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心动》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当你心动 作者:白糖三两 文案: 宁婵喜欢陈隽川,喜欢了很久,即便知道他是个冷情凉薄的性子,她也从未想过放弃。 就在她以为自己终于守到陈隽川动心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不过是个可笑的替身。才聚起来的满腔欢喜,霎时间被真相击得粉碎。原来当时陈隽川皱眉,不是因为心疼,说她笑起来好看,只是因为她哭起来就和那个人不像了 对陈隽川的爱意,成了将她凌迟的刀子,刀刀都是剜心削骨的疼。 一朝梦醒,她再无留恋。 —— 后来,宁婵在门口和人吻得难舍难分,回过头,撞见在这里等了整整一夜的陈隽川。 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眸,盯了她半晌,紧攥的指节用力到发白。 陈隽川苍白着面色,语气却依旧小心翼翼。“和我回去吧。” 宁婵看着这样的他,忍不住笑出声:“别犯贱了。” 他沉默片刻,低声恳求:“求你,和我回去。” 当她心死,他才终于心动。 排雷: 1.1v1,古早风追妻火葬场,主虐男 2.真替身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破镜重圆 时尚流行 搜索关键字:主角:宁婵;陈隽川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你一哭,就和她不像了” 立意:生活需要真诚与沟通 第1章 落日 夏日光线刺目,蝉鸣声嘈杂到让人心烦。顶着烈日的镜头捕捉到宁婵,她穿着校服,扎着高马尾,转过身时,笑容明媚热烈,澄澈干净的眼眸像是一汪泉水。 导演总算喊了过,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谁想的创意,拍一个果汁广告,非要演段毕业时青涩懵懂的暗恋故事。拍摄这天天气热的厉害,连宁婵都被晒得脸颊通红。 为了美感,宁婵拍摄时穿的是日式校服。裙子很短,底下是修长白皙的双腿。在她坐下的时候,有位项目经理的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目光炙热得让人反感。 经纪人小禾翻了个白眼,刻意将宁婵挡住。 宁婵热得脑袋发晕,便说:“我去趟卫生间。” 拍摄地在室内一个高中,现在正值毕业季,学生都放假了。她想去洗把脸清醒一下,然而等走近的时候,正好听到了工作人员的议论声。 “那个老流氓不会还想潜宁婵吧?你看那眼睛,都要挂人身上了,我要是宁婵都要恶心坏了。” 另一人阴阳怪气地笑道:“那可不一定,只不准金主比这老流氓还恶心呢。” “那倒是,她资源可真够好的,连刘梦冉签好的戏都敢抢,不过我看她金主估计也没拿她当回事,这么久了也没见她大火……” “糊比的命。” 宁婵没有走进去,只是停顿了一会儿就转身离开。她在想,如果是四年前,她肯定会怒气冲冲地进去和她们对峙,并且要求赔礼道歉。 可是现在的她,能做的只有沉默。 小禾看出宁婵回来后脸色不大好,问她发生了什么,宁婵正好收到了消息,是来接她的司机。 “已经拍完了,我能先走吗?” 小禾心里隐约明白什么,点点头。“要是急的话就直接走吧,衣服过几天再寄还。” —— 司机会突然来接她,一定是听了陈隽川的吩咐。 宁婵上车后用小号刷微博,又看到营销号在拉踩她和刘梦冉,对比两个人谁穿校服最好看。刘梦冉是用高清剧照,而她的却是剧组生图,意思不言而喻。 划到评论区,刘梦冉的粉丝果然在阴阳怪气控评,而她的粉丝也嘲起来也不落下风。 不止是粉丝关系恶劣,宁婵和刘梦冉本来就是死对头。 让宁婵成功爆红的那部校园剧,起初,刘梦冉担任女主的可能性最大,最后却被突然换成了她。偏偏两个人路线相同,看上的戏也总是撞,连商务都要起冲突。 看了几眼,宁婵发现又有人在说:“宁婵怎么那么喜欢白色啊,每次出席活动都是白裙子黑长直,造型师能不能给点力,不要这么敷衍,简直是糟蹋大美女的颜值。” 底下有人嘲讽:“造型师实惨,明明她私服也是一个风格,贞子审美能怪谁呢?” 宁婵有些憋屈,又无法反驳,关了手机看向窗外,正巧司机哪壶不开提哪壶,问她:“宁小姐今天穿的可真好看,就应该多试试别的风格。” 多数人对宁婵的印象,总是她穿着白裙,珍珠耳饰,光滑如绸缎的墨发披散着,一副温婉又清高的模样。 私底下问过她的人不在少数,没有一个人猜到真正原因。 面对司机的话,宁婵只是笑笑,胡扯了一句:“白色散热,穿着凉快。” 司机知趣地不再问。过了一会儿,时茵打来了电话。 时茵是富家女进娱乐圈玩票的,宁婵和她因为综艺结识,也是为数不多得知她交往对象的人。 电话拨通,就听时茵抱怨起来:“我今天去试戏居然遇到了刘梦冉了,不过呢女主已经内定是我了,所以试了也没有。你信不信,明天早上醒了就有营销号发我黑通稿。” “那你准备怎么办?” 时茵理直气壮:“当然先发制人,让我先买个三百条,看谁钱更多了。” 宁婵笑道:“大小姐说话就是有底气。” 时茵想到什么,语气不悦:“不懂你怎么那么能忍,换了我是你,有这样的靠山绝对把刘梦冉这种人踩在脚底下动都不能动。” 反观宁婵,说捧也没怎么上心,说护又从来不处理那些黑通稿,绝对是她见过最佛的艺人。 “我不想给他添麻烦,这种小事,他应该不会关心。”宁婵眸子低垂着,阳光落在睫羽上,在眼睑下映出一小片阴翳,使她整个人都显得沉静温柔。 “不说了,有空就上线打两把游戏。”时茵嘀咕了两句,就因为要开工,被催着挂了电话。 宁婵靠着听歌,不知不觉生出了困意。 收工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多,宁婵在车上睡着,一觉醒来,车已经在往山上开了。 透过繁茂的枝叶,能望见天边如同烈火焚烧,晚霞金红一片。斑驳树影倒映在车窗上,随着车速不断变换着。 “小姐醒得正好,刚好也快到了。” 宁婵应了一声,翻出镜子照了照,仔细整理凌乱的头发。 车稳稳停住,偌大的欧式别墅,就孤零零的坐落在山上,落日的余晖笼罩着,墙壁映出绚烂的色彩,将整座房屋显得华美精致,甚至是有几分富丽堂皇。 这座山属于陈隽川,而这座古典风格的别墅,是他妈妈年轻的时候设计。管家也只和她说了这么多,其余的,陈隽川从未向她提起过。 但也没关系,她相信总有一天,陈隽川会愿意将自己的事说给她听。 这里虽然很大,但也非常不方便。陈隽川也一年有大半时间都在其他地方度过,宁婵每次回来都是碰运气,希望能正巧遇上他。而更多的时候,陈隽川会让人去接她回来,就像今天一样,但是他从来不会亲自说自己在家等她。 房子太大就容易显得空荡荡,没什么烟火气,再加爬满墙的蔷薇花和宝石月季,让这里更像一个童话中用来关押公主的城堡,有种不真实感。但在某种角度来看,这座房子和它主人的相性倒是很契合。 一样的缺少烟火气,一样的不真实。 常住在这里的只有一个保姆和管家,以及一只上了年岁的金毛犬,名字叫将军。 宁婵才走进门,将军就摇着尾巴飞奔过来,殷勤地围着她转,还将口中叼着的飞盘往她手里送。 俯身将飞盘接过,她又用力掷出去,将军很快又跑远了。 下车的时候,她低头望了眼自己的裙子,有些犹豫要不要先换一身衣裳。 她想,陈隽川应该还没有到家。 川海集团很大,涉及业务很多,是综合性投资集团,现在业务发展最好的是地产开发和城市更新。陈隽川还很年轻,他要做很得更好才能证明自己。也许正是这个缘故,他才总是很忙,连抽出一点时间爱她也做不到。 宁婵进门后听到厨房的动静,和阿姨打了声招呼,径自朝楼上走,静谧的室内,鞋跟踩踏的声音很清晰,房子也越发显得冷清。 正要往自己的房间走时,她瞥见书房的门正开着,拉长的光影从门口照了出来。 宁婵停住脚步,眼前一亮,心底也泛出了点欢喜,加快脚步朝书房走去。 复古的暗纹窗帘拉开,任由余晖从半开的窗户照进,光线中漂浮着细微的灰尘,男人在桌前坐得板正,白衬衣勾勒出挺拔的身姿,身上也被罩了层朦胧的光,让人看不真切。 宁婵站在门口,既不开口也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凝望他。 身处娱乐圈,俊美的男人数不胜数,可即便如此,每次看到陈隽川的脸时,她还是会忍不住感慨,上天就是不公平,让有些人生来就什么都有,给他优渥的家世,又给他让人嫉妒的好相貌,无论在哪里都是出类拔萃的那个。 宁婵并没有看多久,陈隽川便察觉到了,他停下手中的笔,揉着眉心叹了口气。“傻站着做什么?” 话说完,他才终于看向宁婵,望见她这身打扮,显然也怔愣了一下。 “怎么穿成这样?”陈隽川皱起眉,面上并无赞赏。 宁婵的喜悦忽然就被这句话冲淡了,却仍是冲他笑了一下。“他们都说好看,我想给你也看一眼。” 她压下心底的失落,装作不在意:“你不喜欢这样吗?” 陈隽川扫了她一眼,淡淡地应了声:“不喜欢。” 得到回应后,宁婵突然有些后悔,她应该去换一身再来。即便她也想自己美好的样子给心上人看,得到他一句夸赞而已,但是他一点都不喜欢,连敷衍地夸一句也没有。 宁婵低头扯了扯裙子,懊恼道:“那我去换了。” 不等转身,陈隽川又说:“穿着吧,只是件衣服。” 书房渐渐变得昏暗,宁婵问道:“你还要忙吗?” 他摇了摇头。“过来。” 陈隽川的眉眼随父亲,眼角狭长,分明是有几分艳丽,可他多数时间,表情都是正经严肃的,倒显得整个人有些冷淡,十分不好接近。 宁婵因为被说穿着不好看,还是不大高兴,语气也恹恹的。“怎么了?” 大约是没想到一句不好看对女孩子打击这么大,陈隽川不禁低笑出声,待她靠近,将她制服领带朝下扯了扯。 宁婵被他这么一扯,只能随着领带俯身,手臂撑着桌子,埋怨道:“不好看怎么还玩我衣服,你……” 话语戛然而止,剩余的,都被封入口中。 陈隽川仍是坐得端庄,一只手还握着钢笔,另一只却扣在宁婵的后脑,微微用力朝下压,让她靠得更近,舌尖也探得更深。 不断下压的脊背弯出一段弧度,看着美丽又脆弱,或许是手臂有些支撑不住,连带身子也微微发颤。 本来十分正经的书房,因为不正经的人,多了些暧昧的声音。 亲吻的时候,陈隽川将她扎起的头发散开,无意扯到几根,她吃痛皱眉,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为什么又解我头发?” 陈隽川垂下眼,没有回答她的话,重新吻上去。 宁婵也没在意,揪着他衬衣的手指却紧了紧。 他的动作并不安分,不断下探。宁婵后退,又被扯了回去,反按在书桌上。 宁婵喘息着制止他,陈隽川这才微微起身,眸中含着几分轻佻的笑意。或许是因为身形压制,她从下看着他的时候,总会觉得陈隽川高高在上,而她无法抵御,也无法逃离。 陈隽川将她的手腕桎梏住,语气微沉:“不继续吗?” 第2章 “只要我不想,你就什么也…… 宁婵没有开口说不,她很少拒绝陈隽川的要求。 而两个人在这种事上也向来契合,他们之间很少有交流,在这种事上尤其如此。她能感受到的,唯有他紊乱的呼吸和攀升的热度。 —— 本来最近档期比较松,宁婵还想回趟老家,谁知陈隽川这两天也要留在老宅,她犹豫了一番打消了这个念头,索性一起留在这里。 早上醒来的时候是在陈隽川床上,昨晚被折腾太久,浑身都酸疼没劲,一觉睡醒已经快中午了。 陈隽川的房间陈设简单,和本人一样的性冷淡风。 宁婵当初往他屋子里放了个毛绒玩具,连带抱过去的粉色蕾丝边枕头,被他一起丢回了她的房间。 其实她是真的不喜欢白色,以前年纪小喜欢黑白灰,现在就喜欢粉粉嫩嫩的,要不是陈隽川不喜欢,她肯定穿得花里胡哨。 起床回自己房间穿衣洗漱,宁婵这才发现自己胸口处的红痕。 这下完了,大热天没法穿吊带。 随便套了个长T恤,又穿了条短裤,她就蹬蹬地跑去书房。 书房的门关着,她又探头朝楼下看去,人也不在,心中生出了些慌乱,忙朝阿姨喊了一声:“程阿姨,陈隽川走了吗?” 刚喊完,陈隽川就从大门走了进来,抬眼就看到她笔直的双腿,就这么白花花地露在外面。 “衣服好好穿。”他出声提醒, 宁婵看到他还在,高兴地往楼下走,边走边把T恤撩起来给他看。“我穿了短裤,怎么就没好好穿了?” 说完后还把领口往下扯,给他看昨晚弄出来的痕迹,抱怨道:“看你干的好事!” 陈隽川脸上没有愧疚,坦然道:“不是你自找的吗?” 她一听就要反驳,陈隽川撇开眼,将她提着领子拖到一边,径自朝楼上走。 想着陈隽川要去工作,她也不好打扰。 即便两个人并不说话,也不和平常情侣一样打闹,宁婵也足够满意了。 平日里都很忙,她要拍戏赶通告,而陈隽川有那么大一个川海集团要管,也不能总是陪着她。至少这个时候,能感受到陈隽川离她不远。 谈恋爱到底是个怎样的过程,其实宁婵也不大清楚。 她从前没有谈过恋爱,第一次喜欢的人就能如愿和他在一起,也不知道怎么样的相处方式才是对的。陈隽川家境好,往上再数几代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年纪轻轻就接手了这样大的公司,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望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宁婵收回目光,走到到餐厅坐下,杵着下巴发呆。 陈隽川这样命好,是不是不会受到挫折,也永远不会费尽心思去讨好谁。 他甚至连怎么爱人都不用学会。 - 天气太热,空调屋待久了又有些闷。 吃完饭以后,宁婵去楼下帮着管家一起浇花,墙面上爬满了蔷薇,白的粉的团团簇簇挤在一起,还有一些沙宝石月季,藤蔓甚至已经爬上了三楼的窗户。 在这些花的妆饰下,这座空旷冰冷的大房子,竟特多了些浪漫旖旎的味道,更接近西方童话故事中的古堡了。 管家已经在这里很久,人也比较严肃古板,起初对宁婵这种混娱乐圈的小姑娘没好感,后来时间久了,也渐渐对她改观,还会特意采购她喜欢的菜回来。 宁婵废话很多,碎碎念个不停,管家听得长吁一口气,说道:“你没事干去帮小程打扫卫生,这花都要让你浇死了。” “算了吧”,宁婵又忍不住回想起之前的经历。“我那次好心帮忙打扫,我也不知道什么房间是不能进去的,就三楼最右边的那个,我当时准备打开,还被陈隽川训了一顿。” 陈隽川虽然性子冷,却也很少和她计较什么,当时她也没想到只是一个房间,让他发了那么大的脾气。看到她要开门的时候还有些急乱,拉着她就走,还板着脸说:“再有下一次,你就不用来了。” 自那次以后,她也就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不在房子里乱走乱看了。 管家瞥了她一眼,低头看向被打落的花瓣。“你不想知道里面有什么?” 宁婵无所谓地耸了下肩,“应该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吧,把他紧张成这样,也没什么好知道的,我等他以后自愿和我说。” 