山,那嘴儿嘚啵嘚啵嘚,周灏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当一个冰山美男。岁寒进来后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在内心了感叹一句‘年轻人就是好啊,精力旺盛’。 周灏安一看到岁寒进来,立马起身,从一块坐着的木头变成站着的木头,苏绍南仍是坐在一边,翘个二郎腿,嗓门贼拉大:“哟,老大,刚才上哪儿玩儿去了?” “关你屁事!”被老色狼调戏的火气还没压下去呢,岁寒不解气地拍了一下桌子,又说,“打人去了。” “嚯,这么刺激,哈哈哈哈——”一直在一旁装睡的闫磊一听这话,很是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看了一眼岁寒的脸色,又觉得事情不对,于是问了一句,“那个,你把谁揍了?” “一个不识好歹的老色狼。”岁寒越想那老色狼越气,这要不是在柏穆辰家的宴会上,他估计能把那老色狼的牙给打掉喽。 周灏安一听到老色狼这仨字儿,心里头‘咯噔’一下,就跟叫一块石头砸到了似得,他的眼睛在岁寒身上转了一圈,见他出去是啥样,回来还是啥样,便问:“您没出什么事吧?” 苏绍南起身,嬉皮笑脸地说道:“咱们老大皮实得很,那家伙当年在我们街头一挑十,能出啥事儿。” 岁寒瞧着苏绍南那副嬉皮笑脸的欠样,骂道:“滚你丫的,什么叫皮实,会不会讲话。”骂完苏绍南,又看向周灏安,“喂,这个宴会啥时候能结束?” 那双眼睛一望向他,周灏安的脸就不由自主地有些发烫,他微微低头,刻意避开了眼神,回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如果您有事想早点走的话,我可以替您询问一下柏先生,若他说没您的事儿了,我就先送你们回去。” “成。”这别墅建在郊区,他们三个的家都在市区,从这儿回到市区,就算是乘汽车也得花个一个多小时。他们明天还要早起开张营业,因此不想回家回的太晚。 周灏安点了点头,接着便出门了,只是过了才一分多钟就又回来了,回来之后却是一副畏畏缩缩的倒霉模样,对岁寒说:“先生说,你们现在已经可以回去了,不过……先生说他打算亲自送您。” “亲自送?他没事儿吧他。”这宴会还举行这呢,柏穆辰难道就打算抛下那八十大寿的老爷子,把他送回家? “他现在就在外头等您呢。” 岁寒疑惑地瞥了周灏安一眼,出了门,果真看见柏穆辰靠在墙边等他,或许一直就没走,一直站在外头等他,胳膊上还挂着一件外套,应当是方才去楼上取了之后忘记交给他的。岁寒见状,上前拍了一下柏穆辰的肩,说道:“你没事儿吧,你外公的寿宴,你不管了?” “老人家嘛,本来睡得就早,这宴会过不了一个小时就要结束了,接下来的时间,我已经让嘉佑帮我看着了,不会出事。”柏穆辰走到岁寒身后,展开那间外套,轻轻地将其披在岁寒身上,关切地说,“现在晚上气温还是很低,你穿得少,小心着凉。” 那是一件纯黑羊毛的男士大衣,款式简洁干练,不算太厚,在这个季节穿刚刚好。岁寒伸手拢了拢肩上的衣服,偏头的时候闻到了自大衣上传来的淡淡的清香。 岁寒的个子不矮,之前体检的时候测出来身高是一米八二,只是柏穆辰个子有一米九,因此这衣服套在岁寒身上还是偏大了一些。柏穆辰微微低头,将那件大衣中间的扣子扣上了两颗,接着,扯了一下大衣的袖子,说:“走吧。” “哦。”岁寒料想他是打算送自己回去,于是乖乖跟着走了。柏穆辰在驾驶座,岁寒便坐在副驾驶座上,车开了出去,逐渐远离那片繁华纷扰之地,踏上郊区到市区中间那段仿佛永远幽僻的道路。 岁寒盯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里头隐隐约约能窥见身影的一棵棵雪松,以及仿佛与城市格格不入的一片片田地。忽然想起来,自己似乎还没告诉柏穆辰自己家在什么地方,便转过头,对柏穆辰说:“我,我好像还没跟你说我住在哪儿吧?” “是啊。”柏穆辰理所当然地回答。 “那你这是在往哪儿开。” 柏穆辰一边盯着前方的路,一边回答:“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现在在开车呢,不方便说太多。” 切,还卖关子。岁寒有点不屑地想,又偏过了头看向窗外。又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警觉地看向柏穆辰。 这家伙……该不会在想什么损招,预备报复我吧? 于是岁寒开始在心里算计,要是待会儿柏穆辰把他带去了什么不三不四不干不净的地方,他是该攻击什么地方比较好。他高中时候和柏穆辰一对一打过一次架,那时候柏穆辰就比他高一点儿,可是没打得过他,不知道现在他是不是还打得过柏穆辰。 可是想着想着,岁寒又觉得自己实在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人柏穆辰一堂堂大企业的老板,没事儿折腾他做什么?能图他什么呢? 论财,他是个穷光蛋,现在住的房子还是租的;论色,岁寒一直不喜欢自己的长相,他总觉得自己的模样没什么阳刚之气,不够男人味儿,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估计也都不怎么喜欢。 纠结了好一会儿后,岁寒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全心全意相信柏穆辰,自己以前已经很对不起他了,不能再随随便便怀疑他。 汽车开了一个多小时,最终驶入一个有些年头的小区,停留在一幢居民楼下方。 岁寒下了车,出神地盯着那幢居民楼,觉得他眼熟无比,仿佛见过,可是又回忆不起来。 “你还记得这里吗?”柏穆辰也下了车,走到岁寒身后,“这是我高中时候住的房子,高三那年,我妈妈去世之后,我就一个人住在这间房子里,一个人生活,一个人替她打点身后事,替她办葬礼。这幢房子承载了太多回忆,因此,到现在我也留着它,没舍得卖出去。” 岁寒惊讶地转过身,看向柏穆辰:“你妈妈她……” “对,她在我高三那年过世了。” 岁寒对于那个温婉美丽的女子印象不浅,若不是他亲眼见证过柏菁华为了生活忙里忙外地工作的模样,他大概会以为这是一位出身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 他第一次见到柏菁华是在高一,那时候放暑假,他闲着无聊,又不愿意在家待着,于是跑到外头闲逛,逛着逛着就路过了柏穆辰家的店。柏穆辰家以前也是开餐馆的,但是店铺面积没有岁寒的餐馆那么大,也没有那么干净整洁。 那天柏穆辰正在收拾客人吃剩下的碗筷,一抬头,便看到在外面转悠的岁寒,于是把他叫了进来,岁寒刚好也无聊,就跟着柏穆辰进去了。在那天,他知道了原来柏穆辰是跟着妈妈姓的,他妈妈的名字叫菁华。 第二次见面是在高二那年的寒假,正巧是岁寒过生日那天。那天的气温几乎达到零下十度,路面的积雪刚刚被清扫干净,过一段时间又会盖上厚厚一层。 岁寒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回到家,一边喘着气一边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呵出的气在半空中凝结成白色的水雾,哆嗦着打开门,屋内的暖气让人一下子舒坦了许多。他走进屋里,脱了鞋子,往客厅一看,刚刚上扬的嘴角又立马挂了下去。 唐静正坐在沙发上涂指甲油,接着只听得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抬头一看,原来是年国华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岁寒怒气冲冲地走上前,将羽绒服一甩,扔到了沙发上,指着唐静便吼:“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应该回娘家去了吗?!” 唐静不紧不慢地将指甲油的瓶子放到了茶几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我怎么不能在这儿?再过一段时间就要过年了,作为你爸爸的合法妻子,我想我有权住在你家和你爸爸一起过年。” “放屁!别跟我提什么合法不合法的,都他娘的是狗屁!你这个不要脸的小三,平时我已经够忍耐你了,今天我不想再看见你,你给我滚出去!”岁寒说着,便撸了撸袖子,暗示你要是再不走,我就要动手了。 唐静却是丝毫不畏惧,还摆出一副长辈教训小辈的模样:“小寒,这么说我也是你爸爸的妻子,你总得对我尊重点吧?不要一见面就对我大呼小叫!再说了,这么多年,你一口一个小三小三的,也该骂够了吧?是,当年我和你爸爸在一起的时候,你妈妈确实还占据着正宫的位置,可你妈妈都死了这么久了,你也该消停点儿了吧?现在我才是正室,你别再拿小三来称呼我。” 第10章 岁寒最讨厌自己妈妈的事情被人提起,更何况是被唐静提起,这个女人在他妈妈还活着的时候就介入他父母的婚姻,他妈妈死后更是直接鸠占鹊巢,岁寒只要一想到这个女人,就恨得牙痒痒。 他一脚将旁边的垃圾桶踢翻,大步走到唐静面前,岁寒眼见她是个女人,且怎么说都比自己年长许多,便忍住了没有动手,而是用威胁性地语气低声怒吼:“我警告你,你以后不准再提起我妈妈,否则,你提一次我打你一次!” 唐静见他气势汹汹,不由得往后瑟缩了一下,此时,她的余光注意到楼上的某个方向,于是先前升起的那阵恐慌又降了下去。 接着,她小声地对岁寒说:“提就提,我早不知道在背后提过她几回了,也不差这一回。你妈妈活着的时候就是病秧子一个,斗不过我,连临死的时候你爸爸都是在我床上过的,死了之后你爸爸更是不会对她有丝毫怀恋。真可惜,你长得和你妈妈这么像,没准儿也会落得和她一样,被人抛弃的下场。” 他几乎已经忍不下去了,他妈妈的死一直是他心中的一块伤疤,无论是婚内出轨,即使是妻子临死时都没见上一面的父亲;还是插足别人婚姻,最后占据原配位置的小三,在他心中都或多或少是导致他母亲重病身亡的原因之一。可偏偏这两个罪魁祸首还每天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平日里也就算了,今天是他生日,为什么这个女人还…… “你给我闭嘴!” 手掌已经高高举起,只是始终没能打下,在即将接近到那个女人的时候生生停住了。就在此时,却听见楼上传来一声怒吼。 “住手!” 年国华才刚刚午睡起来,穿好了衣服正要下楼,却刚好瞧见自己儿子怒气冲冲要打自己过门没到三年的老婆,登时就怒了,快步从楼上冲了下来,在岁寒一脸茫然地望着他的时候,抡起了巴掌,狠狠打了下去。 “你这个不孝的东西,你唐阿姨他是长辈,你就是这样对待长辈的吗!” 年国华那一巴掌的力道很大,岁寒的脑袋被打得偏到了一边,脸颊上很快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口腔内甚至出现了淡淡的血腥味。这一巴掌把他打懵了,不是因为惊吓或是疼痛,而是心碎,心碎年国华为了一个外人打他,甚至连理由都不问,直接把错误判给了他。 岁寒用舌头顶了一下口腔内侧,偏过头时眼中已没有了方才的茫然和受伤,他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我不孝?那你又怎么样?” 年国华万万没想到岁寒还敢顶撞自己,一股火气蹭地一下窜上脑门,他盯着岁寒,低声说:“我是你老子,你还敢说我!” “说你又怎么样!对,我不孝,我没能对抢走我母亲位置的女人笑脸相迎,把她当祖宗一样供着就是我不孝!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你喜新厌旧抛弃发妻,你不仁,你面对妈妈的时候满口谎话,你不忠,论王八蛋的程度你可比我厉害多了,要不怎么说你是我爸呢!” “你这个畜生,你……你……”年国华被气得青筋条条绽出,仿佛一只暴怒的狮子,他怒视着自己的儿子,怎么也想不出自己好吃好喝供着他,怎么这白眼狼还敢天天和他叫嚣。那小白眼狼那张白净的脸上,红色的指痕已经十分明显,他倒不介意再给这小白眼狼点儿教训,好让他知道谁是老子谁是儿子。 于是他捏紧了拳头,正欲教训一下这臭小子,便听岁寒问他:“爸,你还记得今天什么日子吗?” “我管你什么日子,老子想教训儿子,用不着挑日子!” 那天雪很大,路边的柏树被厚厚的积雪压弯了枝丫,啪嗒一下,雪块落到地上,与地面的积雪融为一体,没人知道,那些雪花曾经在长着深绿树叶的树枝上停留了多长时间。 走出家门的那一刻,寒风一下子席卷而来,朝着人身上未被包裹的角落侵袭,脸颊,脖子手腕,风伴随着空气而流动,无处不在,一有机会便会用寒冷攻击人类。柏穆辰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出门的时候还将自己的外套和围巾收了收,撑着一把伞走了出去。 他是要去小区对面的超市买一些家里缺了的日用品,穿过马路,走进超市前,目光却被几十米外一个身影吸引了。 那是一个蹲在地上的熟悉的身影。 年国华到底没能打成他,他也不会给年国华这个机会的。他年岁寒向来不是个会乖乖站在那儿让人欺负的人,他有仇必报,别人打他一拳他定要还回去,不过在有些情况下,他可以不反抗,却绝对不会一味忍耐。 于是他在年国华要打他的时候,跑了出来。只是到了家门外才想起来,外套也没拿,雨伞也没拿,手机和钱全部没带。他穿着不那么保暖的衣服,伴随着漫天大雪走在街上,接受着来自行人的注目礼。 走着走着,岁寒不知为何来到了之前柏穆辰带着他来过的那家店,他望了一眼,那家店关门了,于是又低下了头,接着往前走,他也不清楚自己要去哪儿,或许只是想出来冷静一下,等到冷静完了,还是要回到那个家。 肚子饿的时候,不管闻到什么都会觉得香得要命,岁寒路过一家包子店的时候被里面传出来的阵阵香味所吸引,他慌忙地走到路边,把自己的口袋翻了个底儿朝天,可是一分钱也没摸到。 真他妈该死,下次不管咋样都该带点钱。他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干脆蹲了下来,就着包子的香气与雪花的洗礼好好冷静。 “你怎么在这里?” 是熟悉的声音,岁寒慢慢地抬起头,便看到柏穆辰撑着一把伞,站在自己身旁。 柏穆辰永远不会忘记在路边看到岁寒的那一天,岁寒抬起头望着他时那种从未出现过的悲伤的眼神,让他想到了被人遗弃在路边的野猫。 然后,柏穆辰把这只野猫捡回了家,将自己的衣服借给他,请他吃饭,还请这只野猫在家里过了一夜。柏穆辰那时候家里穷,床小,于是他让小野猫睡在床上,自己打了个地铺睡地上,他发现小野猫似乎有心事,晚上翻来覆去,似乎怎么也睡不着,于是自己也跟着睡不着,直到很晚,才渐渐模糊了意识。 只可惜第二天小野猫离开的时候,他还在睡梦中,因此并不知道,那只小野猫的眼神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 岁寒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柏穆辰的这个房子还和从前一模一样,仿佛连各类物品的摆放位置都没有丝毫变化。柏穆辰去厨房烧了一壶热水,清洗了两个杯子之后倒了茶,一杯递给岁寒,一杯放到桌子上。 岁寒坐在沙发上,望着房子里的种种布置,惊叹地说:“这儿跟之前简直是一模一样,我还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总会有些许变化呢。” “我隔一段时间就会请人来打扫,所以才会看起来和之前一样吧,”柏穆辰说道,“不管怎么说,这里也承载了许多回忆。” “是啊,毕竟是和妈妈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地方。”只可惜,他的妈妈没能留给他很多可以承载回忆的东西。 “这份回忆里,也有你。” “什么?” 柏穆辰上身微微前倾,目光注视岁寒的眼睛,深邃的眼中装满了情意:“我一直记得在路边看到你的那一天,那天的天气,路边的树木,你身上穿的衣服,你抬头看我时的眼神,都深深印刻在我的心底。就像一副唯美的中国画一样,一旦映入脑海,就无法忘却。” 岁寒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心脏好像忽然被什么东西揉了一下似得,从未有过的感受让他忽然有些慌乱,他刻意移开了视线,故作镇定地大声说:“这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你还提他干啥?我都嫌丢人丢得慌呢。” “你觉得来我家丢人吗?” “不是,你想到哪儿去了你。”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在那之后你会像变了个人似得?” “啊,这个,这个……”岁寒看了柏穆辰一样,又移开眼神,盯着茶几上的水杯。这种事情,他怎么能说出来呢?这是私事,也是一块伤疤,他最是不愿意在别人面前露出自己弱势的一面,更何况是这样的事。 再说了,如果他告诉了柏穆辰,我会学坏是因为我对那个该死的家失望透顶,干脆做个坏学生了事,柏穆辰便一定会追问他,为什么我被校园霸凌的时候你没有帮我?那他要怎么回答? 因为我嫉妒,明明我们都是单亲家庭,明明我们的父母双方都有一方不幸过世,为什么你过得比我幸福。这种答案,谁会接受呢,连他自己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答案。 于是他含糊地回了一句,“这人嘛,总是会变的,你说是不是?再说了,我这人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原本就不算什么好学生,学坏了也很正常。” 第11章 岁寒不知道这套说辞柏穆辰能不能接受,他只希望柏穆辰不要追问下去了,尽管如果是自己站在柏穆辰的立场,或许自己不会接受这样的说辞。 而柏穆辰也很识相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对岁寒说:“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变成现在这样?” “为,为什么?”这无疑是岁寒最想知道的事情了,困扰了他多年的,不止是柏穆辰当年为何无故消失,还有就是他怎么过上现在的生活的。 岁寒记得柏穆辰是在高三的某一天不见的,那一天他家里出了点儿事情,所以很早就回去了,第二天来上学的时候就已经见不到柏穆辰人了,又过了两个多星期,才知道柏穆辰原来是退学了。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问别人别人也说不知道。 岁寒实在好奇,当初柏穆辰为什么会忽然离去,他妈妈怎么死的,他又是怎么坐到今天这个位置。 柏穆辰看着岁寒眼中难以掩饰的好奇,嘴角微微勾起,开始慢慢阐述:“这件事情说起来其实挺简单的,你随便听听,不必放在心上。事实上,是高三那年,我妈妈心脏病发去世了,那时候我们家很穷,光是举行葬礼就花光了几乎家里所有的钱,没钱再上学了,再加上我也无心上学,所以干脆就退学了。” “那你外公……” “那的确是我亲外公,只不过……。”柏穆辰思索了一会儿,组织好语言后才接着说,“我外公以及他的家族称得上是豪门了,我现在所在的公司也归于他的产业下。他有两个孩子,一个是我妈妈,另一个是我舅舅。妈妈年轻的时候不顾家里人反对,和我爸爸在一起,外公看不上爸爸,便和妈妈断绝了母女关系。也不知是命运作弄还是别的,舅舅在不到四十岁的时候便去世了,且生前没有留下一儿半女。外公为了家产后继有人,才将流落在外的我带了回去” 人生如戏。对于柏穆辰的遭遇,岁寒只能给予这样的评价。原本他以为,自己的家庭已经足够令人揪心,原本以为柏穆辰过得比自己幸福,可原来每个人都各有各的难处,表面上的幸福未必就是真正的幸福。 所以岁寒在想,或许上天在惩罚他年轻时的幼稚不懂事,才让年国华破产,自己过上柏穆辰曾经过过的穷苦生活;也或许是上天在惩罚年国华对妻子的不忠,才让唐静那个女人得知破产消息后毅然决然地离去。 柏穆辰见岁寒微微皱着眉,颇有点儿苦大仇深的意味,便大着胆子伸手在他的眉心轻轻一点,说道:“你怎么这个表情?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没关系的。” 岁寒往后躲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是过去了但……回想起来,应该还是挺难受的吧。” “没关系,至少我遇见了你。” 都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柏穆辰说的话究竟是真话还是反话了,岁寒脸上带着苦笑,看向柏穆辰:“就是遇见了我才不好呢,我简直就是你人生里的一大灾难。” “你不是我的灾难,”柏穆辰轻轻抬起手,放在岁寒的手背上,微微用力,握住了他的手,“遇见你,是我人生中最幸运的事情。” “你,你……”岁寒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他垂眸看了一眼柏穆辰覆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手,轻轻将手抽了回来,对柏穆辰说,“你不要把话说得这么,这么gay好不好?你这样,会让人误会的。” “我本来就是gay啊。” “呵,你就是……”岁寒起初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可是细细品味一下,又觉得柏穆辰这话并不是在开玩笑。回想一下先前柏穆辰对待他的态度,再想一想之前那个张总说过的话,便什么都明白了。他惊讶地望向柏穆辰,语气里带了七分信,三分疑,“你真的是同性恋?”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柏穆辰望着岁寒的眼睛,像是要透过那双明亮的双眸,将自己的满腔深情尽数浇灌进对方心里。他在岁寒忘记逃避的时候再次握住了对方的手,放在胸口,用最温柔的语气同他说,“我是同性恋,因为我喜欢的人是男性,可我又不算完完全全的同性恋,因为我只喜欢你一个人。你知道吗?其实你是我的初恋,过了这么多年,我原本以为我能忘了你,可直到我们相遇,我才发现原来我一直喜欢着你。” 比起知道柏穆辰是同性恋,知道对方喜欢的人刚巧是自己时的岁寒更加震惊。柏穆辰喜欢他?怎么可能?他条件又不好,没财没色脾气还差,以前还当过校霸,他不知道柏穆辰怎么会喜欢他。 可是对方的眼神那么恳切,语气那么温柔,岁寒可以通过自己的手掌,感受到柏穆辰心脏跳动的频率,他不感觉对方是在说谎。 “可,可是……我,我我我……”岁寒结巴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好像从小到大都没这么紧张过,就连高考的时候他的心跳速度都没有现在这么快。柏穆辰对他笑了笑,岁寒大脑便懵了,他慌乱地抽回自己的手,转身用后背对着柏穆辰,“我,我是直男。” “你知道吗?很多人在尝试和同性恋爱之前,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异性恋,”柏穆辰慢慢靠近岁寒,温和地说道,“和我试试吧,我会让你知道,原来男人和男人谈恋爱,也是一件很令人愉悦的事情。” 岁寒当然知道世界上还是双性恋更多一些,他对于同性恋,也从未抱有其实态度,只是没想到这种事情有一天会降落到自己身上。岁寒从前只和女人谈过恋爱,不多,高中一次大学两次,每次都是只谈了没几个月就分手了,还都是女方提的,连原因都一样:觉得岁寒并不爱自己。 岁寒也确实觉得自己不爱她们,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连触碰的欲/望都没有,所以分了也就分了,不痛不痒的,甚至没思考过,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连一个真心爱过的女人都没有。 现在再思考这个问题,他的心中似乎有了另一种答案。 他回过头,正对上柏穆辰渴求的眼神,又慌乱地避开,问道:“我都不知道,你喜欢我什么。” “喜欢你需要理由吗?只要是你就行了,你的存在就是让我喜欢你的理由。就像现在,只要一看到你,我就忍不住想触碰你,想拥抱你,”他在岁寒耳边轻声低语,像是在对恋人诉说亲密的话语,“我可以抱你吗?” 岁寒也不知怎么了,鬼使神差地点了头,一秒过后又赶忙摇头,接着慌乱地站了起来,双手不安地揉搓衣角,假装瞟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对柏穆辰说:“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慌乱地走到门口,手扶上门把手的时候才想起柏穆辰的衣服还在自己身上,于是又转过身,想要脱下衣服还给柏穆辰,自己回去。 柏穆辰按住了他要解扣子的手,说道:“抱歉,是我太心急了,但今天的气氛这么好,你又难得的离我这么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控制我自己,那些话便自然而然地说出了口,吓到你了,不好意思。” 岁寒往后退了一步,接着接大衣的扣子:“没事,衣服……还是还给你,我待会儿打个的回家就行,不会冻着的。” “你真的不用我送你吗?” “不用。”岁寒将大衣往柏穆辰怀里一推,道了声谢,连看也没看柏穆辰一眼便要离开。他不想在这儿再多呆一秒了,总觉得多待一会儿便可能会发生什么他无法控制的事情,还是早些离去的好。 走到门口时,有听到柏穆辰对他说:“岁寒,我等你的答复,不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尊重你。” 回到家时的岁寒再回忆起高中的事,脑海中浮现的已经不再是柏穆辰被校园霸凌的场景,取而代之的,是高中时柏穆辰不知为何总是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高中时候他也没有多想什么,单纯地觉得,那或许就是同学间存在的一种小小的崇拜,就好像大家总会喜欢长得好看的人或是觉得成绩好的人很厉害一样。 所以他从来没往爱情这方面想过。 按照柏穆辰的说法,他高中时候就喜欢自己了吗? 如果是高中的话…… 岁寒又不可避免地想到自己眼睁睁看着那群混混欺负柏穆辰却不出手的时光,心里觉得,如果柏穆辰那时候就喜欢他,他却看着对方被欺负还不出手,柏穆辰心里一定很难过。 岁寒其实对柏穆辰并不讨厌,以前就不讨厌,现在更不讨厌,甚至还觉得对方挺好的。但要他承认喜欢是不可能的,他不觉得自己是个容易被几句甜言蜜语糊弄过去的人,更不会因为那些深情告白而答应做他的恋人。 于是辗转反侧地想了很久今天的事,脑海里出现的都是柏穆辰,对方的身影,对方说过的话,与对方在一起时的回忆,一直到了凌晨时分,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第12章 次日岁寒顶着两个黑眼圈回到店里,苏绍南一瞧见他,便觉得有事儿,于是贱兮兮的凑上去问,被岁寒赏了一记眼刀外加关你屁事三连之后还不罢休,叽叽喳喳跟个在街头碰到熟人的大妈一样啰嗦。 岁寒实在是被他烦得受不了,外加他对于这种事情,没有经验,也确实需要一位军师指导,于是瞅了闫磊一眼,确定这货正打瞌睡睡到正香,接着神神秘秘地将苏绍南拉进了厨房,还特意把门锁上了。 苏绍南看着他家老大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便问:“老大,你别是把昨儿个那个老流氓打死了之后扔野外了吧?” “滚,能不能盼我点儿好。”锁好门后,岁寒从柜子旁边拉了两张椅子过来,自己坐了其中一张之后,对苏绍南说,“坐,我有点问题想请教你。” “别介,别说请教这个词儿,你一对我客气我就怕。”上回岁寒跟苏绍南说有事儿请教还是他不当心撞翻了柜子,打碎了三十来个碗和碟子,被追了半条街。 岁寒一见他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就来气,往旁边的椅子上重重一拍,吼道:“啧,真他妈够麻烦的,坐下!老子有事儿问你。” “诶!” 把苏绍南给唬坐下了之后,岁寒又开始思考该怎么开口,总不能以‘我有个朋友’为开头,这台俗套了,可若是直接说‘我昨天晚上被一个男人表白了’,这样不是更奇怪?万一人家苏绍南是个恐同人士可咋办? 岁寒用他那恋爱经验并不怎么丰富的大脑思索了几秒,最后还是单刀直入地开了口:“如果,有一位男性和你表白,说想和你发展一点恋爱关系,你会怎么办?” 苏绍南想也没想就回了一句:“看情况喽。” “什,什么叫看情况?”这种还能看情况的吗? “如果对方刚好是我喜欢的类型,比方说那种看上去很禁欲的高冷男神,那就答应。” 听了苏绍南的话,岁寒一脸不可置信:“小苏,你喜欢男的啊。” “不然呢,”苏绍南耸了耸肩,显得自己喜欢男人这件事十分之理所当然,接着,在岁寒被‘苏绍南也是同性恋’这件事震惊得无法回神的时候,笑着问,“所以,你被谁表白了?” 岁寒愣了愣,接着摇头道:“没有啊,我就随便问问。” “是不是大老板?就是那个柏总?” 一提起柏穆辰,岁寒更加慌了:“不是,怎么可能是他。” “也就是说,真的有男人对你表白了对不对?” “……” “就是柏总和你表白了是不是?!” “……不是,你不要多想。” “哈哈,咱们老大被柏总表白啦!” “你他妈给我去死!” 闫磊这厢正在做梦,梦见自个儿中了五百万,头奖!正打算花呢,哐当一下就被一声巨响吵醒了,钱也没了,人也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他们老大怒气冲冲地打厨里头房出来,看也没看他一眼就摔门而去,就跟这门和他有仇一样。 而厨房里面,苏绍南不晓得为啥摔地上了,旁边俩椅子也是摔了个底儿朝天。闫磊见状,赶紧进去把苏绍南扶起来,结果这苏绍南摔了个屁股蹲儿非但没觉得疼,还一脸兴奋地对闫磊说:“磊子,我跟你说个事儿,咱们老大他……” 岁寒心情一不好就爱在外头瞎逛,一边瞎逛一边在心里头骂人。一会儿骂苏绍南真是王八蛋,性取向这么重要的事瞒了自己这么久,而且还敢取笑自己;一会儿又觉得柏穆辰简直混账,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表白了,弄得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心烦意乱的他随便在路边找了张长椅坐下,屁股才刚沾着椅子面儿,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岁寒拿出手机一看是柏穆辰打来的电话,于是心里更烦。 他也想不好是接还是不接,不接总觉着不太礼貌,接起来又真的不知道和他说什么,手机铃声都放了两轮了还没想好。好不容易等到他下定决心接电话了,铃声便停止了。 这就不关我的事了。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铃声再次响起,这回岁寒思考了一两秒便接了起来。 接起来后还要装出一副不耐烦的语气:“喂,啥事儿?” “没事就不能打给你了吗?” “你这人……” “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 “我很想你,明明昨天晚上才见过,分开不过十多个小时,我的脑海里就全都是你了。我其实很想亲自来找你,可是……你昨天匆忙离开的样子,让我觉得我不适合在短时间内出现在你面前,所以只好打电话给你,听听你的声音也好啊。” “你不要这样说话,你再这么说话,我就要……” 我就要害羞了。 哪儿有一个男人跟另一个男人说这种酸了吧唧的闲话的,这,这多讨厌啊,而且他年纪也不算小了,这种话应该说给年轻漂亮的女孩男孩听。可是岁寒不由自主得捂了一下脸,有点热。 柏穆辰就像是见到了他此刻的模样一般,轻笑了一声,问:“你就怎么样?” “我就揍你!” “你不会揍我的。” “等到我真的揍你的那天,你就知道会不会了,切。”岁寒对柏穆辰的蜜汁自信发出一声嘲讽,接着一偏头,刚好看到一个看着顶多二十岁的兔崽子正把手往一老太太的背包里头摸,于是对柏穆辰说了句‘我现在有事儿’之后便挂了电话。 老太太似乎对身边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那小兔崽子从老太太的背包里头摸出一个钱夹子之后便要塞进自己口袋,钱夹子才刚沾着口袋边呢,手腕便叫人钳住了。 “好小子,抓你个现行。”还没等这兔崽子解释呢,岁寒便将那个钱夹子从他手中抽了出来,一手抓着那兔崽子的手腕防止他逃跑,另一手将钱夹子递到那老太太手上,问,“老太太,这是您的东西不。” 那老太太看着也七老八十了,眯着眼瞅着那钱夹子认了好半天,连连点头:“对对对,是我的,谢谢你啊!” “没事儿,下回可得把东西看紧了,别再叫人偷了去。” “好好好,谢谢你啊。” 目送那老太太离开,岁寒才开始教训那个小兔崽子,拽着那人的手腕一甩,那小兔崽子被甩得后退了好几步,直接撞在树上。 小兔崽子还没站稳,岁寒便朝他脑门儿上敲了一下,接着开始碎碎念:“真够可以的你,老人家的钱都偷,你还是不是人啊。” “大哥,大哥,你别打人!”那人见他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顿时蔫儿了,“我我我,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哦?你有什么苦衷,说来听听。” “我缺钱啊!我真的缺钱,我如果搞不到钱我就完蛋了!大哥,我要不是缺钱也不会来偷了你说是不是?你就当我是在劫富济贫吧,好不好?” “什么歪理,”岁寒又照着他脑门儿上来了一个爆栗,“劫富济贫你大爷!没钱就能偷东西啦?!你这小孩缺德得很,我跟你讲,以后要再让我碰到你偷东西,直接给你揪警察局去。” 教训过了偷东西的兔崽子之后岁寒顿时觉得神清气爽,立马就把正心烦的那些事儿抛之脑后了,点了根烟,慢慢踱步回了自家的店。然后就看到自家店铺门口停了一辆黑色的保时捷,旁边跟着一辆体积约等于半个轿车的白色推车,上头摆满了各色的玫瑰花。 看到这些玫瑰花,岁寒心里头想到的第一个名字就是柏穆辰,可是他又想到方才柏穆辰说今天不过来,那这些玫瑰花是哪儿来的? 从店内走出一个看着二十来岁,西装革履,浑身上下透着一种精英气质的男人,正是周灏安。他在岁寒身旁站定,微微弯腰,同他说:“年先生您好。” 岁寒将手指从玫瑰花瓣上移开,见来者是周灏安,便道:“是你啊。” 接着,周灏安走到那辆满载着玫瑰花的推车旁,说:“这是柏先生托我送给您的,数量一共是九百九十九朵。柏先生特地嘱托了,要在这玫瑰开到刚刚好的时候,带着土壤与花盆一起送过来,您可以将它们装点在您的店铺周围,相信一定会为您的店铺增添不少光彩。” “九百九十九朵?他没事儿吧?”岁寒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都懵了,“不是,我一大老爷儿们,送我这么多玫瑰花干什么?” “唉呀,谁说男人不能收玫瑰花啦?”苏绍南忽然从后头出现,非常熟练地揽住了岁寒的肩,冲着周灏安笑道,“我替我们老大谢谢你们老板啊。” “滚。”岁寒不满地拍了苏绍南一下,责怪这小子随便替他做决定,接着眼神一瞟,注意到推车边上挂着的一个小风铃。 那个风铃被制作成了一条胖胖的金鱼的形象,看材质像是琉璃,鱼头与鱼尾均是透明的,鱼眼睛处镶嵌了一颗黑色的水晶。鱼背的部位染上了一片朱砂红,层层向下渲染,逐渐变作透明,金鱼的下方缀着三颗晶莹剔透的水滴,看材质应当也是琉璃制作。 岁寒将那个风铃拿起,觉得很是可爱,便问周灏安:“这也是他给的吗?” 周灏安看着岁寒手中的风铃,脸上出现一抹红晕,他微微低头,露出一个略显青涩的微笑:“这,这是……” “啊……你们老板还真有心啊,这个风铃我有点儿印象,好像是长安街那条巷子里住着的一个老手工艺人做的,每天只卖五个吧,还得排长队去买才能买到。”苏绍南将那条风铃取了过来,端详了一番之后,如此说道。 “柏穆辰他还真是……”岁寒将后半句话吞进了肚子,对周灏安说,“这些既费事又费钱的东西,以后还是别送了啊,不过风铃我挺喜欢的,替我谢谢他。” “这……”周灏安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没能把心里话说出来,只能点点头,礼貌地回应:“好的,我一定替您转达。” 第13章 柏穆辰真的如他所说的开始追求岁寒,每天电话与短信的问候,隔三差五送来的各式精美的礼物。不过大部分时候那些礼物都是周灏安代替柏穆辰来的,柏穆辰本人过来的时候会邀请岁寒出去吃饭,尽管大部分时候都被岁寒回绝了。 然而岁寒并不觉得自己是个适合被追求的人,无论是就年龄来说,还是就性别来说。鲜花礼物与甜蜜的情话像是专门为那些年轻的女孩子打造的,亦或是那些长相与性格都很可爱的男孩,总之是不太适合他。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一个多月,五月初的时候他在街上闲逛,却意料之外地碰见一个有点眼熟的人。 岁寒的店所在的渝川街向来是鱼龙混杂,人群中多得是泼皮无赖小混混,因此,当他在一个胡同口看到四五个人高马大的流氓围堵一个看着又瘦又小的人的时候,他原本是不打算管的。可偏偏他又好奇心重地多瞧了一眼,偏偏就瞧见了那人的正脸,好死不死就是那天偷老太太钱的那个兔崽子。 为首的流氓揪着小兔崽子的衣领,嘴上骂骂咧咧说着一些威胁性的语句,岁寒在边上听了一会儿,也便了解到了事情大概。想来这小兔崽子大概是时常被这一帮小流氓敲诈勒索,不给钱就会挨一顿胖揍,包括上回这小兔崽子在街上偷老太太钱,也是实在凑不到钱,被逼无奈才会做出此等举动,以及,这小兔崽子的名字似乎是叫陈朔。 再定睛一瞧,那为首的流氓他倒也认得,这人给自己起了个绰号,叫彪哥。这人在这一带混得比头先儿那个虎哥久,两三年了,也不像虎哥似得,仗着自己长得像个劳改犯就到处仗势欺人。 不过这彪哥也不算好东西,因为坑蒙拐骗敲诈勒索的事情也干了不少,只不过因为从来没在岁寒跟前干过坏事儿,因此和岁寒是属于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 “臭小子,敢跟我玩儿阴的,还把警察找了来,看老子不把你打得脑袋开花儿!”彪哥说罢,便抡了拳头要揍人,不过被岁寒及时拦住了。 “哟,这不是彪哥嘛,”岁寒抓住了彪哥的手腕,放了下来,又十分自来熟地揽住了陈朔的肩,“我家这小子干了什么混账事,要劳烦彪哥你亲自揍人。” “这小子是你罩着的人?”彪哥看向岁寒,又扫了陈朔一眼,见这小子一脸震惊的模样,很显然这两人并不熟,于是笑道,“我看不像吧?我也从没听过这小子说自个儿有什么靠山啊。我说年老板,咱俩平日里是井水不犯河水,没打过什么交道,你可别多管闲事啊。” 岁寒拍了一下陈朔的肩,微微抬起下巴,语气十分狂妄:“不好意思,今天这闲事儿我还必须得管。” 彪哥将眼睛一眯,眼中射出危险的光:“这么说,你是想打一架喽?” 那陈朔在岁寒旁边瑟缩地跟个鹌鹑似得,他见彪哥一脸阴沉,显然是已经怒到了极点,他抓着岁寒的胳膊,惊恐地说:“大大大大哥,要不咱们还是逃吧,彪哥他们人多势众,咱们两个干不过啊。”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你大哥打架。”岁寒将陈朔从自己胳膊上扒下来,往后一推,说道,“边儿待着去,小心伤着自己。” 彪哥的其中一个手下见状,很是夸张地吹了声口哨:“哟——这小子还挺狂,老大,咱哥儿几个一起上!” “不用,”彪哥抬起手,示意身后的小弟往后退,“以多欺少终究胜之不武,不如这样,咱俩单打独斗,你要是赢了,我就放这小子走。” “成啊,来吧!” …… 这日柏穆辰可算是抽出时间独身一人来找岁寒,打算带着他去市中心新开的一家泰式餐厅吃饭。开着车行驶在路上的时候,好巧不巧看到路边胡同口有一个看着不过二十岁的瘦弱小青年,正吃力地扶着一个看上去比他高半个头的男人,一步一步慢慢地朝外走,而被他扶着的那个男人一条胳膊架在小青年肩上,一只手捂着额头,指缝间不断渗出鲜血。 吱——汽车刹车时发出的声音惊动了陈朔,他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到不远处听着一辆银灰色的的兰博基尼。被他扶着走的岁寒微微抬头,从那只未被血液模糊视线的眼睛看到柏穆辰从车上走了下来。 “靠,怎么让他碰见了。”岁寒小声骂了一句,他最不想让自己这么狼狈的模样呈现在柏穆辰面前,于是轻轻拍了下陈朔的肩,“快快快,赶紧往那儿走。” 虽然搞不清楚这两人之间有什么恩怨,不过既然岁寒都这么开口了,陈朔便十分听话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不过这边是一个瘦弱小青年带着一个伤员,速度肯定快不了,没走两步就被柏穆辰追上了。 柏穆辰连看也没看陈朔一眼,他微微颤抖着抚向岁寒的脸,用拇指拭去留在他眼睛周围的血液,眼中满是担忧之色:“你,你怎么搞成这样的?痛不痛啊?” “没你的事儿,”岁寒偏过头,刻意避开了柏穆辰的目光,“一点小伤而已,回去随便处理一下就成。” 柏穆辰看了一下岁寒额头上的伤口,刚好就在额角的位置,约有三四厘米长,便道:“这怎么能随便处理呢?万一留下什么后遗症怎么办?不行,我必须带你去医院。” “算了,这点上去啥医院,家里医药箱包扎一下就没事儿了。” 柏穆辰揉了揉岁寒打架时弄乱的头发,温柔地哄道:“听话啊,跟我去医院。”又看向旁边的陈朔,目光不自主地移向陈朔放在岁寒腰上面那只手,眉头不由得皱起,“你是谁?” “我我我,我是那个……”陈朔现在慌得不行,他总感觉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看上去很厉害,要是让他知道了岁寒是因为自己受伤的,那自己个儿不得完蛋? “他就是一过路的,扶我一下。”岁寒见陈朔衣服就快哭出来的没出息模样,便帮他解了围。 不过柏穆辰很明显是不相信这一套说辞,他有些不快地瞥了陈朔一眼,对他说,“搂够了没有?搂够了就松手。” 陈朔听了这话,吓得赶紧松开了手,往后退了好几步。没了陈朔的支持,岁寒身体一个不稳就朝着旁边倒去,被柏穆辰及时接住,随后横抱了起来。 岁寒被抱起来的时候脑子懵了,他完全没想到柏穆辰会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把他抱起来,还是用那种男人抱女人的抱法。他的眼神不安地扫向四周,就怕有什么人被这里的光景吸引,随后锤了一下柏穆辰的肩,在他耳边小声说:“你妈的,赶紧放我下来!我又不是受了什么重伤,还要被你抱着走,你这样……你这样我以后在这条街上咋混。” 柏穆辰挨了这一拳,直直地看向前方的路,果断地说:“我不会放你下来的,如果你觉得被人看到很丢脸,可以把脸埋在我肩上。” “老子叫你放我下来!” “不放。” “你他妈的……”岁寒正欲再和他理论几句,余光却瞄到一个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从路边走过,于是赶忙搂住了柏穆辰的脖子,将脸埋在他肩上,免得被人认出来。 柏穆辰笑了笑,微微低头,轻声说:“这样才乖……别担心,很快就会到医院了。” 岁寒耳边萦绕着柏穆辰说话时的尾音,鼻尖皆是柏穆辰衣服上淡淡的古龙水香味,他总觉得柏穆辰这人真是越来越混账了。 幸运的是岁寒额上的伤口不算大,缝了四五针,贴了块纱布。柏穆辰本想给岁寒办个住院手续,让他在医院好生休养,不过被及时制止了。 “我身强体壮一大老爷儿们,不就是脑袋上破个口子嘛,住啥院呢?别多此一举啊。”脑袋上顶着个纱布,离开医疗室的时候,岁寒如是对柏穆辰说。 柏穆辰走在他身旁,看着他额头上那块白花花的东西,以及脸上的淤青,总觉得越看越刺眼:“我不是担心你嘛,万一你留了什么后遗症,或是脸上留了疤,我都会很难受的。” 岁寒看了他一眼,伸手按下了电梯按钮:“好了好了,别说那些话了,我这人自愈能力强的很,放心吧。”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受伤?” “……我要是说,我不当心摔了一跤,脑袋磕到了,你相不相信?”不想说出事实真相的岁寒随便编了个理由。 “不相信,”柏穆辰直截了当地说,“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告诉我,我会去找今天和你在一起的那个男孩子谈话。” 岁寒生怕柏穆辰去找陈朔,陈朔这小子见了柏穆辰肯定要嘴秃噜,干脆将今天发生的事儿和盘托出了:“啧,其实也没啥事儿,就是……我今天碰到那小子被流氓欺负,就想着帮他一把。对头那帮混混的头头儿原本是说好了,单打独斗,我赢了就放那小子走。谁晓得这人输了之后不赖账,还要打个群架。那我当然不能怵你说是不是?我又不是没遇到过一个人单挑一群的事儿。谁知道这王八蛋的小弟耍阴招,不晓得从哪儿寻摸来一个酒瓶子照着我脑门儿来了一下。” 柏穆辰听完,叹了口气:“所以啊,以后还是少打架。” “那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当年柏穆辰的事在他心里留下了过于深刻的教训,从此以后他一看到有人被霸凌,就会忍不住上前打抱不平,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自己上阵去保陈朔。 “可是我看到你受伤,我会很难过。”柏穆辰伸出手,拇指轻轻扶过岁寒额角那块纱布,“所以,如果以后再发生这种事,第一时间一定要报警,或者你可以来找我。我不反对你去见义勇为,可我实在不想看到你为了见义勇为而弄伤自己。” 电梯口的数字一点一点减少,最终停留在他们所在的楼层,发出叮——的声响,如同岁寒此时此刻的心跳频率,在那一刻也如电梯口的数字一般不安地跳动着。最终,伴随着电梯的声响与柏穆辰的手离开他额角纱布时的那个微笑,他的心脏也仿佛被什么轻柔的羽翼轻轻拂过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问了学医的朋友,她说被酒瓶砸伤一般会留下很深的伤口,不过大纲既然已经这么安排了,就这么写吧…… 我jio得我的进展还是很快的 第14章 岁寒这些年打过不少架,多多少少头上身上也受了不少次伤,因此第二天他头上包个纱布出现的时候,苏绍南和闫磊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受伤了日子还得照过,生意也得照做,岁寒是觉得除了脑袋上裹了一块纱布平时得注意点之外,其余的和平日里没啥区别。倒是柏穆辰急得不得了,每天都得电话里询问他伤口怎么样了,还疼不疼,有没有吃不该吃的东西,并且还从国外搞来了一个据说是很高级的药膏,可以祛除伤疤。 柏穆辰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岁寒刚刚洗完澡,上身光个膀子下半身就穿了条裤衩从卫生间走出来,头发也没吹,随便拿毛巾擦了擦,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后便把毛巾挂在脖子上,往床上一坐,然后接起了电话。 “喂。” “岁寒,”电话那头柏穆辰的声音慵懒而富有磁性,且带了一丝丝沙哑,令人浮想联翩,“你刚才做什么去了,怎么不接电话?” “哦,洗澡呢。” “你猜我在做什么?” 岁寒当真思索了一下,想不出来柏穆辰能做什么,他支着胳膊半躺在床上,盯着床头柜摆着的那个浴缸里头的三条黑龙睛游来游去,对柏穆辰说:“我哪儿知道你在干嘛。” “我要是说,我在跟别人做那种事,你信不信?” 原本微微上扬的嘴角在这一刻挂了下来,岁寒皱起眉,忽然觉得鱼缸里头的黑龙睛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他重新坐了起来,努力控制住不让自己骂人,说道:“你他妈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柏穆辰似乎被岁寒这种带着愠怒的声音弄得心情很好,他轻笑了一声,对岁寒说:“抱歉,和你开个玩笑。” 开开开,开你妈的玩笑!岁寒在心里把柏穆辰骂了一百遍后说:“下次别开这种无聊的玩笑,说,打电话找我啥事儿。” “我托人从国外买了一种药膏,据说对祛除伤疤十分有效,等到货了让小周给你送过去。” “费那个功夫干嘛?我又不需要。” “还是用吧,脸上要是留疤了,就不好看了。” “没事儿,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啊。” “……” “我心疼你,才不希望你的脸上出现瑕疵。”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好烦啊,挂了啊。” “乖,晚安。” 当天晚上岁寒又是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脑海里面出现的全是柏穆辰,他的声音他的外表,以及在一起经历的事情。越想越睡不着,他不忿地看向床头柜的金鱼缸,觉得一定是这三条黑龙睛游来游去的声音吵到了自己,于是将无辜的金鱼搬到了客厅,接着回到床上继续睡不着。 伤口半个月左右便愈合了,拆下纱布后可以看到额头上有一道明显的肉色伤疤,就像一道裂痕,横亘在一件名贵的白色瓷器上。其实这伤疤颜色不算很深,放在肤色深一点的人身上或许不仔细看都看不到,不过他肤色白,且脸上本来就没什么瑕疵,因此那道疤显得十分明显。 不知道是不是被柏穆辰影响到了,岁寒也觉得这道疤怎么看怎么碍眼,因此还是决定收下那个药膏。 药膏差不多是在岁寒的伤口刚刚拆纱布第二天送来的,周灏安将药膏交给岁寒之后没有马上走,而是盯着他的额头看了一会儿,接着对他说:“其实,我觉得这道伤疤对您的外貌并没有很大影响,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 周灏安的话越说到后面便越轻,以至于岁寒根本没听到他的后半句话,听了半句话的岁寒笑着回答:“是吧,我也是想着咱们男人脸上有个疤没啥,还不是柏穆辰一直在那儿说留疤不好。” 周灏安嘴角僵了一下,接着说:“如果是柏先生的建议话,那或许还是去掉会比较好吧。” “成,那就谢谢你了。” 月底的时候岁寒回了家一趟,他爸年国华的家。其实自打他大学毕业自己一个人住之后,他就很少回家了,除非家里实在有什么急事儿。有很多年,他都只在两个日子会回家,一次是过年,另一次就是他妹妹年璐过生日的时候。不过每个月他都会汇钱给家里,毕竟年国华现在年纪大了,干不动活了,他们家都靠他养着。 年璐和他们家人没有血缘关系,岁寒高中刚刚毕业年国华就破产了,他那个心爱的小老婆一看他没钱了,就立马和他离了婚,接着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于是老婆和钱都没了的年国华颓废了好一阵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刺激受大发了,年国华在岁寒大二那年跑去孤儿院收养了一个尚不到三岁的小女孩。 岁寒虽然不怎么爱和他爸交流,但对于这个妹妹他还是很喜欢的,因此每一年年璐生日他都会回家,有时候还会去年璐的学校接她放学。 “哥哥!”岁寒还在楼下的时候年璐就从窗口看到了他,小小的身体努力想探出窗外,和他打招呼。 岁寒在下头看见了,忙冲着楼上喊:“危险!别趴在窗口!” 年璐还是挺听话的,乖乖听了岁寒的话从窗口离开了,岁寒跑着上了楼,用钥匙打开房门后第一个迎接他的便是年璐的拥抱。 “哥哥我好想你啊!”年璐抱着他的大腿,脑袋在岁寒的肚子上乱蹭,岁寒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璐璐乖,让哥哥先进去好不好?” 年璐松开了岁寒,让他进了家门。接着拽住了岁寒的胳膊,一边晃一边问:“哥哥,你给我带了什么礼物啊?” “等吃完生日蛋糕,再告诉你。” “好!”年璐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眼睛却还是一直盯着岁寒手中拎着的那个礼物袋子,仿佛只要眼睛瞪得大大的,便能透过包装袋看到礼物的内容。 “少爷,您回来了!”刘叔端着刚刚做好的菜从厨房走出来,看见岁寒时脸上便露出和蔼的笑容,脸上深深的沟壑被面部表情所牵引,皱缩到了一起。 “刘叔好。”岁寒对着刘叔笑着点了点头。 刘叔在他们家干了三十来年了,据说是年国华年轻时于他有恩,他便一直在年家当佣人,管岁寒叫少爷,管年国华叫老爷,哪怕年家破产了也不离不弃,因此岁寒对他还是比较尊敬的。 刘叔把菜端上桌后,将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同岁寒说:“少爷回家了就好,快坐下,我今天做了好多菜,都是您爱吃的!” 岁寒坐到了沙发上,年璐便跟着坐在他旁边,挽着他的手臂。岁寒听了刘叔的话,说道:“您也不必这样费心费力,我自己就是个厨子,平日里想吃什么自己都能做,今天是璐璐的生日,还是多做些璐璐爱吃的吧。” “哥哥喜欢吃什么我就喜欢吃什么。”年璐抱着她的手臂撒娇。 刘叔看着年璐的模样,笑道:“少爷,您看璐璐多粘你啊,您不知道,您不在家的时候啊璐璐老是在念叨,问哥哥什么时候来看她。” “看来我以后得多陪陪你了,”岁寒笑着摸了摸年璐的头发,又转过头对刘叔说,“刘叔,反正我现在也没事儿干,不如帮着你做菜吧。” “怎么能让少爷动手呢,您难得回来一次,还是好好陪着璐璐玩吧。” 刘叔做完菜的时候,年国华也回家了。 推开家门,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回来了,走到房间门口一看,果然看见岁寒正陪着年璐玩飞行棋呢。 岁寒的位置正好背对着门,坐在岁寒对面的年璐不经意间一抬头,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年国华,于是兴奋地喊了一声:“爸爸!” 岁寒的动作停滞了一下,并未回头,看似漫不经心地将手中的棋子往前移动了几步,仿佛房间门口那个人不存在似得。 见爸爸回来了,年璐便放下了手中的棋子,跳下床跑到年国华身边,拉着他的袖子兴奋地说:“爸爸爸爸,快看,哥哥回来了!” 年国华一见到岁寒,脸就拉了个老长,语气颇为不屑:“哼,还知道回来。” 又来了,每次回家都是这样,难道就不能心平气和地讲一句话吗?岁寒有些不快地将棋子一人,起身同年国华打了句招呼:“爸。” 年国华对着自己儿子想来是没什么好脸色,板着一张脸盯着自己儿子,岁寒则是低着头不想与年国华对视,两人均默不作声,气氛一时之间降到了最低点。管家刘叔在客厅便感觉这两人之间不对劲,忙出来解围,对两人说:“大家都在这儿站着做什么呢,来来来,快吃饭吧,一会儿饭菜该凉了。” 岁寒松了一口气,说道:“去吃饭吧。” 晚饭时一家子人就像其他所有家庭一样,聚在一块儿和和气气吃饭,岁寒回了家,年璐吃的都比平时多,一边吃一边和岁寒分享最近发生的事儿。许是年国华觉得她说的太多了,便训了一句,叫她吃饭时别讲话,小姑娘便立刻闭了口。 岁寒见年璐瘪了嘴,看着不太开心的样子,便同年国华说:“这是在家里,不是在外边儿,况且今天是璐璐生日,她吃饭时说几句话怎么了?大部分的家庭不都这样吗?” 第15章 年国华见岁寒敢呛自己,便瞪大了眼训斥:“吃饭时就该安安静静的,这是规矩,即便是在家里头也得遵守,尤其是女孩子,小姑娘家家的话这么多,像什么话!还有你这个一年到头不回几次家的,还要管我怎么教女儿吗?” 刘叔怕这两人又要吵起来,于是又在一旁解围:“算了算了,都是一家人,别伤了和气,少爷难得回来一次,璐璐心里开心,才会说那么多,是不是啊璐璐?” “嗯!”璐璐笑着点了点头。 “乖啊。”岁寒对着她微笑了一下,夹了一只鸡腿放到年璐碗里,又对年国华说,“您也别跟我说什么规矩不规矩,或许您的教育方式是对的,但您也得知道不同人有不同的教育方式,如果我将来有了女儿,比起教她怎么墨守成规,我倒更希望她开开心心长大。” ‘啪——’的一声,年国华放下了筷子。 “你还好意思讲女儿,”年国华嗤笑了一声,“我问你,你现在找着对象了没?” 提到对象,岁寒脑袋里面冒出来的第一个人居然是柏穆辰,可这也不算对象啊,而且还是男的。岁寒瞥了年国华一眼,有些不自然地吞咽了一下,摇了摇头。 “你看看你,都二十七岁了,还没个对象,像个什么样子,我还等着以后抱孙子呢。” 这句话从他二十三岁以后,每次回家都要听年国华提一遍,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他用筷子使劲戳碗里的土豆,漫不经心地说:“知道了,以后再说吧。” “你每次都这么说,结果呢?说真的,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挑剔人家了,随便找个女人结婚算了,然后赶快生个孩子。” “爸!”岁寒不满地看向年国华,“这事儿怎么能随便呢?婚姻得有感情基础你知不知道?我要是为了生孩子就去随随便便找个女人结婚,那既是对女方不负责,也是对女方不尊重。” 年国华听了岁寒的话,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孩子又不是你生,你这么激动干什么?那女的能当咱家的儿媳妇就该满足了,还要什么尊重。” 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老古董啊,岁寒嘲讽地想。 从以前就是这样,和妈妈结婚是为了妈妈年轻时的美貌和家世,等到妈妈人老珠黄了就跑出去找新欢,嘴上说着爱小老婆,其实也不过是看上了小老婆的美貌和百依百顺。岁寒知道在自己父亲心里女人永远是男人的附属品,是成功时用来炫耀身份的工具,是生孩子的机器。 他实在没办法和这样的父亲继续交流下去,他永远无法苟同父亲的观点。 先前有几次他回了家,吃饭吃的好好的,就因为与年国华意见不合,他气得摔筷子出门,可今天不行,今天是年璐的生日,他不能因为吵架这么无聊的事情摔门而去。 关于这个话题,岁寒不想再聊下去,聊下去没有结果,也没意思。年国华之后又唠叨了一些有的没的,无外乎还是关于对象和钱的那些啰嗦事。 年国华看不太起岁寒现在的工作,他总觉得身为他的儿子,一定得和他一样,干一番大事业,于是回回岁寒回家,年国华都得拿着他的工作冷嘲热讽一般,顺带着撺掇他赶紧多赚点钱,好给家里换个新房子。年国华的话,岁寒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权当没听见,只一个劲儿埋头吃饭。 恰巧此时,电视上播出了一条新闻,讲的是一对同性恋人因父母与其他亲戚朋友的不支持,走投无路,跳江自杀。年国华看了后,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正常人不要当,非要去搞什么同性恋,那正常男人能喜欢男人吗?活该!” 岁寒的筷子停顿了,他放下碗,盯着碗里剩余的少量米饭,心情无比复杂。 年国华也不晓得哪根筋搭错了,忽然偏过头看向岁寒:“小寒,你可千万别搞同性恋知不知道。” 话题的矛头果然还是指过来了,岁寒忽然觉得很疲倦,甚至比起在店里手脚不停地忙了一整天还要累,他扶着额,问:“您为什么这么讨厌同性恋?” “这叫什么话?正常男人就不该喜欢男人,喜欢男人的男人都是变态!同性恋是违反人伦纲常的,是不道德的。而且有一句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想想看,两个男人或者两个女人在一起,那能有孩子吗?没有孩子就是对父母的不孝!” “所以……我也不可以是吗?” “那当然!”年国华眉头一皱,总感觉事情不对,便以威胁性的语气同岁寒说,“你要是敢给我搞这种不三不四的事情,我就和你断绝父子关系。” 不知为何,那口一直憋在胸口的闷气像是在此时此刻完全疏散了开来,像一个犯了重罪被抓起来的罪犯,一面害怕被判重刑,一面又希望赶紧判刑,免得夜长梦多,当名为同性恋的刑罚被宣判时,岁寒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 接着他起身,说了句我吃饱了,便将碗筷放到厨房的洗碗槽里。出来后拍了拍年璐的肩膀,示意她先下餐桌,和自己走。 送给年璐的礼物,他之前随手放在年璐的房间了,他走进年璐的房间,年璐便跟了进去,顺带着把房门关上了。 接着,岁寒从床头柜拿下那个袋子,蹲下/身,递到年璐手里,对她说:“哥哥记得,两个月前你和我通电话的时候,你告诉我你看了一部动画片,你很喜欢里面那个公主的裙子,所以我就去找人定做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年璐接过那个袋子,没有打开,而是紧紧抱在怀里,有些不舍地看着岁寒:“哥哥,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是啊,哥哥下次再来看你。” 年璐有些不开心地瘪嘴:“你为什么这么早就要走啊,你都还没有吃过我的蛋糕呢。是不是爸爸说的话让你不高兴了?虽然我听不太懂你们在说什么,但如果他的话让你不高兴了,我代替爸爸向你道歉。” “没有,是我自己的问题。”岁寒露出一个略显苦涩的笑。 从家里出来之后,岁寒回过头,望了一眼那个窗口。灯光依然亮着,也不知道自己走了以后家里是不是会和气一点,不知道年璐的生日蛋糕今年有多大。 小女孩的十岁生日,其实是该好好过的,她应该穿着漂亮的衣服,和朋友们聚在一起,听他们给自己唱生日歌,一起吃蛋糕,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过生日的时候听自己哥哥和爸爸吵架。 岁寒其实有些后悔,或许今天不该来,如果他不来,就不会和年国华发生争执,也不会让这次生日搞得不欢而散了。 气候很温暖,路边的花朵开了大半,野猫蜷缩在灌木丛间,间或发出有些吵闹的声响。岁寒百无聊赖地在街上闲逛,走着走着,不知不觉间又回到了自家店铺。 今天为了赶去给年璐过生日,店很早就关门了,他也算给苏绍南和闫磊放了半天假。之前柏穆辰送来的那一车玫瑰,他嘴上说着不要,事后还是将它们一一摆放在了合适的位置,并且定期给它们浇水,修剪枝叶,现在则正开得茂盛。 用钥匙打开门,进去之后将餐厅的灯全部打开,接着岁寒走到收银台边,从摆放酒水的柜台里取出几瓶酒和酒杯,咣当一下放在桌上。接着打开其中一瓶酒,倒了满满一杯,随后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水滑过喉咙,冲进肠胃,化作一股暖流,接着,他又倒了第二杯。浓郁的酒水一杯接着一杯,很快地,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头脑一阵阵发昏,眼前的一切仿佛变得扭曲起来。 柏穆辰也没想到,自己原本只是想在餐厅快关门的时候来找岁寒,然后带着他一起去吃个夜宵,结果却看到岁寒一个人喝得醉醺醺地,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店门口看月亮。 柏穆辰从车上走下来,一靠近岁寒,便能问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他微微俯身,看着岁寒那被酒精渲染得通红的脸,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岁寒就像是听不清楚柏穆辰在说什么似得,过了好一会儿才偏头看向柏穆辰,接着,笑着说:“你怎么来了?我在看月亮啊。” “为什么……在这里看月亮?” “因为妈妈喜欢月亮。”街边的夜灯倒映在岁寒眼中,湿润的眼眶里也带了一丝光亮,比起夜空中的星星更为明亮。 柏穆辰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岁寒喝醉了会跑到外面来看他妈妈喜欢的月亮,他也没打算去搞懂这些,他只是温和地对岁寒说:“我送你回家吧。” 柏穆辰将喝得醉醺醺的岁寒扛到车上,又开车将他送回了家。这小区柏穆辰其实没有来过,地址是他找人调查来的,他扫视了一眼小区房屋的外观,发现这里比自己想象的老旧多了。他将车停在岁寒家附近的停车位后,便走到副驾驶位,把人扶下了车。 下了车之后岁寒不知为何开始笑,还说一些叽里呱啦让人听不懂的话,柏穆辰也不明白他在讲什么,只能一边敷衍地回应他,一边继续扶着他往前走。也不知道是岁寒喝得太多了,还是刚才在坐车坐的有些不舒服,走到一半,岁寒吐了。 柏穆辰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一个没来得及躲,就被吐身上了,因此等到柏穆辰费劲地将岁寒扶上楼的时候,两人的衣服上都沾到了秽物。 第16章 比起楼房外表的老旧破败,岁寒的房子看起来就干净整洁了许多,尽管小,但因为收拾得十分得当,因此并不会感觉很拥挤,这一点叫柏穆辰松了口气。 柏穆辰在岁寒家里转了一圈,找到了他家卫生间,接着便将岁寒身上的衣物和自己那件沾了秽物的外套扒下来,全部扔到了洗衣服的篮子里,又把岁寒横抱起来,放进了浴缸。 岁寒吐完之后倒是比之前清醒了一点,至少没有说胡话了,他吃力地睁开眼,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便是逆着光站在他面前的柏穆辰。 尔后,岁寒很快发现这是在自己家的卫生间,他以为自己是看错了,揉了揉眼睛,见柏穆辰还是好好地站在自己跟前,便疑惑地问:“你,你咋在我家呢?” 柏穆辰将莲蓬头从架子上取下来,问:“你要自己洗澡,还是我帮你洗?” 岁寒懵了,甚至都没注意到为什么自己的衣服被扒了:“洗,洗什么澡?” 岁寒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柏穆辰旋转了把手,冰凉的水霎时间从花洒里喷涌而出,将岁寒浇了个措手不及。这个季节的凉水撒到身上,冷得刺骨,仿佛一颗颗小冰雹重重地砸在皮肤上。 水浇在脸上,砸得他睁不开眼,岁寒胡乱地往后一抓,没抓着花洒的开关,猛地一掌拍在墙上,吼道:“你他妈的,给我关了!” 柏穆辰将把手旋了回去,喷涌而下的凉水逐渐变得淅淅沥沥,最终停止。岁寒坐在浴缸里,背靠着墙,用手抹了一下脸,将被水淋得乱糟糟的头发全部梳了上去,露出一张俊美的面庞。水滴从鬓角落下,顺着下颌那道优美的弧线滑落到那片白皙的胸膛,柏穆辰盯着他的上身,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这一通冷水浇得他岁寒酒醒了大半,冷静下来后他似乎想起了一点点喝得烂醉如泥时发生的事情。他揉了揉太阳穴,看向柏穆辰,问:“你送我回来的?” “是。” “……谢谢。” “不用谢,”柏穆辰微微俯身,关切地问,“为什么喝酒?” “心情不好。” “为什么心情不好?” 岁寒皱着眉,似乎是嫌这样的柏穆辰很烦,大声吼道:“心情不好就是心情不好,你管他妈为什么!” 吼完之后,岁寒就后悔了,人家好心好意,自己怎么能这么态度。但是道歉是不可能的,于是他扭过头,接着对柏穆辰说:“抱歉,不该吼你……我只是,发生了一些不太开心的事情。” 柏穆辰像是丝毫没有因为方才岁寒的态度而生气,仍旧好声好气地同他对话:“发生了什么?” “我,我也说不清,”岁寒苦笑了一声,“永远都是不行,不可以,不允许,永远都是如此。”他转过头,看向站在浴缸边的柏穆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口中念念有词,“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呢?我怎么就不可以了呢。” 柏穆辰实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不过他很清楚一点,现在的岁寒绝对不是处于一种神志清醒的状态,为了防止他做出什么过激举动,柏穆辰便说:“你现在不清醒,还是洗个澡,赶紧睡了吧。”接着,柏穆辰俯下身,去调节花洒的温度,方才为了叫岁寒脑子清醒一点所以开到了冷水档,现在他得把温度调高一些。 就在他的手接触到把手的时候,岁寒忽然抓住了他的领带。“我其实可以的,不是吗?只要我想做,没人能阻止我。”被抓住领带的柏穆辰被迫弯下腰,与岁寒对视。 “岁寒,你……” “闭嘴!” 下一刻,温热的唇贴了上去…… …… 当意识从睡梦中抽出,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已经醒来的那一刻,岁寒的第一感受是疼。 头疼,腰疼,哪儿都不舒服。全身上下的骨头就好像是被一根根拆解了,又重新装起来一般,那叫一个酸爽。 用了十几秒去回忆和思考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他全身仿佛散架了一般,很快地他想起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跟柏穆辰睡了,而且自个儿还是下边儿那个。 无论是和一个男人睡了,还是自己是下面那个,都是铁一般的事实,赖不掉的,这些事实也都令他羞愧无比。想他高中时候堂堂的校霸,现在就算算不上街霸,也不是一个好惹的主,怎么就……怎么就当了下面那个呢? 可严格说起来,昨晚的事其实算得上你情我愿。实际上他一开始只是赌气一般地想吻柏穆辰,可后来不知怎么的,吻着吻着柏穆辰便也进了浴缸里,之后发生的事情,就不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了。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了三下,岁寒料想是柏穆辰回来了,毕竟这会儿除了柏穆辰也没有别人了。 仅仅是在昨晚一晚,他俩的关系就有了质的飞跃,成功地连从手都没牵过的关系一跃进展为啥都做了的亲密关系。岁寒还真有点儿不习惯这样的改变,甚至羞于见人,于是就在柏穆辰推门而入的前一秒,他立刻用被子蒙住了头,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 柏穆辰端着醒酒汤走进房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岁寒将整个人埋在被子里不愿面对世界的模样,他将醒酒汤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接着走到床边,照着那一大团东西中看着像屁股的位置拍了一巴掌。 “操!”屁股本来就疼,被拍了一掌后更疼,岁寒几乎是整个人弹了起来,被子从身上滑下去了大半。他一抬头,就对上柏穆辰颇具深意的目光,于是赶紧将刚刚滑下去的被子捞了上来,把自己裹到只剩下各脑袋留在外面。 柏穆辰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他在床边坐下,说道:“你身上什么地方我没看过,还遮遮掩掩干什么?” “滚!”一提这事儿,岁寒的脸又红起来,他就像一个受到惊吓后全身的毛都炸开,妄图用并没有什么威胁性的小爪子吓跑敌人的野猫一样,冲着柏穆辰露出略显凶狠的眼神,威胁道,“我告诉你,昨天的事儿你必须,一定得给我忘得干干净净。你丫要是再敢提起这事儿,老子干了你。” “说反了吧,”柏穆辰嘴角一勾,玩味地笑着,“明明就是我干了你。” “你,你他妈的!”一提这事儿他就后面疼,岁寒此刻又羞又恼,他急得捞起一个枕头就朝着柏穆辰砸了过去,骂道,“滚,滚滚滚,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给我滚!” 柏穆辰往边上一躲,躲开了枕头,他乘势抓住了岁寒的手,在他的手腕上轻吻了一记,岁寒见他这时候还敢调情,心中羞耻感更甚,抬起另一只手就要一拳头打过去,柏穆辰见状赶紧松开了他的手腕,躲过了他的拳头。 这一下没打着,倒是带得他自己往前跌了一下,柏穆辰站在床边,看着他打人不成的羞恼模样,心里很是开心。 “下次别有事儿没事儿大吼大叫的,对嗓子不好,”说罢,柏穆辰从桌子上取下那碗醒酒汤,递到岁寒面前,“来,喝了它。” 岁寒瞥了一眼那看着就不怎么好喝的玩意儿,皱着眉问:“这啥玩意儿?” “醒酒汤,我特意为你做的,昨晚你喝了太多酒了,把这个喝了,对身体好点儿。” “不喝!”岁寒扭过头,十分坚决地回答。 柏穆辰见他扭过头和自己赌气,便用哄小孩喝感冒药的语气哄他:“喝了吧,不然会头疼很久的,宿醉可是很难受的,嗯?” “不要!” “别这样,喝一点?”柏穆辰看他一副别扭的模样,揶揄道,“还是说,你想我喂你啊?” 岁寒听了这话,立刻露出嫌弃的表情:“谁要你喂我了,你他妈的别把我当小孩成不成?” “好,不把你当小孩,那你自己喝吧。” “哦。”岁寒就好像忘记了自己一分钟前还十分坚决地表示自己不会喝似得,端起碗便一饮而尽,跟昨天晚上喝酒的架势没什么两样。 “真乖。”柏穆辰看他把一碗汤都喝完了,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被岁寒很嫌弃地跑开了,并回以一个‘滚’字。 今天这个模样,肯定是没法再去工作了,且不说他这儿疼那儿疼哪哪儿都疼,单说他这身上遍布的爱痕。现在天气十分温暖,他又是在厨房工作的,铁定是穿不了那些厚重的衣服用以遮挡身上的痕迹的。到时候苏绍南那个眼尖的一看,肯定要质问他身上的痕迹哪儿来的,到时候他怎么跟人解释? 于是他便谎称自己身体不适,给苏绍南和闫磊各发了条短信,告诉他们今天自己去不了了,让他俩随机应付,不用担心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baby们记得去康康评论加精区鸭,爱你们么么哒 第17章 原本他是想今天自己一个人随便在家里过的,午饭晚饭就叫个外卖吃吃,其余时间就在床上躺着,虽然疼了点,不过也没有到连床都下不了的地步。也不知道为什么,柏穆辰坚决要留下来照顾他,不仅没让他下床走动,午饭也是自己亲自下厨为他做的,基本上除了上厕所之外的事儿柏穆辰都包办了。 原本岁寒要下床上厕所的时候柏穆辰还想抱着他去,顺带着帮忙扶点什么,不过被一记眼刀瞪回去了。 下午的时候柏穆辰出了趟门,说是家里的食材不够了,要出去买点做晚饭用,回来的时候却是除了食材之外还带了点别的东西。 那是一管药膏,还没有半个手掌大,外包装上写着一堆英文字,里面还有一张说明书,岁寒盯着他手中那一管药膏,问:“这是干啥的?” “消炎祛肿的。” 消炎祛肿……现下这个情况,还能用在哪儿?他看了一眼柏穆辰那不怀好意的眼神,几乎一下子就猜出来这家伙心里在想什么,于是一把抓过那只药膏,紧紧地攥在手心:“你出去,我自己用。” “你确定要自己用?”柏穆辰嘴角一勾,笑道,“这个东西还是别人帮忙涂抹比较好吧。” “你管我!我,我就爱自己用!” “好好好,喏,使用方法都写在说明书上面了,你照着做就好,不过你得轻点,小心弄伤自己。” 一提到这事儿,岁寒的脸就泛红,他推了柏穆辰一把,吼道:“唉呀我知道了,赶紧出去!” “好,我在外面等你,上完药了记得喊我。” 柏穆辰出了门,岁寒才将那张说明书取出来研究,眼见上头写着‘一日两次,清洁患处后取少量本品均匀涂抹’。 好在他的房间就连着卫生间,可以直接过去,这样也免去了出门见到柏穆辰的尴尬场面。 柏穆辰在客厅里等的甚是无聊,趁着岁寒在房间里头折腾的工夫在他家转了一圈。这儿就是简单的两室一厅,餐桌跟厨房连在一块儿,阳台就在客厅边上,面积不大,打扫得挺干净。 或许是因为是租来的房子,柏穆辰倒是没看到他在这个房子里摆放什么具有特殊意义的东西,基本都是生活用品。 铃声响起,柏穆辰看了一眼屏幕,是陈溪打来的。 这段时间他一直忙着追岁寒,老早老早就把自己包养的小情人抛之脑后了,上一次去陈溪那儿过夜,还是他外公过生日的前几天。实际上他没去找陈溪的原因也不止是因为他忙着追岁寒,另外一点便是他腻了,那孩子的样貌确实可爱,而且年轻,只不过太听话太顺从了,还有些粘人,柏穆辰便觉得没意思了。 他原本是想挂了电话的,不过又想他们两人似乎已经一个多月没通过话了,想来那小男孩八成也是想他了才忍不住打电话给他,就这么挂了也不好,于是走到阳台旁接起了电话。 阳台上摆着一盆白色马蹄莲,金黄色的花蕊深陷在漏斗状的花瓣中,柏穆辰用手指轻轻拨了一下花蕊,嫩黄的花粉便抖落下来,点撒在花瓣上。微风自阳台外吹过,带动阳台上悬挂着的金鱼风铃舞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陈溪的声音依旧细细软软,跟山间潺潺的溪水似得,全然不像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柏穆辰忍不住拿他的声音同岁寒的作比较,发觉陈溪的声音虽是悦耳,却没有岁寒的富有磁性。 “想我了?可是我没空,”柏穆辰漫不经心地回答,“我现在在公司,最近有一项十分重要的工程,我实在走不开。” “你要是真的这么寂寞,要不就玩玩之前买的道具?反正我上次看你自己用道具也玩得很开心。” “别用这种声音和我说话,大不了,我买点礼物给你,说吧,想要什么?” “知道了,下次有时间再来找你。” 岁寒先是在浴室里折腾了好一会儿,回到房间以后又趴在床上给自己上药,又疼又累手都酸了。好不容易给自己上完药,从房间走出来的时候,柏穆辰刚刚挂了电话,他瞧见了便问了一句:“跟谁打电话呢?” “小周,”柏穆辰面不改色地回答,“问我什么时候回公司。” “哦,”岁寒往沙发上一坐,打开了电视机,一边无聊地调频道,一边问柏穆辰,“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吧,”柏穆辰在他身旁坐下,搂住了他的肩,“今天想留下来照顾你。” 岁寒有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不过没有拍开他的手,只是不屑地回了一声:“切。” “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随便。” “那就做点清淡的吧,你现在不适合吃重口的,”柏穆辰看他一脸不太想搭理人的模样,便想着找点儿话题聊聊,一抬头便看见了阳台上挂着的那个金鱼风铃,又想起岁寒房间里那三尾黑色的大眼金鱼,问道,“你喜欢金鱼吗?” “一般吧。”其实挺喜欢的,不过不想说。 “这风铃做的挺精致的,我以为,按你的性格,不会喜欢在家里摆弄这些小饰品呢。” “确实不太喜欢,”岁寒老老实实回了,接着说了一句,“不过这个还行,之前你托周秘书送来的时候,我看着觉得挺好看的,就随手挂那儿了。” “我送……哦,对,我差点忘了。”柏穆辰很快地反应过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笑着敷衍了过去,再度看向那个风铃的时候,眼中却没了温度。 岁寒身上还伤着,柏穆辰没敢给他做辛辣油腻的东西,便煮了两碗西红柿鸡蛋面,另外炒了两个清淡的小菜当配菜,两人凑合着吃了。 岁寒原以为到了晚上柏穆辰总该走了,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打算留下来过夜,他站在卫生间正打算洗澡,刚刚把衣服脱了,便看到柏穆辰双臂抱胸站在门口,于是警觉地盯着他,问:“你,你怎么还没走?” 柏穆辰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满是狡黠:“我想和你一起洗。” “滚!”岁寒毫不犹豫地吼了回去,“回自己家洗去。” “让我今天晚上留下来陪你,好不好?你不用担心我没有衣服换,之前出去买菜的时候我顺带着去买了一套换洗的衣物。” “……”这人原来是早有预谋。 柏穆辰见他没话说,直接进了门:“一起洗吧,反正昨天也是一起洗的。” 岁寒抓起衣服就朝着柏穆辰扔了过去:“滚外边儿待着去!” 在岁寒记忆里,高中时候的柏穆辰就是一个听话的乖学生,属于怎么带也带不坏那种,谈恋爱什么的更是不可能。那时候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人长大了会变得这么有本事,谈情说爱的本事一套一套的,更没想到柏穆辰的脸皮也比之前厚了。 嘴上骂骂咧咧,一口一个滚滚滚,实际上岁寒也没真的把柏穆辰赶出去,到后来柏穆辰上了他的床,从身后抱着他的时候,岁寒也只是用手肘朝后顶了一下,骂道:“别抱着老子。” 柏穆辰依旧紧紧抱着他的腰不松手,脑袋靠在他脖颈间,呼吸间的温热气息都拍打在他的肌肤上。 “为什么?昨晚我也是抱着你睡的。” 要不是现在天色黑,环境昏暗,柏穆辰一定能看到岁寒又红了脸,连耳尖都泛着些许血色。他有些不快地骂了一句:“你他妈别提昨晚了行不行?操,这他妈简直是我的一生之耻。” 跟男人睡了也就算了,还是下边儿那个,这要是被那些跟他有过节的人知道了,岂不是要笑死。 柏穆辰没想到岁寒这么经不起逗,便道:“有这么夸张吗?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跟人上床不是挺正常的事儿吗?再说了,又不是第一次了。” 岁寒稍稍愣了一会儿,接着将自己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嘟哝了一声:“你不是,可我是……” 此话一出,柏穆辰怔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昨晚居然是岁寒的第一次。谁能想到一个交过几次女朋友,小混混一样的人物到了二十七岁还是个处男。 震惊之余,更多的是喜悦,大抵许多男人潜意识里面都有那么一点半点的‘处/女情结’,总希望自己是另一半的第一个男人。只要一想到自己是第一个占有对方身体的人,内心那些隐秘的愿望便会被极大限度得满足。 柏穆辰将他抱得更紧,唇贴在他的鬓边,亲吻他的嘴角和脸颊:“我会对你好的……” 岁寒让他亲得浑身不自在,他一个直了二十七年的大男人哪里被人这样对待过,朝后推了一下:“别乱亲,肉麻死了。” “我只对你一个人这样。” “真够烦的你……” 作者有话要说:锁文锁得我都要绝望了。。。 话说实践之后真的发现甜文比虐文受欢迎诶,虽然也不觉得这本很虐啦。所以下篇还是开个沙雕娱乐圈小甜饼好了,讲影帝和他的布偶猫的故事 第18章 这一夜柏穆辰就真的只是抱着他睡了一晚上,第二天他很早就走了,岁寒醒来的时候,只看到了桌子上留下的字条,和摆放在桌子上的早餐。早餐是简单的白粥,酱菜和鸡蛋饼,还热乎着,餐盘旁边贴着一张蓝色的便签纸。 浅蓝色的便签纸上被人用钢笔写下一句话: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早餐帮你做好了,如果起来晚了记得用微波炉热一下。 我又不是不会自己做,多此一举。岁寒如此想着,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撕下那张便签纸,岁寒看到那张浅蓝色的便签纸下面还有一张纸,上头写着:收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把你的风铃打碎了,下次给你买个新的。 风铃? 他抬起头,看向阳台的位置,原本悬挂着风铃的位置果然空荡荡一片。 有些时候陈溪若是联系不上柏穆辰,便会去找林嘉佑或是周灏安,不过找林嘉佑的次数多一些。因为周灏安太过冷酷,他总共没见过周灏安几次,回回周灏安都是摆着一张冰山脸,说话语调也没什么变化,像个教导主任似得,陈溪便有些不敢惹他。 陈溪不是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只是他到底年轻冲动,很多时候也控制不住自己,于是就在他打电话给柏穆辰后没过多久,他就没忍住,找了林嘉佑。 面对比自己年纪大的人的时候,陈溪都是一口一个哥,和林嘉佑通话便叫嘉佑哥。他将那日通话的内容删删减减同林嘉佑说了,接着便问柏穆辰最近在忙什么,是不是真的抽不开身。 林嘉佑不太喜欢陈溪,实际上他不喜欢柏穆辰的每一个情人,不过他不会把厌恶表现在外。就像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会实话实话,那样只会多生事端,于是便帮着柏穆辰扯了个谎,说他最近确实在忙,顺带着叫陈溪别多管闲事。 挂了陈溪的电话,林嘉佑坐在办公室里,越想越不是滋味儿,于是上楼去了柏穆辰办公室找他。 柏穆辰看着林嘉佑走进办公室时的步伐和表情,也大概地猜出了他想来问什么,便道:“别这么着急,先坐。” 被柏穆辰这么一提醒,林嘉佑才发觉自己好像确实有点儿着急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接着坐在了柏穆辰的对面,摆出了平时他关心人时方会表露出的姿态:“穆辰,昨天你一整天都没有出现,陈溪刚才打电话给我,告诉我说,你告诉他你在公司忙。可你昨天根本就不在公司,那你究竟去了哪里?” “陈溪打电话给你?”柏穆辰惊诧地抬起头,接着,微微皱眉,不快地骂了一声,“这小子,还真是搞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林嘉佑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勾了勾,不过很快又平复了下去,接着说:“陈溪也是关心你嘛,你有时间倒是可以去看看他。而且,我也很关心,我想知道你昨天一整天都去哪儿了。” “昨天?我在年岁寒家。”柏穆辰满不在意地回答。 “什,什么?”林嘉佑的神色终于是有些绷不住了,满怀关切的眼神被惊讶与哀怨所代替,他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表情看似没什么变化,嘴唇却不由自主地发抖,“你,你和他上床了?” “是啊,”柏穆辰并未察觉到林嘉佑的神色变化,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似乎是在回味昨日的时光,“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得手了,我还以为按着他的性子,一定会跟我再犟好一阵子呢。” “那你们……是怎么搞到一起去的?” “前天晚上他喝多了,忽然抱住我亲,我看他在那儿半推半就的,意识似乎也不太清醒,就趁着这个机会把他上了。” “所以是年岁寒主动的?”从高中时期就保留下的对岁寒的偏见让他直接下了这个结论,接着,他有几分担忧地问,“你戴套了没?他……这种时候,总归还是戴套好一点,不然,万一得病了怎么办。” “没,前天的事发生的太突然,根本来不及准备,不过好在,他是第一次,不用担心卫生问题。” “第一次?