接着,她又笑了笑,小声说:“其实我也有不想让他知道的事,就当交换秘密了,等他愿意告诉我,我也告诉他。” 管家摇摇头,感叹道:“年轻人……瞎搞。” 大概是嫌她话太多,没多久管家就将她赶进屋,宁婵看了眼手机,小禾提醒她去看剧本。 前段时间演了个上星剧的女二,因为颜值较高热度也上去了,小禾趁这个机会给她争取了几个好剧本,但是因为档期冲突,她只能选择一个,今天有时间也该看看了。 两个都是网剧的女一号,一个是大IP改编,另一个是自制剧,人选也不是非她不可,肯定是要努力争取的。要让宁婵自己来,肯定是偏向前者。原著是热度和粉丝基础都有的一本古言《月西沉》,讲了一个女杀手月沉去刺杀太子后被捉住,太子见到她之后非但不杀她,还将她留在自己身边,教她读书写字学习礼仪,从一个只会杀人的刀,变成了一个活泼俏丽的小姑娘。月沉的习惯和喜好,都是太子一手培养过来。 等月沉真的习惯了这种生活,太子死去的心上人突然回来,她才发现自己原来是个拙劣的替身,太子按照自己心上人的样子去改造她,让杀人的刀,成了皇宫中娇美的花,最后却又将她踩碎,丢弃。 原著是本老文了,宁婵高中就看过,这本书也曾在深夜赚够了她的眼泪,这次要拍剧,她肯定是更喜欢这个。再重看剧本,看得眼睛发酸,抹着眼泪往后翻页。 一时间太专注,也没注意到别的动静。 “这是怎么了?”陈隽川站在门口,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你哭什么?” 宁婵立刻抹干净眼泪,摇头否认:“打哈欠了。” 看剧本看哭了这种事,陈隽川这种人肯定不理解,说不准还要嘲笑她。 陈隽川显然不信这种鬼话,睨了她一眼,果断将她压着的剧本抽出来。 “就因为这个?” 她有些不好意思,努力为自己找回面子。“那是因为我共情能力强,你懂什么。” 陈隽川嗤笑一声,坐在她旁边开始翻看起来,因为剧本太长,也只是潦草地看了几个片段,也不知道是看见了哪一段,眸光渐渐暗了下去,脸色也称不上好。 一旁的宁婵注意到他的沉默,也不禁疑惑起来。“这部戏挺好的啊……你怎么了?” “这部戏不要接。” 没有任何原因,陈隽川言就这么将她的戏给否决了,言罢就要起身离开。 宁婵立刻站起来将他一把抓住,不解地问他:“为什么啊,你倒是说个清楚,你什么都不说为什么不让我演?这部戏明明是个很好的机会,角色我也很喜欢,你一句话就让我不接,专|制也不能这样的吧?” 陈隽川回身,因为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望着宁婵的时候,给她一种难以抵挡的压迫感。 他眼中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轻飘飘地说了句:“你也知道,只要我不想,你就什么也做不成。” 她当然知道,所以才一肚子火气,却又只能憋屈至极地说:“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不行,小禾说刘梦冉也在争取这个女一,我要是没拿到手,她还要以为是片方看不上我呢,又要发通稿踩我了。” “真的这么介意?”陈隽川瞥了她一眼,见她委屈地低着头,话也不说了,沉默了片刻,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算是安抚。“这部戏我不喜欢,给你换个更好的。她拿不到女一号,放心吧。” 听他这样说了,宁婵才勉强接受了些,却依旧不懂这部戏到底是哪儿招惹了他,不禁问道:“那你为什么会不喜欢这部戏啊,这本文其实还挺好看的,就是男主太渣了。” “哪里都不喜欢。”陈隽川敷衍地答完后,又看到了另一个剧本。“那个是什么?” “哦,这个,这个叫作《风起》”,宁婵走去将剧本翻开看了几眼。“是个现代悬疑剧,女主是警察,男主是医生,因为一个案子把两个人都牵扯进去,一起携手破案顺便谈恋爱的那种,具体我还没多看,不过这个是原创剧本,也不是流行题材,可能容易扑街。” 简而言之,就是没《月西沉》容易火,还容易给男主当背景板。 陈隽川就像听不出她话里的不情愿,仍然固执地让她拒接《月西沉》,宁婵知道拗不过他,只好就此作罢。 晚上给小禾打电话商量的时候,连小禾都觉得怪异,却又不敢对陈隽川的意见说些什么。 好不容易闲下时间,宁婵还是没忍住将游戏下载了回来,躲在屋子里偷偷玩。时茵催促她上线匹配,宁婵才发现她还拉了另一个人,昵称叫“草莓小兔”,而且还没有开麦,就忍不住调侃了一句:“这是从哪找的小可爱?” 对方半晌没说话,时茵随口道:“片场认识的人,随便拉来玩的。” 既然不熟,宁婵也只当对方是个性子可爱的软妹,打游戏的时候也全程护着她。但是这个队友实在太菜了点,对线被单杀了好几次,对面的见她是女玩家,就开始疯狂互动,连宁婵这边的队友都开始说她菜比。 时茵也不站出来说话,反而大声嘲笑,在“草莓小兔”的尸体上疯狂点问号。 宁婵怕她自尊心受挫,就安慰道:“别难过,我去帮你把对面互动的臭男人切了报仇。” “小草莓,过来给你拿蓝。” “小草莓过来拿人头。” 草莓小兔始终没开麦,十分含蓄地打字和她道谢。 与此同时,时茵毫不留情地嘲讽:“不是吧兄弟,定住了你还能q歪,早知道我今天不吃饭了,跟你打游戏管饱。” 对面的人看准了软妹ID,疯狂抓中,宁婵和时茵蹲在草丛钓鱼,野辅联动硬是拖到了最后,靠偷家赢了这一把。 打完之后小兔草莓加了她的好友就下线了,她松了一口气,然后给时茵发消息问:“这你从哪找来的妹妹,操作简直离谱。” 时茵发语音大笑:“这是许知衡那个菜比哈哈哈哈哈哈,我说要和你打游戏,他毛遂自荐说要一起,结果就这水平,你看到他河道打龙那一波没?我真是笑吐了。我就知道他不行,没敢跟他排位。” “许知衡?”宁婵被惊得半晌说不出话,只能庆幸刚才一直关照他,没有素质十连。“他不是唱跳的爱豆的吗?怎么也去拍戏了,跟你一个片场?” “这有什么奇怪的,长得好看呗,别说唱跳明星了,就算是个拉二胡的,只要好看就不愁接不到戏,就你家那位进了娱乐圈,斯文败类的剧本都能接到手软。”时茵说了几句,又提到了陈隽川身上。“过几天的庆典,要颁奖应该也有你,陈隽川也不去看一眼?” “还没呢,我明天去问问。”宁婵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十点钟。“别打了,你也赶紧睡吧,小心熬夜起床水肿。” 挂了电话,屋子里变得静谧许多,能清晰听到窗外的阵阵虫鸣。宁婵开门探头看向书房的位置,门缝透出的亮光,说明陈隽川还在书房工作。她去洗漱后出来,又将《风起》的剧本看了一遍。 再探头去看的时候,书房的灯已经暗了。她刚想回身去睡觉,就听到了吱呀一声,有一扇门被打开了,紧接着,她见到陈隽川的身影,从三楼最右边的房间中走了出来。 隔得太远,灯光又昏暗,宁婵看不清陈隽川的表情,却隐约能瞧见他手上是拿了什么东西的,像是一个礼盒。 第3章 她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 这次官方举办的影视大典邀请了很多业内知名大咖,场上也坐了许多万恶的资本家。 宁婵因为前段时间大火的上星剧饰演女二号,也被邀请出席。 距离上一次在老宅和陈隽川相处,已经过去了五天。到底是公司事务太忙了,等她第二天醒过来,陈隽川早就离开了,她也没有再待下去的意义,索性早些准备和导演制片人他们交涉,接下《风起》的剧。 陈隽川彻底掌管川海还是这两年发生的事,旗下的川海娱乐也只是一个分支,一直都是他表哥在管着。宁婵也没有问,她知道陈隽川不会出席这次大典,要是问了被拒绝,岂不是更加尴尬。再说了,她也不确定自己能得奖,如果是来陪跑就没意思了。 品牌方似乎是知道宁婵的喜好,特意送了条白色暗纹的长裙,层层叠叠堆起来的大裙摆,边缘还有蕾丝和钉珠,耳饰也特意送来了珍珠耳钉。 好看当然是好看的,就是觉得怪异……果然是温婉清纯的人设深入人心。 欧式裙摆很大,穿上之后就像要去参加舞会的名媛。宁婵皮肤白皙,露肩的设计又将优美的肩颈全部体现出来,没有半点不好,甚至是极为惊艳,能轻易让人的目光停驻在她身上。 可是…… “好看是好看,就可惜没有改变,又是白裙子。”时茵在见到她这一身后忍不住叹息,又为她不平。“你这么好看,只穿白色裙子多可惜,烫个大波浪穿身红裙,妥妥的美貌杀人红玫瑰。” 宁婵扯了扯裙摆,显得漫不经心,“可是他说我这样最好看,而且我也不知道该换什么颜色,也没什么喜欢的。” 她这么说的时候,自己都忍不住低头苦笑。 确实是不知道该选什么颜色了,她几乎是本能的按照陈隽川的喜好在改变自己,时间久了,也难免有些忘记,原来的她到底是什么样。连品牌方都默认,这是最适合她的打扮。 “算了,懒得说你。”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刺眼的闪光灯不断闪烁着,迎接二人的到来。 她二十岁开始演戏,如今已经渐渐习惯将自己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也学会了逢场作戏。但她也清楚,从前的她根本不是这个样子,不过是现在没有爆火,那些往事没被人翻出来而已,总有一天要面对。 入座之后,宁婵的位子离时茵有些远,因为新戏宣传的缘故,时茵身边坐着许知衡。 她现在一看到许知衡,就忍不住想到“草莓小兔”这种冒着粉红气泡的ID,以及他被时茵嘲笑许久一声不吭的憋屈模样。 而这时,许知衡也偏头看了她一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并没有让人注意到。 宁婵也觉得不奇怪,美女谁都爱看,今晚不少女明星都在看到她的时候眼前一亮,更何况是许知衡,她好歹还给他打了好几个蓝buff。 至于评选这种事,估计也轮不到她,虽然最近是有努力提升演技了,但她在大多数网友心目中还是个好看的花瓶。因为这个原因,在有人上台领奖的时候,她也只是机械性的鼓掌,思绪早就飘得乱七八糟了。 前几天在老宅,陈隽川从那个房间出来后,手里拿了一个锦盒,她当时还暗自期待了一下会不会是送给她的礼物,可惜一直到现在也没见他提起过,估计又是她多想了。 无聊至极的时候,突然听到身边有人开始窃窃私语,宁婵渐渐回过神也听到了几句。 “真来了?” “头一回来,也是了不起,看着像个来领奖的演员。” “好年轻啊,还没结婚吧?” “这种级别的有钱人结婚也慎重,咱就别想了。” 宁婵被说得有些好奇,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 当望见角落处那个男人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心跳都漏拍了一节,忍不住放轻呼吸,盯着他的位置,眨了几下眼睛,终于确认不是她看花了眼。 陈隽川的坐在后排,灯光并不算明亮,甚至称得上昏暗,可宁婵总能在人群中一眼望见他,而无论他在哪里,只要是在宁婵眼中,他都在闪闪发光,是绝对无法被忽视的存在。 宁婵回头的动作已经引起了身旁人的注意,她很快又装作无意的扭过头,面上平静到毫无波澜,心中却好似有一万只兔子在上下乱蹦,让她根本没办法平静下来。 陈隽川向来不参加这种娱乐活动,这次却突然来了。 是因为她吗? 会是与她有关吗? 宁婵突然有些后悔,今天应该往后坐,也许就能离他更近些。即便现在二人相隔不远,她却不敢回头多看他几眼。 她戴着珍珠耳饰,穿了很好看的裙子,口红色号也是化妆师挑的斩男色,看到她的人都有夸赞一句。 那陈隽川看到了会喜欢吗? 主持人在台上念着颁奖词,宁婵却没听下去,满脑子都是陈隽川。没多久,也有其他人注意到了后排来了个大人物,朝他的位子走去想要搭话,可笑的是,刘梦冉竟也在内。 虽然她不是川海娱乐的艺人,但川海的项目有很多,稍微攀上些关系,也就不愁没有好戏找她了。 刘梦冉今晚的礼服和宁婵是同一个品牌赞助,甚至是出自一个系列,被拿来对比也是无可厚非,宁婵没有把这些放在心里,反而是刘梦冉对此耿耿于怀,今晚已经看她好几次了。 直到刘梦冉跟着人去找陈隽川搭话,宁婵才把目光放到了她身上。 居然也穿了白裙子。 宁婵有些不耐烦,更不满那么多去找他,而自己这个女朋友却像是偷情一样多看几眼都不行。 对于凑过来的人,陈隽川也保持了自己的风度,只是态度依然称不上和善。 宁婵再回头的时候,他身边那些人都已经散开了,剩下他的好朋友程桓坐在身旁。 只是他的目光依旧看着前方的舞台,宁婵心里有些微妙的酸涩感,闷闷地瞪了他一眼。 陈隽川微微侧目,好巧不巧,正好见到了宁婵一脸幽怨地瞪着他。 程桓也注意到了宁婵,惊讶道:“是这个?” 陈隽川看向宁婵,沉默着没有说话。 宁婵看到他望向自己,心中那点不满就像乌云一样,很快就被风给吹散了,只是她知道,陈隽川不愿意公开两个人的关系,她也没有流露什么喜悦的表情。 等他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看到了的时候,宁婵已经重新端坐好了。 程桓看到了二人目光交汇时的表情变化,忍不住眉毛皱起,盯着她又看了好一会,开口道:“我刚一看到这小姑娘就觉得漂亮,还觉得莫名不对劲,现在我总算知道哪不对劲了……” 他眼眸微微眯起,扭头看向身旁的陈隽川:“你上哪找的?也是厉害啊……” “安静些。”陈隽川微蹙了下眉,很快面色又恢复如常。 “小姑娘知道吗?你不怕她今天尴尬?”赵桓抱着手臂,颇有些看好戏的意思。“可真有意思。” 此时的宁婵并不知道自己成为了被讨论的对象,双手置于膝上,紧张地攥紧手指,连坐姿都端正到挑不出错处,远看着,像只美丽高傲的白天鹅。而她努力维持的优雅下,是一颗并不安分的心,正在因为心上人的到来而欢喜雀跃。 在场的人无一不知川海集团,却并不是所有人都记得陈隽川的长相,除了那些和上层关系匪浅的,一些小明星并没能认出他,见他坐在后排,本来以为是什么不出名的演员,连几个媒体也没能反应过来,又或是不敢相信,认出后也有人偷偷拍了照片。 时茵坐在许知衡身边,也注意到了后方的动静,看到陈隽川后,又将目光放到了宁婵身上。 许知衡看到时茵表情怪异,不禁也回头看了两眼,望见宁婵的时候停顿了一会儿,这才回过身。 时茵小声道:“怎么样,小婵漂亮吧,真人比照片还好看。” 他点头。“我知道。” “你见过她很多次?” 许知衡挑眉,略显得意。“我说我认识她,比你还要早,你信吗?” “嘁,谁信你,再早也是见色起意早早就盯上了,她可不喜欢你这个类型的。”时茵说完后,又反应过来。“话说你们俩下一部戏要合作吧?那部刑侦剧?” “我们要一起集训一个月,一个月后就要进组了。” 时茵越发觉得不对劲,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不会你就是冲着她去的吧。” 许知衡坦然地笑了笑:“是我给导演推荐了她,你说呢。”他都这么说了,那到底是怀着什么心思,也是昭然若揭。 “宁婵要是知道了,一定不愿意欠你人情。” 许知衡看着前方,脑海中回想起了一些很久以前的事情。 “她不会欠我人情,这是她应得的。再说了我又不是投资方,能随便指定女主角,还要靠她自己得到了导演认可。”话毕,他侧过脸,微微一笑。“你不会告诉她吧?” 时茵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放心。“当然不会。” —— 典礼到了后半程,大家也都兴致缺缺,以他们以往的习惯,都会请来神秘嘉宾助兴,也算是一个热场。 这次请来的是一位国际知名的钢琴家,因为相貌英俊又才华出众,知名度一直很高,然而他很低调,从来没接受过综艺节目的邀请,也没有什么社交账号,这些神秘感却让他的热度只增不减。 宁婵看到嘉宾是他,也忍不住眼前一亮。 刚开始的时候陈隽川还让她学钢琴来着,虽然她一个演员,学了也没什么用。再加上她实在是没什么天赋,也没有音乐素养这种东西,连五线谱都看不懂,学了一段时间,只能勉强弹一曲致爱丽丝。他检查成果的时候,眉头皱成了峨眉山,面色阴沉到让她不敢抬头,最后在他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叹气下,学钢琴计划宣布结束。 虽然她学的不怎么样,但是对于那些钢琴大师还是叫得出名字的,更何况这位英俊神秘的嘉宾。 钢琴曲结束后掌声一片,主持人说了几句,又继续新一轮的颁奖。 很快来到潜力女演员奖项,宁婵还在发呆,想着一会儿结束了该怎么想办法和陈隽川说上话。直到听见自己的名字,她才怔愣着看向主持人,被身边的同伴轻推了一下,赶忙起来整理裙子,一半茫然一半惊喜地走上台去。 宁婵以为这个奖应该是刘梦冉的,再不济也是其他人,万万没想到会落到自己头上。虽然在演艺圈很久,但花瓶这个词始终套在身上,接的戏不是古偶就是都市青春,角色也没有多立体,她一直以为自己得不到认可。 这次的典礼很出名,虽然潜力新人不是大奖,却也是受到认可的象征,已经足够鼓舞她了。 灯光打在身上,台下掌声热烈,都是给她的。 宁婵步子走得很稳,却止不住内心的紧张感,接过奖杯后,她下意识看向陈隽川的位置。 那里已经空了。 宁婵只是眸子微睁了一下,很快就挂上了明媚动人的笑,没让人察觉出什么。 虽然没有准备,她也能说出一份恰当的获奖感言。 只是刚一开口,眼眶就忍不住泛酸,最后一个字说完的时候,已经是泪眼朦胧,她稍一眨眼,泪水便接连滚落。 台下的鲜花掌声都是宁婵想要的,可惜那么多人,没有一个是他。 其实也没什么,本来就没期望能看到陈隽川来,只是来了又走,她会觉得欢喜落空。 原本就是她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 第4章 被折磨都是自找的 颁奖结束后,刘梦冉没有多做停留就离开了,经过宁婵身边的时候还阴阳怪气地“夸奖”道:“没想到你这么厉害,长得漂亮就是不一样,有没有捷径可以走的,记得给我也分享一下,努力太难了。” 宁婵心里正闷得不行,也呛回去:“没办法,女娲赏饭吃,不是冉姐说我都不知道这个奖都有捷径啊,还是冉姐比较了解这些,是我孤陋寡闻。其实也没怎么努力,我能得奖也很意外,比不上冉姐这么拼,这奖我受之有愧呢。” 换做以前,她可能懒得搭理,但人都踩脸上说她潜规则了,总不能还忍气吞声。虽然她跟了陈隽川这么久,他也给她铺了路,但后面发展也都是靠她自己,谁得个奖还要靠睡的,这不胡扯吗? 这番话反讽刘梦冉自己不干净拉人下水,又嘲笑她再努力也比不过宁婵轻松拿奖,说得她火气蹭得就上来了,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碍于场面又不好起冲突,笑容都显得僵硬无比。 此时,时茵也朝宁婵的方向走来,刘梦冉被经纪人扯了扯,示意赶紧走,她却凑近宁婵压下声音,咬牙切齿地说:“你可真够假的,装什么清纯呢,自己什么德行不觉得臊吗?” 宁婵微笑:“不觉得啊,我就喜欢这样,哪像你,想装也装不出来,好可怜哦。” 刘梦冉深吸一口气,强忍着不让自己发作,经纪人连忙扯着她走,不让她和宁婵继续纠缠。 时茵也看到了刘梦冉被气到面目狰狞的样子,撇了撇嘴,说道:“我在娱乐圈混得也够久了,你们俩是见过最离谱的,偏偏还都要搞什么清纯人设。人家都是暗地里撕,你们连参加个颁奖礼都要亲自掐架,这得是什么仇啊。” 宁婵面色也不好。“仇可大了,我月经不稳去挂个号,买营销号说我打胎去了,贱不贱啊。一起试戏她没被看上,又踩我是带资进组顶替了她的位置。我跟姨父吃个饭,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大佬和他的金丝雀了。” 她冷着脸,语气也是咬牙切齿的。 时茵猜到她是因为陈隽川才这样,于是也拍了拍她的肩,刚想开口劝解,就见宁婵皱眉沉思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说不定是公司有急事呢……” “……”时茵张了张口,又闭嘴了。 还真是个会自我开解的人。 颁奖典礼结束后,宁婵由于心情不好,也不想被记者逮住一顿狂拍疯狂问话,就和助理一起提前换下礼服溜了出去。 司机早早就在那里等着了,小禾和另一个助理抱着花和奖杯姗姗来迟,将东西塞进去,几个人也开始恭喜宁婵,发自真心替她高兴。 陈隽川带来的不快,也因为朋友的祝贺暂时忘却了,宁婵也觉得自己不该有什么情绪影响身边人,主动转移话题聊起今晚的颁奖礼。 “今晚请来的嘉宾好厉害,我第一次见到本人,原来这种才华美貌都具备的人是真实的,太强了。” 助理附和,还说了另一件事。“不过我在后台听朋友说,本来嘉宾是有两个人的,还有一个美女钢琴家,都已经邀请来二手联弹了,从法国飞过来没多久人就胃炎进医院了,只能临时换了曲目。” 宁婵疑惑地偏过头:“美女钢琴家,谁啊?” 小禾解释:“前段时间特别出名,有人拍了段她在街边弹钢琴的片段,然后就火了好一阵,粉丝蹭蹭涨到七位数。据说是个白富美,得过很多国际大奖,也是颜值才华兼具,别的我也不知道了。” 宁婵平日里不怎么看短视频,闲暇时间不是打游戏就是开小号给自己反黑,对于她们说的美女钢琴家也没什么印象。 助理又道:“话说她和你还有点像,穿衣打扮的风格也比较相似。” 她只是随口一说,也没有多想,小禾也很快接了句:“不过也正常,你这么久都这种风格,好多人学着你穿搭,也不怎么奇怪了。” 助理立刻竖起大拇指:“我们婵姐实火。” 小禾骄傲夸赞:“婵姐国际巨星。” 宁婵摆摆手,做作道:“奥斯卡囊中之物罢了,低调。” —— 夜里回了酒店,在卸妆之前她挑了个光线好的位置自拍了几张,卧在沙发上修图,小禾抱着电脑来找她,将热搜指给她看。 在搜索栏打出她的名字,热词是#宁婵仙女落泪#,#宁婵白天鹅#,#宁婵绝美斩男色#。 一众好评中,还有个格外显眼的#宁婵不配#,明明在热度上夸赞远远多余恶评,但是批评她演技不配拿奖的那条,却高高挂在热搜前列,当然底下也有为她说话,质疑这条黑通稿的粉丝,也有不知道是什么的路人说“公道话”。 宁婵看到了很多人在夸她进步大,却也只是平静地将消息一条条划过去,没有流露出多少喜悦。 小禾看出不对,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有人给你买了黑热搜,也别太生气了,到底还是夸你的多,这次确实进步很大,台上表现也不差,放宽心,公司那边会处理的,别为了这种事置气,今晚好好休息。” 说了几句后,小禾也走了,宁婵换下衣服准备洗漱,却收到了小姨打来的电话。 “小婵,我是小姨,最近怎么样,拍戏累不累呀?都好久没回来啦,你表弟前几天还念叨你呢,要是这段时间想放松一下,就回家来,小姨给你做好吃的,外婆晒了好多笋干都给你留着呢。这段时间天气又热,我还一直想着你会不会中暑呢。我们小婵真棒,今晚可漂亮了,真给我们长脸,往那一站,像个小公主一样……” 话筒传出小姨熟悉的家乡话,从中隐约能听见外婆的几声呼唤,宁婵鼻子忽然一酸,低头看着脚尖,有些不知所措。想开口,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地发疼。 电话另一头的小姨察觉到了宁婵的沉默,语气放轻了些,温声宽慰她:“小婵怎么啦,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我就说,你们这一行可累了,也要注意休息,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我们看着都心疼。不要管网上怎么说,是他们不知道我们小婵有多好。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是家里的宝贝,不高兴了就回来休息休息。” 宁婵终于克制不住抽泣声,边哭边抹眼泪,抽噎道:“我也想回去……我在这边很好,就是想你们了。总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我觉得我已经在努力了,我现在特别想回去,可我下个月又要进组了。对不起小姨,总是让你们担心……” 听到宁婵在电话里哭得这么凄惨,小姨更心疼了,“这有什么对不起的,没事,等你有时间再回来,别哭了,大明星把眼睛哭肿不好看了。外婆跟你说话呢,听到了吧,她说也想你,让你照顾好自己,别哭了啊,小婵听话……” 和家人说话,就是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就算再平静克制,只要对方一开口,就能迅速让人情绪决堤般崩溃,宁婵哭得泣不成声,却又被小姨和外婆几句话抚平,等缓过来许多后,她又开始反过来安慰外婆。 心里的愧疚就像潮水一样压过来,让宁婵喘不过气。 说了许久后,小姨似乎已经说完了,可宁婵听出了她话语中的欲言又止,似乎正在犹豫什么却说不出口。宁婵主动问起:“小姨?家里出什么事了吗?你有事一定要告诉我,不能让我什么都不知道。” 宁婵都这么说了,小姨也觉得告诉她更好,直言道:“倒也不是家里的事,是你爸爸那边的公司出了事,你那个混账哥哥,好像是惹了麻烦,想找你借钱,但是又没办法联系到你,就给我打了几次电话,前几天还直接去学校找你姨父。我看他最近脑子都不清醒了,你要是真的遇见他,可千万不能理会。” “他去找你们?”宁婵声音陡然提高,显然是动怒了,气愤道:“他要是再去就直接报警,这件事我来处理,你们放心,我不会让他胡来的,也不用给他一分钱,死了也是活该。好了,你早点睡,别太担心我,有时间我就回去看看你们。” 挂了电话后,宁婵还是沉着一张脸,准备再给爸爸打个电话问清楚。 赵焱虽然是她血缘上的哥哥,但两个人从来就没有在一起生活过。她妈妈从乡下到大城市上学,因为长得漂亮被公子哥骗身骗心,知道对方有了家世后毅然离开,回到老家没多久就查出怀孕,一时母爱大发将她留下,最后遇到了真爱,立刻头也不回地丢下她走了。 赵焱看不起她这个私生女,对她总是用最难听最污糟的话来羞辱,出事了又想要找他借钱,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只是她没想到,拉黑了他之后,这混蛋还去骚扰她小姨一家。 无论过了多久,宁婵都不会忘记赵焱对她做过什么。不要说借钱给公司运转,她连一张纸钱都不会给他。 因为一堆事耽误到现在,妆也没来及卸,刚才哭得时候还揉了眼睛,现在脸上肯定是不能看了。 宁婵有些烦躁的弯腰,捂着脸深吸一口气,还没平息好心情,门就被敲响了。 她起身,心里盘算着怎么和小禾解释,伸手去开门。 “我刚才是……” 看到意料之外的人后,她剩下的话都被卡了回去,睁大眼呆呆地望着他。 陈隽川看到她这幅样子,眉心微皱,沉着语气问:“怎么又哭了?” 宁婵偏过头一言不发,及腰长发凌乱的从肩上垂落。从陈隽川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她格外明显的锁骨,以及胸口往下处的隐约红痕。 白肤黑发的对比,更能生出一种脆弱的美感,尤其她此刻眼眶通红,妆容半花。 可陈隽川并不喜欢这样的宁婵。 她不开口,陈隽川也没有说话。 她转身朝里走了几步,就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紧接着便感到胳膊被攥住,腰上一紧,猝不及防就摔倒在了沙发上。 陈隽川将她按倒了,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中不含情|欲,更多的是疑惑和不耐,他又问了一遍。 “你到底怎么回事?” 宁婵忽然觉得很委屈,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为什么要爱上陈隽川,为什么要发疯一样喜欢他这么久,现在被折磨都是自找的。 兴许是宁婵的样子实在是太委屈了,简直像是只被欺负到可怜兮兮的流浪猫,陈隽川也不自觉软下了语气。“有人欺负你?” 她听到这句,猛地推了他一把,像是在推一座山,没有撼动半分,反而恼羞成怒道:“陈隽川,你王八蛋!给我滚出去!” 他正在解领带的动作顿住,缓缓看向她,唇边竟泛起一个令人发寒的冷笑来。“宁婵,你刚才说什么?” “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第5章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 宁婵表情一僵,不由地往后缩了缩。 好在陈隽川没有真的和她计较,只是睨了她一眼,淡淡道:“不要和时茵学坏了。” 毫不夸张的说,陈隽川的母亲是上流出身,是真正的名门淑女,对他的教养也不会差到哪去。就算他性子比较冷淡,待人处事也是彬彬有礼。 宁婵从没见过他说脏话,即便是在床上,他也足够绅士,时常能照顾到她的感受。 恐怕他们可能也就只有在这件事上契合了。 宁婵坐起身,将凌乱的头发胡乱往后拨了两下,陈隽川侧目看了她一下,欲言又止。 她强压不满,语气不悦:“怎么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哭?”陈隽川脱下西装外套,伸手替她整理被肩带压住的头发,话说完后,还惩罚似的轻扯她一缕发丝。“脾气也不怎么好。” 宁婵闷闷地说:“我一直都是这样,你看走眼了而已。” 他又拽了一下,这次用了些力,宁婵吃痛地叫出声。“你又扯到我头发了。” “你想跟我吵架?”陈隽川语气凉丝丝的,示意她想好了再开口。 宁婵不想和他争执什么,从来也都是这样。时茵没有带坏她,原本的她就是这样,又或者更差劲。 很久以前她就是个普通的女生,她有很多毛病,浑身是缺点,被赵焱的朋友欺负得很惨,她和人打架打到头破血流。 