他那样的居然是……” 柏穆辰望向林嘉佑,看着他那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说道:“我也没想到,不过说真的,都这个年纪了还是处男的除了他也就你了,你也是时候找个对象了,这么大个人了都没谈过恋爱,说出去让别人笑话。” “算了算了,还是工作要紧。”林嘉佑无奈地笑了笑,冷静下来后眼中那点儿哀怨亦消失了,他轻轻一笑,对柏穆辰说,“你要是定下来了,就别在外头乱搞了,那年岁寒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如果让他知道你和他好了却还在外头养人,他非得和你拼命不可。” “放心吧,”柏穆辰颇为自信地说道,“他不会把我怎么样。” 作为一个从未有过性/爱经验,甚至在此之前都没有和人接吻过的纯爷儿们,岁寒一直以为吻/痕这种东西一天就能消失了。出门之前他也照过镜子,见前边儿干干净净的一片,便放心地出门了,全然忘记了之前柏穆辰是从后面进去的。 结果他一低头时,后颈下方的一片红色便被苏绍南抓了个正着,并且十分兴奋地拉了闫磊过来一起观赏。在岁寒多次以揍你丫的一顿威胁对方无果后,他迫不得已说出了那天晚上的事情。当然,他只说是两人睡了,没说谁在上头。 闫磊作为一个直男,在得知自家老大是个gay只后立马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不过老大毕竟是老大,再怎么样都不能嫌弃,于是闫磊只能独自坐在收银台边黯然神伤,感叹现在这个社会为啥子长得好看的男人都去搞基了,而像他这种长得一般的男人却依然找不到女朋友。 苏绍南作为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纯基佬,自然是对体位问题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于是一脸八卦地揽着岁寒的肩,笑着问:“老大,那你俩那啥的时候,谁在上头啊?” 岁寒瞥了他一眼,表示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关你屁事。” “这怎么就关我屁事了呢?你是我老大啊我当然想知道啦,而且这可重要了好不好?!” “别他娘的啰里吧嗦,那我问你,你跟别人……那啥的时候,你在上头还是下头?” 谈到这个,苏绍南便有些自豪了:“当然是上面那个,我可是纯1.” “……”岁寒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失败,连自家小弟都是什么纯1了,自个儿居然是下面的。 纯1苏绍南看着岁寒那一言难尽的表情,隐隐约约猜到了他家老大似乎不是1,于是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并得到拳头一枚。 苏绍南嬉皮笑脸地接下了这一拳,尔后对岁寒说:“要是你跟大老板好上了,那我和周秘书岂不是也近了一步。” “周秘书?”说到周秘书,除了周灏安便没第二个人了,岁寒想想周灏安那副就差没被带去道观当道士的正经模样,再看看苏绍南这吊儿郎当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凑不到一起。便问,“你喜欢他?” “对啊,”谈起喜欢的人,苏绍南的神色都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你难道不觉得,像周秘书这样看着又高冷又禁欲的男人,特别有魅力吗?” “还,还成。”岁寒也不能说不好,那样多扫人兴啊。虽然他从来也没看出周灏安哪儿高冷了,他就觉得这家伙看着有点呆呆的,每次跟他说话的时候都喜欢低着头,眼神飘忽不定,有时候还会脸红,也不知道为啥。 “反正,既然你现在离大老板近了,就帮我注意注意周秘书呗,要是他啥时候交女朋友了,我就不要他了。” “我现在和他也不算很亲近吧,”岁寒叹了口气,他感觉自己跟柏穆辰顶多算一夜情,没有任何承诺的事儿根本就不叫恋爱。但苏绍南的事情他还是愿意帮个忙的,便对他说,“周秘书那儿我会帮你留意的。” 那天之后两人隔了几天没见面,岁寒一面希望柏穆辰不要来找他,一面又忍不住在心里想柏穆辰到底是在忙什么,两人都发生那种事了,每天却也只是给他发一两个短信。 大约一个星期之后,岁寒回到家里,他家住在三楼,楼梯间的灯还是手动按开关的那种。从二楼走上来之前,他隐约看见自己家门口有一个黑影,靠墙站立着,看身形应当是个个子很高的人,却因光线昏暗而看不清面容。 那一刻,岁寒的心跳的很快,在这安静的夜里,心跳声仿佛鼓点一般,一下一下敲击着,鼓声传入他的耳中。他在期待着什么,抱着这种期待,他走上楼,打开了开关。 明亮的光线自有些老旧发黑的灯泡处绽放开来,挥洒了整个楼梯间,柏穆辰微微抬头,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互相交错的那一刻,岁寒觉得,自己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被锁了一天半,终于放出来了,我太难了QAQ 放一下接档文的文名文案叭 文名《穿成布偶猫后我和影帝锁了》 文案:一觉醒来,容翊发现自己穿越到了一本耽美文里,变成了里面的男配影帝封祈然——的布偶猫。 封祈然,外表邪魅狂狷,冷酷霸道,内里却是一个天然呆到少根筋的人,爱好是养宠物,习惯给养过的猫做绝育。 于是变成布偶猫的容翊就十分凄惨地被带去做绝育了。 为了保护蛋蛋,容翊拼死挣扎,从手术台上跳了下来,并抓伤了护士的手。 就这样,容翊成功逃过了三次绝育手术,在第四次手术前,封祈然为了给自己的布偶猫一点鼓励,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蹭的一下,怀里的猫猫变成了一名长相清纯可爱的男人。 正常人看到这种场景都会吓一跳,天生少根筋的封祈然却在感叹这样之前买的猫窝就用不了了。 然而容翊发现变成人的时间是有限的,只有和封祈然亲亲才会变成人,亲的越久变得越久,跟特么充电一样。 变成人后的容翊跑到外面瞎逛,恰巧被星探看中,拐去公司进男团当偶像。还特么恰巧是原作小说男主角——笨蛋影帝的傲娇弟弟封逸然所在的偶像男团。 于是,当三人齐聚在一起并发现对方好像互相认识时: 封逸然:“你俩认识?” 封祈然:“这是我的猫。”(~ ̄▽ ̄)~ 容翊:“这是我的充电宝。”( ̄ー ̄) 天然呆影帝攻×猫系偶像受 沙雕甜苏爽文,1V1HE结局,文中人物均无原型 第19章 “你……”岁寒不敢说自己这些天其实隐约是有些希望柏穆辰来的,他才不想承认自己其实有点想对方,他挑了挑眉,看着柏穆辰,很是无所谓地问了一句,“你怎么过来了?” “来看看你,顺便把这个给你。”柏穆辰提起手中一个精美的纸袋,递给岁寒。岁寒接了过来,从纸袋中取出一个礼品盒,将盖子打开,只见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风铃,与上次那个一样,都是将风铃做成了金鱼的形状,只不过这个风铃的材质看着更高级,做工似乎也更精细一些。 “上次那个打碎了,就重新买了一个,价格更高一些,不过做工也更好,喜欢吗?” 岁寒将盖子盖上,把礼品盒重新放回了袋子,点了点头:“谢谢。” “喜欢就好,”柏穆辰微微一笑,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头发,“以后你喜欢的东西,我都会送给你。” 这次岁寒没有躲开,他抬眸望向柏穆辰,眼中带了一丝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期待:“所以,你今天大老远儿地跑过来一趟,不会就是为了给我送个风铃吧?” “不单是,我还有件事情要和你说。” “什么事?” “接下来,我因为一些公司的事情,要去法国一段时间,估计要一个月左右吧。” 一个月……那好像有点久,可能是两人重逢之后见不到面最久的一次吧。若是从前有人告诉他,自己仅仅因为和什么人分开了一个月就失落不已,他绝对会嘲笑那人矫情,却没想过有一天,这种情绪也会发生在他自己身上。 柏穆辰见他不回话,便接着说:“我知道,要你接受我还很难,毕竟那个晚上,严格来说也是一个意外,你不是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自愿和我发生关系的。所以我会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去思考,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是否愿意,此时此刻岁寒好像真的回答不上来,他以前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同性恋,他甚至没觉得自己可以真心诚意地爱上一个人,可是慢慢地,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或许从再次遇到柏穆辰的那一刻起,一切便都变了。 柏穆辰上前两步,将岁寒抱在怀里,右手手掌轻轻按在他的后脑,让他的头靠在自己颈间。他的脸颊轻轻蹭过岁寒的头发,在岁寒的耳畔轻声说:“我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可以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 高中时候的柏穆辰和现在完完全全不是一个样子,他是那种因为身高被老师安排在最后一排,却并没有因为身高而和那些热爱运动的男生打成一片的人。那时的他比较安静,内向,只要他不主动和别人说话,别人便也不会去找他。也就当时离他近一点的林嘉佑和年岁寒会主动和他说几句话。 柏穆辰成绩位于中上游的位置,且十分稳定,基本上每次考试年级排名都没有太大波动,且不偏科,属于老师会说几句但绝对不会唠叨超过半小时那种;虽然个子高但不太擅长打篮球,因此从来没有被邀请加入校篮球队;恪守本分到连上课玩手机或是睡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安分的好处是不会惹事,安分的坏处却是不会被人记住。比起柏穆辰,高中时期的年岁寒相当于风云人物了。 那时候年国华还没破产,刘叔送他去学校的时候开的是会吸引许多人目光的豪车,第一天就成为了许多家长口中的话题,而校服没发下来的时候他那一身名牌服饰亦是昭示了他富家子弟的身份。 除开家世,他的样貌和个性同样吸引人。现实的高中不像电视剧里,每个人都是俊男美女,大多数人都长相普通,因此在那个时候,年岁寒的样貌几乎可以用天人之姿来形容,不高不矮的个子,清瘦却又带着一点肌肉的身材,五官和脸型更是俊美到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某个明星的小孩。 而他的外貌吸引了的不仅仅是女生的目光,还有柏穆辰的。只不过彼时的柏穆辰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个男生长得很好看,就好像其实女生也喜欢欣赏长得美丽的女生一样。 巧合的是他俩第一次进学校那天,便被班主任安排作同桌,两人个子都不矮,坐在最后一排靠门的位置。被年国华唠叨了很多次要和同学搞好关系的岁寒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的男生,他冲着那个男生笑了笑,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 正如岁寒不知道自己被柏穆辰捡到的那个下雪天被柏穆辰记了很久一样,他同样不知道他俩第一次见面时他的笑容同样在柏穆辰心里记了很久。 柏穆辰原以为像年岁寒这样的才貌和家世,一定很不好接近,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年岁寒很开朗,待人很热情,虽说脾气不太好,对他却很不错,真正地将他当成朋友。 年岁寒那会儿其实是典型的大少爷脾气,不过他那时候还没学坏,所以处于一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也不会当着大家的面和你闹起来’的状态。 他的名字第一次被全校同学知道是在高一时的篮球比赛上,在那个学校,他是第一个才上高一就被选进篮球队当前锋的人,并且在高一的那场篮球赛上,一路过关斩将,让他们的篮球队拿下了第一名。 决赛成绩出来的时候,全场都沸腾了,所有去看比赛的人都在欢呼,在尖叫,柏穆辰坐在很后面,手中握着一瓶水。他听见很多女生在喊年岁寒的名字,他看到很多人冲了上去,他们有些拿着水,有些拿着毛巾,将年岁寒围了起来。 在这个时候,柏穆辰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想法:有很多人喜欢年岁寒,我不是唯一一个可以接近他的人。 手中的矿泉水买来的时候还是冰的,因为在手中捂了太久,手变冰了,水却温了,他思考了很久才走下观众台。他并不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年岁寒还有空接他的水,尤其是在有那么多女生的情况下。他只是觉得自己应该下去,和他们一起欢呼庆祝,至少作为一个好朋友,他应该这么做。 柏穆辰拿着水走到篮球场的时候,不知为何,年岁寒的视线忽然就移向了这里,接着年岁寒便看到了他,朝着他走了过来。 他朝着自己走近一步,柏穆辰的心跳便跳动一次,仿佛他的心脏天生为岁寒而跳动似得。年岁寒走到他身旁,一把揽住已经懵逼了的柏穆辰,从他手中接过那瓶矿泉水,对他露出一个堪称完美的笑容。 那一次,年岁寒只接下了柏穆辰手中的水。 锋芒毕露便会遭人嫉恨,因此那个被他们打败了却不愿认输的篮球队成员找过来的时候,岁寒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令他气愤的是,对方居然为了威胁他出来而把柏穆辰逮起来了。 由于对方威胁年岁寒,让他不准带人,也不准告诉老师,岁寒便只身一人赶往约定地点。那也是柏穆辰第一次看到年岁寒打架,毫不夸张地说,他简直像一只发怒的野兽,招招击中人身上最脆弱的部分,毫不留情。 打跑那群人之后,岁寒便替柏穆辰松开了系在手腕上的绳子,一边松绑一边念叨,嫌弃柏穆辰白长了这么高的个子,却连打架都不会。 柏穆辰回过头,看着岁寒低头时散落在脸颊上的鬓角以及带了淤青的嘴角,脑海中又生出另一种想法。 我想独占他。 那时候柏穆辰觉得自己心里隐约有什么东西变质了,可他不明白那是什么。直到很多年后,他才明白,原来这就是心动,原来早在高中的时候,他就对年岁寒心动了。 如果没有发生后来的那些事,或许一切又是不一样的。 …… 柏穆辰出国的同时把周灏安也带走了,因此时不时便会神游天外的除却岁寒,还有苏绍南。苏绍南比他更惨一点,岁寒好歹能和柏穆辰通电话,周灏安却是完完全全不理睬苏绍南,要么就是通话不到一分钟就挂了,要么就是干脆不接电话。 岁寒不明白周灏安为什么这个态度,反正每次周灏安不接苏绍南电话的时候苏绍南就会来烦他,整得他也挺烦。有一次岁寒同柏穆辰问起了周灏安这人,柏穆辰只回答周灏安对所有人都是爱理不睬的,除了上司或是他重视的人。 这就没办法了,人家不喜欢苏绍南,他也不能强迫。岁寒只能一边听苏绍南叨叨,一边劝他赶紧换个目标。 时间过得快而平静,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半个月便过去了。有一天柏穆辰给岁寒打电话,欣喜地告诉他自己能提前回来,预计下周一便能回国。 得知对方很快就要回国的时候,岁寒的心里其实是充满了喜悦的,他甚至有几分期盼,期盼着对方现在就能出现。 “我让你去想的事情,你想的怎么样了?”柏穆辰问。 “那就等你回来再说呗,等你回来那天,我告诉你。”岁寒的手指一下又一下拨弄阳台上新挂的风铃,语气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作者有话要说:按照时间线来说,这一章的高中回忆是最前的,然后是第八第九章 那里寒寒和他后妈还有他爸起冲突,然后是第一章和第四章。 他俩还在上高中的时候其实有hin美好的一段回忆,正文暂时就不放了吧,番外再说 第20章 当从法国巴黎飞往中国的航班发生意外的新闻在电视上播出的时候,岁寒正在擦桌子,电视机里主持人用平淡的语调念出新闻稿,诉说着发生在今天上午的一场事故。啪嗒一声,抹布掉落在地上。 新闻对于大多数并未置身其中的人来说仅仅只是个新闻罢了,岁寒望了一眼此刻还在店内吃饭的客人,见众人神色无异,于是拾起了掉落在地的抹布,内心的慌乱却是久久无法平复。 岁寒隐隐记得柏穆辰之前和他说,他是乘坐今天上午的飞机回来的,可他也不敢确定柏穆辰乘坐的飞机和新闻里面播出的是否是同一架,若真是同一架…… 他不敢细想,将抹布扔到了收银台边,走进储藏室后拨打了柏穆辰的电话号码。他紧紧攥着手机,听着铃声从响起到结束,最后变成那个冰冷的女声,毫无感情地念出‘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不死心地再一次拨了出去,却也只是得到一样的结果,他努力地告诉自己不要慌,要冷静,尔后想起柏穆辰这次是带了周灏安一起走的,实在联系不上柏穆辰可以试试联系周灏安。 岁寒自己没存周灏安的号码,于是走到厨房,叫住了苏绍南。苏绍南正择菜呢,好奇地看向不知为何看起来很慌乱的岁寒,问:“周秘书的号码,你没存吗?” “我这不……忘了嘛,再说了,回回他都是被柏穆辰派过来的,我要他电话号码也没用啊。” “他给你的名片,你之前丢在收银台的抽屉里了,一直没拿出来呢。诶对了,你找他啥事儿啊?” 岁寒没敢告诉苏绍南说自己怀疑他们俩人的飞机出事了,自己这边已经够慌了,可不能带着苏绍南一起谎,于是对苏绍南说:“这不,我刚才跟柏穆辰通话呢,也不知咋的他那边突然就挂断了,再打过去就打不通了,我担心他那边出事儿,就想找周秘书问问。” 苏绍南是看着他进储藏室打电话的,因此并未对他的话多作怀疑。岁寒把苏绍南这儿糊弄过去之后,便走到收银台,翻箱倒柜地找出了几个月前周灏安递给他的那张名片,对着名片上的号码,一个字一个字地对照着按下了数字键。 依旧是无人接听。 这下他真有些坐不住了,若单单是柏穆辰一个人联系不上也就算了,偏偏两个人一起联系不上。他将那张名片攥在手心,二话不说地出了门,跑到街口的时候停了下来,拦住刚巧路过的一辆出租车,对着司机报出了名片上的地址。 这还是岁寒第一次来到柏穆辰的公司,从前他只是听过柏穆辰和周灏安提起,说这公司是做房地产生意的,规模很大,装潢很气派。听的时候不以为然,真正见到了还是会不由得感叹一番,不过现在不是欣赏建筑装修风格的时候。他在公司门口停留了不到两秒的时候,便直直朝着前台走去。 林嘉佑下楼的时候,刚巧撞见岁寒同前台小姐争辩的一幕,想来是岁寒贸贸然想进公司找人,却被前台小姐以没有预约为由拒绝了,故而两人争辩了起来。 看到岁寒那深锁的眉头,以及极力克制住自己不要发火的模样,林嘉佑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高中时候林嘉佑对岁寒的印象就是狂妄而野蛮,现在依然如此,在他看来岁寒的性格和高中时候没什么两样,都令他十分不喜欢。 “抱歉,如果您没有预约,我们实在不能让您上去。如果您还要纠缠的话,我们只能请保安把您送出去了。”前台小姐已经不想再和岁寒辩论,直接下了逐客令。 岁寒虽然心急,却也能明白,大公司有大公司的规矩,虽说是不服气,却也只能离开。此刻,却听见后头传来一个男声:“Teresa,这位是我朋友,让他进来吧。” 岁寒回过头,看到林嘉佑站在身后的不远处,他轻轻扶了一下眼镜,对着岁寒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微笑。 上一次的同学聚会,岁寒与林嘉佑事实上一点交集也没有,他们顶多算是在聚会现场看到了对方,还不是对视的那种。至此之后,两人便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林嘉佑将岁寒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还让自己的秘书给岁寒倒了杯咖啡。岁寒瞥了一眼那杯正冒着缕缕白汽的咖啡,没喝,而是问林嘉佑:“柏穆辰他不在公司?” 林嘉佑不慌不忙地端起咖啡,细细抿了一口,说道:“穆辰如果回来了,应当是第一个就会通知我才对,不过很可惜,我今天并没有收到他的什么消息。发生什么了?” 岁寒总觉得林嘉佑的语气有点奇怪,却又说不出什么地方奇怪,他这会儿也顾不上在乎林嘉佑的语气了,便问:“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联系不上他,刚才看到新闻说从巴黎到国内的航班出了事……你知道他坐的是哪一架飞机吗?” “不知道,”林嘉佑摇了摇头,“前不久通过话,说是今天上午回来,不过他这个人,每次出差回国的时间都是不确定的,很多时候都是说好了今天回来,结果明天回来,所以你也不必担心。” 听了林嘉佑的话,岁寒稍稍松了口气,不过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林嘉佑盯着他深锁的眉头,轻轻一挑眉,接着说:“不过按照我对穆辰的了解,他出差回国后第一个去的地方应当是家里,而不是公司,如果你实在担心,大可以去他家找找。” “谢谢。”岁寒对着他点了点头,起身便想离开,这个地方他待不下去了,不单是因为想去找柏穆辰,更多的是因为与林嘉佑独处时有一种微妙的,令人不适的感觉。 快要推门出去的时候岁寒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有柏穆辰家的地址,想来柏穆辰也不可能还住在高中那个房子,于是转身看向林嘉佑,问:“你有他家地址吗?” “当然,”林嘉佑从抽屉里取出纸笔,一边写一边同岁寒说,“我和穆辰结识这么多年,他家我还是去过不少次的,回回他在外应酬喝多了酒,都是我送他回去的。” 笔尖在纸面行云流水一般地滑动,墨水顺着笔尖细小的圆柱落下,深深地印在纸面。林嘉佑提起笔,将那张写了柏穆辰家地址的纸条递给岁寒,微笑着说:“对了,刚才你进来的时候,我注意到你的鞋子上似乎沾了不少泥,当然,依据你所处的环境,鞋子不干净也是正常的。不过他那儿不一样,他所处的别墅区,即使是烧菜做饭的阿姨,鞋底都是干干净净的,所以我还是建议你进他家之前,擦擦鞋底,或是换一双鞋子。” 岁寒明白了,那种微妙的不适感到底是什么。 林嘉佑仍然打心底里瞧不起他,从前是,现在亦是。有钱的时候,林嘉佑把他看成暴发户子弟,没钱的时候,直接沦落成混混。 尽管他不明白,为什么林嘉佑会对他有这些莫名的敌意,明明他也没有主动得罪对方。 岁寒瞥了一下嘴角,从林嘉佑的手中抽出那张纸条,冷冷地回了一句:“多谢。” 林嘉佑站在窗口,看着年岁寒走出公司的大门,接着站在路口拦了一辆车,扬长而去。他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取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给柏穆辰。 ‘他过去了’ 柏穆辰家住的是别墅,建立在风景区,周围绿化做的十分不错。砖红色的围墙中间是刷了黑色油漆的,由栅栏组成的铁门,隔着铁门能看到里面的欧式建筑,以及围绕在建筑旁边的花园与池塘。 岁寒自是没什么心情欣赏柏穆辰的房子有多好看,他站在红色的围墙便,手指一下一下按在门铃键上,足按了十来下,里头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他接着不死心地走到铁门前,一只手抓着铁栅栏用力摇晃,另一只手取出手机,拨打柏穆辰的电话。 电话打不通,房子里也没反应,他的内心越来越不安,慌乱与担忧几乎占据了整颗心脏。他甚至想着干脆直接翻墙进去,没准儿那个混账在里面睡过头了,所以电话也打不通,按门铃也听不见。最后一丝理智却告诉他最好还是不要这么做,这么做跟私闯民宅没什么区别。 于是他再次按了十几下门铃,给柏穆辰打电话,最后干脆一脚揣在铁门上。去他娘的理智,要个屁的理智。 于是岁寒从别处找了一块石头,脚下垫着石头,再轻轻一跳,双手攀住围墙的顶端,接着手臂一用力,半个身子都便靠在了墙顶上。就在他要抬腿直接进去的时候,他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寒寒,你在这里做什么?” 岁寒惊讶地回过头,只看见柏穆辰站在身后的不远处,手中拎着行李箱,正疑惑地望着他。 他好好的,他没出事。惊慌的心情顿时被喜悦所代替,岁寒立时从墙上跳了下来,快步跑到柏穆辰面前,抓着对方的肩,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直确认对方真的没出什么事,才颤声问:“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你怎么了?你今天看起来很奇怪。”柏穆辰微笑着看向岁寒,手抚向他的脸颊,轻轻捏了一下,“又是跑到我家门口又是翻墙,告诉我,你到底要做什么?” “没有,没想做什么,”岁寒才不想让柏穆辰知道自己仅仅是因为一条新闻,就急得想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到处跑,甚至打算私闯民宅,那样多丢人,于是赶紧转移话题,“我问你,我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很不幸,我和小周的手机都出故障了,所以才没能及时和你联系。”柏穆辰看着岁寒那明显是送了一口气的表情,便道,“你是不是看到了新闻,以为我出事了,所以才着急火燎地跑过来找我?” 当面被人点破心思,岁寒顿时有些羞恼,他瞪大了盯着对方,死不承认:“我,我才不是因为担心你才跑过来的,我告诉你,我大老远儿地跑过来是为了,为了……”岁寒思索了一下,最后对柏穆辰说,“为了来告诉你,你说的那个事儿,我想好了。” 柏穆辰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的,这使得他所有的情绪都会掩藏在眼底,令别人看到的只有温柔。他撩了一下岁寒的头发,问道:“哦?你告诉我,你的答案是什么?” 岁寒嘴角一勾,接着,手绕过柏穆辰的身子,按在他后脑勺,迫使他低下头。随后,对着那张他想念了一个多月的唇,吻了下去。 第21章 二十七岁的年岁寒回忆起自己以前的恋爱史,开始感叹,那根本就不能算谈恋爱,数量少且质量差,时间短。 第一次是在高三的时候,一个热衷于挑战的高一小学妹追了他很久,后来在那帮子狐朋狗友的撺掇下,他稀里糊涂地就跟那个小学妹处上了。期间陪着那个女孩约会,逛街,吃饭,送礼物,压马路。说真的,他觉得这没意思极了,说是和那个女孩子没有共同语言也好还是说他这个太直男也好,他甚至觉得陪女孩子约会还不如打游戏有意思。 在其中一次那个女孩想跟他有进一步发展被拒绝的时候,这段长达三个月的感情结束了。 大学那两次恋爱经验也是如此,在第三次被女朋友主动提出分手之后,岁寒觉得或许自己天生就不适合谈恋爱吧,于是之后便再也没有起过这个念头。 而现在,那种想要谈恋爱的念头便如一簇掩藏在干草中的细小火苗,风一吹,便燃烧起来。 那天,柏穆辰几乎是欣喜若狂地抱住了岁寒,也不管此刻会不会有人经过,激烈地回应着他。他们在黄昏的霞光中热烈地交换气息,感受对方的呼吸,柏穆辰将岁寒推到墙上,手贪恋地抚摸过他的头发,肩膀,后背,和腰部那一处凹陷。 接着,柏穆辰迫不及待地把岁寒带进了自己家,把人压在沙发上亲吻,直亲的对方气息有些不匀了,才放开了对方。 柏穆辰趴在岁寒身上,注视着对方那双明亮如星辰的双眸,手指一下一下描画着对方的脸颊,眼中带着说不尽的深情缱绻:“你知不知道,你真的特别漂亮。” “滚!”岁寒不屑地撇了撇嘴,“别这么说我,听起来一点男人味儿都没有。” “我说的是实话,”柏穆辰的手指轻轻扫过岁寒的眼角,眨眼时那羽扇一般的眼睫毛扫过指背,有些痒痒的,他看着岁寒的眼睛,仿佛回到了最初见面的时候,语气也变得更为温柔,“你知不知道,我高中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什么?” “我在想,这个男生长得真好看,是我见过的所有男生里最好看的。” “哦?所以你该不会高中时候就喜欢我了吧?” “是啊。” 岁寒嘴角一勾,伸手捏了一下柏穆辰的脸颊:“你这是蓄谋已久啊。” “我就是蓄谋已久,”柏穆辰握住岁寒的手,在他手背上亲了一下,接着说,“那么,看在我蓄谋已久的份上,你愿不愿意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一起?”岁寒闻言皱起了眉,接着推开柏穆辰,坐了起来,“咱俩这才刚刚好上,没,没必要这么快就一起住吧,再说了,我又不是没地方住。” 柏穆辰将手放在岁寒的后脑勺,轻轻揉按他后颈上面的肌肤和头发,上身微微前倾,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可我真的很想每天都能见到你,我想每天和你一起吃饭,睡觉的时候抱着你,早上醒来的时候就能看到你,你难道不想吗?” 想啊,怎么不想,谁谈恋爱的时候不是想时时刻刻跟对方待在一块儿的。 “那我现在的房子怎么办?” “退了吧,如果喜欢,留着也可以,只要你来就行。” 岁寒当真是听了柏穆辰的话,鬼使神差地便去找房东退了房子,由于房租还没到期,他便打算在这儿住到七月底再搬走。 正式决定了要在一起了之后,岁寒便管不住嘴地把这事儿告诉了他的两个好哥儿们,结果就是被闫磊吐槽说老大看起来像恋爱中的女高中生。而苏绍南的心里则更加悲凉,连他们老大这么个不解风情的人都有男朋友了,他和周秘书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 此刻,周灏安在办公室里打了个喷嚏。 周灏安的心情也没比苏绍南好多少,自打他上回开车送柏穆辰回家从他口中得知他总算搞定了年岁寒的时候,周灏安的一颗心就跟掉进了冰窟窿似得。好在他天生便是个情绪不外露的人,因此也没让柏穆辰看出他的情绪。 其实苏绍南追了周灏安这么久,周灏安也不是一次都没理过他,唯一一次破天荒地同意苏绍南跟他出去喝一杯,便是在岁寒和柏穆辰在一起之后。 那天苏绍南为了搞点浪漫的气氛用以搏他的冰山美人一笑,还花重金去了一趟自个儿从来去不起的西餐厅,由于他压根儿不认识几个英文,点单的时候还得边查百度翻译便点餐,惹得服务员私底下一阵吐槽。 原本苏绍南的小算盘是吃个饭,喝个酒,搞好气氛,没准儿人家就跟他更进一步了。可他是万万没想到周灏安这么能喝,不单能喝,还能醉,吨吨吨一瓶下去,立马醉得不省人事满口胡话。 苏绍南心里这个苦啊,背着跟他差不多高的周灏安去了旁边的酒店开房,把人扔到床上,盯着周灏安那张红扑扑的脸蛋的时候,心里那阵火苗蹭的一下就燃烧起来了。打算趁着人家喝醉了好好吃一顿豆腐,就在他想要低头亲周灏安的时候,对方因醉酒脱口而出的话,一下子让他清醒了。 那天之后,苏绍南也没有提起这事儿,第二天周灏安问起来,他也只说自己把人带到了酒店便走了,其余的一概没提。 七月底的时候,柏穆辰便开了车来到岁寒家楼下接他。岁寒的东西不多,生活用品不用带,其余的便是衣物及一些随身物品。柏穆辰站在门口等他,看着岁寒在里头收拾东西,行李箱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一个书本大小的纸盒子,他心里一阵好奇,便走过去拾起了那个纸盒子。 柏穆辰掀开盖子,只见纸盒里面装着一个只比手掌大一圈的小熊娃娃,那个娃娃虽然清洗得很干净,却有些破旧,脖子和胳膊的地方都用与娃娃本身颜色相近的线缝上了,看得出已经有了些年头。 “别动那个!”岁寒看到柏穆辰动了自己的盒子,立马从房间里面冲了出来,一把抢过纸盒,检查了里面的东西,确认无误后盖上了盖子。 柏穆辰盯着突然空无一物的手掌,又看向抱着那个盒子的岁寒,不由得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地位。他指了一下那个纸盒子,问:“这个娃娃,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岁寒看着柏穆辰的眼神,知道自己方才有点反应过激了,便道:“哦,其实,其实也没啥。就是,这个是我小时候我妈送我的。” “原来是这样。”柏穆辰以前单知道岁寒的妈妈也很早就去世了,却并不知道他们家那点儿恩怨纠葛,更不知道这只小熊是他妈妈留给他为数不多的遗物之一。因此,他看到岁寒这样在意一个有些破旧的小熊娃娃,心里便觉得他有些幼稚,甚至好操控。 之后岁寒只带着一个行李箱的东西去了柏穆辰家,房间在二楼,柏穆辰便领着他去了楼上,让他把东西先放了。接着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柏穆辰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理东西的岁寒,见对方似乎并未注意到他,于是走下楼,来到一楼客厅接电话。 阳光穿透落地窗的玻璃照射进来,柏穆辰靠在窗边,地面落下一片阴影,阳光刺得他微微皱眉,他接起电话,问:“怎么了?” “哥~”陈溪软糯的声音自手机里传来,语气像是在撒娇一般,“我听嘉佑哥说,你这段时间不怎么忙,那你有没有时间,来看看我啊?” “出国前我不是去找过你了吗?” “那都是一个半月以前了,你以前,都不会这么冷落我的。” “是吗?我都没印象了。”他之前可不止陈溪一个情人,哪里记得和每一个情人具体待过多久,他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方向,没看见岁寒的身影,心里想,确实该和对方说说清楚了,于是对陈溪说,“好吧,那我今天晚上来找你。” “嗯!”那边的陈溪声音里都透着欣喜,“你今晚来这儿吃饭好不好?我亲自下厨做给你吃。” “好。” 岁寒今天跟店里请了一天假,除了搬家之外,剩下的他还想下厨给柏穆辰做点吃的。他做菜的手艺基本上算是自学,因为喜欢,放寒暑假的时候也会跑到专门的地方学做菜。收拾好衣物之后,岁寒便跑去离这儿最近的菜市场挑了一些菜,打算今晚做一顿丰盛一些的。 啪的一声,岁寒将黄鱼摔在砧板上,此时柏穆辰刚好一边打电话一边从客厅路过,听对话内容,倒像是在谈工作上的话题。谈了一分多钟,柏穆辰挂了电话,走进厨房,对岁寒说:“小周刚才打电话告诉我,说今天晚上有一个很重要的工作,必须要我去处理,所以,我今晚可能不会回来了。” 岁寒听了柏穆辰的话,微微皱眉,问:“别人不能去处理是吗?” “是啊,只能我去,晚饭恐怕也不能在家吃了。”柏穆辰低头在岁寒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今晚只能委屈你一个人在家了,放心吧,明天早上我就回来。” 第22章 怀中的男孩依旧沉睡着,双目紧闭,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睑投出一小片阴影,樱粉色的嘴唇微微张开,像是在诱使人吻上去。 柏穆辰从床头取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接着推了一下尚把头枕在他胸口睡着的男孩。 陈溪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盯着窗帘缝中透射出来的一片光线,撒娇一般地在柏穆辰胸口蹭了蹭:“又要走了啊。” 柏穆辰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起来,我要换衣服。” 陈溪虽是有些不舍,不过还是立即起了身,光着身子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可以看到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几套正装与休闲服,是之前柏穆辰买了放在这儿备用的。陈溪转过头看向依旧坐在床上的柏穆辰问:“哥,你今天穿哪套?” “我穿昨天的就行,”柏穆辰揉了揉眉心,瞥了一眼陈溪,便道,“你先自己找套衣服穿上吧,你看看你这身上。” 陈溪脸微微一红,赶紧别过脸,从衣柜里面随便取了一套自己的衣服穿上,接着从一旁的椅子上抱起柏穆辰的衣服,叠好之后摆在床上。 陈溪比柏穆辰矮了快一个头,帮他扣衬衫扣子的时候,低着头盯着扣子,视线却时不时地向上瞟,偷偷看着柏穆辰。等到一排扣子扣完了,陈溪才有些羞涩地开口:“哥,那你下一回,什么时候再来看我呀?” 柏穆辰摸了一下陈溪的头,说道:“不来了。” 听了这话,陈溪原本上翘的嘴角一点点挂了下去,他不由自主地捏住了手中的领带,问:“不,不来了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柏穆辰将领带从陈溪手中抽了出来,一边系上,一边同陈溪说,“剩下的钱,我会让小周给你汇过去,我留在这里的东西,过段时间会找人来拿走,置于这房子,你如果喜欢就留着,不喜欢就卖了,任你处置。” 一种恐惧感顿时席卷而来,陈溪瞪大了眼睛,慌乱而不安地抓住了柏穆辰的胳膊,颤声道:“你,你要和我分手吗?” “分手?”柏穆辰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面上露出嘲讽的笑,“看来你确实是没有什么自知之明。我和你,仅仅是单纯的包养关系,我们本就没有在一起过,我们的两个分开就更谈不上分手,明白吗?” “我我我,我明白的。”陈溪这下彻底乱了阵脚,他当然知道这只是一段包养关系,可是柏穆辰对他真的很好,好到他都以为他们两个在谈恋爱了。所以陈溪总想多见到柏穆辰,以至于会时不时地在联系不到柏穆辰的时候去找林嘉佑。 到了此刻,他才如梦初醒一般地反应过来,两人压根儿就不算恋爱关系,柏穆辰甚至从来没有说过喜欢他。陈溪用力地眨了眨眼,将眼泪逼了回去,眼眶还是不由自主地泛红。陈溪望着眼前的男人,他看起来那么冷漠,和之前所见的那个堪称完美的情人仿佛不是一个人。 陈溪咬了咬牙,抓住了柏穆辰的手,乞求道:“可我是真的喜欢你的,你的钱,你的东西,我都不要了,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听着陈溪的哀求,柏穆辰的内心丝毫不为所动,他推开陈溪的手,叹了口气:“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我不清楚,毕竟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是不是冲着我的钱来的。不过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我对你是没有感情的,在我眼里你和外头那些出来卖的鸭没什么区别。” “你,你怎么……”陈溪不可置信地看着柏穆辰,像是没想到柏穆辰会这么说他。 “其实你的条件还不错,赶紧去找个好人吧,至于我,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好人。”柏穆辰揉了揉陈溪的头发,接着,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柏穆辰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他知道岁寒每天早上七点多便会去他的餐馆准备开店,因此他便以为岁寒不会在家。他走进家门,打算换一身衣服再去公司,却被客厅里传来的声音吓了一个激灵。 “你回来了。” 岁寒双臂抱胸靠在墙上,看着柏穆辰一脸疲倦地从外面走进来,他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领带松松垮垮地系在颈间,西服外套挂在臂弯上,看着还真像是一副工作了通宵刚刚回家的样子。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岁寒走上前,接过了他的外套,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皱着眉说道,“啧,黑眼圈都出来了。” 柏穆辰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脸,回道:“这不是,昨天接了个大工程,所以忙的比较晚嘛。等到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我困得实在受不了,就在公司睡了一会儿,半个多小时前刚醒就急着赶回家来了。” 岁寒听了柏穆辰的话,完全没往那方面想,只是觉得这些有钱人之所以有钱,果然是因为付出的精力比别人多,便说道:“其实你也不用特意跑回家来一趟的,想来你公司也有备用的衣服对吧,直接在那儿换得了,还跑回来一趟,多麻烦。” “这不是,想到你还在家等我,我就觉得,不管怎么样也得赶回来一趟,哪怕只是看你一眼也好啊。”柏穆辰搂住岁寒的腰,在他额头亲了一下,笑着问,“想我没有?” “滚开,”岁寒轻轻地推了他一下,又问,“早饭吃了没?” “没呢。”刚从陈溪家出来就赶着过来了,哪儿有时间吃早饭。 “我煮了鱼片粥,过来喝点吧。” “好。” 原是岁寒昨天下午买了两条黄鱼,打算晚上做豉油蒸鱼的,第一条鱼处理到一半的时候,柏穆辰便告诉他说有事,岁寒便只做了一条鱼,一个人晚饭时候吃了。另一条留了下来,今天一大清早便起床把鱼处理做了鱼片粥。 因为不确定柏穆辰什么时候回来,岁寒便一直没将砂锅从灶台上移开,打开盖子的时候,粥还冒着热气,水蒸气一接触到空气便化成了缕缕白雾,岁寒从砂锅内舀出放入碗中,再端到餐桌上,放在柏穆辰面前。 柏穆辰取过勺子,尝了一口粥,只觉口味绵软清香,鱼片鲜嫩爽滑,他不由自主地拿岁寒的手艺同昨晚陈溪做的饭菜相比较,对岁寒说道:“还是你做菜好吃。” 岁寒支着下巴坐在一旁看柏穆辰喝粥,听了这话,笑着回了一句:“瞧你这话说得,倒像是在拿我跟什么人比较似得。” “拿你和外面的餐厅比较呢。”柏穆辰喝了一口粥,瞥了一眼周围,又同岁寒说,“我怎么感觉家里变干净了不少。” “昨天晚上我一个人闲着无聊,就把家里打扫了一下。” “你可比我想象的贤惠多了。” “打扫个屋子罢了,怎么还贤惠了。”岁寒嘴角往上翘了一下,又抿了抿嘴,同柏穆辰说,“赶快吃,吃完我该去上班了。” 柏穆辰匆匆喝完了粥,岁寒便收拾了碗筷打算洗完碗再走,柏穆辰从楼上换完衣服下楼的时候,岁寒也差不多把碗洗完了。 两人差不多是同一时间出门,柏穆辰去取车前问岁寒要不要坐他的车去上班。岁寒想了想,觉得他们那条街又小又破,柏穆辰豪车似乎并不适合那条街道,便拒绝了,打算骑着自己的摩托去。 为了方便上下班,岁寒昨天搬来的时候是将行李箱放在了柏穆辰车上,自己则是骑着摩托跟在他的车后头,到了他家后便把摩托锁在了柏穆辰家的车库。 骑车去餐馆的路上,岁寒刚巧看见街头处有个老头摆了张小板凳坐在街头,他的面前放着四个白色的塑料鱼缸,三个塑料鱼缸里头是各色的金鱼,另一个则是爬满了小小的巴西龟,左边支着一个架子,上头摆着各式鱼缸,右边则是码放着一堆笼子,里头放着兔子和仓鼠。 这老头大约每隔一星期就会来这里摆摊卖一次宠物,岁寒之前在出租屋里头养的那三尾黑龙睛也是在这儿买的,不过之前搬家的时候觉得金鱼缸拿起来太麻烦,就连鱼带缸送给房东了。 岁寒在那宠物摊旁停下车,对卖宠物的老头喊道:“老大爷,今天还一直在这儿摆摊吗?” 那老头微微眯眼,见是熟客,便笑着回应:“哟,年老板又来买鱼啊,摆,就在这儿摆,摆到晚上九点再走。诶对,我前段时间还去进了一种鱼,瞧着挺有趣的,叫玻璃拉拉,总共就进了五十条,这些天几乎全卖完了,现在就剩三条了。” “长啥样,我来看看。”岁寒一听老头进了新品种的鱼,立刻下了车,蹲在宠物摊前。那老头用渔网捞了一条鱼给岁寒看,只见那鱼身体很扁,侧面看偏圆,通体透明,可以清楚地看见体内的骨骼和内脏。 岁寒见了这鱼的新奇模样,很是喜欢,便同那老伯说:“这三条你先帮我留着,我晚上过来买。” 作者有话要说:不敢更新,感觉一更新就会大规模掉收藏。。。 最近沉迷于看蜡笔小新都懒得码字了。。。 第23章 周灏安有时候下了班不是直接回家,而是悄悄地走到岁寒的餐馆附近,之所以说是悄悄,是因为周灏安只是想站在附近看一会儿,看完了就走,并不想叫人发现。 周灏安自己其实也觉得这种行为挺变态的,像个跟踪狂一样,只是他也不太能控制得住自己。他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心里藏着一番说不出看不透的心思,虽然喜欢,却对心中那人从未有过那方面的心思。只是站在远处看着那人,亦或是将自己一些不怎么值钱却包含心意的礼物送出去,便已经很满足了。 那日他下了班后,将车开到距离街口处还有一百来米的地方便停下了,接着便下车步行。 走至街口处的时候,周灏安远远瞧见路灯下似乎有个宠物摊,便走了过去。 宠物摊的老头见是个没见过面的年轻人,便笑着问:“小伙子,要不要买点小宠物回去送给女朋友?她一定会喜欢的。” 周灏安楞了一下,接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一下鼻尖,同那老头说:“不,我还没有女朋友,不过我想买几条金鱼送人,可以吗?” “成,随便挑,这儿还有鱼缸,可以买了一起带回去。”老头将塑料袋套在一个塑料小盆上,又取出一个小渔网,预备帮周灏安捞鱼。周灏安便蹲下身,在那几个塑料鱼缸前看了一会儿, 老头卖的金鱼多是市面上常见的,龙睛、蝶尾,鎏金、水泡、鹤顶红等,均放在两个鱼缸里。另一个鱼缸养着各色热带鱼,周灏安一眼便瞧上了为数不多的那三条晶莹剔透的玻璃拉拉,同那老头说:“我想要这三个。” 那老头见周灏安瞧上的刚好就是岁寒今天白天让他帮忙留下的那三个,便道:“哟,小伙子,真不好意思,这个有人预订了。” “预订了?”周灏安微微皱眉,他从来没想过这种流动摊位还有预定一说,便问了一声,“谁啊?” “啊,就是那边那个……诶!这真是巧了,他来了。” 岁寒这边刚刚到关门时间,苏绍南和闫磊还在店内打扫卫生,他便趁着关门时间出来买鱼,没想到却在此处见到了熟人。 “哟,这不是周秘书嘛。”自打他和柏穆辰确定关系以后,他便再也没见过周灏安的身影了。不管咋说也是个认识时间不短的人,周灏安的性子虽然闷了一些却不叫人讨厌,岁寒自然是将他当做了朋友。于是岁寒便走上前,笑着说道,“有日子没见了啊。” “年,年先生。”周灏安见了来人,便像个干坏事被抓包的小孩似得,偏过头,一双眼睛立时不知道往哪里放,只能呆滞地盯着鱼缸。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岁寒挺好奇的,毕竟前些日子周灏安都是受了柏穆辰的指示才来找他的,想来他现在已经和柏穆辰住一块儿了,周灏安便没有再来找他的必要了吧。 “我到这附近买点东西,刚巧路过这里,看到有个宠物摊,觉得很有趣,就停下来看看。”周灏安随口扯了个谎,表面风平浪静,心脏却狂跳不止。 虽然现在是下班时间,周灏安的装扮却依然整齐严谨,一丝不苟,岁寒没想到他这么一个看着就正儿八经的人也会喜欢宠物,心里盘算着明天该把这事儿告诉苏绍南,好让他投其所好,嘴上说着:“没想到周秘书也对宠物感兴趣啊。” “还,还好吧。”周灏安讪讪一笑,其实他一点都不喜欢,他有轻微的洁癖,总觉得照顾宠物不单脏而且麻烦,因此从来不养宠物。 这时,一直坐在一旁看戏的老头开口了:“对了,年老板,这小伙子和你眼光倒挺像,他也看上了剩下那三条玻璃鱼。” “是吗?”岁寒看了周灏安一眼,见对方还是不敢与自己对视,便同那老头说,“既然是熟人,那就给他吧。” 周灏安惊讶地望向岁寒,目光中又带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他真想开口和那卖鱼的老头说要把那鱼让给岁寒,那老头却已经利索地把鱼装好了,还配了一个鱼缸,递给周灏安。 无法,周灏安只能收下那鱼,付完钱后,忽然想到,自己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买鱼送人,于是将鱼递给岁寒,说:“给你。” 岁寒被他的举动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呆愣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送给你的意思。” 岁寒向来是个只要别人不表明心意,他就永远看不出别人对他到底有什么心思的人,于是他联系了一下之前周灏安的种种行为,理所当然地得出了一个结论:是柏穆辰叫周灏安过来的。于是问道:“啊,是不是柏穆辰叫你过来给我送鱼的?” 周灏安愣住了。 “是啊。” 这熟悉的声音引得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偏过头,看向那声音传来的地方,只是两人的神态却各不相同,岁寒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惊喜,周灏安便只剩惊讶了。 柏穆辰十分自然地搂住了岁寒的肩,看也没看周灏安一眼,直接从他手中接过那袋子鱼,对岁寒说:“想到你之前把你养的那三条金鱼送给房东时那不舍的眼神,我就猜你一定很喜欢,于是叫小周有时间去宠物市场买几条鱼给你。不过我也没想到,这小子等到下班了才想起来做这事儿,”柏穆辰又直直地看向周灏安,说道,“小周,你办事不力啊。” 周灏安一撞上柏穆辰的眼神,便心虚地低下了头,小声回了一句:“抱歉。” 岁寒全然没发现这两人之间的端倪,对于柏穆辰的出现,他其实是很欣喜的,不过他又不想把这种欣喜表现出来,于是拍开柏穆辰搭在他肩上那只手,问:“你咋过来了?” “来接你回家啊。” “你接我干啥,我自个儿又不是自己回不去。” “可我想和你一起回去,”也不管旁边是不是有人在,柏穆辰亲昵地揉了揉岁寒的头发,“再说了,你这还拿着鱼呢,自己骑车回去也不方便,你说是不是?” 岁寒想了想,觉着他说的还真有那么点道理,又道:“那我的车……” “先停在这儿,明天早上我送你来,好不好?” “……噢。” 柏穆辰见岁寒点头,便立刻揽着他的肩将他带走了。卖宠物的老头在这儿看了一场戏,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他年纪大,见的世面也多,该明白的不该明白的,多多少少都懂些。他惊讶地望向周灏安,问:“小,小伙子,年老板跟那个人是……” 周灏安望着他们的背影,苦涩地笑了笑:“朋友,就是普通朋友。” 岁寒回到家后第一件事,便是将那三尾玻璃拉拉倒进玻璃鱼缸里,接着把鱼缸摆在茶几中央,坐在沙发上,盯着水晶一般的小鱼在水中游来游去,手指轻点在鱼缸边,随着水中鱼的游动线路而移动。 柏穆辰脱了外套,坐到岁寒旁边,单手搂住岁寒的腰,将下巴靠在他肩上,望着岁寒盯着鱼时的眼神,问:“你这么喜欢金鱼吗?” “不喜欢。”岁寒回了一句。 “那你喜欢我吗?”柏穆辰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问,仿佛这个问题未经大脑思考便出口了。 岁寒偏过头,在他颊边亲了一口,回道:“不喜欢。” 柏穆辰看到岁寒的眼里充满了喜悦与爱意,这让他的眼睛看起来更加明亮。岁寒的脸上最好看的便是眼睛,瞳仁偏浅,是好看的琥珀色,睫毛很长,眼尾微微上挑,就跟会勾人似得。 连周灏安那样的木头脑袋都能勾上,真够浪的。 想到此处,柏穆辰的眼神不自觉地变暗,他忽然捏着岁寒的下巴,封住了他的唇。 岁寒不知为何,总觉得柏穆辰今天看起来和前几天的不一样,一开始有些抗拒,渐渐地还是开始回应他。 一吻结束,柏穆辰离开他的唇,在他耳边轻语:“寒寒,你想不想……” 岁寒愣了一下,有些不情愿:“啊?这,这我都没点啥准备。” “害羞什么,又不是没做过,”柏穆辰嘴角一勾,手指按在岁寒的唇上,“不习惯在这儿的话,我们去房间里,或者去浴室,反正第一次就是在浴室。” “你老提那事儿干啥,”岁寒红着脸说,“又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好,不提,那我们以后就多在浴室做几次,把前头那次盖过去。” “切,臭不要脸!” ……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岁寒不由得要感叹一番,自己果然年纪大了,做了几次运动就腰酸背痛的,比他妈跟人打群架还累。他都不知道柏穆辰哪里来的精力,那么能折腾,以至于他做完之后没心思想别的,直接睡了过去。 下楼的时候他发现柏穆辰已经走了,不过桌上摆了做完的早餐,他今天其实起得有点晚,为了不至于影响生意,岁寒便匆匆吃完了早餐打算快些去上班。 临出门前岁寒想起昨天买的鱼还没喂,便返了回去,只是他明明记得昨儿把鱼缸放在茶几中央了,这会儿却不见了踪影。 他在客厅里到处搜寻,最终在垃圾桶里看到了破碎的鱼缸以及早就一命呜呼的三条玻璃鱼。 昨天晚上刚买的鱼今天就死了,岁寒心里头也疑惑,于是打电话给柏穆辰询问是怎么回事儿。柏穆辰是是自己早上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把鱼缸打碎了,岁寒便相信了他,没有多想。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很多人在问什么时候追妻火葬场了,哈哈哈这个我也不清楚因为我还没写到那儿,不过肯定得四十多章以后了 第24章 (倒V开始) 岁寒自打选择了自己开店之后,便基本上是一年到头除了过年都在忙,没多少天可以休息的。这一日难得的腾出了点儿时间休息,便被柏穆辰拉着去逛商场了。 实际上岁寒不太愿意跟着柏穆辰一块儿出去逛商场,他总是觉得两个男人结伴逛商场有点怪怪的,不过柏穆辰提起来的时候他还是跟着去了。 说是逛商场,其实主要也就是买一些生活用品与吃食之类的,岁寒站在后面推着手推车,柏穆辰站在旁边挑东西。路过卖计生用品的区域的时候岁寒瞧见他往里头丢了几盒套子,便移开视线只当没看见,耳根子却是红了一些。 “哥哥!” 这熟悉的叫声,吓得岁寒抖了一下,接着便听见一阵哒哒哒的声音,像是有人踩着皮鞋在地上跑步,下一秒,他就被人从后头一把抱住,撞得他整个人都朝前倒了一下。 岁寒回过头,果真看到年璐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他看。他愣了一秒,接着手忙脚乱地抓起购物车下面的东西盖住原本被扔在最上头的那几盒套子,确保绝对不会被年璐看到之后,才转身对着年璐露出一个微笑。 “哥哥你也来逛商场啊。” “是啊,”他微微弯腰,揉了揉年璐的头发,“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儿来?刘叔呢?” “刘叔去买菜啦,他每次买菜都要挑好久好久呢,我实在太无聊了,就跑出来啦,没想到会看见你。”小女孩脸圆圆的,笑起来颊边有一对酒窝,十分可爱。 柏穆辰地盯着这个突然出现还抱着岁寒大腿不撒手的小女孩,轻微皱了下眉,问道:“寒寒,这小女孩是……” 面对年璐的时候,岁寒的表情比往日都温柔了一个度,他的嘴角尚挂着微笑,同柏穆辰说:“我妹妹。” 年璐听到了柏穆辰的声音,才发觉旁边还有一个人,她好奇地抬起头望向这个会喊他哥哥小名的男人。她发现这个男人个头很高,比她哥哥还高一点,看起来像是个挺有亲和力的人,只是年璐总觉得这个男人带给她一种奇怪的不适感。于是她躲到了岁寒身后,问他:“哥哥,他是谁啊?” “啊?他,他是……”岁寒看了柏穆辰一眼,见他神色平静,似乎对年璐的出现没什么反应,他也不敢把‘男朋友’三个字说出口,便对年璐说,“他是我朋友。” “朋友?”虽然听了岁寒说柏穆辰是自己朋友,年璐仍有些不敢上前同柏穆辰说话,扯着岁寒的衣服问,“他叫什么啊?” “他姓柏,松柏的柏。”岁寒在年璐后背轻轻拍了一下,“过去,打个招呼。” 年璐虽是有些胆怯,不过出于礼貌还是走上前,双手不安地搓在一起,对柏穆辰说:“你好。” 柏穆辰对于小孩其实没有什么好感,外公那些不知道隔了多远的亲戚带着孩子来探望的时候,他真的理都懒得理。不过这到底是岁寒的妹妹,于是他弯下腰,露出一个面见客户时用到的标准笑容,同年璐说:“你好。” 他伸出手,想像岁寒那样摸一下年璐的头发,手还没碰到年璐的头发丝儿,年璐便躲到了岁寒的身后。 岁寒看到柏穆辰那尴尬的表情,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便同他说:“小孩儿怕生,别介意。” “没事。”柏穆辰收回手,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岁寒担心刘叔买完菜找不着年璐会着急,于是把她送回了卖菜的区域。 送走了年璐,柏穆辰心里觉得舒坦多了,看着小姑娘走到了远处还不忘回头看着岁寒,柏穆辰便问:“她是你亲生妹妹吗?” “不是,她是我爸从孤儿院里头领养的孩子。” “怪不得长得和你一点都不像。” 岁寒站在原地,一直看着年璐回到了刘叔身旁,这才放心地拍了下柏穆辰的肩,说:“走吧。” 两人在商场买完东西,柏穆辰便开车将岁寒带回家了。车快行驶到家门口的时候,岁寒隐约瞧见家门口站了一男人,起初岁寒还以为这人是周围的住户,只是刚好路过,然而,当汽车在家门口听下,那个男人的眼神望过来的那一刻,他便明白,这人大抵是专程过来找人的。 他并不认识这个人,所以此人一定是来找柏穆辰的。 车停稳后,岁寒跟随柏穆辰下了车,上下打量起此人。 与其说这是一个男人,倒不如说他更像一个少年,他看上去最多二十出头,头发乌黑浓密,还有点儿微卷,皮肤白白嫩嫩,就跟能掐出水儿似得,小鹿一般清澈的双眸,总是透着一种无辜感。 岁寒望向那个男人的时候,那个男人也看向了他,视线交汇时,他居然从那个男人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丝敌意。 柏穆辰万万没想到陈溪还会找到他们家,他不想在这儿把事情闹大,便转身同岁寒说:“寒寒,你先拿着东西回家好吗?我和我朋友聊几句。” 对于‘朋友’这个称谓,岁寒明显是抱着不相信的态度的,他的视线狐疑地在两人中间转了一圈,还是点了点头:“聊快点。” 在外人面前,岁寒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周围这一带不知他们一家住户,于是岁寒听了柏穆辰的话带着买的东西回家了。他将东西放在沙发上之后很快地走上了门,站在阳台处的位置观察楼下。 这两人之间的关系,陈溪几乎是一眼就看出来了,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死心地问了柏穆辰,希望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柏哥,他是谁?” 柏穆辰懒得同陈溪多废话,半个月前他都已经和陈溪说得那么清楚了,原以为陈溪是个懂点儿事的,没想到他这么不识好歹。于是柏穆辰有些不快地回了一句:“跟你有关系吗?” 越是这么说,陈溪便越以为他们是那种关系,他有些哀伤地望着柏穆辰,问:“你,你是为了他才和我分手……分开的吗?” 先前在一起的时候,柏穆辰还会给人扮演一下完美情人,现在既然都分开了,他也没必要照顾到别人的心思了,因此说出口的话也重了些:“跟他没关系,只要我想,我随时可以再找其他情人,至于你,我只不过是玩儿腻了才会把你甩了而已。” 玩儿腻了?与陈溪想象的差不离,柏穆辰对他果然只是玩玩罢了,从前的温柔果然都是假象。一种心痛的感觉弥漫开来,喉咙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得,他呼出一口气,不甘地说:“那他呢?你对他也不过是玩玩儿吧?那凭什么他能住进你的家里,我却只能住在你买的公寓,当一个见不得人的情人?” 面对陈溪带着哭腔的质问,柏穆辰丝毫不为所动,甚至嘲讽地笑道:“你开什么玩笑?他是我费好大劲儿追回来的,你呢?你是我花钱买的,这怎么能一样?” “你……” “你还有事吗?没事我走了。”柏穆辰也不想同陈溪多说什么,这种倒贴上来的他向来看不上,于是骂完陈溪后便要离开。 “别走!”陈溪见他要走,心里慌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抱住了柏穆辰,“我是真的喜欢你,我可以不要你的钱和东西,你别不要我好不好?就算,就算那个人是你男朋友也没关系,我不在乎名分的。” 柏穆辰叹了口气,他轻轻推了陈溪一下,让他别抱自己那么紧,接着,挑起陈溪的下巴,渐渐贴近他的脸,像是要与他接吻一般。 陈溪期待着柏穆辰能给他一个吻,因此闭上了眼,然而柏穆辰的唇只是扫过陈溪的嘴角,便拉开了距离。 希望一下子落空,陈溪睁开眼,看到柏穆辰的目光还是很温柔,仿佛回到了两人还好的时候,只是他说的话却像一把尖刀一样:“你不觉得这样很贱吗。” “贱……对,我是贱,你就是这么看我的。”陈溪苦涩地笑了笑,眼眶却红了,“我明白了,我以后不会来找你了。” “明白了就好,”柏穆辰松开手,毫不留恋地说,“滚吧。” 赶走了陈溪后,柏穆辰对着手机屏幕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和衣冠,他不太想让岁寒看出来自己刚刚和旧情人发生了一场情感纠葛。 然而他才刚刚打开家门,一个抱枕便直直地朝着大门的位置飞了过来,擦着柏穆辰的肩膀而过,重重地砸在墙上。 陈溪离开柏穆辰家门口后,没有选择直接离开,而是走了一段路,拐到一处安静的角落,拨出一个号码。 铃声响了没多久便被接起,对面才刚刚说了一个‘喂’字,陈溪便迫不及待地说道:“喂,嘉佑哥,我已经照着你说的来找柏哥家门口找他了,可他还是不要我,我,我怎么办啊?” “那我也没办法了,看来这次,他是真的对你死心了。”林嘉佑叹了口气,走到窗边,拨弄着窗台上那盆铃兰,同陈溪说,“说起来,你看到跟在穆辰身边的那个男人了吗?” “看到了……模样还不错,只是瞧着像是个不好惹的,那眼神可吓人了,他和柏哥到底什么关系啊?柏哥为什么会同意他住进自己家?” “你和穆辰是什么关系,他和穆辰就是什么关系喽,他没比你高贵多少。”林嘉佑嘴角一勾,不论柏穆辰有没有要陈溪,他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因此他的心情很是不错,接着同陈溪说“不过我得奉劝你一句,别去惹他,也别再去找穆辰,否则,按着那人的脾气,你一定不会好过。” 作者有话要说:我太难了 感觉自己被审核盯上了,现在我不管写啥都有可能被锁 小天使们,以后要是发现我更新了新章却被锁了,不要奇怪,也不要觉得我484写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东西,我只是一不小心又双叒叕写了审核大大不喜欢的东西罢辽 第25章 柏穆辰望着脚边那个抱枕,心里明白,岁寒一定是看到什么了。 他故作镇定换鞋子,之从脚边拾起那个抱枕,拍了拍上面的灰,走到沙发边,扔了回去。 岁寒见他那副淡定的模样,心中更加气愤,鬼晓得他在阳台上看到底下那两人动作的时候他是什么心情,他气得快炸了!他真恨不得立马冲下去把那两人分开,然后好好地教训他们一顿。这算什么?被戴绿帽子吗?他跟柏穆辰才好了半个月就被戴了顶绿帽子? 于是他指着门口的位置,怒吼道:“我问你,外头那个,是什么东西!” 柏穆辰听了他的话,有些不愉地微微皱眉,回了一句:“朋友罢了。” “朋友?嚯,上过床的朋友吧?”岁寒嘲讽地说道,“你真他妈够厉害的,什么人都敢往床上带,瞧他对你这么念念不忘的那样儿,你跟那小男孩睡过不少次了吧,想你想的都跑到你家门前儿找你来了。” 来了,果然来了,从陈溪出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岁寒一定会和他吵架,所以说他之前一直都只是找情人或者炮/友,从来没交过固定的男朋友,太麻烦。柏穆辰有些疲倦地坐到沙发上,揉了一下太阳穴,说道:“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难听。” “我还能骂得更难听,你想领教领教吗?” “我和他确实只是朋友。” 岁寒见他居然可以一本正经地扯谎,气的都笑了:“谁信呐?你丫当我眼瞎是不是?我告诉你,我站在楼上看的清清楚楚,那小男孩抱你,你还亲他,就这样你还说你们只是朋友?你丫当我傻/逼是不是?哎哟喂,要不是看在这一片是居民区打起架来容易扰人,我他妈当场冲下去抽你!” 柏穆辰望着他气急败坏的模样,挑了一下眉毛,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市井混混:“你除了打架就没有别的解决事情的方法了吗?你难道就不能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吗?” “不能!”岁寒从小就不会收敛自己的脾气,对任何人都是如此,他从来不会因为喜欢一个人就为了那个人性情大变。从前因为他妈的事儿,他都敢当面跟年国华吵架,这会儿面对柏穆辰,他更没有必要忍耐。 “寒寒,我不想和你吵架的。”柏穆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起身将双手搭在岁寒肩上,被人甩开后,又不死心地抓住他的肩膀,让他直视自己,“我再和你说一次,我和他真的只是朋友,因为他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所以才会特地来向我道别,也才会有那个拥抱的,拥抱只是朋友之间正常的举动,不是吗?至于你所谓那个亲吻,我想只是角度问题。” 岁寒冷冷地回了一句:“你自个儿觉着你说的话有可信度吗?” “可是情侣之间应该有最起码的信任吧?我全心全意地相信着你,难道你连这么一点信任都不能给我吗?” 柏穆辰说这话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忘了,把周灏安送给岁寒的风铃和金鱼弄没的人是谁。 “成,我相信你,但我不是傻子。不过,这事儿不会就这么过去,我会去找人求证的。”忽然,岁寒甩开柏穆辰的手,然后扯住了他的衣领,强迫他低下头,与自己对视。 两人鼻尖的距离不过一个拳头,近到双方都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气息,柏穆辰又一次在岁寒眼中看到了那种狂妄与桀骜。 接着,他听见对方带着怒气的话语:“我告诉你,我跟你以前好过的那些人不一样!我不会乖乖地待家里头等着你来临幸,我脾气不好,我会骂人,会打人,会在发现你和别人搞暧昧的时候跑来质问你。你既然和我在一起了你就是我的,我不管你以前搞过多少男人,往后都给我通通断得干干净净!一丁点儿都不能留!如果我以后发现你跟别人不干不净的,我就把你那玩意儿割了!把你扔到一个谁都看不着的地方,看看除了我谁还会要你!” 说罢,岁寒松开柏穆辰的领子,将他推到沙发上,他盯着对方惊讶的眼神,伸手指向一楼卫生间的位置,说:“去,把外套脱喽,还有你的手跟脸,都得给我洗得干干净净,那个小男孩碰过的地方,我不想碰,我不喜欢别人碰你!” 柏穆辰站在卫生间,望着镜子里头自己那张挂了水珠的脸,忽然觉得自己有几分可笑。 是啊,刚才的那个才是真正的年岁寒,那个他高中时,高二以后认识的年岁寒,他怎么会因为对方乖乖地跟他同居,心甘情愿地被他压在身下,就觉得年岁寒变成了一只被驯服得温顺的家猫了呢? 年岁寒始终是那个一惹就炸,会张牙舞爪地在人的皮肤上抓出血腥的抓痕,会用锋利的牙齿咬人的野猫,这一点始终没变。 这一晚岁寒没在柏穆辰房间睡,在柏穆辰想抱他的时候他卷了铺盖跑去客房睡了,连声招呼都没打。柏穆辰看着身旁空空落落的一片,心中莫名腾升起一股烦躁之意。 其实他同陈溪说,自己和陈溪分开和岁寒没关系,那是假的。说实话,还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关系。因为陈溪很粘人,隔几天就会发短信或者打电话来找他,他担心被岁寒发现之后岁寒会和他闹,这才和陈溪断了关系,当然,玩腻了才是更大的原因。 且陈溪今天的举动实在让他有些不适,死缠烂打已经足够令人心烦,居然还跑到他家来。柏穆辰眼中恋人与情人是不一样的,岁寒勉强算个恋人,所以闹也就闹了,可陈溪不过是个被他养着的小情人,有什么资格跑来和他闹? 岁寒这边心里也不好受,因为妈妈的原因,他生平最痛恨的,就是被背叛,无论是被爱人,亲人,还是朋友背叛,都是他无法原谅的。并且他一直坚信一点,大多数的情况下,当一个人出轨了,那么犯了更大错误的往往是这个人,而不是第三者。 今天的事岁寒没有证据,毕竟柏穆辰说的也有那么些道理,他不能仅仅因为一个拥抱就说柏穆辰在外面乱搞,因此他不想因为这件事和柏穆辰闹得太大。 在客房睡了一夜,或者说,翻来覆去想事情想了一夜,直到凌晨在迷迷糊糊地睡去。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两人眼下都挂着黑眼圈,在客厅见面时,便当做没看见对方,早饭也没在家吃。 到了餐厅,岁寒还是气,他决定去求证一下这件事。但是现实的情况是,他不认识什么当侦探的朋友,他也没打算去找那个小男孩,于是他做出了一个最错误的决定——找周灏安。 岁寒总以为周灏安看着老实,便不会说谎,却不知道周灏安虽然老实,却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基本上什么都听上司的,上司让他干啥他就干啥。 苏绍南给周灏安发短信询问他家上司的感情状况的时候,周灏安刚巧就在柏穆辰跟前汇报工作状况。 从周灏安那里获得了‘柏穆辰和陈溪确实只是普通朋友’的情报之后,岁寒心内的疑虑便打消了一大半,只是这件事情始终成为了他心里的一个疙瘩。 不过这件事情始终是岁寒心里头的一个疙瘩,因此之后两人又分房睡了好久,岁寒不会主动去找柏穆辰和好,柏穆辰也懒得过去找他,两人在家里见了面,基本就当没看见对方。好在他俩上下班的时候经常可以错开,因此也就避免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尴尬。 将近两个星期后,岁寒望着柏穆辰早上起床时疲倦的姿态,忽然觉得自己差不多气消了。 这段时间他也仔细思考了一下,如果那个小男孩真的不是柏穆辰的旧情人,那么在楼下的那个拥抱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觉得自己或许没必要和柏穆辰一直闹下去。 毕竟大家都是男人,合该是大度点儿的。岁寒从来不觉得自己当了下边儿那个,柏穆辰就该事事让着他,两个男人之间的关系应该是平等的才对。 上午的时候,餐厅附近卖海鲜的老伯送来了新进的梭子蟹,说这会儿的梭子蟹最是鲜嫩。岁寒盯着那些还张牙舞爪的螃蟹,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做个菜给柏穆辰尝尝。 刚巧,很快就是吃午饭的时间了,他手脚麻利地杀蟹做菜,让闫磊和苏绍南先照顾一下店里的生意,接着便将螃蟹炒年糕装在保温盒里,放在摩托车的后备箱里,接着便上路了。 这会儿正是一年里最热的时候,烈日当空,晒得人几乎要融化。柏穆辰的公司离他的餐厅不算很近,他骑着摩托行驶了二十来分钟才到柏穆辰公司楼下,到达的时候已是满头大汗,后背的汗水将T恤浸湿了一大片。 提着菜进了公司,空调吹出的冷气让他整个人都觉得舒坦了不少。岁寒依旧规规矩矩地同前台小姐汇报了自己的去向,前台看了一眼他的装扮和手上拿的东西,还以为他是来送外卖的,便把人放了进去。 乘着电梯来到柏穆辰办公室所在的楼层,他按照先前林嘉佑和他说的路线走到柏穆辰办公室前,不过刚要推门进去的时候,他停住了。 门是虚掩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于是他没有选择直接推开门进去,而是伏在门口,透过缝隙观察里面的情况。 第26章 办公室里只有柏穆辰和林嘉佑两人,从岁寒的角度,刚巧看到柏穆辰趴在桌子上,似乎是因疲倦而小憩。办公室内的空调冷气开得很足,但是站在门口,就能够感受到从里面传来的丝丝冷风,林嘉佑站在柏穆辰身后,小心翼翼地从柜子里取出一张薄毯,盖在他身上。 接着,林嘉佑便坐在柏穆辰身旁,手肘支在办公桌上,手掌拖着下巴,静静地凝视对方。 岁寒一刻,他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林嘉佑一直以来都这么讨厌他。 从高中起,岁寒就能感觉到,林嘉佑不喜欢他,甚至于讨厌他。那时候岁寒以为那只是部分好学生对于那种成天闯祸的坏学生与生俱来的蔑视,可现在他才得知真正的原因。 所以,是从高中开始的吗?岁寒隐约记得林嘉佑高中时候就对柏穆辰蛮好了,那个一本正经且没什么威信的班长,似乎总是特别照顾柏穆辰,可那时候岁寒完全没有想那么多。 比起林嘉佑这段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岁寒更在意一件事:柏穆辰知道这件事吗? 内心烦躁无比,像是堵了一块石头似得,可也不想进去,现在推门而入只是自讨没趣。他瞥了一眼手上拎着的东西,忽然觉得在太阳底下暴晒了二十多分钟,只为了赶过来给柏穆辰送菜的自己像个傻/逼一样。 岁寒到底没有进门,他拎着东西转过身,才走了没几步,便迎面撞上刚刚从办公室出来的周灏安。 “年,年先生。”周灏安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怀中的资料,脸指关节都显得更为突出。他依旧不太敢直视对方的脸,眼神向下瞟时又看到对方被汗水染得有些透的T恤隐隐约约映出里面的风光,于是抱着非礼勿视的心理又将视线下移,便看到了岁寒手中拎着的保温盒。 这时,周灏安便明白了,问道:“您是来给柏先生送午饭的吗?” 来都来了,东西还是送出去吧,于是岁寒将那个保温盒递给周灏安,说:“嗯,你待会儿把这个给他。” “哦哦,好的。”周灏安点点头,接过了那个保温盒。岁寒将东西送出去之后,便转身要离开,周灏安盯着他的后背,脑子一热,忽然开口,“那个,我办公室里还有多余的衬衫,您要不要换件衣服?” 岁寒愣住了,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周灏安这会儿也觉得自己有点多管闲事,不过话都说出口了,收回反而更尴尬,便接着说:“您的衣服,湿了……” 岁寒闻言,低伸手摸了一下后背,果真湿了一大片,前头也湿了不少,不过他倒没觉得这有什么,谁还没有夏天出汗浸湿衣服的经历了,回家再换得了。便道:“没事儿,反正骑车回去的路上也是要出汗的。” 果然是我多管闲事了。周灏安想,他低头盯着地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那您路上小心,回去空调别开太低,容易着凉。” “知道了。” 林嘉佑在办公室的时候,就已经听到周灏安和岁寒说话的声音了,他在办公室内站了一会儿,等到岁寒离开这一楼层,才从办公室内走出来,轻轻将门带上了。 周灏安正要将保温盒送去柏穆辰的办公室,见林嘉佑从里面出来了,直直地朝着他走过来,对他说:“这是年岁寒送过来的?” “是的。” “你是要把这些资料送去复印吧,那这个由我来送吧。”说罢,还未等周灏安回话,林嘉佑便将那个保温盒取了过来,周灏安只知林嘉佑与柏穆辰是多年的好友,便没有多想,抱着他的资料工作去了。 这会儿正是午饭时间,林嘉佑将那个保温盒先放在办公室,走去楼下食堂打包了两份饭菜,顺带着管食堂大妈借了一些盐。他带着打包的饭菜回到自己办公室,尔后将盐全部洒在岁寒送过来的那份螃蟹炒年糕里面,搅拌均匀之后带去了柏穆辰的办公室。 进门的时候柏穆辰刚醒,林嘉佑进门前在门上敲了两下,接着推门进去,将手中的两个袋子放在桌子上,说:“我帮你买了午饭,趁热吃了吧。” “谢谢。”柏穆辰对林嘉佑道了谢,接着打开那个保温盒,看着里面满满一盒的螃蟹炒年糕,问,“这恐怕不是食堂的菜吧。” “不是,是刚才年岁寒送过来的,想来是他念着你还没吃午饭,就特地送来给你。”说罢,又递了筷子给柏穆辰。 岁寒炒菜的时候生怕他不够吃,螃蟹的数量放得比年糕还多,鲜美的蟹肉配合上劲道的年糕,无论是色泽还是香气都十分诱人。柏穆辰这会儿也饿了,夹了一块蟹肉就往嘴里送,尝了还没过两秒,就吐了出来。 林嘉佑关切地问:“怎么了?” “咸得很。”柏穆辰取过一旁的水杯迅速灌了几大口,望着那一盒咸到打死盐贩子的螃蟹炒年糕,嫌弃地将筷子拍在了保温盒上头。 林嘉佑听了柏穆辰的话,装作一副不相信的模样:“这怎么会呢?年岁寒的手艺不是很厉害的吗?” “你自己尝尝就知道了。” 于是林嘉佑直接拿起了那双筷子,也不在意是柏穆辰用过的,夹起一块蟹肉放入口中,同样的没尝过两秒便吐了出来。 他拿过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角,皱着眉说:“确实咸,按理来说以他的手艺不会做出这样的菜的,”接着,林嘉佑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眼珠一转,又问柏穆辰,“你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得罪他了?是不是被年岁寒发现你在外头养情人的事情了?” 柏穆辰立时想到了那天陈溪的事。 可那件事都过去了一个多星期了,柏穆辰想,岁寒不至于那么小气吧,这种事都能记一个星期,还搞幼稚的恶作剧来打击报复。 可除了那件事,他好像也想不出别的缘由了,而且他们也确实因为那件事一直在冷战。 看来不能一直冷战下去了,否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柏穆辰想。 林嘉佑见柏穆辰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又说:“算了,我也就是随口说说,你别多想,没准儿人家只是不小心把盐当成糖撒了呢?” 这个说辞柏穆辰更加不会相信,那盐和糖可是差了十万八年里呢,因此他还是选择相信了前一种说辞:岁寒在故意捉弄他。 那盒螃蟹炒年糕最终还是被倒到了垃圾桶里。 岁寒回到家的时候,看到柏穆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样子像是在等他。对焊一瞧见他,便想到白天在办公室里面看见的那一幕,心底腾升起的不愉快的感觉让他选择了无视,径直走向楼梯。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岁寒脚步顿了一下,见柏穆辰已经走到他身边,便回了一句:“没呢。” “那为什么当没看到我?” “你不也一样?搞得好像这段时间就我一人儿在闹脾气似得。” “你今天送来的菜我吃了,味道……挺好的。” “哦,”岁寒又不想让柏穆辰觉得自己是主动低头,于是又补了一句,“只是卖剩下的而已。” “今晚别去客房睡了,好不好?”柏穆辰从身后抱住岁寒,脸颊轻蹭他的头发,在他耳边轻语,“我很想你,真的,你都不知道,没有你陪在我身边的这几天,我晚上睡都睡不好。” “那没有我在的这些年,你怎么睡的?” “你不知道有一个词,叫食髓知味吗?一旦尝过了,便想要再次尝试,很难割舍。你就是那个我想要无数次尝试的,割舍不掉的人。” “切,油嘴滑舌,你这人也就会说些肉麻话哄人了。。”岁寒虽然说得不好听,嘴角却已经有了笑意,他拍了拍柏穆辰依旧环在他腰上的手臂,说道,“放手,我去洗澡。” 柏穆辰点点头,松开了手臂,看着岁寒一步步踏上台阶,站在二楼时还不忘回过头看他一眼时,柏穆辰也松了一口气。他就知道岁寒这人是软不吃硬,跟他硬碰硬只会吵得更厉害,相反,说些好话哄着他,他便会乖乖听话。 岁寒在浴室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他原本放在客房的铺盖已经被柏穆辰搬了回去,冷战将近两个星期,同时也两个星期没有发泄过的柏穆辰将岁寒按在床上做了几次。事后两人面对面躺在床上,岁寒的手掌搭在柏穆辰的脸颊上,手指扶过对方眼下的肌肤。 岁寒借着月光,凝视柏穆辰的眼睛:“我问你,你跟林嘉佑,什么关系。” 柏穆辰觉得他的问题简直可笑,像那些成天担心男朋友会出柜的女人才会问出的问题,便答道:“你不会是觉得我和嘉佑有什么吧?” “我只是好奇。” “我和嘉佑只是好朋友,高中时候是同学,大学之后,他就来我的公司帮忙了。嘉佑曾经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予我帮助,所以他对我来说,是和别人不一样的存在,但是,再怎么特殊,也仅仅是朋友罢了,明白吗?” “好,”岁寒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第27章 柏穆辰的生日是在九月中下旬,关于这一点,岁寒还是在帮柏穆辰洗衣服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放在他钱夹里的身份证。 严格说起来这还是两人在一起之后第一次过的生日,既然柏穆辰什么都没跟他说,那便说明柏穆辰对这次生日也没怎么重视。不过岁寒不是这么想的,生日还是要好好过的。 不过岁寒长到这么大,也就只给家人过过生日,还从来没有给恋人过过生日,于是他去请教了一下看起来恋爱经验很丰富的苏绍南。 苏绍南没说自己大多数的恋爱经历都是一夜情或是小固炮,只是凭借着自己观赏恋爱电视剧多年的经验给岁寒一些建议。 这会儿大闸蟹正肥美,两人一人拿了一只卖剩下的大闸蟹,搬了个小折凳坐在厨房里头吃蟹。苏绍南将蟹外壳掀开,放到一旁,又将整只蟹对半掰开,拆下蟹钳,去掉腮后往嘴里一送,一边嚼一边同岁寒说:“既然是要给对方过生日,那就不能让对方知道,这样才叫惊喜嘛。” 岁寒往旁边一躲,躲开了苏绍南便嚼东西便说话时飞出来的唾沫星子,说道:“不跟他讲,我咋能知道他想要什么。” “关键不是他想要什么,而是你能给什么。”说到此处,苏绍南将被吃干抹净的螃蟹壳吐到垃圾桶里,以一个流连花丛多年的人士的身份同岁寒说,“我是觉得吧,他要真喜欢你,不管你给什么,他都会高兴。我个人建议哈,你呢到时候穿得少一点,要诱惑一点,一看就很骚的那种。然后往床上一躺……” “你丫找死是吧!”岁寒被苏绍南说得耳根子都红了,恼羞成怒之下一掌拍了过去,力道是不大,只是这会儿刚刚剥完蟹,一手油全怼人头发上了。 “老大老大老大,别生气,我就随口一说!”苏绍南一边求饶,一边找纸巾擦头发,生怕岁寒生气起来把一盘子大闸蟹扔他头上,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岁寒呆呆地坐在位置上,满脸通红。 嘴上骂骂咧咧,苏绍南描述的那个画面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出现在脑海里,奇怪的是明明他什么都没做过,那画面却清晰无比,仿佛真实存在过一般…… “操!”苏绍南只见岁寒重重地一拳头砸在桌子上,砸的桌上的碗碟都震了一下,敲一下不够,还连着敲了许多下,最终放在桌子中央那个小小的醋碗经不住打击,啪叽一下倒下了。 岁寒最终还是选择了规规矩矩地去买礼物送人。 虽说知道以柏穆辰现在的身家,肯定不缺奢侈品,可岁寒还是不想送太便宜的。他在奢侈品品牌的专柜逛了一段时间,最终看上了一条藏青色的领带。 岁寒看到这条领带的第一眼,就觉得它系在柏穆辰脖子上一定很好看,于是兴致冲冲地告诉专柜小姐说自己想要这个。 看东西的时候没问清楚价格的结果就是,付账的时候才发现这么一个小小的领带就要花费掉他将近一个月的收入。 其实他这收入要光是供他自己衣食住行也就算了,可他每个月还得匀出一大半的收入打到年国华的账户上,毕竟那边儿有三个人,吃穿用度怎么着也比他花费大。有些时候年璐学校里举行活动了,他还得另给钱,年国华跑去棋牌室打牌输了一屁股,他还得另给钱…… 咬了咬牙,还是从银行卡里取出一部分钱,买下了那条领带。年国华那边的钱是不能少给的,大不了自己之后的日子省吃俭用一点。 原本还想订个生日蛋糕的,可是后来想了想,这种又贵奶油又多的花里胡哨的玩意儿好像也没什么人爱吃,所以还是放弃了。 当晚兴奋地提前两个小时回了家,将屋子里头全部打扫了一遍,边边角角都没放过,俯下身拿抹布擦的。等做完一切之后便捧着他那贵的要死的礼物,坐在沙发上等人。 当天柏穆辰似乎回来的格外晚,当开门声响起的时候,岁寒已经在沙发上坐得开始打瞌睡了。不过钥匙与门锁相触碰的时候,他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惊醒了。 醒来之后岁寒立马振奋精神跑到门口,等着门外人的到来。 事实上柏穆辰根本不记得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过生日了,往年的他都是被林嘉佑提醒,才想起来这一天是他的生日。想起来了,他也只是感叹一句:我又老了一岁。 今天也是一如既往地被林嘉佑提醒了才想起来这是他生日,过完这一天他都该二十八岁了。并没有什么可喜可贺的,不过林嘉佑还是拉着他出去吃了顿晚饭,还送给他一块手表,柏穆辰谢过对方之后便将表放在了办公桌的抽屉里。 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用钥匙开门的时候,柏穆辰还在想,或许岁寒已经睡了吧。 然而当他打开门的时候,迎接他的,是来自岁寒的拥抱。 夜很静,紧紧相拥时两人都能感受到对方擂鼓一般的心跳声,柏穆辰愣住了,他抬起手,碰了一下岁寒的后背,想要问他今天这是怎么了。 岁寒松开了手臂,又在柏穆辰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微笑着说:“生日快乐。” 柏穆辰看着岁寒逆光站在他面前,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不知为何,心中忽然腾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早春时节温暖的阳光映照到身上。他仍有些回不过神,便问:“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头先儿我帮你洗衣服的时候,不当心瞧见了你的身份证。”岁寒拉住柏穆辰的手走进了家,从茶几上取过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柏穆辰,“这个给你。” “这是……” “礼物啊,”岁寒用期待的目光望着他,催促道,“赶快拆开看看!” 柏穆辰依言打开了那个盒子,只见里面是一条藏青色领带,上面印着一个小小的品牌logo。 “这个牌子,好像很贵吧?” “也就那样吧,我完全付得起。对了,我帮你系上吧,我想看看你系上这条领带是什么样子。” 柏穆辰点了点头,将原来的领带取了下来,微微低头,方便岁寒帮他系领带。在此之前岁寒压根儿不知道怎么系领带来着,为了这一刻还刻意拉着苏绍南练习了好久。 “好了。”岁寒看着自己方系好的领带,很是满意,这大概是他这么长时间一来系的最好的一次。 接下来,他按住柏穆辰的肩,推了他一把,柏穆辰向后趔趄了一下,跌坐在沙发上,下一秒,岁寒便迈开腿坐了上去。 两人几乎是面对面坐着,只不过是柏穆辰坐在沙发上,岁寒坐在他腿上,两人的上身紧贴在一起,那根原本放在茶几上的领带也被岁寒捞了过来。 柏穆辰隐约猜到岁寒想做什么,呼吸不由得急促了起来,明知故问道:“寒寒,你想做什么?” 岁寒吻过他的下颌角与下巴,声音中带了一丝诱惑:“勾引你。” “呵,勾引我?” “对,”岁寒将那个领带塞到了柏穆辰手中,微微眯起眼凝视对方,舔了舔嘴唇,“今天随你玩儿。” 就因为这句‘随你玩儿’,当天晚上柏穆辰拉着岁寒在沙发上和床上各做了两次,后来去浴室清洗的时候又来了一发。这一整晚折腾得岁寒那叫一个腰酸背痛,刚沾到枕头就昏睡过去了。 以往他们两人前一天晚上做过之后,岁寒次日早上总会起得比较晚,起床的时候身边空空的,房子里也只有他一个人,柏穆辰这会儿已经去上班了。岁寒知道柏穆辰工作忙,所以没觉得这有什么。 不过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却难得地看到柏穆辰没走,还穿着居家服站在厨房里煮东西,岁寒便扶着腰走下楼,小心地让自己走路不要发出声音,然后趁着柏穆辰一边用勺子搅拌锅里的东西一边发愣的时候,一把从后头抱住他的腰。 柏穆辰让他吓了一跳,不过很快缓过神来,用没拿着勺子的那只手拍了拍岁寒的胳膊,说道:“睡醒了?” “对啊,”岁寒不愿松手,就这样黏黏糊糊抱着柏穆辰,靠在他的背上,脸颊轻蹭着他的肩膀,锅中食物的香味顺着空气流动进入岁寒的鼻子,勾起腹内一阵阵饥饿的感觉。他瞥了一眼锅里的东西,似乎是粥,便问,“你在煮啥呢?” “皮蛋瘦肉粥,那边的平底锅里还有煎饺,牛肉馅的。” “哇,我喜欢。” “喜欢什么?”柏穆辰问他喜欢粥还是煎饺。 “喜欢牛肉馅的煎饺,”岁寒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忽然凑近柏穆辰的脸庞,在他颊边亲了一下,接着说,“还有你。” 其实这句话刚刚说出口,岁寒便有点后悔,因为他明显感到这句话说出口后柏穆辰的身形僵了一下,像是讶异于某个事实一般。若是岁寒此刻站在柏穆辰面前,便能发现柏穆辰脸色更是不对。 下一秒,柏穆辰放下勺子,转身捧住岁寒的脸,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神色依旧温柔无比:“乖,去餐桌旁坐着,等着吃早餐。” 看着他的神色,与平时没什么两样,岁寒便当自己是想多了,乖乖坐到餐桌旁等着吃早餐。 吃完早餐后,柏穆辰念着岁寒这段时间表现得挺不错的,不吵不闹不乱发脾气,昨天晚上还各位温顺,便顺嘴提了一句:“快国庆了,趁着到时候放假,我带你出去玩几天吧。” “好啊。”岁寒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出去旅游过了,破产前是没人陪着,不想旅游,破产后是没钱旅游。这会儿听到柏穆辰要带他出去玩,自然兴奋无比,便问,“去哪儿?” “你想去哪里?” “随便,哪儿都行。”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区终于开了。。。之前没开评论区的时候一直没和你们说他俩第一次那啥的时候我开了一辆价值四千字的敞篷车哈哈哈哈 有时间康康十六章评论加精区 最近解锁特别慢,所以千万别锁千万别锁千万别锁啊啊啊啊 第28章 过去几年每当到了国庆的时候,岁寒的餐馆总会热闹非常,往往是从开店一直忙到关门,中途连个坐下休息的功夫都没有。十月份的天气,他们所处的北方城市气温该是下降到可以穿着外套出门了,他们三人却总是忙得穿一件短袖还能出汗。 赚钱多固然好,不过累也是真的累,因此每当到了国庆前夕,岁寒总会陷入一种‘国庆快来了可以多赚钱了真好’和‘好累啊不想工作了’的纠结状态。 这次国庆前夕,他的心里却只剩下了期待,不是期待赚钱多,而是期待能和柏穆辰出去玩。因着岁寒说了随便去哪儿玩都行,柏穆辰便定了去日本的机票,十月一号出发,十月七号返程,岁寒几年前办理了却一直没排上用场的护照,这会儿也总算能发挥用处了。 他不好直接把餐馆关门七天,又觉得让苏绍南和闫磊两个人照顾餐馆会累着他们,便缩短了工作时间,工资还是照着平时的数目发。 趁着国庆假期出门的人不少,柏穆辰上路的时间还算是早的,到了公路上的时候还是被堵得水泄不通。柏穆辰望了一眼前排的长龙,同岁寒说,“等绕到前面那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咱们换条路走,虽说那样会绕远路,但总比一直卡着强。” 下午的飞机,柏穆辰上午就从家里出发了,时间倒是足够的,于是岁寒同意了柏穆辰这么做。 五十米左右的路程,足足开了十多分钟,好不容易才挪到了十字路口,柏穆辰没有接着向前开,而是换了个方向,朝着车流量较为稀少的左边道路去了。 这条路的车也不算少,但比起刚才水泄不通的那条道路已经好了许多,柏穆辰开了一会儿觉得有些闷,便把车窗给摇下来了一些。 车开到一半岁寒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发现是苏绍南的来电,他还以为苏绍南出了啥事儿,着急火燎地给他打电话。接起来一听才知道,苏绍南前段时间让他帮忙买的东西,他不晓得放在哪儿了,这才给岁寒打的电话。 “我当什么呢,不就放在收银台右手边儿第二个抽屉吗?合着你找了半天就找了个屁?!” “找到了找到了,谢谢老大!旅途愉快!拜拜!”苏绍南找到东西以后就高高兴兴挂了电话。 柏穆辰在旁边瞥了一眼岁寒逐渐变暗的手机屏幕,问:“什么事?” “小苏,东西找不着了,问我搁哪儿了。” “你跟他关系倒好,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都要特地给你打电话。”柏穆辰这话酸溜溜的,带了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醋味儿。 “瞧你这话说的,他那是打印□□的纸找不着了,这怎么能是无关紧要的事儿呢?再说了,我跟小苏那是多年的交情,关系好点儿不是挺正常嘛” “多年交情?具体是多少年?” “这我哪儿记得清,六七年吧,反正上大学那会儿就认识了,关系一直挺铁的。” “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男人啊,咋了?” 柏穆辰不快地抿了一下嘴角,吐出一句:“没怎么。” 岁寒在边上瞧见了柏穆辰的表情,调侃道:“怎么的?吃醋了?” “没有。” “那你怎么把脸拉个老长。”岁寒伸手戳了一下柏穆辰往下挂的嘴角,却是被柏穆辰斥了一句。 “别乱动。” 岁寒收回了手,轻轻地‘切’了一声,扭头看着窗外,心里想着这人分明就是吃醋了,还死不承认。 柏穆辰确实有点儿吃醋,但可惜的是他并不觉得自己这是吃醋了,他认为自己现在觉得憋屈是因为原本属于自个儿的东西让别人染指了,还是那个东西自个儿主动勾搭别人的。 但凡是人都有那么一点半点占有欲,觉得一样事物是我的就必须是我的,哪怕自己并不是很喜欢,别人也碰不得。因此柏穆辰自然而然地将岁寒当做了自己的私有物品,别人碰也别想碰。 可若是那个私有物品主动去勾搭别人呢? 苏绍南也就罢了,毕竟两人是多年的好友,算不得勾搭,那张总和周灏安呢? 柏穆辰不知道头先儿林嘉佑在外头对着张总一通怂恿的事,也没觉得张总真的蠢到会在他外公的生日宴会上调戏一个厨子,于是自然而然地认为一定是岁寒当时做了什么事儿,吸引了张总的注意才会如此。 比起张总,周灏安才更叫他生气,周灏安是打大三后面就跟着柏穆辰做事了,到现在也已经四年了。那小子是个什么性子,柏穆辰心里清清楚楚,那基本上就跟个闷葫芦没什么区别。 之前有几次周灏安跟着柏穆辰外出应酬,对头公司叫了几个人出来陪着,那穿着性感的小姐一靠近周灏安,他立马跟见了鬼似得,冷着一张脸便躲开了。对家公司当他不喜欢女人,就换了个年轻漂亮的男孩儿陪着,结果也是一样。 就这样一个闷葫芦,怎么会突然对一个人上心?究竟是他自己的青春期姗姗来迟,还是那个令他心动的人刻意为之。 不过柏穆辰此刻还不打算和周灏安摊牌,一来那小子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二来他也没必要为了所谓的感情问题放弃一个得力助手。 岁寒不知道柏穆辰因为苏绍南的一通电话就想了这么多,忙于欣赏窗外美景的同时一边思考等到了日本该去哪儿玩,他小时候只在国内旅游,这次还是第一次出国,且是和男朋友一起。 上午的阳光挥洒在他的半张脸上,将他的发丝都渲染成了金黄色,眼睛因为不太适应阳光的照射而微微眯起,嘴角却是带着一抹笑。 此时只听得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一扭头,便瞧见一辆拉着货的大卡车正对着他们这儿疾驰过来。岁寒微微眯眼,只觉得驾驶座上的人看着不太对劲,却因距离较远而看不清楚,等到距离稍近一些了,才发现那驾驶座上的人半眯着眼,头一下一下地朝下点,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我操!快!想办法躲开前面那个混账!” 岁寒注意到那边的驾驶员情况不对的同时柏穆辰也注意到了,他立刻扭转方向盘,以改变行车轨迹。 可他们做出行动的时间太晚了,那辆大卡车的车主在疲劳教室的情况下,脚一个不小心便踩上了油门,刹那间,卡车如同脱离qiang管的子弹一般笔直地朝前冲去。 突如其来的加速度吓得那车主瞌睡虫醒了一半,他惊慌地盯着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前的那辆黑色SUV,惊得连大叫也不会了,将一声没什么用的惊呼咽进肚子里之后便立马偏转方向盘,朝着右方行驶,同时踩下刹车。 顷刻间,整个人都因惯性朝着车辆行驶的方向倒去,双方的车辆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对方逼近,仿佛下一秒就要撞上。 终于,在轿车与卡车前一秒,两辆车子在距离极近的情况下互相错开,柏穆辰见状,立马踩下刹车。 可是晚了。 柏穆辰行驶的车道本就靠近公路护栏,护栏外种着一排排高大笔直的行道树,当车辆偏移时,他在远离卡车的同时,便靠近了护栏与树木。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天际,紧接着便是一声物体相撞的巨响,仿佛连人的心灵都能为之震碎一般。大脑在那一瞬间变作空白,无法思考,回忆起来的,只有当时的场景。因惯性朝前冲去又重重地摔回靠背上的身体,汽车与树木撞击的巨响,玻璃破碎的声音,碎玻璃划过脸颊的伤痛,以及—— 那个在撞击发生的前一秒,不顾一切扑到他身上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实际上关评论区之前我是每个评论都会回复的啦,但是关了评论区之后我想着反正你们也看不到回复所以干脆懒得回复了哈哈哈哈,不过你们的评论每一条我都有看,感谢每一个看我的文并给我评论的小伙伴~ 如果预计得不错的话他们应该四十一二章分手的样子吧,分手之后会安排一个新的攻喜欢寒寒,嗯虽然看到很多人喜欢小周,但是以小周那种性格他是不敢和老柏抢寒寒的 第29章 白雪纷飞,似被撕碎的白云,纷纷扬扬地落下,飘落在少年黑色的毛衣上。雪花沾到细密的毛线,并未融为雪水,而是停留其上,似是等待着下一片雪花的降临。 年岁寒抱着膝盖,蹲在街边包子铺前头的树下,周围是被雪覆盖了的街道,上头被路人踩出了一个个脚印。肚子很饿,身体很冷,他也不知何去何从。 “你怎么在这里?” 抬起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哦,是自己那个白长了个高个子却很容易被人欺负的同桌。 “乘凉。”岁寒说出了一个一听就是胡扯的回答,用以结束这次谈话,希望柏穆辰赶紧走。 柏穆辰听出来了,岁寒一定是有什么心事,才会在这种天气跑到街边‘乘凉’。可是看着这样的岁寒,他实在没有办法把对方扔在街边不管,于是把伞往前移了一下,保证雪花不会飘落在对方身上,接着朝着他伸出了手。 “要不要去我家坐一会儿?” 他的笑容真的看起来很暖心,岁寒从小到大见过许许多多人的笑容,似妈妈那般温柔而慈祥的微笑,年国华虚伪的笑,唐静嘲讽的笑,亦或是那些因他的家世背景而围聚在他身边的那群狐朋狗友谄媚的笑,很少有一个人的笑容会像此时此刻柏穆辰的笑容那般,看起来温暖。 该如何形容那时候的心情呢?夸张地说,就像是一个被关在密闭不透光的小黑屋里面的人,忽然见到了一束光,双手不由自主地触向那束光,想要感受光的温度。 于是年岁寒握住了柏穆辰的手,他感受到了光的温度,是温暖的。 掀开眼皮的时候,入目的场景也是一片洁白成对的白炽灯管镶嵌在天花板上,阳光从右侧墙壁的窗户照射进来。深呼吸时,能闻见空气中夹杂着的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以及生病之人特有的怪异的气味。 怎么会在这里…… 这股奇怪的味道,是从我身上飘散出来的吗…… “醒了,你醒了!” 岁寒将视线下移,看见了坐在他右手边的柏穆辰。 口腔因长时间未饮水而干燥无比,喉咙内也是干得发紧,他微微张开嘴,吐出昏迷后第一句话:“水……” 看见岁寒苏醒了,柏穆辰悬着的一颗心也落了地,他伸手揉了一下岁寒的头发,说:“不行,你手术刚做完没过十二小时,现在还不能喝水,要是你实在干得难受,我就找棉签沾点水,给你润一下嘴唇。” “那算了,”碰到了水却不能喝,那还不如不要。很快他又注意到‘手术’两个字,便问,“你说……什么手术?” “你的肋骨和左手手臂都骨折了,背部也有几处擦伤,”盯着岁寒因震惊而睁大的双眼,柏穆辰双手握住了他没受伤的右手,接着说,“左手手臂要完全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可能需要两三个月,这段时间,你可能没有办法好好工作,不过你放心,医生说了,只要你好好休养,就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骨折啊……”岁寒叹了口气,以前他也不是没有骨折过,不过之前都是因为打架骨折的,通常也都是那种一个月左右就能痊愈的小伤,还从来没有哪里伤的这么重过。他偏头,注意到柏穆辰脸颊上贴着的一块纱布,问,“你的脸。” “脸没事,让碎玻璃划了一下,伤得不重。” “过来。” 柏穆辰听话地朝前倾了一下,岁寒吃力地将右手抽出来,抚上柏穆辰抱着纱布的那半张脸,问:“痛不痛啊?” 痛不痛啊。 只是短短的四个字,就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扫过柏穆辰的心,让他的心忽地出现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他望着岁寒那张苍白的面孔,心里在想:明明我只是被擦伤了而已,明明你比我伤得严重得多,为什么你要问我痛不痛。 “不痛,”眼眶忽然有些潮湿,柏穆辰深呼吸了一下,手掌贴上岁寒抚在他脸上那只手,温柔地看向他,问道,“为什么要挡在我前面?” “谁知道呢,”岁寒嘴角一勾,无力地扯出一个笑容,“下意识地就挡过去了。” “这样啊。” “可能……是不想看你受伤吧。” 柏穆辰的心灵再一次撼动了。 说不清此时是什么感觉,从一开始他便是打定决心,只是玩玩,不动心,就像他对待以前跟过他的每一个情人一样,可为什么听到岁寒的话的时候他的心脏会跳动得这么厉害,为什么望着岁寒身上的伤和苍白的脸色,他会这么难受? 这不像是他。 “寒寒……” “好累啊,”说完那番话后岁寒又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便偏过头,说道,“又饿又渴还不能喝水,我还是再睡一会儿吧。” 话题转变得太快,他愣了一秒,才点了点头,松开岁寒的右手,又帮他掖了一下被角,说:“好,你好好休息,等时间过了,我会让护士给你喝水吃东西。” “嗯。”岁寒点点头,又昏昏沉沉地睡下了,柏穆辰在他身旁又陪了半个小时,这才走出病房。 从病房走出来的时候,林嘉佑也从病房外的椅子上站了起来,柏穆辰见到他便问:“怎么样了?” “都处理好了,他呢?” “刚刚醒了一次,现在又睡下了。” 林嘉佑是临时被喊过来的,那个疲劳驾驶的司机在看到他们俩因为自己出车祸后,当场就叫了救护车,把两人送去了医院,随后就被带到警察局问话了。不过车也不能在那道上继续留着,柏穆辰就叫林嘉佑去派人处理了,林嘉佑这会儿刚刚处理完车回来,在医院坐了没多久。 “既然他没什么事了,那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警局那边,还要找你做笔录呢。”林嘉佑可不关心岁寒伤势如何,只想柏穆辰快些走。 柏穆辰现在满脑子都是岁寒的伤势,哪儿有功夫关心警察那边的事情,便问:“急吗?” “急倒是不急,那边说了,等你有空了再去也不迟。” “那就拖一拖吧,我想再等一段时间,等术后十二小时过了,喂他吃点东西再走。” 听了此话,林嘉佑诧异地看了柏穆辰一眼,他可不记得柏穆辰从前那些小情人生病受伤的时候,柏穆辰有这么关心过他们。此时,一个不怎么好的联想出现在他脑海中,林嘉佑微微皱眉,问道:“穆辰,你是不是……动心了?” “什么?!当,当然没有,”林嘉佑这一问可以说是正正巧巧击中了他的内心,于是柏穆辰急切地否认了,生怕别人看出什么似得,又补充了一句,“只是他到底救了我,我总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 林嘉佑盯着柏穆辰的神色,心下已经有了数,一种酸涩的感受立刻在心中弥漫开来,他强行压制住自己的面孔,不要露出不高兴的表情。深知柏穆辰个性的他又拍了拍柏穆辰的肩,说道:“放心吧,他不会没人陪的,我们可以打电话让他那两个店员或者小周来陪他,实在不行,找个护工也可以。” 听到‘小周’两个字,柏穆辰的内心顿时警铃大作,疑惑地问:“小周?关他什么事?” 林嘉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无害的微笑:“小周到底是跟了你四年的员工,我之前正要出公司帮你去处理车子的时候,刚巧碰见小周,同他打了个招呼,顺带着把你和年岁寒出车祸的事情说了。小周一听见这事儿,急得不得了,巴不得立马赶来医院看望你呢。” “看望我?” “是啊,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小周急得音调都变高了,问我年岁寒和你有没有生命危险,受伤严不严重。” 柏穆辰嘲讽地扯了一下嘴角,心道自己或许真的应该找一个时间,和周灏安说说清楚。 “那接下来怎么办呢?是找他自己的朋友,还是小周,或者直接请个护工?” “找他自己的朋友吧,反正他那个店一天也赚不了多少钱,多个人少个人都一样。” 岁寒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坐着的人已经不是柏穆辰,而是苏绍南和闫磊。 两个人看到岁寒醒过来,那表情就跟在街上捡了一百块钱一样,闫磊上前十分激动地抓住他的手,按在胸口:“老大你终于醒了!我的妈,我还以为你得在这儿睡上个三天三夜呢。” “你丫以为这儿演电视剧呢?人大老板说了,老大头先儿就醒过一次了。”苏绍南拍了一下闫磊的脑袋,又把岁寒的右手从闫磊胸口解救出来,塞回了被子里。接着看向病床上脸色苍白面无表情的岁寒,问,“老大,我这儿买了小馄饨,要不要吃一点儿?或者要不要喝点儿水?那个小护士说你现在可以进食了。” 岁寒没回答,而是问:“他呢?” “他?谁啊?” “柏穆辰,人呢?” “哦你说大老板啊?他走了啊,走之前还把咱哥儿俩叫过来了。还有老大你放心,咱俩走之前锁门了。” “哦。”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原本还以为再次醒来的时候可以看到柏穆辰,可现在…… 他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我要喝水。” 作者有话要说:上了个毒榜之后就开始掉收藏,毒榜真的是好毒啊hhhh 第30章 按照岁寒的伤势,他起码得在医院住上半个多月,这期间基本上就是闫磊和苏绍南轮流过来照料。说是照料,其实基本就是过来送饭菜,外加岁寒上厕所帮忙扶一下,以及换点滴的时候帮忙叫个护士。 其实岁寒觉得做这些挺没必要的,他自个儿这么大个人了,又不是没出过车祸,也不是动弹不了,医院的饭菜也不难吃,用不着照顾得这么周密。于是就叫闫磊和苏绍南不用一天两次地往他这儿跑,有空在这儿照顾他,还不如回去好好做生意。 于是接下来的住院时光,岁寒基本上都是一个人度过的,苏绍南跟闫磊一两天会来一趟,柏穆辰则是自把他送到医院之后就没怎么出现了,即使来了也待不过半小时。 其实岁寒心里头隐隐有点感觉,或许……柏穆辰不是像他想的一样那么喜欢他,不然为什么都不来探望他?胡思乱想一通后又觉得自己矫情,只能自我安慰地告诉自己:他很忙,没空过来看望我。 好在他本人自理能力还算不错,虽说拖着哪哪儿都疼的身体一个人在医院过日子确实有点困难,但他也不想麻烦别人。 岁寒在医院走廊上无聊地逛了一圈再回到病房睡午觉的时候,周灏安正拎着一个保温桶,准备躲开柏穆辰的视线悄悄走出公司。却在等电梯的时候,刚巧碰上了从楼下乘电梯上来的林嘉佑。 周灏安见了林嘉佑,先是习惯性地同对方打了声招呼,接着往旁边挪了一步,等林嘉佑出电梯后自己再进去。林嘉佑的注意力被他手上拎着的那个布袋子吸引了,趁着与周灏安擦肩而过时瞥了一眼,只见里头装着一个保温桶。 “周秘书今天怎么还带了保温桶来?是做了什么好吃的要送人吗?” “啊?”周灏安没想到林嘉佑会忽然问他,不擅长说谎的他只能回了一句,“是,是我之前和同事说我妈熬的汤很不错,他们说想尝尝,所以我今天就带了点过来。” 林嘉佑听了这话,轻轻一挑眉,嘴角那一抹笑看着总像是不怀好意。就在周灏安以为林嘉佑十有八九是看出什么来了的时候,对方又拍了拍他的肩,笑着说:“看来周秘书最近开始知道怎么和同事搞好关系了,不错,继续保持。” “……好。”周灏安点了点头,拎着保温桶走进了电梯间,内心依然慌乱无比,因为他根本就不是要带着保温桶分汤给同事喝,而是要去医院。 照着先前苏绍南的指示,周灏安很容易便找到了岁寒所在的病房。进门前他一个人站在门口做了很大的思想准备,以防待会儿进了门之后表现得像个干坏事被老师抓包的学生。 准备完毕后轻轻敲了几下房门,在门外等待了一分多钟都没人回答的时候,他以为岁寒此刻不在房中。不过既然来了,东西总得送出去,于是周灏安轻轻转动门把手,打算把保温桶放在桌子上后便离开。 推门而入之后,发现房间里面光线很暗,这或许是因为阳光被窗帘挡住了。岁寒住的是一人一间的大病房,周灏安拎着袋子走到床头柜的位置,打算放下东西就走,靠近了床头的时候,才发现床上还躺着一个人,吓得他差点直接把东西掉在地上。 岁寒身体朝右侧躺着睡觉,脸刚好朝着周灏安这一边,周灏安站在原定盯着岁寒的脸,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把他吵醒了。 尽管病房里光线不太好,但到底还是白天,于是周灏安仍能清清楚楚地观察岁寒睡觉时的面容。岁寒的头发有段时间没修剪了,有些长,都软软地散落在枕头和脸颊上,那双猫一般明亮的双眼此刻紧闭着,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不知是梦到了什么。 周灏安看着看着,就停止了呼吸,他的手几乎是不受自己控制地向前伸去,想要触碰一下那个他肖想已久的人。 指尖才刚刚碰到岁寒脸颊,他就像触电一般立马收回了手。他忽然有些后悔了,就应该放下东西之后立马走人的,又是站在一边观察别人睡觉,又是趁着别人睡着了时候碰别人,简直像个变/态。 “嗯?” 这一声轻哼更是吓得周灏安直接后退了好几步,他慌张地盯着床上的人,只见岁寒缓缓睁开了眼睛。 岁寒这会儿也才睡了不到一个小时,好不容易睡熟过去,不晓得谁点了他一下,直接把他点醒了。他睁开眼,隐隐约约瞧见床边有个人影,房间太暗,那人又背对着窗口,岁寒便问了一句:“谁啊?” “我,我,我……” 光听声音,岁寒还真认不出这是谁,不过他也没记得自己身边有谁讲话这个强调,便喊了句:“别结巴。” “我是周灏安。” “周灏安?哦,周秘书啊。”平日里叫惯了周秘书,这会儿听到他的大名,还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翻了个身,用右手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又对周灏安说,“把窗帘拉开吧。” 于是周灏安听话的拉开了窗帘,大束阳光一下子照进房间内,整个病房都变得亮堂起来。岁寒见他拉完窗帘还呆呆地站在那儿,便冲他招了招手,问:“你怎么过来了?” “我是来给您送东西的。”周灏安将小桌子从病床床位抬起来,接着把保温桶从床头柜上提了起来,放到了小桌子上。 “这是什么?” 周灏安又从袋子里取出勺子和碗放在桌上,将保温桶的盖子打开,一种鲜香的气味顿时弥漫开来,他一边从保温桶内舀汤,一边同岁寒说:“鱼汤,因为柏先生说您肋骨和手臂都骨折了,所以……” 人很多时候都喜欢把事情朝着自己想要的发展方向想象,岁寒望着周灏安送来的那一桶鱼汤,再加上他说的话,自然而然地以为这是柏穆辰让他送来的。便说了一句:“柏穆辰让你送鱼汤来啊?” 周灏安握着勺子柄的手顿了一下,鱼汤有些许洒了出来,掉在桌子上。他放下碗,抽了一张纸巾把桌子擦干净,接着对岁寒点了点头。 眼见周灏安点头了,岁寒心里头先前那点儿对柏穆辰的怀疑全部消失了,尽管他人没来,但派人送来吃的也算不错。周灏安盛完了汤,把碗和勺子递给岁寒,岁寒向他道了声谢,接着尝了一口。 只尝了一口,岁寒便感觉有些不对劲,做菜这么多年了,他对菜品的味道口感十分敏锐,一尝便能感觉到,和柏穆辰以前做的鱼汤味道不太一样。 于是岁寒问了一声:“这是他亲手做的?” 周灏安仍是点头,不言语。 或许是他换了一种做菜方法吧。岁寒想。 不过对于柏穆辰能让人送东西过来这件事,岁寒还是挺开心的,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要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了。 周灏安没在病房里面留太久,他只觉得越在这里面待着,就越觉得难受,仿佛空气都变得浓郁粘稠,于是连呼吸也变得困难无比。 礼貌地同岁寒打了声招呼后便走出了病房,打算再悄悄回到公司,就当今天没有来过,哪儿想到一出病房,便撞到一个熟悉的人——苏绍南。 对于这种自以为是的花花公子,周灏安向来是退避三舍。尤其此时此刻,苏绍南还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目光盯着自己看,不知道是不是这家伙刚才站在门口偷窥,看到了他难堪的模样。 于是一见到苏绍南,周灏安心中便腾升起一种不快之意,平日里还会出于礼貌打个招呼,现在连招呼也懒得打了,直接绕开对方前行。 才走了没几步,周灏安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周灏安回头望了一眼,果然是苏绍南。他不想同这人多交流,于是加快了脚步,走到电梯口,才要按下下楼的按钮,手腕便被人握住了。 周灏安微微皱眉,看向苏绍南,才要甩开手,便听苏绍南说了一声:“你是不是喜欢我们老大啊?” 心事一下子被人戳破,周灏安看向苏绍南时的表情也难得带上了一丝情绪,只不过不是什么好情绪。他有些恼羞成怒地甩开苏绍南的手,有些想骂人,但考虑到这里是医院,不能大声喧哗,只能压低了嗓子轻轻吼了一句:“你,你不要胡说。我怎么可能会……” 看着他恼羞成怒的模样,苏绍南心中竟起了一丝快感:“怎么?你还觉得你表现得不够明显?” “你……”听到这句话,周灏安表现得更谎了,既然表现得‘明显’,是不是就代表着那个人也…… “安心吧,老大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我真的很好奇,”苏绍南嘴角一勾,朝前走了两步,将周灏安逼到墙角,“风铃是你送的,金鱼是你送的,鱼汤也是你送的,那你为什么要说是你们老板让你送的?你说你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第31章 “你说你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周灏安有时候也想这么问自己,哪儿有废了好大劲儿送人东西却把功劳转给别人的,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因为他希望那是柏先生送的啊。” 苏绍南懵了,一下子没太明白周灏安的意思。 周灏安垂眸,苦涩地笑了一下:“我从来就没想过奢望什么,抢上司的男人,这种事情我还做不出来。所以我送他礼物单纯地只是希望他开心而已,我知道,比起我送给他礼物,他一定更希望那是柏先生送的,所以才会说那是柏先生让我转交的。” 苏绍南还真没想过世界上还有像周灏安这样的人,他此前一直以为这种人吃力不讨好做了很多却什么也得不到的人设只存在于电视剧里呢。但说真的,苏绍南并不喜欢这种只把深情表演给自己看的人,更重要的一点是那个他深情的对象还不是单身的。 苏绍南到底没法相信世界上真有这种不求回报的人,便追问:“你,你真的没想要什么回报吗?你做那么多肯定是希望老大能给你些什么回应吧?你不想上他吗?” “你,你说什么,”周灏安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连耳根子都红了,“我怎么可能会想那种事情,那是对年先生的亵渎。” “你真是……”苏绍南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这种不求回报还青涩的要死的男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苏绍南叹了了口气,接着说,“可你老板已经开始怀疑了吧?” 周灏安点了点头,尽管他不想承认,但确确实实地感觉到柏穆辰近来对他有些芥蒂。 “我这么跟你说吧,咱老大呢,是肯定不会喜欢你的,而且你老板也不会放过你,既然如此……”苏绍南朝前走了一步,手掌撑在墙上,将周灏安围在自己双臂中,“要不你和你老板说,你已经和我在一起了吧。” 医院里面伙食都比较清淡,岁寒在这医院里头待了这老些天,嘴巴里淡出个鸟儿来,好不容易吃到个有味道的东西,自是不亦乐乎。 鱼汤喝了一半,岁寒取过保温桶的盖子盖上,打算留着晚上热热再喝。此时房门被人从外头敲响了三下,岁寒还以为是周灏安去而复返回来拿保温桶了,便喊了一声:“进来吧。” 柏穆辰从门外走进来的时候岁寒愣了一下,二十几分钟前周灏安才刚刚走,怎么这会儿柏穆辰就过来了?周灏安不是替他送东西来的吗? 岁寒盯着那个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的男人,问:“你怎么过来了?” “怎么,你不希望我过来吗?”柏穆辰反手将门碰上,面色有些阴沉,他走进屋内,瞥了一眼床头柜上那个保温桶和放在旁边还未收拾的碗勺,冷冷地说了句,“看来之前有人来过了。” “是啊,”岁寒也隐隐察觉到柏穆辰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便问,“你怎么了这是?” 柏穆辰没回话,只是径直走到床头柜前,一把拎起保温桶就往厕所走,岁寒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懵了,直到听到厕所传来金属声才下床走到厕所门前,却看到柏穆辰将剩下的鱼汤全部倒到了马桶里。 岁寒不知道柏穆辰搞这一出干什么,便吼道:“你他妈有病吧!” 柏穆辰将空空如也的保温桶重重地摔在地上,金属的保温桶掉落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里面残余的食物残渣也建落在地面。柏穆辰嘲讽地说:“怎么,我倒掉他给你炖的汤,你舍不得?” “什,什么他的……”听了柏穆辰的话,岁寒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怪不得他问周灏安这汤是不是柏穆辰让他送的时候,周灏安的表情会那么失落,原来这汤根本就不是柏穆辰送来的。 亏得他之前还有些沾沾自喜,根本就是白高兴一场。 “这不是你让小周送过来的?” “当然不是,也只有他那种不谙世事的小处男会送那些寒酸得要死的礼物了。”他盯着岁寒显得有些受伤的眼神,还当他在心疼周灏安送来的东西,气急败坏地捏住岁寒的下巴,说道,“我以后不会再让他有机会来找你了,你也以后也少跟别的男人接触,知道没有!” 什么玩意儿?出车祸的时候,岁寒虽说是自己主动挡在柏穆辰身前,也没要求什么回报。但身为恋人,岁寒觉得柏穆辰多来医院看看他总是必要的吧?这下可好,又不来医院看他,又不给送东西,连别人送的汤都给他倒了,都他妈什么玩意儿! 而且凭什么柏穆辰可以和朋友搂搂抱抱,他连接受别人送的东西都不行? 于是,这几天来因为受伤而压下去的脾气又窜上来了,岁寒甩开柏穆辰的手,吼道:“不是,你凭啥要求我跟别的男人少接触?我又没干啥对不起你的事儿,再说了,你可以和朋友在家门口搂搂抱抱,我怎么就不行!” “就凭我是你男人!” “你他妈的……” “我和别人搂搂抱抱固然不对,可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别忘了你之前怎么要求我的。” 柏穆辰之所以会出现在这儿,完全是因为在周灏安走出公司大门的同时,林嘉佑便走进了柏穆辰的办公室,说了一些有的没的。 于是乎,这个好些天都不来医院的人,就为了送鱼汤这么点破事儿特意开车来了趟医院。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就走了,留下岁寒盯着摔倒在地上的保温桶,搞不清楚自己做错了什么。 岁寒在卫生间里站了好一会儿,思索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得柏穆辰这么生气,可仔细想想,他也没觉得自己做什么对不起柏穆辰的事,只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接受别人的馈赠罢了。于是岁寒将弄得一塌糊涂的地面简单收拾了一下,把保温桶洗干净之后放在了床头柜里面,打算等苏绍南来了让他转交给周灏安。 开车回公司的时候柏穆辰的心情仍然不能平复,他出轨的确是他的不对,但他好歹及时跟人家撇清关系了不是么?这也不代表他能允许自己的人跟别人乱搞。他不能允许年岁寒和除了他以外的人有什么暧昧关系,尽管柏穆辰知道这两人之间清清白白,且只是周灏安单方面的喜欢罢了。 回到公司的时候周灏安已经在办公室坐着了,柏穆辰阴沉着脸瞥了他一眼,对他说:“我有话和你说。” 事后岁寒将这事儿同前来探望的苏绍南说了,苏绍南则是笑了笑,说道:“那大老板误会了吧?周秘书现在跟我在一块儿呢!” “怎么?那周秘书愿意跟你一块儿了?”岁寒听了他的话,很是惊讶,又问,“啥时候的事儿?” “就这两天的事儿,别看那周秘书平日里瞧着挺高冷的,谈恋爱的时候跟个学生一样,”苏绍南将切成兔子形状的苹果码在盘子里,放在病床的桌子上,又递给岁寒一根叉子,接着说道,“所以,你压根儿不用担心,到时候就直接跟人说我跟周秘书好了就成了。” 岁寒不屑地切了一声,说道:“谁担心了,我就是不爽,他凭啥干涉我交友。” 苏绍南也向来是个劝和不劝离的性子,便好生劝道:“算了算了,没准儿这就是人家爱你的表现呢,你想想看,他不准你和其他男人来往,这不是说明他吃你醋嘛。” “爱你妈逼。” 带着这种不愉快的心情,岁寒在医院里渡过了剩下几天,一直捱到出院,出院那天还是柏穆辰来接的。这一日的柏穆辰倒不像前几天那样,全身都带着愤怒与阴沉的气息,现在的他看上去依旧温柔和亲。只不过岁寒依旧记着那天柏穆辰跑到医院来冲他发火的事情,因此一路上都没搭理柏穆辰,连看他都不想看一眼。 柏穆辰那天也是气坏了,一时冲动就做了那样的事,忘了对付岁寒就得顺着毛来,跟他硬碰硬根本行不通。便好声好气地问:“还在生气吗?” 岁寒仍是偏过头不理他,柏穆辰见状,便接着说:“抱歉,那天我确实冲动了,我一想到你或许会和别的男人有什么暧昧关系,我就……我就控制不住自己。” 岁寒其实稍稍有些动摇,但又觉得这会儿就搭理柏穆辰好像显得自己有点太好对付了,便冷冷地回了句:“哦。” “正因为爱你,在乎你,所以我才会这么做,只不过方法有点过激了,下次不会这样了。而且,你真的很好,很吸引人,我担心你被其他人抢走。” “……” “你也明白吧,如果我眼睁睁看着别的男人对你示好却无动于衷,不是反而会显得奇怪吗?” “……” 柏穆辰盯着他微微泛红的耳尖,伸手在他的耳垂上轻轻戳了一下,说道:“别生气了,好不好?” 还能怎么办?这种情况下岁寒确实没法再生他气,于是一切又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只不过自那之后,周灏安确实再也没有单独一人来找过岁寒了。 尽管岁寒已经出院了,但他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痊愈,左手手臂的石膏还未拆除,因此目前还是干不了活。 柏穆辰倒是想让他在伤完全好之前都在家待着,不过岁寒不是一个喜欢当家里蹲的人,因此他每天还是会闲不住地往外跑,不是在外头闲逛就是跑回餐馆监督闫磊和苏绍南干活。有些时候闫磊跟苏绍南做错事就在旁边训斥,要不是他现在稍微做点大动作身上就疼,估计就亲自上阵了。 作者有话要说:刚拍完私影回来,好累 收藏停滞好几天了,希望今天可以涨收藏 第32章 岁寒手臂上的石膏拆除已经是十一月底的事情了,在自己手臂上待了两个月的大家伙被卸下来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无比轻松。只不过按着医生的说法,他这条手臂至少还要一个多月才能恢复到骨折前的状态,因此现在他的左手手臂还是不甚灵活,稍稍用力骨折处便会传来一阵疼痛感。 十一月底的天气已经转凉,走在街上已经看不到穿着短裤短袖的人们了,岁寒拆完石膏板后没过几天就手痒痒地想进厨房做菜,不过被苏绍南赶出来了,叫他等养好伤了再进厨房。 做菜做习惯了之后闲着两个月没碰锅子就浑身不舒服,于是试图进餐厅后厨做菜失败的岁寒打算回家做菜,当然他的左手现在还不敢做什么大动作,只敢弄一些不怎么费力的菜。 柏穆辰一回到家便闻到一阵香味,进门后果然瞧见餐桌上摆了几道菜,岁寒腰间系着围裙,端着最后的一道汤从厨房走出来。 “哟,今儿这么早回来了。”岁寒把那道汤摆在餐桌中央,接着解下围裙随手挂在厨房墙壁的挂钩上。 柏穆辰走到餐桌旁坐下,望着桌上的四菜一汤,问道:“不是让你在家休息几个月嘛,怎么又开始做菜了。” “我都休息了两个月了,再不找点事儿做我非得闷死不可。”岁寒又盛了两碗米饭出来,一碗放在柏穆辰面前,接着用筷子夹了几片葱爆羊肉放到柏穆辰碗里,说,“尝尝这个,现在这个季节适合吃羊肉。” 柏穆辰夹起一片羊肉放入口中,望着窗外那棵被冷风吹得枝叶摇摆不定的树木,感叹了一句:“已经入冬了啊。” “是啊,你明天出门儿记得多穿点儿,免得感冒了。” “呵,说起这事儿,我又想到我高中把你捡回家那次,零下好多度的天气,你穿着个毛衣就敢出门,也不怕感冒了。” 岁寒咬着筷子,小声嘟哝了一句:“那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柏穆辰凝视着岁寒的眼睛,像是迫切地期待一个答案,“多年前的那天我问你为什么会流落街头,你不肯说,我见你心情不好便不想多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要告诉他吗? 过去岁寒选择对柏穆辰隐瞒事实只是因为他不习惯向别人示弱,他向来不喜欢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示给别人看,好像别人只要看到了他脆弱的那部分,就会掌握他的弱点似得。所以他不会告诉柏穆辰自己为什么会在大冬天离家出走,出车祸后也不想麻烦别人浪费时间照顾自己。 可想到柏穆辰之前都坦诚地告诉自己他以前发生过的事情了,自己什么都不说也不太好,而且也不算什么不能说的事。 “其实,那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岁寒装作不在意地笑了笑,“真的不是什么大事儿,就那天我生日,原本是打算好好过的,却因为一些事儿和我后妈起了矛盾。我爸呢,他压根儿不记得我生日,看到我跟我后妈起矛盾之后就打……就骂了我一顿。我气不过,就跑到外面去了。” 多年养成的习惯还是无法让他把整件事原原本本地剖析开来摆在别人面前,于是岁寒删减了很多内容,轻描淡写地将事情粗略概括后说了出来。 尽管如此,柏穆辰还是觉得事情似乎并不那么简单,直觉告诉他岁寒经历的事情远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你还有一个后妈吗?”柏穆辰问,这一点他可从来没听岁寒提起过。 岁寒点了点头:“嗯,不过跟了我爸没几年就离了。” “你那天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什么?” “自己的父亲不记得自己生日,还不分青红皂白地把你和你后妈争执的原因怪到你一个人头上,你一定很难过吧。” 岁寒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了,他哪儿能想到柏穆辰一眼就看穿他心中所想,便逞强地说:“没有,真的没有,那会儿年轻,跟父母起争执不是很正常的嘛。” “你生日什么时候?” “啊?”岁寒愣了几秒,没想到柏穆辰会忽然问起这个,接着回答,“一月十五号。” 柏穆辰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说:“以后你的每一个生日,我都陪你过。” 你的每一个生日,我都陪你过。岁寒记得上一个这样和他说的,是他那已经逝去的母亲,至此之后,再也没有人会承诺陪他过生日。 可现在,有一个人给了他承诺,说会陪他过以后每一个生日。实际上生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作下承诺的人会不会真的像所说的那样,一直陪在他身边。 岁寒相信柏穆辰的承诺,他微笑着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的信任却叫柏穆辰有些心慌。 柏穆辰过去为了哄情人说过许许多多甜言蜜语,其中随口一说的,半真半假的,占了绝大多数,几乎没有哪些是他发自内心的言语。可是对岁寒说的这句话,却是发自内心的,连他自己也是在说出口之后才发觉,原来他真的有那个和岁寒长久下去的想法。 事态开始渐渐朝着他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好像从出车祸那天起,一切就都不一样了。柏穆辰承认自己高中时候是真心喜欢岁寒的,可是经过了这般漫长的时光,经历了诸多事情之后,那种纯粹的喜欢早就慢慢消磨掉,进而被另一种情感代替。 明明只是打算玩玩而已,玩过之后就像抛弃以前那些情人一样再抛弃他,可为什么,高中时候那种纯粹的喜欢的感觉又渐渐回来了呢? 寻求不到答案的柏穆辰,选择逃避现实。 于是在那之后的几天,岁寒不知为何总感觉柏穆辰仿佛在疏远他,而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心里不舒服是肯定的,但他也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找柏穆辰吵架,直到几天之后。 几天之后的一个夜晚,岁寒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等到很晚都没等到柏穆辰回来,他担心柏穆辰出事情,又不想去公司找人,于是只能给柏穆辰打电话,但不知为什么,打出去的电话却一直没人接。 与此同时,林嘉佑手中握着柏穆辰的手机,他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没有接起,也没有挂断,而是将手机放进了柏穆辰外套里,再将外套放到房间的椅子上,任由手机铃声怎么响都不管它。 其实今天只是有一场很普通的应酬,柏穆辰喝多了,林嘉佑便打算和往常一样当司机送他回家。可不知为何,车开到一半的时候柏穆辰说不想回家了,让林嘉佑帮他随便去酒店开个房间住就行了。 换了别人或许真的会就近找个酒店把他放那儿,可出于私心,林嘉佑并没有这么做,而是趁着柏穆辰神志不清之时把他带回了自己家,将他放在自己床上。 现在,柏穆辰就躺在林嘉佑所处的房间的床上,正醉得不省人事。 林嘉佑知道自己这么做很卑劣,但是像现在这样可以近距离和柏穆辰单独相处的机会实在不多,他不想错过。于是林嘉佑小心翼翼地爬到床上,躺在床的另一边,悄悄地从背后抱住柏穆辰。 他不敢抱得太用力,只敢把手臂轻轻搭在柏穆辰肩上,毕竟如果这会儿柏穆辰忽然醒过来了,他真的不知该如何解释。 很难有人能够接受,一个一直被你视作朋友的人,其实暗恋了你十多年吧。 可偏偏林嘉佑就是这样的,因为心里清楚地知道柏穆辰根本不可能喜欢他,所以干脆选择什么都不说,一直当一个所谓的‘知心好友’,至少作为朋友的身份存在的话,还可以正大光明地活在柏穆辰的生活中,甚至干预对方的生活。 忽然,林嘉佑感到柏穆辰的身体动了一下,他吓得赶紧收回手,瑟缩着躺在床上,动也不敢动。 然而下一秒,林嘉佑便听见柏穆辰含糊地说了一句话,像是梦呓一般:“寒寒,别闹。” 那一瞬间,林嘉佑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差一点便要断了。 林嘉佑自然不会没脑子到和柏穆辰在一张床上度过一个夜晚,他还不想因为一时意气而失去朋友这个身份,在听到柏穆辰那句话后,他便识趣地离开那个房间,跑到客房睡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林嘉佑只和柏穆辰解释说当时的位置离自己家比较近,所以直接把柏穆辰带到自己家来了,柏穆辰先前也在林嘉佑家住过几次,便没有多想。 酒醒之后柏穆辰意识到昨晚的意气用事实在有些蠢,打开手机看到岁寒那几条未接来电的时候,便知道事情有些糟糕。于是一分钟也不想多耽搁,让林嘉佑赶紧送他回家一趟。 林嘉佑有些不快地抱起柏穆辰的外套,酸溜溜地说了一句:“男人在外工作一夜未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他未免管你管得太严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柏穆辰皱着眉,疲倦地按了按太阳穴,无可奈何地说道,“他那个人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也不怕他有一天骑到你头上去。” “他不会的,”柏穆辰嘴角一勾,颇为自信地说,“再怎么凶猛的野兽,都会有被驯服的一天,更何况,他对我是真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写到四十章的时候写着写着忽然就想了一个新人物 正在思考要不要让这个新人物也当炮灰攻,感觉受受就是要被多点人喜欢 可如果这个新人物也喜欢受受的话,就感觉喜欢受的人好像太多了,虽说小周后期移情别恋了 第33章 岁寒觉得自打那天那个不认识的男人出现在柏穆辰家门口之后,他就变得有些敏感过度,仿佛只要柏穆辰在外面一夜未归,他就总觉得柏穆辰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这一日也是如此。因为现在回餐馆也帮不上什么忙,岁寒干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打算如果过了十点还见不着柏穆辰人,就让苏绍南去问问周灏安。 好在柏穆辰回来得还算早,只是整个人都透着一种疲倦与颓丧的气息。岁寒见了他这副样子,心里那股子气立马消失地一干二净,只剩下担忧。 柏穆辰换了鞋走进屋里,一抬眸,便看见岁寒站在客厅里望着他,于是说道:“你还在家啊。” “等你呢,你昨儿晚上跑哪儿去了?” “昨晚与工作上的对象一起出去喝酒,不当心喝多了,就在附近的酒店住了一晚。”柏穆辰没敢和岁寒说自己昨晚是在林嘉佑家里过夜的,免得岁寒知道之后又跟他闹脾气,于是面不改色地扯了个谎。 因为柏穆辰身上确实带着一些酒味,且神色十分疲倦,岁寒便相信了他的话,没再问昨晚的事,只问道:“你是不是感觉不舒服,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我给你煮点醒酒的东西?” “不饿,就是头疼,想休息会儿,”柏穆辰低头,在岁寒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乖,我上楼休息了。” 岁寒点了点头,打算等过会儿去厨房帮柏穆辰煮点醒酒汤,不过还没等他人上楼,门铃声便响了起来。 岁寒回过头,盯着门口的位置,没发现柏穆辰在听到门铃声的时候脸色变了,他从客厅穿过走到门口将门打开,只见林嘉佑抱着一件外套站在门外。 岁寒没理解林嘉佑这个点出现在这里做什么,只是觉得他手臂上挂着的那件外套有点眼熟,还没等他开口,林嘉佑便露出他惯有的微笑,将手臂上挂着的外套递给岁寒,说道:“穆辰不小心把外套落在我车上了。” 他盯着那件外套,没立刻接下,而是问:“他的外套怎么会在你车上?” “因为是我把他送回来的啊。”早晨的阳光透过树枝照射在林嘉佑脸上,他漆黑的眸子里透露出的只有真诚,这告诉岁寒,林嘉佑并没有在说谎。 心中的不安渐渐放大,岁寒微微皱眉,尽管预料到接下来的话可能会令自己不适,不过还是开口问了:“为什么是你送他回来的?” “昨天晚上穆辰喝醉了,刚巧喝酒的地方离我家比较近,我就把他带回我家过了一夜。”林嘉佑望着岁寒那瞬间放大的瞳孔,眨了眨眼,有些无辜地补了一句,“因为是好朋友才会这么做的,我想,你不会介意吧?” 不介意?怎么可能不介意,说实话,岁寒现在已经快气炸了,他真的很想直接一拳头砸过去让这个臭不要脸的重新做人。但还是不得不忍住,一来是因为眼前这人不比其他那些莺莺燕燕,把林嘉佑打坏了他自己说不定还要搭进去;二来,他向来都如果觉得一个男人出轨了,应该先去找那个出轨的人治罪,而不是找第三者。 生生忍住了想要打人以及骂街的冲动,岁寒将那件外套夺了过来,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对林嘉佑说道:“不介意,不介意……你大爷!” 砰!的一声,门被重重关上,关门时带起的风吹乱了林嘉佑的头发,他伸手撩了一下碎发,盯着那扇紧闭的门,觉得昨晚听见柏穆辰的梦呓时所受的郁闷的气,总算疏散了一些。 门内的情况就不理想了。 柏穆辰站在楼梯口时基本听不清外面在说什么,除了岁寒最后那句‘你大爷’,不过既然岁寒都在外头骂街了,那就说明一定不是遇到了好事。他此刻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希望来按门铃的人千万不要是林嘉佑。 然而事与愿违,岁寒怒气冲冲地拎着那件外套走进来,将外套往楼梯口一扔,质问道:“我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柏穆辰看着地上那件外套,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从林嘉佑家里出来的时候外套似乎是林嘉佑拿着的。 “你他妈说话呀!”岁寒走上前,一把扯住柏穆辰的衣领,怒吼道,“你刚才是怎么跟我说的?啊?去酒店,你可真他妈会瞎编!那我问你,这件外套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骗我?你跟他是不是有什么?” 宿醉的后遗症在这时候再次涌了上来,头疼的感觉一阵接着一阵,仿佛脑壳都要炸开一般,柏穆辰深锁眉头,将岁寒的手从自己领子上扒开,无奈地说:“没有,我跟他没有什么,你不要多想。” 岁寒借着抓住他的胳膊,接着骂道:“究竟是我多想,还是你不检点,你自个儿心里头没点儿数吗?我可当真是小看你了啊柏穆辰,这扯起谎来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我看上回那事儿你也是在跟我扯谎吧,那个跑你家门口来跟你搂搂抱抱那个小王八蛋就是你姘头吧?” 柏穆辰本来就头疼,听岁寒在这儿跟他骂骂咧咧还翻旧事,心里头更加不舒服,便道:“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真的让我很烦。” 岁寒除听到这句话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似得,很疼,他的表情也有那么一瞬变得有些受伤,只是下一秒又被愤怒替代,他左手抓住柏穆辰的肩膀,吼道:“你嫌我烦?!老子还嫌你烦呢,老子一天天的在你家给你烧菜做饭做家务,我他妈跟谁这么照顾过啊,你他娘的还给老子在外面乱搞,你现在要是不跟我解释清楚这事儿,我就跟你没完!” 这是柏穆辰和岁寒在一起之后他觉得最累的一次。 或许是因为宿醉之后带来的头疼感使得他的脾气也变得暴躁无比,也或许是岁寒跟他吵架的声音令他觉得不适,人心烦意乱地时候往往会做出一些冲动的事,于是他闷得推了岁寒一把,吼道:“你有完没完!” 推完之后,他才想起来,岁寒手臂的伤还没有完全康复。 这还是岁寒第一次以如此窘迫的形态跌倒,按照他的力气其实根本不可能被柏穆辰随手那么一推就倒下去的,只可惜他的左手手臂实在使不上力气。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趴在桌子上,肚子刚巧撞在大理石桌面的尖角上,若是再往上偏移一点,他那还没拆钢板的肋骨估计又要骨折一次了。 即便打了那么多次架,也不得不承认肚子这块是真的脆弱,冷不防地这样重重一撞,剧烈的疼痛感伴随着轻微的呕吐感一并席卷而来。他微微弯腰,颤抖着捂住肚子,大口大口呼吸空气,想要缓解一些那种想呕吐的感觉。 冬日清冷的空气随着口腔吸入内部,引得喉咙口也变得冰凉与干燥,肚子被撞的疼痛并未减少,只是度过了最初那种突入袭来的疼痛后变得稍稍习惯了一些罢了。与此同时,岁寒忽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悲伤与心痛的感觉。 这种心痛的感觉不同于母亲因病去世以及被父亲误会无视时的心痛感,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他也说不清那是什么感受。 柏穆辰真的没想到,自己不过是用平常力道推了一下,事情就会发展成这样。他走到桌子便,伸出手想要查看一下岁寒的情况,却被他一掌拍开了。 他疼得没什么力气怒吼,只是咬牙低声说了一句:“滚……” “寒寒……” 他咬了咬牙,还是使出力气怒吼了一声,像极了愤怒的野兽的低吼:“滚!” 岁寒越这样柏穆辰越害怕,他伸手想要按住岁寒的肩,让他翻过身来看看他的肚子有没有伤到:“你不要这样,你起来让我看看你有没有伤到哪儿。” “我叫你滚啊!”柏穆辰的手才刚碰到岁寒的肩,他便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面对着柏穆辰,右手高高地扬起,好像下一秒就要打下去。 柏穆辰已经做好被扇耳光的准备了,可是等了好一会儿,岁寒的手掌始终没有落下。 他打不下去。 过去的回忆在此时此刻再次涌现,像浪潮一般席卷而来,高中时的一幕幕又在他脑海中重演。 仿佛又回到了某一天的下午,他从校园的某个地方路过,一偏头,看到柏穆辰被他那几个狐朋狗友围堵在扇耳光,少年的脸又红又肿,死死咬着下唇,不发出一点声音。而他,只是冷冷地站在远处望了一眼,对里面的人表示一番同情过后便离去了。 他打不下去,对于一个曾经眼睁睁目睹过被校园暴力,而自己又没有出手拯救的人,他真的下不去手。 从前是,现在是,以后或许也会是这样。 岁寒放下了手,垂在身侧,他微微低头,没有看眼前的男人,只是轻声说了句:“我出去走走。” 第34章 岁寒说了出去走走便真的只是去外面逛了一圈,他担心自己再待在家里会做出什么令自己后悔的事情,又不想跑回餐馆去被那两人抓着问东问西,便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圈。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已走出了很久,总觉得这一带看着很眼熟,仔细回想才发觉这是柏穆辰高中时候住的那个小区所在的那条街。 和十多年前相比,这条街已经改变了太多太多,仿佛只有道路两旁的大树,从十多年前存活到了现在。岁寒站在街头盯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忽然在思考自己是不是有点矫情了。 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这种事情,十多年前就干过一次,没想到现在又干了一次,而且还都是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同一个地方。 走了这么长时间,肚子确实没有原来那么疼,但确实有点累。岁寒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办,现在不可能像十年前那样,还有个人会把他捡回家。 他是临时出门的,手机钱包什么的全部放在家里,身上可以说是身无分文,在外边儿待一个下午还行,超一天应该就不太行了。可他又不想回去,现在回家差不多就等于是在向柏穆辰示软,去找苏绍南他们肯定会被看出来自己情感出了问题。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啊——” 后方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叫,岁寒被那叫声吸引住了,起身想去寻找一下那叫声的根源看看发生了什么,不过这时那叫声却戛然而止,只不过不像是喊叫的人自己止住了声音,反倒像是被人捂住了嘴。 好在这时后边儿店铺里碎嘴的大妈派上了用场,岁寒站在几步之外听见那个买包子的大妈和来买包子的聊天:“旁边儿面店那老板娘真的惨,隔三差五就被她老公打,刚才那声儿你听着没有?就是那男的打老婆呢。” 买包子的大妈便问:“哟,这是为啥?” “好像是因为俩人结婚有好些年了,那姑娘生不出孩子,男的家里亲戚逢年过节就爱拿这个说事儿,怀疑是不是男的那方面有点儿问题。你也知道,这男人都好面儿,又不敢当面跟那些人对骂,这不就把气儿撒老婆头上了。” “真是作孽哟……” 后边儿的话,岁寒也没怎么听,大抵那两人又开始八卦别的事儿了,街头巷尾,邻里之间就是爱八卦别人,哪家的男人女人在外头找了别人了,哪家男人打老婆了,哪家孩子考了好大学了,都是被八卦的事件。他们大多当做茶余饭后的话题,唏嘘一番之后接着下一个话题,可岁寒却不是听完这件事儿后单是唏嘘一番就完了的。 他本来就瞧不起打老婆的男人,且现在胸口憋着一股子闷气无处发泄,脑袋一热,就朝着那两个大妈谈论的面店去了。 上午的时间,面店没锁门,门把手上却挂了关门的招牌,贴在玻璃门上时隐约可以听见里面传来沉闷的击打声和一个男人骂人的声音。于是他没作多想,推开门便闯了进去。 吃饭的大堂空无一人,岁寒便循着击打声传来的方向往后厨而去。 “贱人!我让你再多嘴,再多嘴,我他妈打你两下你就跟别人诉苦,觉得自己很委屈是不是!” 男人抬起手中的扫把,重重落下,摔在躺倒在地上的女人身上,落下一阵沉闷的击打声。女人被抽打得生疼,小心地扶着地板,朝着里边儿挪动了一下。 男人看了这一幕,心里更气,一把把扫把扔到一边,将腰间的皮带解了下来,挥舞起手中的皮带,鞭打在女人身上,一边打一边骂:“你还敢躲,你个臭biao子!看我不打死你。” “啊!”皮带抽过皮肤上带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感,女人疼得惊叫了一下。然而男人并未因此生出怜悯之心,反倒继续举起了皮带。 “你再叫,你再叫一个试试……啊!” 这次叫的却不是躺倒在地上的女人了。 就在男人的皮带要再次落下的时候,他的手腕忽然被人抓住了,力道之大几乎要把他的手腕捏碎,男人手中的皮带也因此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谁,谁……”男人回过头,只见抓住自己手腕的居然是一个没见过面的年轻男人。 “哦~我知道了,”手腕被人抓住了,男人却还有闲心嘴贱,他看向倒在地上的女人,嘲讽道,“这小白脸他妈的是你的姘头吧,看不惯我打你所以特意来救你,唉疼疼疼……” 岁寒看着男人那副欠揍的样子,松开他的手腕,一脚揣在在后背,说道:“你这胳膊要还想要的话,嘴巴就给老子放干净点!” 男人被他踹得向前倒去,撞上了厨房的柜子,柜子上的碗稀里哗啦摔落下去碎了一地。他现在的模样狼狈至极,扶着柜子才能颤颤巍巍地站直身子,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底气,回过头冲着岁寒吼道:“你丫谁啊?管老子闲事儿!” “我就一路过的,”别人的私事岁寒确实不敢管太多,他自己倒不怕因为什么聚众打架的事情被带去公安局关几天,主要是怕女方会因为他的出现被家暴得更严重。于是扯了个谎,威胁这个男人,“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就在你一门心思打你老婆的时候,我可是在一旁录像好久了,你怎么打骂你老婆的样子,我这手机里记录得可是一清二楚!到时候只要管周围的街坊邻居要点儿口供,再把这份录像往公安局一交,你猜会怎么样?” 男人瞪大了眼睛,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这回气焰顿时短下去了一半:“我打我老婆,关你屁事,这女人生不出孩子,还害得我被人家笑话,打几下怎么了。” 岁寒不想同这种人多费口舌,看向那个还处于惊恐状态的女人,说道:“与其跟这种人渣过日子,倒不如一个人过来得清闲,趁早离婚吧。” “嘿——你个小白脸,还敢挑拨咱夫妻关系!”男人气急败坏之下从刀架子上抽了一把水果刀出来,直直地朝着岁寒砍去,只可惜这是个只会对着女人耀武扬威,在亲戚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的男人。刀尖都还没碰到岁寒的衣角,刀柄便不知怎么的转移到岁寒手上。 趁着那个男人惊异之际,岁寒再次抓住他的手腕顺势将他的整个人拖到灶台边,接着将男人的手掌拍在砧板上,紧接着收起刀落,只听得当的一声。 “啊——”这次是男人和女人共同发出了惊叫,女人吓得从地上爬了起来,跑过来查看这边的状况,男人的头上则是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连眼珠子都不敢动一下。 刀子重重地插在砧板上,距离男人的手掌不过一厘米远。 现场沉寂了几秒,两人才松了一口气,只是这个时候,男人看向岁寒的眼神已经变了。 岁寒刚松开男人的手腕,男人便紧张兮兮地摸着自己的手腕,往后退了好几步,惊恐地看向他。岁寒将刀子从砧板上拔了下来,甩到一边,对男人说:“你老婆被你打的时候,大概就和你刚才一样害怕吧。” 岁寒也不知道男人后来会不会再次打他老婆,只希望自己扯得那个谎能够起点作用吧。 那之后他走到附近的公园里坐了一下午,看着公园里的小朋友在草地上玩,家长就在一旁陪着他们,老年人坐在长廊边晒太阳,打牌。不知不觉间,已日近黄昏,一滴水滴落到脸上的时候,岁寒抬头往天空一看,原本应当是霞光万丈的时刻,天色却变得灰蒙蒙的,像是笼罩了一层雾霭。 第一滴水滴落下,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地面逐渐被雨水浸染成深色。下雨了,那些在草地和长廊上游玩的小朋友和老年人们都躲雨的躲雨,回家的回家。 岁寒不想回家,也没心情躲雨,仍旧是坐在那涂抹了红漆的长椅上,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任由雨滴一点一点拍打在他身上,将他的衣服和头发全部弄湿。 天气本来就冷,下了雨之后被风一吹更冷,一切的一切,都像极了多年前的那一天,只差那一把伞和那个人。 不知是他想得太多还是真的就有那么巧,眼前灰色的天空被一把黑色的伞取代,岁寒偏过头,看见柏穆辰举着伞站在长椅旁,朝他伸出手。 “跟我回家吧。” 这下真的和那时一模一样了…… 岁寒没回答,只是嘲讽地说了一句:“你休息完了?” “没,我一直在找你,自你从家里出去后没过多久就一直在找你,现在终于找到了。”柏穆辰半蹲下来,将岁寒那被雨水弄得乱糟糟的头发捋了捋,接着说,“跟我回家,再这样你会感冒的。” 岁寒赌气地扭过头:“我身体好得很。” “回去吧,我把昨天晚上的事好好解释给你听。”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有点忙,前两天下午放弃看蜡笔小新的时间跑去补作业惹,今天课程刚刚结束,但是要交两篇课程小结OMG。 接下来要进行为期一周的实地考察活动,本来是打算在考察期间停更一周的哈哈哈哈,不过既然有榜了就还是和平时一样好好更新吧。 希望这期榜单上完之后可以顺利入V 第35章 嘴上说着不要,最终还是跟着他回去了。 在外头淋了那么长时间的雨,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在浴室里洗完澡换完衣服后出来,便看见柏穆辰站在房间门口等他。岁寒避开眼神,只当没看见他,打算晚上到客房去睡。 柏穆辰看着他从浴室里出来后连看也没看自己一眼,心里莫名不是滋味儿,他走上前握住岁寒的手,问:“你肚子……还痛不痛啊。” 岁寒仍是没回头看他,不过也没甩开他,只是回了一句:“早没事了。” “你过来。”柏穆辰没问及岁寒的意见,直接抓着他的手将他拉进房间。 “你干什么!你个王八蛋赶紧放开我!”岁寒可不敢保证柏穆辰会不会再做什么混账事,于是拼命挣扎,奈何没起什么作用,还是让他生拉硬拽地带进了房间。 “别动,让我看一下。”柏穆辰按着岁寒的肩膀让他坐在床上,接着半跪在他面前,掀开岁寒的上衣,只见原本白皙光滑的腹部出现了一大片淤青,他微微皱眉,想碰一下又怕岁寒会疼,叹息了一声,“怎么青了这么大一块。” 岁寒一看到他这副模样就来气,搞得好像这淤青是他自己弄出来的一样。他抓住自己的衣角往下扯,盖住了那一片淤青,吼道:“看完了没,看完了我走了。” “别走,我给你擦点药膏吧。” 岁寒赌气地扭过头,说道:“不擦,这点伤算个屁!” “你别闹了,坐好。”柏穆辰从床底下的医药箱里取出一管药膏,打开盖子挤了一些在掌心,揉开之后擦在岁寒的肚子上。 即使柏穆辰现在半跪在他面前给他擦药,岁寒也不能原谅他昨儿晚上的事情,他很是不屑地冷哼一声,说道:“你让开,我自己擦。” 柏穆辰没让,只是一边为他擦药一边说:“今天早上的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啊?” “早上的时候我身体不舒服,说话冲了一些,抱歉。” “……” “昨天晚上我原本是打算去附近的酒店住一晚的,嘉佑说喝酒的地方离他家比较近,我才会在他家住了一晚。你可以放心,我和他真的什么也没有,如果你不相信,待会儿可以检查一下,看看我身上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可是林嘉佑他……”岁寒刚想说林嘉佑喜欢你,说到一半又止住了,这种话说出来对他反正也没什么好处。他轻咳了一声,接着说,“那你又为什么要和我撒谎。” “我就是担心会出现早上的这种情况,我怕即便我告诉你事实了,你也会不相信我。” 岁寒闻言,微微皱眉:“你就是这么看我的?是谁说的要互相信任啊。” “不是,只不过……我担心你多想。” “不会,只要你愿意说,我就愿意相信。” 柏穆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向岁寒。 “可我真的不喜欢别人对我撒谎。”岁寒伸手揉了一下柏穆辰的发顶,又扶过他的鬓角,最后停留在他的脸颊上。不知为何,此情此景竟让岁寒生出了一种,要将过往种种的不快倾吐干净的冲动。 他注视着柏穆辰的眼睛,他好像是在深情地望着眼前的男人,视线却又像飘到了远方,斟酌一番后,岁寒开口:“我妈妈还在世的时候,她在家里放置了一个很大的鱼缸,里面养了各式各样、五彩缤纷的金鱼。小的时候她会抱着我,告诉我哪些金鱼的种类和名称。而很多个她丈夫一夜未归的夜晚,我半夜起来上厕所,总能看见她坐在金鱼缸边,也不开灯,单单是借着月光看金鱼。” 这是柏穆辰第一次听到岁寒主动谈论起自己的家庭,且听到的内容,似乎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在柏穆辰心里从前的岁寒就是那种衣食无忧的大少爷,不懂人间疾苦,也没什么家庭矛盾,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以前想错了。 “她的丈夫一生对她撒过很多谎,说爱她是假的,说只有她一个也是假的。最大的一个谎言,莫过于她重病在床即将离世时,那个男人,也就是我爸,说会来看她,只可惜她直到离世都没能看见自己的丈夫。”岁寒轻叹了一口气,从回忆回到现实,“所以柏穆辰,你千万不要骗我。” 尽管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岁寒心里却还是留下了一个疙瘩。不知是不是恋爱中的人总会有些多疑,自那之后岁寒便总觉得林嘉佑和柏穆辰之间有什么,怀疑一通之后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元旦的时候闫磊家里出了点事儿,预计得回去待好几个月,短则三四个月,多则半年多。岁寒的店里头要是就两个人的话,人手便显得有点不够,于是他便打算再招一个伙计。 这年头,人找工作的可比工作招人的多多了,岁寒那张招聘启事才在门口贴了没两天,就有人来联系他了,于是岁寒和那人约了下午客流量最少的时候在餐馆内见面。 等到了时候,岁寒便坐在桌子旁边等着,门吱呀一声打开,外头走进来一人,岁寒抬头一看,居然是认识的。 其实也算不得认识,认真算起来也只有两面之缘。岁寒盯着那人瞅了几秒,说道:“我对你有点儿印象,我记得你叫,你叫……陈朔对吧。” “是啊,”来者正是几个月前被彪哥等人围堵后被岁寒解救的那个小兔崽子,陈朔不好意思地对着岁寒微微弯腰,“大哥你还记得我啊。” “那是,”岁寒拍了拍陈朔的肩,见这小子还是跟之前两次一样见了他就怕,笑道,“不用这么拘谨,唉,你小子这是终于打算踏踏实实找个工作了?” “嗯。”陈朔点了点头,又问,“那,我应该做些什么。” “哦,到时候你就接任磊子的工作,记菜收钱,打扫卫生,端茶送水之类的。工资月结,一个月三千五,先给你三天试用期,看看你干得怎么样,干得好就留下,你看成不?” 陈朔现在正缺钱呢,自是满口答应,干了三天之后岁寒看他干得还不错,便将他留了下来。 时间一转,便来到了一月份。 一月份是B市最冷的月份,整个城市的温度几乎每天都维持在零下,市民们不把自己裹个里三层外三层都不敢出门。 而在这样一个冷死个人的季节,岁寒却沉迷上了做蛋糕。 他本人对这些甜食倒是没什么兴趣,之所以会在现在想要做蛋糕,单纯的是因为他的生日快到了。比起外头蛋糕店里面那些贵的要死还华而不实的蛋糕,他宁可自己做一个出来。 生日的前一段时间,岁寒一直没和柏穆辰说自己生日快到了,这大抵是因为他潜意识里希望柏穆辰记得他生日,所以才一直没提醒。 柏穆辰可是和他说过往后每一个生日都会陪他过的,他相信柏穆辰不会忘记。 一直到生日前两天的晚上,岁寒总算是有点憋不住了,又不想直接说,于是问柏穆辰十五号那天晚上有没有空。 柏穆辰思索了一下,便告诉岁寒自己那天晚上有工作。 得到了不想要的答案的岁寒心里不舒服得很,一整晚都背对着柏穆辰,第二天起来都懒得跟他打招呼。 一月十五号下午,岁寒将总算是将那个练习已久的蛋糕制作完成了,他没打算做太大的,只做了一个仅供两人份大小的巧克力慕斯蛋糕,并没有添加什么华丽的花边或是装饰,只在蛋糕最上方放置了几块水果和巧克力。 把蛋糕带回来后放到了桌上,岁寒盯着那个精致的包装盒,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给柏穆辰发个短信通知一声。 岁寒心里清楚柏穆辰十有八/九是把自己的生日给忘了,而他又不想让准备这么久的这个蛋糕最终只有他一个人吃,于是给柏穆辰发了条短信,告诉他说今天是自己生日,早点回来,如果有工作要忙,那就等工作忙完了再回来。 然而岁寒发出去的短信并未被柏穆辰看到。 柏穆辰去上厕所时,手机便大大咧咧摆放在办公桌上,那条短信传来的时候,林嘉佑恰巧进入了那空无一人的总裁办公室。 若是寻常的工作上的短信,林嘉佑根本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可偏偏这是年岁寒发来的。林嘉佑是为数不多的知道柏穆辰手机密码的人之一,于是在看到手机屏幕上出现‘寒寒’两个字后,便立刻打开手机,查看了那条短信。 看完那条短信,林嘉佑不禁有些想笑,他先前只以为年岁寒只是比较好骗罢了,没想到还这么单纯,居然真的把别人随口说的一句话当了真,他难道觉得柏穆辰还会记得他的生日吗? 柏穆辰记不记得岁寒的生日,这一点林嘉佑并不知道,也不在乎,他只知道绝对不能让柏穆辰去陪岁寒过生日。 于是,他选中那条短信,点击删除。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看到有小可爱问起为什么老柏不去报复那几个从前校园暴力他的人,其实他是有报复的哦,不过我没有明说啦,所以可能引起了一些人的误会。 内容在第一章 第六段就提到了,因为是一笔带过所以大家没注意到也很正常,没有明确标出来是我的问题w 第36章 柏穆辰谈完生意的时候其实不过晚上六七点,原本他是打算早些回家的,不过这时候平日里同他交好的几个朋友说要请他出去喝酒,算是庆祝一下他刚刚完成一笔大单子。 其实柏穆辰总觉得今天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去做,但不知怎地就是想不起来,斟酌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跟朋友们喝酒去。 这次谈生意他就带了周灏安一个人去,周灏安平日里就不是那种喜欢流连于酒色场所的人,一听到柏穆辰的朋友发来邀请,便表示自己要回家。不过柏穆辰的朋友是认识周灏安的,也知道这是一个脑袋不怎么开窍的木头脑袋,便起了哄要带着周灏安一起去玩。 他们去的地方确实不算什么正经地方,昏暗的室内,炫彩的灯光,嘈杂的音乐,舞池内聚满了扭动身体的男男女女,还时不时会有不认识的人的手摸到身上。七八个人到夜总会里头开了个大包厢,这才与外头的喧闹的场景隔绝,周灏安端坐在沙发最靠近门的地方,显得与整个场所都格格不入。 柏穆辰的朋友周灏安都认识,却也仅限于知道身份姓名罢了,他端坐在那儿,捧着一杯鸡尾酒,不敢喝太多,质感一次一小口地喝着,视线从未离开过柏穆辰。 他的朋友里有个姓王的,与柏家算是有点儿关系,年纪比柏穆辰小了几岁,别人便称呼他王少。这王少见柏穆辰好不容易跟他们出来一趟,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便大大咧咧地拍了下他的肩,问:“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实际上他还在努力回想今天忘记的事儿,被王少这么一拍,思路便打断了,柏穆辰笑着回道:“没什么。” 另一旁一个姓徐的见状,便插了句嘴:“诶我近来听说咱们柏总踏踏实实交了个男朋友,刚才怕不是就在想他那个小男友吧?” 其余几人听了这话,很是惊讶:“你说真的?” “我也就是听人说说,而且据说那男的长得特漂亮,比咱们王少上次包的那个小明星好看多了。” 王少不快地锤了姓徐的一下:“我可你去你的吧,没事儿说我干啥,”又看向柏穆辰,“他说的可是真的?你真收心了。” 柏穆辰瞥了那姓徐的一眼,端起桌上的酒杯晃了晃,很是无所谓地回道:“是有这么个人,不过我若是真收心了,那还和你们出来干嘛?” 王少听罢,松了口气,又开始不正经起来:“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认真起来,唉,不过既然那是个难得的美人,你倒不如大方点儿,借给咱弟兄几个玩玩儿。” “就是就是。”“反正我们也不介意是不是你玩过的。” 就在其余几人在旁边起哄的时候,周灏安注意到柏穆辰的脸色变了,端着酒杯的手指也微微用力,手背上的青筋也条条绽出。 若是柏穆辰因为这事儿在这儿发起火了,那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周灏安还记得从医院回来后被柏穆辰叫去办公室谈话的那一天,若不是他按着苏绍南教他的话一句一句回复柏穆辰,他的下场恐怕就不止是丢了工作了。 柏穆辰抿了一口红酒,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那个人性子烈得很,不是你们可以随意驾驭的。” “那就下点儿药呗,我有一弟兄上次从海外带了点儿药会来,按他的说法,半个拇指盖那么一丁点儿的药量下去,再怎么样的贞洁烈女都能变得又骚又浪。” 平日里极少生气的周灏安忽然有了一种,想要打人的冲动。 当然,柏穆辰也不是一个可以没心没肺地在一旁听别人讨论该怎么上自己的人的男人,他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回道:“再说吧。” 旁边的人像是看出柏穆辰此刻心情不太好,便识相地结束了这个话题,接着王少走到门口,朝着墙上的服务器说了几句话。 周灏安内心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便打算提前溜走,不过还是被人拦住了,周灏安望了柏穆辰一眼,只见对方用一种玩味的眼神看着自己。 周灏安心里清楚柏穆辰对自己还是有那么点儿戒心,而且只要柏穆辰没开口放他走,他就走不了,因此他还是不情不愿地留下来,并且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给苏绍南发了条短信,让他过会儿来接自己。 约莫十多分钟过后,夜总会的领班人带着一群装扮得妖妖娆娆的年轻男女走了进来,供里头的富家子弟挑选,那些年轻男女大多化着浓妆,看不出本来的面貌与年龄。几个富家子弟平日里俊男美女看多了,对长相便挑剔起来,直换了五六批人才终于选好了人。 周灏安本就对这些人没什么兴趣,随便选了一个人之后便仍是端坐在那儿,离那个穿紧身衣的小男孩好远,人家一缠上来就往后躲。 柏穆辰倒是挑了一个看起来挺可爱的男孩,在所有人里这男孩化的妆最淡,且尽管打扮得艳俗,柏穆辰也看得出来这男孩不过二十出头。不过他挑选这孩子不是因为他年轻可爱,而是因为他莫名地感觉这孩子的眼睛有点像高中时候的岁寒。 “你叫什么名字?”柏穆辰问。 “我叫越越。”男孩眨了眨眼睛,声音有些嗲嗲的。 叫越越的男孩乖巧地将头枕在柏穆辰肩上,手指一下一下地描画他的下巴,柏穆辰低头端详起越越的脸,发现这孩子只有眼睛的轮廓有点像岁寒,其余的,毫无相似之处,且论长相还是岁寒长得好一些。 不过到底是家花没有野花香,偷情终究是更刺激一些。 他伸手掐了一下越越白嫩的脸蛋,轻声问了一句:“什么时候下班?” “你什么时候离开这儿,我就什么时候下班。” 柏穆辰笑了笑,又问:“能玩点儿更刺激的不?” “什么呀?” 柏穆辰低下头,在越越的耳边轻声说了一个词,越越的脸当即就变了一瞬,他没想到这么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人居然会有那样的癖好。不过他还是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当然可以,不过,你要多给点儿钱。” 岁寒举起遥控器,将电视机关闭了。 就在柏穆辰在ktv里花天酒地的时候,岁寒抱着抱枕,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影。 他还是想在柏穆辰回家的第一刻就迎接他,所以一直在客厅里头待着,不过干坐着太无聊了,于是打开电视点了几部电影看。只可惜电影都看了三部了,柏穆辰还是没有回来。 看着看着,他就开始觉得看电影也很无聊,于是关闭了电视机,躺倒在沙发上玩手机游戏。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慢慢地,时针与分针一同停留在数字‘12’的位置,岁寒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望了一眼客厅墙壁上的挂钟,原来他的生日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过去了。 又是一个只有他自己的生日,现在,他也二十八岁了。 若是放在以前,岁寒也不会因为没有人记得自己的生日而难过,可这次是不一样的。就因为柏穆辰曾经和他说了会陪他过生日,所以他才会这么期待,才会特地跑去学做蛋糕,才会傻乎乎地在沙发上坐一晚上。若是没有希望,他也不会这么失望。 礼物这种东西,有或者没有,他向来无所谓的,只希望有人能陪他一起过生日他就知足了,就算真的忙到没有时间回家,打个电话来和他说一句‘生日快乐’也好啊。 难道他真的忙到忘记了吗?可我不是发短信过去了吗?还是说忙到连看个短信的时间也没有?岁寒抱着那个抱枕又躺回了沙发上,盯着窗外的月光,以及黑夜笼罩下的树木,在脑海中为柏穆辰设想了无数个他不能回家的理由。他一次又一次地打开手机查看来电记录和收信箱,想看看柏穆辰有没有和他联系,只可惜什么也没有。 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柏穆辰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柏穆辰今天之所以会同意他们把周灏安也一起带去,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让周灏安尝尝一夜情的滋味。 周灏安从大学时期就跟在柏穆辰身旁工作,他自然是知道周灏安是个什么性子。柏穆辰从来都不觉得那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会这么快就放弃自己的初恋,于是一不做二不休,让这小子跟随便的一个什么人开荤,省得他成天惦记岁寒。 只可惜那个小子进去之后光顾着喝东西,压根儿没理会旁边那妖娆的鸭子一下,结果最后把自己喝醉了,还是那个苏绍南的家伙来把他接回去的。 这样也好,柏穆辰想,他也看得出来苏绍南对周灏安有意思,只希望这两人会趁此机会发生点儿什么。 柏穆辰掏出钥匙,打开家门,这才发现客厅的灯是开着的。他换了鞋后走进客厅,只见岁寒正蜷缩着身子躺在沙发上,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越越在我以后的某篇文里还会出现滴 那篇文我是准备设定成又骚又浪美妆博主受×一本正经金主攻(这个金主指那种找美妆博主做推广的化妆品公司老板哈哈哈哈不是你们想的那种金主) 越越是那篇文受的基友 艹我为什么要在这里说这种几百年后才会写的文 第37章 柏穆辰没太明白为什么这个点了岁寒会睡在沙发上,穿着衣服,也不关灯。这大冷天的,身上什么也不盖,这样睡容易感冒,他便蹲下来将岁寒横抱起来,往楼上走。 岁寒在柏穆辰把他抱起来的时候就醒了,只是依旧迷迷糊糊地,上楼梯的时候身体一颠一颠的,他抬头看了柏穆辰一眼,含糊着说了一声:“嗯……你回来啦。” “是啊,”柏穆辰低头,见他又闭上了眼,将脑袋靠在自己胸口,显然是一副昏昏欲睡的状态,便问,“困成这样了,怎么不回房睡?” “等你……” “等我干什么?我前几天不是告诉你,我今天晚上有工作吗?” 他果然忘记了。岁寒想,明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可是真正听到的时候心里还是会十分不舒服。困意顿时被打消了一半,他伸手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快地说道:“没什么。” 走到二楼,柏穆辰踢开虚掩的卧室门,将岁寒放在床上。卧室里没开灯,窗帘全部放了下来,一片漆黑,只有门与门框之间的缝隙漏出屋外的灯光。岁寒双臂挂在柏穆辰的脖子上,此时,一种气味钻入他的鼻子,那是一种甜甜的,不同于现实中水果鲜花的甜香。 “你喷香水了?”岁寒问。 “没有啊。” “你身上,为什么会有这种香味。林嘉佑和小周都不喷香水吧?即使喷了也不会是这种味道。”岁寒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一把推开柏穆辰,接着打开床头柜的灯。 暖色的灯光将整个卧室照亮得清清楚楚,岁寒抬头,只见柏穆辰的衣服明显是有些凌乱,像是被什么人拉扯过似得。 “你今天晚上,真的只是去工作吗?”岁寒怀疑地问。 既然已经被看出来了,那么与其继续隐瞒,倒不如说另一个谎话掩盖事实。柏穆辰像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说:“好吧,其实我今晚谈完生意后又去和几个朋友喝酒了。我那几个朋友,都是些平时比较爱玩的人,去了那种声色场所,自然是要点一些特殊服务的,所以我身上才会沾到香水味。” “特殊服务?”