这些“不堪”的过去才是她,就算在台上闪闪发光,被人叫做白天鹅的那一刻,宁婵也清楚的明白,那些都不是她真正的模样。 她扭头看陈隽川,眼睛和鼻子都红通通的。 “我觉得我脾气很好,也没那么爱哭。” 她从来就和优雅无关,就算披上了公主的壳子,也改变不了什么。只是她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留给陈隽川,他喜欢什么样,她就变成什么样。 可那些都不是她,真正的她,陈隽川不会喜欢的。 宁婵沮丧低头,等了许久,也没有得到陈隽川的答话,直到他戏谑地轻笑一声,说道:“我说错了,脾气是很好,不过确实爱哭……” 他凑近,压低声音。“这句可没有冤枉你。” 陈隽川的话意有所指,堵得宁婵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反而脑子里满是丢人的画面。 关于他颁奖礼的突然离去,谁都没有先开口提起,宁婵在内心不断自我安慰,早就替他找好了借口,陈隽川不提,却只是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里。 她不肯将自己的糟心事说出来,宁愿自己化解。 “我要去卸妆。” “去吧。”陈隽川应了一声,等宁婵坐到镜子前了,又觉得无趣,注视着她的动作。 宁婵觉得不自在,扭头说道:“你要是这么感兴趣,干脆你来卸吧。” 她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陈隽川还真的朝她走过来,坐在她身边一本正经道:“要用哪些?” “你真的要给我卸妆?” 陈隽川的表情不像是说笑,重复了一遍:“用哪些?” 宁婵好笑地说:“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你最好不用见到我受刺激的样子。”陈隽川找出卸妆水,有模有样的倒在卸妆棉巾上。 “闭眼。” 宁婵乖乖闭上眼后,更加觉得不自在了。 她从来没想过陈隽川做这种事的样子,怎么想怎么别扭。 感受到脸上的力道,她忍不住睁开一只眼,陈隽川正神情专注地看着她,就像她无数次看陈隽川一样。 两个人距离很近,呼吸可闻,隐约能闻到他身上的浅淡香气。 陈隽川不用香水,但是老宅的房间总是会用熏香,想必是他的习惯。 平日执笔翻阅文件的手,此刻正轻柔地替她擦去脸上脂粉。 他似乎是偏爱今晚的口红,一直到最后才擦去,宁婵问他:“你猜这个色号叫什么?” 今晚她的斩男色口红上了热搜,这种容易翻车的色号,用在她身上反而有了优势。 本以为陈隽川不会搭理她这种无聊的问题,谁知他竟然真的沉思了一下,说出一个差了十万百千里的答案。“豆沙色?” “差远了。”宁婵叹气。“就知道你不懂,这个是斩男色,斩男,就是男人都抵挡不住的少女色。” “哦。”陈隽冷漠地应了一声,将她的下巴抬起,低头吻了下去。 —— 从酒店离开后,她就要早做准备去剧组集训了,接下来要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回去。 许知衡的微博账号一声不吭地关注了宁婵,她也回关了过去,两方的粉丝也都小高潮几天,吵嚷着是不是有新剧合作。 陈隽川也说到做到,没有让刘梦冉拿到《月西沉》的女一,那些黑热搜也在她睡醒后被压了下去。 除此以外,宁婵还发现陈隽川给她留了礼物。 她一向有早起喝水的习惯,陈隽川将礼盒放在杯子旁边。红丝绒的礼盒,打开后是一对珍珠耳环,造型简约复古。她能认出牌子是国外一个高奢,却认不出是什么时候的款式。 那晚从房间拿出的礼盒,最终还是送到了她的手上。 离开后,宁婵找了个时间给她爸爸打了电话,将赵焱做的事告诉了他。 虽然她和这个爸爸的关系冷淡,没什么父女之间的温情。可至少他也知道自己对她有所亏欠,没有强求她做过什么,也不让赵焱去打扰她的生活。 在宁婵的说完后,爸爸也对她做出保证会好好管教赵焱。 过了两天,她再打电话给小姨,赵焱已经没有再去缠着他们了。 这件事也就没有放在心上,渐渐地被她抛在脑后。 不久就要进组,宁婵独自开车回她常住的公寓取东西,时间是下午三点多,又正值工作日,地下停车场空旷得过分,连她的脚步声都有清晰的回音。 没走几步,她就听到了背后有人靠近,习惯性地回头看了眼,还没等看清是谁,就被猛地推了一把,狠狠撞在一辆车前盖上,腰被撞得生疼。 车子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回荡在空旷的停车场,让人心中开始慌乱。 她还未惊叫出声,就被来人单手扼住了喉咙,粗暴地抵在一辆陌生的车上无法动弹。 赵焱眼下青黑,面色憔悴得像是加班了一周。面对宁婵的时候,仍旧挂着不变的轻蔑。他的眼神轻飘飘地从她身上扫过,落到珍珠耳饰上的时候顿了一下,话语立刻变得尖刻刺耳。 “果然和你的婊|子妈一样,怎么,这次是给阔少当狗,还是勾搭有妇之夫□□求资源了?我看你不是挺有钱的吗,让你拿个三百万还磨磨唧唧,要不是我心软,你这张脸还能用来赚钱吗?”赵焱抵着她往上提了提,单手按住,另一手轻佻粗鲁地拍了拍她的脸颊,将她的耳饰给顺了下来揣进兜里。 “这是你欠我的。” 她气到眼睛都红了,两只手怎么也掰不动,努力挣扎给自己的腿一个位置,用力踢了他一脚,这才逼迫他松手,给了自己喘息的机会。 宁婵捂着发红的脖子,扶着车喘气,气到手都在发抖。“赵焱,你想坐牢?” 赵焱笑道:“我不是你哥哥吗,兄妹吵个架坐牢,是不是太见外了。你上学的时候把我头上砸了个窟窿,我也没让你蹲局子啊。” 他说完这句,表情又莫名变得凶狠,拽着她往监控盲区走。 宁婵挣扎着往后退,脚步趔趄了两下,威胁道:“小区保安看到马上就来,你现在走我可以当做没见过你,不要自找麻烦。” “你都跟爸爸说了,我还怕什么麻烦。”他用力将宁婵拖拽起来,脸色不耐烦。“你少装纯了,不知道你那些粉丝知不知道自己吹捧的是个什么东西。怎么换个头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我现在还没忘记你又丑又土一口方言的穷酸样,说你是我的妹妹,我都觉得恶心。” 宁婵被气笑了,反嘲回去。“这是借钱的态度吗?你以为自己好得到哪去,垃圾永远都是垃圾,我宁婵再差,也比你混得强。你多有种啊,看不起我又怎么了,还不是臭不要脸来管我要钱。我就是喜欢告状,就是让爸爸看看跟他一个户口本的儿子多废物,没准什么时候他就又牵个私生子回家了,你等着被扫地出门吧。” 赵焱此时的表情已经有些扭曲了,扬手就想打她,松手的一瞬宁婵转身就跑。 身后的赵焱气急败坏追上,从后推了她一把,宁婵摔倒在地的同时,也听到了保安的呼喊声。 赵焱不慌不忙地从她身边走过,撂下一句。“这次先放过你。” 等他开着车扬长而去,宁婵回过神来,手掌和膝盖都被擦破,血痕处火辣辣的疼。 她惊魂未定地喘着气,语气咬牙切齿。 “神经病。” 第6章 她应该感谢自己 赵焱离开的速度很快,等保安跑过来扶起宁婵的时候,他早就开出很远的距离了。 宁婵觉得赵焱的行为像个疯子,以前上学的时候,他顶多是个恶劣嘴贱的学生,长大后却没有变得成熟。也许是家庭的原因让他急于证明自己,但显然他对经营公司没什么天分,以至于亏到不敢去找爸爸,只能威胁她。 人总是要经历一些挫折才能成长,或者说寻找改变的方式。对于宁婵来说,赵焱就是带给她挫折的人。 在从前上课的时候,老师说到人应该感谢苦难,宁婵心中默默否定了这句。 她应该感谢自己撑到了现在。 赵焱拽走耳饰的动作十分粗鲁,导致宁婵坐上车后耳垂还在隐隐发疼,摸了一把竟然看到了血。 她咬牙切齿骂了一句,立刻打电话给爸爸。 电话接通,宁婵直接了当地说:“你的好儿子这次直接找到我了,掐着我的脖子要钱,还抢了我的首饰。我不想把事情闹大,但那个珍珠耳环对我很重要,如果他不立刻还给我,我现在就去报警说他抢劫……” 她的话还没说完,显然赵焱妈妈听到了,立刻将接手了电话,慌乱道:“小婵你别乱来,他是你哥哥,只是个首饰,你想要我再买一个给你,他最近心情不好,你多包容包容……” 听到她熟悉的措辞,宁婵冷声道:“说实话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包容他的,他也不是我哥哥,我最近心情也不好,我刚才差点被被他掐死,腿上还有伤呢,需要我照给你看吗?三天内让他把东西还我,不还就等着蹲局子吧。” 如果可以,她现在想立刻让赵焱去坐牢,但她不想把这件事闹大,毕竟是陈隽川送给她的礼物,万一逼急了赵焱,他发疯给毁了怎么办。 赵焱的妈妈安抚了宁婵几句后,爸爸也来做和事佬,并且保证会解决这件事。但事实上每一次他们都是这么说的,下场就是让赵焱变本加厉,没有任何作用。 宁婵知道他们不会把一个耳饰放在心上,就刻意说道:“这是我明天参加活动要用到的东西,是品牌商寄过来,活动结束要还回去,值七位数,你最好想想。” 话说完,她听到电话那边的赵焱妈妈吸了口气,而她的爸爸骂了句脏话。 果然是一家子。 宁婵知道她爸爸就算是面对自己的亲儿子,尽管足够有钱,但比起替赵焱偿还七位数的债务,他宁愿打断赵焱一只腿。 接下来是她的爸爸接电话,再三保证会把耳环要回来,让赵焱给她道歉。 宁婵挂了电话,离开了停车场。她今天本来是要去剧组开个会,哪想到会遇到这种事,也不知道赵焱在停车场蹲了她多久,简直晦气。 开车赶过去的时候,她也没时间处理那些擦伤。小禾见到后问了她几句,宁婵只说是走路崴脚摔倒,没有把赵焱说出来。隔着很远的距离,她发现许知衡正在注视她。 一直到开完会,他才走近,小声说了句:“我车里有医药箱,你还是处理下伤口吧。” 宁婵低头看了眼膝盖,叹了口气。她一点疤也不想留。“谢谢。” 因为许知衡的ID,她实在是没办法把他和那个舞台上超A的爱豆联系起来。 还有就是,许知衡是个流量明星,最近正值上升期,火得一塌糊涂,对于两个人的相处距离宁婵十分谨慎,她黑粉本来就不少,许知衡的粉丝她可招架不住。 翻出碘酒后,许知衡这才问:“摔跤了?” 宁婵接过,随便答了句:“停车场摔的。” 他对这个回答半信半疑,毕竟穿着运动鞋在停车场平地摔,应该不至于摔出这种效果。但宁婵不愿意说,也不必要去追问。 许知衡拿出纯净水递给她,想要替她处理伤口,宁婵往后退了一步,解释道:“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吧,免得给你惹麻烦。” 实际上是怕给自己惹麻烦。 许知衡知道她的想法,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等宁婵走了几步之后,他又出声问:“宁婵,你还记得我吗?” 她当然记得,毫不犹豫回答:“草莓小兔,我明白的,没事,不告诉别人。” 他低笑了一声,无奈地摇摇头。“我就知道,好了,你回去吧。” 宁婵没当回事,回到车上后小禾接过药替她处理伤口,夸赞许知衡。“还挺热心的,本人看着像二十出头的学生。” “你上次还说我看着像高中生。”宁婵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种帅哥以后会跟什么人谈恋爱。” 小禾赞同道:“我要有这样的男朋友,吵架的时候我就扇自己耳光。” 她冷笑一声,说道:“我以前也这么认为的。”在她和陈隽川在一起之前。 — 许知衡坐在车上注视着另一辆车上的宁婵,经纪人看他表情不对劲,说道:“我发现你最近对她真的很关注,上次颁奖礼就看了她好几次。虽然说美女大家都爱看,但你这……” 经纪人有些担忧,提醒他:“你也知道现在不能谈恋爱吧,而且你们俩还是同一个公司,听说宁婵跟上头有关系,你可悠着点。” “知道了,我不会给她惹麻烦。” “谁管她,我让你别给自己惹麻烦!”经纪人再次警告。 这次,许知衡沉默着没有回答。 进组集训是一件很累的事,尤其这是一部刑侦剧,宁婵要扮演女警察,要学的东西有很多。即便是这样,她还是一直在给家里打电话,让他们赶紧把赵焱抢走的耳饰还给她。 第三天的时候还是没有动静,她已经开始急躁,甚至是慌乱,想要亲自把赵焱找回来。 她知道不能轻易报警,耳环不属于她,报警了也不好作证明,反而要牵扯到陈隽川,到时候两个人的关系难免会被赵焱知道,事情才会更麻烦。 就在她一天第六次打电话后,赵焱的妈妈让人把耳环给她送了过来。 宁婵打开盒子,看到完好无损的耳环这才松了口气,将东西仔细放好,也没有轻易再拿出来戴上。 一连几周,她都忙得晕头转向,只有在入睡前才有空想起陈隽川,给他发一句晚安之类的问候。 对于赵焱,至少这一段时间不会再见到。 而陈隽川面对她打卡一样的早晚安,早已经习以为常,只有偶尔几次才会回复。宁婵乐此不彼的做这种事,几年来已经养成习惯,她怀疑这已经成为融入的肌肉记忆了。 — 陈诺诺从国外回来,因为和爸爸吵架,又不敢去找亲哥帮忙。只好来投靠自己的表哥。 向来规行矩步的陈隽川,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表妹染了一个上绿下红的新潮发色时,拿着咖啡的手抖了抖,然后才缓缓说道:“我以为是楼下的红绿灯走上来了。” 陈诺诺就知道他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冷哼一声。“我乐意,你懂什么?” “确实不懂。”陈隽川赞同地点点头。“也不是很想懂。” 两人进行了一番不算友好的寒暄,等到陈隽川准备出门了,她还坚持要跟着。 “我要去拍卖会。”陈隽川扫了她的头发一眼,又像是不忍直视一样移开了目光,好似她的头发会对他的视力造成损伤。“舅舅应该已经停了你的卡,所以你去了也没有意义。” 陈诺诺气愤。“我不是你妹妹吗?为什么要分这么清楚?” 他提醒道:“是表妹。” “那也是一家人!”她坚持要跟去。“我刚从国外回来,都这么可怜了,你这个做哥哥的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吗?” “我对你已经很好了,要是陈韫声在,你现在会是个光头,他不会让你顶着这种头发靠近他十米以内。”陈隽川说完,还扯出一抹风凉的笑。 最终他还是没有真的赶走陈诺诺,只是出了电梯,他才想起了什么似的,对助理说:“你给她找个帽子吧。” 陈诺诺不满:“为什么?” “你这样出去会扰乱交通。”他刻薄地说道。 这次的拍卖大都是一些藏品,陈隽川想买下其中一幅画给舅妈做礼物。 顺便,再过几天是宁婵的生日。 上次在酒店离开,宁婵莫名其妙的眼泪才让他发觉,他似乎真的不了解宁婵。 对于她的喜好和家庭,他几乎没有多少印象。 拍卖会上有一个名贵的项链,陈隽川心想,女人总是喜欢这些的,宁婵想必也不例外。 陈诺诺看到陈隽川竞拍的时候兴奋不已,一句“谢谢”正要说出口,陈隽川就淡淡地说了句:“不要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哦。”她的笑容垮了下来。 拍卖到了后半程,陈诺诺已经兴致缺缺。直到开始介绍一个藏品,才让她打起了精神。 “……这是一件孤品,虽然出过高仿,但是只有见到了真品,你才会感叹它们之间的天壤之别……” 陈诺诺睁大了眼,忍不住说道:“这怎么回事,二哥你家里什么时候进贼了?” 说完后她扭头看向陈隽川,他此刻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上,眼神却阴沉到令人脊骨发寒。 陈诺诺默默收回了目光。 能让陈隽川露出这种表情,看来还是熟人作案。 第7章 “没必要自欺欺人” 因为要符合形象,宁婵和其他剧组成员一起锻炼了很长时间。这部剧在上面有过备案,他们还去警局住了几天。集训完后,她从前纤瘦的手臂都有了些肌肉线条,看着不再那么脆弱了,反而多了别样的美感。 这一个月陈隽川都没有主动联系过她,宁婵习惯了他的冷淡,反正从前也都是她在主动。只是这次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陈隽川冷淡得有些过分了,消息一律不回,电话也很少接,就算接通了,也只是说自己在忙。 毕竟是管理着川海集团,有忙不过来的时候很正常。 宁婵再一次这么安慰自己。 她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顶多是比较粘人,也许让他有点不耐烦了。 于是后半个月,她把自己的精力全部放在了工作上,集训完立刻去赶了一个通告,与此同时,有一个正在准备中的综艺,小禾替她争取到了常驻嘉宾。 许知衡在剧里的角色是医生,不需要太多训练,比她要好得多,但也会时不时来转悠,给剧组的人带凉茶和小点心。时茵比她先开拍,和她也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只在偶尔打电话发发短信。 刚一闲下时间,她很快就去收拾好行李,在已经降温的秋天坚持穿了裙子,还把珍珠耳饰从箱子里翻出来戴上,仔细化好妆去赶飞机。连夜回到扬陵市,下了飞机的时候天才刚亮,过来接她的助理也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宁婵抱歉地安抚了她几句,把早早准备好赔罪的礼物拿出来,助理终于露出笑脸,还恭维了几句:“婵姐的新耳环真好看。” 她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垂下眼眸,神情也变得柔和。“谢谢。” 到了地点后,宁婵送走了助理,自己开车去老宅。 很长时间没有回来过,也没有见到陈隽川,此刻她正开车赶往他的方向,运气还能见到面。 也正是这个缘故,一路上她不仅没有困倦,反而出奇的清醒,心情也是愉悦轻快的。 环山公路的两边种了很多高大的香樟树,等到了接近老宅的平缓地段,种的却是法国梧桐。粗壮的树干围在路两边,遮蔽了日光,投下大片阴影。叶子已经开始发黄飘落,定期会有人来处理。 宁婵这才发觉,她到底有多想见到他。 越是靠近,她想见到陈隽川的心情就越迫切。等车停到门口的时候,她能感受到自己心脏跳得飞快。 见到陈隽川是她现在最期待的事,也许陈隽川不是这么想,但她希望在看到她的时候,他能露出点欢喜的表情。 宁婵这样想着下了车,不等管家朝她走近,她就打了个招呼,小声问:“他在吗?” 管家似乎是想说什么,又被打断了,只好点点头。 接着就看到宁婵眼神亮起,提着裙子蹬蹬几步跳上台阶,往房子里冲。 真的是用跳,他确定自己没看错。 —— 屋子里很安静,程阿姨似乎是出去采购了,也不在这里。 她朝书房跑过去,果不其然见到了陈隽川。 他就安静地坐在那儿,等宁婵跑到了他身前,才抬了抬眼帘。 狭长的眼角冷凝着寒意,没有欢喜,一点也没有。 宁婵愣住了,像无数次那样,很快就压下了心中的小火苗。 手指揪紧裙子,将布料攥出了褶痕。 她有些无措地问:“我做错了什么吗?” 陈隽川的视线落到了她的珍珠耳环上,紧接着扯出一抹冷嘲的笑。“你没有,是我做错了。” “……”比起失落,她更多的是疑惑,陈隽川的态度和话都让她一头雾水。 “我们很久没见了。”她觉得委屈,于是强调了这一点。 陈隽川冷眼看着她,神情中隐含鄙夷和不屑。 宁婵能看出来,她曾被许多人这样看过,那些目光都是挖苦和蔑视。只是时间过去了很久,再回想起来,她已经不觉得这种神情能带给她伤害。 原来不是不能,只是因为他们都不是她在乎的人。 因为那些人中,没有一个是陈隽川。 她又问了一遍,这次的嗓音在轻微发抖。“我做错什么了吗?” 为什么你也要这样看我? 似乎只是一句话,就能把她拖入那些不堪的境地。 所有人的言语加起来,也不如陈隽川的目光要更让她心寒。 “你是赵宇征的私生女,”他的语气很平静,几乎没什么情绪,残忍地去撕开宁婵的伤口。“所以你的妈妈也是第三者吗?破坏别人家庭,又自诩真爱的那种女人?” 陈隽川的话像是在平淡的阐述什么事实,而他自己并不为此触动半分,宁婵的感受也与他无关。 “所以我做错了什么?”她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此刻她发现自己竟然也很能平静的和他对话。 “你在生气吗?我没发现你道德感那么强烈,我妈妈又不是破坏了你的家庭,跟我讲这些有意义吗?我以为你对我的出身一点也不关心,怎么现在突然对调查起来了?”宁婵强撑出一个满不在乎的笑。“你不会想跟我结婚吧,连这些都要搞清楚?” 她说起这些,果不其然见到了陈隽川隐怒不发的表情,尤其是当说完结婚,他冷嗤一声,眼神中的轻蔑更甚。“你也太高看自己了。” 宁婵仰起脸,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泪花已经在眼眶中打转了。她转身就要走,又听到背后的陈隽川说:“那对耳环你可以扔了,假的就是假的……” 他沉默片刻。“没必要自欺欺人。” 宁婵已经听不进去他在说什么,往楼下跑的样子更像是落荒而逃。 客厅里管家正把她的行李箱往里拉,见到她哭着跑出来还愣了一下。“怎么了?” 宁婵接过行李箱。“谢谢,不用了。” 她脸上发红,既羞耻又愤怒,只想立刻逃离这里。 走出没几步,就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好像是在叫谁的名字。 她从来没在这里看到过其他的年轻女人,反射性回头朝楼上看。 陈诺诺看到她回头,也尴尬一笑:“不好意思,刚才看错人了。” 宁婵只是顿了一下,就头也不回地拉着行李箱走了。 — 回到公寓后,宁婵没有给任何人打电话,安静地坐了很久。 她暂时不想让人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再回想起她精心打扮,欢喜地跑去见陈隽川的样子,连她自己都觉得太可笑了。 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宁婵没有精力在纠结,她实在是太累了。 到了晚上,她习惯性点开手机,差点就要给陈隽川发晚安了,手指停顿许久后才放下,一直到手机黑屏。也是在这个时候,紧绷的神经就像一根弦一样,突然就崩断了,她在床上蜷成一团,呜咽着哭出声。 哭着哭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连被子都没盖。一觉睡到了中午,是被电话吵醒的。 宁婵头昏脑涨地接了电话,就听到时茵在里面吼:“总算接了,经纪人不是说你在家吗?快出来开门!我敲半天了。” 门打开,时茵本来火气正大,见到她红肿的眼睛,也忘了自己本来的目的了,疑惑道:“你怎么搞成这样?” 宁婵无精打采地叹了口气。“你先进来吧,我去洗漱一下,等会儿说。” 她看到时茵的那一刻,心中忽然有点感激。至少没有昨晚那种强烈的无助感,没有人可以依靠,也没人能让她倾诉。小姨有自己的家庭,她的妈妈早就不要她了,爸爸也不在乎她,似乎每个人都是有归处的,只有她是孤零零的,一回头背后谁也没有。 洗完脸出来,宁婵看到时茵正在打量她随手丢在桌上的珍珠耳饰。 时茵感叹道:“陈隽川对你可真够大方的,这都古董了,还是个孤品呢,说送就送。” 宁婵知道他出手阔绰,也没猜到这对耳饰会那么贵重,想到他最后的话心里还有些发苦。“我不知道……” 时茵又说:“上个月我表妹在拍卖会上可中意这对耳环了,结果一看到跟她竞拍的人是陈隽川,简直是气得牙痒痒。” 她怔了一下。“上个月,拍卖会?” 可珍珠耳饰是两个月前送给她的,怎么会出现在拍卖会?这不是孤品吗? 她看着桌上的耳环,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时茵,我想问一下,这个会有高仿吗?” “有啊,以前这个耳环可出名了,不过也是老款式,仿品不多。”时茵睨了她一眼。“陈隽川肯定不会送你高仿啊,想什么呢?” “我不是说他。” 虽然她知道除了这件事以外,她和陈隽川已经有其他的矛盾了,但此刻,她最想做的是撕了赵焱。 第8章 他和那个少年一点都不像了…… 赵焱妈妈给宁婵的耳环是假货。 在她反应过来后,抱着腿坐在沙发上沉默了许久。一直到时茵问她,才嗓音干哑地开口:“我和陈隽川有点误会,他和我吵架了,不过也不算,因为没吵起来,就是一直阴阳怪气的说话……”宁婵把事情的原委和她解释了一遍,越说越觉得难过。 各种心酸委屈都涌上心头,念到赵焱的名字都是咬牙切齿的。 时茵一直是作为掌上明珠,被家人宠爱着长大,在听宁婵说起自己的家庭时也惊讶了一会儿,但毕竟是富家姑娘,对于出轨和私生女的事已经见怪不怪。 “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但我不知道他会连我的出身一起讽刺。我一直不敢告诉他,怕他知道以后看不起我……”宁婵捂着脸,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复下来。“陈隽川不是在说气话,他是真的看不起我,那个时候他看我,就像是看一个脏东西一样。” 时茵有些莫名其妙,连她都看不懂宁婵为什么要这么卑微。“说真的,我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要说陈隽川有钱,那确实,可比他更有钱的人总会有的,娱乐圈帅哥也不少,你不图他的钱,也不图他的脸,那他到底有什么好,让你这么死心塌地。谁要敢这么对我,我能把他头拧下来。而且你不是说房子里还有个女的吗?陈隽川不会是变心了吧?” “不是,那女生染了一半红一半绿的头发。” 时茵沉默片刻:“那肯定不是变心了,除非你把陈隽川眼睛扣出来,他才有可能让那女的睡在他身边。” 言罢,她又道:“我要是你,早几年就忍不下去了。” 宁婵的表情很冷静,但她觉得自己已经不正常了,她的喜欢到了一种偏执的地步。就算陈隽川对她报以蔑视,对她忽冷忽热,甚至从没考虑过要娶她。可她的第一反应,还是怕陈隽川会不会真的不要她了。 “我以前也这么以为的。”宁婵以前没想到自己喜欢上一个人,原来会这么小心翼翼,这么可怜。 “那你现在怎么办?” 她思考了片刻,还是说:“无论他怎么看我,这个锅我都不能背,上个月我提前去找保安把停车场的监控调出来,自己留了一份,一会儿给他发个短信解释清楚,把视频传给他,爱信不信就这样算了。” 她始终没有说要和陈隽川两断,时茵心中也了然,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我知道我是有点没出息。” “不是,你是非常没出息。” 说完后,时茵还是张开双臂把她抱到怀里拍了拍。“别生气了,带你打游戏。” “那更生气了。” —— 把自己的解释给陈隽川发去后,宁婵就没有再找过他,尽管每晚睡觉前都习惯性想给他发晚安,但每一次她都忍住了。为了提醒自己,还将陈隽川的备注改成“他瞧不上你别犯贱了”。 这么一来,果然是提神醒脑,看到他的消息框都会生气,更别说有什么缱绻的念头了。 忙碌起来可以让人忘掉很多烦心事,她没时间浪费在赵焱身上,但凡陈隽川有一丝相信,都不会轻易放过他。 《风起》开机后,她就没有再回过扬陵市,也没有和陈隽川再发生什么交集。 每到想起他的时候,宁婵就找些事情做好转移注意力,将自己的剧本背熟,又去背了许知衡的剧本。 开机的日子近了,导演才通知她要剪短发,宁婵这才想起来,她演的角色是个警察,为了贴合形象,她至少要把头发剪至齐肩。陈隽川很喜欢她的黑长发,因此一直以来她的头发都没有烫染过,之前接的戏大多是古偶和言情甜剧,对女主的要求就是好看,这次突然接了一个悬疑剧,搞得她都忘记这回事了。 虽然舍不得自己的长发,但接了角色就要负责,只好一狠狠心全剪了。宁婵好几次醒来,看到空落落的肩侧才想起自己是短发了,也因此郁郁寡欢了好一阵。 许知衡看出她心情不好,变着法逗她开心,两个人就这么熟络了起来。再加上他性子和善开朗,对谁都一副笑脸,片场没有不喜欢他的,闲下来的时候都凑过来打闹,连带她想起陈隽川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让她意外的是,定妆照发出后也得到了许多好评,甚至上了热搜后排。 【小婵的心上人:小婵新造型美美美,短发也太飒了,姐姐美貌杀我!】 【在许知衡的鼻梁上滑滑梯:换个发型也好看,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执着黑长直。】 【鸽子咕咕:短发也太飒了,大美女以后多换造型吧,请好好利用自己的美貌。】 连小姨都打电话夸她短发好看,宁婵总算安心不少,接受了自己的新造型。 而这段时间,陈隽川没有联系过她一次,反正他也不在乎。 片场离扬陵市很远,宁婵一直都住在酒店没时间回去,也没有回去的必要。 关于耳环的事,始终梗在她心里像根刺,一想到就针扎般的疼痛。 拍完休息的时候,小禾告诉她手机有许多个未接电话,一部分属于赵焱妈妈,后面都是爸爸打来的。她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着,翻看短信的空隙,电话又打了过来。 对方没料到她终于接通,愣了一下才开始说话。 “小婵,你再帮我们说一说吧,以前是你哥哥不懂事,他要是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人送的,那他肯定也不敢动。这次是我们冒犯在先,可你到底是他妹妹,总不能看着他被人整死,公司因为这件事已经黄了好几个项目,我已经教训过你哥哥了,就跟陈隽川说一声,让这事过去行不行?”赵爸爸心虚不已,电话里的语气居然还能听出几分讨好。 可到底不是为了她,不是对她有愧疚才来认错,只是因为陈隽川找他们算账了。 宁婵之前很愤怒,如今却麻木地听着,没有任何反应。她冷淡回应:“你也知道那是个假货,对吧。” 