岁寒一听到这个词,差点就要炸毛,他生生咽下这口气,接着问,“那你碰他们没有?” “当然没有,”柏穆辰信誓旦旦地说,“那孩子是自己扑上来的,不过被我拒绝了,而且你也清楚,这种情况下肯定会推推搡搡的,我衣服也是在那会儿让他们弄乱了。” “真的吗?”岁寒显然还是不能完全放心。 “你难道还不能相信我吗?” “但愿你说的是真的。”岁寒看着柏穆辰那丝毫看不出有说谎痕迹的眼神,姑且决定相信他一下,他躺回床上,背对着柏穆辰,同他说,“你也收拾收拾赶紧睡了吧,明儿还得早起。” 和岁寒说没碰他们自然是撒谎的,柏穆辰不单碰了他们,甚至还去开了房,玩了点儿刺激的东西。 那个越越不愧是个出来卖的,身上带着一股子脂粉味儿,即便是卸了妆,也单是去掉了脸上化妆品的味道,身上那种甜到有些发腻的香水味却去不掉,柏穆辰便是在与他进行交易的时候沾上了那种香水味。 不过年轻到底是好,在床上的时候柏穆辰仍旧不由自主地拿越越和岁寒做比较,发现岁寒虽然长得比越越好看,但皮肤似乎没有那么嫩,腰肢也没那么软,性子也不够温柔。且岁寒明明长着一张一看就只能当下边儿那个的脸,撩开衣服却能看到一排腹肌,实在是有些不符。 走出卧室后柏穆辰来到楼下关灯,将客厅的灯与空调关了,拾起落在沙发上的岁寒的手机。接着打算去将厨房的灯关了,路过餐桌的时候却顿住了。 餐桌上摆着一个小小的蛋糕,看着不到六寸,巧克力的蛋糕坯中间夹着巧克力慕斯,最上方摆着切成块的水果与做成小熊造型的巧克力。 这时候,他才想起来,他一直想记又记不起来的是什么日子。 次日柏穆辰仍然是走得比岁寒早,岁寒起床的时候柏穆辰已经离开家了。简单洗漱一番后走到楼下吃早饭,走到餐桌前便发现餐桌上摆得不止是早餐,还有半份蛋糕和一张便利贴。 岁寒将那张便利贴从餐桌上撕下,只见上头写了一行字‘抱歉,忘记了昨天是你生日,今晚给你补上’。 不愉快的感觉稍稍疏散了那么一些,或许连他自己也没发现,不知不觉间,他对于恋人的容忍度越来越大,要求也越来越低。带着不那么烦闷的心情骑着摩托车回到餐馆,却发现餐馆里头只有陈朔一个人在工作。 平日里苏绍南也偶尔会迟到一下,因此岁寒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不过这一日等到上午十点多了,苏绍南还没出现,岁寒便觉得有些奇怪,深深怀疑苏绍南是不是昨天跑到哪个酒吧玩疯了。他找了个空档走进厨房,拨通了苏绍南的号码。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起来,一接通,岁寒便冲着那边吼了一句:“喂,小苏,你跑哪儿去了?” “你,你是……年先生?”那边的人像是对于他的来电感到十分震惊。 岁寒一听到这个声音,便觉得有些耳熟,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小周?” “对,是我。”电话那头的人正是周灏安。 “小苏的手机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那边的周灏安被岁寒这么一质问,顿时语无伦次起来:“我,我,这是因为,因为,他现在……和我在一起。” “啥玩意儿?” “抱,抱歉!他今天可能不能回来工作了,麻烦帮他请个假,真的对不起!”周灏安说完这句,立马挂了电话。 岁寒望着自己的手机,还没从方才的消息里缓过神来。周灏安在苏绍南那儿,还说他俩现在在一起,也就是说,他俩会不会…… 小苏得手了? 身为苏绍南多年的好友,岁寒还是挺替他高兴的,毕竟小苏有多喜欢周灏安,他是看在眼里的,只希望周灏安能好好对苏绍南吧。 “小周那家伙,不来上班也不知道请个假,跑哪儿去了。”林嘉佑遍寻周灏安无果后走到了柏穆辰的办公室,却见向来不爱吃甜食的柏穆辰的面前摆了一小块蛋糕,已经被吃了一半。 “昨儿晚上我朋友让我出去喝酒,我把小周带上了,他喝得有点多,估计这会儿正在家里休息呢。” 林嘉佑走到柏穆辰的办公桌旁坐下,盯着桌上那块一看就不怎么清淡的半块蛋糕,问:“你不是不爱吃甜食吗?” “这是年岁寒做的。”柏穆辰用叉子叉了一小块蛋糕,递到林嘉佑面前,问,“尝尝吗?” 林嘉佑一听说这是岁寒做的蛋糕,便有些嫌弃,他摇了摇头,柏穆辰便将那一小块放回了盘子里,接着说:“昨天是他生日,我却忘记了。”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忘记了也是很正常的。” “我手机里的短信,是你删掉的吗?”柏穆辰忽然换了个话题。 林嘉佑听到此话,脸色一变,他清楚地明白柏穆辰在说的是什么事,却还是装傻:“什么短信?我不清楚。” “除我之外总共只有三个人知道我的手机密码,年岁寒,周灏安和你,小周不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柏穆辰偏过头,注视林嘉佑的双眼,“为什么这么做?” 林嘉佑见柏穆辰已然一副已经确认了就是自己的模样,也不打算再瞒下去,便回道:“我不想让你陪他过生日。” “什么?” 林嘉佑嗤笑了一声,说:“他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没什么出息的市井之徒,你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他,浪费你自己的时间。” 柏穆辰微微皱眉,狐疑地说:“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当然。” 柏穆辰观察着他脸上的每一个五官,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他对于林嘉佑的话明显是不相信的,只是既然林嘉佑什么也不愿意说,他也不想多问,那样的话题若是问出来了,只会徒增尴尬。他盯着桌上那块蛋糕,叉起一块放入口中,很甜。 “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我回到家,看到他在沙发上等我等到睡着的时候,我忽然在想,我对他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柏穆辰感叹了一句,“他很好,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为了我变成这样,可我……” 林嘉佑起身,将手放在柏穆辰的肩上,温柔地说:“可人的本性是很难改变的,你又怎么知道他不是从前那个年岁寒?就他以前做的那些事而言,我觉得你一点都不过分。再说了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还管什么过分不过分,反正你也回不了头了。” “可如果,那些事情根本就不是他做的呢?”柏穆辰站了起来,眼中充满了慌乱,他在质疑林嘉佑,更是在质疑自己,“我最近越来越怀疑那件事所谓的真相了,如果是从前的他,或许我会相信那是他做的,可是和他相处久了,我才发现他根本不是那样的人。他好像并不是我所想象的以欺压别人为乐的人,并且他也深受家庭问题的折磨,这样的一个人,真的会做出那种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小周和小苏才是cp啦,副cp,而且小周是攻。 寒寒一直不知道小周喜欢他,且寒寒觉得既然小苏喜欢小周,那么他就得和小周保持距离,所以之前一直不写小周和寒寒的对手戏。 这会儿小周主要还是喜欢寒寒,对小苏有好感,后期就移情别恋了 所以小周大概就是一个前期炮灰攻后期副cp攻的属性x(所以这算半个炮灰攻吗) 关于副cp的故事,具体的等到番外再写吧,毕竟这种设定的故事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的,可能还有很多人雷(?) 第38章 这些问题问出来的时候,林嘉佑也有一些谎,他的眼神明显地逃避了一下,接着问了一个问题:“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我……”柏穆辰微微皱眉,顾左右而言他的回了一句,“你不要扯开话题。” 柏穆辰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说不爱吗?那绝对是不可能的;说爱吗?那实在算不上,有哪个男人爱另一个人的时候会表现得像他一样,况且他也知道,自己对于岁寒的感情绝对不仅仅是用喜欢或是爱这样的正面情感可以概括的。他爱他,可是更深层次的,他也恨他,当两种感情交汇在一起时,他便弄不明白了,自己对岁寒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看到柏穆辰的态度的时候,林嘉佑的心里便已经有数了,那种嫉妒与不甘的情绪再次在他的内心燃烧起来。他嘲讽地笑了一声,说道,“穆辰,你不要忘了,你现在所认识的年岁寒和从前是不一样的,就算现在的他不会做出那种事,你又怎么能保证从前的他不会呢?你说他深受家庭问题的困扰,那你又怎么能保证,你妈妈的死百分之百与他无关呢?” “林嘉佑!”柏穆辰终于忍受不了,冲着他怒吼了一声,“你不要再说这些了。” “我想让你正视这件事,”或许是看出来柏穆辰情绪有些不对,林嘉佑说话的语气也缓和了一些,“抱歉,或许我刚才的说法过激了一些,但我真的是为了你考虑。人很多时候都会被表面现象所迷惑,你现在就是这样,或许你只是和他相处久了,才会误以为自己对他产生了爱慕之情,从而将他的形象在心中美化,认为那件事真的与他无关。而且你可以想想,如果他真的清清白白,为什么那些人的口供全都一致指向了他呢?” 慢慢的,柏穆辰激动的情绪也渐渐平复,冷静下来后细细思考一番,一个是陪伴在身边多年的好友,以及其他人的口供,另一个是岁寒,斟酌许久,最终他仍是选择相信林嘉佑。 林嘉佑在旁观察他的神色,见他不再像方才一般激动,便说道:“你们在一起还不到一年,或许你所以为的对他的喜爱只是一种假象,等你们分开了,你就会发现你其实不爱他。然而爱是短暂的,恨是永久的,既然你恨了他这么多年,那么就让这种恨一直延续到最后吧,完成你最后的计划,然后永远和他划清界限。你放心,不论你做什么,我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嘉佑。”柏穆辰叹了口气,抬起头,望向这个自十六岁起便相识,相交至今的好友,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个问题。 “你……是不是喜欢我?” …… 一月中旬,大部分学生都已经放寒假了,只有高中生仍然坚守在学校与书本做斗争,b市一到冬天便会下雪,这一年也是一样,漫天就是鹅毛大雪,为道路,房屋与树木皆披上了一层白色外衣。 岁寒的餐馆依旧是每天忙到老晚,尤其是这一日,苏绍南一整天都不在,只有岁寒与陈朔两人在工作,几乎是忙得连个喝水的时间都没有。 好不容易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家的时候已经累趴了,昨天晚上睡得又少,因此这会儿只想早点休息。洗漱完毕之后回到卧室,正要趴到床上睡一觉,手机却在这时候震动了一下,岁寒拿起来一看,发现是柏穆辰给他发了条短信,让他走到阳台上。 这会儿他才忽然想起来,柏穆辰今天早上好像还留了纸条和他说要给他补过生日。 阳台位于二楼走廊的尽头,连接着书房,正对着的下方便是花园,靠近阳台的地方生着一棵树,一伸手便能摘下树叶。岁寒走到厕所里用冷水洗了把脸,打起精神后走到阳台上。 雪还在一直下,片片雪花伴随着时不时吹来的冷风晃晃悠悠落到地上。屋里开了空调还没什么感觉,走到阳台上后才感觉天气真的是冷得要人命,岁寒就披了一件外套,被寒风一吹冷得直哆嗦。他靠在书房的角落里避风,张望了一圈,没发现柏穆辰的身影。 原本岁寒以为柏穆辰就在阳台上,是要给他什么东西看,发现他并不在这边的时候岁寒打算给柏穆辰打个电话问问他跑哪儿去了,不过这会儿却听见楼下传来柏穆辰的声音。 “我在这儿!” 听到他的声音,岁寒又走到阳台边,攀着阳台的护栏朝下看,只看见柏穆辰站在花园的小径上,怀中抱着一个什么东西,位于他正前方,是一小片星空。 仔细一看,才会发现那并不是星空,而是大片大片的,数以百计,浸染成夜空的色调,被点缀上星星点点的夜光颜料的气球,在这一片黑暗的环境下,那些气球簇拥在一起,看起来就好像是繁星点点的夜空被倒映在地面一般。. 柏穆辰拉开系着气球的绳子,那些气球便一个接着一个,缓缓地朝着天空飞行,奔向那高挂在墨色天空清冷的月。细小的雪花仍旧缓缓从天空飘落,气球却径直上升,有些雪花落到气球上后便被气球一同带着飞向天空,大片一些的雪花则是砸的气球改变了飞行轨道。岁寒专注地盯着那些气球,以至于没发现柏穆辰是什么时候离开那儿的。 岁寒专注地看着那些气球从地底慢慢向上升,呼出的气息凝结成白色的水雾,拍打在一个经过阳台的气球上,他伸出手,趁着那个气球飞上去之前拽住了那个它的线,将它拉了下来。许许多多气球团簇的时候,他没注意到,现在单单只看一个的时候,他才发现气球的下方用夜光的颜料写了三个字‘原谅我’。 这会儿他只是单纯地以为,柏穆辰所说的原谅,指的是昨天他忘记自己过生日的事情。 这有什么好原谅不原谅的呢,本身也不是什么大事。岁寒想。 至少再没有别人会这样对他了。 当那些气球全部飞走,岁寒再次看往楼下的时候,柏穆辰已经不在楼下了。他呆呆地盯着楼下空无一人的花园,直到脚步声从身后响起,他回过头,看到柏穆辰怀中抱着一个小熊娃娃,站在书房门口。 那是…… “对不起,我不小心忘了昨天是你生日。”柏穆辰一步步走到岁寒面前,将怀中的小熊娃娃交给他,“搬家的时候,你说你妈妈给你留下了一个小熊娃娃,我看到那个娃娃明明看上去很久了却依然被你视如珍宝,就知道这一定很珍贵,于是我就去找人定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虽然它在你心里的分量肯定比不上你妈妈送给你的那一个,但还是希望你喜欢。” 岁寒盯着那个娃娃,忽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你,你怎么……” “很早就做完了,一直没机会给你。”柏穆辰轻轻岁寒将他搂在怀里,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发梢,“喜欢吗?” 岁寒将头靠在柏穆辰肩上,点了点头。 “喜欢就好,”柏穆辰见他喜欢自己送的东西,心中腾升起一种满足感,他抱紧了怀里的人,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生日快乐。” 除夕在白雪皑皑的日子中降临,岁寒在除夕前两天关店回了那个他一年到头回不去几次的家。开门见到的第一个人果然是年璐,年璐见到了哥哥还是十分激动,一看见岁寒,便吵着闹着要哥哥陪他玩。 到了今年年璐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姑娘,虽然贪玩但还是听话,岁寒让她先去自己的房间等一会儿,年璐便乖乖跟着去了。接着岁寒走到厨房,同正在烧菜的刘叔打了个招呼。 刘叔一看到他,立马将锅铲放下,想要同岁寒握手又想起来现在自己的手上都是油渍,于是走到洗菜池边把手洗干净了,这才走到门边,抓住岁寒的手摇了摇,说:“哟,少爷你可终于回来了,璐璐可是从前天起就一直在念叨您呢。” “我一会儿会过去陪她的,倒是您,最近身体怎么样?” “我身子骨硬朗地很呢,”说到此处,刘叔还锤了一下自己的胸膛,像是在证实自己身体很好,接着说,“老爷身体也没出什么事。璐璐在刚入冬的时候倒是感冒了一场,不过很快就好了。” “那就好,”岁寒点了点头,接着从皮夹里取出一沓钱,递给刘叔,“这个您拿着,算是感谢这一年来,您对我爸和我妹妹的悉心照顾。。” 刘叔盯着那一沓钱,忙慌得向外推:“这,这怎么好意思呢。您也忒见外了,咱们一块儿相处了这么些年,我早就将你们当做家人一样看待了。” 岁寒见刘叔不收这钱,便换了个说法:“那您就把这钱当生活费吧,到时候给我爸,璐璐,还有您自己多买点儿新衣服和好吃的。特别是璐璐,像她这个年纪的小女孩都爱漂亮,以后您带她去逛商场的时候,要是她看见了什么喜欢的衣服,就买给她,钱不够就问我要。” 刘叔一听这话便笑了:“您也太宠她了,这万一要是把璐璐宠坏了可怎么办。” “小女孩儿就该宠着,”岁寒笑着说,“对了,我爸呢?” 作者有话要说: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第39章 年国华正坐在卧室的床上看电视,看见岁寒推门而入的时候,面上露出了一丝转瞬即逝的喜色。岁寒走到床边,在椅子上坐下,对年国华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欣喜的神色不过保持了一瞬,很快年国华有板起了脸:“哼,总算知道回来。” 这大过年的,谁也不想节外生枝,岁寒便好声好气地说:“好歹是过年,总得回来一趟吧,对了,您近来身体还好吧。” “还不错,”岁寒态度好了年国华也不会摆出一副恶劣的态度,他看向岁寒,接着问,“对了,我上回和你说让你找个女朋友,你找着了没?” 岁寒没想到年国华还记着这事儿呢,便回道:“这,这种事儿急了也没用,还是随缘吧。” “你倒是不急,我可帮你急,都快三十岁的人了,既没孩子又没对象,回回见了亲戚他们问起你,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说……” 年国华又是唠唠叨叨同岁寒说了大半个小时,反正这是每年的例行公事,岁寒也便坐在那儿假装听进去了,实则神游天外。被年国华训完之后岁寒便去年璐的房间陪她玩儿了。 在家里过了两天,这两天来不是迎接来拜访的亲戚,被人家问东问西,就是陪着年璐玩,甚至没注意到这两天柏穆辰都没联系他。 到了除夕当日,晚上的时候几人围在餐桌前吃年夜饭,到点儿了便打开电视看春晚,岁寒虽说是不怎么爱看春晚,不过到底觉得这是一年难得的一次,于是便跟着一块儿看了。 电视上正播到歌舞表演,衣着华丽的男星女星共同站在舞台上演唱歌曲,唱着唱着便传来一种其他声音混入歌曲中,岁寒立刻摸向自己的口袋,翻出手机一看,果然是有人来电了,于是又走到阳台上接电话。 他们家的阳台连接着客厅,中间隔着一道玻璃门,从开着空调的客厅走到窗户大开的阳台的感觉可不太好受,他收紧了外套,背靠在墙上,同那头的柏穆辰说:“怎么这会儿打电话给过来了。” “前几日忙着接待客人,都没时间来找你,怎么样,想我了吗?” “不想。”岁寒还是那个样子,总是不承认内心。 柏穆辰轻笑了一声,接着说:“我想你了。” “哦,”岁寒有些冷淡地回了一声,嘴角还是抑制不住地上扬,他抿了一下嘴唇,又说,“这才几天没见啊。” “可接下去还是会有很多天见不到你,对了,给我发张你的照片吧,既然见不到你的人,那看看照片也好。” “啊?可我不会拍照。” “随便自拍一张就行,你长得好,怎么拍都好。” “你真是……成,等会儿拍了发你。” 岁寒挂了电话,正思索该怎么拍照片呢,一扭头便看见之前一直待在小房间里看动画的年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阳台上,正一脸好奇地望着他。 “你怎么出来了?”岁寒见到年璐的时候惊了一下,接着感觉把她抱回了房间里,“外头冷得很,你不在房间里面看动画片,跑出来干什么?” “我就出来外面拿个零食,看到你在外面,就忍不住出来找你。” “唉,你也真是的,”岁寒揉了揉她的头发,也不好意思说她什么,便道,“那你接着在房间看动画片吧,我出去了。” “等等!”年璐扯住了岁寒的袖子,一脸兴奋地说道,“哥哥,刚才和你通话的那个人是谁啊?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你,你听到了?”岁寒一脸惊讶地望着年璐,又心虚地窥了一眼门口的位置,接着小声地凑到年璐面前问她,“你都听到什么了?” “什么想你不想你的,拍个照片发过去什么的。”年璐老老实实地把自己听到的大概说了一下。 “……”居然听到了这么多…… 年璐看着岁寒的表情,便知心中的猜测已被证实,又笑着问:“哥哥,那是个男的吧?” 这也没办法,看着自己妹妹这么纯真的眼神,岁寒实在没办法说谎,他点了点头,又竖起食指朝着年璐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千万不能告诉爸爸。” 年璐立刻用双手捂住嘴,尽量小声地说话,不过语气还是兴奋无比:“我知道了,可是可是,我好想看看哥哥的男朋友长什么样子。” “你见过的,就上次咱们在商场见面的时候,我旁边不是站着一个个子很高的大哥哥吗?” “啊~那个啊,”年璐的语气一下子就从兴奋变成了失望,小孩子说话到底不会忌讳什么,因此年璐也就开门见山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我不喜欢他,他看着不像好人。” “你个小家伙,小小年纪的,懂什么好人不好人的。”岁寒笑着轻轻戳了一下她的脑门。 “我还没说完呢,”年璐摸了摸额头,笑着说,“虽然我不喜欢他,但如果哥哥喜欢,我就支持你们。” 柏穆辰后来收到的照片,是一张岁寒和年璐的合照,照片上岁寒看起来像是半蹲在地上,一手搂着年璐一手拿着手机自拍,笑容洋溢在两人脸上。 这张照片后来一直被柏穆辰保存在手机里,也成了他手机里唯一一张岁寒的照片。 过完除夕又在家里待了一个星期之后,岁寒便离开了家。他们这些做生日的放假时间总归是比普通市民短,确认过苏绍南和陈朔都已经没有什么要紧事之后,他便回去开店了。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是顺风顺水,店里生意不错,柏穆辰再没有大半夜才回家了,就连苏绍南都笑嘻嘻地说自个儿最近和周灏安处的不错。 事情的转折是发生在三月初,步入春天的那个日子。 起初是食品安全局的例行检查,岁寒之前也被查过几次,每次都是安全通过,可今年却出了意外。 先是被告知从他们店里的饭菜中检测出了对人体有成瘾作用的物质,并且从橱柜里也发现了相同的物质。于是相关部门二话不说直接查封了这个岁寒辛辛苦苦经营了好多年的餐馆,然后岁寒作为店长,自然而然就被带去警局问话了。 说好听点是问话,是难听点就是刑事拘留,岁寒抱着一种清者自清的心态,没有多做反抗就跟着公安机关负责人前往派出所,在那里经过了二十四小时的初步询问。 这二十四小时里岁寒一口咬定了事情不是他做的,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实际上他也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他自己是不可能放那种百害而无一利的东西进去的,他也相信苏绍南不会,剩下的,就只有陈朔了。 但他也不敢确定这事儿是不是陈朔做的,于是只能先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负责人从他这儿问不出什么来,奈何证据以及采集到了,于是先向上级提交刑事拘留审批,将他带去了看守所。 进入看守所二十四小时后,岁寒又被带去做第二次询问,这两天来他都没有好好合过眼,做第二次询问的时候已经疲倦至极,莫名其妙就被关进警局这事儿本身也令他焦躁无比。因此,第二次询问时对于负责人的态度也变得有些不好,结果被人教训了一顿。 现在的看守所比不得从前,里头多得是混混无赖和帮派老大,岁寒这日被负责人教训了一顿后心情更是烦躁到了极点,走在回看守所监舍的走廊好死不死,就跟同样刚刚被负责人教训一顿的一个家伙撞了一下。原本只是屁大点儿的小事,恰巧这两人都不是好脾气的主,被关押之后的怒气在这一刻一齐冲上脑门儿,于是当场扭打在一起。 能进看守所的混混比不得外头那些光会耀武扬威,实则啥也不会的,岁寒脸上身上挨了好几拳,嘴角流出了不少血,不过那人的伤势可没比虽然轻,被岁寒抓着扔到墙上的时候磕破了头皮,脑门儿血刺呼啦的,最后还是看守所负责人及时赶来止住了这场闹剧。 然而负责人止得了这一次却止不了下一次,按着岁寒的脾气,难免要跟人磕磕碰碰。头先儿那个跟他在走廊上打过一架的混混记住了他,也不知是记仇还是吃饱了没事干,有事儿没事儿就来找他麻烦,岁寒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人,因此这两人基本上只要一见着面就打上一架。 负责人一开始还会制止他俩,后来见这俩人好像也就是打打架,干不出什么大事儿,后面干脆懒得制止他俩了。 男人之间恨来得快去得也快,有一日岁寒跟这人正缠斗在一块儿,这人将岁寒按在监舍外的墙上,瞅着岁寒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松开手,说道:“你说你这人,看着娘儿们兮兮,其实还挺能打的嘛。” “关你屁事!你丫找死啊!”岁寒怒骂了一声,又要一拳揍上去。 那人往后退了一步,摆了摆手:“得,就此打住,喂,我叫乔知鹤,交个朋友咋样。” 作者有话要说:这位乔知鹤同志是写这一章的时候临时加的,对大纲里没有他哈哈哈哈 第40章 (倒V结束) 若不是乔知鹤主动说起自己的年龄,岁寒都不知道这家伙比他小了九岁,不过这家伙虽然个头高长得壮,模样看着倒是挺阳光帅气的,说十九岁好像也挺正常。 他居然和一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家伙打得不分胜负,靠。 乔知鹤也对于岁寒已经二十八岁了感到有些惊讶,尽管他看得出来这人年纪应该比自己大一点,不过没想到大这么多。 在岁寒眼里十九岁的小孩最好还是应该在学校里上课,上不了学的就得好好工作,总之不该是待在看守所里跟别人打架,便问起乔知鹤为什么会在看守所。 “这不是,在外头跟人打群架嘛,本来就是俩学校的小团体之间挺正常的决斗,谁知道被警察发现了。”乔知鹤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又自来熟地搭住了岁寒的肩膀,问,“那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呢,大叔?” “不要叫我大叔,”岁寒白了他一眼,心想自己居然也有被人叫大叔的一天,又闷闷不乐地说,“有人在我开的餐馆里头发现了一些……不太好的玩意儿,然后把我的店封了,我人也被关了进来。” 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乔知鹤十分好奇,脑袋里立刻冒出了许许多多从前看过的犯罪片的情节,忍不住问:“你放了什么东西?” “那他妈就不是我放的!”一提到这事儿岁寒就火大,他锤了一下墙壁,咬牙切齿地说,“一定是陈朔那个小兔崽子干的!” “陈朔……”听到这个名字,乔知鹤微微皱眉,接着同岁寒比比划划说着,“你说的那个陈朔,是不是耳东陈,朔月的朔,个头大概这么高,看着就一副畏畏缩缩的欠揍模样。” “对,就是他,”岁寒见乔知鹤认识陈朔,很是惊讶,“你们什么关系?” “这人我以前同学,不过那小子确实从以前开始就不怎么老实,尝尝拿了别人的钱帮别人干坏事儿。怎么,你怀疑就是他害得你被抓进来的?” 岁寒点了点头。 “嗐,你等着,我给你写个地址,是他老家的,这小子每次干完坏事儿就爱往那地儿跑。”说罢,便跑进监舍,没过一会儿又跑出来,手里捏着一张字条,上头寥寥草草写着一个地址。 岁寒接下那张纸条,说道了声谢。 岁寒在看守所里头被关了半个多月才被放出来,而且还不是因为事情解决了,而是柏穆辰用了点手段把他捞出来了。 对于这件事儿,岁寒其实心里头挺气的,本来他就啥也没做,那些人关他就关了,他就不信自己还能被关一辈子,而柏穆辰这样做,基本上就等于是坐实了他的罪名。 于是被带回家之后岁寒并没有感谢柏穆辰,反倒是一个劲儿怪他,柏穆辰也没像之前似得好声好气哄着,而是说:“我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不领情呢?” “你为我好个屁!你为我好怎么不去查一下那事儿的真相?为了经营那间店我付出了多少心血你知道吗?现在它没了,你叫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柏穆辰为了把岁寒捞出来也是费了不少精力,这会儿见岁寒还同他发火,一番话也是没怎么经过大脑思考就说出来了:“没了就没了吧,反正你那间店也值不了几个钱,到时候我帮你安排个其他工作,赚得比原先更多,你要不愿意工作,就在家休息也行,这样不好吗?” “你……你简直就是不可理喻。”岁寒也是气坏了,跑到楼上拿起自己的随身证件,钱夹和手机就要往外跑。 柏穆辰见状,心内忽然腾升起一种害怕的感觉,他走到大门口拦住岁寒,问:“你要去哪里?” 岁寒这心里头还气着呢,对柏穆辰便没什么好脸色,一把将他推开,说道:“我上外头住几天,你不用管我。” “不准去!”柏穆辰又抓住了他的手腕,“才刚刚从看守所出来,你又想出去惹是生非吗?” 岁寒甩开他的手,说:“不关你的事,等我解决完了这件事情,自然就回来了。” 岁寒离开柏穆辰家之后先是去找了苏绍南,同他聊了一阵之后发现陈朔那小子果然已经联系不上了,于是便和苏绍南商量好买火车票,准备明天前往乔知鹤给的那个地址去看看。 或许是因为岁寒太藏不住情绪,因此苏绍南几乎一下子就看出来岁寒这是刚刚和柏穆辰吵完架出来,便问他要不要现在自己家住几天。岁寒感觉这样太给人添麻烦便拒绝了,到附近随便找了一家便宜宾馆,开了一间房间住下了。 这儿的床虽然比不上柏穆辰家里的,不过总归比看守所的床舒服点,在看守所睡了半个多月硬板床的岁寒这一晚睡得还挺踏实。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到宾馆楼下退完房之后便去了苏绍南家,之后两人又一同搭上火车,去找陈朔。 按照乔知鹤给的地址,陈朔家应当是住在距离B市有一点距离的一个小城镇,两人做了五六个小时的火车才来到那个小城镇,刚出火车站便拦了一辆出租车,马不停蹄地往目的地前进。 岁寒的餐馆开了还不到一年的时候,苏绍南就来了,因此苏绍南对那间餐馆也是有感情的,而且他和岁寒也是多年的好友,好友出事儿,他自然不能不管不是? 出租车在一个老旧的街道口停下,两人付完钱后走下车,接着开始按着门牌号一个个寻找。 “255号,门外拐角处种着一棵桂花树……诶老大,你看是不是就是这家!” 岁寒走到那房子门口一瞧,发现基本吻合地址上面的内容,于是按响了那户的门铃。 来开门的是一个看着快七十岁的老奶奶,对着老人家,岁寒的气焰也收敛了许多,和和气气地问:“老太太,请问您认识陈朔吗?” “小朔?认识,当然认识,那是我孙子。”老太太显然不知道自己孙子总在外头惹是生非,见外头站了两个外貌端正的小伙子,便自然而然地以为这是陈朔的好友,笑着说,“你们是他的朋友吧?哎哟真不巧,小朔他刚巧出去了,得晚上才回来呢,要不,你俩先进去坐会儿?我给你俩弄点儿吃的。” “谢谢奶奶,”苏绍南笑着说,“我们就在外边儿等他,不用麻烦您了。” 老太太还是热情地想请他们进去坐会儿,不过岁寒担心他们一会儿和陈朔发生冲突的样子会刺激到老太太,因此还是一直坚持在外头等。两人就这样在附近的长椅上坐了四个多小时,烟都抽掉半包,才终于看见巷子口处慢悠悠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岁寒微微眯眼,打量那个人,吐掉口中的半根烟,朝着旁边的苏绍南使了个眼色,苏绍南会意,立刻往旁边一条路跑去。 自打干完那事儿,陈朔内心便一直有些不安,于是离开了B市,回到乡下的奶奶家,想要寻求点心理安慰。原本以为他只要到了这儿就不会有人找到他,哪想到安生日子没过几天,这仇家就寻上门了。 在家门口看到岁寒的陈朔就跟见了鬼似得,第一反应就是转身往外逃,岁寒打人的模样他可不是没见过,他还想多活两年呢。 陈朔在心里头合计着岁寒跟自个儿有点距离,再加上这巷子岁寒一定是第一次来,肯定是比不上住了好多年的自己,于是肯定地认为只要自己跑得够快,自己就一定安全。结果才跑出没几步,就被一个半路杀出的苏绍南拦住了。 “大大大大哥,别杀我!”陈朔被岁寒扔进了街道里头一个没什么人经过的小角落,害怕地缩在角落里头求饶 “我杀你干什么,杀你还得负法律责任。”岁寒没好气地说,“诶我问你,那些东西是你放我餐馆里头的不?” 陈朔心想能骗一时是一时,没准儿岁寒会相信他,便弱弱地说了一句:“不是……” 这话才刚出口,陈朔便被人撂倒在地上,岁寒掐着陈朔的后脖颈让他整个人趴在地面,一只脚踩着陈朔的后背,半蹲在地上,接着左手压住陈朔的左手,死死地按在地上,伸出右手,同苏绍南说:“小苏,把那个给我。” 苏绍南从背包里取出一样事物递给岁寒,岁寒接过那样事物之后,在陈朔的左手上敲了敲,说:“你说不说实话?” 陈朔被岁寒踩着,想爬也爬不起来,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大哥,你要干嘛啊?” 岁寒将老虎钳的钳口对准陈朔的手指顶端,冷笑了一声:“把你的指甲一个个拔下来。” 一听说要拔指甲盖,陈朔吓得立马招了:“别别别别!我说,我说,是我放的!” “我跟你这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你放那些玩意儿干什么?说,你是不是被人指使的?” 陈朔微微抬头,瞥了岁寒一眼,思索过后点了点头。 果然是这样,岁寒一早就猜到就陈朔这个倒霉模样,就算自己有心,也没本事弄来那些玩意儿,又稍稍握紧了老虎钳,问道“我问你,是谁让你这么做的?你若是撒谎,我就连带着把你的牙齿也一起拔了。” “我招,我全招!”手指被老虎钳轻轻夹了一下,陈朔便相信岁寒真的是能干出那种事儿的人,吓得把所有事情都说了,“我是虎哥手底下的人,从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了,第一次见面,第二次被彪哥围堵,第三次来应聘,和在您的店里头放东西,都是虎哥指使我做的,他还给了我不少钱呢。” “虎哥?”岁寒想了好一会儿,又回头看了苏绍南一眼,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号人,“你说刘虎?” “对。” “操,这他妈什么傻逼玩意儿?!”岁寒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人在整他,气得把老虎钳往地上一扔,连还趴在地上的陈朔也不管了,站起身来破口大骂,“这狗娘养的玩意儿,老子砍了他。” “您,您别去找他!”陈朔见岁寒要去找刘虎,立马慌了,要知道一旦岁寒去找了刘虎,刘虎就必然知道是他告的密,于是又慌慌张张地说,“其实,其实虎哥也是听了别人的命令才会这么做的。” 岁寒听这事儿还有幕后黑手,又弯下腰扯着陈朔的衣领把他拉了起来,问:“谁?” “就,就是……您男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还记得第三章 末尾老柏对虎哥说的话,以及岁寒从彪哥手上救了陈朔之后老柏看陈朔的眼神不。 嗨呀今天刚刚考察回来,累成狗了,感觉腿不是自己的。老师说得没错,考察真不是去玩玩的,每天晚睡早起白天走个几万步路真不是人受得了的,还贼贵。 第41章 “你放屁!” 岁寒一记拳头重重地打在陈朔脸上,将他的脑袋都打歪了,血很快就从陈朔的嘴角流了出来。陈朔只觉得脸颊火辣辣地疼,嘴角还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往下流,伸手一摸,看到是血的时候整个人都慌了。他哭丧着脸看向岁寒,说道:“大哥,我真没骗您!” “你他妈放屁!”岁寒抓着陈朔的衣领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他怒视着陈朔的双眼,吼道,“你小子有什么事儿能做不出来,嗯?是刘虎那小子教唆你的对吧?那小子从前就看我不惯,打又打不过,所以才叫你这样来陷害我,你丫就是怕把他供出来会被他打个半死才这样说的是不是?你告诉我,你刚刚说的话一定是假话,是骗我的,是不是,是不是?!” “我真没骗您,”陈朔吓得眼泪哗哗的,自家老大刘虎已经够厉害了,眼前这人可是把刘虎打得牙都掉了过,陈朔见了他自然害怕。他一边哭一边哆哆嗦嗦地说,“您想啊,那虎哥再怎么耀武扬威,说白了也就是个市井混混,再怎么闹也闹不出大事儿,您家那位可是把人送进监狱过的,您说我怕他还是怕虎哥?我既然敢把他招出来,您还不觉得我说的是实话吗?” “监狱?”岁寒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事儿。 “是啊,”陈朔见岁寒似乎并不知情,便道,“您不知道这事儿吗?据说那几个是他的高中同学,好像高中时候怎么怎么得罪过他吧,他就想办法弄了几个罪名将他们弄进监狱了,据说最长的一个关了二十年呢。” …… 火车内也是一个小型社会。 这里群聚着各式各样的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性格迥异,形形色色。中年女人抱着吵闹不已的孩子,中年男人坐在一旁低头做自己的事,老年人靠在椅背上小憩,儿童在车厢内打闹。火车内最不缺的就是人,声音,和气味。 年轻的男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出神地望着窗外的景色,行道树飞速向后奔跑,远山匍匐在大地,春季的麦田还是一望无际的草绿色,被切割成矩形码放在土黄色的田地上,整个麦田,就是一张巨大的画布。田间的人们是用勾线笔点缀而上,阳光照耀其上反射的光芒,想一抹钛白,微风拂过卷起层层麦浪,似用扇形笔蘸了饱满的颜料后快速扫过。 “老大,你没事吧?”苏绍南很是担忧地望着岁寒,那天陈朔说出幕后黑手是柏穆辰的时候,不知岁寒不相信,苏绍南自己也是不相信的,虽然他对岁寒和柏穆辰之间具体发生过什么了解得不是很清晰,但他也看不出柏穆辰是那样的人。 后来岁寒又扯着陈朔问了很久,还威胁陈朔要是敢说谎就弄死他,陈朔哆哆嗦嗦地,虽然吓得腿都软了,却还是未改口。 苏绍南是不太相信陈朔的,这小子之前骗过他们,保不齐这一回也是为了活命而栽赃陷害别人,便催促岁寒,让他再去查查,别冤枉了好人,可岁寒却说不用了。 两人在当地的宾馆住了一晚,搭乘第二天的火车回B市,这一路上,岁寒虽然表现得好像很无所谓,但苏绍南看得出来,岁寒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坚强。 “我没事,”岁寒扯出一个笑容,只是脸色实在不算好看,“也,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再说了,这不还没确定呢嘛,等会儿一下火车我就去找他,我当面问问他,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儿。” “如果他承认了呢?” “……”勉强维持的笑容也在这一刻坍塌了,岁寒微微垂眸盯着桌子上一个小小的黑点,有些难受得吞咽了一下,说,“那就分手吧。” 苏绍南还是第一次看到岁寒露出这样难受的表情,这让他心里也有些不舒服:“老大……” “你别这么看我,”岁寒到底不习惯被人同情,他揉了揉苏绍南的头发,笑着说,“唉,到时候你家能不能让我借住几天?” “这当然,”苏绍南点了点头,“想住多久住多久。” 下火车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四点,岁寒身上仍然是只带着头先儿从柏穆辰家带出来的那些东西。苏绍南放心不下,本想跟着岁寒一道过去,岁寒却叫苏绍南先回家,不必管他,自己则是搭了一辆出租车前往柏穆辰的公司。 柏穆辰的公司他总共就来过没几次,不过因着他身份特殊,前台便记住了他,不需要通报便能进入。岁寒乘电梯上了柏穆辰办公室所在的楼层,顺着走廊走进去的时候,意外地看到周灏安守在柏穆辰办公室门口东张西望地,不知道在做什么。 周灏安眼神有些不安地扫视周围的情况,仿佛是在放风似得,他的眼神扫到岁寒的时候,脸色立刻变了。 岁寒打量了他一眼,觉得周灏安看起来有点不对劲,便问:“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我有事找柏总。”周灏安低着头,心虚地不敢看岁寒。 “那你进去啊,”岁寒指着柏穆辰办公室门口的位置,见周灏安仍是一副畏畏缩缩不敢正眼看人的模样,便有些怀疑,“他在里面干什么?” “这,这我也不清楚,不过柏总他现在的确有事要处理,所以我才在门外等着。” 周灏安是个藏不住情绪的人,纵使岁寒与他接触不多,也看得出他此刻正在说谎,于是更加确定了柏穆辰现在没干好事儿。他不想理会一旁的周灏安,直接走向柏穆辰办公室。 周灏安见状,立刻冲了过去,拦在岁寒面前:“您不能进去。” “让开!” “这,这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总之您不能进去!” 岁寒见周灏安一直阻挠,便有些火大:“你凭什么拦着我?!” “我并非是有意阻挠,只是……此时此刻您真的不能进去,我也是为了您考虑,请您等一会儿来过来好吗?” “不劳你费心,让开!”岁寒将挡在身前的周灏安一把推开,接着破门而入。 …… “看来,他已经知道那件事情是你做的了。”林嘉佑将书本顺着缝隙塞回了书柜,柏穆辰站在落地窗前,没有回话,林嘉佑便接着说,“这样也好,自己弄明白的事儿,总比到时候你俩撕破了脸皮,你亲口对他说的来得舒坦点儿。” “他应该很快就会跑来质问我了吧,”柏穆辰说道,“原本我以为这一天到来的时候,心情应当是很畅快的,只是,我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前天岁寒匆匆忙忙跑出门的时候,柏穆辰就已经猜到了,他是要去调查事情的真相。原本柏穆辰就是想要让岁寒自己去探知那个真相的,可不知为何,在岁寒出门的那一刻柏穆辰居然有些害怕让他知道真相,所以柏穆辰才会阻止岁寒,只可惜那好像没什么用。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说这些也没有用了,你与其去对一个,他也对不起你而你也对不起他的人感到惋惜,还不如,珍惜那个真正爱你的人。” 林嘉佑走到柏穆辰身后,从背后轻轻抱住了他,柏穆辰身子微僵了一下,不过并未阻止林嘉佑,而是转身看向林嘉佑,同他说:“嘉佑,我现在还没和年岁寒分手呢。” “那又怎么样,”林嘉佑将头靠在柏穆辰肩上,说,“反正过不了多久,你们就不是情侣了。” “你知不知道以你的所作所为,在别人口中叫什么,叫第三者。” 听了这话,林嘉佑的心情瞬间变得不好了,别人怎么说他都没关系,但是柏穆辰说他就是不行,他松开柏穆辰,义正辞严地说:“我从来没觉得我是第三者,你们之间的感情并不怎么样,你俩也没有结婚,既然这样,我只是想追求我想要的爱情有什么错?论共事的时间,我和你相处的时间比你和他多,论喜欢你的日子,我也比他久,我比他更会为你着想,真要说起来,是他介入我和你之间才对。” 林嘉佑的这番话,他实在无法认同,但作为一个在有正牌男友的情况下还跑出去和别人一夜情的男人,他好像也没有权利批判林嘉佑。 “我才是真正爱你的人,我爱了你十多年,从以前到现在都没有改变过,”林嘉佑握住柏穆辰的手,深情地望着他,“所以,等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们在一起,好吗?你忘了年岁寒吧,你把对他的仇恨,对他的爱,对他的眷恋,怀念,统统忘掉,就当你的生活里从来不存在这样一个人,好不好?” “嘉佑……” 门外好像隐隐约约传来吵闹的声音,但这已经无所谓了。 林嘉佑伸手捧着柏穆辰的脸,接着微微垫脚,吻住了对方的唇。 柏穆辰初时还有些拒绝,好歹是结交多年的好友,忽然之间变成这样的关系,的确叫人无法很快接受,他轻轻推了林嘉佑一下,没推动,林嘉佑紧紧地抱着他,将自己青涩而不纯熟的吻献给他。 柏穆辰紧张得滞住了,饶是他与那么多人有过关系,也不曾碰到过这样的事情。 砰!的一声,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头一脚踹开。 第42章 门被重重踹开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惊到了,柏穆辰盯着门口的人,愣了一秒后赶紧把林嘉佑推开,林嘉佑则是在看到来者的身份后,缩到了柏穆辰怀中。 岁寒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打开办公室的门后会看到这样一幕。 直到进办公室前,岁寒心里想的都是要好好和柏穆辰聊聊,要心平气和地,不要再像从前那样动不动就发火了,可是现在,去他妈的心平气和。 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垂在身体两侧,因极度愤怒,手臂都不由得微微颤抖,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两人,咬牙切齿地说:“你们……在做什么?” “寒寒,”明明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柏穆辰看到岁寒的那一刻还是莫名地有些心慌,紧张之余忘记推开林嘉佑,任由他靠在自己身上,“你别冲动。” “你这个混蛋!”怒火攻心之下岁寒冲上前去,抓住林嘉佑的后衣领把他从柏穆辰身上扯下来,扔到一边,接着连瞧也没瞧林嘉佑一眼,双手抓住柏穆辰的衣领逼他与自己对视,怒吼道,“我问你在做什么?你说啊,说!” “我们……”柏穆辰单单是说了两个字,便停住了,他忽然想起,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必要解释了,岁寒今天是过来干什么的,他心里一清二楚,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分手,那多一个或者少一个出轨的罪名又有什么所谓呢?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柏穆辰冷冷地回道,“你不是一直觉得我和林嘉佑之间有私情吗?那我现在告诉你,你的猜测是对的。” 他承认了,他居然承认了? 饶是如此,岁寒仍然有些不愿意接受现实,他死死盯着柏穆辰的眼睛,吼道:“你放屁,你他娘的放屁!你有种再说一次试试!” 岁寒甩开林嘉佑的时候用的力气很大,林嘉佑直接撞到了办公桌上,还不当心扫下了桌面上的东西。他扶着桌面,不快地盯着这个中途跑出来搅局的人,冷嘲热讽:“你果然还是没变,碰到一点事情就喜欢大呼小叫的。” 他没质问林嘉佑不代表他会完完全全无视林嘉佑,岁寒回过头,冲着林嘉佑吼了一句:“滚!” 柏穆辰大概也觉得林嘉佑这会儿不适合在这儿,便对一直站在门口不敢动弹的周灏安说:“小周,把林经理带走。” 周灏安一开始是被柏穆辰吩咐了在门口放风,别让人进来,这会儿他不单把岁寒放进来了,还发生了这样的闹剧,自是心虚地不敢离开。见柏穆辰这会儿让他赶紧带着林嘉佑走,才觉得算是松了一口气,于是赶紧进门扶着林嘉佑离去了,并且把门关上了。 “有什么是我们之间可以说而他不能听的吗?啊?你在心虚什么?柏穆辰你说话啊,你告诉我你和他之间到底怎么一回事?你不是说你只喜欢我的吗?你不是说了你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的吗?” “你放开!”岁寒每和他说一句话,就要朝他逼近一步,柏穆辰被他逼得背靠在后面的书柜上,这时他才捏住岁寒的手腕推了他一下,岁寒被他推得朝后推了好几步,差一点重心不稳摔在地上。 柏穆辰理了一下刚才被岁寒揉皱的衣领,不慌不忙地说:“好吧,我骗了你。” “你,你骗我?” “对,我骗了你,从一开始就是。”柏穆辰的脸色仍是带着平时所见的微笑,只是此时的他已经不是那个温柔的恋人,更像一个恶魔,“我告诉你我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无法忘记你是因为喜欢你是假的,我说了那么多爱你的情话是假的,我说我身边只有你一个还是假的。在和你交往的时候我不止一次和别人上过床,包括你生日那天,还有你今天巴巴的赶过来想要质问我的那件事,也是真的,陈朔就是我派过去的。好了,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现在你感觉怎么样?” 此时此刻,岁寒才明白,原来他真的不爱自己。 原来所有的温柔缱绻与甜言蜜语都是假象,那只是包裹在毒/药外面的糖衣,为了引诱他上钩,才会将外表装饰得格外精致甜美。可他偏偏愚蠢地上钩了,尝到了糖果的甜美的同时,也逐渐被毒/药入侵。 那种许久未曾体会的,心痛的感觉再一次涌现上来,柏穆辰的每一句都像一把尖刀,直直地刺进他的心脏,搅得它鲜血淋漓。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可以像柏穆辰这样,先是无端地出现在他的生命中,进入他的生活与心灵,等到他的整颗心都被这个人占据的时候,柏穆辰又毫不留情地离开了,离开前还要说一些伤人的话语,戳的人千疮百孔。 “为什么……”所有的怒火仿佛都在此刻消失了,他只感到疼,这种疼使得他都没有力气发火,只想寻求一个理由,“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看到岁寒的气焰消下去的那一刻,柏穆辰的心也微微有些刺痛,他偏过头不去看岁寒的表情,说:“因为我喜欢你,可我也恨你。” “你恨我?”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岁寒愣住了,他回忆了一下自己从前对柏穆辰做过的事,发现自己除了高中那件事外,其余没有任何对不起柏穆辰的地方,“是,是因为高中的事吗?因为我眼睁睁看着他们霸凌你却不管吗?” “的确是因为高中时候的事,但不是因为那个。”柏穆辰微微皱眉,轻轻叹了口气,他再次回过头看向岁寒,“你知道我妈妈是因为什么死的吗?” “什,什么?” “她死于一场意外事故,也就是车祸,”柏穆辰一边说话,一边观察起岁寒的表情,“那天她见我很晚都没有回家,也没有接电话,就想着跑去学校接我,结果在路上出了车祸。那条道路人际稀少,肇事司机当场逃逸,而你知道这时候,我在哪儿吗?” 岁寒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事实的真相,或许比他想象的更加残酷。 “我在学校的天台上,是被你那几个好朋友关在那儿的。”柏穆辰冷笑着说,“他们把我骗到天台上之后就把我锁在那个地方一整个晚上,我的手机也放在了教室,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没有人来救我。等到我第二天被放出来的时候,等待我的却是我妈妈去世的消息。而我的手机上,还显示了好几个当天晚上的未接来电,原来她被车撞了之后并没有立刻死去,她想打电话给我的,或许她是想让我去救她,也或许她想确认我的安危,更有可能他只是想最后一次听听我的声音,只是很可惜,我没能接到她最后一个电话。” 柏穆辰看着他因惊慌而放大的瞳孔,轻柔地抚上岁寒的脸颊,说出的话却阴狠无比:“如果不是你,事情本不该这样的,如果不是你让他们把我关在天台,我妈妈根本不会死,这一切的一切全都要怪你。你现在所遭受的所有的苦,都是在偿还当年我失去母亲所受的苦!” 真相就是这般残忍。 在得知柏穆辰母亲去世的真相的那一刻,岁寒被震撼到了,没有人更能比岁寒理解失去亲人是什么样的感觉了,所以他很能明白,柏穆辰那时的心情,只是…… “所以,你和我在一起,是为了报复我是吗?” “是!”柏穆辰用力地捏住他的下巴,“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 “哈,哈哈哈哈,居然是因为这个,哈哈哈哈哈哈哈。”岁寒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声沙哑破碎,像破败的音响发出的声音。 柏穆辰被他笑得一阵心慌,他抓住对方后脑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你别笑了,住嘴!别笑了!” “柏穆辰啊柏穆辰,”岁寒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眼眶红红的,不止是因为笑还是因为别的,“我没有让他们把你关在天台过。” 柏穆辰愣住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没有让他们把你关在天台过,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年岁寒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做过的事儿,总不至于不承认。”岁寒掰开柏穆辰钳制住自己的手,慢慢向后退去。 “不可能!你骗人!”柏穆辰摇了摇头,不愿意相信原来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怨恨都只是一个误会,“你骗人,你,你在逃脱责任。你那天明明上过天台,和他们四个交流过,所有人都告诉我是你让他们这么做的。” “所以你情愿相信你口中那个所谓的‘所有人’也不愿意相信我是吗?我以前真是看错你了,原来你这人不光坏,还蠢。”他甩开柏穆辰的手,转过身便往门口走,手按上门把手的时候,回过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为什么会喜欢你这种人。” “你站住!”柏穆辰见他要走,又冲到门口想要拦住他,可是这次岁寒却没有再和他多说半句话了,他回过身,狠狠地给了柏穆辰一耳光。 岁寒这一耳光打得很重,柏穆辰的头都被他打得偏向了一边,他没想到岁寒居然真的敢打他,焦躁,惊讶,慌乱,愤怒等等心情都因这一耳光汇聚到了一起,却又在看到岁寒的表情时消失了。 岁寒哭了。 一颗泪珠从眼眶里流出,顺着脸颊滑下,经过嘴角时停顿了一下,岁寒笑了笑,说:“我不欠你了。” 第43章 自从岁寒的妈妈去世之后,岁寒就很少这样哭过了。他觉得自己不该这样哭的,为了分手这样的事情哭成这样实在太丢人了,可眼泪偏生就是一个控制不住的事物,越是想要去止住它就越是会不断涌出。以前的他看到别人因为感情问题黯然神伤时还会觉得不屑,现在他自己却成了那个令他不屑的人。 他躲在厕所最后一间的隔间里哭,为了不让人发现他只能紧紧咬着下唇,直咬得唇上出现一丝血珠,喉咙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梗住一般,上不来下不去,十分难受。他双手抱头,指甲深深掐进发根,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厌恶自己,厌恶自己没用懦弱,这么轻易地就相信一个人,爱上一个人。 从下了火车后苏绍南就一直在担心,他其实是想跟着岁寒一起去的,可岁寒同他强调了几遍,让他不要跟着去,因此他也没敢悄悄尾随。 现在天色已黑,岁寒还没有回来,苏绍南给岁寒打了几次电话也是无人接通,这会儿他有些谎了。苏绍南开始觉得岁寒和柏穆辰闹成这样自己也有一定的责任,若非他当初色/欲熏心非得想着跟周灏安在一块儿,也不会一个劲儿支持岁寒跟柏穆辰在一起了。 苏绍南在客厅的沙发上站起又坐下,在客厅走了一圈又一圈,电视也看不下去,终于还是决定出门去找岁寒。他这头刚刚在房间里披完外套打算出门,那头便传来了敲门声,于是苏绍南又趿拉着拖鞋跑去开门。 “老大,你终于回来了,太好了,你没啥事儿,给我这担心的。”苏绍南看见岁寒完好无缺地站在门外的时候松了口气,可很快的他又觉得岁寒看上去有点不对劲。 岁寒的眼睛红红的,脸颊上带着已经干涸的泪痕,下唇有个不太明显的伤口,他周身散发着一种名为阴沉的气场,仿佛一靠近他,便会被这种气场影响而导致心情不佳。 苏绍南印象里的岁寒不该是这样的,他家老大向来是意气风发狂妄自大,即使心情不好也不会表现得如此明显,可现在怎么…… “嗯,”岁寒点了点头,没看苏绍南,径直换鞋走进屋内,接着说,“今天在外面逛得有点久,我很累,先去睡了。” “你等会儿,”这样太不对劲了,苏绍南不可能就这样放他回去睡觉,他拦住了岁寒,关切地问,“你和他……怎么样了?” 岁寒勉强地扯出一个笑:“还能怎么样,分了呗。” “分了?” “是啊,”岁寒看着苏绍南那一言难尽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别用这种表情看着我,这是好事儿,一个人多自由自在啊,从今往后,我终于可以过回我原来的生活了。” 要真能这么想就好了。苏绍南知道岁寒现在只是在故作坚强,他们相处这么长时间,他太了解岁寒的性格了,因此他也不打算戳穿。只不过仍然有些不放心,便问:“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嗯,一直住在你这儿也不是办法,我打算这两天先出去找个可以住的地方,等到安定下来了,再去找一份新工作。对了,咱的店没了,你也可以换个地方工作了,要是运气好的话,咱俩说不定还能在一块儿共事呢。” 岁寒明明是在笑着,可苏绍南看着却十分难受,这种故作坚强的笑容比起哭泣更令人心疼。苏绍南觉得岁寒这样实在不适宜出去工作,便说:“要不,你就在我这儿多休息几天吧,反正大家都是兄弟,我也不介意你住得久一点。还有工作也是,你都忙了那么多年了,少工作几天多工作几天都一样。” 岁寒摇了摇头,说:“可我还有一家子人要养呢,我不能因为失恋这么点事情而颓废,毕竟,现在不管干啥都要花钱。” 他也想什么都不干就在家休息,他也想像影视剧里面那些失恋的男女主角一样,过一段每天睡到自然醒,暴饮暴食,其他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管的颓靡生活,可他做不到。他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生活,他还要每个月定期往家里汇钱,之前已经因为进看守所有半个多月不工作了,他不能再继续不工作下去了。 “老大……” 岁寒知道苏绍南担心自己,可他不想让苏绍南为他担心,于是及时止住了这个话题:“好了好了不说了,我明天还要出去找工作呢,先去睡了啊。” 次日岁寒看了许多租房的广告之后,还是感觉自己原来住的那间房子比较好。虽说是老了点小了点,但因为住习惯了,所以总有那么点儿温馨感在。于是直接坐车回到原来住的那个小区找了房东。 房东是一位年近五十的中年妇女,把房子租给岁寒这老些年,自然也是记住了他,这会儿见他回来了,心里还挺高兴的,便问:“哟,这不小年吗?你上回不是说要搬家了吗?怎么突然想着回来了啊?” “新搬的地方风水不好闹鬼,所以回来了。”岁寒随便扯了一个谎。 “这样啊,那是得换。” “对了,我原来住的那间房,租出去了吗?” “没呢没呢,”房东太太笑着说,“你走的时候啊,我就想着,没准儿有一天你还会回来呢,于是那间房就一直给你留着。” 听到自己原来住的房子还留着,郁结已久的心情终于有那么一丝畅快,他微笑着对房东太太说:“太好了,谢谢。” “还想要那间房是吧?成啊,哦不过你对门儿那间,现在有人住了。” “对门儿?”岁寒原先的房子的对面那户,最开始是住了一对夫妻,岁寒刚刚搬到那间房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住在那儿了,不过这对夫妻两年前搬家了,此后那间房便一直空着。这会儿岁寒听说对门住了人,便有些好奇,“新住户是谁啊。” 一说到对门那户,房东太太便来了精神,一边比划一边笑着说:“是个大学生,个子这么老高,哎哟那模样生得老精神了,而且好像是个大户人家的孩子,来的时候大包小包拎了那么老多,身上穿得还都是名牌。” “是嘛。”岁寒打算之后有空了去拜访一下,虽说他对这些大户人家的贵公子没什么兴趣,但搞好邻里关系还是很重要的。 定下房子之后随后又去附近的商场买了一堆生活用品,大大小小算起来又是一笔开支,这钱花的他真叫肉疼。然而原先那些放在柏穆辰家里,要他回去取是不可能了。 收拾完新房子之后差不多已经到傍晚了,岁寒还有些东西放在苏绍南那儿,于是打算回去取了再回这儿住。他在路边摊岁寒吃了个晚饭便去往苏绍南家,苏绍南这天白天也出去找工作了,便把家里的备用钥匙给了岁寒,好让他随时随地可以回来。 回来的时候没注意,岁寒便已经苏绍南还没回来,可打开门灯光照进昏暗的楼道时,岁寒才发现不仅仅苏绍南回来了,客厅里还坐着一个不速之客。 周灏安看到岁寒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他慌乱地站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地望着岁寒,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 岁寒瞥了他一眼,对苏绍南说:“我等会儿再过来吧。” 说罢,又关上门,将自己隐匿在楼道的一片黑暗中。 周灏安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并不清楚,或许是为了他的事,也或许单纯的是小两口约会完后打算回家打一炮。不论是哪一种,他认为自己此刻都不应该出现在苏绍南家。 在外面百无聊赖地逛了大约两个小时,岁寒心里想着不管是什么事儿,周灏安此刻应该走了吧,便慢悠悠地踱步回去了。 没想到走到苏绍南家楼下的时候,便撞上了周灏安。 周灏安站在树下,背靠在树干上,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偏头望了过来。 他其实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 实际上他今天过来,主要是为了和苏绍南解释关于岁寒和柏穆辰的事,他万万没想到会碰到岁寒本人。他在苏绍南家待了没多久就走了,为了和岁寒说一句话,他已经在楼下站了一个多小时。 “你怎么还在这里?”岁寒问,他抬头望了一眼苏绍南家的位置,客厅的灯还亮着,他以为周灏安被赶出来了。 “我在等您。” “你等我干什么?” 周灏安走到岁寒面前,在两人相距不过一米远的时候,他停住了,接着弯下腰,对岁寒鞠躬:“对不起。” 岁寒明白他的意思,可他不需要周灏安的道歉。 “你不需要和我说对不起,那也不是你的错。” 周灏安微微一愣,他小心地抬起头,看着岁寒:“可,可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对您并非真心,我却一直隐瞒……” “无所谓了,”岁寒耸了耸肩,“即使你想告诉我,他也一定会出手阻止吧,所以无所谓了。我本来就没有怪你,你也不需要自责。” 周灏安慢慢站直了身子,注视着岁寒:“年先生……” “我呢现在只希望你跟小苏能好好过,不要受我的影响。小苏他是真的喜欢你,你好好待他,不准对不起他,知道吗?”他朝着周灏安走近了一步,直视对方的双眼,声音像是很温柔,语气中却隐隐约约带了一丝威胁的意味:“如果你敢对不起他,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周灏安看着岁寒,因这句话而微微皱眉,接着岁寒又后退了几步,朝向楼梯口走去,上楼前还同周灏安说了一句:“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看着对方的背影,周灏安还想说些什么,张开了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明白,从来就没有希望的事,在这一刻终于画上了句号。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打算分三章发,而且我还特意搞了一大堆作话呢,不过基友说这样发更划算,所以就三合一了 第44章 再次回到自己原先住的房子的时候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不单家具装饰,还有入住时的心情。起了个大清早去周围的菜市场买了一些新鲜的蔬菜肉食后放在冰箱里,预备下午再用。接着出去找工作,现在的工作比他想象的更难找,当了好几年老板的岁寒压根儿没想到他居然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工作,仿佛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厨子。 下午回到家之后就开始准备晚饭,他特意多弄了一些,打算待会儿拿一些吃的送给隔壁邻居,接下来大概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要和邻居共处,彼此互相不认识总不太好。 外头隐约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岁寒知道对门那位应当是回来了。 他也弄不清楚现在的大学生喜欢吃什么,就做了两个大荤的,用保温盒装好了,来到对门那户的门口站定,敲了敲门。 “谁啊?”里头传来一个懒散的男声,接着是拖鞋踩在地上的趿拉声,岁寒等了几秒后,门被打开了,门内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一块毛巾搭在肩膀上,刚洗过的板寸还微微向下滴水,大抵是因为刚洗完澡所以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裤衩,光着膀子,露出结实有力的胸肌与腹肌。 “大叔!”看到岁寒的时候乔知鹤眼前一亮,他的目光越过岁寒看到了对面微开的房门,说道,“原来你住在对面啊。” “嗯,就前两天刚搬来的。”岁寒万万没想到所谓的有钱大学生居然是乔知鹤,他还以为这小子还关在看守所里呢。 “太好了,我正愁一个人住这儿闷得慌呢!”乔知鹤很是激动,他在这儿住了有几个月了,楼上楼下不是老大爷就是情侣,搞得他一个人无聊得要死,又不能天天都把朋友叫来家里。有人陪着他他当然高兴,又想起先前岁寒在看守所里同他说过的事情,便问,“对了,你那件事儿解决了没,陈朔那小子招了吗?” “解决了,”岁寒简短地回答了,没多说别的,将手中的保温盒递了出去,“给你的。” “这是什么?” “尖椒牛柳和鱼香肉丝。” “给我的?”乔知鹤收下了那个保温盒,笑着说,“我最喜欢吃牛肉了,谢谢啊,不过为啥来给我送吃的?” “搞好邻里关系。” “哈哈哈哈,这样啊,真没想到你也会这么做,我还以为大叔你是那种懒得跟人主动交际的人呢。嗯不过……”乔知鹤微微低头,端详起岁寒的脸,岁寒让他看得一阵阵不适,皱起眉瞪了他一眼。 乔知鹤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索一番之后弄清楚了是哪里不对劲,便道:“我咋觉得你跟上回见到的有点儿不一样了?你之前讲话不是这个调调啊。” 岁寒自己都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一样了,他也不想被一个比自己小九岁的小屁孩随意揣测,便说:“你记错了,好了我先回去了,你吃完之后把保温盒放在我家门口就行。” 岁寒不愿多说,乔知鹤也没有揪着这个话题继续聊,只笑着说:“好嘞!” 回到家后岁寒还在后悔,就应该从房东那儿问问清楚对面的住户叫什么的,如果早知道对面住的是乔知鹤,他才懒得去拜访呢。 一看到乔知鹤,岁寒就会想到自己是因为陈朔才进的看守所,一想到陈朔他就想到柏穆辰。他想割断与柏穆辰有关的所有过去,因此,他也不想见到这种勾起他回忆的人。 他不会去找乔知鹤,乔知鹤却会主动来找他。 就在岁寒拿着保温盒去找乔知鹤的第二天,乔知鹤就主动登门拜访了,还是踩着饭点来的。不过这次倒是穿戴整齐的,年轻的大男孩里面穿着一件黑色背心,外头披着运动装,一双逆天的大长腿包裹在宽松的条纹黑色长裤里,见到岁寒又是一开口就叫他一声大叔。 岁寒现在不是很想看到他,便问:“你怎么来了?” 乔知鹤抓了抓自己才剃没多久的小板寸,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来你这儿蹭饭来了。” 岁寒:“……” “你做的菜忒好吃了,我好久好久没吃到那么好吃的菜了。平日里我回了家后就懒得出门儿了,就吃吃外卖和泡面,学校的食堂又跟猪食一样……所以大叔,以后能不能让我在你家吃晚饭?”乔知鹤生怕岁寒不答应,又加了一句,“要是你嫌分我一口饭浪费钱的话,我付你钱就好了。” “这不是钱的问题……” “不是钱的问题那就没问题了。”乔知鹤自说自话把鞋一脱就走进了岁寒家,岁寒家确实有两双拖鞋,另一双他是给有可能会跑来找他的苏绍南准备的,乔知鹤也没多问直接换上了。站在客厅里头张望了一圈后,对尚站在玄关处发愣的岁寒说,“大叔,你家也太干净了吧,嗨呀为啥同样都是男人,我家却乱七八糟的。” 岁寒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同意乔知鹤进来,并且真的给他准备了饭菜,换以前有谁敢这样不经过他同意就跑进他家来,他估计直接拳头伺候了。 厨房暖色调的灯光照射在餐桌上,乔知鹤就坐在岁寒的对面,一边唠唠叨叨地讲些有的没的一边吃饭,看着对面那人那张年少不知忧愁的脸庞,岁寒大概明白为什么了。 或许是因为一个人终究很孤独吧,过去的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吃饭睡觉,所以并没觉得一个人有什么好孤独的,可是自从和柏穆辰在一起生活了那么长时间后,他才渐渐体会到,一个人生活的孤独之处。 一想到柏穆辰心里又是一阵难受,为了不叫乔知鹤看出什么端倪,岁寒只能埋头吃饭。 年轻人到底活力四射,一顿饭的功夫就和岁寒说了一大堆。正如房东太太所说,乔知鹤的确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孩,而且不是一般的有钱。 虽然乔知鹤透露得不算很多,不过也差不多把家里的情况说了七七/八八了。乔知鹤的父母是政治联姻,父亲是国内知名企业的董事长,母亲则是豪门千金,乔知鹤算是家里的独生子。不过身为富二代的乔知鹤似乎并不想就这样安安分分地继承家产,比起继承家族产业,乔知鹤更想追求自己的理想。 而乔知鹤的理想则是做游戏,开发,设计,制作,宣传等等,全部由自己以及自己找来的伙伴合作完成,努力设计出一款爆火的游戏,然后创办一间游戏公司,自个儿当老板。 “我就不信,我不能超过我爸。”乔知鹤慷慨激昂地讲述了一番关于理想演讲,又看向岁寒,期待地问,“大叔,你觉得我这想法可行不可行?” “有理想是好事儿。”岁寒含糊地回了一句,实际上他内心是觉得这小子的理想实在有些不可实际。 乔知鹤托着下巴,无奈地说:“反正我已经和我爸打赌了,要是大学四年内不能完成一款我自己设计,并且爆火了一把的游戏,就得乖乖回去继承他的产业。对了,到时候等我游戏设计出来了,第一个就给你看。” “好好。”他敷衍地点了点头。 那天之后乔知鹤就开始每晚来岁寒家里蹭饭,岁寒也没觉得自己缺那一双筷子,就同意了。为了找到工作,除了外出询问之外他还投了许多份简历,因此这两日几乎每天都会接到来自不同工作地点的电话。 这一日他以为是之前投简历的一个地方打电话来通知他面试结果了了,看也没看便接了起来,然而那边的声音,却吓得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年岁寒。”那边的人,很明显就是柏穆辰。 岁寒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慌乱,他坐到沙发上,简短地回了一个‘嗯’。 “你东西还在我这儿,不拿回去吗?” “哦,扔了吧。”说完这句话后岁寒便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把柏穆辰的号码拉黑了。 他不懂柏穆辰现在还打电话给他干什么,难道是嫌弃他的东西占地方? 好好的心情被这一通电话破坏了,岁寒走到厨房拿牛肉发泄,原本打算切成肉片拿来做葱爆牛肉的一大块肉,硬生生被他剁成了肉馅,一边剁一边在心里骂人。 这会儿敲门声又传了过来,岁寒心情很差,所以今天不打算留乔知鹤在家里吃饭。怒气冲冲地跑去开门,却看到乔知鹤站在门外,笑得十分灿烂,手中还抱着一个纸盒子。 乔知鹤把手中的纸箱子递出去,说道:“这个给你,算是你留我在家吃饭的谢礼。” 岁寒没接下,瞥了乔知鹤一眼,问:“这什么?” “你打开看看嘛。” 岁寒半信半疑地摸向那个纸盒子,心想要是乔知鹤敢在里头放什么吓人的玩意儿,他以后就再也不留乔知鹤在家吃饭了。 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蹭的一下,一个毛茸茸黑漆漆的东西在盖子一打开的那一刻就冒了出来,那玩意儿甩了甩脑袋,接着瞪着一双又大又圆的金色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乔知鹤,就是我安排的炮灰攻(之一) 因为我真的很喜欢那种年下小狼狗类型的攻,所以安排了这么个角色,既然是小狼狗那以后就叫他乔狗子好了 后期修罗场会比较多x,因为有俩炮灰攻(狗子和下一章出场的一个男的),而且他们都不像小周那么怂哈哈哈哈 第45章 乔知鹤送给了岁寒一只猫。 那只猫个子非常小,小到可以直接捧在手掌心上,估计还没断奶。它全身的毛都是乌黑色的,像个小煤球,只有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呈现黄铜色,到了晚上估计只能靠眼睛识别猫咪的位置。 岁寒和那只猫对视了三秒钟,问:“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为了报答你收留我吃饭。” “不是,我想问为什么要给我一只猫。” “因为它很可爱嘛,”乔知鹤把纸盒放到地上,抱起那只小猫咪让它凑到岁寒面前,“瞧瞧,这多可爱啊?而且你不觉得它长得和你很像吗?” 岁寒盯着那个近在咫尺的乌漆嘛黑和炭一样的小圆脸,说:“像个屁。” “唉呀无所谓啦,给你你就收下。”乔知鹤大大咧咧地把手中的小猫咪往岁寒怀里一塞,岁寒担心那只猫摔在地上,立马接住了那只小猫,将它圈在自己臂弯内。小东西抬头瞧了一眼自己的准主人,爪子攀在岁寒的衣服上,将脑袋靠在他的胸口轻轻蹭了蹭。 乔知鹤看着小猫靠在岁寒怀中那副惬意的模样,有些酸溜溜的,心想这猫昨儿在他家待了一晚上都没这么粘他呢,又说:“它挺喜欢你的,给它起个名字吧。” 岁寒摸了一下它毛茸茸的后颈,说:“既然是黑猫,就叫小黑好了。” 乔知鹤一脸嫌弃:“你这也太敷衍了,而且这也不是黑猫,是孟买。” “是吗?”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岁寒对猫咪的品种也没什么了解,基本就是靠着毛色来区分。 “当然,孟买猫和黑猫压根儿不是一回事儿。”乔知鹤微微弯腰,用手指头去戳小猫的鼻子,小猫表示很嫌弃并且把脑袋缩进了岁寒胳膊里,他笑了笑,说,“你看它这模样又黑又圆,不如就叫煤球吧。” “也行,”岁寒越看这小猫越喜欢,手一下一下地从它的后颈抚摸到后背,那只猫惬意地伸出小小的脚,五个指头都因舒适而张开。岁寒看着它那像绽放的小花朵一样的猫爪,终于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第一个会心的微笑。 乔知鹤盯着他微微上翘的嘴角,不由得愣住了,几秒后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我先回去了啊,这猫还小着,你记得喂它羊奶喝。” “成,对了,这猫多少钱?”虽然没有养过猫,不过岁寒也知道这种宠物猫一般都不便宜,他请的那几顿饭肯定是远远比不上一只猫的价格,所以岁寒想着要是这猫贵的话,他肯定得给乔知鹤把猫的钱补上。 “啊?这个……”乔知鹤不想说这猫价值好几千,怕引起岁寒的心理负担,便说,“没花钱,我朋友家的母猫生了幼崽,家里养不下,就送了我一只。” 听说没花什么钱,岁寒也是松了一口气,于是对乔知鹤道了声谢。 岁寒把煤球接回家之后就立马找了一间宠物店,买了一些宠物用品,食物和羊奶粉。回到家后拿温水把奶粉冲在奶瓶里,摇匀后慢慢喂给煤球。 养猫又是一笔开销,岁寒算了算这段时间的开销,租房子,养猫,购买生活用品和食物,月开销大概是他平时的两倍,再不找到工作,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次日去了一间饭店面试,那饭店名为望月楼,无论是名字还是装修,亦或是菜单上的菜名,都带着一股子浓浓的古典味儿,且离岁寒家不算太远。当日来面试的人还不少,下到二十出头刚刚上完学的,上到四五十岁油光满面的, 为他们面试的人就是这家饭店的店长,名叫纪泽,三十五岁,经营这家饭店已经有十年了。 岁寒排在那堆面试者中间,瞧着前面那些人一个个紧张兮兮地走进去,出来的时候又像是松了一口气似得,隐约听见面试完的人在旁边交流,说店长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轮到岁寒的时候,他有些紧张地站在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呼出,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下一个。” 纪泽比他想象的看起来年轻一些,不像一个三十五岁的,倒像是三十岁刚刚出头的样子。岁寒对着纪泽微微弯腰,说了声‘你好’,接着才坐到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的确像先前那些来面试的人所说的,纪泽的确看着像个很好说话的人,面对来面试的人都是面带微笑,他简单翻阅了一下桌上的资料,又看向坐在对面的岁寒,问:“年先生是吗?” “是的。”岁寒点了点头。 “简历我已经看过了,接下来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问的问题其实和之前去过的所有餐饮行业的面试官都差不多,无非就是工作经验。经历,任职岗位,曾经任职单位等等,岁寒一一把问题回答完之后,接着便笑眯眯地让他先回去等消息。 岁寒隐约觉得这次的工作估计又得黄,他知道这种酒店要的都是大厨,像他这种在鸟不拉屎的小街道开餐馆的小厨子,应该不符合他们的标准吧,况且竞争者还那么多。 结果三天后,他就收到了纪泽发来的短信,让他过去工作。 岁寒心情大好,抱着煤球在床上滚了一圈,吃晚饭的时候还给乔知鹤夹了一个鸡腿。 乔知鹤盯着碗里的鸡腿,严重怀疑一直对他爱搭不理的岁寒是不是脑子坏了,便问:“你……咋回事儿?” “找到工作了,”岁寒说,“以后可能不能给你做晚饭了。” “啊——”乔知鹤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别瞎哼哼,”岁寒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看着这小孩鼓起腮帮子,一脸不服的模样,又想到此刻正窝在猫窝里睡觉的煤球,试探着对乔知鹤说,“要不,等以后我下班了,再打包点我做的菜给你?” “好啊。”一听说有吃的,乔知鹤心情又变好了。 看着乔知鹤面上的笑容,岁寒不由得感叹一句,年轻男孩子确实可爱。他们没有那么多长到自己这个年纪才会有的各种忧愁与顾虑,只要愿望得到一点点满足便会欢喜不已。 怪不得柏穆辰这么喜欢在外头搞年轻男孩子。 莫名地又想到柏穆辰,岁寒内心再次涌上一阵烦躁,他微微皱眉,连嘴里的肉都觉得没了滋味。 乔知鹤在一旁小心地观察他的表情,看见岁寒前一秒心情好像还很好,下一秒又眉头深锁。他感觉自己越来越搞不懂岁寒的心思了,于是他对岁寒也越来越好奇。 次日是他第一次去望月楼上班,岁寒这天起了个大早,准备充分后去工作单位报道。他到底是新来的,所以最开始的工作就是在厨房打打下手,照纪泽的说法,他得在这儿工作一段时间,学习学习这里的其他厨师怎么做菜的,适应了之后才能下厨做菜。 虽说只是打下手,但这一上午下来也不轻松,望月楼规模不比他从前那间店。这家饭店算得上是这条街上规模较大的了,光厨子就配备了七/八个,这会儿只有岁寒和另一个新来的在打下手,自然是忙得不可开交。 好不容易挨到快中午,岁寒想着等会儿就可以好好休息了,穿着短裙的服务员小姐姐迈着小碎步跑来厨房,和坐在地上拿着帽子扇风的岁寒说:“店长说了,今天中午他的午饭你来负责。” “午饭?”岁寒疑惑地眨了眨眼,想不明白为啥自己要负责店长的午饭,“为,为什么?” “哪儿来的什么为什么,你难道还要咱们家的店长到别家吃饭不成?唉呀别坐着了,快去,随便做两个菜,端到二楼的办公室去。” 岁寒还是想不通,不过既然上面都下达指示了,他当然得照做,他可不想工作第一天就得罪老板。于是询问了一下主厨哪些食材可以用之后,便拿来那些食材随便吵了两道菜,又盛了一碗饭,摆在托盘里,走到楼上。 走到办公室前,岁寒将托盘先放在一旁的柜子上,接着敲了三下门,等到里面传来纪泽说‘请进’的声音,才端着托盘走进去。 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不止一个人。 纪泽身旁坐了一位女人,看年纪也大概有三十岁了,烫着一头大波浪,穿着打扮十分性感妩媚,妆容精致,身材姣好,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风情万种的味儿。 岁寒看着那个女人搭在纪泽肩上的手,与两人亲密的姿态,忽然感觉自己来得有些不是时候。 他站在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那个女人看着岁寒这副窘迫的模样,笑着打趣纪泽:“这就是你新招的店员啊,真有趣。” “别闹,”纪泽拍了拍女人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又转头看向岁寒,“这是我太太,肖雅。” 如果不是纪泽主动提起,岁寒也想不到他已经结婚了,而且老婆还长得这么漂亮。 “你好啊,我叫肖雅。”肖雅站起身,走到岁寒面前,友好地朝他伸出手。眼睛瞥到岁寒手上端着的托盘的时候,才发现岁寒一直端着饭菜,便道,“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到,快把这些放桌上吧。”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人能拒绝小猫咪,小猫咪是世界的珍宝! 第46章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评论区声音比较多哈,俺在这儿就评论区里头大家讨论的比较多的几个点说明一下: 1、不换攻,这个一开始就说好了 2、寒寒是一个道德观念很重的人,不可能接受有妇之夫,而且纪老板也不是骗婚(暂且不剧透,往后看两章就知道了) 3、会给寒寒和狗子安排一段,但是不会睡。 4、很多人都提到了守身如玉这个词,我得提到一点的是我并不喜欢这个词。守身如玉的‘守’其实有两种意思,一是守护内心的纯洁,二是保守身体的干净,即守贞。很显然这个词在绝大多数人的理解里都是第二种意思,而当这个词用第二种意思来解释的时候,这个词就成为了一种枷锁,尤其是用来禁锢女性,或是情感关系中弱势一方的枷锁。 我个人认为,如果A对不起B,B还必须对A守身如玉,这对B是不公平的,没有哪个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人有资格要求另一半为自己守身如玉。但是我并不认为寒寒不和别人睡就是在为老柏守身如玉了,这一点说起来也很简单。就好像现实中的一个妹子,刚刚和前男友分手没两个月,她不可能立马就找了下一个男朋友并且短时间内和对方发生关系吧,而且她不和新男友发生关系也不代表她在为前男友守身如玉。 打了好长一段_(:3」∠)_谢谢各位可以看完,哈哈哈哈感觉前面说得有点严肃了,最后还是要感谢一下,我写的这么差还是有小可爱们愿意看我的文,谢谢,爱你们 岁寒没在办公室里待太久,总觉得自个儿在那儿站着显得有些碍手碍脚的,于是送完饭菜后就出来了。 听同事们聊八卦的时候才得知,纪泽结婚已经有六七年了,并且还有一个未满五岁的孩子,三口之家生活非常和谐,隔一段时间就能看到肖雅来看望纪泽,有时候还会把孩子一起带上。 如果没有碰到他,或许我也会过这样的生活吧。岁寒这样想着。 岁寒实习期间表现还算不错,不到半个月便能下厨做菜,不必在一旁打下手。在那之后工作变得比之前更忙了,差不多每天都忙到十点多下班,下班之前他会带一些炒菜装盘时多出来的菜回家拿给乔知鹤吃。 有一天下班前纪泽下来检查员工的工作情况,恰巧看见岁寒正将盘子里的菜往保温盒里装,于是走上前,在桌子上头敲了两下,说:“未经允许带走本饭店的食物,就是偷东西。” “啊?”岁寒眨了眨眼,有点懵,他之前开餐馆的时候都默认闫磊和苏绍南把餐馆里的东西带回家当夜宵,所以不知道外头还有这种规定。他赶忙松开了手里的东西,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有怎么回事儿。” “按照本店的规定,只要抓住有员工私自将属于本店的事物带走,得罚两千块。” 两千?岁寒惊得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这相当于他半个月的工资了,他这总共才干了半个月啊。 纪泽看着他那副慌乱的神情,又改口道:“这次就算了,以后不要再犯了。” “好。” 于是这一晚岁寒就没给乔知鹤带夜宵,并且告诉他以后都没有夜宵吃了。乔知鹤不满地哼唧了几声之后又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问岁寒要不要一起出去吃烧烤。 岁寒没有他那个精力和食量,于是果断拒绝。 工作后苏绍南来找过岁寒一次,岁寒本想让苏绍南跟他去同一个地方工作,不过苏绍南拒绝了。苏绍南不像岁寒那样还要养一个家,他打算休息一阵再跑去找工作。期间他也隐晦地跟岁寒提起了一些关于柏穆辰的事情,八成是周灏安让他带话的,不过每次这话题才开了个头,就被岁寒打断了。 岁寒已经不想再从别人口中听到与柏穆辰有关的事了,他只希望这个人能够从今往后永远从他生命里消失。 除开上次岁寒往保温盒里装东西被纪泽撞破那件事后,岁寒在望月楼的表现算得上不错,纪泽也表示很满意。