赵爸爸沉默了一瞬,开口辩解。“不是这样的,你阿姨她就是怕……” “不用解释,”她觉得自己没有力气再计较了。“我和你说过是品牌商送来的,要几百万,你还是给我送个假货过来。如果这真的是品牌商给我的,到时候我会有什么下场,你想过没有?我没想过让你给我什么关照,不要折腾我打扰我的生活,你们一家子都离我远点,就这么点要求,很难吗?” 她话说完,直接挂了电话,正好和来送饮料的许知衡对视上。 “抱歉,不是故意要听到的。”许知衡有些无措地看了看她,片刻后又像是想安出言慰,欲言又止了半天,宁婵抬抬手,无奈道:“真没什么,不用管我。” 许知衡知道她戒糖,把无糖苏打水递过去,小声说:“如果你不高兴,我可以和你打游戏,让你开心开心。” 她挑眉:“那是挺开心的。” 她以为许知衡只是说说,却没想到他真的拿出手机要拉她吃鸡。 片场两个没事干的随即一起加入,两人因为要交流,挨得也比较近。 宁婵不擅长玩这种游戏,晕头转向找不到人在哪,就算许知衡把所有好装备丢给她,也没能让她拿到人头,全程匍匐前进,连两个同伴都看不下去了。 在她又一次找不到敌方在什么位置后,叹着气说道:“我不开心了。” 许知衡笑着放下手机,探过身给她调整方向,用倍镜瞄到了人。“就在这里,打他。” 总算拿到一个人头,宁婵兴奋完了,侧过脸才注意到两个人靠得有多近,就差贴在一起了,她要是头再抬高点就能亲上去。吓得她往后一仰险些坐到地上去。 许知衡笑了一声:“这么大反应啊?” “帅哥靠太近,有点激动了。”宁婵一脸正色地坐直身子,看了看周围的人,发现没引起注意才放心。 玩闹后,还是要继续工作,没人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第二天一早,小禾跑到宁婵房间将她从被窝中摇醒,把手机怼到她面前。 宁婵睡眼惺忪起身,揉了好一会儿眼睛,才看清热搜上赫然写着她和许知衡的名字,点进去就是一堆胡编乱造的词条,#许知衡宁婵片场亲密#以及#许知衡恋情曝光#,更过分的还有#许知衡宁婵接吻#。 每个字都认识,就是连起来她就看不懂了。 “什么玩意儿?”她被这些词条吓得睡意全无,彻底清醒了过来。“怎么就接吻了?” 小禾显然也气得不轻。“买这种热搜不是要害死你吗?我刚才给公司那边打电话问过了,热搜不是我们这边买的。你自己怎么也没个分寸,和他靠那么近干嘛?” 宁婵正在看配图,如果她不是本人,简直就要信了这些营销号的胡说八道了。偏偏这张照抓拍的恰倒好处,刚好能看出她仰头许知衡低头,像极了两个人在接吻,简直就离谱。 “照片上许知衡还穿着白大褂,谁他妈在片场接吻啊,这不是胡说八道吗?”宁婵有些抓狂。“我怎么又要挨骂了?” 小禾正要说什么,铃声又响了起来,她看向宁婵。“许知衡的经纪人。” 接通后就给宁婵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起床洗漱。 宁婵在刷牙的时候,就听到小禾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和对方解释了一堆。 “热搜可不是我们这边买的,我们小婵一直可安分了,可不是故意要蹭热度,今天早上一起来我们也正懵圈呢……” 宁婵翻看评论区,果然是骂声一片。 只有傻子相信这种胡扯的话,底下都在说她蹭许知衡热度,让她有自知之明就滚远点的。到底是撕不过流量爱豆,那点为她说话的评论都被压在底下,还有几个看不清状况就开始喊般配的,统一被打成她的粉丝一起撕了。各种阴阳怪气冷嘲热讽和营销号引战。 最扯的是,她居然看到有营销号为了引战,把她和许知衡上一部戏合作的女演员,也就是时茵,给放到一起对比还发起了投票。 宁婵看到自己突增的评论和私信,非常知趣地没有点开。 本来《风起》因为是个原创剧本,也不是什么著名影视公司,就算有流量加持,热度也还是有限,一直没上去。这次却因为许知衡和宁婵的事突然火了一把,带感的人设和主角帅气的造型,也让不少路人开始关注这部剧。 公司那边也开始怀疑是剧方买的热搜,小禾跟许知衡的经纪人说了许久,双方也都认为这个可能最大。然而剧方买热搜实属无可厚非,一般不是主演主动炒作就是剧方买热搜,这次倒是坑得很,买热搜也不带通知一声,就把两个主演一起推到风口浪尖了。 剩下来的流程也很简单,这边给剧方一个台阶下,然后等热度差不多了,再让人站出来解释,准备十分齐全。 最倒霉的是宁婵,被追着骂了一整天,只能用小号默默给自己的粉丝点赞。 因为热搜的缘故,这天开工两个人见面都有些尴尬,对视一眼后迅速别开目光,除了对戏以外都没有多余的交流,也刻意保持了距离。 一想到热搜说他们两个在激吻,宁婵就尴尬到头皮发麻。一直到对戏的时候,许知衡看了她一眼,然后极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看到许知衡面带歉疚,只好说:“又不是你的错,蹭到热度我不吃亏。” 许知衡很给面子地说:“是我蹭你的热度。” “那这件事准备怎么解决的?” “那张照片是在我们打游戏的时候拍下来的,到时候解释一下角度问题,然后把一起打游戏的截图发上去,还有两个工作人员发言辟个谣,就差不多行了。” “这样也行。”宁婵点了点头,又立刻想起一件事。“不对,发截图?那不打码吗?就这么发上去?” “他们说了不打码。”许知衡猜到她了在担心什么,笑得更愉快了。“你怕知道你的ID?” 许知衡吃鸡的ID还算正常,是一串英文字母,然而她的ID却是“爷傲、奈我何”这种东西,发出去简直是公开处刑。 “不能商量吗?”她苦着脸。“你也知道我的人设是清纯邻家的那种……” 这ID放出来不是崩她人设吗?就算这人设是别人给她盖上的,也不能突然搞这么大反差打自己脸吧。 “你可以让小禾再问问。” 不等声明发出去,关于宁婵的热搜就突然被撤。她虽然奇怪,却也没怎么多想,辟谣发出去后,工作人员还发了张战绩图,却没有标明哪个是许知衡。粉丝都忙着撇清关系,没有把“爷傲、奈我何”这种ID联想到宁婵身上,只有底下吃瓜群众说了句:这个猛男ID如果是宁婵就好玩了。 尽管已经做了辟谣,下面还是有许多人质疑,追着宁婵骂蹭热度的也不少。更离谱的是有人看出了她和许知衡的cp感,竟然还创了一个超话用来磕cp,把典礼上二人为数不多的目光交汇给截了出来,还将她看向陈隽川的那张图给拼凑成了在看许知衡。 时茵把这些图一张张发给她看,调侃道:“神仙爱情,一婵知夏我磕到了。” 风波过去后,这部剧的热度也上去了,剧方大概是知道这么做有点不厚道,后面拍戏也对她十分照顾。 《风起》的大致内容是女主为了调查哥哥殉职谜团,也成为了一名警察。而许知衡饰演的男主角被一件案子牵连,因为发现了线索而被反派盯上,女主角因为医闹出手帮忙男主角而受伤,男主出于愧疚想帮助她,却意外成了凶杀案的嫌疑人,而女主也被停职,男主发现了线索险些造遇灭口。两人一同破解案件,过程中生出情愫。 许知衡因为档期的原因,要先演完雨夜追凶的戏份。 宁婵自己是很喜欢这个角色的,办案时勇敢冷静,生活中开朗爱笑。而许知衡的那个角色也非常有意思,温柔又富有学识的医生,体贴程度堪比男妈妈,关键时刻又A到爆炸。 雨夜是许知衡的高光戏份,然而在雨里奔跑狂追的却是宁婵,他却负责推理和嘴炮。 秋深后天气本来就冷,还要反复淋雨,接着还有落水和人缠斗的戏份。 这几个地方都没有替身,宁婵拍完后已经是精疲力尽,裹着毛巾瑟瑟发抖往车里钻。 这段戏份拍完,她总算有了一段休息日,和许知衡告别后回了扬陵市,在飞机上的时候昏昏沉沉睁不开眼。睡醒的时候就觉得使不上力气,呼出的气都是滚烫的。 宁婵吸了吸鼻子,准备回去之后找点药来吃,睡醒了再去打个吊瓶,再三说了好几次才让小禾放心。 一回到熟悉的大床就往上倒,睡得昏天黑地,电话铃声响了好几遍也没有理会。 小禾始终不放心宁婵,等要找她的时候却发现自己钥匙不在,电话怎么也打不通,无奈下就去问了还在扬陵拍戏的时茵有没有钥匙。 时茵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陈隽川,但她也不确定,毕竟陈隽川未必有钥匙,如果找他被拒绝可就太尴尬了。衡量之下,她还是觉得丢人总比看着宁婵烧成傻子要好。 响了几声后,电话被接通, “喂,那个……” “她怎么了?” 时茵没料到陈隽川会这么直接,立刻解释道:“宁婵发烧了,现在一个人在家,电话打不通,我们也没有钥匙,所以就想问问你有没有她的钥匙,找个人送一下,我去看看她什么情况。” 她还想着如果陈隽川拒绝了自己要不要再说几句好话,然而他甚至没有犹豫,只留下一句言简意赅的:“我知道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 会议室中,陈隽川放下手机,和一旁的人低声说了几句话,起身离开会议室,将满屋子面面相觑的人丢下。 程桓应陈隽川的要求,半路甩下女伴,开着跑车去帮他从老宅取来钥匙,还亲自送到了他手上。 他道了谢就要离开,程桓疑惑道:“为什么要我开车送,这钥匙干嘛的?” “你开车快。”陈隽川简单的评价,将程桓各种违反交通的规则的行为概括其中。 没等程桓问清楚,陈隽川就开着车扬长而去。 另一边时茵和小禾说了自己会去照看宁婵,小禾就安心地去准备其他工作了。 宁婵的卧室门关着,她把脑袋蒙在被子里睡得正熟,手机的动静一点也没听到。 恍惚中只觉得被人掀开被子喊她的名字,她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几句,继续将脸往被窝里拱,身子滚烫得难受,有只冰凉的手一摸到她的脸颊,就被迅速抓紧了。 来人声音很像是陈隽川,她脑子里又反复想到那天陈隽川的眼神,轻蔑中带着嘲弄,就那么高高在上,照见她的不堪,把她自卑的过去撕扯开。 那时候的陈隽川,和很久以前她喜欢的那个闪闪发光,如同救世主一样拯救她的少年,一点都不像了。 宁婵梦到自己被陈隽川狠狠推开,就抓住什么抱在怀里嘤嘤的哭个不停。 陈隽川的私人医生赶过来,给烧糊涂的宁婵打完针,还忍不住去看抱着宁婵,衣服被蹭乱的陈隽川。 宁婵满脸通红地埋在他怀里睡觉,而他正轻轻拍着她的背部,像是安抚一只乱动的小猫,罕见的耐心和温柔。 陈隽川见医生正在看自己,问道:“好了吗?” “好了,醒了再让宁小姐吃药,如果还没退烧我再烂看看。” “嗯。” 等医生离开后,陈隽川才将宁婵轻轻放下,她还紧紧揪着他的衣服不松手。 宁婵躺在床上,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梦,一直在说着他听不清的梦呓,像是被抛弃的小猫一样哭得满脸泪痕,好似是遭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陈隽川想起视频中她被赵焱推倒的一幕,目光不禁移到了她的小腿处。 当时的疤痕早就消失得什么都不剩了。 一直到宁婵的伤口愈合后,他才想起来,那个时候的她会很疼,也会很害怕。 - 天色转暗后,宁婵总算醒了过来,头脑发懵地看着天花板,过了片刻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回家了。扭头才看到输液袋,愣了一下,很快就听到了客厅的动静。 她开口说话,嗓子干涩到发疼。 “小禾,给我倒杯水。” 宁婵撑着手臂起身,手一动针头就歪了,她又龇牙咧嘴地去扶正,一边开口说:“你几点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她听到脚步声,扭头看向卧室门口,怔愣地望着来人。 陈隽川的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灯光从头顶照下,在他眼睫处投下阴影,深邃的眸底晦暗不明。 他走近,将一杯温水递过来。 “不是要喝水吗?” 第9章 “我们可以换一种效率更好…… 宁婵觉得自己还没睡醒,恍惚道:“我是不是还在做梦?” 陈隽川没有回答她的话,坐在她床侧,将杯沿送至她唇边。“喝了再说。” 一杯水都喝完了,她还没搞清什么状况,仍是面带疑惑地打量陈隽川。 他也不说什么,将体温计拿来给她测体温,直到她问出口:“你来干什么?” 陈隽川没有立刻应声,沉默片刻后,才答非所问地说:“我教训过赵家的人了。” 这点她当然知道,前段时间赵家的公司遭遇重创,赵焱因为合作血亏,还被怒不可遏的合伙人打进了医院。 这些话的意思无非就是告诉他,真相他已经知道了。 宁婵气不过,瞪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陈隽川是天之骄子,就连对人道歉都像是高高在上的那一个,连愧疚的表情都没有。 “你还没有退烧。” 宁婵的委屈涌上心头,别过脸不看他。明明早就弄清楚的事,她也等不来一句道歉。 “我妈妈是被骗了,知道自己遇到的男人是个有妇之夫后很快就离开,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她沮丧地低头。“初中毕业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些。” 不管他信不信,她都要说清楚。 “以后不会了。”陈隽川委婉地和她认错,低头去吻她。 两个人都不愿意再提到这件糟心事,宁婵很快就没出息地原谅了陈隽川,她也知道自己太很卑微,可是她太喜欢这个人了。 输完液,陈隽川替宁婵拔了针,没过半天,她的体温又上去了,窝在沙发上看手机,脑袋还晕乎乎的。陈隽川坐在她身边正在看文件,见她脸色又开始发红,伸手去探她额头。 “怎么还没好?” 宁婵把被子拢得更紧,解释道:“出身汗就好了。” 闻言,他放下了电脑,将领带解开,宁婵不明所以,“你也热了吗?” 紧接着她看到陈隽川开始解衬衫扣子了,表情越发迷惑。“不至于吧?” 他侧目看她,淡淡道:“我们可以找一个效率更好的方式退烧。” 宁婵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想什么啊,不试……不用了。” 话音刚落,唇上就贴上来一片冰凉的柔软。 陈隽川扶着宁婵的腰,唇舌放肆侵占她口腔的每一寸,不允许她后退。 宁婵呼吸不畅,身上热得更厉害了。 他的手指触到哪里,就像是在哪处点了丛火,让她本就发烫的身体感受到炙热。 纠缠中衣物散落一地。 情浓时,宁婵被陈隽川扶着腰肢,他紧贴过来,凑近她耳边低声说:“我很想你。” 她眼眶微红,克制住喘息,回答他:“我以为你不会想我。” 陈隽川低笑一声,愈发用力。 —— 事毕后,宁婵被他抱着去洗澡,浑身疲软地钻进被窝睡觉。 如陈隽川所说,她的确出了一身热汗,效率不能更高了。 等她睡着后,陈隽川又替她量了一次体温,接着便安静坐在她身边翻阅文件。 宁婵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正准备将手机拿远,却注意带了来电人的名字。 