岁寒觉得或许在这里长干下去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然而有一天,店里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身为一个在后厨工作的人,他向来是不知道外头来了什么样的客人的,这一日岁寒按照菜单做完菜后,便放在桌子上,由服务员端出去给客人上菜。他这厢一道菜才刚刚被端上桌不到半小时,服务员小姐姐就慌乱地跑到厨房来,告诉他外头出事了,有一桌的客人吃过他做的饭菜之后就开始闹脾气,要把做菜的厨师叫出来讨个说法。 岁寒心里挺奇怪的,因为他做菜前后都有好好检查过,确保没出一点问题,才会端去给客人吃,按理来说不会出什么事儿。不过这些年来他也见过不少无理取闹的或是碰瓷的客人,于是还是跟着服务员走了出去,打算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出来!叫你们这儿的厨子给老子滚出来!” 岁寒走到外头一瞧,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事儿算是没完了。 外头站着的那个正扯着嗓子骂骂咧咧的人,正是曾经与他结过怨的彪哥。 说来也是可笑,当初他还是为了陈朔这个臭小子才和彪哥结的怨,结果那臭小子后来却做了那样的事。 “哟,这不是年老板呢嘛。”彪哥眼神一瞟,便瞧见了站在厨房门口的岁寒,周围同事都很惊讶,没想到这两人居然是认识的,在绝大部分人眼中能和这种地痞流氓结交的,多半也不是什么好饼,因此看向岁寒的眼神也变了。 “真没想到咱们年老板居然也跑来这儿给人家干活了啊,”彪哥冷嘲热讽地说了一句,接着指着圆桌上那道菠萝咕咾肉,说,“吃你的菜吃出虫子,你就说说咋办吧。” 岁寒走过去瞧了一眼,只见一只油光发亮的黑色蟑螂正以一种四脚朝天的姿势躺在一块肉上仰望吊灯,于是岁寒便说:“这不是我放进去的。” “哟,照你这意思难道是我放进去的不成?” 岁寒斜眼看向彪哥,说了句:“是。” “嚯,你这是什么态度,做了的事儿还不承认是吧?”彪哥见岁寒非但没有上钩,反倒十分肯定这虫就是自个儿放的,开始撒泼耍无赖。他重重地拍了一记桌子,大声嚷嚷,“你们几个,快些个把你们老板叫出来,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管教手底下人的!” “我就是店长,您有什么事儿吗?”彪哥这厢话音刚落,纪泽就走了出来,几个心里害怕又想看热闹的店员就推到一边待着。纪泽走到餐桌前,瞥了一眼那道出事的菜,转头问岁寒,“这菜是你做的?” 岁寒点了点头,对纪泽说:“菜是我做的,不过这虫子,很明显是有人为了敲诈故意放进去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想说咱们哥儿几个故意要敲诈你?”彪哥再次敲了一下桌子,与他同桌的七/八个看着就不太好惹的人齐刷刷站了起来,凶神恶煞地盯着纪泽和岁寒。周围看热闹的员工也纷纷躲了起来,生怕一会儿打起来连累到他们。 岁寒心里也火大,先前自己开店的时候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事儿,那会儿他都是直接靠武力解决。这会儿见彪哥摆出一副打算以多欺少的架势,火气也上来了:“我就是这个意思怎么着吧?” “嚯,真够冲的,店长,不管管你手底下的人么?” 纪泽伸手挡在岁寒面前,拦住他不让他前进,接着对彪哥说:“这事儿你想怎么解决,说吧。” 彪哥见纪泽有息事宁人的意思,便得意洋洋地说:“咱要的也不多,这菜三十八元,以一赔十,咱这儿统共八个人,你就陪我个三百八乘八……赔个三千零四十,咱哥儿几个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给你抹个零,赔三千吧。” 岁寒见他不要脸到了这个程度,也不客气了,指着彪哥便骂:“我赔你大爷,你个臭不要脸的东西,有种出来跟老子单挑,看老子不把你打得哭爹喊娘!” “你丫再骂一句试试!”彪哥被岁寒惹火了,一脚踩上凳子撸起袖子便要揍人,身旁那群混混见彪哥开始发威了,忙跟着一起摆架势。 岁寒见状,也是不甘示弱,正要冲上去和彪哥大干一架的时候,纪泽再次拦住了他。 纪泽将岁寒挡在身后,同彪哥说:“这是我家新来的店员,有些不懂事儿,说话冲了些。” 岁寒没想到纪泽居然会这样说,震惊地望着他。 彪哥见纪泽态度还算不错,又大摇大摆地往椅子上一坐装大爷:“既然店长都这么说了,咱也不能得理不饶人不是?这样吧,你赔个三千,咱哥儿几个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可要是你不赔,咱们就把这店给你砸喽。” “你妈的——”岁寒还想上去给这丫的一拳头,不过纪泽将他按住,不让他动作。最终,那三千块还是落进了彪哥的口袋。 岁寒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纪泽会向彪哥那些人妥协,那些人只要得逞了一次,往后这种敲诈事件便会发生第二次,第三次…… 彪哥走后,岁寒便被纪泽叫去了办公室。其实在此之前岁寒觉得纪泽这人身为店长还是很不错的,认真负责,对待手底下的人也是该严格的严格,该松懈的松懈。可是今天这件事儿,却让他对纪泽大大改观,他甚至觉得纪泽有那么点儿软弱。 纪泽见他进门之后就一直在门口站着,便说:“别杵在那儿了,快坐下。” “好。”岁寒有些闷闷不乐地回了一声,在纪泽对面坐下了。 纪泽光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便道:“你心里一定很不服气,是不是?” 岁寒偏过头,小声说了句:“没有。” “我知道你一定很不服气,但没办法,人生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不得不向他人妥协。” “可是明明可以不妥协的!”岁寒说,“那些人我认识,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爱干些坑蒙拐骗的事儿。我之前同他们的头头儿打过一架,要不是后头有人偷袭,那些人铁定被我干趴下!” “但武力是不能解决一切问题的。”纪泽语重心长地说,“今天,你通过武力解决了这个问题,那么以后呢?而且你要知道,咱这店就这么大点儿,一旦你们在店里打起来,损失是不可估量的。所以我宁可直接赔他三千,也不想花费更多的钱和精力,去修补因为你们打架而被砸坏的东西。” “可如果他以后再来敲诈呢?” “他不会来的,”纪泽胸有成竹地说,“监控已经拍下了今天发生的一切,一旦下次他再敢敲诈,我会把今天的视频拿出来威胁他,让他既不敢敲诈,也不敢砸店。” 岁寒不屑地哼了一声:“倒不如今天就报警呢,也省了那三千块钱。” 纪泽摇了摇头:“你不懂,三千元,即使报了警,警察将其抓捕归案,他也至多判三年,且极有可能缓刑,也就是说到时候他极大可能关个一年左右就放出来了。那么一年以后呢,你觉得他出来之后第一个会找的是谁?” 岁寒说不上来了,他能明白纪泽为什么这次选择不报警。 纪泽见他像是明白了,便微微一笑,说:“所以说,对付这种不懂法的市井混混,威胁有时候比直接报警更有效。” 第47章 饶是纪泽同岁寒说了那么一通,岁寒心里还是十分不爽,他总有一种彪哥是冲着他来的感觉。但凡彪哥这日存了那么一丁点儿打击报复的心思,岁寒便觉着纪泽被敲诈这事儿,他也逃脱不了干系。 于是这一日他特意请了个假早早下班,打听出彪哥的行程和家庭住址之后,带上一副手套,一副口罩和一根从工地捡的废弃钢管便出门了。 这厢彪哥刚刚在外头花天酒地完,准备要回家,哼着小曲儿大摇大摆走在自家小区的小径上的时候,左边的灌木丛里头蹭的一下蹿出来一人。 彪哥这边儿喝得醉醺醺的,将那平日里凶狠无比的眼睛一眯,见那人与自己差不离高,身材精瘦精瘦的,戴着口罩与手套,右手还握着一根钢管。纵使是彪哥喝得七荤八素的也看得出对方来势汹汹,于是扯着嗓子嚷嚷道:“来——来者何人。” 岁寒估计粗着嗓子喊了一声:“抢劫的!” “抢,抢劫的?”彪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臭小子,知道你爷爷我是谁吗?” “少他娘的废话。”岁寒不想与彪哥多费口舌,抄起钢管便轮了过去,彪哥到底是闯荡江湖多年的人,自然不会生生挨下这一棍,他往旁处一躲,右手握住钢管的另一端,趁着对方不注意之际手上一发力,将钢管夺了过来,接着反朝对方抡去。 岁寒自然也不会挨这一棍子,他身子朝下躲开那一棍,接着一拳头打在彪哥肚子上,尔后又是飞起一脚将对方绊倒,趁着对方摔倒在地上的一瞬间,跨坐在他背上,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小刀,对准了他的脖颈。 彪哥原想掀开背上那小子,余光瞄到刀的那一刻,却是动也不敢动。岁寒仍是粗着嗓子问了一句:“钱放在哪儿?” “在,在裤子口袋。” 岁寒向他裤子口袋摸去,果然在里头发现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包,他将那个钱包取出,翻了一下,里头塞了几千块。岁寒摸了三千块钱出来后,便将那个钱包重新塞回了彪哥的口袋,接着抬起胳膊在彪哥后脑狠狠撞了一下,将他打晕过去。 这一条小径没有监控,他今天又是穿长袖戴口罩和手套,想来没人能知道这事儿是他干的,凭借彪哥的脑子也不会去报警彻查此事。 次日中午休息的时候,岁寒将那三千元拍在纪泽的办公桌上,纪泽盯着那三千元现金,很是惊讶:“你这,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前两天那个流氓从您这儿敲走的钱,我给弄回来了。” 纪泽将那沓钱拾起来数了一下,不多不少整三千,又问:“你这是……怎么弄回来的?” “用了一些不正当手段,想来说了您也不爱听,若是您觉着我这事儿做错了,大可以处罚我。” “你,你这……”纪泽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他还是第一次碰到像岁寒这样的人,其他员工看到老板被敲诈要么就是躲得远远地,要么就是被敲竹杠的客人吓到不敢说话,也就岁寒一人不单与客人硬碰硬,事后还会把钱弄回来。 尽管用了一下‘不太正当’的手段。 初见时纪泽见岁寒不怎么爱笑,与人相处时也是一副爱搭不理的姿态,他便以为岁寒是个天生高冷不好相处的人,可今日的事又让他觉得,或许平日所见的岁寒并非是初次所见的模样,又或者说,岁寒是因为什么事情,才会变成了纪泽初次见到他时的模样。 他真是对这人愈来愈好奇,也愈来愈想要了解一番。 岁寒是不知道纪泽在想些什么,他回去之后难得有兴致地给乔知鹤煮了碗三鲜面,并将这事儿说给乔知鹤听了。乔知鹤听罢表示自己完完全全支持岁寒,觉得对付这种流氓就该这么做,并且很是激动地让岁寒以后干这种事儿把他也一起带上。 不过岁寒心里还有点不是滋味儿,尽管这样做心里头是挺爽的,但是从法律层面来说,他也算犯法了吧。 一周后的晚上,岁寒正准备骑车回家,拎起自行车的时候才发现轮胎有些不对劲儿,蹲下来一瞧,发现轮胎不晓得被哪个缺德的家伙给扎漏气了。 出租屋离这儿不算太远,不过用脚走回去的话也得半个多钟头,拖个漏气的车得花更多时间。这个点儿街上那些修车的小摊小贩也都收拾东西回去了,要修车也得等到明儿个早上。 岁寒这边正准备拖着自行车走回去,一辆黑色汽车便停在他身旁,黑褐色半透明的车窗慢慢摇下,纪泽从车窗内探出头,对岁寒说:“车出问题了?” “嗯。” “上车,”纪泽敲了一下副驾驶座的位置,“我送你回家。” 岁寒回过头,看向纪泽:“这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老板送员工回家而已,你那辆车也可以先放在我的后备箱,给你一块儿带回去。” “没事,我自己可以回去。”他还是有些不想承纪泽的情。 纪泽见他嘴硬,无奈之下便说了一句:“就当是偿还上回你帮我追回三千块钱那件事儿,让我送你回家一趟成不?” 纪泽这么一说,岁寒也只能同意了,而且拖个漏气的自行车回家的确麻烦,于是坐上了纪泽的车。 坐汽车回家到底比骑自行车回家快许多,没过一会儿便到了岁寒居住的小区。岁寒下车后同纪泽道了声谢,接着便要转身回家。纪泽却也跟着他一起下车,靠在车身旁玩味地看着他:“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这恐怕不太方便。”岁寒回道。 “有什么不方便呢?是家里住了什么人吗?”纪泽朝着他走进,凑到岁寒身前,狡黠地微笑,“是家长在家吗?看你这个年纪恐怕不是吧,那是有女朋友在吗?” “不是。”岁寒想不明白纪泽想干什么,怎么突然变了个性子似得,与上班所见的完全不一样。 “是吗?那……是有男朋友吗?” 听到这句话,岁寒不由自主地瞪大了双眼,瞥向纪泽的眼睛,又在与对方视线相交之时慌乱地避开:“没,没有,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儿。” “可你的确是gay吧。” 岁寒不知道纪泽怎么看出来的,他没有急于否认,而是一边想着该怎么应付这件事儿,一边向后退。纪泽一直在注视他的表情,看着他的神情从以往的冷漠,到慌乱,再到现在的无所适从。他抓住岁寒的手腕,将他往自己身旁带了一下,岁寒没有防备,被他带动的不小心撞在纪泽身上。 纪泽盯着他微微颤动的睫毛,在他耳边轻语:“看样子,你也没有男朋友,不如和我试试?” 砰!下一秒,纪泽的背部就重重撞在车身上,岁寒情急之下一把推开纪泽,也没注意力道。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自己因害羞和愤怒而产生的情绪,尽量保持理智同纪泽说:“您是已经有太太和孩子的人了,还请自重,不要让他们为你伤心。” 纪泽听了这话,非但没生气,反倒笑了起来:“所以你拒绝我,是因为我已经结婚了?” “就算是吧。” “好吧,那我得告诉你一件事,我老婆是拉拉。” 岁寒愣住了,一脸惊讶地望向纪泽。 “又或者叫百合,蕾丝边,les之类的,没错,我和她是形婚,至于我们两个的孩子,是在结婚一年后通过人工授精弄出来的。” 形婚,岁寒的确听说过有些男同和女同会因为某些原因而不得不组建家庭,婚后互相不干涉对方私生活,只在必要情况下才会聚在一起,没想到现实中也能碰见。 “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你和我在一起会对我老婆造成伤害,相反,她很支持我和你在一起,那天你在办公室里与她碰面之后,她和我说你,她觉得你很有趣,让我抓紧时间追。” 岁寒:“……” “你很特别,你的特别让我想要靠近你,和你近距离接触,深入了解有关于你的一切。我可以给你所有我力所能及范围内能得到的东西,除了名分。”他微微低头,盯着岁寒微垂的双眸,“怎么样,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岁寒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纪泽表白。 纪泽是个很不错的人,成熟,有风度,五官端正,对待下属也彬彬有礼,且三十五岁算得上是一个男人最有魅力的年龄,因为这个年纪的男人往往褪去了所有的幼稚,他们变得成熟理性,事业也往往在这个年纪变得有所成就。 像这样的一个男人,或许会有很多人喜欢他,可岁寒不在那个‘很多人’里。 内心的道德感使得他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接受一个有妇之夫,更重要的是,尽管他不想承认,但他确实还未从和那个人分手的阴影里走出来。 这样的他,怎么可能去接受纪泽呢? 最终,他还是对纪泽说了一声:“对不起,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我朋友总是在提醒我,说不管怎么样,看到那些不好的评论都不要回复,所以这篇文开文以来我就没有回复过那些不太好的评论。不过今天我看到某位读者的评论的时候实在有些忍不住了,所以回怼了过去,希望其他读者谅解。也希望某些连文都没看,只看了第一章 或是评论区就跑来打恶评,怂恿别人弃文和举报我的读者能明白,你可以不喜欢我的文,但是请不要影响别人的观看体验。 第48章 因着是上司,对他自己又还算不错,所以岁寒拒绝对方的时候莫名有种理亏的感觉,也不敢抬头正眼看纪泽。 “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我又不是第一次被人拒绝了,而且早在和你表白之前,我就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了。”原本纪泽对于岁寒的好感,也只是来自于最初见面时被颜值所吸引,加上后来的对个性的好奇罢了,感情并不深厚,因此被拒绝后并未多伤心,至多有些怅然若失。他微笑着朝对方伸出手,说,“既然如此,那么就当今天晚上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吧,从此以后,你我还是以上下级的身份相处,可好?” 见纪泽如此想得开,岁寒便也没了那么多心理负担,他回握住纪泽的手,点了点头。 握手言和后,纪泽双臂抱胸靠在车旁,问:“不过我还是有一点很好奇,你拒绝我,应该不仅仅是因为我已经结婚了吧?” “也不全是。” “那是另外一个原因是什么呢?难道说——你忘不了你的前任,或者说你前任给你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 纪泽年龄大,阅历也多,只是随便猜猜便看透了岁寒的心思,岁寒心里一惊,回望向纪泽,故作镇定地说:“现在可是下班时间,像这种私事,上司最好还是不要管得太多。” 纪泽点了点头,笑道:“好吧,我想你说的有道理。现在也不早了,我先回家了,明天记得按时上班。” “好,明天见。” 不用岁寒说什么,纪泽心内也差不多明白了,他坐回车内,同岁寒挥手告别后便离去了。岁寒站在原地,目送纪泽的车子一直消失在视线内,正要转身离去的时候,却无意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乔知鹤。 单是看乔知鹤的表情,岁寒便明白,这家伙绝对不是在买完夜宵回来的路上刚巧与自己碰面。 其实从纪泽送岁寒下车的那一刻开始,乔知鹤便已经走到那个位置了,他刚巧从外头打包完炒面正要回家,却恰巧看见岁寒从纪泽的车上下来。原先他只是想在这儿等一会儿,等着岁寒与纪泽说完话了,便跟着岁寒一道上楼,却没想到听见了信息量那么大的一段对话。 岁寒望向乔知鹤,眼神冷漠无比:“你都听见了?” 不知为何,看着对方这样的眼神,乔知鹤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慢慢走向岁寒,语无伦次地说:“是,是的,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能够听完这么长一段话,还要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吗?岁寒冷笑了一声,不想理他,转头就走。乔知鹤却是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胳膊,问:“大叔,你喜欢男人?” 岁寒不喜欢别人拿这个说事,显得他像一个异类。 之前与乔知鹤相处的时候,他也尽量避免这方面的话题,在岁寒印象里乔知鹤就是那种纯直男,对于男人喜欢男人这件事,恐怕是既不能容忍也不能接受。尽管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他的的确确是不想失去这样一个朋友的。 可现在看来,他恐怕不得不失去这个朋友了。 “对,怎么着吧。”岁寒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朝楼梯口走去。 乔知鹤盯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忽然慌了,他赶忙跟了上去,紧紧追在岁寒身后跟着他一起上楼。 “大叔,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那个意思。” “不是,你倒是听我解释啊,我真没那个意思。” “哎哎哎,你别走这么快啊,等我会儿。” “你别生气啊大叔,大叔大叔——” 等到岁寒回到自家门口了,乔知鹤也同一时刻追到了他家门口,接着挡在了岁寒家门前。 岁寒瞪了他一眼,骂道:“你烦不烦?” “你听我说完嘛,”看见岁寒又理自己了,乔知鹤又换回了平日里不正经的模样,“我本来想和你好好解释的,结果你听都不听就跑了,那我能咋办。”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好好好,我其实就是想告诉你,我对同性恋真没什么偏见的,我一直就觉得谁喜欢谁,那都是他自个儿的事儿,跟别人没关系。而且……”乔知鹤眨了眨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如果是你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 岁寒愣住了,大脑变作一片空白,几秒过后他一把推开乔知鹤,利索地用钥匙打开门,进屋关门前还骂了乔知鹤一句:“神经病。” 原本被纪泽表白这件事已经让他大为震惊了,没想到还有更出乎意料的事。 可乔知鹤那算表白吗?应该不算吧。岁寒可没觉得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算表白,或许乔知鹤只是为了安慰他,不想让他太难堪,才会说那样的话吧。 “喵~”煤球见主人回家了,迈着小短腿一路小跑到家门口,缩在岁寒脚边蹭他的脚踝,岁寒将它抱了起来,轻轻抚摸它的身子。接着岁寒将它抱回了猫窝,一边揉它的脑袋,一边说:“抱歉,回来晚了,这就给你弄吃的去。” 在那之后的几天,岁寒仍然和纪泽保持之前的关系,就好像那晚的事没发生过一般。而之前几乎每天都来敲他门的乔知鹤,倒是好些天没和他有联系了。 乔知鹤这样做,岁寒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心里也差不多明白了,果然乔知鹤就和他最初想的一样,接受不了同性恋。不过也不奇怪,有哪个直男能和一个男同性恋相处呢?即使嘴上说着不讨厌,真正接触的时候,恐怕心里还是抵制的吧。 岁寒的动作是做六休一,周一在家休息,这一日他又是和之前的休息日一样,睡到自然醒,醒来之后给自己和煤球准备了一些吃的之后就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打算度过一个颓废的下午。 这时门铃响了,平时会在这个时间过来按门铃的除了乔知鹤就是房东,岁寒觉得乔知鹤多半是不会过来了,应当是房东有事儿找他,于是站在镜子前理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批了件衣服走去开门。却没想到站在门外的人是乔知鹤,怀中还抱着一个笔记本电脑。 “你怎么来了?”岁寒对于乔知鹤的出现很是惊讶。 乔知鹤仍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歪着脑袋同岁寒说:“我有东西要给你看,可以让我进去不?” 岁寒也不知道他想来干啥,反正即使他这会儿让乔知鹤出去,乔知鹤也会想办法溜进去的,便向着旁边让了让。乔知鹤进了门后先是跑到猫窝边,把煤球抱起来又亲又蹭,摸够了猫猫之后将电脑放在茶几上,打开电脑,一阵敲敲打打后朝着岁寒招了招手:“过来,给你看看我做的游戏。” 岁寒想起来他之前说的要靠做游戏发家致富,便问:“你这么快就做出来了?” “不是,这个最开始是我高中时乘着休息时间做的,这几天我把他重新翻出来改动了一下,你来玩玩看。” “我平时不玩游戏的。” “唉呀就是一个很简单的单机冒险游戏啦,总共十关,到后头可能会难一点,不过到了后面我会指导你闯关的,放心吧,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岁寒还是有些不情不愿,游戏这玩意儿他平日里很少玩,尤其是这种单机冒险游戏,更是没多大兴趣。不过耐不住乔知鹤软磨硬泡,只好坐下来玩游戏,也算是给乔知鹤一个面子。 游戏确实看起来很简单,类似于闯迷宫,主角为了寻找宝藏而闯入一个城堡,需要向上爬十楼,爬到顶端的人能够获得宝藏。玩家一路上会碰到各种障碍物和怪兽一类阻止玩家前进的东西,玩家在闯迷宫的同时还要想办法对付这些事物。玩法倒是简单易懂,不过这个主角的Q版人设,岁寒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咋长得和自己有点儿像呢? 岁寒只当自己是想多了,在听完乔知鹤讲的游戏玩法后就开始闯关,前六关过得都还算顺畅,基本上几分钟就过去一关,之后的关卡就比较难了,得靠乔知鹤在一旁指挥才能过去。到第八关的时候还死了一次,系统显示让他返回第一关重新来过,不过乔知鹤身为游戏创始人,当然不会让岁寒费时间重新来过,于是操作一通后直接跳到他刚才死的地方,打死了那个刚才把他咬死的怪之后让他继续闯关。 玩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终于闯完了十关。岁寒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许久未玩游戏的他在通关这个游戏的时候竟莫名有了一种畅快的感觉,他迫不及待地操纵主角小人登上了城堡顶端,打开了那个宝藏箱。 箱子被打开的那一刻,一道金光自箱子内漏出,照亮了整个屏幕,待到金光散去,岁寒看见那个宝藏箱里放着的,是一颗缓缓跳动的爱心。 岁寒盯着那颗爱心,有些迷茫地看向乔知鹤。 “这是我的爱,”乔知鹤微笑着看向岁寒,“我把它送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思索以后几点发文会比较好 原本周三是不打算发的,因为周四是换榜日,周三发文如果锁了周四就不能上榜了 所以emmmmm以后周三就零点发,其他都晚上六点发吧 第49章 乔知鹤对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岁寒的第一反应便是不相信。 他不信会有人仅仅和他相处了两个月不到就会爱上他,更不相信一个十九岁男生的爱意是真情实意的。已经上过一次当的岁寒不会再轻易相信别人所说的喜欢,他宁可把这当成是乔知鹤年少不懂事的一句戏语,只为了和他开玩笑;亦或者是乔知鹤自己也弄不清自己喜欢同性还是异性,只是与他相处久了,才会觉得自己喜欢他。 岁寒微微垂眸,退出了那个游戏,同乔知鹤说:“别开玩笑了,这种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 “我没在开玩笑!”乔知鹤本以为自己那与众不同的表白会使得岁寒惊喜万分,可现在对方却平静无比,这使得感觉自己这些天来的努力都白费了。 那个游戏并不是他高中就做出来的,高中时只不过作了想法与设计,真正将其制作出来,就是在他与岁寒没见面的那几天,这几天他一直窝在家里制作游戏,根本没有时间出门,连吃饭也是全部订的外卖。 他不想自己的辛苦白白泡汤,更不想自己的心意被误会,于是说:“我没在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的!” 曾经那个人也说对他是真的,可结果呢?岁寒嘲讽地笑了一下,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你喜欢我,可能是因为那天听到了我和纪泽的对话,对自己产生了误会,也可能只是单纯地想耍我,不管是哪一种,我都希望你能及时制止。” “我为什么要制止,我喜欢你又不是什么坏事。”乔知鹤激动地站了起来,他弯下腰,再次打开那个游戏,指着上面的游戏画面对岁寒说,“看到这上面的Q版小人了吗?我参考你的形象设计的。你还有没有注意到沿途遇到的障碍物,他们的身上有一些英文字,翻译成中文,分别是挫折,背叛,痛苦,疾病,贫穷,等等等等。我特意为了你制作这个游戏,就是希望你能打败生活中所有的磨难,最终,最终……和我在一起。” 乔知鹤的眼神那么真诚,热烈,岁寒从他的眼神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欺瞒。乔知鹤就像一只被捡回家后抚养多年的小狼狗,把所有情绪都表露在外,对待喜欢的人时,巴不得把爱意都写在脸上,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他。 岁寒凝视乔知鹤的双眸,问:“你真的……这么想吗?” “对!”乔知鹤坚定地回答。 “可我们认识才这么短时间,怎么就确定了呢?你深思熟虑过吗?” “这种事情为什么要深思熟虑?”乔知鹤不解地说,“需要经过深思熟虑才能确定的感情,真的算爱情吗?我喜欢你就是在那瞬间确定的事情,有时候都不需要去想别的,只要你还在这里,我就能肯定,我喜欢你,我要和你在一起。” 岁寒不得不承认,乔知鹤说的话确实令他感动,年少之时的喜欢往往最能打动人心,他们勇敢,真诚,没有那么丰富的情感经历的人,说的情话虽然笨拙青涩,却比所有甜言蜜语都动听。 只可惜,爱情并不是这么简单的。 他不喜欢乔知鹤,这一点他是知道的,可他又不想伤害乔知鹤,思考一阵后,岁寒说了一个十分蹩脚的理由:“你只有十九岁。” “我连性别都不在乎了,难道还会在乎年龄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肯定接受不了我,不过没关系,我可以等你的,”他微微弯腰,将手放在岁寒肩上,“虽然不知道你曾经经历过什么,不过我真切地希望,你能像通关打怪那样,克服所有的磨难与不快。即便你真的不能接受我,我也希望你能做到如此。” 岁寒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魅力,能让别人喜欢自己,尤其还是像纪泽跟乔知鹤这样的。 二十七岁之前都不曾有过一次正经的恋爱经历,那会儿岁寒不懂恋爱的感觉,自然对此也不甚在意,遇见柏穆辰之后与其说是恋爱,倒不如说是单方面付出,所以他并不觉得,自己有让人喜欢的能力。 现在看来,难道自己真的有什么值得被其他人喜欢的地方? 比起纪泽的闭口不提,乔知鹤倒是主动了许多,还是像之前那样,几乎每天都会来敲岁寒的门,岁寒不好意思把他关在门外,于是将他放了进来。乔知鹤进门之后还是习惯性地先和煤球玩一会儿,然后就跟在岁寒屁股后头,跟他分享白天发生的有趣的事情。 乔知鹤倒也没有总是麻烦岁寒给自己做夜宵了,有一天晚上还破天荒地提出要给岁寒做夜宵,结果因为是第一次下厨,做出来的东西惨不忍睹,煤球都不乐意碰,最终只能魂归垃圾桶。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天,距离岁寒搬回到这儿已经两个多月了,这两个多月里,柏穆辰除了给他打过一次电话之外,便再也没有和他有过联系。苏绍南同他提了几次和柏穆辰有关的话题之后便也再没有提过了。 又是一个普通的工作日,岁寒结束一整天的工作后骑车回家,疲劳无比的他只想好好回去睡一觉,走上楼时隐约发现自家门口好像站了个一个人。 起初,岁寒还以为是乔知鹤在等他,以往乔知鹤总是踩准了他下班的时间过来找他,因此即使乔知鹤在这个时间点儿站在他家门口等,岁寒也没觉得奇怪。可是走上楼,将楼道灯打开的那一刻,他才发现不是。 看到那个人的样貌的时候,他竟然生出了一种想要逃跑的冲动。 那个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原本在分手的时候,岁寒就已经打算好了永远不要再和他见面了,在这两个月里,岁寒也渐渐摆脱那些伤痛,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可为什么这个人偏偏要在现在出现呢? 尽管有些丢脸,可岁寒还是不得不承认,在看到柏穆辰的时候,得知真相的震怒,分手时的苦楚,以及心中残余的对他的一丝眷恋,再次涌现上心头。 如今再往楼下走已经是不可能了,于是岁寒打算无视柏穆辰,就当没看到他,径直回自己家。 他低头注视脚下的路,走到家门口后顺其自然地掏出钥匙,将钥匙插/入门锁孔,还未待转动钥匙,岁寒便听见柏穆辰喊了他一声。 “寒寒。” 他只当没听到这句话,用力转动了钥匙,接着旋转门把手,柏穆辰的手掌从身后探出,覆在了岁寒转没门把手的那只手上,接着,岁寒感到自己被人从身后紧紧拥住。 “放开!”他条件反射地一记肘击朝着柏穆辰打去,接着开始死命挣扎,好不容易挣脱了禁锢,他将柏穆辰往外一推,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岁寒刚才那一下可打得不轻,柏穆辰捂着肚子,面色有些难看。他轻喘了一口气,看向岁寒:“你下手真重啊。” 岁寒不晓得他过来干什么,总之他不想再与柏穆辰有交流了,于是转身打开家门,打算回家。 “等等!”柏穆辰在他进门前喊住了岁寒,他走到岁寒身后,盯着他后脑略有些长的发丝,说,“我忘不了你。” “关我屁事。”岁寒冷冷地回了一句。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恨我,可我还是想问一问,你能不能……” “不能。”岁寒回过头,给了他一个冷漠的眼神,“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说罢,便踏进家门,重重地将门合上了。 当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岁寒才会卸下身上的所有伪装。饶是方才在外面装得多么冷漠无情,一个人时他还是会难免表露出悲伤。岁寒将挎包随手扔在鞋柜上,走到客厅后躺倒在沙发上,动也不想动。 煤球迈着小步子从猫窝里头钻出来,顺着主人的味道跳到沙发上,再轻轻走到岁寒身旁,用脑袋轻蹭岁寒的胳膊,岁寒却什么感觉也没有。 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 即便吃了闭门羹,柏穆辰也没有立即从那儿离开,他只是站在门口静静注视着那扇门,希望岁寒能够心软地过来开门,放他进去。 他不相信岁寒真会如此无情,连见他一面也不愿意,柏穆辰私心希望岁寒还爱着他,更希望他们能回到从前的关系。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那儿站了多久,如果不是楼下那人的突然出现,他或许会在这儿等一晚上,一直等到岁寒早上出门。 乔知鹤今日被朋友叫出去玩了,所以没来找岁寒,回来得也比较晚。他在外头喝了点儿酒,面色微微泛红,不过神智还是十分清醒。 乔知鹤快要走到自己家的时候,只看见位于自己家和岁寒家中间的那道墙上,靠着一个男人。 那是一个衣冠楚楚,装扮得体的男人,只是脸色实在是不太好,像是好多天没有好好睡觉,或是生了病的人。 乔知鹤没去细想这个人在这儿干什么,只是觉得那人精神不振,最好还是好好休息,于是走上前问:“您还好吧?” 柏穆辰并未见过乔知鹤,对方来询问时,他也只当这是楼上的住户,便摇了摇头:“没事。” “您需要去医院看一下吗?” “不了,谢谢。”柏穆辰没想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居然看起来像个病人,这样可不太好,他不希望自己面对岁寒的时候会是这种不好的状态,于是他对着乔知鹤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接着绕开他,走下了楼。 第50章 当柏穆辰第三次回到家,习惯性地找岁寒的身影,却遍寻不得,这时才想起来岁寒已经不在这儿了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 他慢慢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缺失了一样,夜晚床边少了一个人,家里缺了那个每晚会等他回来的人,心里也像是缺了一块,空落落的。 这样太不对劲了,根本不像是他似得。起初,那觉得或许是家里头关于年岁寒的气息太重了,于是他给年岁寒打了电话,叫对方把自己的东西拿回去,可年岁寒非但挂了他电话,还把他拉黑了。 后来,柏穆辰又将这归咎于一种‘不习惯’。哪怕一个人只是养了一只猫猫狗狗,大半年的也该养出点感情了,分开的时候自然有些不习惯,更何况是一个住在一起大半年的人。 于是柏穆辰开始埋头工作,想要通过充实自己的生活,来摆脱这种‘不习惯’所带来的困扰,可不知为何,越是这样,心里的那点空虚就像一个空洞一样,越补越大。工作时间一有空余他就会想到年岁寒,早晨从别人的床上醒来的时候,他总以为旁边的人是年岁寒,后来就连做梦都能想到年岁寒。 他察觉到了,他根本忘不了年岁寒。 后来,他前往了B市监狱。 林嘉佑是在柏穆辰前往监狱一个月后发现他的不对劲的。 柏穆辰最近总做和年岁寒有关的梦,有时是美梦,更多的时候是噩梦,当他连续做了好几个晚上的噩梦,顶着黑眼圈来上班的时候,林嘉佑终于忍不住了。 实际上在柏穆辰和年岁寒分手的当天,柏穆辰就已经和林嘉佑说清楚了,他俩不可能,可林嘉佑到底有些不死心。十多年的单恋哪能说放就放,好在现在年岁寒已经不在了,他相信自己总会有机会的。 林嘉佑来到他的办公室,对柏穆辰说:“脸色这么差,最近没休息好?” “没有。” “你脸色确实很不好,而且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你想多了。” “需要去医院开店安神助眠的药吗?” 多日来的不眠令他心情焦躁,说不了几句语气就变得不耐烦了:“不需要。” 林嘉佑微微皱眉,望着柏穆辰:“你有心事。” “嘉佑……”柏穆辰按了按眉心,叹了口气,“我没事的,过一段时间就好了,真的。” “半个月前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你的脸色越来越差,”直觉告诉林嘉佑一定有事,他微微眯起眼,注视柏穆辰那布满红血丝的双眼,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你还在想他,是不是?” 柏穆辰没有回答。 没有回答,几乎就等同于默认。一阵酸涩感忽然就涌上心头,他不甘心,凭什么年岁寒都走了柏穆辰还想着他,他们两个不是都撕破脸了吗? 碰到这种事,林嘉佑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可是你们已经分手了!他还做了那样的事,难道你都忘了吗?” “那件事不是他做的,”柏穆辰平静地回答,“前一段时间,我去了一趟监狱,找那几个混蛋又问了一遍,这一次,我用他们的亲人威胁他们,他们才告诉了我真相。原来当年对我实施霸凌,根本不是岁寒的主意,把我关在天台也不是他的授意,他根本不知道有天台这件事。” “这,这怎么可能。”林嘉佑瞪大了双眼,根本不敢相信柏穆辰所说的,或者说,内心深处对年岁寒的偏见使得他不想相信,“他,他那时候不是校霸吗?有多少人怕他你忘了吗?你敢说你被霸凌和他真的没关系?再者说,如果那不是他的授意,他为什么不帮你?!” “可别人也没有帮我,不是吗?” “你,你什么意思?” 柏穆辰深深地望向林嘉佑,“从来没有哪个旁观者的罪会比施虐者更深,况且,如果所有人都是旁观者,我又凭什么因为身为旁观者之一的他没有帮我,而对他做出那些过分的事呢。” 林嘉佑注视着柏穆辰的双眼,他心里隐约察觉到了,柏穆辰的眼中包含的,不止是愧疚,悔恨,更多的,是一种失去爱人的苦楚。 爱人?指年岁寒么?这简直可笑,他不相信柏穆辰会爱上年岁寒,凭什么他在柏穆辰身边陪了那么多年,柏穆辰对他一丝一毫的心动都没有,而年岁寒却可以得到柏穆辰的心? 林嘉佑深深叹了口气,露出有些悲哀的神色:“如果事实真的如你所说,那你大概真的误会他了。我想你这段时间来一直对他念念不忘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你与其在这儿自怨自艾,倒不如去找他求个原谅。如果他愿意原谅你那当然好,如果不愿意,那你们此后也不必再见面了。” “可是他不会原谅我的,”柏穆辰自嘲地笑了笑,“怎么可能原谅。” 柏穆辰并不认同林嘉佑的说法,他不觉得自己之所以对岁寒念念不忘,是因为心生愧疚。 从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起,柏穆辰心里对岁寒的那点恨,便烟消云散了。 人有时候就是很奇怪,恨一个人的时候,想到的永远是他不好的地方,仿佛只要那个人活着就是错误;可是如果爱上一个人,那个人的所有都成了优点,哪怕只是生活中一个常见的小动作,都显得无比可爱。 柏穆辰知道自己并非只是对岁寒心生愧疚,他真的爱上他了。 于是柏穆辰开始想念岁寒,他想晚上一回到家都能看到岁寒在等他,他想在夜里抱着岁寒睡觉,他想重新拥有岁寒。 可柏穆辰又觉得这不太可能,现在的他仔细回想之前的所作所为,才发现自己简直混蛋得可以。在岁寒真心对待他,甚至出车祸都愿意挡在他身前的时候,他干了什么呢?出轨,撒谎,没道理地冲着岁寒发火,动手,还毁了岁寒多年来辛苦经营的店。 换位思考一下,柏穆辰觉得如果自己这样被人对待,大概永远也不可能原谅那人吧。 他陷入了一种想要去找岁寒,又不敢去的状态,他想见岁寒借以纾解思念之情,又生怕被冷漠拒绝并赶出来。被这种心情环绕的柏穆辰开始喝酒,妄图通过‘一醉解千愁’借以逃避这种矛盾的心思。 有一日他在酒吧喝酒的时候,碰到了一个曾经见过一面的人。 “哟,帅哥。”柏穆辰正一个人坐在吧台边喝酒,忽然有人在他的旁边坐了下来,冲他打了一声招呼。柏穆辰偏头看向那人,只觉得越看越眼熟,像是见过似得。他微微眯起眼,细细回想了一阵,终于想起来这人是谁。 “你是……越越?”这人便是岁寒生日那天,同他上过床的那个越越,只不过那一天他化了浓妆,这一日画了淡妆,整张脸都显得清纯干净许多,因此一时半会儿有些没认出来。 越越见柏穆辰还记得自己,很是惊讶:“您还记得我呀?真不容易,我一直以为你们这些富家子弟,睡过的人那么多,肯定记不住呢。” 这越越说话真够直的,正说进了柏穆辰心里,说实话,若不是因为同岁寒在一起之后他不像从前那样隔三差五身边就换个人,他真未必记得住越越。不过按着越越的身份,这样同自己的‘一日金主’说话,难免有些大胆了,于是他便说了一句:“你可真是心直口快,不怕得罪人么?。” “这有什么好怕的?今天你我都是客人,没什么尊卑之分。”越越冲着调酒师打了个响指,叫了杯酒,一边喝一边对柏穆辰说,“说起来,你也当过我的客人呢,怎么样?要不要再约一次?这次不收你钱,不过不准再像上次那样了,上回你下手太狠了,我身上那个伤啊,好些天都没消下去,被领班的骂了好一通。” 换做以前,柏穆辰说不定会答应,可是现在,他不过是摇了摇头,说:“不了,我有男朋友。” “有男朋友啊?那就算了吧,我接客的时候虽然无所谓对方单不单身,但是约炮不行。诶,不过你都有男朋友了,为啥还一人在这儿喝酒?” 柏穆辰低头,盯着高脚杯内鲜红的液体,指腹轻轻摩挲过冰凉的杯壁,眼神深沉无比。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因为,我做了很对不起他的事情,他离开了我,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越越一拍桌子:“那就再把他找回来呗!” “什么?” 越越一看到柏穆辰这副愣愣的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开始念叨:“不是我说你,你难受你悲伤你在这儿喝酒顶个屁用,你要真想见他你就去把他找回来,把你想对他说的统统说干净,要真觉得对不起他就跟他道歉。对了,你俩为什么分的?” 许是酒精催使,也或许是因为他本能地觉得越越说的话或许对他有所帮助,于是柏穆辰将自己与岁寒的事大致说给越越听了。 越越听罢,十分嫌弃地看向柏穆辰:“哎呦喂你可真成,这种事儿都能做出来你也是挺厉害的,你对不起他的时候咋不想想他的感受,现在搁这儿装什么悲伤情圣呢。” “……” 越越也是喝了点儿酒,说起话来胆子也大了,完全不顾及身份。他很是自来熟地拍了拍柏穆辰的肩,语重心长地说:“得了,别的也不说啥了,做好以死谢罪的准备吧,来,咱们干一杯。”说罢,端起酒杯同柏穆辰的酒杯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柏穆辰见他喝得猛,担心一会儿他喝醉了没人送他回去,便轻轻叫了他一声:“越越。” 越越喝完酒,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对柏穆辰说:“别叫这么亲热,老子叫钟越。你丫还是想办法哄好你那倒霉的前男友吧,别随随便便把温柔送给别人,知道不?” 作者有话要说:预计这篇文完结之后过不了十天就能开新文了,所以俺现在正处于一边思索追妻火葬场咋写,一边思索甜文情节咋写的状态,简直两个极端(点烟) 主要是俺这人,不咋写甜文,也不咋看甜文,更不咋看娱乐圈甜文,更没写过娱乐圈甜文,所以下篇算是俺第一篇娱乐圈甜文叭(话说这篇好像也是俺第一篇渣攻文来着) 第51章 在那之后,柏穆辰几乎夜夜都会在岁寒家门口等他,只是次次都被岁寒拒之门外,有时候岁寒连话都不愿意和他说一句便关门了。 自柏穆辰出现在家门口后,岁寒便有些魂不守舍,他搞不懂柏穆辰为什么来找他,难道是耍他耍得还不够吗? 早上出门的时候差点儿忘记锁门,上班的时候又出神,老担心如果柏穆辰今晚还来他又该怎么办。纪泽下来巡视员工工作状况的时候看到岁寒切菜的时候发愣,便走上前训了一句:“上班时间开小差,工资不想要了?” 岁寒冷不防被说了一句,吓得差点切到手指头,他摇了摇头,说:“没,马上就好。” 纪泽见他今日状态不好,便问:“怎么的,有心事儿?” “没有。”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没事的模样,不过纪泽见他不愿多说,也没有强问,只语重心长地说了句:“工作是工作,私事是私事,往后别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里头,知道不?” “知道了。” “对了,今晚早下班,有个员工聚会,你也一起去吧。” “员工聚会?”岁寒有些讶异地看向纪泽,他来了这两个月也没听过什么员工聚会这样的事儿,而且他本身也就不爱参加这些闹哄哄的活动,便说,“您看我来了这两个月,都没怎么跟周围的同事说过话,要不这聚会我就不去了吧。” “就是因为这样,才更要和同事处好关系啊,上回那个大块头来这儿找过麻烦之后,我也隐隐约约在底下听见了一些关于你的,不太好的言论。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所以你今晚最好还是跟着一起来。” 架不住纪泽一通絮叨,岁寒下班后还是跟着去了,不过他参加聚会的时候还是喜欢一个人在角落里头待着,毕竟跟那些人也并非志同道合,非要凑上去跟人处好关系也没必要。 纪泽见他一个人窝在角落里,觉着挺可怜的,就端了杯酒走过去,坐在他身旁,说:“真不去和其他同事聊几句吗?” 岁寒轻轻抿了一口酒,说道:“不了。” “你一直都这样?” “哪样?” “有点孤僻。” “我孤僻吗?”听到这个词的时候他都有点儿怀疑人生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用孤僻这样的词来形容他。岁寒笑了笑,说,“我不是孤僻,我这不过是不愿意和那些没必要交往的人多费口舌。” “那我算值得交往的人吗?” 岁寒望着纪泽那双令人猜不透心思的眼睛,有些不明白,纪泽所说的交往,指的是普通朋友之间,还是指恋人之间。纪泽上次那场突如其来的短暂的追求,令他措不及防,虽然后来两人都没有再提起过那件事,不过现在岁寒还是会不免地对纪泽的话产生怀疑。 “你是一位值得交往的朋友。”岁寒如是说。 纪泽倒像是早就料到了岁寒会这么回答,只笑了笑,将酒杯举起:“那么,你愿不愿意和我这位朋友干个杯。” 岁寒酒量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只喝了没几杯,脑袋就变得晕乎乎的,纪泽见他走路晃悠悠的,这要是放着他自个儿骑车回家,路上铁定要出事儿,于是自告奋勇地要开车送他回家。 岁寒脑子懵懵的,糊里糊涂就跟着纪泽上了车,送回家后岁寒笑着同纪泽告别,纪泽见他这会儿脑子依旧不清醒,便有些想趁着这个机会看看他家长啥样,于是对岁寒说:“都到这儿了,不如请我上去坐坐吧。” “这……也成,不过我家挺小的,别介意。” 喝醉酒之后的岁寒比平日里好说话许多,他知道纪泽不是什么乘人之危的人,便觉得带他上去也没什么,他甚至想把自家的煤球抱给纪泽看看。 柏穆辰没有因为之前被岁寒拒之门外便放弃,他知道岁寒不可能轻易原谅他,于是今天继续选择守在岁寒家门口等他,不想等来的却不是岁寒一个人。 柏穆辰记得岁寒的声音,于是当那两人有说有笑的从楼下走上来的时候,他有些激动地走到楼梯口,接着便看见岁寒和一个男人走在一起。 对于那个男人,柏穆辰并没有印象,在他的记忆里好像这个男人从未出现过,不过柏穆辰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并不简单,至少他一看就能看出来那男人对岁寒怀有点儿别样的心思。 岁寒这会儿并未注意到柏穆辰的存在,他扶着楼梯栏杆一步步往上走,笑着同纪泽说:“快到了,就在左边儿那户,我跟你说,我家猫特可爱,哎哎哎……” 纪泽就站在他身旁略往后一点,眼见着岁寒后脚跟踩空了,差点就要摔下去,便赶忙一只手扶在他腰上,接住了他。 “我操……”感觉到自己即将要摔倒的时候岁寒下意识地抓住了栏杆,他感受到一只手掌托在自己腰上,于是立马站直了身子,尴尬地笑了笑,说,“谢,谢谢……” 纪泽见岁寒到底还是避免与自己有肢体接触,心里有些失望,面上倒是没表现出来什么:“没事。” 经了这么一出,岁寒倒是清醒了点儿,对纪泽的警惕心又提上来了,他往上走了两步,只还差没几步便走上家门口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头看向纪泽,对他说:“要不,送到这儿就完了吧,现在也不早了,您先回去吧。” “怎么,你不请我上去坐会儿了?”纪泽难免有些失落,他走上前,拍了拍岁寒的肩,又顺着肩膀往下摸了一下,“我还想看看你家的猫呢。” “把你的脏手拿开!” 岁寒回过神来的时候,纪泽已经被柏穆辰推到了墙上,若不是纪泽及时站住了脚,大概要直接从楼梯上滚下去。接着柏穆辰抓住了岁寒的手腕,将他拽了上去。 岁寒被柏穆辰抓得跌跌撞撞的,最后被他带到自家门口,他甩开柏穆辰的桎梏,揉了揉手腕,狠狠剜了他一眼,骂道:“你他妈脑子又出问题了是不是?” “是,我脑子出问题,我看见你和其他男人待在一块儿就不爽!”所有的理智在看到岁寒和别人有肢体接触的那一刻尽数消散,柏穆辰指着身后的纪泽,问,“我问你,这个人是谁?!” “这就我一……”岁寒本想说这是自己上司,仔细想想他现在和柏穆辰好像已经没关系了,有什么必要和他解释这么多?他很是不屑地笑了一声,接着转过身,一边从口袋里摸钥匙,一边说,“我跟你说这么多干什么,我俩已经没关系了。” 柏穆辰就是害怕岁寒再次什么都不听就把自己拒之门外,他这会儿也感觉自己刚刚有点言行过激了,他趁着岁寒还在找钥匙的时候从背后抱住了他, 柏穆辰慌乱地抱住眼前的人,就好像只要不紧紧抱住他,他就会立刻消失一般:“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太冲动了,我没想吼你的,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有没有弄疼你啊。” 前几天来这么一出,今天又来这么一出,岁寒简直心烦意乱,他挣开柏穆辰的怀抱,用力地将他往外推了一把,柏穆辰被他推得往后退了几步,撞在了乔知鹤家的门上,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 纪泽没有因为柏穆辰的出现而离去,而是站在那儿静静地看了一场戏,纪泽的直觉告诉他这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故事,接着他走上台阶,对岁寒说:“所以,你就是为了这个人拒绝我的?” “不是!”岁寒瞪大了眼睛,像是在极力否认一般,他带着厌恶瞥了柏穆辰一眼,偏过头,同纪泽说,“不要理他,他脑子有病。” 岁寒刚刚那个厌恶的眼神刺了柏穆辰一下,他靠在后面的门上,感觉心上像是压了一块石头一般,又沉又闷,压得人呼吸困难。 纪泽怎么也不相信岁寒所说的话,他看得出来这个男人不单和岁寒有过一段儿,而且那一段一定不简单。他没兴趣追问别人的过去,不过不介意趁火打劫一把。纪泽走到岁寒身旁,紧紧挨着他,用刚刚好可以让柏穆辰听到的语气对岁寒说:“不是说好了要带我去看你家的猫的吗?怎么不进门?” 岁寒这会儿也是气坏了,想也不想就说:“好啊,就现在吧。”说罢便取出钥匙,插/入了锁孔。 “不准进去!”柏穆辰眼睁睁看着岁寒打开了家门,纪泽转身前还冲着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心里总有一种感觉,只要纪泽跟着岁寒进了家门,他们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怎么可能允许岁寒和别人在一起,他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于是柏穆辰冲上前,一把扳过纪泽的肩膀,紧接着一拳头重重的砸在纪泽脸上。 纪泽被这一拳头打得倒在地上,血很快地从嘴角淌了下来,他用舌头顶了一下口腔内侧,只觉得被打得那边火辣辣的疼。 岁寒被柏穆辰的举动惊到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柏穆辰会对纪泽出手,事情到底因他而起,他总不能放着纪泽不管,于是便赶忙蹲下/身去扶纪泽。柏穆辰却看不惯他这么关心另一个男人,又将他拽了起来,将他的手腕牢牢禁锢在掌心,深深地望进岁寒眼里:“你不要扶他。” 第52章 纪泽用手背擦了嘴角的血,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岁寒有些担心地看向纪泽,纪泽便对他笑了笑,说:“没事儿,又不是没挨过打,”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视线转移向柏穆辰,面上十分平静,看向柏穆辰的眼里却是充满了愤怒,“不过,我也不是个能让人白白揍一拳的人。” 说罢,纪泽迅速地将这一拳头还了回去,直直地打在柏穆辰右脸上。柏穆辰早就做好了跟这人打一场的准备,他挨了这一拳之后立刻回过头,对纪泽怒目而视,紧接着一拳还击回去。 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就这样在一个狭小的楼梯间里打了起来,岁寒靠在自己家门口,呆在这儿也不是,回家也不是,上去劝架更是不可能,他此刻只觉得无比疲倦。他没想到柏穆辰今天还会在这儿等着,更没想到这人会神经病到跟一个刚刚见面的人打起来。 纪泽到底年纪大些,且运动量少,没打多久就占了下风,被柏穆辰按在墙上揍,岁寒眼见着纪泽被他打得鼻青眼肿的,立刻冲上去推开柏穆辰,指着他吼道:“柏穆辰你够了没有?你要发疯也该发完了吧?发完了给我滚!” “没有!”柏穆辰虽然伤得没有纪泽那么重,不过也被打得不轻,他快步走到岁寒面前,深深地注视着他,“我是发疯,我看到你和别的男人在一块儿我就难受!我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你都不愿意听,你一靠近你你就让我滚,为什么你就愿意让他进你家呢?” 岁寒不想和他辩解了,他觉得和柏穆辰没什么好说的,柏穆辰难道还觉得他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自己还应该平平静静得听他说话吗? 纪泽看着柏穆辰,嘲讽地笑了笑:“岁寒,我真是为你不值啊,居然遇到这种人。” “闭嘴!你个没安好心的老色狼。” “我是老色狼,那你是什么?我不过比你大几岁罢了,照你的说法,对他有企图的都算色狼的话,你也是个色狼。” “你个王八蛋……” “吵吵吵,大晚上吵什么吵!”乔知鹤像是实在忍受不了外面的吵闹声,砰地一下打开了门。他这会儿才刚刚洗完澡没多久,全身上下就穿了一条裤衩,头发乱糟糟的,嘴里叼着一根牙刷就把门打开了。 原本乔知鹤还以为是楼道里的无良居民大晚上喝醉酒了在这儿吵架,开门一看,才发现门外沾了三个人,一人是他对门儿的大叔,另一人昨晚见过一面,还有一人不认识,其中俩人还衣衫不整脸上带伤,一看就是刚刚打过架。 他隐约觉得这事儿可不是喝醉酒了打架这么简单,于是将嘴里的牙刷取下来,一脸茫然地问:“你们仨,在这儿干啥呢。” 本来就挺乱的了,来了个乔知鹤就更乱了,岁寒只觉得头疼得厉害,他按了按眉心,同乔知鹤说:“不关你的事,把门关上。” 乔知鹤本就好奇心重,这下看岁寒也在场,就更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十分看不来场合地嬉皮笑脸地说了一句:“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你出事儿了,我当然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岁寒不想和他多费口舌,便吼了一句:“把门关上!” 乔知鹤看出来他心里不高兴,也不想去触他霉头,于是赶紧关上了门。 柏穆辰愣愣地看着对门儿那个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的男生打开门说了几句话又把门关上了,而且看起来好像也和岁寒很熟的样子,便问:“这又是谁?” 岁寒没回答,已经没必要回答了,但他也不想从今以后时不时地被柏穆辰这样骚扰一下,于是同柏穆辰说:“你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吗?好啊,来啊,你一次性把话给我说清楚!” 在外头吵了那么久,最终还是让柏穆辰进了门。岁寒还觉得有点儿对不起纪泽,明明一开始是答应让他进门的,不过纪泽很大度地表示了理解,只是临走前给了岁寒一个忠告,让他对待柏穆辰的时候谨慎一些。 不用纪泽多说,岁寒也会明白,他已经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信任柏穆辰了。 这还是柏穆辰这么多天来第一次‘正式的’走进岁寒的家门。他望着这与从前好像并没有多大区别的装饰,同岁寒说:“这儿,好像和我之前看到的一个样。” 他没看柏穆辰,自顾自地走到厨房倒了一杯水,接着坐到沙发上,一边喝水一边打开电视机,拇指一下又一下地按着遥控器的按钮,经过的每一个频道看着都不顺心,最后随便按了个频道,然后将遥控器一扔,毫不在意地回了一个:“哦。” 柏穆辰有些痴痴地望着岁寒的侧脸,说道:“你留在我家的那些东西,我一个都没扔,还好好地保存在那儿,位置都没变过。” “放着也是占地方,不如扔了。” “不会扔的,我想着万一有一天你回来了……” “你想多了,”岁寒将水杯放下,直直地看向柏穆辰,“你这几天在我家门口赖着不走,刚才又跟人打了一架,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废话?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可以走了。” “不,不是的,我有更重要的话要和你说。”柏穆辰很怕岁寒再把他赶出去,他走向岁寒,想要和他靠近,再靠近一些。 岁寒皱着眉瞥了他一眼,忽然开口:“不准过来!” 岁寒这话让柏穆辰停在了原地,他有些受伤地望着对方,原来岁寒已经厌恶他到不愿意让他靠近了。 “站在那儿,不要过来,也不准动!”岁寒起身走了过去,走带柏穆辰面前的时候蹲下/身,从柏穆辰脚边抱起一团什么东西,接着又坐回沙发上。 若不是那玩意儿长了一双眼睛,柏穆辰都看不出来那是一只猫。 柏穆辰可不记得岁寒有养宠物的习惯,之前倒是养过金鱼,在柏穆辰把岁寒买的那三条玻璃鱼弄死之后他也再没养过金鱼了,怎么才两个多月没见面,就多出来一只猫? “你养猫了?” “关你屁事!”岁寒没好气地骂了他一句,他将煤球放在膝盖上,检查它身上有没有受伤或者弄脏的地方。之所以叫柏穆辰站住就是生怕柏穆辰不小心踩到它,毕竟这玩意儿又小又黑还不爱动弹,很容易被忽视。检查过后,他安心地揉了揉煤球那圆溜溜的脑袋,对柏穆辰说,“你要说话就快点说,早点说完早点走。” “寒寒,”柏穆辰向前走了一步,想碰一碰他,可一想到岁寒的态度,又立马缩了回来,他站在原地,深深地凝视着岁寒,说:“我对不起你。” “在那之后,我去重新调查过了,那件事,和你没有关系,我误会了你。是我一直以来自以为是,先入为主地将你带入那个施暴者,听信他人的片面之词却不去认真寻找真相,才会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对不起。” 岁寒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怀里的煤球,慢慢抚摸它的毛发,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和你分开后的每一天,我都活在痛苦和悔恨中,和你分开了,我才发现,原来你对我来说那么重要,离开你我会那么痛苦。也正是在那时候,不知为何,我开始做梦,每一个梦里都是和你有关的故事,我梦见了我们在一起时美好的或者不美好的。那些梦境总是在一遍遍的提醒我,曾经我对你做出了多么过分的事,而每当我想起我做过的事,我都觉得我简直,简直混蛋得该死。” “我知道,我做的事真的很过分,我也不会要求你立刻原谅我。我只想求你,再给我个机会好不好?我真的爱上你了,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弥补一下呢?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岁寒终于抬起头,望向柏穆辰,只是眼中没了温度:“像这样的话,以前你也和我说过很多次,可是后来呢?你总是在道歉,可你又总是在犯错,难道你觉得只要道歉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吗?” “不是这样的。” 一次又一次,岁寒对柏穆辰的信任早就一点点被消磨殆尽了,现在在岁寒眼中,柏穆辰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他看不清柏穆辰的脸上所流露的的究竟是真情实感,还是为了骗人所戴上的面具。于是他冷冷地说道:“你还是走吧,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我不是骗你,真的不是,”柏穆辰慌了,他忘了岁寒的话,快步走到他面前,“我这次是真心的,我真的想和你重新开始。” 岁寒摇了摇头,平静地说:“不管你这次有没有骗我,我们都不可能重新开始了,因为你犯了我人生中最不可原谅的两个错误,欺骗和背判。你欺骗我的感情,为了你那可笑的报复,你还在我们两人还在一起的时候出轨,这样的你,叫我怎么原谅。” “寒寒……” 他一听到柏穆辰这样叫他就觉得可笑,他们算什么关系?柏穆辰凭什么这么亲昵地喊他? 岁寒站起身,直视着柏穆辰的双眼,说道:“早在我们两个重逢没多久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我给你机会让你报复我,因为我曾经也给过你伤害,所以我认为即使你长大之后对我实施一定的报复,也是情理之中的。可你又做了什么?你假意原谅,之后又选择了一种最让人恶心的方式报复我,并且将一份本就不属于我的怨恨强加在我的头上。” “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柏穆辰的声音因气息不稳而有些颤抖,他指了指自己,说:“那你也来报复我吧,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我是混蛋,所以你惩罚我好不好?这次换你来报复我好不好?” 柏穆辰想要去抓住岁寒的手,又被他躲开,岁寒往后退了一步,深深地看着他:“我们不要再继续这种报复来报复去的游戏了,结束吧,以后我们还是永远不要见面比较好。” 作者有话要说:纪老板可能过不了几章就要强制下线了_(:3」∠)_ 第53章 “不,我不同意!” 不要见面,他怎么可能同意?一想到从此以后都见不到岁寒,他的心就难受得要命,单是短短的分开两个月,柏穆辰就已经忍受不住,更何况是此生不再相见。 “你同不同意都和我没关系了,那都是你自己的问题,和我没有关系。总之,我是不想跟你再有什么瓜葛了。” “什么不想再有瓜葛,我不相信!”柏穆辰像是在刻意寻求一个安慰一般,急切地捧住他的脸,扯出一个实在不怎么好看的笑容,“我不信你真的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了,我们两个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不可能说断就断的,你一定对我还有感情的。只要你对我还有那么一丝眷恋,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已经不可能了!”岁寒一把将柏穆辰推开,他看向眼前的男人,这个他曾经付出过真心,却又被人将真心践踏在脚底的男人。岁寒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对柏穆辰还存有眷恋,真心爱过的感觉是不会忘的,尤其是当他看到柏穆辰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明白,或许他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永远忘不了这个人。 可那并不能代表他可以轻易原谅对方,就像柏穆辰曾经对他的态度一样,爱和恨并不冲突,可以同时存在。他依然爱柏穆辰,可现在,那种被欺骗背叛的感觉,远远盖过了那种爱,同时,他的骄傲与理性也不会允许他原谅柏穆辰。 柏穆辰向后倒了两步,他抬头看向岁寒的时候,从对方的眼中看到的是隐忍,怨恨,以及隐藏在深处的一丝眷恋。 岁寒偏过头,哽咽了一下,对柏穆辰说:“你还是走吧。”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再留下来只会徒增厌恶。柏穆辰点了点头,说:“好,我走,不过我不会放弃的。”他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刚刚在外面碰到的那个男人,是谁?” 岁寒仍是无神地盯着墙角,没有回话。 “你不说,我也能查出来,我不会允许别人靠近你的。” 柏穆辰终于还是走了,他出门的时候门外一片安静,纪泽早就离开了,乔知鹤也安安静静待在自己家。岁寒盯着那扇被关得严严实实的门,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瘫坐在地上。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一次,他真想回到最初的起点,回到那个初踏入高中校园的时候,在班主任分配座位的时候就选择远离柏穆辰,如果两人从一开始就没有交集,那么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了。 次日上班的时候,岁寒先是去了纪泽的办公室,就昨晚的事向纪泽道歉。 岁寒没跟柏穆辰动过手,不知道他打起人来下手这么重,一晚上过去了,纪泽脸上的伤一点都没消下去。纪泽倒是想笑一笑缓和一下气氛,只是一牵动嘴角,脸上就疼得慌,于是纪泽笑也不敢笑一下,板着一张脸同岁寒说:“没事,也不是什么大伤,过几天就好了。不过我还是想知道,那个人真的是你前男友吗?” 他都不敢抬头看纪泽,只一直低着头盯着脚尖,小声回了一句:“算是吧。” “这样啊,哈哈哈,嘶——”一笑又牵动到了伤口,纪泽捂住自己脸颊上的伤,哭笑不得地说,“不好意思,不过我真的没想到啊。原本我以为,能让你念念不忘的一定是一个很优秀的,又或者说,有什么特殊魅力的男人,没想到是这样一个……鲁莽冲动的人?” “抱歉,我也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在岁寒印象里柏穆辰不像是个会冲动到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的人,也不知道他昨晚怎么回事。 “你不必和我说抱歉,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不过我还是很难过,你居然为了这样一个人拒绝我。”纪泽有些惋惜地说。 “纪先生,”岁寒抬头看向纪泽,又在目光接触到纪泽脸上的伤的时候垂下眼眸,“我想您应该清楚,我拒绝您最大的理由,并不是因为他。” 纪泽注视着他的脸庞,没有立刻回答,现场陷入几秒的寂静过后,纪泽点了点头:“我明白。” 在此之前,纪泽一直以为岁寒会拒绝他,最大的理由是因为那个他不认识的前男友,到这时候他才明白真正的理由是什么。 实际上纪泽在此之前所交的男朋友,基本上没有一个是真情实意的。和他在一起的男人都知道,他有家庭,因此那些男人不会付出真心,哪怕那只是为了应付父母而组建起来的家庭。 纪泽就像很多现实中的gay一样,因为知道自己的异样,知道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因此不会去想寻求所谓的真爱,只求在自己还年轻体壮的时候多享受一些□□上的欢乐,对于岁寒他也是抱有这样的感情。 可岁寒与他不同,岁寒不追求一时的肉/欲,更重要的是,童年时期的经历让他在婚姻方面怀有一种道德感。他厌恶所有破坏别人家庭的人,和那些在婚姻中对不起另一方的人。因此,即便他知道纪泽只是形婚,也不想插足他的婚姻。 “谢谢,”他很感谢纪泽能理解自己的意思,淡淡地一笑,说,“我希望昨晚的事不要再发生了,以后,我们还保持普通的上下级关系吧。” “好。” 那日之后,岁寒有好几天没看到柏穆辰,这倒是令他松了一口气。 如果他一辈子都不要出现就好了。 乔知鹤还是很好奇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所以那之后软磨硬泡地缠了岁寒好久,想跟他打听为啥那天晚上有两个不明人士在楼道口打架。岁寒不想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随口扯了个谎说两个醉鬼打起来了,自己刚巧出去倒垃圾。 乔知鹤当然不相信这种屁话,很是不开心地鼓起腮帮子坐在岁寒家的沙发上,抓着煤球威胁岁寒:“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把它薅秃了!” 煤球被提着后颈皮,动弹不得,委屈巴巴地叫了一声:“喵~” 岁寒站在厨房烧东西,闻言回过头瞥了他一眼,又转过头继续烧菜,毫不怜惜地说:“薅吧,反正还会再长的。”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乔知鹤把煤球放到一边,跑到岁寒后面叨叨,“你告诉我嘛告诉我嘛告诉我嘛,你难道不知道我这种年纪的人好奇心最重了吗?” 岁寒没搭理他,反正他知道这小子自己吵累了就会自动闭嘴了。他将刚刚烧好的菜装入盘中,端起盘子,转过身看向乔知鹤:“油爆大虾吃吗?” “吃!”一有吃的乔知鹤立马就闭上了嘴,乖乖地跑去帮岁寒准备碗筷去了。 吃饱喝足之后乔知鹤整个人都以一种十分放松的姿态瘫坐在椅子上,岁寒将没吃完的菜封上保鲜膜后放进冰箱里预备晚上再吃,接着把碗筷一块儿放入洗碗槽里面。乔知鹤偏头看着岁寒在厨房洗碗时的背影,笑嘻嘻地说:“我要是以后每天都能像这样和你在一起就好了。” “那你去找个保姆不是更好?” “才不好呢,”乔知鹤瘪了瘪嘴,有些不快地说,“我家以前有一堆保姆,可我一点都不喜欢。那些人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表面上对你笑嘻嘻,奉承的话一套一套的,背地里指不定说你什么,讨厌得很。” 岁寒将一只洗净的碗放到一旁,回头看向乔知鹤:“也不至于每个保姆都这样吧。” “那倒不是,有几个还是很好的,像我小时候就遇到一个特别好的阿姨……唉呀怎么扯到保姆了,我正想跟你深情表白呢,操!我这个猪脑子。”乔知鹤用力地敲了两下自己的脑袋,力道大的都能听见声了。 岁寒被他那副样子逗乐了,忍不住笑出了声。 乔知鹤呆呆地看着岁寒被自己逗乐的模样,看着岁寒逆着光站在自己的不远处,那仿佛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笑容,乔知鹤吞咽了一下,说:“大叔,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要多笑笑啊。” 岁寒听了他这话,又收敛了笑容,转过身接着洗碗去了,一边拿洗碗布刷碗,一边同乔知鹤说:“你不是就来蹭个饭吗?饭都吃完了,你也该回去了。” “这就赶我走啊,”乔知鹤发出了十分失望的声音,“我一星期里总共就只有一天可以来你家蹭饭,你还不能多留我会儿吗?” 岁寒将手中的碗筷放下,打开水龙头将手上的泡沫冲洗干净,用毛巾擦干手上的水后走到餐桌前。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微微弯腰,看向乔知鹤:“那你还想怎么着啊?” 两人的距离很近,好像乔知鹤只要在这时站起来,便能抱住他,吻他,不过乔知鹤还是忍住了这种想法,只笑着说了一句:“想抱你一下。” “别胡闹。”岁寒想揉一下他的头发,快碰到他的时候又改成了拍他的肩,“早点儿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纪老板对寒寒的感情就是那句‘你那是喜欢吗?你那是馋他的身子。’ 第54章 岁寒有一次在工作时间被服务生叫出去的时候,他以为又是有什么人上来闹事儿了,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地跟着服务员小姐姐走出去,却只看到坐在窗边的林嘉佑。 还不如是个来找麻烦的小混混呢。 岁寒最不想碰到林嘉佑这种人,心机深沉,总是猜不透他在想什么,骂也骂不得打也打不得,敞开嗓子骂几句没准儿人家就记住了,隔天就能想出各种花招整你。他不是怕林嘉佑,而是根本不想同这种人打交道。 “年师傅,过去吧,人等了你有一会儿了呢。”身后的服务生戳了他一下,年岁寒没法,只得走了过去。 岁寒走到林嘉佑所在的靠窗口的位置站定,林嘉佑像是没看到他一样,盯着窗外的景色,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又放下,这才斜眼瞟了岁寒一眼,这才说:“坐下吧,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岁寒最讨厌看到林嘉佑这幅样子,搞得好像自己有多么清高似得。他在林嘉佑对面的位置坐下,一脸不爽:“你想说啥,赶紧说完,我还要回去工作。” “你知道B市的夜晚有多冷吗?”林嘉佑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岁寒愣住了,呆呆地问:“什么?” “自离开家算起,我一个人生活已经九年了。B市的冬天比夏天长,一旦夏天过去,天气就会冷的要命,每一年都会下雪,每一年的雪,厚的都能盖住街道,花草树木,楼房,一开窗,就是刺骨的寒风。我一个人躲在公寓里面,陪伴我的只有没有生命的家具电器,打开手机,找不到一个可以真心交谈的人。” 岁寒不想听他在这儿瞎文艺,皱着眉不耐烦地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嘉佑低头,指尖缓缓摩挲茶杯杯壁,目光注视着茶杯里那一抹茶叶尖,开口:“明明都是认识十多年,为什么会这么不一样呢?” 林嘉佑抬起头,他微微眯起眼,看向岁寒,明明只是隔了一米左右的距离,他望向岁寒的眼神却远的好像隔了几百米似得,那种好像在看蝼蚁的眼神令岁寒十分不舒服。 “我想,他曾经告诉过你他高中时候就喜欢你吧?呵,我想现在的你肯定以为那是谎话,虽然有些不甘心,不过我还是得告诉你,那是真的。因为高中的时候,他的眼神一直留在你身上,而我的眼神一直停留在他身上,我见证了他喜欢你的过程,所以我深深地明白,他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他母亲死了,周围的人都把一切的罪过嫁祸给了你,包括我,尽管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就是我愿意相信做错事的人是你,而他也成功相信了。那个时候,我以为我机会来了,我开始陪伴在他身边,不管他做什么我都支持他,我放弃了我的专业放弃了我最理想的职业陪在他身边十多年,可他连看也不看我一眼。我总是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告诉我自己,当朋友就好,不要奢求别的什么了。” “在你出现之前,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只要他还没结婚,我就可以一直以朋友的身份陪伴在他身边,我可以不谈恋爱不结婚,只要看到他就好。可惜有一天,你出现了。” “从你回来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我不可能了,他还是喜欢你,哪怕他被那一个个虚假的仇恨蒙蔽了这么多年,可他还是喜欢你,哪怕你们现在已经分手了,他也还是喜欢你,他说他爱上你了。凭什么?凭什么他喜欢的是你不是我?你究竟有哪点好?我究竟哪里比你差?” 林嘉佑越说越激动,初时还平静缓和的语气,到最后已经几乎变成谩骂质问,他逐渐变高的音调迎来了不少人的侧目,他却全然没有注意到。 岁寒望着林嘉佑不复平静的面孔,淡淡地回了一句:“你和我说这些,是想得到我的什么反应?同情吗?那我告诉你,我不单不同情你,反而觉得你很可笑。为什么你今天会以这种好像电视剧里头恶毒女配的姿态跑来这里质问我?是因为你发现你费尽心机得来的那个男人最终还是选择了抛弃你对吧?” 林嘉佑瞪大了眼,被他噎得说不出话:“你……” 岁寒很是喜欢看见林嘉佑被他气到的模样,这让他十分解气,接着他嘲讽地笑道:“你不需要用这种凶巴巴的眼神看着我,你耍了我那么多次,我不过是还几句嘴罢了,而且论气人的本事,我可是斗不过你。你也别在那儿嚷嚷为什么他喜欢我不喜欢你了,在问这个问题前你还是先瞧瞧自己吧,只有像你这样不知道从自己身上检讨问题的失败者才会问这种问题。至于柏穆辰那种男人,也就你能当成个宝了,老子不稀罕,让给你。” 这一席话彻底将林嘉佑激怒了,他之前的好教养与隐忍彻底被抛到了脑后,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愤怒地看向坐在对面一脸嘲讽的岁寒,骂道:“你懂什么,你他妈根本什么都不懂凭什么这么说我。” “我懂,我当然懂,”岁寒太能明白林嘉佑那种感觉了,柏穆辰夜不归宿,留他一人在客厅等到深夜的时候,他的感觉又何尝不是和林嘉佑一样呢?可他不想像林嘉佑一样,为了一个男人放弃自我。 他站起身,与林嘉佑对视:“我当然懂你,因为我知道,你他妈就是一个贱人!一个为了不爱自己的男人放弃自己的贱人!我问你,是谁要你一个人孤独地生活九年,是谁要你这么多年来不谈恋爱,是谁要你放弃自己的理想的事业,难道是我吗?还是柏穆辰?不,都不是,是你自己,你自己放弃你自己,你扔掉你的尊严你的理想,都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你他妈就是一个贱人!” 岁寒这话在说给林嘉佑的同时,也是说给自己,他时刻都在警醒自己,千万不能再相信柏穆辰了,否则自己也就成为了自己口中的那个贱人。 林嘉佑单手拎住了岁寒的衣领,另一只手已经紧握成拳,即将要砸上去的时候,他的手臂无力的垂了下来。他松开了岁寒的衣领,低下头,肩膀微微颤动,无声地抽噎着。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声音里带了哭腔:“可是我爱他。” “可是他不爱你,你永远都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放弃你自己,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意义,没有哪个人的人生意义是为了另一个人,一个不值得的人付出全部。你头脑这么聪明,难道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我明白了,”林嘉佑微微低头,轻轻抹去脸上的泪水,“可是努力了那么久的东西,又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 岁寒见他这会儿还在坚持,顿时有了一种对牛弹琴的感觉:“不是,你怎么就说不听呢?” “因为我还想再试一次,”抬起头时,林嘉佑又恢复了刚进来时那种目中无人的微笑,“我还得提醒你一句,穆辰他在调查纪泽。” “什么?”岁寒惊到了,他万万没想到,那两人仅仅是见了一面而已,柏穆辰就会出手调查纪泽。 “你自己保重吧。”林嘉佑像是在安慰他人一般,拍了拍岁寒的肩,接着带上自己的东西,走了。 林嘉佑是走了,岁寒的内心却不安起来。 柏穆辰怎么会去调查纪泽?难道就因为那天晚上纪泽和他打起来了吗?这也太记仇了吧?而且他不知道柏穆辰会对纪泽做什么,这才是令他最不安的。 他本想把这件事告诉纪泽,可后来又觉得这样好像反而会引起恐慌,想了想还是算了,而且即便告诉了纪泽,以纪泽现在的能力恐怕没有办法把柏穆辰怎么样。 倒不如直接去找罪恶的根源。 只是他实在不想主动联系柏穆辰,那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且关于柏穆辰的联系方式,他已经全部拉黑删除了,之前柏穆辰用别的号码也给他打过电话,无一例外的被他拉黑了。 然而他自己不去找柏穆辰,柏穆辰还会来找他。 那是在林嘉佑来找他的两天之后,岁寒在自家楼下看到了柏穆辰。 依旧是当做没看到一样直接带着自行车忽略而过,柏穆辰眼看着他从自己眼前走过,也没有叫住,而是紧紧跟在他身后,跟着他走到车棚前,看着他停车,上锁,再走出来,又跟着他走到楼梯口。即将迈上楼梯的前一刻,柏穆辰终于还是开口了。 “我有东西要给你。” 岁寒顿了顿,没理他,柏穆辰便跑到他旁边,拦住他的去路:“我在你家楼下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不管怎么样,你好歹看一看吧。” 岁寒冷冷地望着他,没说话。 “总要看一下吧,”柏穆辰迫不及待地举起手中的袋子,里面放着一个保温桶,他就像是献宝一样同岁寒说,“其实,其实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是鱼汤,我想着你好像挺喜欢喝鱼汤的,就给带来了。是我自己炖的,不过因为我有段时间没下厨了,可能有点儿手生,你要尝尝吗?” 那鱼,是他昨天与身为朋友的合作公司老总一块儿去钓鱼的时候,从湖里钓上来的。看着那条周身微微泛黄的鱼被钩子钩到岸上活蹦乱跳的时候,柏穆辰想起了岁寒第一次搬到他家的时候,给他炖的那锅鱼汤。 只可惜那一晚,他没喝到那锅鱼汤。 像是为了弥补遗憾似得,柏穆辰下厨炖了锅鱼汤,接着马不停蹄地给岁寒送来了,也不奢求岁寒能让他上楼,只要他收下就已经很满足了。 岁寒的眼神落在那个袋子上,他想到的却不是第一次搬到柏穆辰家里是炖的鱼汤,而是他出车祸住院时喝的那碗。 那碗鱼汤,最后的命运是什么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尽管前文没有提到,不过还是想说一下林嘉佑的长相是属于中等偏清秀的那种长相,就乍一看感觉好像比较普通,再一看感觉这个男孩子看起来还蛮清秀干净的,完全看不出有那么深的心机。但真论长相好看不好看的话,他甚至没有陈溪好看(你们还记得陈溪吗) 唉本来还想着再给林嘉佑多安排点反派剧本的,这么聪明一人不当反派可惜了。后来想想,还是让他干完这一票后早点隐退吧,该把舞台交给老柏了,毕竟他才是这篇文的‘大BOSS’嘛 额话说两次都是鱼汤对吧?我应该没记错吧 第55章 岁寒将那个袋子接了过来,在柏穆辰露出宽慰的笑容还没过两秒的时候,就将那个袋子扔到了身后。 保温桶随着袋子一起掉落在地,很快地脱离布袋落到地面,在粗糙不平的水泥地上滚了几圈后碰到了路边的石头。 柏穆辰的笑容就那样凝固在脸上,盛汤时不小心在手背上留下的烫伤在这一刻忽然密密麻麻地泛起一阵疼痛感,岁寒看也没看他,绕开柏穆辰走上楼。 柏穆辰愣了一秒,后知后觉地转过身,紧紧跟在他身后,同岁寒说:“没关系,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给你准备点别的。我记得你不是很喜欢金鱼吗?我下次给你送一个大大的金鱼缸,送你很多很多金鱼好不好?” 说完这句话后,岁寒停住了脚步,柏穆辰以为他终于愿意搭理自己一下了,可岁寒只是扭头对他说了一句:“你不要动纪泽。” 柏穆辰眼中燃起的光在此时黯淡了下去,他失落地说:“这是你今天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岁寒白了他一眼,接着上楼,柏穆辰又追了上去,抓着他的手臂问:“你和那个老男人,到底什么关系?你就这么在乎他?” 他让柏穆辰问得烦了,便回道:“普通上下级关系。” 柏穆辰显然是不相信的,岁寒这边怎么样他不清楚吗,那个老男人对岁寒绝对不可能没有企图,便怀疑地说:“真的?” 岁寒微微皱眉,甩开柏穆辰:“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柏穆辰慌了,他就怕自己一句脱口而出的话让岁寒生气,他见对方依旧是一脸不愉,忙解释道,“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我喜欢你,所以我不想让那些对你有企图的人靠近你,难道这样也是我的错吗?” 他还是一点都没变,依旧那样自私,不知悔改,岁寒早就该料到的,他叹了声气,将挡在他面前的柏穆辰推到一旁,说:“随你怎么想,我走了。” “寒寒,你别走。” 岁寒回头看了柏穆辰一眼,满眼皆是不耐与厌恶,那种眼神令柏穆辰停下了脚步,不敢再向前走一步。 柏穆辰的出现令岁寒的心情变得十分不好,在一起的时候柏穆辰就已经打着爱的名义限制他和别人的正常交往,没想到分手了依然如此。岁寒不知道在柏穆辰的心里他是个什么样的形象,可以随随便便和别的男人搞暧昧甚至上床的人吗? 人很多时候就是想到一件不开心的事,接着就会牵扯出更不开心的时,看到今天的鱼汤,他就想到住院时被柏穆辰打翻的鱼汤,就想到柏穆辰居然会觉得自己和周灏安不清不楚,就想到自己那时候居然为了这么一个男人让手臂和肋骨骨折。想到此处,他都恨不得回到那时候扇自己俩耳光,别犯贱了,这个男人哪里值得你挡在他身前。 柏穆辰依旧坚持不懈地在他下班后等在他家楼下或是家门口,每一次来都会带上一些精心准备的事物,只是每一次要么就是被岁寒无视,要么就是当场被他扔了。每每看着柏穆辰被他拒绝时失落的表情,岁寒心中总会莫名腾升起一种报复的快/感,可是回到家里,看不到柏穆辰的时候,他心中又莫名的空虚。 从前在一起的时候,柏穆辰总说自己忙,所以夜不归宿或是晚归是常有的事,看了柏穆辰现在的模样,岁寒才明白,他哪里是忙,只是不愿回家面对自己而已。 在那之后过了一个星期,望月楼便出事了。 从监控来看,应该是有一帮人趁着大半夜的时候窍门溜进了望月楼内部,然而这些人溜门撬锁却并不是为了偷东西,而是为了砸店。 等岁寒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望月楼几乎被砸了个稀巴烂,锅碗瓢盆,家具摆件,电器植物等等,全部被人为损坏。 幸而有监控在,那几个砸东西的神经病脑子又不怎么聪明,所以没过两天,那帮人就被抓住了。岁寒跟着纪泽去警局瞧了一眼,好嘛,这不是跟他有着‘深仇大恨’的虎哥么。 警察这边一阵逼问,虎哥那堆人却是什么也不说,就说自个儿单纯地为了发泄,所以才做出这样的事,还说到时候会有人来保自己,所以啥也不怕。 纵使虎哥不说,岁寒也知道幕后黑手究竟是谁了。 柏穆辰和纪泽无冤无仇,两人之间唯一的交集点就是岁寒,纪泽到底在岁寒困难的时候帮过他,他也明白,以纪泽的身份斗不过柏穆辰,他不愿拖累纪泽。于是很快地,岁寒就提交了辞呈,主动辞职。 纪泽看着岁寒递上来的辞呈,说:“你真的想好了?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辞职的。” “可这件事到底因我而起,如果我不辞职,或许他还会做出更过分的事。”这份工作得来不易,如果不是柏穆辰逼他,他又怎么会想辞职?他坚定了要辞职的这个决定,又对纪泽说,“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 “不用谢,应该的。”纪泽也没坚持要留他,他将辞呈收了起来,笑着说,“其实你干了还没满三个月,不过工资还是按三个月算给你吧,希望你接下来能找个更好的工作,重要的是,摆脱过去。” 好不容易找的工作没了,岁寒再一次成为了无业游民。积蓄再加上纪泽那边给的工资,确实是够花好一阵的了,问题就在于他现在养的不止他一个人,还有年国华那边每个月按时给的生活费,还有一只猫。 生活中的压力令他逐渐焦躁,于是当岁寒再次看到柏穆辰出现在他家楼下的时候,他二话没说,直接一记巴掌甩了过去。 柏穆辰让这一巴掌甩懵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愣愣地问:“你怎么了?” “我知道你混蛋,可我没想到你居然能混蛋到这个地步!你为了让我和纪泽分开,居然派人砸了望月楼。” “你,你在说什么?”柏穆辰微微皱眉,一脸茫然地问,“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什么叫我派人砸了望月楼?” “你不要装傻了,你以为你在这儿装无辜我就会相信你吗?”岁寒一看到他这副模样,就觉得可笑,柏穆辰撒谎的样子他又不是没见过,他清楚地明白这个男人有多会伪装自己。他一把捏住柏穆辰的下巴,直直地盯着对方的眼睛,咬牙切齿地说,“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你心里应该清清楚楚。你不要再逼我了,把我逼急了,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说罢,他松开柏穆辰的下巴,瞪了他一眼后头也不回地走了,柏穆辰想和他解释,于是追了上去,结果才刚刚抓住岁寒的手腕,就又被扇了一耳光。 那两个耳光扇得柏穆辰脸上火辣辣的疼,比起疼痛感,更多的屈辱感以及是被误会所带来的心酸的感觉。这时,他第一反应不是去责怪岁寒不分青红皂白地把望月楼被砸这件事怪到自己头上,而是在想,岁寒被自己误会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难受。 不,他应该比自己更难受,自己不过是被岁寒误会了这么一次,他却误会了岁寒那么多年。 柏穆辰在岁寒楼下站了很久,他抬头凝望岁寒家的位置,看到岁寒上楼后不久,他家客厅的灯亮起,一两个小时之后,客厅的灯熄灭,柏穆辰才离开。 岁寒回家后才换个鞋的功夫,敲门声便响了起来,他以为来的人还是柏穆辰,便不想理会,自顾自给煤球准备吃的去了。 门外的人没等到有人来开门,就一直敲一直敲,一分钟后外头响起了乔知鹤的声音。 “大叔,你在家吗?倒是给我开个门儿啊。” 岁寒放下手中的猫粮,跑去给乔知鹤开了门。 “大叔!”一开门,外头便是乔知鹤带着开朗笑容的面孔。 岁寒心情不好,不想跟人多打交道,便说:“我今天可没东西给你吃。” “我不是来吃东西的,”乔知鹤连连摇头,又说,“那啥,你能让我先进去不?在外头说话多不好啊。” 岁寒朝着边上让了一下,乔知鹤便不客气地换鞋走进去了,煤球一瞧见乔知鹤便欢快地叫了一声,接着在他面前上蹿下跳。乔知鹤弯下腰将它抱起,接着坐到沙发上。岁寒望了他一眼,问:“要喝点什么吗?” “我不是来吃吃喝喝的,其实我是想来问你……”乔知鹤一边揉煤球的脑袋,一边思索该怎么开口。岁寒见他不说话,便跑去厨房倒了一杯果汁,放到茶几上,然后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乔知鹤说是说不喝,岁寒给他倒了之后他还是端起来喝了一大口,接着小心的瞥了岁寒一眼,见他神色无恙,才说:“其实吧,我刚才在楼下看到你了。” 岁寒明白乔知鹤八成是把自己和柏穆辰争执的过程全部看了去了,便问:“所以呢?你想问什么?” “我,我就想问问你,你俩到底啥关系啊?”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周三应该是零点发的,结果我给忘了,我个猪脑子,希望不要被锁文 爷买炸鸡去了 第56章 “前男友。”前段时间乔知鹤缠着他追问的时候,他不想回答,免得乔知鹤一冲动做出什么不好的事。现在工作也没了,岁寒便觉得无所谓了。 “前男友?”乔知鹤瞪大了眼睛,很是惊讶,“那,那为什么会变成前男友呢?” “他出轨,还骗我。”言简意赅地回答。 “太不像话了!”乔知鹤气得一拍大腿,吓得煤球直接从他腿上蹿了下去,接着气呼呼地大声说,“他怎么可以这么对你,个王八蛋。” 岁寒看向乔知鹤气鼓鼓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怎么会有人为了他随口说的两句话这么认真,他笑着说:“我也只是随口说了两句,你那么气干什么?再说了,难道你不怕我是在扯谎?” “我相信你,而且能让你那么讨厌的,一定是混蛋。” “你真是……” “所以他最近为什么来找你?想求复合?” “算是吧。”在搞不懂柏穆辰的真正目的之前,他也只能自以为是地将这看成柏穆辰的一种求复合行为了。实际上相比于求复合,他倒宁愿是柏穆辰想再来为了一些无聊的事情找他麻烦,这样他反而更好应付。 “那你刚才又为啥在楼下打他啊?是不是他太烦了,你才这样?” 他不想打柏穆辰,至少因为从前的事儿,他一直抗拒对柏穆辰动手,直到他发现那些事情的真相。 既然大家彼此都对不起,那他也没什么好顾忌了。 反正都和乔知鹤说了那么多了,再多说一些也无妨,于是岁寒便将柏穆辰派人去砸望月楼的事儿同乔知鹤说了。 “这也太不要脸了吧,这王八蛋,我日他全家!”乔知鹤一脸嫌弃,一扭脸看见岁寒那种极力掩饰难过的神情,心里又难受得不得了。乔知鹤没谈过恋爱,这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他不懂爱一个人应该怎么做,也不懂对一个人好的具体标准是什么,不过他至少明白,喜欢一个人就不该让他伤心,更不该为了所谓的占有欲让他丢掉工作。 乔知鹤缓缓站了起来,他走到岁寒面前,手扶住岁寒的后脑,轻轻拥住他,让他的额头抵在自己胸前。 岁寒愣住了,一时之间竟忘记了推开乔知鹤,乔知鹤的身体离他那样近,呼吸间围绕着的都是乔知鹤衣服上洗衣粉的清香,他的额头抵在乔知鹤胸口,炽热的心脏跳动的声音隔着胸膛传来,像有节奏的鼓点。 乔知鹤轻轻抚摸岁寒的后颈,柔声说“你不要难过了,工作没了还可以再找啊,你要不想找工作,歇着也成,大不了,我养你呗。” 不得不承认的是,岁寒听到乔知鹤说的话的时候,的确有几分心动,最青涩的告白很多时候比甜言蜜语更为动人。可也正因为如此,岁寒更不想随意接受乔知鹤,乔知鹤条件太好了,他那么年轻,单纯,家里条件又好,哪儿是自己这个二十八岁还没钱的男人配得上的呢? “你你你,你放开,”岁寒推开乔知鹤,刻意地低下头,不想让乔知鹤看到自己因害羞而脸红了的事实,接着又呲了一句,“你瞧瞧你这人,连你自己都养不活,还养我?” “我养得活自己啊,我爸妈每个月光零花钱就给好几万呢,我都花不完,给你一半绰绰有余。” 岁寒有些无语地看着他:“你用你爸妈的钱养我啊。” 乔知鹤摸了摸下巴,觉着他说的在理,又说:“那我就趁着空余时间去打工,然后用打工赚来的钱养你。” “打工可没你想的那么轻松,你啊还是趁着课余时间好好研究你的游戏吧。”同乔知鹤聊了会儿后,岁寒的心情好了不少,他望着对方那双明亮的眼睛,露出一个微笑,“你放心吧,我养得活自己,没事儿的。” 柏穆辰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是因为这件事和林嘉佑撕破了脸。 柏穆辰觉得刘虎没道理无缘无故带着一帮人去砸店,那家伙是有贼心没贼胆,纵使是喝醉了酒,也不可能好巧不巧就选了那一家。于是去找了刘虎,一通逼问。刘虎这人虽说是只认钱不认人吧,不过见了柏穆辰还是怕,于是没多久就把幕后主使招出来了。 林嘉佑几乎是一看到柏穆辰的神情,就知道他是为何而来了。 “是你唆使刘虎去砸店的?” “是。”林嘉佑丝毫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刘虎招出林嘉佑的时候,柏穆辰其实是不愿意相信的,他不想相信自己多年的好友会做出这样的事。现在林嘉佑承认了,坐实了这件事后柏穆辰感到无比愤怒,他冲到林嘉佑面前,狠狠地瞪着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都已经离开了,你为什么还要逼得他失去工作啊。” 林嘉佑望着柏穆辰,淡淡地一笑:“你以为,我是为了让他失去工作吗?呵,他工作如何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只不过是不想让你们和好罢了。” “你……” “诚如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很难消散一样,讨厌一个人也是一样的。我喜欢你,可我知道你永远不会喜欢我,不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和我在一起,我也讨厌他,这种讨厌的感觉不是说没就没的。所以,哪怕我得不到你,我也不会允许他得到你。” 柏穆辰注视着林嘉佑的双眼,从那双眼睛里,柏穆辰仿佛看到了奸计得逞后的愉悦,他深深呼出一口气,说:“你真可怕。” “我确实可怕,只可惜你发现的太晚了。”林嘉佑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柏穆辰的脸庞,却被他一掌拍开。他有些失落,眼中的光一下子黯淡了下去,接着从抽屉里取出一封信,拍在桌子上,说,“辞职信,从明天起,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柏穆辰呆呆地盯着桌子上那封信,惊讶地问:“你要去哪儿?” “做我想做的事,”林嘉佑微微一笑,像是释怀了一般,“最后一次试探,还是我输了,或者说,我从来都没有赢过,或许失败者总是会对成功者有那么些抵触情绪吧,我到现在还是很讨厌年岁寒。但是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的确有可取之处,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我确实应该去做一些别的事情了。” 林嘉佑离开的消息还是给公司内部造成了不小的轰动,凡是在公司里有点儿资历的人都知道,这位林经理当初是跟着柏总一块儿来的,且一进公司就当上了总经理,一干就是这么多年。大家都很好奇林嘉佑究竟为什么会走,究竟去做什么了,然而没有人知道。 很多人在那之后想再联系林嘉佑,可却怎么也联系不上,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后来有员工不知从哪儿得来小道消息,说是林嘉佑因涉嫌唆使他人犯罪而被警方逮捕了,不过因为林嘉佑在公司里头的人缘向来不错,因此没人相信,所有人都觉得林嘉佑不过是想换个工作环境罢了。 林嘉佑离开的当天晚上,柏穆辰开车来到了岁寒家楼下,他想给岁寒解释,想告诉岁寒自己从没有想过为了所谓的占有欲而去把纪泽的店砸了。 现今已是七月中旬,气温逐渐转热,好在夜晚十分尚且凉爽,柏穆辰站在楼下,抬头望着岁寒家客厅的窗户,只见那儿黑黢黢的一片,这就说明岁寒现在不在家。柏穆辰担心自己跑到岁寒家门口等他,又会被他讨厌,于是预备在楼下等。 乔知鹤这会儿刚把客厅的空调关了,预备开窗通风,打开窗的一刻便瞧见呆呆站在楼下的柏穆辰。 乔知鹤对柏穆辰并没有什么好印象,尽管他俩从未有过交集,他会讨厌柏穆辰只是因为岁寒而已。并不是因为柏穆辰是岁寒的前男友他才讨厌,单是因为他觉得柏穆辰让岁寒伤心难过了,所以柏穆辰就该死。 柏穆辰并没有在楼下等到岁寒,却先等来了那个他仅仅见过两面的男生。 他之前单以为这是岁寒的邻居,因此并未过多留意他,这会儿乔知鹤下楼了,他也只以为乔知鹤是有事出去。哪晓得这人根本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并且一声招呼也不打,上来就是一拳头。 柏穆辰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因此也没来得及躲,反应过来的时候鼻子已是一阵酸痛,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鼻腔流了下来,柏穆辰顺手用手背擦了一下,擦了一手血。 莫名其妙被人揍了一下,脾气再怎么好的人都得窝火,柏穆辰这通火气还没发出来呢,乔知鹤便骂道:“都分手了还死缠烂打的有意思吗?我警告你,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这儿,否则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柏穆辰这才明白这人是为了岁寒才打得自己,这就更令他恼火了,当即回道:“这是我跟他的事儿,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会允许别人伤害他的,尤其是像你这样自私自利的狗男人。” 听了这话,柏穆辰不禁想笑,看来又是一个跟岁寒有那么点儿感情纠葛的人,经历了纪泽的事情之后,他也不敢跟这类人再有过多矛盾,而且光是看看这人的年纪,他便觉得这人对他造不成多大威胁。于是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拭去了流出来的鼻血,同乔知鹤说:“你他妈的,算了,看你年轻,不跟你计较。” 乔知鹤见他似乎并不打算,便吼道:“你走不走?你不走我揍你了啊。” 柏穆辰摇了摇头:“我还有事和他说,不会走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林同志杀青了 害,其实在我最初的计划里是打算把林嘉佑写成那种心地善良人畜无害的男配,后来转念一想,再怎么善良还是小三,不如写坏一点。然后第二次修改他的人设打算把他写成那种喜欢装无辜装可怜的超级白莲花,后来写大纲的时候又感觉白莲花的剧情不好安排,然后写着写着就变成这样了_(:з」∠)_。 说起来这篇文的主要角色除了小苏,其他的年,柏,林,周性格都经过二次改动来着 第57章 岁寒这日又出去找工作了,只是很可惜的是没什么结果,想想当初光是找望月楼的工作就花了好久,这回再找工作,怎么着都得花比上一回更长的时间。 有些郁闷地骑车回家,才骑到距离他家那幢楼不远的位置,便瞧见楼底下有两个人打了起来,接着路灯他眺望那两个人,意外的发现打起来的那两个人他刚巧都认识。 于是岁寒当即下了车,将那车随手停在路边,接着冲了过去,将厮打在一起的两个人分开。 乔知鹤生来就身强体壮的,身体素质极高,因此柏穆辰挨了他不少下,不过同样的,乔知鹤也没少挨打。岁寒的出现是他们两个都没想到的,柏穆辰正揪住乔知鹤的领子,刚要一拳头冲上去,岁寒便推开了柏穆辰,挡在乔知鹤身前。 柏穆辰那一拳头已经挥了出去,对准的是乔知鹤的脸,却在看到岁寒的那一刻,生生止住了。 他的出现像一捧清水,浇灭了柏穆辰的满腔怒火,此时,被乔知鹤挑衅和殴打的怒火全部消失,转为看到岁寒时的欣喜,以及看到岁寒挡在乔知鹤身前时的悲伤感。 那个曾经在出车祸时会不顾一切地挡在他身前的人,现在却愿意在打架的时候挡在另一个人身前。 “寒寒,你,你回来了,你看我,”柏穆辰想露出个好看点的笑容,不过他很快又想到自己脸上还血刺呼啦的,忙掏出纸巾擦掉脸上的血迹,摆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我在这儿等你好久了,我有些话想告诉你。” “你别说,我不会听的。”他猜想柏穆辰多半是为了纪泽那事儿来的,他也认定了柏穆辰今天会过来,多半是要告诉他纪泽那事儿不是自己做的。岁寒现在已经不愿意相信柏穆辰了,自然更是不愿意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寒寒,你就听我说几句话好不好?说完我就走,真的。”柏穆辰看着岁寒就这样毫无防备地站在自己眼前,很想像以前那样抱住他,牵着他的手,想着想着,柏穆辰便慢慢朝着岁寒伸出手。 乔知鹤见他还敢动手动脚,一掌拍在柏穆辰手上,骂道:“你没听见他说他不想听你说话吗?还不快滚!” 到了这会儿,柏穆辰总算是有些忍不住了,他狠狠地望向乔知鹤,说道:“我和寒寒说话,跟你有什么关系?给我滚远点!” 乔知鹤非但没滚,还嘲讽道:“我就不滚,嘿嘿就不滚,你能把我怎么着吧?你看大叔根本就不理你,你还上赶着热脸贴人冷屁股,真够贱的。” “你个王八蛋……”柏穆辰的双手已经紧紧握成拳,只消一个契机,便要打到乔知鹤身上。空气中像是带着□□的气味,只要柏穆辰或是乔知鹤中有任意一方先动手,那□□便会被引燃,爆炸。 “够了!”在这时,岁寒出了声,他望向柏穆辰,语气中带着些许厌恶与无奈,“你到底想让我怎样?你要报复我,好,你已经报复过了,你要我远离纪泽,我也远离了。那现在你他妈到底还想怎么样?三天两头的跑到我家来骚扰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现在还出手打伤我朋友,柏穆辰,你可真够恶心的。” 柏穆辰瞥了乔知鹤一眼,又看向岁寒,他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地说:“你以为是我先动的手?” “不管是不是都无所谓了,总之,我以后不想再看到你。”该说的都说完了,多余的他也不想多说,岁寒担心自己在这儿再多待一会儿,便会忍不住想去听柏穆辰的辩解。于是他转身,同乔知鹤说,“上楼吧,我帮你擦点药。” “好诶!”一听说岁寒要帮自己擦药,乔知鹤心情忽然就便好了,他十分自来熟地想去挽岁寒的胳膊,打算秀给柏穆辰看一看,不过胳膊肘都还没碰到岁寒便被躲开了。于是乔知鹤又不好意思地收回手臂,接着回过头,对着柏穆辰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即使转过身,岁寒也依然能感受到柏穆辰的视线钉在自己的背上,那炽热的视线像是千万根细针刺在背部,迫使他想早点离开柏穆辰的视线范围,于是岁寒加快了脚步,只想赶快离开此处,却听得柏穆辰在身后呼唤他的名字。 “年岁寒!” 岁寒微微停下了脚步,想要回头看他一眼,不过还是忍住了。 柏穆辰的胸口像是有一块巨石压着似得,他急于想掀开那块石头,想宣泄,想让岁寒也关心关心自己。他想大声呼喊,出口时的声音却莫名带了些许哭腔:“你难道,就不关心一下我怎样了吗?” 他想关心,可是他也不想关心。 他不是没注意到柏穆辰伤得比乔知鹤更重,可是他不想关心。 他已经没有必要再去关心这个人了。 乔知鹤见岁寒顿在原地,以为他要心软了,便轻轻扯了一下岁寒的衣袖。 岁寒偏过头,看向乔知鹤,对方冲他露出一个十分开朗的笑容。 他回以一个淡淡的微笑,点了点头,接着,迈开脚步,并未回头看柏穆辰一眼。 看到岁寒跟着乔知鹤上楼的那一刻,柏穆辰感觉很疼。仿佛方才与乔知鹤打架留下的伤痛,全部集中到了心脏的位置,他疼得难受。 他用力地捂住胸口,缓缓蹲下/身,路灯白色的光洒落到他身上,在地面落下一片阴影。 回了家后,岁寒让乔知鹤先坐到沙发上,接着自己跑去房间里翻箱倒柜找医药箱。 这玩意儿他平时不怎么用,单是觉得这种东西有必要准备一个才买的,因此买来的时候也是随手一放,要用的时候找了好久才找到。他拎着医药箱走到客厅的时候,乔知鹤还在和煤球玩,岁寒生怕煤球不当心抓到乔知鹤身上的伤口,便将它先抱到了一边。 这俩人在岁寒来之前就打了好一会儿,此刻乔知鹤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腿上胳膊上还有不少擦伤,胳膊肘那块儿破了一大块皮,血淋淋的。岁寒让他抬起胳膊,接着夹了一块酒精棉出来,沾了些许碘伏,同乔知鹤说:“我先给你消下毒,你忍着点。” “好。” 岁寒没做过帮人擦药这样的事,下手没什么轻重,第一下估计是擦得重了,酒精棉才擦上去,便听见乔知鹤紧紧皱起眉,发出了‘嘶——’的声音。 “疼不疼?”岁寒问。 “疼,你轻点儿。”乔知鹤撒娇似得说。 “你活该,”岁寒非但没同情他,还骂了他一句,不过给伤口消毒的力道倒是小了一些,“谁叫你随随便便打人的。” “我这不是想给你出气么。” “我一大男人,用不着你给我出气。” 本来以为自己这么做岁寒心里能好受点儿,可看现在的样子,好像反而惹得他更不开心。乔知鹤瘪了瘪嘴,又问:“那我跟他,你更心疼谁一点?” “都不心疼,我心疼我的自行车,就这样随手扔楼下了还没上锁呢,待会儿还得下楼去把它搬到车库里。要是在我给你上药的时间里我那车被人偷了,这账我可得算在你头上,倒时候你赔我一辆新的。” 大叔还是那个大叔,看来他也没生气嘛,乔知鹤笑了笑,心情又好了一些。给伤口消毒的时候做不了别的,他就一直盯着岁寒的脸看,从眼睛看到鼻子,从鼻子看到嘴唇,从嘴唇看到头发,乔知鹤只觉得越看越喜欢,好像眼前这人就是照着他的理想标准长得一样。 好不容易小心翼翼地给胳膊肘消完毒,接着岁寒取出一管药膏,同乔知鹤说:“我要给你抹药了啊。” 说话这话,见乔知鹤没回应,岁寒便奇怪的看向乔知鹤,只见这家伙正看着自己发呆呢。 岁寒微微皱眉,音量提高了一些:“你听到我说话没有?” 乔知鹤仍是呆呆地望着他,也不知有没有听到,他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说:“我想吻你。” 岁寒听了这话,心底一惊,面上还是故作镇定,他一边将药膏挤到酒精棉上,一边说:“别乱开玩笑。” 我没在开玩笑。乔知鹤在心底说。 接着,他稍稍前倾,趁着岁寒不注意的时候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一个蜻蜓点水一般的吻。 岁寒愣住了,手里一松,镊子便掉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回过神来,有些羞恼地望向乔知鹤,却见对方笑得一脸荡漾,于是习惯性地一拳头打在乔知鹤胳膊上。 “啊啊啊啊,痛痛痛——”乔知鹤抱着自己才刚刚消毒完的胳膊一阵嚎叫,表情痛苦不堪。 岁寒看了他这幅样子,也有点后悔,不管咋说都不该打在受伤的地方啊。不过打都打了,而且也是乔知鹤先不听话的,岁寒便偏过头,故意不去看乔知鹤痛苦的模样,说:“那还是你活该。” 乔知鹤嚎了没两声便停住了,他悄悄朝着岁寒靠近了一些,在他耳边轻声说:“其实你可以再打我一下。” 岁寒惊讶地回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还想吻你。”乔知鹤笑了笑,接着,轻轻抬起岁寒的下巴,吻住了他的唇。 第58章 这是出了柏穆辰之外,第二次有人吻他。 乔知鹤的吻很青涩,没有任何接吻经验的他只是单纯地将自己的唇贴在对方唇上,柔软的唇瓣之间相互摩擦,带给他一种奇妙的感受,终于他还是忍不住地伸出舌头,轻舔了一下对方的唇瓣。 轰的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头脑中炸开似得,岁寒被他这一下舔得头皮发麻,忙伸手推了乔知鹤一把。而乔知鹤像是早就料到他会推开自己一般,忙将他抱住,接着离开岁寒的唇,微微弯腰,将脑袋埋在岁寒胸前。 岁寒听见乔知鹤闷闷地笑,撒娇一般地将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说道:“我死而无憾了。” “给我松开!”年轻小伙儿力气大,岁寒挣巴了好一会儿才把乔知鹤从自己身上推开,乔知鹤脸上红扑扑的,配合着青紫的淤青,显得有些搞笑,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似得,笑着同岁寒说:“叔~我好喜欢你啊。” “闭嘴吧你。”岁寒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能被一个比自己小将近十岁的学生搞得满脸通红,忙用手抹了一把脸,想掩盖自己因羞涩而脸红的事实。 “那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嘛?”乔知鹤得寸进尺地说。 “你年纪太小了。”岁寒还是打算用这样的理由搪塞过去。 “那你就再等我几年呗,等我到了法定年龄,我就可以正大光明和你在一起了。” 岁寒看着乔知鹤充满真诚的眼神,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便道:“那就以后再说吧。” “唔……这样的话我就当你答应啦?” 岁寒笑了笑,没回答,只是将那根掉在地上的镊子重新捡了起来,用酒精消毒之后说:“脸摆正,我接着给你上药。” 乔知鹤只当他默认了,又开始得寸进尺起来:“你擦药没轻没重的,疼得很。” 岁寒挑了挑眉,说:“那你还想怎么样啊?” “你给我吹吹呗。” “……”岁寒无语地瞥了他一眼,夹起酒精棉沾了一些碘伏擦在乔知鹤的伤口上,接着轻轻对着那块伤口吹了一口气。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被他吹过的地方好像真的不怎么疼了,不单不疼了,还有点儿痒痒的。乔知鹤专注地盯着岁寒,盯着他认真地帮自己擦药时微垂的眼眸,直到他帮自己把药上完了都没注意到。 擦完药之后岁寒将药膏交给了乔知鹤,嘱咐他记得每天都擦,乔知鹤耍无赖地闹着要岁寒帮他擦,被岁寒一记眼刀瞪回去了。 林嘉佑走了之后没多久,周灏安就很多嘴地将这事儿告诉了苏绍南,苏绍南也是到了这时候才知道,柏穆辰跟岁寒求复合的事儿。 于是苏绍南就怀着一颗八卦之心立马冲到岁寒家去了。 这日岁寒刚好没事儿做,便接待了苏绍南。 苏绍南很是大方地进了门,自来熟地就跟进自己家似得,刚换完拖鞋走到客厅,便见地上趴着一大坨微微蠕动的黑色不明物体,吓得往后一缩,指着那玩意儿问:“这这这,这他妈什么玩意儿?” “煤球啊,”岁寒将那坨黑色不明物体抱了起来,将它的脑袋对着苏绍南,这才能从一坨黑漆漆的毛中找到一对金黄色的大眼睛,“它刚来的时候你不是见过吗?” “就是你说的隔壁大学生送的那只?我的妈,这才多久没见,就长这么大了?” “猫长得可快了,再说了,你这都多长时间没来了,上一回来我家还是煤球刚到这儿没两天的时候。” “我,我这不是也要工作呢嘛,”苏绍南挠了挠头发,又不好意思地补了一句,“而且,周末的时候还要去陪那谁。” 岁寒看着这个浑身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的人,笑着说:“看来跟小周处的不错啊。” “还成吧。” “处的不错就好,小周那人看着就老实,你可得好好把握。” “那是,不对——我不是来说这个的。”苏绍南差点儿忘了来的目的,他抓起茶几上的杯子猛灌了一口水,接着八卦地问,“我听说,那人又找你来了?” 一听到与柏穆辰有关的事,岁寒脸上的笑容便淡了下去,他点了点头。 “嚯,这什么情况,唉,他是觉着没玩儿够你想再来玩一玩呢?还是说他分手了才发觉到你的好处了,所以想来求复合?” 岁寒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苏绍南当初到底也是见证了岁寒跟柏穆辰从在一起到分手的过程的,这会儿见岁寒这样,心里也不舒服,便小心地问:“那你什么感觉?你还打算……接受他吗?” “不。”他摇了摇头,“不会了。” “诶,不会就好,我跟你说出轨这个事儿吧,他有了第一次就会有……”苏绍南正想给自家老大传授一波看男人的经验呢,便听见敲门声响了起来。于是又同岁寒说,“你先坐这儿,我开门去。” 岁寒料想这会儿十有八九是乔知鹤过来蹭饭了,要是让乔知鹤对上苏绍南,这俩人没准儿,便想喊住苏绍南。不过苏绍南动作过于麻利,岁寒这边儿话还没还出来,他就起身要去开门了。 自岁寒给乔知鹤擦药那晚过后只过了没几天,乔知鹤每天都十分厚脸皮地过来蹭饭,岁寒现在没了工作,倒也不介意跟他多待会儿,只不过为着要省钱,做菜食材都比不上从前了。 今日也是如此,乔知鹤一到中午就过来敲门,原本还想着等到岁寒一开门就给他一个拥抱,却不想来开门的是一个没见过面的男人。 自打乔知鹤知道了柏穆辰和纪泽的存在之后,他就对出现在岁寒身边的男人异常敏感,生怕又是个对他的大叔有所企图的渣男。于是他一看到苏绍南便没了好脸色,摆出一副小流氓地模样,皱着眉问:“你谁啊?我叔人呢?” 苏绍南被这小子瞪得莫名其妙的,他回头望了一眼站在玄关处看着他的岁寒,问:“老大,这小子你认识?” 一看乔知鹤那架势,岁寒便知道他误会了,于是尴尬地笑了笑,同苏绍南说:“我之前跟你提过的,住在隔壁的大学生。”又对乔知鹤介绍苏绍南,“这我朋友。” 一听说是朋友,乔知鹤立马换了脸,将过年过节面对长辈才会露出的乖巧笑容露了出来,又好地朝着苏绍南伸出手:“哥哥你好,我叫乔知鹤,十九岁,就读于B市理工大学,刚刚结束大一学年的课程,计算机专业,兴趣爱好是打游戏lu猫和吃饭。” 苏绍南让他这顿介绍整得一愣一愣的,他这还是头一回见到乔知鹤这样第一次见面就自报家门的人,联想起乔知鹤刚刚看到他时的态度,苏绍南立马就明白了什么。 他回过头,同岁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光张嘴不发声:“第二春?” 岁寒非常不想承认并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苏绍南让他这么一拍更起劲了,坚信这就是第二春。于是苏绍南也十分友好地请乔知鹤进门,殷勤地跑去给他倒了杯水,并问:“来找咱家老大有啥事儿?” “来蹭饭的。”乔知鹤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蹭饭啊,”说实话,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苏绍南还有那么点儿失望,他还以为乔知鹤来这儿是为了跟岁寒过两人世界呢。 不过不是也没事儿,他一眼就看出这人绝对对他老大有意思,便笑眯眯地同乔知鹤说:“那你现在跟老大一块儿去客厅等会儿,今天中午我来做饭给你们吃。” 岁寒看出来苏绍南的企图,便说:“还是我跟你一起去吧,小乔你在客厅看电视就行了。” 乔知鹤也是想跟岁寒多点儿单独相处的时间,不过看他像是没这个意思,便收回了心思,跑去陪着煤球玩了。 他俩从前开店的时候就经常在一块儿做饭,因此配合十分熟练。按专业程度,苏绍南做菜其实做的更好一些,因此岁寒便在一旁帮忙打下手。这会儿岁寒在一旁切菜,苏绍南掌勺,将一盘土豆下锅煮的时候,苏绍南一边用勺子搅拌,一边回头瞧了乔知鹤一眼,接着用胳膊肘戳了岁寒一下,说:“这小伙儿长得挺帅的,个子也高。” “是嘛。”很是没感情地回了一句。 “而且……”苏绍南笑了笑,凑到岁寒耳边,轻声说,“他的那玩意儿好像还蛮大的。” 岁寒微微皱起眉,惊讶地望着他:“这你怎么瞧出来的?” “他刚刚蹲下来和猫玩儿的时候,我盯着那块儿看了几眼,凭借我这么多年来和男人交往的经验,不会有错的。” 岁寒嘴角微微上扬,揶揄道:“你一纯1,还研究这个呢?” 苏绍南知道他这是在拿自己跟周灏安在一起之后从1变0的事儿跟自己开玩笑,便回怼了一句:“总比你强,你一纯0都不晓得研究一下这事儿。” 岁寒剜了苏绍南一眼,接着抄起还沾着菜叶子的菜刀,苏绍南立马怂了,往后一缩:“别别别,就当我开玩笑成吧?” 作者有话要说:众所周知,1是一个变量,绝大多数情况下一个1遇到一个比他更1的,前者将极有可能变0,然而如果是一个0遇到另一个比他更0的,这两个人只会变成姐妹。 第59章 苏绍南话多,乔知鹤也是个话多的人,两人在一块儿便很有话题聊。苏绍南一门心思想撮合岁寒跟乔知鹤,于是在吃饭的时候便和乔知鹤讲了很多岁寒从前的事儿,基本上岁寒那些特长喜好以及‘丰功伟绩’给讲了个遍。 乔知鹤也是从苏绍南口中才得知岁寒十分擅长打篮球,高中时候还在篮球队待过。 苏绍南一直在他家待到晚上,等到快吃晚饭了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岁寒嘱咐乔知鹤好好看门后便送苏绍南下了楼。 到了楼下,苏绍南便让他别再送了,自个儿先回楼上去,接着又指了指岁寒身后。 岁寒回头望了一眼,只见柏穆辰正靠在他家楼下那棵梧桐树边,接着又当做没看到地回过头,同苏绍南说:“那我就不送你出去了,路上当心点儿啊。” “得嘞!你也赶快上去啊,”苏绍南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又凑到岁寒的耳边轻声说,“别让人家久等了。” 看着苏绍南那一脸yin笑岁寒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在他的脑门儿敲了一下,笑着说:“别胡思乱想了,赶紧走吧。” 送走了苏绍南后,岁寒忍不住瞥了柏穆辰一眼,见他还一直朝自个儿这边盯着看,心里一阵不爽,刚要迈上楼梯的脚步缩了回来,他转身走到柏穆辰面前,问:“你怎么又来了?” “我不是又来了,我是每天都在这儿等你,”柏穆辰微微抬头,望着眼前的人,“我每天一有时间就会到这儿来,想着能不能在这儿碰到刚巧回家的你。只可惜,我们俩的时间似乎是错开的,所以我每次都只能站在楼下看你家的窗户,一直到你家的灯熄灭了,才会回去。” 岁寒微微皱眉,语气中带了些许厌恶:“你是变/态吗?” “我,我只是想让你听听我的解释,我想告诉你,那些砸了望月楼的人不是我派去的,我没有想过要毁了你的工作。而且,而且纪泽那边的损失我已经赔偿了,他的店我也让人帮忙装修过了,你相信我好不好?” 柏穆辰的眼神在告诉岁寒,他说的是真的,一个人的眼睛不会说话,见过柏穆辰说谎的模样的他知道,这一次柏穆辰并未撒谎。 那那个真正派人砸望月楼的又是谁?林嘉佑吗?说起来,林嘉佑当时好像确实给了他那么点儿提示来着。 如果这件事是他误会了柏穆辰,那或许是他的责任,可是岁寒并不觉得就因为这个他就对不起柏穆辰了。柏穆辰可以因为一个误会那样对待自己,=自己凭什么不可以因为一个误会扇他俩耳光? 岁寒微微楞了一下,接着又毫不在意地说:“哦,我知道了。” 这反应和柏穆辰想象的似乎不太一样,他有些失落地说:“只是这样吗?” 岁寒的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不然你还想怎么样?指望着我给你道歉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柏穆辰哪里会指望岁寒给他道歉呢?他只是想着岁寒的反应能稍稍惊讶一些,亦或是稍微给他大点儿的反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平静无比。 “说完了吧,你可以走了。还有,你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了,如果我再发现你来我家门口或是楼下蹲点,我会报警。”说完这句话,岁寒便转身走了。 柏穆辰不甘心只得到这样的回应,更不甘心自己等了这么久,却只能和岁寒说这这样几句话。他慌忙地追上去,拉住了岁寒的手。 岁寒现在很是讨厌柏穆辰对他拉拉扯扯,于是回过头甩给他一记眼刀,柏穆辰见状,立马松开了他的手,小心地问:“你跟那个小男孩,在一起了?” “哪个?” “就那天,跟我打架的那一个。” 在问出这个问题前,柏穆辰就很纠结,他害怕自己问出这个问题后会听到不想听的答案,可又实在想知道事实如何。 岁寒微微挑眉,思虑了两秒后,回道:“是啊。” “你,你真的……”柏穆辰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他实在是不愿相信,可以他对岁寒的了解,他深深地明白岁寒现在不是在撒谎,他真的和那个小男孩在一起了,“你居然真的和一个比你小这么多的男孩子在一起了?你难道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吗?” 岁寒直接略过了最后一句话,回道:“怎么,你可以玩儿年轻的男孩子,我就不可以和年轻的男孩子谈恋爱?” “我……”柏穆辰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口,岁寒说得对,他自己曾经在和岁寒谈恋爱的时候管不住下半身和二十岁的男孩上床,怎么岁寒不能和别人谈恋爱了?况且他们现在已经分手了。 从前的事只会越想越气,岁寒也懒得再想了,便对柏穆辰说:“你赶紧走吧,不要逼我报警。” 可是知道岁寒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柏穆辰心里到底难受,他希望岁寒一直都是他的,只是他的。他站在原地望着岁寒,想让他不要和别人在一起,可这话又实在说不出口。 岁寒回头望了他一眼,接着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柏穆辰看了看他的手机,又看向岁寒:“你这是……” “报警。” “你别报警!我走,我这就走。”柏穆辰按住了他的手机,接着慢慢向后退,退到距离岁寒两米多远的时候,才转过身,向前走了几步后又忍不住回过头,望了岁寒一眼。 岁寒却已经没在看他了。 许是因为苏绍南那日在乔知鹤面前提了一嘴,说岁寒高中时候特擅长打篮球,于是没过几天,乔知鹤便邀请岁寒去他学校的篮球场打篮球。 岁寒这边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份新工作,是在酒吧干活的,因为他不会调酒,所以便去当了服务员,白天倒是清闲,主要是晚上工作。 他现在是有工作就做,管他是做什么呢,于是便同意了,明天便去上班。今儿算是最后一个休息日,外头又是烈日高照,一出去便是一身汗,因此岁寒不太想出门,便对乔知鹤说:“天气这么热,打什么篮球。” “去嘛去嘛,我想看你打篮球的样子。”乔知鹤拉着岁寒的胳膊好一阵撒娇,“我没见过你最青春时候的模样已经很不公平了,现在你总该让我看看你青春的时候在干什么吧?” “不去,热死了。” “男人嘛,就该留点汗。”接着二话不说将岁寒拽出了门,并且打算骑自行车过去。 岁寒盯着自己那辆饱经风霜的自行车,再看了看脑袋上的太阳,顿时有些怀疑人生:“你就打算骑车过去?” “当然,我学校离这儿可近了,不然我干啥在这儿租房子。”说罢,乔知鹤便作势要坐到岁寒的车后座上。 岁寒见状,忙将他拦住:“骑你自己的车去,我这么小的车后座可坐不下你这个头这么大的人。” 乔知鹤原本还想跟岁寒挤一辆车,这样他就可以一路上抱着岁寒的腰,现在看来小算盘是落空了,他有些不满地瘪了瘪嘴,接着去搬自个儿的自行车了。 如乔知鹤所言他的学校确实离这儿不远,骑着自行车没过十分钟就到了。现在是暑假,不过因为有很多大学生到了暑假也会待在寝室不走,因此学校大门虽然关闭了,另一侧的后门还是开着。 两人从学校后门骑进去,找了一处地方停车,接着乔知鹤牵起岁寒的手,兴奋地说:“来,我带你参观我的学校!” 岁寒不好意思光天化日之下和一个同性手牵手走在一块儿,于是赶紧甩开乔知鹤。乔知鹤见状,非但没有收敛,反倒变本加厉起来,他一把揽住岁寒的肩,接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调笑道:“都这么大的人了,咋还不好意思了呢我的叔。” 被亲了这么一下,岁寒的脸刷一下就红了,他推开乔知鹤,骂道:“别拉拉扯扯的,让人看见多,多难看。” “有什么难看的,咱俩光明正大。”说罢,乔知鹤再次握住岁寒的手,将他的手包裹在掌心,笑着说,“至少现在,别甩开我的手,好吗?” 暑假的时间,学校里基本没什么人,周围能发出动静的活物,也不过被风吹动的花草树木,以及枝头的鸟雀罢了。岁寒看向两人紧握的手掌,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学校其实没什么看点,不过乔知鹤还是一边走一边和岁寒说了很多,两人手牵手走在绿荫下,从校园的绿化风景聊到教学楼的装潢,从各式各样的同学聊到奇葩的老师。乔知鹤像是有着说不完的话和用不完的精力似得,很多时候岁寒只是简短地回应他几句话,乔知鹤就能兴奋地开启下一个话题。 最后走到了篮球场上,今天算是比较幸运,篮球场的门大开着,运动器材室的门也没关,乔知鹤从里头摸了一个打足气的篮球出来,抛给站在球架下的岁寒。 “大叔,打个三分球给我看看,之前那位哥哥说你最擅长三分球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苏说的‘别让人家久等了’的这个‘人家’指的是狗子 小苏基本上就是只要他老大跟谁比较搭,他就支持他老大和谁好,所以他之前看老柏一直追寒寒,他就支持老柏,现在感觉狗子好像对寒寒更好,他就支持狗子 第60章 三分球,那的确是在他还打篮球的时候,比较擅长的,高中那会儿他们学校举办篮球赛,与对方学校的篮球队打到不分伯仲,最后几秒的时候他便是凭借着一个三分球,拿下比赛的胜利。 那场比赛对岁寒来说意义非凡,那是他唯一一次代表学校参加篮球赛,并且获得了冠军。那个时候的他还没学坏,还没变成被其他同学敬而远之的校霸,同样的,和柏穆辰的关系也没变那么差。 岁寒还记得那场比赛结束的时候,所有来看他们篮球队比赛的同学,都围到了他们身边,尤其是自己身边,几乎围满了人,大多是同班同学,其余的便是对篮球不太懂但就是想来看的女同学。他们为自己欢呼,庆贺,还有不少人递上水,岁寒却一个都没接,那时候的岁寒将目光放在了正慢慢从观众席上走下来的柏穆辰身上。 他看着柏穆辰走了下来,站在距离自己好几米外的地方,手中握着一瓶水,一副想给他又不敢给的样子,或许是因为被人墙堵住了才不敢前进吧。于是岁寒便破开人墙,走到他面前,一手搂住他的脖子,一手将他的水接下。 岁寒还记得那时候柏穆辰的眼神,喜悦,慌张,更多的则是受宠若惊。 那时候的柏穆辰是最干净的,跟现在,完完全全就是两个样子。 单是看着手中的篮球,便能勾起那样一段回忆,岁寒忙甩了甩脑袋,想要将自己从这段记忆里摘出来。他尽量将脑海中的杂念去除干净,接着往后退了几步,直退到三分线外,瞄准前方篮筐的位置,接着脚微微蹬地,纵身一跃,双手一翻,将篮球抛了出去。 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篮筐上,砸中的瞬间微微向上弹起,落下的时候依然在篮筐上,只是打了好几个转,最终还是滚进了篮筐内部。 “好!打得好!”乔知鹤站岁寒斜后方不远处笑着鼓掌,十分之捧场。 岁寒走过去将球捡起,轻轻抛给乔知鹤:没有以前好了,以前都是一投就直接进去了,距离也比这儿远一些。” “那也很厉害了,我就不擅长打三分球。”乔知鹤拍了拍篮球,接着退到三分线外,瞄准篮筐后将球投了出去,然而球只是碰到了篮筐便被弹了出去。 乔知鹤指着在地上咕噜噜滚的篮球跟岁寒说:“看吧,我就打不来。” “你都没认真打。” 乔知鹤走过去把球捡起,又递给岁寒,说:“我是真不行,我还是比较喜欢扣篮,一下就进去了,多帅气!” “你个儿高,适合这个。”岁寒一手抱着求,一手向上抬起比了一下自己跟乔知鹤的身高,对方还是比他高个几厘米,看上去好像跟柏穆辰差不多高。 “你不会吗?你以前打球不是可厉害了嘛?” “会,只是不怎么擅长,现在估计更不行了。” “那我帮你呗!”乔知鹤一脸兴奋地说,“我抱着你然后你来投篮吧,我上回看到我哥儿们就是这么和他女朋友玩儿的。” “你脑子坏掉了?!”岁寒将球往乔知鹤身上一推,全身上下都写着抗拒,“人那是青春洋溢的小姑娘,我一大老爷儿们你跟我玩这个?” “这跟年龄有啥关系,只要我还抱得动你,我就可以这么玩儿。”说罢,乔知鹤将篮球往地上一扔,双臂环住岁寒的腰将他抱了起来。 岁寒担心乔知鹤一个不稳把他摔下去,赶忙搂住乔知鹤的脖子,乔知鹤见状,便恶作剧地稍稍松开手,假装自己手上没力气了。岁寒只觉得腰部没了着力点,好像随时都要往后掉下去似得,于是抱得更紧了,十指死死地攥着乔知鹤的衣服。 乔知鹤对他的反应十分满意,笑着说:“哈哈哈哈,你也有怕的时候啊。” 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的岁寒气得狠狠在乔知鹤背上拍了一下,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放我下来!” “不放,好不容易抱到了,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你下来。” “你都不嫌热的吗?” “热啊,我靠快热死了好不好,可是就是不想放,除非……”乔知鹤露出一个痞痞的笑,“你让我亲一下。” “你这人可真是,在后门儿停车的时候不是给你亲过了吗?” “不要,那次是脸,现在我想啵儿个嘴。”乔知鹤又开始耍无赖,“不然就不放你下来。” “你他妈的……行行行。”岁寒实在没办法,只好同意了,乔知鹤见状,很是欢快地松开手臂,将岁寒放了下来,然后快速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岁寒的脸颊微微泛红,不知是热的还是臊的,他推了乔知鹤一下,说:“行了行了,个没正经的样子,咱不是来打球的嘛。” “对哦,你不说我都要忘了,”乔知鹤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凑到岁寒耳边笑嘻嘻地说,“光顾着看你了。” “滚。”岁寒推了他一下,习惯性地往旁边瞧了一眼,视线瞥向篮球场外连接外头马路的栅栏的时候,仿佛是看见了一人。 岁寒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像刚才确实看见有个人就站在那儿的,可是现在在去看,却不见了。 他也没去细想,只当是天儿太热,自己眼花了。 两人在篮球场上一直玩到黄昏,出了一身的汗才骑车回去,走到家门口的时候乔知鹤怎么说也不肯回自己家,非要跟在岁寒后头。 岁寒开开了门却不让乔知鹤进,只把他往外赶:“瞧你这一身的汗,回自己家洗澡去。” “不要,你家洗衣粉比较香。” “我家也没你穿得上的衣服尺码啊。” “大热天的穿什么衣服,有条裤衩就行了。” “……” 岁寒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热昏了头了,还真把乔知鹤放进来了。他不咋喜欢身上一股子汗味儿,就先去洗了个澡,然后去厨房煮了两碗牛肉面,面煮完的时候乔知鹤也差不多洗完了,岁寒便换下来的衣服一道扔进了洗衣机里。 两人围坐在餐桌边吃饭,煤球循着香味走了过来,蹲在桌角下用渴望的眼神看着乔知鹤。乔知鹤与煤球进行了长达三秒的眼神交流后,他便将碗中的牛肉片挑出来,放到一边的水杯里用凉白开涮了涮,吹凉后放到了煤球面前。 煤球凑过去闻了闻那几块牛肉,低下头三两下便吃个精光。然后又迈着步子走到岁寒脚下,接着用渴望的眼神盯着他看。 岁寒看了煤球一眼,无视了它渴求的小眼神,接着对乔知鹤说:“你不用把自己的给它,一会儿会喂它猫粮的。” “可是它很可爱啊,谁能拒绝可爱的猫咪呢。”乔知鹤没忍住地弯下腰去挠煤球的下巴,煤球抬起脑袋任由他摸,并惬意地闭上了眼。 岁寒看着乔知鹤跟煤球一块儿玩的模样,愈发觉得他像个孩子,跟下午在外头索吻的仿佛是两个年龄段的人。 吃完晚饭后,岁寒去厨房收拾碗筷,乔知鹤不想闲着,也凑到一旁帮他洗碗,结果因为过于手忙脚乱而打碎了一个碗,随即便被岁寒赶出了厨房。闲着没事儿做的乔知鹤只能一个人跑到阳台上吹风,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的时候,意外地在楼下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柏穆辰也知道这种每天蹲在人家楼下的行为宛如一个跟踪狂一般,只会惹来他人的厌恶,可他到底是有些忍不住。他想见到岁寒,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也好,总好过日日不相见。 他下午的时候便离开了公司,驾车行驶过此处,途经一所大学的他便停住了。中间是一排红砖与铁栏杆相结合的墙壁,一边是人行道与马路,另一边则是学校的篮球场。柏穆辰慢慢将车窗打开,隐约在那个篮球场上瞧见了岁寒的身影。 他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于是将车停在路边,透过栅栏往里看。事实证明他并没有看错,篮球场上站着的人的确是岁寒,只不过他身旁还站着另一个男人,正是那一日岁寒亲口承认的‘已经在一起’的乔知鹤。 柏穆辰站在那儿看了很久,看着他们两人打篮球,看着乔知鹤抱住岁寒,亲了他的脸也吻了他的唇。岁寒朝着柏穆辰的方向看过来的时候,柏穆辰担心自己偷看他的事情被发现会引来岁寒更大的厌恶,于是赶紧躲到了树后头,没过一会儿又探出来偷看。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顶着大太阳,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和别人亲热,身上难受,心里更难受。好不容易等到他俩打完球了,柏穆辰又悄摸跟在后头,行驶到岁寒家楼下。 在车里吹够了冷气,待到身上的燥热全部退去之后,柏穆辰又走了出去,还是像之前一样,抬头望着岁寒家的窗。他盼望着岁寒能走到窗边,这样他就能看到岁寒了,而且还是身边没有另一个人的岁寒,可他又怕岁寒一走到窗边就发现他,然后给他一个厌恶的眼神。 只可惜,他并未等到岁寒,只等到了来阳台吹风的乔知鹤。 作者有话要说:绿人者,人恒绿之 第61章 柏穆辰对这个抢走他的寒寒的人印象很是深刻,他还去查过,知道了这个男孩子叫乔知鹤,家庭条件非常之好。之前柏穆辰来岁寒家楼下的时候,也偶尔有几次看到这个男孩子站在窗口吹风,可之前的几次和今天不一样。 今天,柏穆辰看到乔知鹤居然没穿衣服。 他为什么没穿衣服站在岁寒家阳台上?他们两个在干什么?他们俩该不会…… 柏穆辰注意到乔知鹤的时候乔知鹤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事实上自岁寒跟乔知鹤讲了这人是他前男友之后,乔知鹤便悄摸着找了自己老爹御用的私家侦探去查了一下这人,得知了对方的身份,工作,个人信息等等。 原以为对方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那样还好对付些,可偏偏对方是一家知名企业的总裁,且据调查所知柏穆辰家企业与自己父亲名下的企业可以说是旗鼓相当,这就很难办了。一旦他对柏穆辰出手,他那个老古董的爹一定会第一时间知道这事儿,那样的话他就完蛋了。 越是搞不着柏穆辰,乔知鹤就越是看他不爽,光是看着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把他们家整破产。乔知鹤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单纯,他也顶多是在岁寒面前表现得像个小孩子,面对讨厌的人的时候还是下得去狠心的。 岁寒这会儿刚好抱着洗完的衣服出来,他将衣篓子往地上一放,同乔知鹤说:“别傻站着啊,过来帮我晾衣服。” “好嘞。”乔知鹤立马换上笑容,麻利地帮岁寒晾完了衣服。晾完衣服后他往楼下瞥了一眼,见柏穆辰仍然站在那儿,于是拉住了正要去卫生间放衣篓子的岁寒,并将他压到了阳台的护栏上。 岁寒背靠在护栏上,因此完全不知道柏穆辰就站在楼下。乔知鹤将他压到护栏上后便伸手环住岁寒的腰,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将脑袋埋在岁寒的颈间轻轻蹭了蹭。 岁寒只觉得自己这个背被护栏硌得生疼,于是轻轻推了乔知鹤一下,说:“起来起来,你干啥呢?” “想抱你,”乔知鹤撒娇一般地说,“你身上好香啊。” “香个屁,是沐浴露香,你跟我用的同一瓶沐浴露,闻你自己去。” “就想闻你。”乔知鹤说完,贴着岁寒的脖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在他肩上轻咬了一口。 岁寒让他这一口咬得头皮发麻,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骂道:“你丫属狗的吗?” 乔知鹤尝到了一点儿甜头,又变本加厉地抱着岁寒又亲又啃,最后在他嘴角亲了一下,在他耳边轻声说:“我朋友说了,接吻的时候要伸舌头。” 岁寒微微愣了一下,接着调侃道:“你这朋友咋还带坏小孩呢?” “我可不是小孩,我朋友也不是。”乔知鹤望着岁寒那干净得好像沉淀了一汪清泉的双眸,原本放在他腰间的手慢慢上移,移向他的后颈,托住岁寒的后脑,尔后对着他日思夜想的唇,吻了下去。 这次的吻和前几次的都不一样,此时的乔知鹤极具侵略性,以至于岁寒总算意识到他也已经是个成年男人,而不是没长大的孩子。吻到深处时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下,不过被乔知鹤按住了。 他此时有些痛恨自己,为什么这种时候会想到柏穆辰。大抵是因为柏穆辰到底是他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恋人,第一个抱着他深吻的人,他们也曾像现在这样拥抱着靠在阳台上忘我地亲吻。 他努力想要忘记柏穆辰,想要丢掉那些回忆,可偏偏那些回忆又总会不断地涌现上来,那些回忆有好有坏,可偏生只要是与柏穆辰有关的回忆,都会令他痛苦不堪。 乔知鹤这接吻方法也是跟着网上学的,由于没有实战经验,没过两分钟就败下阵来。他有些气息不匀地望着岁寒,说道:“不行不行,再来一次。” “不来了不来了,我还得去喂猫呢。”岁寒微微低下头,不想给乔知鹤察觉到自己现在的情绪,他绕过乔知鹤走进客厅,同他说,“还是等下次再说吧。” 乔知鹤倒是没看出来岁寒有什么不对劲的,能亲到想亲的人他就已经很满足了,再说了人还许了他下一次呢。乔知鹤朝着楼下望去,果然见柏穆辰还在那儿,只是距离太远,看不清对方表情,不过他猜测柏穆辰此刻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 为了让情敌更加难堪,乔知鹤摆出一副幸灾乐祸的笑容,并朝着楼下比了个中指,随后大摇大摆地进客厅了。 岁寒从柜子里将猫粮取出,倒了半碗出来,接着又切了点儿猫咪吃的小零嘴摆在边上。早在拆猫粮的时候煤球就蹲在一旁等着了,这会儿见岁寒弄完了,便立马凑到了食物旁,一通狂吃。 煤球吃饭的时候岁寒就在一旁蹲着看,时不时地上手摸一把,眼神空洞地盯着那一处,像是在看着煤球,又像是在看别的地方。他不由自主地想到方才那个吻,愈发觉得自己有点儿对不起乔知鹤。 他觉得自己就不该在和乔知鹤接吻的时候想别的事儿。 “叔!”乔知鹤走路的时候一点声也没发出来,吓了岁寒一跳,他也蹲在煤球旁,托着下巴看着岁寒,“今晚我留在你这儿住好不好啊?” “不好,回你自己那儿睡去。”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乔知鹤见他不同意,又开始撒娇:“不要嘛,你都同意我在你这儿洗澡换衣服了,咋就不同意我在你这儿睡一晚呢?” “衣服可以留下,人不可以。” “切,真无情,”乔知鹤不屑地冷哼一声,扭过了头,别扭了五秒钟见岁寒改变心意,又偏过头看向岁寒,“那你答应我的事儿,可别忘了啊。” “什么事?” “she吻啊!”乔知鹤像是怕他反悔似得,很是用力地强调着,“你答应我的,下次再来。你要记住啊,你还欠我一个she吻呢。” “好啦好啦知道了。”其实岁寒有点儿抵触she吻,倒不是因为对象是乔知鹤而抵触,只是因为他担心自己会因此想到柏穆辰。不过转念一想,下次再与乔知鹤发生这样的事儿的时候,他未必会出现今天的状况,因此便答应了下来。 得了承诺的乔知鹤心满意足地走了,走之前还同煤球道了再见,不过煤球沉迷于吃饭,没空搭理他。 柏穆辰就这样静静地在楼下伫立着,直到岁寒家客厅的灯熄灭。 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一直在那儿看着,明明看到乔知鹤出来的那一刻,他可以选择转身离去的,可他偏偏要自己找难受。 柏穆辰看着曾经靠在自己怀中的人现在被别人抱在怀里,看着他们做自己和岁寒曾经做过的事,尤其是看到乔知鹤吻岁寒的时候,他甚至想不顾一切地冲到楼上去把人抢回来。只是脚下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粘住了一般,动弹不得,脑海中不断地回旋着一句话,告诉他一个他不愿接受的事实。 他的寒寒已经属于别人了。 那个曾经眼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寒寒,现在眼中有了另一个人,那些曾经只属于他的温柔,现在尽数给了其他人。 柏穆辰的心像是被一把尖刀划过似得,伤口不大,却无比疼痛,鲜血随着伤口流淌而下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年岁寒早就已经深入他的骨血。没了年岁寒的他,心是缺了一块的,那样的柏穆辰是不完整的。 他浑浑噩噩地离开那个地方,驾车行驶在路上,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将车开到半道的时候,仿佛听到有人在谈论岁寒,他望了一眼后视镜,便看到后头的人行道上走着一排人,熙熙攘攘的约莫十来个,他隐约觉得那伙人最前头那个大高个儿看起来有点眼熟,回想了一阵才发觉这人好像以前跟岁寒打过架,外号是不是叫彪哥来着? 柏穆辰慢慢地将车停了下来,头靠在车窗边,假意在休息,实则想听听那伙人在说什么。 带头的彪哥回去琢磨了好久才琢磨过来那天打他的人是岁寒,于是一门心思要回去报仇,结果回去一瞧,望月楼已经被砸了,正闭店装修中。彪哥怎么想怎么来气,于是便召集了几个兄弟,打算再去干他娘的一架。 他不晓得岁寒新工作的地方在哪儿,便打算直接上门找他麻烦,这会儿正跟着小弟骂骂咧咧地商量一会儿进了岁寒家小区之后该咋做,突然一下面前就冲出来一辆车停在前面,把一干人等都整懵了。 柏穆辰从车上走了下来,在彪哥面前站定。彪哥见这人一身的名牌,开着的那辆车也像是价值不菲的样子,便料想此人应当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彪哥碰到这种人就犯怵,咽了口吐沫,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说道:“有事儿?” “有,我想请你,不要再去找年岁寒的麻烦了。” 作者有话要说:JJ不让把kiss写得太仔细,不然会被锁 球球审核大人放我一马,不要锁我文啊QAQ,本人清正廉洁刚正不阿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绝对不是写H的妖艳贱货鸭 虽然大家都很喜欢狗子,但他俩最多只能进行到这儿了_(:3」∠)_ 第62章 彪哥听完这话,当即就乐得笑出了声,还拍了拍后头的小弟让他们跟着自己一块儿笑,这会儿他倒是不怂了,插着腰跟柏穆辰说:“我没听错吧?你让我别再去找谁的麻烦?” “我希望你不要再去找年岁寒的麻烦了。” “你说不找就不找,凭什么?你跟他什么关系啊?”彪哥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神情十分之猥琐,“几个月前我还听说,那年老板跟了一个有钱人,那该不会就是你吧?” 柏穆辰没回答,还是保持自己原来的态度:“你不要再去找他的麻烦了,如果你们之间实在有什么算不清的帐的话,就把这笔账算在我头上吧。” “不是,你这人,你这……”彪哥也是头一回遇见这种非要把恩怨往自己身上揽的人,他很是懊糟地抓了抓头发,皱着眉说,“你这是为什么啊你。” “不为什么,只要你别再去找他就行,要多少钱,你开口。” 旁边一个小弟最是看不惯那些有钱人仗着自己有两个臭钱就觉得了不起,见柏穆辰在此拦路,心里很是不爽,便凑到彪哥旁边说:“老大,我看这人八成是脑子有病,咱不理他,继续走。” “就是就是,继续走。” 彪哥原本还想趁此机会敲诈柏穆辰一笔,见手下的人都催着他赶紧走,便放弃了敲诈的念头。一行人没理会柏穆辰,绕开他接着朝前走,柏穆辰见状,心里也急了,揪住走在最后排的一个小弟的后衣领便把他摔在了地上。 岁寒不晓得是不是自己之前威胁柏穆辰说他再来就报警的话起了作用,他真的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再看到柏穆辰,这倒是让他松了口气。 在新地方工作的还算是顺利,虽说值晚班累了些,不过时差调整过来之后便没问题了。唯一有些麻烦的是酒吧里头鱼龙混杂,时不时地便会碰到一些喝醉酒撒泼发疯的,精/虫上脑对女性动手动脚的,手脚不干净想不劳而获的。好在他所在的酒吧安保做的不错,每次那些杂七杂八的一冒出头,便被保安‘请’了出去。 时间一晃就到了九月,乔知鹤所在的学校开学了,两人一个白天上学晚上休息,一个晚上上班白天休息,算是彻底没了相处的机会,也只有在岁寒一周里唯一的休息天,两人得以有相处的时间。 这么一天的时间对乔知鹤来说肯定是不够的,于是开学前一天他黏了岁寒很久,把自个儿心心念念的she吻给讨要到之后心满意足地回自己家了。 岁寒工作的酒吧是二十四小时值的,他值夜班,下午四点上到午夜十二点,通常他会提早个半小时到那儿做准备。那日岁寒还是如往常一般,提前在酒吧的更衣室里换完衣服便准备去工作。 这份工作说清闲也算是清闲,和餐厅的服务生做的其实也差不多,帮忙准备零食酒水,清洗碗碟杯子等,有些时候会帮忙给客人倒酒。下午四点时酒吧客流量不大,差不多就是一直站在那儿等着客人过来,到了下午六七点,人才逐渐多了起来。 到了八点多的时候,岁寒从前台接了单,给包厢的客人送酒,领班的还特意跑来嘱咐了一声,说那个包厢的皆是贵客,让他小心着点儿,千万别得罪人。 岁寒来这儿工作只一个月不到,也碰到过不少难缠的客人,为了不丢掉工作他一直忍着没发作。他料想领班的所说的贵客再怎么难缠也顶多是一批不务正业的富家子弟,因此全无负担地端着托盘推开了门。 在包厢内看到柏穆辰的那一刻,他只觉得咯噔一下,仿佛有一块巨石落到了心上。 那一晚柏穆辰为了阻止彪哥一干人等去找岁寒的麻烦,愣是跟那群人打了一架,然而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被打成重伤后柏穆辰在医院养伤养了大半个月,前两天刚刚放出来。他年轻体壮,伤好得快,却是把他家老爷子吓了个半死,还以为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外孙要就此翘辫子。 所幸当晚警察来得及时,趁着柏穆辰还没被打到骨折的时候将那批人带走了,并把柏穆辰送到了医院。也正因如此,那批人没法再去找岁寒的麻烦,当然这一切岁寒本人并不知当。 刚刚养完伤,柏穆辰那批狐朋狗友便很是有兴致地把他叫了出来,说是要庆祝他成功康复出院。周灏安受了柏家老爷子的嘱托,负责看着柏穆辰,身体康复后一个月内不让他出去花天酒地大鱼大肉,因此有周灏安跟着的时候一群人只看去酒店点了一桌子菜。周灏安有事儿一走,一群人便立刻将柏穆辰拐来了酒吧。 王少方才在酒店都没敢点酒喝,吃菜也不敢点重口的,此时嘴里淡的难受,从桌上的小盘子里捡了一颗话梅糖往嘴里一丢,同柏穆辰说:“狠还是咱们柏总狠,上去就跟人干架,打还打不过,诶,听说你那天差点儿被打骨折了,把你家老爷子吓了个半死是不是?啧啧啧,你说说,你说说你那天是不是吃错药了?无端端的招惹人小混混做什么?” 柏穆辰端坐在沙发上,正经得跟坐办公室没啥两样,他没打算把实情告诉这群人,便扯了个谎:“路边不平,出手相助罢了。” 边儿上一戴着金边眼镜,一脸精英模样的李少笑着说:“你倒是会见义勇为,为了个路人把自个儿伤成那样,咋对自己人就那么狠?” 徐少很是惊疑地看向李少:“啥自己人,发生啥了?” 李少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表情跟徐少解释:“就那个姓林的,跟了他多少年,咱柏总倒好,说告就告了,按着那姓林的的资本,砸个店,至多关个半个月,再赔个钱就成了吧?他倒好,愣是让人在里头关了一年。不过那姓林的也是,警察过去问都没问他就招了,这他妈跟自首有啥区别。” 徐少听了这话,看向柏穆辰的眼神都变了,柏穆辰却还是处变不惊地说:“都好一段时间前的事儿了,提他干什么。对了小王,你叫东西了没?” “叫了,当然叫了,我还特意嘱咐了领班的,让他叫个长得好点儿的来送酒。” 一旁的李少听了这话,眯着眼笑了笑:“怎么的,你这是又想来那套?” 王少翘个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指尖夹着一只烟,凑到嘴边轻吸了一口后缓缓呼出烟雾,听了李少这话,笑道:“我又没说一定要上,摸两下也是可以的嘛。” 柏穆辰听到王少说这话,便知道他要干的事儿一定不只是摸两下这么简单,在他们这批人里面属王少最会玩,只要是入了他眼的,也不管身份如何,他都回想着去玩一玩,且男女不忌。 王少又拍了拍柏穆辰的肩,说:“你说你,打一月份咱们出来聚的那一次之后就没再玩过了,憋得难不难受啊?要不今天这个让给你?” “不了,”柏穆辰摇了摇头,“我现在没这个心思。” 其余几人互相看了一眼,满脸的不相信,此时包厢的门被敲响了,王少知道是有人送酒来了,便喊了一声:“请进。” 来者推门而入的那一刻,柏穆辰便愣住了,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成了虚幻,无论是嘈杂的乐声还是闪烁迷幻的灯光,此刻全部被虚化,只有岁寒的身影是清晰的。 岁寒瞥了柏穆辰一眼后便收回了眼神,这儿其他人他都没见过,想来也是不认识他的。他可不想因为柏穆辰的原因而在这儿经受这些人的嘲弄,于是打算装作不认识柏穆辰,送完酒就了事。 自岁寒进门起,王少的眼睛便一直粘在他身上,他倒是没想到这领班的这么听话,叫他找个长得漂亮点儿的还真找了个长得漂亮点儿的。从前去过的酒吧,领班的听了他的话之后都是识相地直接找了个浓妆艳抹出来卖的过来,喝完酒之后都不用问,直接带去酒店就成。这个……看样子像是没化妆,也不知是不是出来卖的。 李少一看王少的表情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在岁寒放下酒和杯子正打算走的时候叫住了他,说:“小帅哥,帮咱们把酒倒上呗。” 虽说这人言语有些轻佻,不过倒酒也确实是他们服务员该做的事儿,于是岁寒取出开瓶器将红酒瓶上的木塞拔出,接着将酒杯码放在桌子上,开始给他们倒酒。 柏穆辰就坐在岁寒的正前方,灯光太暗,岁寒又是弯下腰低着头倒酒,故而柏穆辰看不清岁寒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头顶的发丝。他过于专注地凝视着对方,以至于忘记了王少把他叫来的目的,更没有注意到王少的小动作。 不单是柏穆辰心不在焉,岁寒也一样,平日里平稳的双手今日却抖个不停。他担心被人发现自己倒酒的手一直在抖,刻意将酒瓶网上挪了一些,以免酒瓶与杯口相碰撞发出声音。柏穆辰的视线仿佛一道灼热的光线一般,照得他难受无比。 好不容易倒完了酒,他直起身子,想要赶紧离开这个令人无比难受包厢,却在此时感到自己屁股被什么人摸了一把。 作者有话要说:王李徐:路人不配拥有姓名 悄咪咪说一下,虽然这些富家子弟很喜欢玩,但还是知道忌讳的,如果是419的话肯定会戴套,如果是固炮和情人就会定期带人去检查身体,所以不存在什么得病不得病的。(点烟) 第63章 那一刻,岁寒的动作停顿了,他之前也不是没碰到过觉得他看上去好欺负就来调戏的,只不过那些都是言语调戏,还真没像这样直接上手的。 这要放以前他估计也直接动手了,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从前他自己当店长想怎么打都是他的事儿,现在他给人干活,要是得罪了这种富家子弟,账可是要算到他老板头上。 岁寒原是打算将这一摸当做没发生,就这样过去了,谁知道后头这人却变本加厉起来。 王少摸了一次觉着不够,于是上手又揉了一记,笑得十分猥琐,同旁边儿的人说:“嘿哟,这身材是真不错,这酒吧老板有点儿眼光。” 被人如此这般,他哪里忍得住?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还真不能就因为这点事儿就和王少动起手来。岁寒打算暂且咽下这口气,赶紧逃离这个地方。他咬了咬牙,于是将酒瓶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接着便要朝门外走去。 “诶~别急着走啊。” 还没走出两步,胳膊便被人从后头拽住,硬生生地往回扯了一下,若不是他及时站稳了脚跟,怕是要直接摔倒在这人身上。岁寒愤怒转过身,打算给这人一拳头的时候,柏穆辰突然站起身,将王少抓着岁寒的那只手腕紧紧捏住。柏穆辰手劲儿大,这一下捏的王少生疼,骨头像是要裂开一般,他惨叫一声之后便松开了岁寒的手,紧接着柏穆辰一把抓住王少的领子将他直接从沙发上提了起来。 王少从前带着柏穆辰一块儿出来玩的时候也爱这么干,从没见柏穆辰这样,他也不是好欺负的人,哪儿能由着柏穆辰这么提着自己。只是一对上柏穆辰的眼睛,便被他那仿佛寒冰一般刺骨的眼神吓住了,说话的声音也顿时没了底气:“你,你这是干啥?” 一旁的两人也被这架势吓到了,连忙上来劝和:“别别,这都是自家朋友,有话好好说。” 李少算是个会看脸色的,他见了柏穆辰这架势,再看看已经退到一旁的岁寒,便道:“老王你还是那样不会看脸色,我打这小帅哥进门儿那一刻起就知道咱柏总喜欢他了,你还对人动手动脚的。穆辰你也是,不就是一,不就是一鸭嘛,至于那么动怒吗?” “他不是鸭。”柏穆辰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周围的人都愣住了,除柏穆辰以外的三人都以为酒吧领班会找个出来卖的过来,所以王少才敢那么对他。也正是在听了这句话后,王少才意识到柏穆辰跟岁寒认识,且关系十有八/九不简单。 柏穆辰抓着王少的力道可一点没减弱,任由王少怎么挣扎他都没松手。他偏过头,看向站在门口处的岁寒,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说:“他是我的人,你们谁都不准碰。” 此话一出口,几人都安静了下来,没再敢开口,耳边只剩下门外嘈杂的乐声。王少恨不得回到几分钟前扇自己俩耳光,想着以后可千万不能随便调戏人了,李少则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徐少抓了抓脑袋,并且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 “啊!我想起来了!这不是你之前那个小男朋友吗?我看过照片来着!” 最不想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岁寒无奈地笑了笑,说:“果然碰到你就没什么好事。” “寒寒……” 柏穆辰见他表情不太对,便松开了手,转身朝向门口的位置。王少一下没站稳,直接摔倒在地上,捂着脖子咳嗽。岁寒瞥了王少一眼,慢慢向后退了两步,接着转身走出了门,柏穆辰在原地愣了两秒,随后赶忙追了上去。 岁寒走得很快,柏穆辰一路跟在他后头想让他停下,岁寒都没回头,柏穆辰无法只得跑到他前面,将他堵在走廊。 岁寒实在不想和他废话,于是打算绕开柏穆辰,可柏穆辰拦在他面前不让他走,岁寒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柏穆辰让他这一眼瞪得心尖一颤,不单没觉得吓人,反而还因为岁寒还愿意瞪自己还有点高兴。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跑出来拦岁寒是为了什么,大概只是想和他说几句话吧。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于是干巴巴说了一句:“我,我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你。” “更没想到我会被人当成鸭是不是?”岁寒呛了回去。 柏穆辰慌了,他事先确实不知道岁寒在这儿,来这家酒吧也是那几个人硬拉着他来的。他看着岁寒的表情便知道他生气了,慌忙解释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今天,今天就是被他们拉过来的,我事先不知道你在这儿真的,我也不知道他会这样对你。” “可你朋友就是这个意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既然你朋友能做出这样的事情,那就说明你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听到这样的话,柏穆辰到底有些伤心:“你真的这么看我吗?” “不然呢?你可别告诉我你今天过来这里单纯地就是为了喝酒,如果今天不是我过来送酒,你们指不定玩成什么样了呢。”岁寒嘲讽地笑了笑,看向柏穆辰的眼神满是鄙夷,“你也别跟我装什么洁身自好了,就你那个性子我还不了解?咱俩分手那么长时间,你应该早就憋不住,上过不少了吧?你可悠着点儿,别到时候染上艾滋什么的。” 原本只是打算骂一两句就走的,可不只为何,岁寒就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一般,嘲讽的话源源不断地脱口而出。或许是他还是无法坦然面对柏穆辰,也或许是从前的经历在他心中留下的痕迹过于深刻,以至于只要碰到这样的事,他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我没有,我,我……”柏穆辰也不知该如何跟岁寒解释,毕竟他从前劣迹斑斑是事实,要岁寒相信他的话的确很难。他抓起岁寒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斩钉截铁地说,“我跟你保证,和你分手以后我再也没有碰过别人了,真的。” “你,你他妈跟我保证个屁!”岁寒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且像是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双手还用力揉搓了几下,他看着柏穆辰那种信誓旦旦的表情,只觉得可笑。他们已经分手了,柏穆辰凭什么跟他保证? “你也不用保证不保证了,反正咱俩都分手了,你爱咋玩儿咋玩儿,跟我没关系。不过说真的,同样都是长了根jiba的男人,你们这些人也别觉得自个儿有几个钱就jiba镶钻比别人高贵,然后不拿那些给你们上的男人当人看。你们咋知道你们花了钱上他们的时候他们不是拿你们当人形按摩棒看呢?还是倒贴钱的那种。” 柏穆辰没想到岁寒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露骨,弄得他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一时不知如何反驳。他下意识地觉得岁寒是在为之前的事生气,一定是今天的事儿勾起了岁寒那些不快乐的回忆,便支支吾吾地解释:“我,我从来没不把你当人看。” 其实岁寒这话主要针对的还真不是柏穆辰,而是那个啥都没问直接上手就摸的王少。岁寒确实讨厌那些为了金钱而出卖/肉/体的人,可相比之下他更讨厌那些花钱嫖的人,特别是那些花钱嫖了,还瞧不起对方,不讲对方当人看,觉得人家可以随意戏弄的人。 看着柏穆辰慌张的模样,岁寒懒得跟他多解释,他得赶快回去工作才行,便道:“别在这儿挡路,我要回去工作了。” 柏穆辰没回话,岁寒便将他推到一边,兀自走了。待他走出两三米,柏穆辰才从身后叫住了他。 “你还记不记得,九月二十三日是什么日子?” 他记得,他当然记得这个日子。 其实自打到了九月份,岁寒便总会时不时地想起,柏穆辰的生日便在这个月。此时他当真有些苦恼于自己的记性,为什么有些事明明很想忘记,却总是会时不时地回忆起来。 去年的这个日子,他们度过了很美好的一晚,可那并不能代表什么,顶多代表着那时候的他比较好骗罢了。就好像精美漂亮的宝石混杂在玻璃碎片里,宝石固然美好,可要取出宝石,便必得被玻璃碎片扎伤。 岁寒没有停下脚步,只甩给柏穆辰一句:“忘了。” 忘了。 柏穆辰细细品味岁寒的这两个字,回想他离开时的背影,以及在听到他这句话时,微微顿住的身形。他觉得岁寒一定是记得的,他不相信岁寒会忘记。 那一晚柏穆辰什么时候走的,岁寒并不知道,他只知道后来领班的把他叫过去谈了一通话。原本岁寒以为是王少去领班那儿告了一状,店长打算炒他鱿鱼,没想到的是人家叫他过去是要给他涨工资。 岁寒猜想是柏穆辰跟酒吧的店长打过招呼了,毕竟人家没必要给他一个才来一个月左右的新人涨工资。不过猜想归猜想,他也没打算因为这事儿跟柏穆辰有关就放弃工作,日子总还是要过的。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给寒寒设计的台词是‘就你那个泰迪精的性子我还不了解?’,后来感觉怪怪的,就改了。 介于JJ的审核制度,很多寒寒口吐芬芳的台词不能直接写出来,更不能写太多,真是太——懊糟了,我还是添加了很多我的个人情感在寒寒身上的啊_(:3」∠)_ 不过老柏说的话都是真的,他俩分手后老柏的确没跟别人好过,跟林嘉佑更是除了林嘉佑主动亲了他一下之外啥都没发生,来酒吧也确实是为了喝酒 第64章 打开手机,看着左上角的日期显示为九月二十三日,刚刚从睡梦中脱离出来的岁寒一下子清醒了。 他立刻将手机反盖过去,揉了揉眼睛,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他只想轻轻松松度过今天,可不想像前几天那样,时不时地就会想起柏穆辰了。 今天是休息日,乔知鹤下午有课,不过他前一天跟岁寒说了今天晚上过来蹭饭。岁寒将手机随意揣在兜里,决定先不去想那件事情,走到客厅帮煤球喂了食物铲完屎之后便出门买菜去了。 在酒吧工作虽然有些昼夜颠倒不过工资还算可观,因此吃饭也能吃些好的,岁寒挑菜的时候有意无意挑选了一些乔知鹤喜欢吃的菜,预备晚上给乔知鹤做点儿好吃的。出菜场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岁寒取出一看,见是个不认识的号码,想也没想直接挂断了。他将买的菜放在自行车前面的篮筐里,将手机开了静音后往篮筐里一丢,接着便回家了。 回家后取出手机一看,果然有很多条未接来电,都是来自刚才那个不认识的号码。收件箱里也多了四五条短信,岁寒粗略扫了一看后便全部删除。 柏穆辰盯着手机看了许久,还是没有收到岁寒的回复,于是不死心地再次拨打了岁寒的电话号码,然而这一次回应他的却是冷冰冰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柏穆辰维持着将手机放在耳边的动作,直至这毫无感情的女声再一次响起,他才放下手机,神情颓然:“他真的不理我。” 周灏安便站在柏穆辰对面,他原是过来跟柏穆辰交流工作的,却不想自家老板全程心不在焉。关于柏穆辰跟岁寒的事儿,周灏安可以说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因此也完全能明白为何岁寒一直不愿原谅柏穆辰。 不过他到底是柏穆辰的下属,这种时候还是会帮着自己上司的,于是周灏安便说:“如果年先生实在不愿意接您的电话,您不妨亲自去找他。” “他说过,他不想在家附近见到我。” “之前他说不想见到你的时候,你不还是去了吗,还挨了顿打。”周灏安小声吐槽了一句。 他这句原就是想暗自吐槽一下,没想到被柏穆辰听到了,柏穆辰看了他一眼,周灏安便乖乖闭上了嘴。 柏穆辰就这样看着周灏安,好一会儿没说话,就在周灏安以为自己要因为说错话二北扣工资的时候,柏穆辰又开口了:“那你觉得,我应该带什么过去吗?” 周灏安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事,至少他如果自己碰到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的,他说到底也就跟苏绍南好过,且两人还没吵过架。对于柏穆辰这种堪比六十八集家庭伦理剧剧情的经历,周灏安除了能当个旁观者给出一点儿无足轻重的建议外,什么都做不了。于是便给了那么点儿无足轻重的建议:“我想,还是带着有你们两人共同的,美好回忆的事物去吧,比如,去年您生日时候他送您的礼物。” 于是柏穆辰立刻赶回了家,将那条领带翻了出来。 其实去年他刚过完生日,他便将岁寒送他的那条领带随手放进了柜子,就像他对待其他人送他的礼物一样。由于送他东西的人太多了,他也是找了很久才找到了那条领带,且翻出来的时候,领带外包装的纸盒已经被别的东西压变形了,看得他一阵心疼。 柏穆辰之后花了一段时间试图将那个纸盒复原成原来的样子,但是好像都没什么用,纸质的东西本就容易变形,变形之后更是不易复原,柏穆辰无法,只得将那个盒子先放在家中,预备有时间了去专柜再买一条新的领带,然后将包装盒对调一下。 好在领带本身没事。 柏穆辰离开家门的时候,将领带一并带走了,他走之前站在镜子前系了很久领带,总是系完之后觉得不满意又拆下来重新系,直至满意为止。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由得想到去年的今天,岁寒坐在他腿上,用领带勾住他的脖子,那次大概是岁寒第一次主动向他求/欢。 乔知鹤知道今天岁寒不上班,下午的课刚刚点完名就逃课回来了,回家后把包一丢,接着便跑去敲了岁寒家的门。岁寒刚一开门,乔知鹤便冲上去将他抱了个满怀。 “叔我好想你啊,我都一星期没见你了,昨儿晚上还梦见你了呢。” 乔知鹤人高马大的,岁寒让他抱得往后退了好几步,他拍了拍乔知鹤的背,示意他先放手,这门儿还没关让人瞧见了影响挺不好的。 乔知鹤可巴不得让别人看见,他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岁寒现在跟他好着,不过他也不敢忤逆岁寒,于是乖乖将他放开了。等到岁寒关上门后,又黏黏糊糊地缠了上去,像是要把这一周缺失的给补回来一般。 他将下巴靠在岁寒肩上,手指一下一下拨弄岁寒的发丝,说道:“你猜我昨晚上梦见啥了?” “什么呀?” 乔知鹤笑了笑,凑到岁寒耳边,悉悉索索说了一句话。岁寒听完之后耳根子都红了,一把将乔知鹤推开,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笑骂道:“你一学生,不想着学习想那事儿干什么。” “这是男人最基本的生理需求,你就不想吗?” “不想。” 乔知鹤有些惊讶地看向他,像是不相信世界上还真有这种清心寡欲的人一般,他又问:“那你什么时候愿意跟我那个啊?” “以后再说吧,现在还太早了。”岁寒暂时没有和乔知鹤发生关系的想法,一来他本身对于那方面的事就没有多沉迷,从前和柏穆辰在一起的时候也基本都是柏穆辰让他做他才做;二来他也觉得自己跟乔知鹤相处的时间还短,这么快就开始做那种事好像太早了。 “可你跟你那个前男友不是才刚交往就做了嘛。” 乔知鹤这话也是无心,他向来心直口快,想到什么说什么,这句话自然也是没怎么经过大脑思考。果然这句话刚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他看见岁寒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脸色一变,宛如万里晴空忽然变阴下起暴雨一般。 他生怕岁寒因为这句话讨厌自己,便当着他的面给了自己几个嘴巴子,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都怪我说话不过脑子,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 “没事儿,我又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岁寒拉住了乔知鹤的手,阻止了他扇自己嘴巴子的举动。他没什么好生气的,乔知鹤说的是实话,他确实刚交往就跟柏穆辰发生关系了,甚至第一次发生关系还是在交往前。 饶是岁寒说了不是自己的问题,乔知鹤还是有些担心,他担心岁寒有不开心地事不说出来,只憋在心里自己难受。岁寒看着乔知鹤那担忧的眼神,嘴角轻轻扬起一个弧度,对他说:“别放在心上,我今天去菜场买了很多菜,晚上给你做顿好吃的。” 虽然岁寒说了不在意,不过乔知鹤心里到底有些过意不去,岁寒在厨房做菜的时候他就一直在人家屁股后头跟着,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不过最终还是因为什么忙也没帮上反添乱被赶出来了。 晚饭做完已是晚上六点多了,乔知鹤还是喜欢一边吃饭一边和岁寒絮絮叨叨地讲这星期发生了什么,吃晚饭后岁寒先给煤球添完食,之后再去洗碗,乔知鹤便走到阳台上吹风。 乔知鹤跟其实会抽烟,只不过跟岁寒待在一块儿的时候从来没抽过,这会儿难得想抽了,便点了一根烟靠在阳台的栏杆上,预备抽完了再回去。他深深吸了一大口烟,接着将手腕架在栏杆上,轻轻一抖,烟灰便掉了下去,接着,他接着楼下不甚明亮的路灯,看到了柏穆辰。 柏穆辰来了那么多次,他的车长啥样乔知鹤自然也记得,他看见柏穆辰靠在自己那辆车旁,单手握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点过,似乎是要给谁打电话。 岁寒洗碗洗到一半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他忙将沾满泡沫的手放到水龙头下清洗,又拿干毛巾随便擦了擦后取出手机一看,发现还是白天那个不认识的号码。 看到这个号码的时候岁寒原是想挂掉的,可不知为何,手指鬼使神差地按在了接通键上。 “你终于愿意接我电话了。”柏穆辰的声音自那头传来。 岁寒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一串号码,手指久久悬在挂断键上,却始终没有按下去,最终,他还是将手机放到耳边,简短地回了一个:“嗯。” 对于岁寒愿意接自己电话一事,他还是感到十分惊喜的,他原先还想着若是岁寒始终不愿意接他电话,他就直接冲上去敲门了。他接着说:“我在你家楼下。” “哦。”猜也猜到了。 “那……你愿意下来见我一面吗?” 第65章 “不愿意,”岁寒果断地拒绝了,并说,“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会下大雨,你赶紧走吧。”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随你怎么想。” 于是柏穆辰自动地将这句话划分为了岁寒对自己的关系,单是看岁寒愿意和自己通电话以及知道自己在楼下还没有报警这一点,柏穆辰便知道岁寒对自己稍稍有些心软了。他想,或许自己现在立刻上楼去找岁寒,岁寒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将他赶出门。 柏穆辰习惯性地抬头,朝着岁寒家的位置望去,笑容在看到靠在阳台上的乔知鹤时凝固了。 他已经极力克制自己,不要将事情往同居那个方向想,可是乔知鹤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岁寒家中,这使得他不得不以为他们两人已经同居了。 柏穆辰不是一个看重贞洁的人,从前他找上床的对象是,标准也不过是长得好看,背景干净,没病。是不是处男对他来说没有多大关系,分开之后对方再去勾搭什么对象更是他不需要在意的事情。 但是岁寒跟那些人都不一样,他爱岁寒,所以他在得知自己是岁寒的第一个男人的时候才会有欣喜的感觉,更不希望岁寒属于别人。 他打消了冲到楼上找岁寒的念头,同他说:“我会一直在楼下等你,直到你愿意出来见我为止。” “……随你的便。” 啪的一声,岁寒挂断了电话,将手机反盖在桌上。 他越来越搞不懂柏穆辰的意图了,他这是在做什么?难道觉得这样就能引起自己的同情吗? 岁寒望向窗外,天空一片漆黑,连星星和月亮也看不到,站在室内,隐约你能听见窗外风刮过树枝的声音,像是在预示一场大雨的到来。 “大叔。”乔知鹤突然出现在身后,将他抱住,将他吓了一跳。岁寒回过头,问:“怎么了?” “我今晚,能住在这儿吗?” 乔知鹤带着试探性地问出了这个问题,自他看见柏穆辰在楼下站着起他便十分慌张。他担心自己一离开这儿,柏穆辰就会冲上来找岁寒。关于不希望爱人和其他男人有接触这一点,乔知鹤其实没什么两样。 之前乔知鹤也有好几次和岁寒提出晚上想留下来,每次都被岁寒回绝了,因此这一次他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并没有抱多大希望,不过没想到的是岁寒居然一口答应了。 乔知鹤满心欢喜地以为自个儿的春天终于来了,不过岁寒的下一句话又让他蔫儿了下去。 “只是在这儿睡一晚,不准干别的。” 岁寒住的地方只有一张床,乔知鹤坐在床上看着岁寒洗完澡光着上身走进门的时候,紧张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每一分钟内脑海中都会闪过数张限制级画面。岁寒倒是很处变不惊地指着外头,同乔知鹤说:“洗澡去吧。” 那之后乔知鹤在浴室里磨蹭了很久才出来,出来后一脸无欲无求,仿佛人生都得到了升华。 那晚两人什么都没发生,乔知鹤连衣裳都没敢脱光光。初时只是很平常地躺在一块儿,后来乔知鹤忍不住了,想要抱着他睡。他将手臂搭到岁寒身上的时候,岁寒抖了一下,不过没拒绝,乔知鹤见他默许了自己的行动,便大着胆子将他抱在怀里,然后在他后颈落下一个吻。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一开始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开窗都不一定能看见雨滴从天空落向地面的过程,后来,雨势逐渐变大,颇有倾盆大雨的趋势。老旧的墙壁挡不住外界的声音,豆大的雨滴落到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每一点都在刺激着岁寒的神经。 岁寒从未觉得雨声这么扰人过,原本可以令人忽略不计的雨声好像一下子成了放大无数倍的鼓点,一下一下敲在他心上。他不由自主地蜷缩了身子,将手掌放在耳边,想阻止那雨声流入耳中。 “怎么了吗?”乔知鹤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关切地问。 “没怎么。”他放下了手掌,不想让乔知鹤知道自己的心思。 乔知鹤猜到,或许岁寒已经知道柏穆辰在楼下了,而他不想听见雨声或许也是因为这个。但乔知鹤管不了那么多,他才不高兴岁寒跑到楼下去见那个混账前男友呢,于是乔知鹤将岁寒抱得更紧了,像是怕他逃跑似得,小声说:“既然没怎么,那就赶快睡吧,我好困啊。” “嗯,好。” 没准儿柏穆辰早就回去了呢。岁寒想。 那一晚,岁寒到底没有走到楼下,可这一晚他也的确睡得不好。 窗外的雨声还是在不断地刺激着他的神经,像是在时时刻刻提醒他,柏穆辰在楼下,要他下去看看。身后乔知鹤温暖的怀抱也总能让他想到柏穆辰,好像从前和柏穆辰在一起时的夜晚,柏穆辰也是这样抱着他睡的。 好不容易熬到睡过去,昏昏沉沉睡了没几个小时就醒了,醒来之后一看闹钟,不过早上六点多。此时雨已经停了,那吵闹的雨声也不再响起。 岁寒回头一看,见乔知鹤睡得很熟,那条胳膊还是搭在自己身上,于是岁寒轻手轻脚地将他的手臂掀开,又轻手轻脚地走下床,来到阳台上。 柏穆辰居然真的还在楼下。 他真的在楼下等了一夜…… 下过雨的地面还没干,坑洼不平的路面上集聚着大大小小的水坑,岁寒看见柏穆辰坐在地上,背靠着自己的车,浑身都湿透了,微微低着头,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岁寒又走回房间,见乔知鹤还没醒,便迅速地换了一身衣服,简单洗漱过后下了楼。 从走出家门到走到楼下的时候,岁寒都在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这不是心软,不是心软,只是看不惯一个傻逼在楼下淋了一晚上雨罢了,任谁看到一个傻逼在楼下淋雨一晚上都不会当做没看见的。然而这种心思还是在见到柏穆辰的时候,像地上的尘埃被大雨冲洗干净一般,消失得干干净净。 柏穆辰下/身穿着黑色长裤,上身是白色衬衫,被雨淋湿了之后将里面肌肤的颜色完完全全透了出来,脖子间系着一条领带,岁寒看出这是去年自己送给柏穆辰的那条。 那条曾经承载过他们美好回忆的领带。 他走到柏穆辰面前,蹲了下来,此刻的柏穆辰脸上,身上,头发上都带着雨水,他双眼紧紧闭着,眉头微蹙,像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有水滴顺着发梢落下,啪嗒一下,滴落到他的脸颊上,又缓缓向下滑去。岁寒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拨开挡在柏穆辰脸上的头发,将他的鬓角撩到耳后,手掌不自觉地抚上他的脸颊,拭去那滴水滴。 这会儿岁寒才发现柏穆辰的脸烫的吓人,面色也十分不对劲。 他立刻拿手背测了一下自己额头的温度和柏穆辰额头的温度,发觉柏穆辰八成是发烧了。 “唔……”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岁寒没忍住地抚摸了他一下,柏穆辰渐渐地醒来了,他醒来后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岁寒带着担忧的眼神。 “寒寒,”柏穆辰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手足无措地抓住岁寒的手,摸了一遍又一遍,发现原来真的可以触碰到对方的时候,才相信这并不是梦,有些开心得说,“太好了,你终于愿意来看我了。” 见他醒了,岁寒又将担忧的神色收敛了,变得更之前一样冷漠,平淡地说:“你发烧了。” “发烧?”被岁寒这么一提醒,柏穆辰才发觉自己脑袋晕乎乎的,身上也没什么力气,不过他还是笑着说,“没事,没事的,只要你愿意来看我就行,我昨晚在楼下等了你一晚上,等到昏睡过去了,你都没出现,我以为你真的不愿意理我了。”只要能见到岁寒,他就觉得昨晚受的苦都不叫苦,柏穆辰想要去抱岁寒,又被岁寒挡开了。 岁寒站了起来,并未打算扶起柏穆辰,而是朝旁边走了几步,取出手机,找到周灏安的号码后打了出去。 周灏安每天保持着早睡早起的好习惯,因此电话拨打过去之后没一会儿就接通了,接通后岁寒也没跟他多废话,只简短地说了一句:“你老板快死在这儿了,过来接他。” 周灏安接到岁寒电话的次数可以说是屈指可数,这一回还是一大清早,而且一开口就是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周灏安猜想八成是柏穆辰出什么事儿了,便赶忙询问岁寒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把地址讲完后岁寒便挂了电话,回头一看,柏穆辰还是有气无力地坐在那儿,一脸傻笑,不知道是不是发烧把脑子烧坏了。 “你果然还是会担心我的,”柏穆辰说,“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岁寒走到他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想多了,今天不管是谁发烧倒在路上,我都会出手相助的。” 发着烧使得柏穆辰脑子有点不清醒,平日里敢说的不敢说的都说了,还笑得很开心:“你就是嘴硬,我知道,你所有的冷漠和不关心,都是装出来的。你以前这样,现在也这样,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岁寒瞥了他一眼,说:“随你怎么想,你就在这儿待着别动等小周来接你吧,我先回去了。” “别走,”柏穆辰见他这就要走,心里一阵害怕,拉住了岁寒的裤脚管,抬起头望着他,“你陪我一会儿好不好?放心吧,小周动作很快,不会耽误你很久的。” 第66章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一直在柏穆辰身边站着,直到周灏安来了才打算回家。周灏安将柏穆辰送上自己的车,另外叫了一个代驾将柏穆辰的车开回去,临走之前,周灏安像是实在忍不住了,下了车后同岁寒说:“其实,我还是希望您和柏总能够重归于好。” 岁寒微微皱起眉,说:“你想我原谅他?” “是。” 岁寒万万没想到周灏安这么老实巴交一人居然也会帮着柏穆辰说这种话,便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句。“你又不是我,你凭什么要我原谅!” 岁寒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重了些,等到他看见周灏安微微变化的脸色的时候,岁寒也反应过来,好像不该对着一个局外人发脾气,便对周灏安说:“抱歉,我刚才态度有点不好,不过我也希望你能明白,很多事情不是说原谅就能原谅的。” “明白了……”周灏安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先走了。” 送走两人后岁寒便上了楼,回到家一打开家门,便看见乔知鹤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门打开的一刻乔知鹤便抬起眸子望向他,那眼神看得岁寒莫名一阵心慌。 岁寒关上门,走进客厅,打算假装自己刚才啥也没做过,问道:“什么时候醒的,饿不饿?” 乔知鹤直勾勾地盯着岁寒的双眼,像是要从他的眼中找出一丝破绽似得,他平静地回答:“你起床的时候就醒了。” 他站了起来,直直地走向岁寒,同岁寒面对面地站在一起:“然后,我就一直在楼上看你,我看到你摸他脸了,你还一直在楼下陪着他,直到那个男人来接他。” “他生病了,我找他的秘书接他回去而已。”岁寒平静地回答,“换作是任何一个人在楼下晕倒了,我都会这么做的。” “真的吗?”乔知鹤很明显是不相信这话的,他朝前走了一步,抓起岁寒的手,贴向自己的脸,“那你为什么要那样温柔地摸他的脸,为什么要一直站在他身边陪着他,如果是不认识的人你应该不会这么做吧?你心里是不是还有他,所以才会这么关心他?” “小乔……”岁寒抬眸看到乔知鹤那受伤的眼神时,又有些不忍心地看向别处,岁寒真的不愿意伤害乔知鹤,因为他从来没有遇见过像乔知鹤这样把满腔的青春热血与爱意投注到自己身上的人,可他也不想欺骗乔知鹤,因为他也发现了,自己果然还是放不下柏穆辰。或许是因为关心他成了习惯,以至于到现在,他都无法将柏穆辰置之不理。 可他又觉得现在这样,实在有些对不起乔知鹤,时至今日,他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乔知鹤。 他轻轻叹息一声,接着抬头,注视乔知鹤的眼睛:“对不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一定会忘掉他的。” “好,”乔知鹤点了点头,轻轻地拥住了他,“我等你,反正我还年轻,有大把的时间,就像我之前说过的,只要我还抱得动你,我就会一直抱着你,爱护你。” 柏穆辰再次醒来,是躺在自己家的床上。 一夜未睡的疲倦和发高烧的双重打压下,使得他刚醒来没多久便昏睡过去,在他昏睡过去之前,柏穆辰还记得岁寒就站在自己身旁的,怎么醒来的时候却没见岁寒的身影了? “您醒了?!”周灏安此刻刚好端着水和药走进房间,见柏穆辰醒了,忙将托盘放到桌子上,走到床边第一件事便是探了一下柏穆辰的额头,还是跟之前一样烫。于是他又转身把药和水端了过来,对柏穆辰说,“方才家庭医生已经来看过了,说您这回发高烧是因为近期过度劳累外加淋雨受凉所致,要您好好休息几天,来,先把这药吃了吧。” 柏穆辰扶着床板艰难地支起身子,和着水将药片服下后又躺倒了,周灏安看见柏穆辰这副病恹恹的模样,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儿。自家老板都歇菜了,他当然也没心思去上班,于是打算照着家庭医生说的,在柏穆辰烧退下去之前先在这儿照顾他。 周灏安起身为他掖好被角后便坐在床边玩手机,柏穆辰先前睡了好久,这会儿也睡不着了,只想找个人说说话。 “小周……”刚一开口,他便被自己的沙哑的嗓音惊到了,喉咙处火辣辣的,有一种异样的灼烧感,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接着说,“把手给我。” 周灏安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他,接着为他理了一下枕头,方便他坐起来。柏穆辰接到手机后第一件事,便是点开通讯录,翻出岁寒的号码拨打了过去。 他先前用的好多个号码都被岁寒拉黑了,这已经是难得一个没被拉黑的号码了。 电话拨通后过了二十几秒才被接起,对方一言不发,只能听见若有似无的呼吸声,这一刻,柏穆辰的心跳得很快,他像是那些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跟喜欢的人告白的高中生一般,藏了一肚子的话,最终说出来的还是只有对方的名字:“寒寒……”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柏穆辰放下手机,盯着手机屏保,一言不发。手机屏保是岁寒跟年璐的那张合照,自两人分手起,他便将这张照片设置为手机屏保,直到现在。 照片上的岁寒笑得很灿烂,只是这样的笑容,他已经很久没看到了。 周灏安见他这样,立刻将柏穆辰的手机收回,接着说:“您也不必这样,年先生可是亲眼看着我将您送上车后便回家了,之所以会挂了您的电话,想来是今天有工作不能耽误吧,不过……不过我想年先生还是关心您的,否则也不会一直在楼下陪着您,直到我赶来为止了。” 柏穆辰自嘲地笑了两声:“你不用安慰我,他已经有了新男朋友了,对我哪儿来的关心。” 柏穆辰在楼下淋了一晚上的雨,只希望岁寒能下来看他一眼,哪怕只是站在楼上往下望一眼,他也满足了,可是都没有。他没有等来岁寒的关切,却等来了乔知鹤那幸灾乐祸的眼神。 柏穆辰淋着雨的时候,想了很多事,他在想岁寒是不是还和乔知鹤待在一块儿,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很开心,岁寒和乔知鹤在一起的时候会不会比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更开心,他们是不是在…… 关于‘新男朋友’这件事,周灏安也略有耳闻,且在知道这件事后便立马去调查了对方的身世背景,不过一直没跟柏穆辰正面提起过。这会儿见柏穆辰颓丧至此,周灏安便觉得自己所知道的事不必再有所隐瞒了,便道:“不论年先生是否真的关心您,您都要赶紧好起来啊,就在这两天,欢懿国际的人还联系了我,说是对方的老董似乎有和你合作的意向。” “欢懿国际?”柏穆辰隐约觉得这名字十分耳熟,奈何他现在脑子不太清楚,因此暂且忘了。 “是啊,就是那位乔正则乔董一手创办的欢懿国际,不过他们助攻的一直是海外市场,和国内集团的合作并不算太多,所以您才会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吧。” “乔正则?”听到这个名字,柏穆辰仿佛明白了什么。 “对,”周灏安点了点头,将自己所知道的事一股脑儿全说了,“这位乔董约莫二十岁出头便开始创业,仅仅用了十年时间便将欢懿国际发展成了国际大企业。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他选择与韩氏联姻,韩氏家族有着红色背景,地位十分强大,而对方则正巧是韩氏家族的千金。夫妻两人婚后感情一直很不错,只不知为何,乔夫人一直怀不上孩子。两人一直到了四十多岁才有了孩子,算得上是老来得子,因此对这个儿子十分宠爱,可以说是要什么给什么。只不过……” 周灏安在此停顿了,惹得柏穆辰有些焦急:“只不过什么?” 周灏安看了柏穆辰一眼,接着说:“乔正则与乔夫人虽然是十分宠爱这个儿子,但同时,他们两人对孩子也很严厉。乔正则现年已经六十多了,他夫人比他小五岁,也年近六十,两人因着年龄与家庭背景的关系,思想都略有古板封建。因此,那些在他们看来违背人伦常理的或是出格的事,他们从来不会允许自己儿子做。当然,搞同性恋这样的事,在他们看来更是大逆不道。” 柏穆辰明白了周灏安想说什么了。 他现在倒是对这个跟了自己好些年的秘书有点儿刮目相看。 可柏穆辰也有点看不懂周灏安了,他当初不是很喜欢年岁寒吗?为什么现在会想着帮自己铲除情敌呢? 他抿了一下唇,问:“小周,我想问问你。” “什么?” “当初我威胁你,叫你离寒寒远一点的时候,你恨我吗?” 周灏安愣了一下,没想到柏穆辰会这么问他,接着他微微一笑说:“不恨。” 柏穆辰有些不相信,便道:“我想听实话。” “这就是实话,我承认,我确实喜欢过年先生,但那也是过去了。”对于周灏安而言,岁寒是一瞬的心动,是他第一次见到岁寒时那种惊艳和心动的感觉在脑海中久久徘徊,无法散去,才形成了爱的感觉。这种感情说好听点儿叫一见钟情,说难听点儿就叫见色起意。然而在他心中,一见钟情是短暂的,终究比不过永恒的日久生情,更何况那个一见钟情的对象还是自己老板娘。 他微微低头,撩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接着说:“而且,您曾对我有恩,所以,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背叛您的,更不会和您抢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按照设定来说,小乔家的背景其实比老柏家强大,当然这主要是因为小乔他妈厉害 啊——明天开始要上一个很凶很凶很凶的老师的专业课了,一想到她就觉得恐怖。。。 第67章 岁寒在那之后又是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柏穆辰,不过他时不时还会想起柏穆辰,想知道他病好了没有。 他还是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工作日便自己一个人在家陪着猫过,到了休息日就和乔知鹤一起过。那晚过后他对乔知鹤倒是放得开一些了,不过对于上床这件事到底有些保守,不过乔知鹤打算顺其自然,没想强迫他。 国庆的时候最是热闹,那会儿岁寒可以说是没一点儿休息时间,老板在国庆期间稍稍延长了他们的工作时间,不过相应的还会给一些加班费。等到国庆热潮褪去了,他才渐渐轻松下来。 国庆热潮过去的时候,有一天岁寒仍是忙到大半夜回家,楼道里黑黢黢的,按下楼道开关也没反应,不知灯是不是坏了。他摸黑走上去,到了自己家门口的时候取出手机一边照明一边找钥匙,好不容易翻出钥匙,正要开门的时候,他忽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身后似乎不对劲。 乔知鹤家的门是开着的。 从门外可以看到门内的景象,只见里面黑黢黢的一片,看不到一丝光线,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岁寒拿着手机往里面照了一下,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小乔?” 没人回应。 乔知鹤很少大半夜出门,即便出门了也一定会锁门,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他有些不放心,便走进了门,试探着在门口的墙壁上摸到客厅吊灯的开关,啪嗒一下打开了。 黑暗的环境一下子被亮眼的灯光照得满满当当,岁寒的眼睛因为没能一下子适应这光线而微微眯起,待到眼睛能够适应这阵亮光之后,他睁开双眼,却被地面的景象惊呆了。 脚印,地上全是脚印。乔知鹤家的地板是白色大理石铺的,因此这黑色的脚印尤为明显,脚印以家门口为起点,一直向内延伸而去,进去的是一排,出来的又是另外一排,看数目,应当是有三个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入室抢劫吗? 他也顾不上脱鞋,顺着那一排排脚印走到了乔知鹤的房间。 奇怪的是,桌上的手机,电脑以及其他贵重物品都还好好地保存在那里,各个柜子也没有被打开的痕迹,唯一的可疑点大概就是床上十分凌乱,像是有什么人躺在这上头苦苦挣扎过一般。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已是深夜,他即便去报警了,也是即扰民又得不到结果,等到了第二天,他正要出门报警,便在楼道里碰见了房东太太。 “哟,小年啊,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 “去报警!”岁寒着急忙活地冲下了喽,没过几秒又急急忙忙地冲了回来,对着正在扫地的房东太太问道,“请问一下,您知不知道乔知鹤……就是住在我隔壁的那位大学生去哪儿了?” “你说小乔啊,哦哟,那可真是作孽哦,”房东太太皱着一张脸很是惋惜地感叹了一番,接着说,“昨儿下午你刚出门没多久,便有一位女人来找我啦,说起来那女人穿着打扮特别光线,气质也十分独特,不知是不是哪位大户人家的太太。那位太太刚一见面,便说她是小乔的母亲,这段时间感谢我的照顾,然后还给了一大笔钱,说是接下来不在这儿住了。” “他的……母亲?” “我刚开始也是不信,不过仔细一看,那两人生得倒是有点儿像。哦说起来,那位太太身后还跟了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不知是不是保镖。” 听了房东太太这样一说,岁寒便明白乔知鹤去哪儿了。 这种情况下,他就算报警也没用,乔知鹤只和他说过自己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却没说过他们的具体身份,也没说过自己家在哪儿,乔知鹤的手机还落在了家里,他根本联系不上对方。 但被母亲带走总好过入室抢劫,至少他知道了乔知鹤现在没有生命安全。 约莫三天过后,那位传说中的乔夫人便登门拜访了。 对方便如房东太太说的一般,穿着光鲜亮丽,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着一种特殊的气质,化着淡妆,保养得十分好,本该年近六十的人了,看上去却像是四十多岁。 乔夫人见到岁寒的第一句话便是:“你就是年岁寒年先生?” 岁寒点了点头,脑子里忽然想到了电视剧中出现的情节,眼中怀疑对方下一句话会不会是‘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 好在对方并没有那么世俗,乔夫人对岁寒面露微笑,接着说:“请问,可以让我进去坐坐吗?” 对方比他想象中的礼貌多了,岁寒愣了一下,接着便往旁边退了一步,说:“请进。” 乔夫人走进门后将岁寒的房子打量了一圈,接着对他说:“是个非常干净温馨的屋子,看来你平时很用心的在打理呢。” 这么客气反倒弄得岁寒有些不知所措,他平日里很少和这个年龄段的女性接触,更何况是这种身份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您先坐这儿,我去给您倒杯茶。” “谢谢。” 岁寒在家里寻摸了半天也没找出来好茶叶,最终只能拿玻璃杯倒了一杯白开水,放到乔夫人面前,接着在乔夫人对面坐下,说:“不好意思,家里没有茶叶了。” “没关系。”乔夫人倒也没在意,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水,接着轻轻将水杯放下,视线又转向岁寒。 乔夫人一直盯着自己看,岁寒便觉得浑身都有些不自在,便问:“请问,您今天找我是为了什么?” “为了小鹤的事。” “啊……”果然如此。 “前段时间,我先生告诉我,说看到小鹤似乎在和一个比他大许多的男人谈恋爱,起初我是不信的,便抽了得空的时间去问小鹤。结果,他承认了,还告诉我对方是个很好的人。那会儿我就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可以让我儿子心动,”说到此处,乔夫人特意看了岁寒一眼,微笑着说,“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岁寒很明显地感觉到乔夫人绝不像表面上那么友善,他看向对方,开门见山地问:“他现在在哪儿?” “在家呢,这孩子也真是的,叫他回去不回去,我也只好采取一些强硬手段了。” “强硬手段?”岁寒微微皱眉,望向这个从进门到现在都保持着得体微笑的女人,“他,他可是您亲生儿子啊。” “正因为是亲生儿子,才会这么做。”乔夫人的神色与态度都变得凌厉了些,“接下来这话,或许你听了会不高兴,还请原谅。小鹤是我跟我先生的独生子,我是在四十岁那年生下他的,他是我跟我先生最宠爱的宝贝。我们关心他爱护他,是希望他成材,成为一个优秀的男人,将来继承他父亲的产业,然后娶一个同样成功的女人,结婚生子,这才是他最好的人生。很抱歉,我不认为你的出现对他的人生有什么帮助。” “……” “或许你是个很好的人,但可惜的是,你没有一个好的背景,更重要的是,你是个男人,你没有办法生孩子,所以,请你离开小鹤。” 尽管乔夫人的话已经十分婉转了,但岁寒还是能听出她字里行间对自己的蔑视,他竭力压制住心中腾升的怒气,对乔夫人说:“他确实是您的孩子,可他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您就这样决定他的人生,恐怕不太好吧。” 乔夫人勾了一下嘴角,接着说:“那你觉得怎么样的人生对他才算是完美的呢?和一个比自己大的男人在一起,没有后代,放弃家里的产业,贫穷的过完一生才好吗?不,不是的,只有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怀抱温柔贤惠的妻子和孩子,不知贫穷为何物,不用为明天而烦恼,到了老年的时候儿孙满堂,这样才是最好的人生。” 他到底有些受不了,便说:“您不是他,您怎么知道他想要的就是您所描述的人生?您怎么知道他一定会过喜欢衣食无忧的日子,而不是过粗茶淡饭的平静日子?” “那你又怎么知道他将来不会反悔?你怎么知道他会心甘情愿和你过苦日子?你难道能保证他会爱你一辈子?” 岁寒说不出话,因为他不敢保证,他不是乔知鹤,他无法替乔知鹤回答。 “因为我是他的母亲,对于他的人生应该怎么过,我比任何人都有发言权。”乔夫人收起了自进门起便一直保持的得体微笑,现出了真实的一面。她没待岁寒回答,接着说,“你父亲是几年前破产倒闭的年氏集团的董事长年国华对吧?我去查了一下他公司从前的旧账,还真是有不少漏洞啊;对了,你家里有一个正在上小学的妹妹年璐,是从孤儿院领养的,我顺带着查到了她的亲生父母,也不晓得给他们一笔钱,他们会不会来把这小丫头接走。” 看来对方在来这儿之前,便已经将自己的底细调查得清清楚楚了,并且狠狠地抓住了他的软肋,以此威胁。他双手不安地抓着裤子的布料,紧咬着下唇,生怕自己一个冲动便会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最终,他还是松了口,问:“您想让我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狗子快要下线了 这该死的豪门恩怨写的我十分舒爽,写一章的爽度堪比看十集大型都市家庭伦理剧 第68章 乔夫人听了这话,便知自己的威胁起了作用,她又换回了那副虚伪的微笑,说:“那孩子虽说现在是被我们关起来了,不过一直闹得很厉害,我预备叫那些保镖故意将他放出来。他出来之后,一定会来找你,届时,希望你把这个给他吃下去。”说罢,乔夫人从包包里取出一个小小的塑封袋,放在茶几上,里面是一颗白色药片,“他很信任你,只要是你给他吃的,他一定会吃。” 岁寒盯着茶几上的白色药片,没立刻去接下,而是问:“那之后呢,他会怎么样?” “我们会送他去国外,直到他想清楚了为止。不过你放心,到了国外他只会接受更好的教育,过上更好的生活,哦对了,关于他想做游戏产业这件事,他父亲也稍稍松口了。” 实际上只要乔夫人想,她随时都能把乔知鹤送去国外,不过她不想这么简单地做这件事。她就是要让乔知鹤被自己喜欢的人背叛,只要这样,乔知鹤才会放下这段感情。 岁寒深深叹了口气:“您这么做,不怕他恨您吗?” “我是他亲生母亲,纵使他恨我,也只是一段时间内的事,等到他对你的狂热感情过去了,他自然会发现,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在帮他,只有父母才是最爱他的人。” 只有父母才是最爱他的人吗?他不敢否认这句话,可也不能完全答应,至少他不觉得一个真心爱孩子的父母,会私自替孩子决定人生。 自那之后岁寒便有些惴惴不安,总希望乔知鹤来,又不想他来,在那之后又过了几天,岁寒家的房门被敲响了。 门外的男人像是被一阵风带来似得,刚刚开门,便有些气息不稳地倒在岁寒的身上,然后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岁寒不用看也知道这是乔知鹤。 “太好了,我终于见到你了。”乔知鹤慢慢收紧了双臂,像是害怕他逃跑似得,他将脸颊深埋在岁寒颈间,深吸了一口,闻见那令人心安的气息,他躁动不安的心也略微平静了一些。 “别怕,别怕啊。”岁寒轻轻拍着乔知鹤的肩,像是在哄一个受到惊吓的小孩一样,“我又不会跑的,你先松开我。” “嗯,好。”乔知鹤暂且放开了他,岁寒便趁着这个空档走去关门,回过身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乔知鹤穿着洗的有些褪色的牛仔裤,右腿小腿处似乎伤了一块,在靠近裤脚的地方,鲜血将那一处的布料染成了紫红色。 “你的腿……” “没事儿,”乔知鹤看见他心疼的神色,忽然觉得腿一点儿都不疼了,反倒有点开心,“就是从二楼的窗户跳下来的时候,被树枝挂到了。” “过来,我给你处理一下。”岁寒不由分说地将乔知鹤拉了进去,把他按在沙发上,接着从卧室里翻出医药箱,接着预备将因好奇而接近的煤球放到一边。 “别了,煤球都好久没见我了,一定是想我了,让它跟我多亲近亲近。”说罢,还抱起煤球亲了一口。 “那你小心着点儿,别让猫碰到伤口。”说罢,岁寒将乔知鹤的腿放到沙发上,轻轻将那一层布料网上掀。 “嘶——”不过掀起了一小段,便听见乔知鹤疼得倒吸一口冷气,他疼得直皱眉头,对岁寒说,“直接把那一块剪了吧,反正也不缺这一条裤子。” “行。”接着岁寒便取出剪刀,小心翼翼地将沾了血的布料剪了下来,扔到垃圾桶里。 那伤口不算很深,却比较长,约莫十厘米出头,树枝划破了皮肉,使得那一块儿一直源源不断地往外流血,且伤口里还残留了一些树枝的残渣。 岁寒望着着伤口,心里一阵不舒服,他抬头望了一眼乔知鹤,说:“你忍着点儿疼。” “你给我吹吹,吹了就不疼了。” 岁寒愣了一下,接着便低下头,对着乔知鹤的伤口轻轻吹了一口气。 上一回好像也是这样,只要岁寒帮他吹了,他便觉得伤口处的疼痛减轻了许多。乔知鹤盯着岁寒低头帮他处理伤口时的模样,说:“我爸妈知道我俩的事儿了,但我又不想跟你分,所以我妈就把我逮回去了。” 岁寒继续帮他处理伤口,并未回话。 “她们把我关在二楼的房间里,每天送吃的和换洗的衣物过来,说要我想清楚了才放我出去。楼下都是保镖,之前有一次我本来要逃走了,刚到楼下,就被一个人用后面拿着电棍电晕了,等到醒来之后,我又是躺在床上。哈哈,要不是这一回那些保镖疏于值守,我恐怕还不能来见你呢。” “对了,我爸还和我说呢,说什么只要我离开你,他就愿意支持我搞游戏,啊当然,前提是公司的事务也得一块儿管着,不过我给拒绝了。哈哈哈,我可不觉得和你在一起跟搞游戏有什么冲突,你看,我之前不也是一边和你在一起,一边研究游戏嘛。” 乔知鹤和之前一点都没变,话还是那么多,岁寒便一边听着,一边帮他处理伤口,只是不怎么回应。这伤比起之前的严重许多,他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帮乔知鹤处理完,最后用纱布包扎完毕的时候,岁寒跟他说:“我只是粗略帮你弄了一下,记得之后要去医院啊。” “大叔,我们私奔吧。”这是伤口包扎完毕后,乔知鹤说的第一句话。 岁寒静静地望着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乔知鹤盯着他的眼睛,想知道他此时此刻内心所想,只可惜岁寒像是收敛了自己所有的情绪一般乔知鹤根本不知道他的内心究竟是愿意还是抗拒。 他到底没回答这个问题,只对乔知鹤说:“渴了吗?我去给你倒杯水吧。”说罢,便合上医药箱,接着走进了厨房。乔知鹤回头望着他的背影,眼神黯淡了下来,他又看了一眼躺在他怀中舔他的手指的煤球,笑了笑,将它放到了地上。 “给。”岁寒将那杯水放到了桌子上,乔知鹤对着他露出一个开朗的笑。接着端起那杯水。刚碰到杯壁的那一刻,乔知鹤的笑容便僵住了,水是温热的,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异样,好像就是一杯普普通通的白开水,不过他还是盯着这杯水看了足足六七秒。 或许是心理问题所致,那六七秒对于岁寒而言很长很长,久到岁寒觉得乔知鹤是不是察觉了什么,然而下一刻,乔知鹤便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岁寒不知怎地想要出手阻止,可已经晚了。 喝完后,乔知鹤拿手背抹了一下嘴,笑着同岁寒说:“大叔,你能不能让我枕着你膝盖跟你聊会儿天?” “好。” 岁寒坐到了乔知鹤身旁,乔知鹤心满意足地躺下/身,将头枕在他腿上。岁寒微微低头,看着乔知鹤的侧脸,笑了笑,手指轻轻划过他的下颌线,又在他的下巴上抚摸了一下。 “我一直都很想这么做,又怕你不敢。”乔知鹤说,“叔,你能讲一些你以前的事吗?我想听。” “好啊。” 岁寒和他讲了一些自己从前一些较为愉快的经历,诸如岁寒的母亲还没死去时的事,岁寒上学时遇到的事,提到高中的时候,他便不由自主地会提到柏穆辰。等到那件事情都说完了,岁寒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 乔知鹤见状,轻轻将他的手包住,说:“要是我能早点儿遇见你就好了。” 岁寒笑着戳了他一下:“瞎说什么呢,我高中那会儿你还在上小学呢。” “所以,还是年龄的问题吗?这样的话,你就等我几年,等我到了法定年龄,我就带你去荷兰。” “去荷兰干什么?” “结婚啊。” 结婚? 说到此处,岁寒才发觉,自己好像真的从未考虑过有关于‘结婚’的事。国内是不允许同性恋结婚的,因此他也就自然而然地觉得或许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结婚。 乔知鹤盯着他忽然顿住的表情,轻轻笑了笑,眼皮却越来越沉重,问:“其实,你真正爱的人一直都是他,对不对?” 岁寒望着他,微微张口,却没说话,可乔知鹤已经知道答案了,或者说,乔知鹤从一开始就知道答案,只是一直不敢正视。 “那你爱过我吗?” 这个问题,岁寒仍是不知如何回答,他不爱乔知鹤,但他也并不是完完全全对乔知鹤没有感情,实在要说的话,比起爱情,他对乔知鹤恐怕是一种朦朦胧胧的好感吧。乔知鹤很温暖,就像一束焰火一般,为当时恰巧行走在寒冷的黑夜中的自己带来了温暖与光明,然而那并不是爱情。 然而,他现在什么也不能对乔知鹤说,即便是好感也不能说。与其让乔知鹤带着对自己的希望离开,倒不如让乔知鹤对自己失望。 岁寒轻揉他的发丝,小声说:“对不起。” 那药见效很快,没过多久,乔知鹤便睡了过去。他睡得很沉,很安宁,眉头是舒展的,像是没有任何烦恼一般。岁寒凝视着他的脸颊,一遍遍地重复着一句话‘对不起’。 乔知鹤昏睡过去之后,岁寒便联系了乔夫人,乔夫人立马带着保镖过来,将乔知鹤带走了。临走前,乔夫人想塞给岁寒一笔钱,却被岁寒拒绝了。 乔夫人倒也没有强行给他,她也看得出来对方是个不谈钱财的人,只是临走前与岁寒说:“看来他真的很信任你。” “什么?” “那个安眠药,化掉之后没有颜色和气味,吃起来,味道却是十分苦的。” 原来那不是他的多想,乔知鹤真的是在知道那杯水里加了安眠药的情况下,还喝了下去。 为什么啊?为什么乔知鹤明知道那杯水有问题,还要喝下去。如果那时候乔知鹤摔下杯子离去,岁寒是绝对不会阻止的,他宁可乔知鹤离去,也不想亲手把他送回父母为他一手打造的牢笼。 可这个答案,恐怕只有乔知鹤自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狗子下线啦,接下来就是老柏和寒寒的场合了 狗子这个人物吧真的是我写嗨了之后加进去的,把这个人物设置成这样最初只是因为我个人喜欢年下攻和小狼狗罢了,那会儿我真的没想到很多读者会喜欢他。 看到他下线的这块儿,应该有很多读者会不高兴吧,请你们原谅,毕竟这篇文的正牌攻不是他,所以我不能给他和寒寒安排过多的感情戏,也不能让寒寒对他有过多情感。因为我在文案和第一章 作话写的就是不换攻,这个不换攻指的不单是受最后和攻在一起,也是指攻受只爱对方(攻□□出轨是一码事,论爱情他确实只爱受)。一旦我让寒寒和其他人产生了爱情,我就是在违背我写这篇文的初衷,也是对不起因为渣攻两个字而点进来的读者。 最后,也希望你们能理解寒寒的做法,不要因此讨厌他或者怎么样。毕竟亲人是谁都无法割舍的,且狗子他妈的背景真的很强大,不是一般人能够对付得了的。 第69章 在那之后有一段时间,岁寒一听到敲门声,便下意识地觉得是不是乔知鹤又来蹭饭了,过了一两秒后又反应过来,乔知鹤已经不在这儿了。下班结束后煤球扑到他脚边求抱抱,岁寒也只敢蹲下来摸摸它,不敢把它抱在怀中,或许是因为这只猫是乔知鹤送的,以至于他一看到煤球,便会想到是自己亲手将乔知鹤送到了他父母身边。 他觉得自己对不起乔知鹤,所以连乔知鹤临走前抱在怀里亲的煤球也不敢抱。那种愧疚一直缠绕着他,就好像刚刚与柏穆辰重逢的时候,对柏穆辰的那份愧疚也一直缠绕着他。 柏穆辰在乔知鹤走后没过多久便来了,这一次,岁寒难得地为他开了门,且没有把他赶出去。 只不过进门后,岁寒也没拿正眼瞧他,更是懒得和他打招呼,直接问:“是你把我和乔知鹤的事情告诉他父母的?” “是。”柏穆辰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连日来郁结于心的烦恼与悲愤,仿佛在这一刻爆发了,他一拳头朝着柏穆辰挥了过去,重重砸在他脸上。柏穆辰被打得向后倒了几步,他摸了一下被打的那边脸,嘴角勾了勾:“怎么,我只不过是说了实话罢了。” “你好卑鄙……” “卑鄙?我不过是在与乔董事长见面的时候顺口提了一句,说他儿子最近似乎与男人有些过度亲密了,剩下的,可就和我没关系了。”柏穆辰朝前迈了两步,缓缓抬起手,想触碰岁寒的脸颊,却被他一掌拍开。他也无所谓,接着说,“就算我不说又能怎么样,难道你打算躲一辈子吗?不可能的,他的父母迟早会知道你俩的事,到时候不还是一样的结果?你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长痛不如短痛,我帮你早点结束这段本来就不可能的恋情,有什么错?” “就算是那样也和你没关系,我的事不用你管。”他转过身,烦躁地抓了一下头发,想让自己尽量冷静一些,可似乎起不了任何作用。他用力地锤了一下墙,咬着牙说,“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明白,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不管说什么做什么和谁在一起,都和你没关系了!” “怎么可能没有关系,那么深的感情,我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难道你这么容易就忘掉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了吗?” 这话在岁寒听来简直是好笑,究竟是谁毁了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的,难道是他自己吗?明明是背叛者,却要装出一副被辜负的模样,着实令人讨厌,他朝柏穆辰摆了摆手,说,“对,我就是这么绝情的一个人,我老早就不爱你了,所以你赶紧走吧,不要再在我面前晃悠了,免得脏了我的眼。” 岁寒认为柏穆辰之所以会像现在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找自己,大抵就是吃准了自己心里还有他,与其让柏穆辰怀着这种心思,倒不如把话说得绝一些,最好是能绝了他的念想。 “没关系,我不在意,”柏穆辰就像是丝毫没有被岁寒的话触动到一般,如是说,“就算你不爱我了也没关系,你和那个乔知鹤在一起过也没关系,我不会介意你们两人发生过什么,只要你回到我身边就行。我相信,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我们就会变回以前的样子。” 岁寒望着他,微微皱眉:“真够贱的。” “就算是吧,”柏穆辰轻轻牵起嘴角,走到岁寒面前,将他圈在怀中:“再给我一次机会,回到我身边吧,让我来爱你好不好?我向你保证,这一次我是真心的,我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被一个欺骗过自己多次,劣迹斑斑的男人说出‘我向你保证’之类的话,有多少人会愿意相信呢?至少岁寒不愿意相信。 被骗了那么多次了,他也想反击一下了。 他嘴角勾了勾,轻拍了一下柏穆辰的肩,说:“好啊。” 柏穆辰没想到岁寒会答应得如此爽快,巨大的喜悦一下子充斥内心,他眉头微蹙,像是要哭出来一样,可很快地又欣喜若狂地笑了起来,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岁寒,问:“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岁寒点了点头,轻轻抬起手,贴上柏穆辰刚才被他打过的那边脸颊,说:“那你等我三天,三天之后我给你答复。” “三,三天?”柏穆辰不想等三天,他恨不得现在就把人带回家,可他怕自己心急了反而会惹得岁寒不高兴,便说,“好,就三天,三天后我来接你。” 像是放不下心似得,他在岁寒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想吻他的唇时,又被躲开了,柏穆辰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说:“你等我,一定要等我。” 岁寒会说出让柏穆辰等三天自然不是打算用来思考自己和柏穆辰的未来,而是为了拖延时间。 第二天,他便去酒吧辞了工作,说来这份工作除却昼夜颠倒这一点外,其他的还算是不错的,工资比较高,且客人少的时候也很轻松,可惜又是干了没几个月就辞了,酒吧老板也表示很惋惜。 接着他去了苏绍南那儿一趟,给了苏绍南一大笔钱,麻烦他日后每个月按时转给自己家里人当生活费。 苏绍南对于岁寒要走这一事儿感到很惊讶,他俩好歹是多年的好友了,苏绍南自然是有点儿舍不得,便对岁寒说:“非走不可吗?” 岁寒点了点头:“嗯,省得他再来烦我。” “你这,你这真是……”苏绍南本想说出‘那你要不跟他和好算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一个外人实在不好插手人家的私事,而且这种事放在自己身上,他好像也没法原谅对方。便又对岁寒说,“那你打算去哪儿?” “还不清楚,反正还有一天时间,随便去哪儿吧。”他甚至还没想好要不要离开B市,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而言,要前往其他城市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似乎也是一种挑战。 苏绍南自认拦不住他,便说:“这……也成吧,你好好保重啊,记得有时间了要多和我联系。” “好,我爸还有我妹妹,就拜托你了。” 离开苏绍南家后,岁寒又没忍住,去看望了年璐。 这个时间年璐正在上课,他在校门口登记完之后便溜进了教学楼,找到年璐所在的教室后便一直站在门口等他们下课。小学生最是有活力,下课铃一响便一窝蜂地闹了起来,岁寒看到年璐在座位上跟同学聊天,便没去打扰。直到年璐前排的女生指了指窗口,和她说了什么,年璐才注意到岁寒。 她立马从座位上蹦下来,跑到教室外一把将岁寒抱住,奶声奶气地说:“哥哥,你怎么过来了呀?” “想你了,就过来了。”岁寒微微弯腰,摸了摸年璐的头发,“璐璐啊,哥哥可能要有很长时间不能见你了。” 年璐歪着脑袋看他:“为什么啊?” “这个……很难说清楚,你现在也不适合知道这些事。” 年璐内心实在有些疑惑,她现在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了,有些事只要说给她听,她就能明白。年璐隐约觉得这事儿和自己哥哥那个男朋友有关,于是她望着岁寒温柔的笑脸,问:“哥哥,你和那个人分手了吗?” 岁寒愣了愣,没想到年璐会这样问。他点了点头:“是,分手了,不过这和他没关系,你只要好好学习,乖乖听爸爸和刘叔的话就可以。” 年璐用力点了点头:“好!” 之后岁寒又去房东太太处推了房子,实际上按照他之前交的房租,他还可以再住大半个月,不过这些钱对于他而言已经无所谓了,他只想赶紧离开。 房东太太对他突然要走一事十分在意,他不认识柏穆辰,不过见过几次,第一次是岁寒搬去柏穆辰家那次,柏穆辰来帮着搬家,再之后便是柏穆辰跑到岁寒家楼下等人的时候她见到的。房东太太隐约觉得这两人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不过碍于这是人家的私事,便没有多问。 退完房子后岁寒便回到家中收拾行李,这次和上次不一样,这次只住了几个月,因此行李并不算太多——如果不算上煤球的话。 对于自己主子经历了什么事,煤球一概不知,它还是跟往常一样没心没肺地躺在地上,将和后背一样漆黑的肚子露出来撒娇,岁寒蹲下来轻轻揉它的肚子,看着它舒服得眯起眼睛。 还是当一只猫好啊。他这样想。 岁寒将煤球抱了起来,放在怀中,一边揉它的脑袋,说道:“对不起,我们不能在这儿住了。” 可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 他在这个地方出生,在这个地方生活了二十八年,所有好的坏的回忆,全都存在于这里,他的家人朋友也都在这儿,即便要走,他能去哪儿呢?他走了,他的家人要怎么办? 又有什么地方,是柏穆辰找不到的呢? …… 三天之后柏穆辰再次来到岁寒家的时候,那里已经被搬空了。 当他怀着满心欢喜来到岁寒的家,以为他们终于可以在一起的时候,等待他的却是一个空空荡荡的屋子,他这时才明白,三天之前岁寒说的会答应他,根本就是谎言。 在来之前他还做了很多美好的幻想,想着或许岁寒真的原谅了他,他们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即便岁寒不原谅他也没关系,他愿意用余生来求一个原谅。只要岁寒能在他身边,怎么样都可以。 柏穆辰甚至还想过结婚,既然国内不能结婚那么他就带岁寒去国外,如果岁寒不愿意结婚也没关系,他会一直陪着岁寒。 可这一切都落空了。 岁寒铺下了一个甜蜜的陷阱,引诱他掉进去,然后笑着看他被陷阱中的尖刀刺得浑身是伤。 柏穆辰发了疯一般地找岁寒,给岁寒打电话,那边显示的是空号,他去岁寒可能去的任何地方找都找不到,问了苏绍南苏绍南却说什么也不知道,还被苏绍南冷嘲热讽一番后赶出来了。 这时候柏穆辰体会到了,绝望的感觉。 第70章 “王婶,货我都运完了,那我先走了啊。”岁寒将最后一箱矿泉水搬进超市,转身时擦了一把脑门儿上的汗,对着站在收银台点钱的女人说。 “诶诶,等会儿!”被叫做王婶的女人见他这就要走,忙将手中的钞票往收款机里头一搁,接着从收银台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布包,交给岁寒,说,“喏,把这个也带去。” 岁寒打开布袋瞅了一眼,见里头是一些包装简洁的糕点,便问:“您这是……” 王婶笑眯眯地说:“这是我自个儿做的,干净卫生,还耐放,给你妈妈送一点儿。对了,待会儿从对面儿那条街过去的时候,记得买束花带过去啊。” “好,谢谢。” 岁寒将王婶做的糕点放在自行车的车筐里,走到对面街道的花店先买了一束开到正好的香水百合,接着骑车去了公墓。 岁寒的妈妈死在距离清明节很接近的日子,来到公墓的时候还能看到很多清明节前夕扫墓的人。他抱着花拎着糕点走向母亲的墓碑处,却是在母亲的坟前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在此之前,他从未在扫墓的时候见过年国华,也不曾听他说过自己来给母亲扫墓。 年国华穿着肃穆的黑色服装,立在坟前,岁寒站在他斜后方的不远处,静静地望着他,没有向前走动。 他原是想等到年国华走了,自己再过去,奈何自己站的地方来了新的来扫墓的人。他便只好让出位置,只是这下身形便暴露在年国华视线范围内了,再躲闪只会显得更难看,于是只要硬着头皮走上去。 “爸。”岁寒走到年国华身边,同从前一样,向他不咸不淡地打招呼,年国华偏过头来望了他一眼,也只是‘嗯’了一声。 相对无言十多秒,岁寒蹲下/身,将王婶做的糕点整整齐齐码放在坟前的白瓷盘子上,接着把带来的香水百合放在坟前。这会儿才发现,在那束香水百合旁边还拜访了两束花,一束白玫瑰与一束浅黄色的菊花。 岁寒只当这是年国华送来的,没有多想,他其实有很多话想和母亲说,只是碍于年国华在场,那些话实在不好说出口。跪在坟前,双手合十,在心里默默诉说完想与母亲倾诉的话后,他才站起来,同年国华说:“你怎么在这儿?” “来看看你母亲。”年国华说。 “为什么偏偏今年来,之前不是一直不来的吗?”对于自己母亲的事,他一直无法原谅年国华。岁寒平日里与年国华见面时会尊敬他,会每个月按时给他寄生活费,有时候甚至还要帮他收拾烂摊子,单纯的只是因为年国华是他父亲罢了。 有时候岁寒也很想干脆地跟父亲断绝关系,可他又狠不下这个心,大抵血缘关系要真正一刀两断是很难的吧。 “我来了,每年都来,”年国华说道,“每年的这一天,我都会找各种理由出门,来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只不过你不知道罢了。” 岁寒诧异地望着年国华,很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话,一个搞外遇搞到老婆死前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甚至后来还把小三娶进家的人,他既没有办法原谅,也没有办法相信。这个男人连老婆临死时都不去看一眼,现在却说每年都会来老婆坟前扫墓? 年国华偏过头,看了一下岁寒的神色,说:“你不愿相信也是正常的,放在十多年前,我也是不相信的,因为我一直以为我对你母亲不是爱,只是习惯。可偏偏……直到我失去一切的那一刻,才知道你母亲是个多好的女人,才追悔莫及,为什么当初我没有好好珍惜她。” 不知是周围的气氛感染了他,还是他真的有所感悟,年国华的态度和从前相比可谓是大大不同,他像是卸下了身上坚硬的外壳,变成了一个真正忏悔过去的男人。 然而岁寒经历了和母亲很像的事情,这使得他与母亲有些感同身受,因此对年国华的话有些不为所动。他凝视着坟墓中央那张照片上母亲的微笑,说:“人已经没了,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是啊,”年国华轻轻叹了口气,看向岁寒,“你已经很久没回家了,璐璐很想你。” 岁寒记得,应该是两年多,他上一次回家,是去年的春节,而距离他上一次见到年璐,也就是他去年璐的学校和她告别的那次,已经过了将近一年半。 可他还不确定,柏穆辰是否已经放弃,所以也不敢贸然回去。 于是他和年国华说:“有时间可以电话联系我,至于回去不回去什么的……我现在还有些事,恐怕还不能回家。” “是吗,那你好好加油吧。”年国华拍了一下岁寒的肩,“我回家了。” “嗯,”岁寒点了点头,眼神瞟到那束浅黄色的菊花的时候,又忍不住回过头,看向年国华,“两束花都是你送的?” 年国华微微皱眉,指了指那束菊花:“这不是你拿来的?” 岁寒摇了摇头:“不是……” 可如果他们两人都没有送这束花,那么这花是谁送的呢? 后来去询问了一下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含含糊糊地表示大概是一个个头很高的男人送来的,在这儿待了没多久就走了。岁寒估计那或许是母亲娘家的人,毕竟除了娘家人和他们之外,也没什么人会记住她了。 扫完墓后他见时间还充裕,便先回王婶的店内帮了会儿忙,到了晚上才下班回家。 现在在小超市打工,工资赚得可远远不如从前,为数不多的工资里头不单包括自己的生活费,其余的还得给苏绍南那边汇钱以及养一只猫,因此他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一个人租一间房子住。 他租的是三室一厅中的一间房间,客厅是公用的,与他合租的是一个名叫张猛的宅男,另外一间房间一直空着没人住。 张猛名字听起来很猛,实际上一点都不猛,与名字相反的是他的身材十分瘦弱,个子也不高,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有点长,肤色有些苍白,看着便是一副没什么力气的样子,他几乎一整天都在家待着,不到万不得已根本不出门,岁寒也不知道他的工作是什么。 之前有一次他实在看不下去客厅变得脏乱差,便搞了一通大扫除,清扫到张猛门外的时候无意间往里面瞥了一眼,看到他书桌上摆着屏幕很大的笔记本电脑,张猛正拿着一块板子和笔勾勾画画,神奇的是笔是在板子上勾画的,图案却会显示在面前的显示屏上。岁寒原本想问张猛要不要帮他打扫一下房间,不过被张猛拒绝了,还被赶了出来。 张猛不怎么跟岁寒交流,很多时候都是见着了也不说一句话,他不和岁寒说话岁寒自然也不会搭理他。而且岁寒也并不怎么喜欢他,因为张猛曾经当着他的面说他觉得煤球看起来很不祥。 他能理解有人不喜欢猫,可也不想放弃煤球,而且再找房子也很麻烦,于是那之后岁寒便将煤球放在自己房间里养了,尽量不让它出来。饶是如此,张猛却还总是明里暗里地要表达一下自己对煤球的不满。 岁寒回到家的时候,张猛还是和往日一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画,岁寒也没打算管他。回到自己房间后岁寒先是把在笼子里关了一整天的煤球放出来,让它在房间自由自在地蹦跶一段时间后,便去为它准备猫粮。托着下巴蹲在煤球旁边看着它吃完饭,才去厨房准备自己的晚饭。 这房子共有两个卫生间,平时岁寒与张猛各占一个,吃晚饭收拾了碗筷后他便去洗澡了,将一整天的疲倦都在热水下冲洗干净后,岁寒便回房间,躺倒在床上,也没有娱乐的心思,等头发干了之后便睡了。 这一晚睡得还算安稳,主要是依赖于煤球这几天比较安静,没像之前似得嗷嗷叫或是乱打滚。 第二天岁寒又是起了个大早去上班了,他现在在家附近的小超市工作,倒还算轻松,平日里也就是帮忙进货,搬货,理货,老板娘王婶不在的时候就帮着收银结账之类的,就是工资不太高。 说起来他会在王婶这儿工作,完全是出于缘分。那会儿他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哪里的房子比较划算,也不知道做什么工作。那段时间是找了一间一晚上四十块钱的宾馆,盖着有些发潮的被子睡了几天。 后来有一天晚上他肚子饿了,用绳子牵着煤球跑去附近的面馆吃面。结果面吃到一半,煤球不知怎么的从挣脱绳子跑了出去,他正要追上去的时候,便看见煤球被一个路过的中年女人抱了起来,那人便是王婶。 据说岁寒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儿子。这是王婶留他下来工作的理由,还主动帮他找了房子。说起这点儿,岁寒至今还有点儿纳闷,毕竟,王婶那儿子可是活得好好的,而且听说也才二十五六岁啊。 作者有话要说:说实话,寒寒他爸并不算一个很正面的人物,哪怕他现在忏悔了,他也不算是个正面人物,因为道歉和忏悔是没有办法弥补过错的嘛。 之所以在这一章把他拉出来这么带一下不是想洗白他,而是觉得emmmm之前的章节里把他写得太不像个人了,现在想给他整得像个人一点儿 第71章 这一日岁寒回到家的时候,却发现煤球不见了。 他便如往常一般下班回家,第一件事便是回房间把煤球放出来,可是这一次他回到房间之后,却发现笼子的门开着,煤球也不见踪影。岁寒先是在自己房间找了一圈,接着又去客厅,厨房和两个卫生间都转了一圈,可以说是各个角落都翻遍了,别说猫了,连猫毛都没见着。 最后,他将目光锁定在了张猛的房间。 他走到张猛的房间门前,敲了敲门,里头传来了那人好像永远都慵懒的声音:“干什么?” “打扰了,你看到我的猫了吗?” “没看到!”张猛很是不耐烦的回了一句,态度极差。 岁寒微微皱眉,隐约觉得这事儿不对劲,这张猛平日里虽说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不过一直不敢跟他发生正面冲突,也不见他像今天这么横。他又敲了敲门,说:“能让我进去找找吗” “不能!” 岁寒不跟他废话,直接推门进去了,张猛万万没想到岁寒就这样进来了,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连连朝后退步,撞在身后的墙上。岁寒二话不说直接走上前,抓起张猛的胳膊一瞧,只见手腕上有三道猫抓痕。 他重重地将张猛的胳膊甩开,问:“这怎么回事?” 张猛一边揉着自己的手腕,心虚地不敢看岁寒,虽然很害怕但态度倒是一点没放软“还能怎么回事,还不是让你那猫挠的!” “我问你怎么会被挠的?它白天一直关在我房间里,还能挠得到你?” 为了防止煤球到处乱跑,岁寒白天一直把它关在笼子里头,煤球不会自己开笼子,除非别人从外头打开了笼子,否则它根本不可能跑出去的,而且煤球被他训练得很乖,不会轻易伤人。 岁寒抓住张猛的衣领,恶狠狠地瞪着他,大有一副‘这事儿你说不清楚我跟你没完’的架势:“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张猛基本等于个纸老虎,刚才对着岁寒横也不过是想把他吓回去罢了,现在一瞧人家直接动手了,立马就蔫儿了:“你你你,你先放手,有话好好说。” 岁寒松了手,张猛吓得缩在墙角,战战兢兢地说:“提前说一句,这,这事儿你也不能全怪我啊。我今天白天本来在准备人家约的稿,那只猫一直叫,一直叫,我听了心烦,然后就……” “就怎么?” “我就跑你房间,把它逮出来了,那死猫,啊不是,那猫让我抓出来的时候还不乐意,就挠了我一下,然后我就把它丢门外了,打算等它安静了再放进来。结果谁知道,就过了没一会儿功夫,我出去开门,那猫就不见了……”张猛也知道自己理亏,越说到后头,音量就越轻。 岁寒听了他这话,深深皱起眉,一脸不可置信:“你把一只猫扔到门外,连绳子也不栓?你脑子里装的是屎吗?” “我哪儿知道它会跑啊,那狗不都会自己认家呢嘛,猫咋就不能。”张猛理直气壮地说。 岁寒让他气得脑仁疼,恨不得一拳头砸过去,张猛见一副要打人的样子,又往后缩了缩,说:“你你你,你别打人啊,有这跟我算账的工夫还不如去找找猫呢,它,它就那么大一点儿,跑不远,肯定能找着。” “行,行。”他确实没这工夫跟张猛算账了,要不耽误得越久煤球跑得越远。他按了按眉心,不耐烦地同张猛说,“我回来再跟你算账。” 就煤球那个颜色,本来就是一到晚上就不太容易看得见的那种,在家里也就罢了,这逃出来了能上哪儿找?而且他现在住的地方,周围到处都是野猫野狗,一到晚上各种呜呜喳喳到处乱跑,要找到煤球还真有点不容易。 大晚上的,岁寒连晚饭都顾不上吃了,拿着手电筒,兜里踹了一个煤球平日里最喜欢的猫罐头便出门找猫。他们这边儿的地都是浅灰色的砖地,因此如果有一坨黑色的毛茸茸趴在地上一定会非常显眼,故而他不怎么关注地面,专扒草丛。 从前煤球跟着他一块儿去公园玩的时候就爱钻草丛,岁寒也想当然地觉得煤球就在附近的草丛里头躲着,可是几乎把草丛翻遍了都没找着煤球的身影,有机会在草丛里头听见了猫叫,过去一看也只是其他花色的流浪猫。 实在没有办法,他便撬开猫罐头,放在地上想引它出来,最后果不其然招来了其他流浪猫。 此时已是深夜,他蹲在边上,看着那群流浪猫把罐头吃完了,都没见着煤球的踪影,甚至连一只长得像煤球的乌漆嘛黑的猫也没见着。他失望地将空罐头扔进了垃圾桶,上楼了。 第二天一早,张猛听着外边儿的动静,料想八成是岁寒起来准备出门了,于是小心翼翼地将房间门扒开一条缝,探出半个脑袋问岁寒:“那个,你的猫找着了没?” 岁寒昨晚几乎找了一晚上,回来后睡了没几个小时又起来了,他盯着两个黑眼圈不耐烦地瞥了张猛一眼,说:“没。” “那你加油。”说罢,便砰地一下关上房门,免得对方一个不高兴过来和他‘算账’。 实际上听到岁寒说没找着猫的时候,张猛还挺开心,他巴不得猫找不回来呢。他原本就不喜欢猫,尤其是这种全身黑的猫。先前见岁寒一直只把猫养在自己房间便也没说什么,可心里还是不舒服。 岁寒失魂落魄地回到王婶的小超市,王婶一见他这模样,便知他大抵是发生了啥不开心的事儿了,问道:“哟,怎么这个表情,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也没有,”岁寒不想叫王婶对他过于担心,勉强牵起嘴角笑了笑,说,“就是,我养的猫,昨天晚上不见了。” “咋会不见的,是跑了吗?” “嗯。” “那可得赶紧找去,”王婶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岁寒往外走,边走边说,“快去快去,待会儿我叫隔壁炸油条的老张来看会儿店,我跟你一块儿去,诶,是不是就是我头回见你时候,那只黑色的猫?” “算了算了,”他可不好意思让王婶放下工作跟着他一起找猫,忙将王婶拉回了店里,说,“有空的时候我再去找吧,您就不必费心了啊。” 岁寒还是将王婶拉回了超市里,没打算让她帮忙,不过王婶也不想就这么闲着,将煤球的长相同互相交好的左邻右舍都说了,让他们注意一下,若是看到了符合描述的猫,便来告知一声。 下午岁寒将超市里的几大袋垃圾打包了预备扔到这附近的垃圾站,垃圾站离这儿不远,他便两只手各提着两大袋子走过去。离那儿还有十来米远的时候,忽然看到一只黑漆漆的猫咪正在垃圾堆里面翻东西,他连忙跑了过去,把垃圾往边上一扔,蹲下来想要抓住那只猫瞧瞧。 可当他看到那只猫的全貌的时候,那颗因激动而心跳过速的心脏,又渐渐恢复了正常的律动。 这猫虽然身体是黑色的,可是四只爪子却是白的,肚皮也是白色的,很明显不是煤球。 后来岁寒又花了三天时间猫,都是一无所获,王婶拜托的那些邻居倒是带来了一些消息,只可惜他们看到的那些猫都不是煤球。 三天后,岁寒回到家,却发现煤球居然出现在了家里。 不过不是出现在房间的笼子里,而是窝在一个纸箱子里,而且这纸箱子还放在客厅里。岁寒激动地将它抱了起来,左看右看,确认就是自己那只好吃懒做的猫,兴奋地在它脸上亲了一下,说:“吓死我了,你跑到哪儿去了。” 张猛打岁寒进门起,就将门开了一条缝,躲在门后头张望,许是这会儿心虚了,从门后走了出来,说:“你,你看吧,我就说这猫找得回来” 岁寒扭头瞪了他一眼,张猛便不敢说话了。 他这高兴劲儿还没过几秒,岁寒便发现煤球的前左腿处包了纱布。他抱着煤球坐在沙发上,指尖轻轻碰了一下它包着纱布的前左腿,刚一碰到,煤球便将腿缩了回去,并轻轻叫了一声。 “怎么回事,你跟别的猫打架了?” 煤球自然不会回答他,只会一个劲儿地在他怀里蹭。 “送它回来的人说,它是在和别的猫打架,打到腿上被咬得血淋淋的,那个人看见了就把它跟那只猫隔开了,然后把它带去了宠物医院。”张猛如是说。 “是吗,真可怜啊,”岁寒揉了揉煤球的脑袋,这小玩意儿才刚断奶的时候就跟在他身旁,就算带着它出去玩也没和其他猫猫狗狗发生过冲突,这回一定被修理得很惨。他将煤球抱在怀里一通安抚,又问张猛,“对了,是谁送它回来的?” “就那个新住户啊,”张猛指着这幢房子中的另一个房间说,“你不知道吗?这房间一个多星期前被租出去了,就是那个新住户把它送回来的。不过我估计那人也是认识了你这猫才会这么做的吧,否则一般人谁会去掺和两只猫的打架呀,瞧他那两条胳膊被猫抓得,一道道的抓痕,出血了都。” 如此一来岁寒倒真有些不好意思,人家又是帮他找到了猫又是带猫去宠物医院,他的猫还把人抓伤了。虽说煤球之前已经打过疫苗了,不过抓出血的话总归还是去打个狂犬疫苗比较保险吧。 他预备下次见到那位新住户了,向他道个谢,至少得把给猫治病的钱和打疫苗的钱给人家。 作者有话要说:据说乌云盖雪猫是灰常聪明的猫咪呢 我也好想要猫猫啊,可是家里不让养_(:3」∠)_ 不过我有仓鼠,黑三线,胖得要死,可以躺在手掌心摊成一张饼的那种 第72章 岁寒原是预备等到与那位新住户见面了,当面向他道谢,把钱给他,只是一连几日他都未曾见到那位新住户的面,张猛也说这几日那人都没来。岁寒便计算好了给猫看病的价钱和打疫苗用的钱,塞在一个信封里,尔后将信封从那位新住户的门缝底下塞了进去。 为了能让对方更好地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在信封里面另附了一张纸片,大致意思就是感谢对方把自己的猫送回来,这些钱算是赔给对方的医药费。 结果当天晚上下班回来的时候,岁寒就发现那个信封又被塞回了自己房间,打开一看,里面的钱分文未动,倒是自己附的那张纸条被抽走了,不过那人也没有留下一言半语。 他想,既然信封都被送回来了,那个人一定就在屋里,便走到新住户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等了好一会儿,里头都没有半点动静。他生怕会不会是里头的人出事儿了,便想推门进去,手扶上门把手的那一刻,才发现门是锁的。 他不在家。 次日,岁寒又将那个装着钱的信封塞到了那位新住户的门缝底下,到了晚上,果不其然又被退回来了。 如此几次下来后,岁寒估摸着或许是那位新住户不想要他的钱,便打消了给人送钱的念头。不过他也不想白白受人恩怨,便烧了几道比较擅长的菜,放在保温盒里,拿塑料袋装了挂在新住户的房间门的把手上,又附了一张纸条,还是说感谢对方帮自己找猫,以及如果以后有要帮忙的尽管找自己。 这回人家倒是没有把东西原模原样退回来了,岁寒回家的时候看见自己早上送出去的保温盒放在了自己房间门口,里头是空的,大抵是吃完了后洗干净了给送回来的。保温盒上附了一张纸条,上头龙飞凤舞写了俩字儿‘谢谢’。 岁寒到底是有些在意新住户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根据他这些天的观察看来,那人大抵是不怎么回家的那种,即便是回来了,时间也是刚好和岁寒错开的。既然如此,他也就不强求了,反正都是住在一个地方,迟早会见面的。 岁寒第一次见到王婶的儿子,是在几天后。在此之前岁寒只是听王婶提起过,说他儿子小时候如何如何听话懂事,就跟现在的岁寒差不多。 那时他刚刚吃完午饭,正要回王婶的超市帮忙,走到街拐角的时候,便看到一个年轻男人从王婶的店里匆匆忙忙走了出来,王婶便跟在他后头,双手死死地抓着前面那个男人的胳膊,不想让他走。那男人不耐烦地看了王婶一眼,将她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扒开,推了她一下,接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岁寒赶忙跑过去,将王婶扶了起来,接着便要去追那个男人,不过被王婶拦住了。王婶抓着他的衣袖,叹息道:“算了算了,别追了,让他去吧。” 岁寒疑惑地看向她,问:“他是谁?” 王婶的眼神望向远处,一直跟在那个年轻人身上,她极为无奈地笑了笑,说:“是我儿子。” 岁寒这才知道,王婶口中的那个儿子小王,实际上是个不学无术的啃老族,平日里住在外头,也不好好工作,缺钱花了就回来问王婶要。上个月王婶店里盈利不多,给儿子的钱便少了些,许是那小子心里觉得不舒服,便直接上门来找老妈要钱,王婶当然是不同意吗,苦口婆心劝了半天,那小子愣是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拿了收银台里的钱便跑了。 岁寒听了之后实在气不过,便想着帮王婶讨回公道,王婶却只是抹了把眼泪,说:“算了算了,随他去吧,那可是我唯一的孩子,我也不能不管不是?” 别人家的事儿,他也不太好评价,不过还是打算多多在王婶身边陪着,只是下一回那小子来的时候,自个儿得制止一下。 这个下一回来得很快,只不过这次王婶有事儿出去了,只留下了他看店。岁寒那天在远处见过那人的模样,因此清清楚楚记得他长啥样。小王刚一进门,岁寒便提高了警惕,他眼神死死地盯着那人,站在收银台后头,预备那人一动手,自己就马上抓住他。 小王进门后倒也没直接往收银台走,他瞥了岁寒一眼,接着在超市里头瞎逛起来。岁寒见他逛完了整整一圈还没打算买东西,便问:“你想要点儿啥?” “这个,这个……”小王一边假装到处看东西,作出难以抉择的模样,眼神却时不时地朝着收款机瞟。他走到收银台便,敲了敲玻璃罩子,对岁寒说:“来包红双喜。”接着,取出一张一百元的钞票,拍在桌上。 岁寒取了一包烟出来,收下那张钞票,背过身去点了几张零散钞票出来,放在桌上。 小王收下那几张钱,数了数,又装模作样地举起来看了一遍,接着重重将那几张钱甩在桌子上,吼道:“你当我好糊弄呢,给爷用□□!” 来了来了,果然来了,岁寒瞥了一眼那几张零散钞票,倒也没调包,就是他之前找的那几张。于是将那几张钱收了回去,说:“得,我给你换个新的。” “这不成,那万一你要是再给我弄个□□可咋整?你得让我自己拿。”说罢,便伸手要去够收款机里的钱。 岁寒皱起眉,啪地一下拍开小王的手,一脸不耐烦地看向他:“没完没了了是不是?还□□,我假你大爷!你丫爱买不买,不买赶紧滚蛋!” “你个看店的你还敢耍横?!你他妈的——”小王骗钱不成反被骂,撸起袖子打算跟岁寒动手,结果正在这个时候,王婶回来了。 “儿子,你这是做啥呢?”王婶见儿子一副要跟自家店员干架的模样,将刚买的菜放到地上,走到儿子身旁劝道,“儿子,你是不是又回来拿钱了啊?妈妈的钱赚的也不多啊,就当妈妈求你了好不好啊,你好好找份工作吧,我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求你能养活自己就成。” 小王让她说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对着王婶吼道:“烦死了,我做什么要你管?” “不是我要管你,是你实在不像话,你刚才拿了多少钱啊?快点拿出来,妈妈这个月就指着这些钱过日子了啊。”王婶进来的时候只看到自己儿子同岁寒起了争执,便当他已经拿了钱了,于是伸手要去够儿子的口袋。 小王实在不想同自己老妈过多纠缠,便推了她一下,结果没掌握好力道,一下子把王婶给推倒在地,后背咚的一下撞在墙上。 岁寒见王婶让她推到了,心里一阵慌乱,忙从收银台后头跑了出来,关切地冲到王婶身旁。小王其实也没想使这么大力气,毕竟那也是自己亲生母亲,刚想去扶自己老妈的时候岁寒便抢先一步将王婶扶了起来,他看了一眼王婶,又看了一眼此刻无人看管的收款机,一咬牙一跺脚,走到收款机旁将里面的钞票一股脑地全部掏了出来,往兜里一塞便跑。 所幸王婶这一摔没出什么事,就是身上疼了点儿。岁寒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的怒火也被那小子点燃了起来。他扶着王婶坐到收银台后面的椅子上,同她说:“您先在这儿歇着,若是不舒服就去找隔壁的帮忙,我去帮您把那小子逮回来。” 王婶一边锤自己的腰,一边说:“算了算了,让他去吧,唉,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哟。” “您今天如果放过了他,接下来他只会变本加厉,您放心,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这片地方,王婶和她那死去的丈夫在这儿住了几十年,小王自然也是在这块儿长大,对这块儿熟悉得很,他带着那堆钱刚跑出王婶家的时候,还是没了命的跑,等跑出一段路后,见后头没人,便放了心地慢慢走。只不过没走一段便听见后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跑步声,回头一看,才发现是给自己老妈打工的那人追上来了。 小王在前头跑,岁寒便跟着他追了两条街,眼见着快要追上了,这人忽然就闪身进了一条岔道,岁寒再跟过去的时候却见不着那人了。正当他思索小王会往那边跑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后脑勺一疼,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身子沉重地摔倒下去,昏迷之前,看到的最后一幕,便是小王跑着离开。 …… “小年,小年……” 睡梦中隐约觉得有人在喊自己,岁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王婶担忧的眼神。 怎么回事,自己不是去追王婶那个不孝子了吗?后脑勺的疼痛感也还在,证明之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王婶见岁寒清醒了,便松了口气,她将湿毛巾拧干,一边帮岁寒擦脸一边说:“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唉,都是我家那小子不好,害你挨了打。” “没事”他慢慢坐起,眨了眨眼,疑惑地望着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王婶家超市的那张躺椅上,便问:“我怎么在这儿?” “是一个跟你年纪差不多大的人把你送回来的,他还帮我把钱追回来了呢。” “是嘛,”岁寒揉了揉后脑勺,问,“那他人呢?” “走了啊,送你回来之后就走了,那可真是个好人,模样也标致,”王婶欣慰地笑了笑,“唉,下次见着了,可得好好感谢人家才行。” 第73章 那之后王婶又告诉他说,那个人把他送回来的时候也顺带着把小王押回来了,也不知道那个人把小王给怎么教训了一顿,小王不单把钱送回来了,还给王婶认了错。不过因为是被逼着的,所以小王认了错之后就跑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来找王婶要钱。 对于这个儿子,王婶也是很没办法,只希望他一个人在外头过得好好的,不要出事。 不过岁寒却越来越觉得,最近身边发生的事情有些不对劲。 那次小王的事儿,他就当是附近的热心人做的好了,不过这样的事儿一旦多了便显得有些奇怪了。 诸如,之前总是赊了店里的账不还的,怎么讨要都没用的老赖突然把钱还清了;王婶的超市门口不知怎么地每日都被打扫得很干净,都不用他们动手;家里被煤球咬得乱七八糟的家具用品,第二天就被换成了新的,坏了的家电家具也往往是第二日就会被修好等等。 王婶心情倒是很好,还跟岁寒感叹最近好人真多,岁寒却是觉得心生疑虑。 说起来,这一切好像都是从那个新住户入住之后开始的。 他一直怀疑那个新住户的身份,奈何那位新住户迟迟不出现在自己面前,他的房间门也一直锁着,因此岁寒也无法断定那位新住户是不是就是那个人。不过经过多日来的观察以及对张猛的逼问,岁寒发现,只要是自己出了一点什么事,那位新住户就一定会趁着自己上班的时候回来,然后在自己下班前走;如果家里没出事,那么那位新住户多半不会回来。 于是当晚,岁寒便将煤球抱到床上,指着自己的枕头对煤球说:“咬。” 煤球受宠若惊地盯着那个自己一直想咬着玩的枕头,又小心地望了岁寒一眼:“喵~” “怕什么,又不打你,”岁寒说着便拍了拍枕头,“使劲儿咬,咬得越破越好,今天这个随你玩。” 然后煤球就把枕头咬得枕芯里的棉花都飞出来了。 煤球完成自己的光荣任务之后,十分傲娇地抬起头等待夸奖和小鱼干,然而岁寒只是摸了摸它的头,之后便将它关到了笼子里,并无视它发出的不满的叫声。 接着岁寒将枕头拿出了房间,此时恰逢张猛口渴出来倒水,他瞥了一眼岁寒岁寒手里的枕头,幸灾乐祸地说:“又被猫咬坏了吧?” “是啊,”岁寒装出一副无奈又可惜的样子,“这已经是搬到这儿之后的第三个枕头了,我平日里用的那个枕头,附近的超市刚好缺货,没办法,只能用之前那个旧枕头将就一下了。”说着,他将那个枕头放到了门口,预备明天倒垃圾的时候一起扔了。 次日早晨,岁寒背着一个包,提着一袋垃圾和那个破枕头出了门,将垃圾丢到楼下的大垃圾桶后,便骑车去了王婶的店铺。在店内待到快中午的时候,背着背包去了附近的公共厕所,取出背包里的衣服帽子将身上的行装全部换了,之后又回了超市,同王婶说:“我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家里了,我现在回去拿一下哈。” 王婶没注意到他衣服变了,只让他快去快回。岁寒便骑着自行车赶紧回家,上楼梯走到自己家门口的时候没停,而是又往上走了一层楼,接着便坐在楼梯口等人。 他记得张猛说,那人大多时候都是在这个点来的。 他在楼梯口等了约莫半个小时,底下便传来了动静,他探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楼下走了上来,他穿着普通的休闲衣,手中拎着一个大袋子,脑袋上的帽子遮住了让岁寒无法从上方看到他的长相。那个人走到自己家门口的时候停住了,他伸手去取口袋中的钥匙,这时岁寒隐隐约约能看到他裸/露在外的小臂上有几道浅红色印记,可能是猫抓痕痊愈后留下的。 就是他! 总算是抓到这人了,岁寒心情激动不已,直接从十几层高的台阶上跳了下来。那个人怎么也没想到岁寒会突然出现,吓得向后退了两步,他帽子啪嗒一下掉在地上,于是他的面容也就这样暴露在岁寒面前。 “果然是你。” 眼前这人,正是已经一年多未见的柏穆辰。 “我我我,”柏穆辰原本只是想送完东西就走,却不想被岁寒撞破了,他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手忙脚乱一番后将手中的袋子扔到了一旁,结巴着说,“你你你,你听我给你解释。” “你解释个屁!”岁寒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双手微微颤抖,紧握成拳,像是要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 为什么这个人还要出现,为什么到现在还要来打扰他的生活?他原以为在这一年多的时间了,柏穆辰已经放弃他了,他还以为自己或许有一天能够正大光明地回到自己家人朋友身边,可为什么事情还是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要在自己好不容易把他忘掉的时候,又突然出现?为什么要假装成新住户,帮自己做那么多事? “你这个混蛋,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你难道不知道我不想看到你吗?你滚啊,滚!”岁寒发了疯一般地嘶吼,用力地推着柏穆辰。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情绪在不断地翻涌,像是要冲破躯壳似得,他忽地感觉鼻头有些发酸,一些温热的液体没由来地溢出眼眶,并且控制不住地留了下来。 这让岁寒觉得十分丢人,他不想哭的,尤其不想在柏穆辰面前哭。可不知为什么眼泪会在这种时候掉下来,他死死地咬着下唇,一边在心里骂自己没用,一边拿手背抹眼泪,只是有些时候眼泪就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操!操操操!”眼泪止不住,岁寒气得在墙上打了几拳发泄,柏穆辰见状,走上前握住岁寒的手腕,说,“别砸墙了。” 岁寒将柏穆辰甩开,吼道:“老子爱砸什么砸什么,要你管!” “砸墙手会疼的,你要是心里不开心,就打我吧。” “放你妈的屁!”岁寒一巴掌拍在柏穆辰脑袋上,“现在了还说这种话,怎么,又想用你的花言巧语把我骗回去吗?” “我没有骗你,”柏穆辰揉了揉脑袋,从上衣口袋摸出一包纸巾,递给岁寒,不过又那包纸巾遭到了被扔到地上的命运。他没去看,只是深深地凝视对方的眼睛,说,“其实,你来到这儿后没过几天,我就知道,你根本就没有离开B市。” “你说什么?” “原本,我是打算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刻就过来找你的,可是我忍住了。那个时候我在想,你一定是非常非常不想见到我,所以才会逃到这儿来的吧,那么既然我的出现会让你那么痛苦,我倒不如远离你,让你平平静静地过日子。” “既然如此,你现在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你就让我好好过我的日子不好吗?” 柏穆辰望着他,苦笑着说:“因为我实在太想你了。” 他们分开了一共一年零五个月,在这五百多个日日夜夜里,柏穆辰每一分每一秒都想见到岁寒,他每天都想冲到这儿来找岁寒,可是理智却在告诉他,不能这么做。他担心岁寒不想见到他,也担心自己一旦找到这儿了,岁寒又会放弃好不容易适应下来的生活去往别处。所以他忍了,每天怀着对岁寒的爱意与想念度日,直到现在。 可他又实在太过想念对方,于是他选择了这样的方式,不去打扰到岁寒,却又能看到他。 岁寒以为在这一年多里,柏穆辰早就放下那种莫名的执念了,而自己也理应放下这份感情,可今天一见,却让这种想法消失殆尽。他喉头一梗,偏过头盯着墙角的某一处,嘲讽地说:“因为想我,所以跟我租了同一间房子,好每天暗中监视我的生活吗?你应该还在家里装了类似于监控摄像头之类的东西吧?真够变态的。” “对,对不起……”他确实是在这房子的家门口和客厅处按了一个针孔摄像头,就是想看看岁寒有没有在家里出意外状况,顺带着掌握一下对方不在家的时间。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像是下定了什么重要决心似得,看向柏穆辰:“好了,你要见我也见完了,你现在可以走了吧。” 自己好心做的事终究是换来了对方无情的拒绝,柏穆辰到底有些心痛,他受伤地望着对方,说:“你……真的要赶我走吗?” “对,”岁寒到底是狠心点了点头,“对于你过去做的那些事,我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恶心得要命,所以,我还是没法接受你,你走吧。” 哪怕早就料到了岁寒会这样对自己,可真正面对的时候,柏穆辰到底是有些伤心。他这次回来本就做好了岁寒继续不原谅自己的打算,也没有要将他带走的念头,只希望能看到他,只要看到他就好。 岁寒等了十多秒,却见柏穆辰没有离开,而是受伤地望着自己。他很怕柏穆辰用这样的眼神望着自己,总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心软,他咬了咬牙,一边将柏穆辰往外推,一边骂:“我不是叫你走了吗,你走啊,走!你别以为随便做几件好事就能让我原谅你了,我告诉你,不可能的!” 第74章 “对不起,对不起……”柏穆辰握住岁寒的手腕,往回一带,将他抱在怀中。他不顾岁寒在他怀中的死死挣扎和捶打,只是一边抚摸岁寒的头发,一边反复地说着对不起。 直到一滴水啪的一下溅落在脸颊上,岁寒才觉得他好像有点不对劲,他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想知道柏穆辰怎么了,又不想显得自己很担心他,于是别扭地问了一句:“你哭啥哭。” “我外公……去世了。”柏穆辰说。 “什么?怎么会……”对此,岁寒十分震惊,他只见过那位老人一次,那便是在他的生日宴会上,且两人之间没有打过交道。他至今还记得那是一位慈眉善目,看起来颇为和蔼可亲的老人,那次见到的时候,岁寒还觉得他挺精神的,看起来还能活很久,可是这才过了几年,怎么就…… “对不起,”眼泪从他的眼眶落下,顺着脸颊滑到嘴角边,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将下巴抵在岁寒肩上,紧紧地抱着他,说,“我现在只有你了。” 岁寒最终还是没有赶柏穆辰走,他到底是无法对这样的柏穆辰狠得下心。 不过他给了一个前提条件,便是柏穆辰不能去打扰他的私生活,不管他做什么柏穆辰都不要管。 于是,柏穆辰便在那个小出租房住了下来,他也遵守了岁寒的规定,真的就如一个普普通通的室友一般,给了岁寒极大的个人空间,不侵/犯他的隐私,并且在有需要的时候还会去帮他的忙。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这位新室友总算没有再躲躲藏藏了。 柏穆辰已经在尽量克制自己,不去打扰岁寒的生活,不过还是会有忍不住的时候,他不想让岁寒觉得自己太烦人,便想着每天只要能见到他,和他说句话就好。 于是岁寒每天早上起床后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都能碰见柏穆辰跟他说早安,下班后又会碰到‘刚巧’从房间里出来的柏穆辰。 岁寒实在很好奇,这个人怎么一整天都呆在这儿无所事事,他不用上班的吗? 有一天他实在是被好奇心折磨不得了了,便在那天下班后,同‘刚巧’出来上厕所的柏穆辰说:“你都不用上班的吗?” “当然得上班啊,我每天晚上住在这儿,等你去上班了,我再去上班,然后在你下班前再赶回来。” 岁寒奇怪地望着他:“你放着好好的大别墅不去住,跑来住这个小破房子?” “可这样就能见到你了啊。”柏穆辰笑着说。 岁寒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问题还是柏穆辰的问题,,他耳中听到的柏穆辰的话仿佛都是情话,可他深知柏穆辰是一个多么会用情话来撒谎的男人,因此在听到那些话的时候,岁寒只想回避。 于是柏穆辰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后几天岁寒都不愿意搭理他,搞得他在仔细回想自己这些天是不是做错了说错了什么。 家里多了个人总归有点不习惯,不过既然柏穆辰没有违反规定,他也不好说什么。这一日他如往常一般去王婶的超市上班,王婶翻了一下冰箱的货架,发现货架上可乐卖得没剩多少,便让岁寒去后边儿搬一箱可乐出来。 岁寒去后头搬了一箱听装可乐,撕开外头的塑料膜后便一瓶瓶往上摆,现在客人不多,王婶便在一旁帮忙,弯着腰从箱子里把可乐掏出来,递给岁寒。 摆了十来瓶的时候,岁寒伸出手,却没东西放到手上,他转过头,看见王婶捂着胸口倒在地上,额上冷汗直流,神情十分痛苦。 一种极度不安的心情在他心中蔓延开来,那种即将要失去什么的感觉再一次涌上心头,他慌乱地蹲下/身,手足无措地看向王婶:“王婶,你,你没事吧……” 王婶疼得根本顾不上回答他,只捂着胸口直喘气儿,岁寒急得猛地拍了一下脑袋,反复告诉自己现在可不是急的时候,得冷静下来。他将王婶背了起来,冲出了超市,预备将她送去医院。 这儿离市中心远,离这儿最近的医院也得有个几公里,跑去根本来不及,他那辆自行车后头也坐不了人,只能打的过去。只是这块地方出租车不多,他背着王婶在路口拦了好一会儿都没拦到车,好不容易看到了几辆出租车,上头也都是坐了人的。岁寒实在没办法,正打算直接跑着去医院的时候,一辆汽车出现在面前。 前车门打开,柏穆辰走了下来,绕到后方将车后门打开,同岁寒说:“快,上车。” “谢谢,谢谢。”紧急关头,岁寒顾不得别的,忙将王婶放到了车后座,接着自己坐到了她身旁,从口袋中取出纸巾帮她擦汗。 柏穆辰呆呆地望着他,一时之间竟忘了动作,直到岁寒回头瞪了他一眼,他才后知后觉地关上车门,接着坐到前排将汽车发动。 到医院检查后发现是心肌梗塞,不过好在送来的早且及时,尚且能够治愈,接下来要进行一段时间的入院治疗。 吃过药后,王婶的心绞痛已经缓解了,得到医生的允许之后岁寒便走进病房探望王婶,柏穆辰跟在他身后,不过只远远站在病床边,没过去。 “小年啊。”王婶见岁寒来了,便想坐起来,不过让岁寒按下了。他为王婶掖了下被角,帮她把枕头稍稍垫高了点儿,说:“您不用特意坐起来,这样就好,如果觉得枕头高了就和我说。” “好。”王婶点了点头,宽慰地笑了笑,又说,“年纪大了,身子骨果然不行了,唉,还得让你送我过来,给你添麻烦了。” “哪儿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这不都是我该做的嘛,而且……”岁寒偏过头,瞥了一眼站在病床后头的柏穆辰,说,“而且,这次还真得多亏他。” 柏穆辰难得听到岁寒夸他,开心得跟什么似得,一脸傻笑看着岁寒,结果发现岁寒压根儿没看自己。 王婶这才注意到病房里还有一个人,看到柏穆辰之后十分惊喜,说道:“你,你不就是之前把小年送回来的那个,那个……” “您好”面对长辈的时候,柏穆辰还是会摆出一副礼貌而谦恭的姿态,他走到岁寒身旁坐下,笑着同王婶说,“在路边遇到身体不适的老人,帮忙是应该的,而且……”他看向岁寒的侧脸,说,“而且,我跟他是朋友,更要帮您了。” “这么说来,你来早就认识了,怪不得上一回你会送小年回来呢。”王婶笑了笑,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她抓住了岁寒的手,皱着眉问,“我在这儿住,一天得多少钱那?诶小年,我这个病不严重吧,要是不严重,我就不住院了,也省得花那个冤枉钱了。” 岁寒就怕老人不高兴花钱治病,结果搞得病情恶化,便对她说:“这怎么能是冤枉钱呢,您也得为自己的身体考虑啊。听我的,就在这儿好好住着,直到病好了为止,若是钱不够,我多多少少也可以帮你出些。” “那不成,你自己都没什么钱,还帮我出呢。反正我现在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小年啊,跟医生说说,让我赶紧出院吧。” 岁寒现在是又急又气,他倒是多多少少能明白这些老人不愿花钱看病的心思,可他也不想看到王婶明明可以治愈,却为了省那么点钱,放弃治疗的机会。 “不成!”岁寒很是严肃地回绝了王婶,接着说,“钱哪儿有命重要,你就给我好好在这儿待着,别的你什么都不用管,超市的生意有我顶着呢。” “啧,你这孩子咋这么犟呢。” “我这人本来就这么犟。” 柏穆辰见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愣是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便同王婶说:“其实,钱的问题您不用担心,这间医院的院长,我认识,到时候我就同他打个招呼,让他给您打个折就成。” 王婶愣了愣,没想到柏穆辰会这么做,便说:“这,这也太麻烦你了,我心里头怎么过意的去啊。” “没什么好麻烦的,我不过是打个招呼的工夫,便能帮到您,不是很好吗?” “那……打多少折啊?” 柏穆辰笑了笑:“一折吧。” 岁寒:“……” “一折?!”王婶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他在说什么,“这,这哪儿有打一折的事儿。” “您放心吧,这医院的院长与我是故交,而且不久之前还欠我个人情,打个一折不算什么的。” 柏穆辰好说歹说费了一番功夫,好不容易才说服王婶同意住院,岁寒这也松了口气。这会儿差不多是晚上了,岁寒问了王婶晚饭想吃些什么后便去医院楼下买吃的,柏穆辰也跟着去了。排队的时候,岁寒问柏穆辰:“你真的认识院长?” “我过会儿去同他打个招呼,不就算是认识了吗。” 岁寒这才明白了,柏穆辰说的‘一折’就是为了糊弄王婶,好让她安心住院,实际上他是打算自己把医药费付了。 岁寒思索了一会儿,同柏穆辰说:“那些医药费,我会还给你的。” 柏穆辰看向岁寒,看到他别扭地偏过头时展露在自己面前那段白皙的侧颈,他嘴角微微上翘,说:“好啊,不过你不用急着还,慢慢来,拖个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没问题,我等着你。” 又来了,这个人总是一出口就像情话,惹得人心焦。岁寒偏过头看他,发现这人脸上还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心里更加不舒服。好在这会儿打包地饭菜已经做好了,他赶忙走去将打包盒拿了,看也没看柏穆辰便离开了餐馆。 作者有话要说:距离完结应该是不到十章了吧 这段时间就都无心写文,隔一会儿就要拿起手机翻翻,最近发生的事儿太多啦,既多又真实且无奈。温柔善良的男人死去了,且死得太过冤枉,家/暴成性的男人却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不得不感叹一句,资本的力量确实强大。 第75章 吃过晚饭后,岁寒担心王婶晚上一个人在这儿过夜没人照顾会出事,便想留下来陪夜,不过王婶表示自己病得没那么严重,而且护士晚上都在,用不着别人留下。 饶是如此,岁寒还是有些担心,想尽量留在这儿陪她。这或许是因为他母亲当初也是生病去世的,而且就死在医院,且如果母亲还活着,想必到了现在也应该是和王婶差不多年纪吧。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多多少少会将自己对母亲的感情转移到王婶身上,他不想看着王婶出事,更不想看着王婶落得和自己母亲一样的下场。 就在王婶与岁寒就要不要留下来陪夜争论的时候,病房门被人从外部重重地撞开,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妈!” 来者正是小王,不过他现在的模样与岁寒之前所见的可谓是判若两人。他几乎是跑着进来的,走到病床前的时候还差点儿跌倒,他跌跌撞撞地走到病床边,接着,在自己母亲面前跪了下来。 在见到自己儿子的那一刻,王婶眼中的泪水也掉了下来,她忙撑起身子去够小王,心疼得说:“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妈妈没事。” 他跪着走向前,攀着病床的边缘,将头靠在王婶怀里,哭着说:“妈,对不起,对不起,您一定是被我气得,都是我不好。” 王婶只轻轻将他抱在怀里,像是安抚一样地轻拍他的后背:“没事没事,我不怪你。” 岁寒望着这一幕,心里莫名地有些落寞。 明明他该是为王婶高兴的,不学无术的儿子好歹不算太没良心,可为什么看到他们这番母子情深的场面,自己心里总有点儿不是滋味呢。 他轻声叹息,微微垂眸,盯着脚下的地板出神,柏穆辰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岁寒回过头,便听柏穆辰轻声同他说:“走吧。” 那晚小王良心发现地留下来陪自己生病的母亲过夜,这自然是用不到岁寒了,他同王婶打了声招呼后便离开了。 夜晚的医院走廊静悄悄的,很少有人会大声说话,只有脚踏在瓷砖地面发出的声响。岁寒走在柏穆辰后方,注视着前方男人的后脑,问:“是你把王婶的儿子叫来的?” “是。”柏穆辰回答。 “你们认识?”岁寒不禁有些怀疑,柏穆辰之前有过勾结刘虎来整他的前科,这一次他不确定,柏穆辰是不是与王婶的儿子也有勾结。 “不知道算不算认识。”柏穆辰道,“就是之前他把你打晕的那次,我其实就在你身后,因为怕被你看到,所以站得比较远,不敢贸然往前。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打你的时候我没来得及阻止。他把你打晕后,刚想逃走,就被我抓住了,我告诉他,如果他愿意回去,把钱还给他母亲,并向他母亲道歉,我可以给他一份轻松的工作,如果他不愿意,我会立刻向警方报案。” “所以……那次才是你们第一次见面?” “对。” “哦。” 之后两人再没有话说,一路无言走到了医院楼下,柏穆辰转身问岁寒:“要不要乘我的车回去?” 先前乘柏穆辰的车是迫不得已,现在时间充裕了,岁寒也觉得自己没必要再乘柏穆辰的车了。于是便拒绝了柏穆辰邀请,改自己乘公交车回家,在路上发了一个小时呆,才回到家。 回到家后不出所料地发现柏穆辰坐在客厅等他,岁寒也没理会柏穆辰,绕过他直接走到阳台上,接着靠着阳台的护栏,从口袋中摸出一包烟,又取出打火机点燃了。他猛地吸了一口,又缓缓呼出,白色的烟雾像轻薄的花瓣似得散开,又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柏穆辰走到他身旁,同样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支烟,同岁寒说:“借个火?” 岁寒皱着眉瞥了他一眼,直接将打火机甩给他,说:“同样的方法,你还能用两次啊。” “不是,我只是想重现一下那时的场景罢了。”他接过打火机,点燃了手中的烟,又将打火机还了回去。 “我外公死在去年冬天,十二月底的时候,下雪的某个夜晚。”柏穆辰吸了一口烟后如此说,“他是寿终正寝的,走的时候很安详,脸上还带着微笑。” 这是岁寒第一次听柏穆辰说起关于他外公死亡的细节,他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烟,专注地看向柏穆辰。 “我回到他身边其实也差不多有十年了,可是真正能陪在他身边的时间却并不多。刚刚被他带走的时候,他要我专注学习,接手公司后,他又要我专注工作,其他的,不用多管。”柏穆辰轻轻叹了口气,“可他好像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让我多回去陪陪他。” “也不知道人是不是在死之前会会有感觉,在他去世的前一天,他把我叫回了家,”柏穆辰看向岁寒,说,“你猜是为什么?” 岁寒摇了摇头。 “他告诉我,他很早的时候就知道我喜欢男人。他还说他一直很后悔,当初没有同意我妈跟我爸的事情,如果他同意了,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了。他不想再看到我妈的悲剧重现在我身上,所以他告诉我,不管我喜欢谁,他都不会阻挠。” 他微笑着望向岁寒,眼中满是柔情:“过去我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我把一份不属于你的仇恨强加在你头上,我多次不信任你,我还在跟你交往的时候和别人暧昧不清,我曾无数次回想和你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越想越觉得……我果然是个混蛋。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赎罪,好不好?哪怕是用我的一生来向你赎罪,我也不在乎。” 此时此刻,岁寒真的不知如何回答,他不会原谅柏穆辰,可是关于赎罪这件事,他不知如何作答。 “你……” “寒寒,给我这个机会,好不好?” 他微微抬起手,想要轻轻揉一下岁寒的头发,只是指尖才刚刚触碰到他鬓角的发丝,便听得客厅里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好哇,你们两个果然不对劲!” 岁寒吓得向后退了一步,再看向客厅,发现张猛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看他那副表情,估计是把两人刚才的对话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你们两个不对劲,现在果然让我逮到了。我呸!两个大男人在一块儿唧唧歪歪的,真不要脸!” 岁寒之前也隐约察觉到张猛看自己跟柏穆辰的眼神不太对,背地里也自言自语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人家没挑事儿岁寒也不会去搭理他。 既然现在张猛挑明了,那么他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岁寒和张猛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搬出去,也省得每天和柏穆辰面对面了。 他在心里想好了一套说辞,既能恶心一下张猛,又能撇清关系。正要开口,柏穆辰便将他挡在身后,同张猛说:“跟他没关系,是我一直要缠着他的,我也是为了纠缠他才搬来这个房子的,他,他……”柏穆辰回头看了岁寒一眼,见对方一脸惊讶地盯着自己,又斩钉截铁地同张猛说,“他对我没兴趣。” 岁寒看着柏穆辰的背影,实在不知道他这个举动的意义是什么,在柏穆辰站到他身前的时候,他甚至还想了一下,柏穆辰是不是打算把张猛骂一顿,或者只是干脆利落地留下一句‘关你屁事’,结果他就是说了这样一番话? 他轻声说了一句:“你脑子出问题了?” 张猛看了看柏穆辰,又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岁寒,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两人在当着自己的面打情骂俏,很是厌恶地朝着两人呸了一声,接着跑回自己房间去了。 “神经病,”岁寒骂了张猛一句,绕到柏穆辰面前,瞪了他一眼,骂道:“你也是个神经病。” “我,我只是不想让他骂你。” “关你屁事!”岁寒朝前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指着门同柏穆辰说,“既然你也知道是你一直缠着我,那么你就该识相点,不要再在我面前晃悠了,赶紧走。” “寒寒……” 岁寒指着柏穆辰,一字一句地说:“同样的话,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岁寒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那个总是坐在沙发上等着他起床,然后跟他说早安的人不在了。 他总觉得柏穆辰不会就这么轻易离开,洗漱完毕之后,他鬼使神差地走到柏穆辰租的那个房间门口,转了一下门把手。没转动,这才发现这个房间的门又锁了,看来柏穆辰是真的不在。 说不出来是什么心情,岁寒总觉得自己应当是很轻松的,可轻松之余,好像又有那么点失落。 王婶住院以后,她的超市便交给岁寒管理了,而住在医院里的王婶则是由她那个总算良心发现的儿子照顾。不过岁寒到底有些放心不下那个啃老族,因此每天中午和晚上还是会带着自己做的饭菜去探望王婶,在那儿待半个小时陪陪她。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岁寒进门前还在门外探头往里瞧了几秒,没见到柏穆辰的身影,这才放心大胆地进门。只不过进门才放了个包的工夫,那人的房间门便打开了,柏穆辰倚在门框旁。同岁寒说:“你回来啦。” 岁寒呆呆地盯着他:“你不是走了吗?” 柏穆辰笑了笑,说:“我要缠你一辈子的,怎么可能走。”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我每次写文都是,一篇文越是到了快要完结的时候,就越是不想写,但我的原则是不坑文,所以好像每篇文到了最后都有一种很赶的感觉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掉这个坏习惯呢 第76章 柏穆辰之前是被周灏安的一通电话叫走的。 他在这儿待久了,工作上耽搁了不少,再加上柏老先生去世之后还有一堆烂摊子没处理完毕,周灏安那边忙得焦头烂额,实在没办法了,只能联系柏穆辰。 而周灏安口中的烂摊子,指的则是柏穆辰的堂舅,柏老先生大哥的儿子,名字叫柏万贵的。 柏老先生的大哥同柏老先生一样,都是做生意的,只不过这位大哥没有弟弟这么好的运气,弟弟发达了,这位大哥却一辈子都只是个没赚多少钱的小商人,他儿子子承父业,跟他爹一个样儿。当初柏老先生的大儿子死了,小女儿又不肯回来。这位大哥便瞅准了时机,让自己儿子去多多跟人家来往,好好讨好人家,没准儿柏老爷子一高兴,那上亿的家产就能落入自家口袋了。 结果后来柏穆辰被找回来了,这俩父子的如意算盘便落了空,与他们家来往便少了。过了没几年,这位大哥入了土,那柏万贵便继承了父亲的产业,接着做一个没赚多少钱的商人,只不过他对柏氏企业的心思可是一点儿都没消停下来。 现在老爷子死了,柏万贵便冒了出来,非得说自己好歹也是柏家的人,且生前也对老爷子尽过孝道,柏氏合该有他一份,又因为第一个接触到遗嘱的人是柏穆辰,他便以此为由头,说柏穆辰篡改遗嘱,把自己那份儿给去掉了。 柏万贵虽说做生意没什么本事,耍横倒是一套一套的,先前倒还像模像样地请了几个律师,就遗嘱的问题进行讨论,现在倒好,连法律渠道都不走,直接撒泼耍赖了。 据周灏安描述,这人也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一堆人聚在公司底下□□示威,要讨个公道。另一方面又在网上传播舆论消息,说柏氏的新任继承人为了私吞财产,恶意篡改遗嘱,并且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本就不存在的事情用以抹黑柏氏。 柏穆辰被这位堂舅的清奇操作气得头大,无奈之下赶回公司,先是召集一堆保安把那些聚众闹事的给轰出去,接着又找人去网络上□□。好不容易压制住了旧的□□,过了一天,又传出了新的□□,这回倒是换了一个话题,改成了柏氏企业领导命令保安殴打无辜群众。 舆论总是最可怕的,柏穆辰这厢还在忙着监督那群人感觉控制网络信息,那厢电话便打过来了。他起初条件反射地以为会不会是什么无聊的八卦媒体看了网上的新闻来问他问题了,拿出手机一看,才发现是自己多年的好友。 看见徐霖昊的来电时,柏穆辰便如看到了救星一般,因为徐霖昊手下的公司跟娱乐圈有点关系,对于网上舆论这种,比起他应该更知道怎么处理。 于是他立刻接起了电话,对着那边说:“老徐,我有件事儿要找你帮忙。” “别急,我今天就是为了这件事儿来找你的。”电话那头徐霖昊的声音不急不缓,像极了他平日里那温温吞吞的性子,“帮你可以,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一小时后,柏穆辰陪着徐霖昊在珠宝店挑首饰。 柏穆辰有些怀疑人生地看着自己这位慢吞吞踱步的好友:“你说的条件就是叫我陪你挑首饰然后吃饭?你最近不是找了个男朋友吗?” “实际上,我是打算向他求婚来着,”徐霖昊一本正经地说,“但,如你所知,我是一个到了二十六岁才有第一次恋爱,并且在此之前都被人称作审美清奇的钢铁直男的人,所以……” “所以呢?” “你恋爱经验丰富,一定比我更知道年轻小男生喜欢什么样的首饰和什么样的求婚方式吧。” “……”这夸奖真是让人听了一点都不高兴,而且他也没有求婚经验,怎么可能知道年轻男孩子喜欢什么样的求婚方式。不过有求于人,并且徐霖昊也是他交往多年的朋友,总得帮人家这个忙。便问,“你那个男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 徐霖昊思索了一会儿,答道:“他是个美妆博主,皮肤挺白的,基本上两个月换一次头发颜色,平时喜欢欧美系妆容,拍视频的时候会自称‘老娘’,怼人很厉害。然后……他的特点太多了,一时半会儿说不清。” “……”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接着柏穆辰还是凭借自己的感觉帮徐霖昊挑了一款戒指,徐霖昊拿着那枚戒指端详了一会儿,没急着付钱,而是取出手机拍了一张照发给别人。 柏穆辰凑到他身后瞅了一眼,见徐霖昊将照片发给了一个叫秦绝宵的人,便道:“这人……是不是你那个男朋友?” “对啊。” “你把照片发给他干什么?” “问问他的意见。” 柏穆辰简直要败给他:“可,可这样你求婚的时候就没有惊喜了啊。” “对哦,”徐霖昊恍然大悟,“那我赶紧撤回。” “……” 终于挑完戒指,作为报答徐霖昊打算请柏穆辰去吃饭,实际上是想让柏穆辰帮忙参谋一下自己挑的餐厅是否合适。到了西餐厅后才刚坐下,徐霖昊便很是友好地朝着柏穆辰身后招了招手。 柏穆辰疑惑地回过头,意外地发现徐霖昊打招呼的那个人,自己也算认识。 是钟越。 钟越很快地也注意到了柏穆辰,他微微眯眼,脸上带着狡黠的微笑。他走到两人面前,对徐霖昊说:“我说徐总,你跟其他男人出来吃饭,就不怕小绝吃醋吗?” “你说他?”徐霖昊指了指柏穆辰,说,“他是我朋友。” “哦~” 柏穆辰看到钟越那不明所以的眼神,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只打算装作不认识这人,于是问徐霖昊:“请问,这位是……” “他是小绝的闺蜜。”徐霖昊说。 钟越自然明白柏穆辰的心思,他偏过头,对着柏穆辰笑了笑,说:“你好,我叫钟越。” 接着钟越便很是熟稔地让徐霖昊请他吃饭,这顿饭吃得柏穆辰是如坐针毡,巴不得赶紧走,好在徐霖昊在这儿,他只需要和徐霖昊说话就好,跟钟越不需要有什么交流。只是徐霖昊一去上厕所,柏穆辰与钟越就不得不单独相处的时候了。 倒还是钟越先开的口:“喂,怎么装不认识我?” “抱歉,”柏穆辰对钟越说,“之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好吗?你就当没见过我吧。” “谁想认识你啊,我对你又没兴趣,”钟越翻了个白眼,随后又很八卦地问,“那你跟你那个倒霉的前男友,到底怎么样了?” 柏穆辰看了他一眼,还是不想说话。既然已经打算好好和岁寒在一起了,所有从前和他有过情感纠葛的人,哪怕只是一夜情,都要断得干干净净。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说:“这是我的私事,不方便和你谈。” 柏穆辰先前给王婶找的是距离市中心比较近的医院,这儿医疗设备,医护人员,环境等条件都不错。岁寒总觉得王婶好歹也帮了自己不少,她生病了自己合该多多照顾,王婶觉得医院的饭菜没味道,岁寒便在家做好了给她送去。 这一日岁寒做好了午餐送到医院,在病房里陪王婶聊了半小时天后骑车返回,在马路上等红灯的时候,一扭头,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看到柏穆辰坐在一家西餐厅里,而他的对面,坐着一个画着精致的妆容,看起来很年轻的男孩子。 看到这一幕,岁寒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话。 狗改不了吃屎。 张猛正在揪着头发思考下张画该怎么画,好不容易有了思绪,刚把笔拿起来,便听见门外磅的一声响,吓得他把笔都掉了。 张猛心情不爽地打开门,撞见同样看起来心情很不爽的岁寒。张猛与他本来就不合,发生了几天前的事情之后,两人更是一句话都没说过。这会儿见岁寒一脸不爽地回来了,再联想一下这两天柏穆辰好像都没怎么回家,便冷嘲热讽道:“脸这么臭,跟那个姓柏的吵架了?哎哟我就知道,你们这些gay都是些朝三暮四见异思迁的滥情货,今天跟这个好了明天就跟那个上床了,你跟那个姓柏的一看就长久不了,早点儿分了得了。” 岁寒的心情本就差到了极点,再被张猛这么一煽风点火,怒气更是冲到了阈值。他大步冲向前,一把抓起张猛的领子吼道:“你他妈有完没完?老子喜不喜欢男人关你屁事!成天有事儿没事儿就摆了张臭脸搁那儿阴阳怪气,你看老子不爽是不是?来啊,跟老子打一架啊!” “别别别别别!”这儿就他们俩人,张猛要是跟岁寒打起来,肯定讨不了好。他立马就怂了,说道,“别生气,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怎么,刚才不是挺能耐的吗?怎么这么快就怂了?” “别,我错了,我错了成了吧?我以后离您远点儿,免得讨您烦。” 岁寒看到张猛这副样子就来气,松开他的衣领,指着张猛的房间门吼道:“滚回去!” 张猛生怕在这儿待着会被揍,一溜烟儿地回去了。 岁寒望着张猛那扇紧闭的房门,心里有了再度搬家的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徐霖昊和之前那个没脑子的徐少不是同一个人啦,这是很久以后会写的一篇文里的攻_(:3」∠)_然后那篇文又和另外一篇渣攻文有关联,而且辣个攻比老柏还渣 唉呀,反正渣男这种东西就是只有更渣,没有最渣啦。 话说我这么懒的人为什么要给自己留辣么多坑 第77章 借着徐霖昊的帮助,柏穆辰总算是解决了网络舆论的问题,正式把柏万贵的事情解决完已经是一周之后了。柏万贵在那之后倒是安生了几天,回去继续做他的生意了,不过有没有暗中密谋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为了处理柏万贵的事情,柏穆辰这段时间都没回岁寒那边的房子,他这会儿才管不上柏万贵,只想回去见岁寒。 岁寒自上次跟张猛起了矛盾之后,便正式下了搬家的决定。他在这里住了一年半,也跟张猛相处了一年半,既然这一年半的时间都没有使两人的相处更融洽,反倒使得两人更加看对方不顺眼,那还是眼不见为净来得好。更重要的一点是,岁寒不想再继续和柏穆辰朝夕相对了。 好歹是住了一年半,他对周边环境比刚来的时候了解得更多了,花了没多久时间就找好了新房子,和房东商量好价格之后便定下了,接着便回家收拾行李。 说起来,这都是他第四次搬家了,不知道是不是搬家搬多了,收拾行李的手脚都变得比之前快乐许多。他将大大小小的行李收拾完毕之后,便坐在床上盯着墙壁发呆,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煤球总算可以离开笼子,欢快地在房间里乱蹦乱跳咬床单,咬得床单角变得湿漉漉之后,才发现了主人的不对劲。它迈着小步子走到岁寒身旁,轻轻叫了一声。 岁寒低下头,微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说:“对不起啊,我们又要搬家了。” 柏穆辰怀着期待再度回到那个房子的时候,岁寒已经离开了。 失去对方的恐惧再一次席卷而来,顷刻间,在这失去岁寒的一年半里的点点滴滴,那些孤独而痛苦的心情也再度笼罩他的内心。柏穆辰望着空荡荡的屋子,伫立了片刻,接着走到张猛的房间,重重地敲了几下门,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回应,干脆一脚把房门踹开。 张猛在里头被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扶着椅子慢慢撑起身子,一脸怂样看着柏穆辰:“大大大大哥,你,你这是干啥呀。” 柏穆辰阴沉着脸,指着岁寒原先住的房间,冷冷地问:“他人呢?” “走,走了。” “去哪儿了?” “我我,我不知道啊,就前两天走的,走的时候也没跟我说一声。” “为什么会走?” “我哪儿知道啊,我又没招他没惹他的。”张猛说这话是很是心虚,眼珠子不安地瞟向别处,他又瞟了柏穆辰一眼,“是不是因为你俩吵架了?” 吵架? 所以,他还是因为我才走的吗? 柏穆辰以为岁寒什么都没说,也没有把自己赶走,就代表着在岁寒心里已经稍稍接受了自己,可直到现在,柏穆辰才明白岁寒一直都未对自己敞开心扉。 他转身冲出了家门,马不停蹄地跑了出去,路上好几次险些被车撞倒他都没管,只顾着一个劲儿向前冲。一直跑到王婶家超市门口,他才停了下来,激烈的运动与期盼的心情使得他的心跳犹如擂鼓,他站在门口,待到气息稍稍平复下来,才走了进去。 还好,岁寒没像上次那样,一声不吭走到一个别人不知道的地方。 还好,他还在这里。 岁寒就站在收银台边,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太好了,你还没走真是太好了。”看到岁寒的时候,柏穆辰露出了欣慰的微笑,大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心情,他走到岁寒身旁,想张开双臂去抱他。 岁寒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柏穆辰的拥抱,冷着脸说:“有事吗?” 拥抱被躲开了,柏穆辰很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接着他朝岁寒伸出手,说:“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岁寒瞥了一眼柏穆辰对他伸出的手掌,并未作出任何动作,而是直接了断地拒绝:“不去。” “真的不去吗?”柏穆辰挑了挑眉,“相信我,你一定会喜欢的。” “不去,”岁寒背过了身子,假装清点收款机里面的钞票,同柏穆辰说,“你要买东西吗?不买就赶紧走,别挡在这儿影响我做生意。” 岁寒的态度已经足够明显,柏穆辰到底是有些失落,他收回了手,轻咬了一下下唇,接着同岁寒说:“我有东西要给你。” 岁寒的动作停顿了一瞬,没回答他,继续清点手中的钞票。 柏穆辰从口袋里取出一个藏蓝色的绒布盒子,放在桌上。 岁寒听到物体与玻璃柜台碰撞的声音时,稍稍迟疑了一下,不过还是没回头,柏穆辰望着他的背影,说:“真的不回头看看吗?” “不看。”免得柏穆辰再弄什么花言巧语。 “看看吧,只要看看就好。” “不看。” “寒寒……” “你烦不烦?”岁寒啪的一下将手中的零散钞票拍进收款机,他不耐烦地皱着眉头转过头,想直接把柏穆辰轰出去,却在视线扫到桌子上的那个绒布盒子的时候,愣住了。 柏穆辰便在此刻将盒子打开,一枚泛着银色光芒的戒指,便这样骤然出现在眼前。 望着那枚戒指,岁寒愣住了,他看了看戒指,又看了一眼柏穆辰:“你这是……” “送给你的,”柏穆辰将指尖抵在小盒子的背部,稍稍朝前顶了顶,“不是为了求婚,而是为了告诉你,我有着要和你共度一生的决心,为了告诉你,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能带你去国外,我想给你婚姻,想给你一生的承诺。” 岁寒静静地望着他,没说话。 “其实……我是很想现在就求婚的,只可惜,可你还没原谅我,在这种情况下,我是没资格向你求婚的,”柏穆辰苦笑了一下,接着对他说,“对了,还有一样东西,我要送给你。” “什么?” “是你的店,我帮你买回来了,你可以回去重新经营那间店,想拿来卖什么都可以。”柏穆辰将那枚戒指从盒子里取出,趁着岁寒愣住的时候,握住他的手,将那枚戒指戴在了他的无名指上,低下头,轻轻在岁寒指背上落下一个吻。 接着,他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温柔地说,“三年前的今天,你答应了我的追求,可我却犯了很大的错误,这让我失去了你。三年后的今天,我想重新追求你一遍,我想告诉你,我爱你。” 岁寒的眼神落在手上的那枚戒指上,周遭的一切都化作模糊,仿佛只有那一枚戒指是清晰的。 此刻的他忽然悲哀地发现,‘我爱你’这样三个满怀爱意的缱绻的词汇,此刻在他心里,却没了分量,心尖仿佛被轻柔的羽毛扫过一般,痒痒的,却留不下痕迹。 或许不是这三个字本身失去了力量,而是说出这三个字的人本身,在他心里失去了力量。 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岁寒就会想到前几天他去给王婶送饭的时候,看到柏穆辰和那个长得很好看的男孩子一起坐在西餐厅里吃饭。他会想到柏穆辰是不是也会给那个男孩子送东西,是不是也会像现在这样郑重地说出‘我爱你’三个字。 因为过去的事,岁寒始终没有办法对柏穆辰百分之百信任,柏穆辰过去太会撒谎太会哄人了,这让他总是觉得,哪怕柏穆辰真的有所改变,也变不了他的本性,他还是那个风流成性的柏穆辰。 而且,纵使柏穆辰现在真的忏悔了,又能怎么样呢?岁寒不敢保证,如果他原谅了柏穆辰,柏穆辰往后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表面说着爱他,背地里却搂着别人风花雪月。 他不想再经历那种事了,他不想再一个人傻乎乎地在客厅里等柏穆辰直到深夜。 就在这儿一刀两断吧,或许这有些残忍,可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岁寒低下头,将那枚戒指取了下来,接着,当着柏穆辰的面,将戒指扔了出去。 翻着寒光的戒指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最终,掉落在孤独的角落,与瓷砖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岁寒将戒指扔了后再度转过身,背对着柏穆辰,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表情,他深呼吸了一下,说:“我不需要你的戒指,也不需要你那廉价的承诺,你走吧。” 戒指被扔出去的那一刻,柏穆辰便已心如死灰。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原来岁寒真的不可能原谅他了,他们两人之间只剩下了不可能。 柏穆辰没有去捡那枚戒指,甚至连看也没看一眼,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岁寒的背影,看了很久,像是要把这个身影永远映入脑海一般。最终,他只是轻声说了一句:“我走了,你保重。” 既然你这样不愿见到我,那我就如你所愿,不再来打扰你的生活。 柏穆辰走后,岁寒在原地站了许久,才回过头,看向戒指落下的方向。 那枚戒指静静地躺在角落里,阳光照射到那一块,戒指反射出一束光芒。 他转身走了几步,弯下腰,将那枚戒指捡了起来。 第78章 岁寒以为柏穆辰的走不过是说说罢了,那个人没准儿只是嘴上说着要离开,实际上第二天又会厚着脸皮跑来找他。 可在那之后,柏穆辰真的没再出现了。 原本柏穆辰离开了,他应该是感到开心才对,可不知为何,一想到之后都与柏穆辰永不相见了,又有些失落。就好像长期压在身上的包袱忽然消失了,虽说是会轻松许多,却终究有些不习惯,甚至会生出一种不舍的感觉,大概人就是这样矛盾的一种生物吧。 柏穆辰已经不再纠缠自己,岁寒也可以安心回家了,他也有点想回去看看年璐。不过他到底是有些放心不下王婶,毕竟王婶还病着,没法儿照顾自己的超市,岁寒便预备等到王婶的病情有所好转了再走。 小王倒像是彻彻底底改变了,岁寒也不晓得是不是柏穆辰跟他说了什么,现在的小王不单不伸手要钱了,还有了稳定的工作,并且会定时定点回来照顾王婶。后来有一次岁寒再去看望王婶,要回去的时候,他在医院走廊上叫住了岁寒。 他走到岁寒面前,很是郑重地鞠了一躬,说:“谢谢你这段时间以来一直照顾我妈。” 看到小王变了样,岁寒也替王婶感到高兴,便说:“没事儿,应该的。” “如,如果不介意的话,”小王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沓钱,递给岁寒,“把这个收下吧,就当是报答你这段时间来照顾我妈,以及算是对上回我把你打晕的补偿。” 岁寒将那沓钱推了回去,说:“不需要,王婶现在正急着用钱,你还是把它收好吧。” “啊,哦。”小王见他不要这钱,便将钱放回了口袋,接着问,“那你接下来还有啥打算不?” “不清楚,应该会继续留下来吧,”说到这儿,岁寒看了小王一眼,见他一脸担心,又说,“不过,等王婶的病好得差不多的时候就会走了,你放心,王婶这病发现的早,及早治疗好的也快。” 小王听了这话,便放下心来,笑着说:“那就好,那就好。” 小王什么意思,岁寒听明白了,好在原本他也没打算在这儿久留。不过那天两人交谈过后,岁寒在王婶病房那儿停留的时候倒是少了许多,更多时间留在王婶的超市里给他看店。 岁寒想着,既然不能留在医院里头照顾王婶,那么至少也该把她的超市经营好吧。其实这条街上比起超市更多的是小卖部,正经超市只有王婶的这一家,大商场离这儿又远,因此这间超市生意倒还算不错。 超市一般关门都比较晚,这片地界大多居住的是中老年人,睡得比较早,很少有人会在晚上出门,因此这日岁寒将店门关闭准备回家的时候,路上静悄悄的,几乎没什么人走动,连个摆夜宵摊的都没有。 他循着路灯回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轻轻的,听得出来有好几个人。这时他只当是顺路的路人,便没在意。只是走出了好几百米,那脚步声依然存在的时候,且一直跟着自己的时候,岁寒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岁寒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试图甩开身后跟踪的人,只是他一加快脚步,身后的人也加快了脚步。岁寒没有办法,便在走到一个岔路口的时候,闪身躲进了一个黑暗的小胡同。 他倚着墙壁微微探出头,只听得那些轻轻的脚步声忽然变重,变快,紧接着,便看见四五个人从他刚才走来的方向跑了出来,停在路口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他的身影。 岁寒不知道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他回想了一下,最近好像也没得罪什么人,上一个和他吵架的还是张猛,可是看看张猛那个穷酸样子就知道那家伙不可能找人来打他。那这些人是谁找来的?难道是柏穆辰? 但如果真是柏穆辰,柏穆辰找这些人来跟踪自己做什么呢? 看那些人的身形,岁寒心里掂量了一下,要真出去打,倒也不是打不过,只是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而且也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准备了什么武器。 他站在原地,看了那些人一会儿,见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这边,便打算从这条胡同的另一个小道溜走。正当他转过身的时候,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碰到了他后颈,紧接着,一阵电流顺着那个物体传了过来,流过全身,他感到身体一麻,很快地便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 “喂,喂,早上了,醒醒!” 说话的人抬手在那个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的男人脸上拍了两下,男人微微皱眉,接着,慢慢掀起眼皮。 岁寒刚刚醒来的时候脑子是有点懵的,电击的感觉太过强烈,以至于到现在他身子都有些发麻,他睁开眼,花了好几秒钟才逐渐找回神志。他看向这个蹲在自己面前的人,这个黑黑瘦瘦,胳膊细得根两条竹竿子似得男人,他并不认识。 岁寒意识到自己多半是被绑架了,他尝试着活动身子,便发现手脚动弹不得,多半是被粗绳子绑住了,嘴巴也被胶布封住,无法开口。 竹竿子见他醒了,便起身朝前走了几步,岁寒稍稍挪了一下身子,看见在自己前方的共有四人,一个是方才的竹竿子,此刻他正在跟一个坐在纸箱子上纹着花臂的男人说话。大花臂旁边儿站着一个胖子,后边儿的窗户上,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倚着窗台抽烟。 竹竿子在大花臂耳边叨叨了几句,大花臂便朝着岁寒瞅了一眼,接着起身朝他走了过来。 大花臂双手插兜从上而下看着岁寒,抬起脚在他的胳膊上点了一下,问:“醒了?脑子清楚点儿没?知道自己是谁吗?” “唔唔唔……” 旁边儿的胖子瞅了他一眼,同大花臂说:“他他他,他嘴巴,封,封着呢。” 大花臂一巴掌拍在他脑壳儿上:“那你还不去给他撕开,他不讲话我们待会儿怎么跟那个姓柏的要钱?” 听到这句话,岁寒便知道了这些人不是柏穆辰派来的,而且之所以会绑架他,也正是为了向柏穆辰勒索。 “诶,诶。”胖子点了点头,蹲下/身去把岁寒脸上的胶布撕了。 嘴巴好不容易重获自由,岁寒张嘴就骂:“操/你妈的,离老子远点!” 那大花臂见他张口就骂人,气得直把袖子往上撸,嘴里骂骂咧咧:“这小白脸儿还他娘的敢骂老子,看老子不给你点儿颜色瞧瞧。” “这可打不得,”之前一直靠在窗台上抽烟的大高个儿过来了,他将带着火星烟头往地上一丢,正好丢在岁寒脑袋旁边,接着用脚踩灭了那支烟。他弯下腰,捏住岁寒的下巴细细端详,接着说,“打不得,得保证他现在是完好无恙的,才好跟人要赎金。” 岁寒皱着眉头盯着眼前的男人,只恨自己手脚被捆住了,否则他一定跳起来跟这群人搏斗。大高个儿那粗糙的手指用力地捏住他的下巴,令他感到十分不适且恶心,他便在对方越来越靠近的时候,吐了口吐沫。 “操!”那口吐沫正正好好甩在大高个儿脸上,他松开岁寒的下巴,忙拿手臂去擦脸,擦干净后,越看地上的人越觉得不爽,于是一下子就忘了刚才是谁说的‘打不得’,抬起腿便重重的在岁寒肚子上踹了一脚。 “他奶奶的,”大高个儿又骂了一句,接着转头看向那大花臂,“去,给那个姓柏的打电话。” 那一脚踹得又准又恨,若不是他晚饭吃得不多,这会儿估计能直接吐出来。他稍稍蜷缩起身子,看向那个正在翻手机的大花臂,说:“你不用给他打电话,我和他没关系。” “得了吧,咱老板什么都跟咱说了,还装呢,”竹竿子嘲讽地说,“你说说你一大男人,长得也挺标致的,咋就喜欢被人干呢,丢不丢人啊你。” “你又不是不知道,有爱走后门儿的男人,自然就有喜欢被/干的。”大高个儿笑着说,“看这家伙,长得这么妖,就天生是个当下边儿的模样,没准儿这家伙长这么大下边那根东西都没用过呢。” “你丫嘴里不干不净说些什么呢?搁厕所里吃屎吃多了在这儿满嘴喷粪?有本事把绳子给老子松开,看老子不把你打得哭爹喊娘。”这人一直在前头污言秽语地讨论自己,岁寒气得肺都要炸了,恨不得冲上去把这大高个儿打个半死。 “诶诶诶,通了通了!”大花臂,激动地走过来,将手机开了免提,递到大高个儿面前。 “请问你是?”手机里传来柏穆辰的声音。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旁边的是谁,”大高个儿笑了笑,接着,将手机递到岁寒旁边,说,“小白脸,跟你相好说句话呗?” 岁寒厌恶地瞥了他一眼,紧咬着下唇,没开口。 “喂,喂?”柏穆辰见没人回话,不由得有些慌乱起来,“你究竟是谁?你旁边的人是谁?” 第79章 “啧,这小子怎么不说话,”大高个儿皱起眉,朝着大花臂使了个眼色,大花臂明白他的意思,便走到岁寒背后,朝着他身上狠狠踹了一脚。 要是岁寒死咬着牙不愿开口,遭到击打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发出了声音,柏穆辰一听到这声音,立马认出了对方。 “寒寒?”一认出岁寒的声音,柏穆辰的语调都变了,“寒寒,是,是你吗?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既然已经瞒不住了,他也觉得没必要隐瞒,岁寒微微皱眉,没好气地说:“我没事,死不了,你别管我。”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柏穆辰听岁寒的声音跟平日里没什么两样,便知他现在没什么大碍,稍稍松了口气,又对岁寒说,“你等着,我一定来救你。” 岁寒听柏穆辰说要来救他,骂道:“操/你妈的!都跟你讲了老子没事了,救你妈的救,你赶紧给我该干啥干啥去,不准管我。” 大高个儿让岁寒跟柏穆辰说话,也就是为了告诉柏穆辰,人在我们这儿,现在任务完成了,他又让胖子拿了胶布去把岁寒的嘴给封上了。接着同柏穆辰说:“人就在我这儿,你听到了吧?” “你想怎么样?”柏穆辰冷冰冰地说。 “一个亿。”大高个儿斩钉截铁地说,“给我一个亿,少一个字儿都不行。” 柏穆辰几乎想也没想便道:“好。” “要现金,分成五份,每份两千万。待会儿我会发给你五个地址,我要你带着钱分别到那五个地址,把钱交给接头的弟兄。注意,只能是你自己一个人前往,不能带其他人,更不能报警,我们这边每隔半小时都会和各个地点的兄弟联系一次,一旦其中一位联系不上了,你的小情人会怎么样,你心里应该清楚吧?” “好,还有什么条件?” “这些钱,我要你半天之内送到,如果十二小时之后我们没有收到完整的一个亿,你的小情人照样会出事。好了,现在是上午七点三十五,给你凑个整算八点钟吧,限你今天晚上八点钟之前,把钱全部给我们。你放心,只要你把钱送到了,我们保证你的小情人一根头发都不会少。” 说完这话,大高个儿便将电话挂了,接着对着倒在地上的岁寒拍了张照片,发给柏穆辰,之后便将手机电话卡取了出来,掰成两半后丢到地上,掏出打火机,将那指甲盖大小的电话卡点燃了。 接着,大高个儿转过身问他们:“对了,这小子身上的手机啊钱包什么的,处理了没?” “早处理了。”竹竿子拍着胸脯保证。 “对了,那一个亿,咱咋分来着?”大花臂问道。 “老板说了,事成之后,咱几个拢共分二成。”大高个儿答。 “切,才二成,真够小气的,”竹竿子很是不屑地说,“累死累活的是咱们,拿大头的倒是他。” “算了算了,二成也能有两千万呢,”大高个儿拍了拍竹竿子的肩,又看向从刚才起就一言不发的胖子,“喂,胖子,你干啥呢?” “我看,看,看,”胖子一边儿结巴着说话,一边指着岁寒的脖子,“看他的项,项链。” 一听说还有项链,另外三个人便都凑了上来,大高个儿半蹲下来,从岁寒的上衣领口里掏出一条项链,那条项链款式倒是普通,银链子穿着一枚戒指,那链子的材质也非常普通,是不是真的银制品都不知道,不过这枚戒指倒是一看就是好货。 大高个儿嫌蹲着看太麻烦,干脆一把把那条项链从他脖子上摘了下来,这不摘还好,一摘岁寒顿时跟发了狂似得,拼命地在地上挣扎,眼中似要喷火似得,死死地盯着大高个儿。 “唔唔唔,唔唔……” “吵吵吵,吵什么,我不就拿来看看。”大高个儿很是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又踹了旁边的胖子一脚,说,“去,把他搬角落里去,省得放在这儿碍眼。” 胖子很听大高个儿的话,扛起岁寒便往这屋子的角落里走去,这屋子不大,看样子应当是个旧仓库改的,里头堆满了纸箱子和废弃材料。胖子绕过一堵墙,从旁边的金属架子上扯下一张纸,抖去上头的灰尘之后垫在地上,接着将岁寒放了上去,让他坐在纸上。 走之前,他很是小声地同岁寒说:“对,对,对不起。” 岁寒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会突然道歉。 “你你你,的项,项链,”胖子一边说,一边指着岁寒的脖子,“对,对不起。” 岁寒:“……” 怪人。 从岁寒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站在外头的那几个人,他看见大高个儿拿着那枚戒指,对着阳光左看右看,同身旁的人说:“妈的,真捡到宝了,这玩意儿绝对值不少钱,你看看这做工,这材质。就是这个戒指内壁这几个字儿……MC,HH,啥意思?” “管它啥意思呢,知道这值不少钱不久成了吗?”竹竿子笑着说,“嗨呀,既然那死老头只肯给咱们二成,那咱们不妨把这个戒指贪了,多少也能赚一点。” “说的是说的是。” 大高个儿很是高兴地把戒指收进了口袋,接着这几人就开始在外头叽里咕噜地商量,等拿到钱了该怎么分。 趁着那几人没在意这边的动静,岁寒开始尝试能不能将手从绳子里挣脱,那绳子系在高于手腕的地方,很粗,要纯靠力气挣断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能解开或是用锐器切断。他努力反手去够手腕上的绳子,奈何怎么都够不到。脚腕上的绳子,绳结打在上面,这样即使倒下身子手也够不到绳结。 正当他一筹莫展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一抬头,忽然发现眼前的黑暗处有一些亮晶晶的东西。 这仓库的中间是有一面墙的,横着立在中央,右边留了一道一米多宽的空道,这儿原本是一扇门,现在那扇门拆了,便只剩下一个四四方方的洞。岁寒现在就坐在这空道旁,而他面前正对着的这片黑漆漆的空间,站在外头的那几个人是看不到的,他们自然也看不到,那片地面躺了一地碎玻璃。 约莫一小时过后。 “老大老大,”大花臂接了个电话之后,兴奋地说,“老高那边儿说他已经拿到钱了!” “点过了吗?确确实实是两千万?” “点过了,就是两千万!” “可以啊,这姓柏的够速度的,”大高个儿吸了一口烟,微微眯起眼睛,向着先前岁寒坐着的方向瞟了一眼,见之前坐在那儿的人不见了,便同胖子说,“胖子,过去看看,那小子藏哪儿了。” “好。” 胖子慢悠悠地走过去,穿过那个洞,便看见岁寒躺着蜷缩在一片黑暗中,地上满是碎玻璃。 看见胖子的那一刻,岁寒心里一惊。此时他的手里捏着一块碎玻璃,正对着手腕上的绳子慢慢磨,这玻璃的材质与普通玻璃有所不同,不甚锋利,因此要切割绳子自然是钝了些。他现在不过切了一半,若是现在叫这些人察觉了,恐怕他连这最后的机会也没了。 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那块玻璃紧紧攥在掌心。 “你,你怎么,躺在这儿,小,小心,被玻璃扎到。”胖子说着,又是一把将岁寒扛了起来,放到了方才那块地上。 胖子像是没发现他正偷偷用碎玻璃割绳子,这倒叫他松了口气,接着将掌心那块玻璃取出,慢慢割绳子。 几个绑匪实在等得无聊,干脆围成一圈开始打牌,就在他们沉迷于打牌的时候,岁寒已经将绳子切开了大半,只剩最后一圈的时候,双手一用力,便挣开了。 “炸!”竹竿子甩出一对王拍在桌上,乐乐呵呵地把手里的牌都扔完了,接着眼睛一瞥,见岁寒又不见了,便拍了拍大高个儿的肩,说:“诶诶,那小子怎么又没了?” 大高个儿皱着眉回头看了一眼,果然没见着岁寒,于是将手里的牌反着拍在桌上,同其余三人说:“都不许动啊,我去看看那小子哪儿去了。” 他朝着里头走了过去,穿过门洞,只看见岁寒不知为何又蜷缩着躺在那片黑暗里,于是朝前走了几步,用脚点了一下地上的人:“喂喂,别躺在这儿。” 突然,地上的人伸出手,一把抓住大高个儿的脚,大高个儿万万没想到岁寒此时已经挣脱绳子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摔倒在地,而岁寒则是从地上一跃而起,提起大高个儿的领子,重重地给了他一拳。 “操!这咋回事儿这是。”其余几人都被惊到了,竹竿子和大花臂连忙上来救场,本意是想以多欺少,哪想到岁寒压根不把他俩放在眼里,随便几下拳脚就把他们俩打趴下了。他只死死地盯着大高个儿打,每一下都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就像是有什么血海深仇一般。 大高个儿怎么也没想到,岁寒这么一个看上去精瘦精瘦的人那么能打,还就盯着自己一个人打。大高个儿仗着这人是人质,打的时候没敢照死里打,岁寒每一下却都像是在要他命似得,很快地大高个儿便占了下风。 竹竿子见势头不对,忙将之前用到的电棍找了出来,打算再电晕岁寒一次,哪晓得就在这个时候,他那从小贩手里买的便宜货电棍突然没电了。 竹竿子气得直跳脚,打也打不过,电棍又在这时候没电了,眼见着他家老大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了,竹竿子忙对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的胖子喊道:“快,快去叫人!” 第80章 大高个儿当然也不甘愿一直挨揍,就在岁寒的下一拳要砸到他脸上的时候,大高个儿抬起一脚踹在岁寒肚子上,将他整个人踹得翻倒在地上。岁寒仅在地上躺了一秒不到便爬了起来,紧接着,从地上捞起一根钢筋,朝着大高个儿打了过去。 大高个儿往旁边一闪,躲过了那根棍子,骂道:“你他妈脑子有病是不是?” 岁寒拿起钢筋直着大高个儿,冷冷地说:“把东西还我。” “我拿你什么东西了我?” “戒指,还我。” “成成成,不就一破戒指嘛,整得跟玩儿命似得。”大高个儿简直哭笑不得,他哪里想得到这人突然跟发了疯似得就是为了一枚戒指。他将那枚戒指从口袋里掏了出来,朝着岁寒的方向扔了过去。 结果一个没控制住力道,戒指扔到了窗外。 岁寒慌张地跑了过去,攀着窗台往外看,只见外头是一望无际的荒野,而这扇窗户正对着的下方,是一排污水沟,那枚戒指刚巧投进了这污水沟里,现在已经不见踪影了。 这下彻底将他惹怒了,岁寒紧紧握住手中的钢筋,他死死盯着眼前的大高个儿,眼中像是要射出杀人的光。他朝着大高个儿步步紧逼,直至将他逼到个角落,紧接着,挥起手中的钢筋。 大高个儿眼睁睁看着钢筋朝着自己脑袋劈过来,下意识地抬起手臂防御,另一只手则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刀,朝前刺了过去。 锋利的刀子结结实实地刺入身体,血液一下子顺着伤口涌了出来,染红了身上的衣料,只是那血液并不是来自于岁寒的。 岁寒望着眼前的一幕,身上的所有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似得,他缓缓放下手,那根钢筋当的一下掉落在地。 挡在他身前的那个高大的背影,不是来自于柏穆辰的,又是来自谁? 那大高个儿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冲出来给岁寒挡刀,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低头看向自己仍旧紧紧握着刀柄的手,倏地松开手,掉头便向外跑去。 失去支撑的柏穆辰一下子朝后倒去,岁寒愣了一下,赶忙从身后将他抱住,抱着他慢慢坐到地上。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柏穆辰腹部那一片鲜红吸引住,他颤抖着伸出手,轻轻地贴在那一片伤口上,掌心感受到的,是大片大片温热的液体,源源不断地从从伤口涌出。 岁寒发现了,自己在害怕。 哪怕嘴上说得再怎么强硬,岁寒内心深处还是明白,他一直都爱着这个男人。他害怕柏穆辰就这样死去,他无法想象从今往后再也见不到柏穆辰会是一种什么生活。 手背上贴上一片温热,岁寒看到柏穆辰的手掌包住了自己的手,安抚似得轻轻拍着,他微微抬起头,望着岁寒,说:“别哭,寒寒,别哭。” 岁寒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他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说:“胡说什么,我没哭。” 柏穆辰看着他满脸泪痕却还要逞强的模样,嘴角微微向上勾起,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太好了。” “好什么?” “还好,你没事。” …… 时间像是过了很久,岁寒坐在医院走廊尽头的手术室旁,没安静多久便站起身来回踱步,一会儿看时间,一会儿盯着手术室的门,焦虑无比。 “老大,你别在那儿晃悠了,医生不是说了吗,那刀子捅的不深,人来得又及时,出不了事儿。唉呀吗,你戳我干啥?”苏绍南不满地瞅了周灏安一眼,周灏安对着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安静一些。 苏绍南点了点头,小声对岁寒说:“别转悠了,过来坐下吧,人大老板福大命大不会出事的。” “他倒是敢出事,”岁寒死死地盯着手术室的门,双拳紧握,手背上的青筋都根根绽出,他想发泄又不能发泄,他不爽地抓了一把头发,暗自骂了一声,“这个笨蛋。” 他真的很想骂柏穆辰,明明警察都来了,有警察在还逞什么强,难道就不能让警察处理吗?或者直接把那个大高个儿推开也行,为什么要第一时间冲过来替自己挡刀子?他难道就不怕死吗? 柏穆辰来的时候,是带着警察一起来的,那些绑匪刚想逃出去就被警察捉起来了,现在估计正在警局接受审问。刚才警察也已经来做过笔录,他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都说了,并告诉警察那些人身后大抵还有一个幕后主使,且多半和柏穆辰关系不浅。 “年先生。”周灏安见他实在难受得很,便起身,走到他身旁。岁寒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干什么?” “这个,请您替柏总保管。”周灏安从口袋中摸出一样东西,交到岁寒手上,岁寒摊开手,只见那是一枚戒指,与柏穆辰送给自己的那枚一模一样。 岁寒诧异地盯着掌心的戒指,又望向周灏安:“这……” “是另一枚戒指,与您的那枚是一对,”周灏安如是说,“在您的那枚戒指上,柏总安装了定位系统,也正是凭借这个,他才能将您救出来。” 岁寒呆呆地凝视着掌心的戒指,戒指内部刻了一行小小的字:MC&HH。 他慢慢合拢手掌,将那枚戒指包裹在掌心,接着稍稍抬起手臂,轻吻了一下那枚戒指。 手术灯熄灭,主刀医生从手术室内走出,告诉他们手术进行的十分成功,只是暂时还未脱离危险期,接着指挥护士将病人从手术室转到ICU。 在得到医生允许后,岁寒换了隔离服带上口罩之后便进入了病房,病床上柏穆辰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周围是一堆看不懂的仪器,岁寒走到病床边,轻手轻脚地坐下。 岁寒看着病床上的人,不知为何,鼻头有些发酸,眼泪像是随时要涌出来似得,他眨了眨眼,将眼泪逼了回去,接着,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柏穆辰的手腕。指尖触碰到的地方,能感受到对方心跳的节奏,一下,一下,告诉他,柏穆辰还活着。 还好,他没事。 在生死面前,过去的一切,恩恩怨怨,仿佛都烟消云散了,而现在,只要能看到这个人,只要能感觉到他心跳的律动,岁寒便已经心满意足。 柏穆辰的伤并不算太重,因此很快地便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只是不知为何,一直不见苏醒迹象。在他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岁寒便一直在他身边陪着。 岁寒几乎将医院当成了家里,中途回去给煤球喂了几顿饭,其余时间便留在医院,晚上也睡在病房内,只想在第一时间看到柏穆辰苏醒过来。 苏绍南前来探望的时候,便是见到岁寒一脸憔悴地坐在病床前的模样,他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人,见柏穆辰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便走到岁寒身旁,手搭上他的肩,说:“还没醒吗?” 岁寒的手覆在柏穆辰手背上,视线一刻也未曾离开柏穆辰的面庞,他点了点头。 苏绍南看着他眼中的红血丝及眼下的乌青,抿了抿唇:“要不你回去休息一会儿吧,我听值班的护士说你这两天都没好好休息。” “我没事。” 苏绍南看他的脸色,可以点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便同岁寒说:“你还是回去休息会儿吧,人如果醒了,护士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再说了,你总不想好不容易等到人大老板醒了,你身体却垮了吧?” “可是……” “唉呀有啥好可是的。”苏绍南不想同他多废话,拉起岁寒的胳膊就要将他带走,好不容易把人拉到门口了,岁寒又突然从他手中挣开,跑回了病床边。 苏绍南急得想骂人,转身刚想把岁寒再拉走,看到病床上的人的时候,又愣住了,他的眼神在柏穆辰与岁寒间流转一圈,接着打开病房门走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两人。 在苏绍南来找岁寒的时候,柏穆辰便已经有了苏醒的迹象,直至岁寒的手离开他的手背的那一刻,他才算彻底苏醒。他缓缓睁开双眼,而岁寒在看到他醒来的第一刻,便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 岁寒望着柏穆辰那漆黑的眸子,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在触碰到柏穆辰脸颊的那一刻,又倏地收回。 柏穆辰望着岁寒满是担忧的脸庞,虚弱地开口:“寒寒。” 指尖再一次触向柏穆辰的脸颊,他像是重拾了失而复得的宝物一般,惊喜而又细心地爱抚着,他微笑着点了点头,说:“我在。” “寒寒。” “我在我在。”终于确认柏穆辰苏醒,岁寒心中的一块巨石也落了地,这会儿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似乎应该第一时间通知医护人员,便同柏穆辰说,“你等我会儿,我去帮你叫医生。” 说罢,岁寒便要转身出门,柏穆辰心里一惊,担心他去了便不回来了,费劲地想去拉他的手,手臂却也只能稍稍抬起一点点。 岁寒看着他的样子,又回过身将柏穆辰的手放回被子里,说:“你放心,我不走。” 第81章 完结章 医护人员为柏穆辰做了简单的检查,撤去氧气罩后便匆匆离去,等其余人都离开病房后,岁寒才回到病床边,取出沾湿了水的棉毛巾慢慢帮柏穆辰擦脸,擦到嘴边时,岁寒看着他因多日未饮水而干燥的嘴唇,问:“渴吗?” 柏穆辰只专注地盯着他看,点了点头。 岁寒便走到一边接了一杯温水,插上吸管后递到柏穆辰嘴边,柏穆辰看了一眼吸管,又看了岁寒一眼,像是十分不习惯岁寒这样对他。 岁寒奇怪地盯着他,将杯子往前挪了一下,催促道:“喝啊。” 柏穆辰仍是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小心翼翼地叼住吸管,一口气喝完一整杯。 杯子里没水了,岁寒又问:“还渴吗?” 其实还是有点口渴,不过柏穆辰还是摇了摇头,岁寒便将水杯放回了床头柜上。 喂完水后岁寒也没走,继续坐在病床边,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过了好一会儿,许是岁寒觉得这样大眼瞪小眼太尴尬了,还是找些事情做比较好,便问:“你有没有想吃的,我去弄点吃的给你。” “不用,我不饿,”柏穆辰说道,他握住岁寒放在病床上的手,说,“你只要能在这儿陪着我,就可以了。” 岁寒见他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笑着说:“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就去楼下给你买点吃的,走不远。” 柏穆辰听他只是打算去楼下,松了口气,又不放心地问:“真的?那……你不走了吗?” “嗯。” “以后都不走了?” 岁寒微微一笑,回握住柏穆辰的手,说:“不走了。” 这不是他冲动之下下的决定,而是深思熟虑了好几天之后决定的。 和柏穆辰纠缠了这么长时间,他也累了,或许之前他还可以骗骗自己,可是经历了被绑架及柏穆辰不顾一切帮自己挡刀的事情之后,岁寒也发现了,自己真的放不下柏穆辰。 得到确认后柏穆辰顿觉惊喜无比,苍白的脸庞仿佛也有了一丝血色,他舔了舔唇,接着问:“那,那你是原谅我了吗?” “没有。”岁寒如是回答,他看着柏穆辰逐渐消失的笑容,接着说,“你之前不是说。要用你的一声来偿还自己犯下的过错吗?好啊,我给你这个机会。” 听到岁寒这样说,柏穆辰又放下心来,他郑重其事地向岁寒保证:“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对不起你了,如果我再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就……把我自己阉了,你看成不?” “我阉你干啥,”岁寒笑着说,“不过,以后你要是真的敢再给我在外面拈花惹草,我就要去找别人了。” 他怎么可能再敢出去拈花惹草,再给他一百个胆子都不可能了。 柏穆辰点了点头,道:“好。” 几天之后警察又来了一趟,说那几个没脑子的绑匪很快就招出了幕后黑手,那人果不其然就是柏穆辰的堂舅。岁寒也不认识柏万贵,警察和柏穆辰谈话的时候只在一边听着,等警察都走了才去询问柏穆辰。 柏穆辰将自己家那些事儿一五一十地同岁寒说了,岁寒听罢,便问:“那接下来怎么办?” “走司法程序呗,”柏穆辰说道,“先前念在好歹是亲戚一场,给了他不少,没想到他如此贪心,居然想通过这种方式要钱,还伤害到了你。” 说起那起绑架案,岁寒也是气得不行,那几个家伙嘴里不干不净已经够他揍一顿了,那家伙还扔了他的戒指。岁寒很是愤愤不平地啃了一口苹果,问道:“不过我也奇怪,既然你可以通过那个戒指找到我在哪儿,为什么还要给他两千万呢?” “我这不急坏了嘛,那会儿光想着救你了,一时之间就没想起戒指这茬,”柏穆辰说到这儿,又小心地看向岁寒,“而且,我也没想到,你还留着那枚戒指。” 柏穆辰以为岁寒说出那番话后,便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永远和自己划清界限,因此他自然而然地以为那枚戒指被岁寒扔了。 “你放心吧,你送我的东西我都没扔呢。”岁寒用小刀切了一块苹果下来,送到柏穆辰口中,柏穆辰痴痴地盯着他看,张嘴将送到嘴边的苹果一口吃下。岁寒看他将口中的苹果咽下了,才切下第二块,递到柏穆辰嘴边。 柏穆辰刚吃下第二块苹果,房门便被敲响了,岁寒取了一张纸巾将苹果放在床头柜上,转身去开门。 房门外站着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不过看他的衣着,也应当是上流社会的人士,岁寒猜想这或许是柏穆辰商场上的朋友,便将他请了进来。 柏穆辰见到那人,很是惊讶地说:“你怎么来了?” “听小周说你被人刺了一刀,半死不活的,所以就过来了。”徐霖昊大大咧咧地往岁寒方才坐的位置一坐,搞得岁寒搬着一张椅子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将椅子放到徐霖昊身后,安安静静坐在那儿。 “小周这家伙就知道乱说话,”柏穆辰将小周嫌弃了一番后又看向占了岁寒座位的徐霖昊,推了他一下,说道,“你别坐我老婆的位置,坐后头去。” 柏穆辰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这样叫过他,之前有几次私底下这样喊他,岁寒也是一百个抗拒,倒也不是特别讨厌,就是觉得不好意思。 现在柏穆辰突然来这样一出,搞得岁寒的脸倏地一下红了起来,他隔着被子拍了一下柏穆辰的腿,骂道:“你你你,在外人面前能要点脸不?” 柏穆辰被打得还挺开心:“不能。” 岁寒气得又拍了他一下:“滚!” 徐霖昊看到这两人在这儿打情骂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柏穆辰见徐霖昊这副唉声叹气的模样,便问:“怎么了?求婚没成功?” “还没求呢,”徐霖昊说,“他以前是学画画的,现在又是美妆博主,天生审美要求比较高,我担心我选择的求婚地点和戒指都不能令他满意。” “你上次选的那个西餐厅不是挺好看的嘛?戒指也不错。” 听到求婚这个话题,岁寒便有些八卦地问:“哪个餐厅啊?” “就是××路上那个,海洋主题的西餐厅。”柏穆辰说。 ××路海洋主题?岁寒隐约觉得这个形容有点耳熟,他回想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之前给王婶送饭回来看见柏穆辰和那个小男孩在一起吃饭,好像就是在那个西餐厅。 也正是因为看到了那一幕,他才会做出把柏穆辰的戒指扔掉的举动。 想起那件事,岁寒心里又有些不开心,他瘪了瘪嘴,问柏穆辰:“那间餐厅,你经常去吗?” 柏穆辰还以为岁寒是对那间餐厅感兴趣,便道:“就去过一次,还是陪着他去的,不过如果你想去,我下次带你去啊。” “你只去过一次?”岁寒瞪大了眼睛,开始怀疑人生,他打算不问柏穆辰,而是对徐霖昊说,“不好意思,你们什么时候去的,那时候,还有别人在吗?” 徐霖昊摸了摸下巴,说:“唔……好像就是五月下旬那会儿吧,具体哪天忘了。对了,那时候我家小绝的朋友来了,我们就坐在一块儿吃饭了。” “请问,那个人,他今年几岁?做什么的?” “听小绝说,也就二十二吧,做什么工作倒是不清楚,不过跟小绝一样,都挺爱化妆的。”徐霖昊吧啦吧啦说完了一堆,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像岁寒这样关心别人的事情好像挺奇怪的,便看向岁寒,“你问这个做什么?” 岁寒摇了摇头,讪讪一笑:“没,没事。” 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那天柏穆辰不是去跟年轻男孩子约会去了。 搞得他误会了这么长时间。 徐霖昊走后,岁寒原本像把那个苹果继续切完的,只是因为放的时间有些长了,苹果露在外面的那层都氧化了。岁寒嫌弃地看了苹果一眼,又不想浪费,于是把水果刀往床头柜一扔,抓着苹果直接啃起来。 柏穆辰盯着岁寒气呼呼地啃苹果的样子,越看越觉得好笑,岁寒啃苹果啃了一阵后一扭头,看到柏穆辰一脸傻笑看着自己,抬手拍了他一下,骂道:“你笑个屁啊。” “没,没有,”柏穆辰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好不容易止住笑,他平息了一下气息,望向岁寒的眼中满是柔情,“我就是觉得,你吃醋的样子特别可爱。” “滚!”岁寒差点把手中的屁股核砸他脸上,想了想还是收回这个念头,将苹果核扔进垃圾桶后说,“谁吃醋了,老子没吃醋。” “好,没吃醋,”柏穆辰用迁就的语气说道,接着握住岁寒的手,对他说,“那你答应我,以后不管对我有什么意见,或者任何不开心的事,都和我说,好不好?” “哦。” “我想从今往后都和你在一起,所以我想知道你对我的想法,好的或者不好的。你对我有任何不满,都可以告诉我,我一定会改。” 岁寒的脸色已经微微有些泛红,他将手抽了回来,双手放在膝盖上不安地揉搓,说道:“知道了,你好烦啊。” “你可以过来点吗?我有句悄悄话想和你说。” “啧,真够麻烦的你。”岁寒表面装得很嫌弃,不过还是俯下身,凑到柏穆辰面前,听他说他的悄悄话。 柏穆辰轻轻勾起嘴角,在岁寒耳边柔声说。 “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啦(~ ̄▽ ̄)~开熏 尽管知道在JJ写渣攻文是很不讨喜的,不过当初还是硬着头皮开了这篇,可能是因为这篇也算是我的执念文吧哈哈哈哈。 这篇文最初只是来源于我的一个想法‘校园暴力别人的人被被校园暴力的人上了’,基于这个想法,我定下了这篇文最初的大纲,在反复多次添加修改之后,成为了现在的样子。文中的所有剧情都是经过二到三次修改的,添加了很多剧情,也删减了大量比较反社会的鬼畜剧情。人设也是一样,可以说整篇文都跟我最开始设定的完完全全不一样啦。 其实很多小可爱都会提出质疑,就是‘攻这么渣,为什么受还能原谅他’‘如果我是受绝对不会原谅攻’‘攻这么渣,受还能原谅他受很贱’这种,其实嘛~小说跟现实还是不一样啦,小说里可以发生的现实中不能发生,小说里可以原谅的现实中不能原谅。更何况,其实寒寒最终也没有原谅老柏,只是给了他一个恕罪的机会罢了。 当然啦,现实中的姐妹们如果遇到了渣男,我个人建议当然是分手啦,因为小说里的男人会改,现实中却不一定,有些劣根是深深种在心底难以拔除的,要改变几乎不太可能。 接下来还有番外,副cp的,寒寒和老柏以后的生活可能会有吧,如果我没那么懒的话 最后还是想请各位baby们收藏一下我下篇文啦~就是点进专栏后最上面那个《穿成布偶猫后我和影帝锁了》,爱你们哟 第82章 番外 周灏安挂断电话,将手机紧紧握在手中,他转身看向身后的人。苏绍南身上仍旧□□趴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单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望着自己。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周灏安脑海中只存下了模模糊糊的印象。他记得自己是被柏穆辰叫出去喝酒了,当时柏穆辰的很多朋友也在,他不擅长喝酒,一不小心喝多了,又隐约察觉到柏穆辰这日叫他来喝酒绝对目的不纯,便提前叫了苏绍南,让他来接自己。 后来,好像是苏绍南把他从夜总会带了出来,还陪着他到酒店开了房,再之后的事情……他就记不太清了。 但从今天早上的情况来看,他俩绝对不是躺在一张床上睡了一晚这么简单。 苏绍南看着周灏安站在床尾那儿发愣,有些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怎么着?一大清早就能跟我家老大通话,是不是高兴得不得了?” “你别说胡话。”周灏安不喜欢苏绍南拿自己对年岁寒的感情说事儿,他微微皱眉,走到床边坐下,将被子掀开往里瞄了一眼,又立马将被子盖了回去。他看着苏绍南那一脸没事儿人的模样,问道,“你下面疼不疼?我帮你去楼下买支药膏吧?” “我以前可是纯1,你特么又是个处男,你说疼不疼?”一说起这事儿苏绍南心里就气,他猛地拍了一下床板,骂骂咧咧,“操,本来我追了你这么久就是想上你的,结果,结果怎么他妈的被你上了。” 对于这种情况周灏安也不知如何作答,若不是昨晚他喝醉了,也不可能跟苏绍南发生关系。他不太擅长安慰人,便支支吾吾地说了句:“对,对不起。” 苏绍南摆了摆手:“别了,你没啥对不起我的,你没在上我的时候喊他的名字我就谢天谢地了。” 看着苏绍南这个样子,周灏安心里也难受,他咬了咬牙,思忖再三后还是下了决定,对苏绍南说:“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负责?”苏绍南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楞了一下,接着不可遏制地笑了起来,周灏安见他笑得奇怪,便问:“你笑什么?” 苏绍南止住笑,一脸戏谑地看向周灏安:“我一大男人,你对我负什么责?” 周灏安却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可我既然睡了你,就应该对你负责,我父母从小就是这么教育我的。” “不是吧——”苏绍南用一种看老古董的眼神看着周灏安,“那按你的说法,岂不是你只要跟人睡了,就得对人负责?那你要是睡了很多人,岂不是得对很多人负责。” “可我只和你睡过啊。”周灏安正儿八经地说。 “你……”苏绍南跟他讲不拎清,他用被子抱住自己,翻过身用后背对着周灏安,嘟哝着说,“可你喜欢的是他,对我负什么责。” 周灏安望着他的背影,没由来的生出一种心疼的感觉。 周灏安轻轻地躺到苏绍南身旁,从背后抱住他,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会喜欢你的,一定会的” 那次之后两人就算是确定了关系,周灏安对苏绍南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从前对他爱理不理,现在倒是三天两头的主动来找苏绍南。送东西请吃饭顺带着帮忙做家务,还帮着苏绍南找了新工作,休息日的时候还会带着苏绍南到一些乱七八糟的地方玩。 周灏安那小子看着害羞,对床上那方面的事儿一点都不了解,实施起来倒是有几分天赋异禀的意思。苏绍南其实也动过几次要反攻的心思,就是看了周灏安那副细皮嫩肉的身子,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把他弄疼了,便又把反攻的念头放下了。 反正当下面的也不是爽不到。 苏绍一直南以为,周灏安口中的‘我会喜欢你的’不过是说说而已,他知道周灏安喜欢年岁寒,那种情窦初开的喜欢不是说没就能没的,因此他对周灏安的承诺也没抱多大希望。 正是因为没抱多大希望,所以苏绍南得过且过,决定将周灏安只当成一个普通的炮友。他喜欢周灏安,一直想睡他,现在睡到了,这不就成了么?尽管上下位置颠倒了,不过那也无所谓了,现在人已经得到了,管他心里想的是谁呢。周灏安迟早会明白成人的世界里并不是发生了关系就一定要负责,他们迟早会分手,所以只要自己不要付出真感情,届时两人便能和平分手,一拍两散。 饶是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了无数次,但苏绍南还是会不由自主地会陷入这场感情,哪怕他一直努力克制自己,苏绍南还是不得不承认,他就是喜欢周灏安。从脸开始,一见钟情,相处许久,日久生情,周灏安身上具备了苏绍南喜欢的所有特质,长相俊美,身材好,性子冷,但熟了之后待人温柔,极少发脾气,可能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爱自己。 有几个夜晚,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苏绍南望着躺在身旁的周灏安的侧脸,都想和他说一句“既然不爱我,就不要对我温柔”。 年岁寒和柏穆辰分手之后,周灏安来找苏绍南聊过,苏绍南原本是想冲着周灏安发火的,可是一看到他的脸,火气又下去了。两人心平气和地谈了一阵,周灏安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都告诉了苏绍南,苏绍南此刻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周灏安,便想让他先回去,说自己得冷静冷静。 便在此时,钥匙开门的声音响起,接着,年岁寒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了几眼,见周灏安在场后便退了出去,将门带上了。 苏绍南望着紧闭的房门,和周灏安方才微微起身又立刻坐下的动作,说:“好了,现在他俩分手了,你可以趁虚而入了。” 周灏安微微蹙眉,看向苏绍南:“你说什么呢,我不会那样做的。” 苏绍南嘲讽地笑了笑:“可你不是喜欢他吗?” “我已经不喜欢他了,”周灏安斩钉截铁地说,“我刚才……只是想去和他说声对不起,要不是我帮着柏总一直瞒着年先生,他也不至于被骗得那么惨。再说了,我都已经有你了,怎么可能再去找别人。” 周灏安说的话,苏绍南还是不愿意相信,可他希望这是真的。 他想周灏安是因为爱他才和他在一起的,而不是被什么狗屁责任束缚。 然而这时候苏绍南自己恐怕也没弄清楚,到底什么算爱情。 因为先入为主地知道了周灏安喜欢年岁寒的事,所以他自然而然地认为周灏安不可能会喜欢自己。 可他并不知道,在两人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中,周灏安的心早已慢慢被他占据。 国庆的时候周灏安自己开车带苏绍南去邻省游玩,两人来到一处寺庙,苏绍南向来不信佛不信教,对寺庙什么的向来没兴趣,这回也只是跟着周灏安来的。 朝佛完毕,周灏安拉着苏绍南走到一棵挂满了木牌的参天大树旁,走到坐在大树旁的老者那里,花钱买了两块木牌,一块递给苏绍南,一块自己留着。 苏绍南掂量掂量那块牌子,就是块普通的木头系上红绢,再想想周灏安方才递出去的毛爷爷,不由得一阵肉疼:“这玩意儿又没用,你花那个钱做什么?” “这些东西,从来不是为了‘有用’而去买的,而是为了寄托一种心愿。”周灏安将一支毛笔递给苏绍南,说,“喏,用毛笔写。” 苏绍南接过那支毛笔,在一旁的墨碟上蘸了蘸,接着开始握着笔发抖,笔尖一直悬空在木板上方,迟迟不肯下落。 周灏安猜想他是不会写毛笔字,便绕到苏绍南身后,握住他的右手,说:“你想写什么?我教你。” “才不用你教我写,”苏绍南将他推开,接着用手臂盖住木板,不让周灏安看,“我自己来,你不准看!” 他小心翼翼地护住那块木板,像护住自己心里那点儿说不出口的情意一般,他先是在木板上写下‘希望我喜欢的人可以幸福’,写完这句话后思索了几秒,又觉得这种话实在像读多了言情小说,其实根本不懂爱情的初中小女生写出来的话,又把这句话擦掉了,换成了‘希望我生日的时候能和喜欢的人一起过’。 写完后两人一起去挂木牌,周灏安盯着挂在上端的被树叶遮住的苏绍南的木牌,问:“你写了什么?” “不能说,”那种依然像对爱情抱有美好幻想的初中小女生写的愿望他才不会告诉周灏安,不过苏绍南还是很好奇周灏安写了什么,便问,“那你写了什么?” 周灏安看向苏绍南,微笑着说:“不能说。” 切,什么不能说,恐怕是说不出口吧。苏绍南想。 实际上,周灏安在木牌上写下的话,与苏绍南有关。 从今往后苏绍南的每一次生日,都想陪他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