许知衡,那个和她因为绯闻上一起热搜的男演员。 他眼眸暗了暗,拿起手机走出卧室。 时茵告诉许知衡宁婵发烧后,他很快就打了电话,经纪人默许了这些,没有阻止他什么。 剧组相处了许久,宁婵始终没有记起他,这让他不仅挫败,也生出了主动告诉她两人是旧识的心思。 “小婵怎么样,好些了吗?” 许知衡问完后,对面迟迟没有回答。他正想再问一遍的时候,有人开口了。 “她很好,谢谢关心。”陈隽川的语气温雅,十分有礼貌。 许知衡听完,有种被挑衅后还要挨揍的憋屈感,闷闷地答了句:“那就好。” 电话结束,他一动不动地沉默了许久,才发出一声郁闷的叹息。 陈隽川挂了电话走进卧室,注视着宁婵熟睡的面容,最后也只是俯身替她扯了扯被子。 宁婵睡醒后,看到陈隽川还没有离开。 他抱着笔记本电脑正专注地在看什么,脸色还不太好的样子,宁婵出声询问:“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你先去把粥喝了,刚才让人送来的。” 她应了一声,乖乖喝粥。 “你看到我手机了吗?我记得放在床边了,刚才没找到。” “沙发上,你经纪人打过电话,我给她回了短信,不用担心。”陈隽川看向她,目光幽深,暗含着不明的情绪。“我刚才不小心挂了一个电话,应该是你的同事。” “什么名字?”宁婵漫不经心地喝着粥。 “叫做许知衡”,陈隽川盯着她。“不要紧吧。” 宁婵猛地咳嗽一声,缓过来后连忙说:“不要紧,也不是很熟。” 陈隽川不看微博,也从来不关注热搜这种东西,应该不知道前段时间的绯闻。 她莫名心虚,一声不吭地喝粥。 找到手机后宁婵就开始看消息,见到热搜上挂着刘梦冉的名字,点进去看了眼。 “刘梦冉批评不敬业行为,疑似讽刺某小花”,这样一句挂在视频上,宁婵看到就开始冷笑。 万万没想到,刘梦冉居然在批评别人不敬业,贼喊捉贼不愧是她。 然而点进评论区,却发现有不少人在提她的名字。 【哥哥今天发自拍了吗:这是在说宁某人吗?哈哈哈,果然是只会蹭热度炒作的花瓶艺人】 【一婵知夏我磕爆:说这种话真的不心虚吗?刘梦冉的演技也就那样吧,我就没见她用过原声。】 【少说废话冉姐天下第一: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还有人不知道宁婵带资进组,各种抢资源加戏的事吧,前几天热搜突然没了还有人不懂吗?金主牛逼没办法,我们冉姐被欺负多少次了。】 【ky给爷爬:啊,这么说话有实锤吗?都撕上热搜了,刘梦冉实属节奏带师。】 评论区撕得很欢,掺杂了许知衡刘梦冉的粉踩宁婵,和宁婵粉丝的疯狂对线,以及cp粉和不明成分的路人。莫名其妙又有人爆料,说宁婵人品差耍大牌。 宁婵点开刘梦冉的视频,也看到了她在视频中,一脸正经,语气愤慨地说:“我认识的一个演员,之前和我一个剧组,每次对戏都背不好台词一直重来,笑场了好多次,让前辈都发脾气了。然后在片场的时候还经常迟到,很多人等她一个。所以就想提醒其他后辈,态度真的很重要,既然做了这个工作,至少要敬业,不然再好的资源送到手上也只是浪费……” 谁看了不说一声带节奏的神呢,内涵得明明白白。 果然全娱乐圈都知道她和刘梦冉关系差。 这种时候只要沉默就好了,反正下面的评论有好有坏,急着去压热搜的话,立马就会有人发“她急了她急了,果然是心虚”。 都是些胡扯的假料,说她耍大牌和不敬业简直离谱,还不如说这是刘梦冉自己在狼人自爆呢。 宁婵懒得再看,陈隽川此时也开口问她:“头发剪了怎么不和我说?” “反正会长起来,很快的。”说到头发,她才突然想起上次在老宅见到的女孩。“对了,我之前走的时候,有个头发红绿的女孩叫了我一声,不过她好像认错人了。” “是我表妹”,他顿了顿。“她叫你什么名字?” 宁婵摇头:“当时没听清,应该也没什么。” 陈隽川揉了揉她的脑袋。“不用管她。” 第10章 她变得不像自己了 《风起》的拍摄一直很顺利,那些所谓宁婵的黑料,也被渐渐压了下去。尽管刘梦冉没说明,但所有的话语,都指向了和她积怨已久的宁婵。 比起上星剧,身为网剧的《风起》剧集不算多,在导演的高要求下还是拍了三个月。 许知衡档期紧,拍完戏还要赶通告,相比之下宁婵要悠闲许多,还能时不时和陈隽川待在一起。时茵参加了一个旅游综艺,和宁婵也有一段日子没见面,她最近频繁见到时茵都是因为热搜。而之后,也没有听到《月西沉》的女主到底花落谁家。 期间剧方一直有片花放出,宁婵偶然想起她和许知衡的超话,发现当初的冷到北极的cp,超话关注已经有了五位数,规模还在不断扩大。 尽管拍剧的时候努力营造氛围,杀青后两个人宣传都克制有礼,连多余的眼神互动都没有。 宁婵也不是和许知衡关系不好,除了粉丝关系不行以外,他们两个人还是很合得来的,尤其是一番打听后知道许知衡和她是同乡,心中好感更甚。 表面的疏远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然而宁婵没想到,即便都这么做了,超话里还有人将许知衡的眼神截出来,添油加醋描写他“竭力压抑的爱意”。 以及她对许知衡“无法藏匿的喜欢”,闭上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去的那种。 天气降温得很快,宁婵又是个很怕冷的人,采访开始之前她就一直在待在休息室。小禾出去接电话,她就窝在沙发上看微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犯困,就靠在沙发上小憩,连许知衡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许知衡看到她在这里休息,环视了周围,没有发现小毯子,索性脱下身上的西装给她盖上。 宁婵睡得浅,轻微的动作还是将她弄醒了,看到许知衡来了,立刻坐直身子。 “你可以继续睡。” 宁婵将衣服递给他:“谢谢,一会儿就要出去采访,也睡不了多久,还是算了。” 许知衡扫了她一眼,评价道:“女艺人确实很辛苦。” 即便是冷到让人打颤的天气,还是要在没有暖气的地方穿着裙子,露出一截细腻白嫩的脖颈,裙摆堪堪遮到小腿,丝毫无法抵御寒风。 宁婵穿了件修身的长裙,腰身处绣着山茶花,裙摆也有花瓣的点缀,温婉之余,又多了几分风情。“没办法,为了好看啊。” “你很喜欢白色?” 宁婵还没回答,他紧接着又说:“是有喜欢的人吗?” 他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宁婵抬起脸看着沉默好一会儿,才迟疑地点头。 他垂下眼眸,扯出一抹苦笑。“他喜欢白色,所以你是在穿给他看?” “时茵告诉你的?”宁婵思考了片刻才问道。 “不是”,许知衡侧过脸。“只是能猜到,你以前喜欢的是红色。” “什么?”她自己都要不记得了,疑惑道:“我一直想问,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之前在剧组她就有过这种疑惑,许知衡总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而两个人从前也没有什么合作,称得上是毫无交集,无论她怎么回想,也找不到记忆中有个姓许的旧识。 “其实……”他才说了两个字,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小禾跟许知衡的经纪人一起走进来,两人的对话立刻终止。宁婵被勾起好奇心,想找时间再问清楚。 然而剧组宣传结束,许知衡的行程又很赶,连将话说完整的机会都没有。 没过多久,宁婵也将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到了年底,川海集团有大型年会,作为川海娱乐的艺人,宁婵照例也会参加。她一直在期待陈隽川能让她当女伴吗,从四年前开始期待,这一次又落空了。 提前一天的时候,她在房间里试穿陈隽川让人送给她的礼服,照镜子的时候突然回想起许知衡当天说“你以前喜欢的是红色”这句话。然而这已经是很久以前了,她连拍戏都很少再穿过这种张扬热烈的颜色。 仔细一想却觉得心酸,为了讨好陈隽川,她慢慢舍弃真实的自己,就像蜕掉一层皮长成陌生的模样,过程并非感受不到痛楚。 宁婵看着镜子里那个身穿白色礼服纱裙,戴着珍珠耳饰的自己,有那么一刻,竟然觉得心慌。 镜子里的人不像她。 小禾看到宁婵在发愣,不由问道:“怎么换个衣服还发呆呢?” 宁婵便跟她说起了许知衡的事,问道:“你对许知衡知道多少?我好像和他见过,总觉得特别熟悉,但是又想不起这号人。他说和我是同乡,但我也记不得老家认识的有他。” “错觉吧,他不是在国外上完学回来的?” “不知道”,宁婵无所谓道。“反正也不怎么要紧,大不了下次再问问。” 小禾提醒:“最好没关系,你跟他离越远越好。许知衡的热度可不是谁都蹭得了,这都几个月了还有他的粉丝在追着骂呢,等剧开播,你就别再上网了。”她知道宁婵有自己的小号,连自己的瓜都能吃得津津有味,甚至还关注了她和时茵的cp超话。然而再怎么坚强的人,也受不住铺天盖地的谩骂侮辱,之前公司就有经不住被骂,备受打击淡出娱乐圈的艺人。 宁婵笑道:“我心脏承受能力可强了,这么多黑热搜都没事,小问题。” 她说完,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问小禾:“你记得我以前的样子吗?” 小禾跟了宁婵两年,听她这么问,也回忆初遇时对她的印象。“记得一点,反正就是个很文静,乖巧听话的小姑娘,对谁都温温和和的很有礼貌,没见你跟谁发过脾气,还喜欢看书……” 宁婵听她这么说,自己都愣住了。 换做以前,她想不到自己身上有哪点能和文静乖巧扯上关系。 这真的是她吗? “怎么了?” 宁婵摇头。“没什么,就是想问问。” 她安慰自己,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都是优点。就当做成长了,改掉自己的坏毛病也好。 至少陈隽川会喜欢这样的她,就足够了。 —— 川海集团的年会更像是一个大型的商业酒会,也邀请了一些合作伙伴,还有许多上过财经杂志的人。由于员工太多,也分了两层楼,真正能说上话的都在楼上。 楼下热烈欢快,有人劲歌热舞,举办游戏和抽奖,欢声笑语不断。而楼上又是另一番场景,衣着名贵的男士身边几乎都有一位美艳的女伴,而他们连调侃都带着些疏离和试探。 下面才像是真正的年会,而楼上更像是是谈生意拉拢人脉的地方,不过是人更多更宽敞的会议室而已。 宁婵也在其中见到了些熟面孔,正挽着男人的臂弯言笑晏晏。 她也不是第一次参加年会了,比起从前的不知所措,现在好歹知道找个安静地方混过去。年会跟她实在没什么关系,比起在这里假笑,她宁愿下楼凑热闹。 端了杯香槟,宁婵找到角落的位置坐下,尽量降低存在感。 陈隽川身上穿着剪裁妥帖的的名贵西装,从衣领严谨到袖口,处处透着内敛与沉稳。 他正在听人说话,偶尔附和地笑笑,并没有和大多数男人一样挽着什么女伴。 也没有太多人为了八卦私生活而冒犯他,陈隽川年纪轻轻能坐到这个位置,除了继承人的身份,更因为行事作风都表现出了他不好招惹。像他这种人,就算没有明面上交往的女友,背地里也有许多上赶着送上去。更何况底下有个川海娱乐,若是各取所需,什么天仙都能到手。 反正最后也要娶个合适的妻子,玩得再花也没什么。 一些进来的小明星,还是有不自量力地上赶去招惹,故意凑近他吸引注意 宁婵盯着那个粉裙子的小模特许久,见她就要“不小心”撞到陈隽川了,捏着高脚杯的手都紧了紧。 也是在此时,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惊得她身子一颤。 正在演奏的交响乐都停了下来,众人纷纷看向声音来源。 被打了一耳光的模特脸上泛起红印子,睁大眼望向打她的女人,眼眶泛起泪花,说是楚楚可怜也不为过。然而陈隽川却没多看她一眼,只是对动手的女人说道:“程晴,适可而止。” 宁婵听到这个名字就眉心一跳,想起时茵提醒过她的话。 程晴在他们这圈里是出了名的痴情,喜欢陈隽川到了偏执的地步,但凡是接近陈隽川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偏偏她是程桓的妹妹,也没人能动她什么。前几年出国很少回来,现在回国少不了要惹事。 时茵说过,一旦让程晴发现了她跟陈隽川的关系,程晴会把她往死里整。 之前有个喜欢陈隽川的白富美,追了那么一段时间,没过多久莫名其妙被抢劫,脸都让人给划烂了。而这件事发生没多久,程晴也被家里人送去了国外,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宁婵看到程晴出现,眉心一跳,默默别开了视线。 坏人不可怕,疯子才最可怕。 被打的模特很快就离开了,而在场本来对陈隽川虎视眈眈的人,后面连多看他几眼都不敢,程晴也被他哥哥叫人给拉了下去。 宁婵松了一口气,继续默默吃果盘。 “这位小姐,要来跳个舞吗?” 旁边又有人搭话,她拒绝的话说到一半,才发现是程桓正笑得浪荡,面带探究地看她。 宁婵看了看周围,指向自己。“我吗?” 她不明白程桓怎么会想到来邀请她跳舞。 “不然还能是谁。” “我不会跳舞。” 程桓挑了挑眉,脸上的表情好似写着“你骗人的”几个大字。 宁婵诚恳说道:“没骗你,我只会一点女团舞,你们上流人士的娱乐,我是真的不会。” 程桓被她的话逗笑,也没有难为她,只是说:“我妹妹刚才吓到你了吧,她脾气是有点不好。” “没有,挺好的。”宁婵违心地说着,同时在内心腹诽。 这何止是脾气不好,她听了这位的事迹,简直要怀疑法律是不是对她不起作用。原来白富美都是这么任性地存在,她都开始感谢当初时茵被她骂菜比没有买凶报复了。 程桓打量了她一会儿,突然说:“你笑一下我看看。” “?”宁婵疑惑地看着他。 这是什么奇怪要求。 见她没反应,程桓又催促道:“快笑一下。” 虽然觉得莫名其妙,她还是照办了,扯出一抹笑意。 程桓盯着她的脸,又说了一番耐人寻味的话。“真人这么看,还确实有点意思。” 言罢后,他转身准备离开,又回过身丢下一句:“你要是看到我妹妹,记得躲远点,她说的话也不要信,尤其是关于陈隽川的。” “我只相信他的话。”宁婵说完,下意识去看陈隽川的位置。 人影交错中,她的目光正好与他交汇。 陈隽川站在那处,斑驳光影从面上流转而过,映在他眼底,像是盛了璀璨星河。 他也在注视宁婵的方向。 —— 宁婵提前离开酒会,提着裙子从电梯出来,只想走快点钻进有空调的车里。还没等她走出大厅,就感到突然被什么绊倒,身子趔趄一下险些摔倒。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宁婵扭过头,看到是程晴正踩着她的裙子,面上是敌视和愤恨。 很快程晴就发现自己认错了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换上了玩味的表情,甚至还带上了轻蔑和嘲弄。 “原来不是,是个假货。” 宁婵不知道她的话是什么意思,犹豫要不要喊个人,程晴就移开了脚,嗤笑一声,说道:“你比她们聪明一点,可惜真货假货,在我这里都是烂货……” 第11章 “就这么……忙吗?”…… 大厅里的人并不多,程晴的声音也不大,没有引起什么注意。宁婵看了眼周围,才开始琢磨程晴的话。由于听过程晴不少事迹,她是在是没办法将她当做正常人来对待。 宁婵平复了一会儿,非常克制地回应道:“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说完,她就发现程晴的目光停在了她的珍珠耳环上。 刚才还是轻蔑的表情,这会儿还有些疑惑,接着就转为了震惊和愤怒。 这么短时间的转变,看得宁婵终于有所担忧地往后退了几步。 这会儿的程晴,眼神称得上阴鸷,就像是要立刻扑上来划她的脸一样。 “你是谁家的,什么名字?”她表情已经有些阴森了,问话的语气就像是在审讯什么犯人。 宁婵不悦地皱起眉,转身就想走。程晴快步走来,伸手去拽她。 还没碰到她的胳膊,就被人生生止制住了。 “你个疯子又想干嘛?”一身哥特装扮的陈诺诺上前抓住了程晴,并在看到了宁婵的脸后,对她说:“别理她,你赶紧走吧。” 宁婵看到她具有个人风格的发色,立刻就想起来了,点头道了句谢谢,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川海集团的年会一定会有媒体在,她不能在这里和程晴发生任何冲突。 等出了大厅的门,果不其然有一堆记者狗仔等着拍照。她看到司机冲她挥手,拖着长裙快步朝他走去。 司机是陈隽川的人,等她一上来,就说:“先生让你今晚回家。” 那个家也不用多想,肯定是老宅了。 她和陈隽川在一起这么久,就算说不上了解,也不是一无所知。 这么久以来,她从来没听陈隽川提起过他的爸爸,老房子也没有一件和父亲相关的物件。他在成年以后就改了姓,时茵也说过,是因为他家庭矛盾很深。然而因为陈家不愿意让家里的私事被媒体八卦拿出来当做噱头,一直都是控制不让私事流出,陈隽川也很少接受采访,大多数时候都是他的表哥和舅舅负责这些。 年底了,他依然没有要和家里人团聚的意思。 老宅没有暖气,客厅的热度都靠壁炉提供。说实话在住到这里之前,宁婵从来没想过自己真的会使用这种在电影和书里看到的东西。这座房子据说也是陈隽川的妈妈在年轻时,按照自己的喜好特意让人建造的,非常有西方古典的味道。 院子里的无尽夏和大片蔷薇,以及后院的秋千和睡莲池,都透露出陈隽川的妈妈是一个浪漫精致的女人。 助理隐约知道宁婵和上层有关系在,收到消息后就提前离开了。宁婵回到老宅,立刻就裹了件毛毯坐到壁炉边,将军卧在她身边打盹,管家和阿姨在看电视。偌大的房子十分安静,火苗舔舐木柴,溅起的火星子发出噼啪的炸裂声。 她拿了手机来,给陈隽川发消息。 宁婵: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条消息肯定又要等好久才能变成已读。 宁婵叹了口气,转而去跟时茵聊天。 下一刻,提示音响起。 陈隽川:现在。 她刚看完,就听到门外汽车的响动,立刻起身朝大门走。 门被推开,陈隽川卷携着一身夜晚的寒气走近,将她拥入怀中。 宁婵闻到了淡淡的酒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问:“你喝了很多吗?” 将军跑过来围着他转圈,尾巴欢快地翘起,陈隽川俯身敷衍地摸了它两下,牵着宁婵的手往楼上走。 “程晴和你说了什么?” “她一开始好像是认错了人,然后就跟我说了什么真货假货都是烂货的话,反正就挺莫名其妙的,一副要打人的样子。”宁婵如实回答了他。“她不会再来找我吧。” 陈隽川想到这件事似乎也颇为头疼,捏了捏眉心说道:“她精神不太正常,说的话你也不用往心里去,这段时间不会再有机会出现在你面前,放心吧。” 宁婵睨了他一眼,沉默着没说话。 “怎么了?”陈隽川捏了捏她的手指。 “她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你?”宁婵的语气十分不满。 陈隽川轻笑一声,反问她:“那你呢,怎么这么喜欢我?” 宁婵张了张口,又没说出什么。他眸光微暗,目光从她的耳垂上掠过,说了句:“你戴着很合适。” “我忘了问,这个耳环是什么时候买的?到底有多贵重,连程晴都盯着看?” 陈隽川淡淡道:“别想太多了。” “哦。” —— 年底的时候,宁婵因为前段时间热搜上的多,商务活动也多了起来,又接了其他的剧本,之前在谈的综艺也定下了。在出席一个线下的品牌活动后,助理和时茵都在车上聊天。 因为最近太忙,都在各地跑,连带着都没时间管其他的事。助理这才提起自己最近身子不适,例假也迟到许久的事。 越说越觉得不对劲,宁婵和小禾一致赞同去医院检查,于是半路上就去了趟医院。 小禾想让宁婵在车里等着,她却觉得自己月经不调,也顺带去问问医生,蒙着口罩帽子一带就跟着去了。 小禾陪着助理检查的时候,宁婵逼他们先看完医生,拿着单子先去缴费口了。缴费口的护士认出了她,小声地惊呼了一下,宁婵笑笑,冲她摆了摆手。“你好呀。” 说话的时候,旁边一个姑娘也扭头看她。“婵姐?” 宁婵这才看到这个姑娘红着眼睛,满脸都是未干的泪痕,手上也拿着缴费单。 “怎么哭了?” 小姑娘是她之前拍戏遇到的工作人员,平日里很开朗,对谁都笑呵呵的,总是一口一个的叫她婵姐,因此宁婵对她的印象也很深刻。却没想到会在医院看到这么无助的样子,说话的时候还带着哭腔。“我妈化疗,现在家里就我一个,不知道怎么办,我就这么一个亲人了。” 宁婵拉着她走到一边耐心询问,对方年纪也还小,看着年纪与她一般大,遇到这种事觉得天都要塌了,说着说着就崩溃的哭起来,见到宁婵一个熟人,就像是见到了什么救命稻草般。 “你需要多少,我先借给你吧,一定要好好照顾妈妈,能挺过去的。”宁婵安慰完,又抱了抱她。 对方哭得更厉害了,口齿不清地和她道谢。 宁婵就小声说:“没关系,你的妈妈一定能留在你身边。” 小禾找到了宁婵,也了解到了是怎么一回事,虽然不满她独自下这种决定,却也不是不赞同,还是爽快地借了三十万出去。 助理的检查结果出来,果不其然是怀孕了,小禾跟宁婵也跟着兴奋,倒是助理自己很是恍惚,在车上一直感叹:“实在是太不真实了,我觉得自己好像还是个孩子,怎么突然就要当妈了?” 小禾对她说:“很正常,我每次起床都以为自己还在宿舍,今年过生日才发现自己已经快三十岁了,抬不真实了吧。” 助理叹气:“可能人都是对某个年纪有种执着,我最近老是想起自己高中的时候,现在突然怀孕人都傻了。”说着她就问道:“婵姐有没有老是回想的时候。” 宁婵被她这么一说,突然会想到了什么,情不自禁就笑起来,眼睛都眯成了月牙:“有啊,我十五岁的时候。” “关于谁的,笑这么开心?” “秘密。” 这个秘密,关于一个拯救了她的少年。 如今少年长成男人,她依然如此爱他。 —— 给助理放了产假后,宁婵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却没想到不过两天,她就再次登上了热搜,才十几分钟就上了热搜第一,更像是被人恶意花钱砸上去的。 “宁婵”两个字挂在热搜上格外明显。 她看到那些词条后都忍不住懵了一下,转头去问小禾:“这什么东西?” 小禾把编的黑料给她看。 卦星:有人在医院拍到了宁婵偷偷去妇产科,中途摘了一次口罩,看得出脸色苍白,表情也不大高兴,不会真的怀孕了吧。配图jpg.】 底下配了宁婵在医院的图,还挂上了她所谓脸色苍白的素颜照。 宁婵怒道:“这不胡说吗?那叫肤色白皙,能叫苍白吗?谁去医院高高兴兴的啊,人都哭丧着脸就我笑得喜庆不是有病吗?” 评论区许多网友就开始盘点宁婵最近穿高跟鞋的次数,连她因为冷拢衣服的动作都说成了捂肚子。大家都是喜欢看热闹的,几条辟谣的言论也都被压在了下面。 小禾无奈道:“得了,等会儿你发个微博说一声吧,上边已经开始给我打电话问了。” “等我编辑一下给你看。” 宁婵编辑到一半,突然收到了陈隽川打来的电话。 “怎么了?” 陈隽川嗓音微哑,沉声道:“你怀孕了?” “你准备怎么办?”宁婵几乎都想笑了,故意不想立刻告诉他实话。 对方沉默了很久,久到让她的心也跟着沉寂。 “你知道怎么做。”陈隽川如此说道。 宁婵拿着手机的五指渐渐收紧,她缓了缓才说:“我没怀孕,是我的助理。” 她笑得有几分讽刺。“你刚才不会是紧张吧?我以为你避孕做得很好,不会担心这些。如果真有了,不用你说我也会去打掉,不用你告诉我怎么做。” 说完后她直接挂了电话,小禾走过来问她:“编辑完了吗?” 宁婵已经没了编辑微博的心情,直接丢给小禾:“你来吧,我想不出合适的。” “也好,你先去睡一会儿吧。” —— 酒吧中,赵焱和人发生冲突打了起来,对方将他提着领子按到桌子上,冲着他的脸啐了一口,骂道:“你他妈还敢出来潇洒?要不是因为你我能得罪川海那位,说好一起做生意,亏钱就算了,你这是带朋友一起阴沟翻船呢?赵焱你可真够王八蛋的……” 赵焱翻身跟他扭打起来,混乱中挨了好几拳头,灯光晃在脸上,血糊住了眼睛,被揍到发懵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被人拽着扯到了安静的地方,接着就摔倒在地。 他艰难地想要爬起身,就听到高跟鞋的声音敲击着地板,抬起脸才看到一个年轻的女人,眼神中带着点淡淡的嘲弄。 开口就是:“你讨厌宁婵吗?” 赵焱并不清楚眼前的人是谁,却毫不犹豫点头,咬牙道:“她就是个野种。” “你把她的所有黑料给我,我帮你整死她,怎么样?”程晴笑容甜美,眼神在昏暗中闪着怨毒的光。 - 宁婵以为怀孕的热搜不过是个乌龙,很快就能过去,却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不知道是哪一个自称她高中同学的人,突然开始爆料,将她的过去都挖了出来。 【@不知名的某位:我高中的时候和宁婵是同学,之前见到有人说她在剧组耍大牌不敬业,还对剧组人员态度恶劣,当时就觉得这种事发生在她身上一点都不奇怪。我们高中是很难考的那种,但是她是某个有钱人家的私生女,妈妈是被人包养的小三,打个招呼就来我们学校了。胆子也真够大的,人家老婆的亲儿子也在这个学校,跟小三的女儿一起上学,都要恶心死了。后来手脚不干净,还在学校偷东西。本来班里就有人看不惯她吗,因为这件事说了她几句,就把人直接打得头破血流进医院,我当时是目击者也去了派出所,拍的照片都有,实锤。后来还带头校园暴力,把一个女生逼到退学。哦对,她应该整容了,和照片一点都不像。你们自己看吧,之前还以为是同名女星,没想到真的是她,变化大到认不出来。就是觉得现在都夸她清纯白天鹅挺扯的,从头到脚都是假的。】 这条微博发出来,底下就有爆料者声称自知是川海集团的离职员工,说宁婵被高层一位有家室的中年男人包养,走了自己妈妈的老路。 宁婵的黑粉也在此时纷纷跳出来,嘲讽她是法制咖,做小三是家族传统,换头怪。 其中有人贴出了之前剧组一个人员在朋友圈吐槽以为小花耍大牌,片场欺负剧组人员的事,此时这些也默认了是在是宁婵。 一时间宁婵成了众矢之的,被推上热搜第一,评论和转发过万,词条是#宁婵校园欺凌# 公司开始紧急公关,压热搜删评论,反而成为了心虚不敢认的表现。 宁婵看到挂在上面的照片,慌乱地说不出话来,绞着手指无措地坐在在沙发上,看着一群人为了她忙得焦头烂额。 “你以前的照片不是删得差不多了,怎么还有这种的?”连小禾都气不过问了她。“你没干过这种事吧?” 小禾不想把网上的言论按到宁婵身上,她和宁婵相处了这么近,能看出来她不是这种人。 宁婵被黑了很多次,只有这一次,是彻彻底底让她有了恐慌感,以至于看到一堆刷着“宁婵滚出娱乐圈”的转发时,眼泪克制不住地流。 “我不是。” 最先打来的电话的人是许知衡。 她没想到会是他。 许知衡开口第一句:“不要看他们怎么说,你不是这种人,好好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那些是假的。”宁婵不知道这么说有什么意义,但她只是很难过,她不想让任何一个人了解她的过去,真的假的都不愿意。 “我知道。”许知衡很温柔,用最平和的语气安抚她的不安。 “谢谢你。” 这次的事情很难处理,因为对方信誓旦旦说自己有图,尽管一张图可能不是真相,却比文字的辟谣更有说服力。再加上有人刻意推波助澜,将这件事扩大影响,把重点放在了校园暴力上。本来这段时间媒体就爆料了几件恶劣的校园暴力事件,都在倡导保护校园的和谐。宁婵几乎成了一个典型,被不分青红皂白的抵制了。 她为了摆脱过去的自己做了很多改变,想要努力朝前看,直到有一天她有勇气重新审视那段日子,她会将这些说给陈隽川听,包括她深藏了许久的秘密和喜欢。 至少不是现在,不是用这种方式,将她自己都不愿意回忆的过去曝光,使她不堪的一面被强制剥开,呈现到所有人面前。 他们看到的是文字写出的过去,宁婵看到的是她被撕开后血淋淋的伤口。 犹豫了许久,她茫然无措地给陈隽川打了电话,迫切地想得到一句安慰,得到一个支撑。 “你……看到了吗?” 陈隽川那里似乎很吵,有嘈杂的人声和音乐,使他的声音显得那么冷淡,带着些许不耐。 “我现在没时间。” 电话的声音归于沉寂。 宁婵揪紧的心,就像是突然被松开,然后猛地坠落。 “就这么……忙吗?”她呆呆看着已经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无助地喃喃自语。 第12章 受伤害的人从来就只有她…… 这次的黑料几乎是一窝蜂的爆出来,以前从来没有人提过的东西,现在纷纷冒头,将剑锋直指宁婵。一旦舆论形成,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是否是真相,都会造成无法磨灭的损害。始终会给一些人留下宁婵的负面印象,即便她根本没做过,人们下意识想到的都会是那些胡编乱造的黑料。 比起看着一个优雅清纯形象的明星,大家总是更乐于围观一个美玉般的人被毁灭,看到她美丽外表下掩藏着平凡的丑恶。 对宁婵的谩骂诅咒,会让他们有种站到制高点上将她处刑的快感。 由于背后不知是谁的推波助澜,对宁婵的网络暴力成了一种势不可挡的趋势,甚至连她远在老家的小姨都知道了这件事,打电话问她到底是怎么了。 宁婵只能调整情绪,忍住哭腔和她说不用担心,没什么大事。 这些黑料说不上实锤,她都有应对的法子,只有她自己才清楚那些过去,她只是不愿意面对。让全网来围观她最窒息的,最不愿意让人得知的那段经历。 小禾焦急得不行,一直在和上层交涉,连着宁婵在谈的商务也接连黄了。 宁婵本来应该很害怕,却在和陈隽川打完电话后,一言不发坐了许久,心中越发的平静。直到小禾对她说“最近你的黑通稿太多了,有人就盯着你搞呢。我准备把所有资料和证据准备好了,然后再发出去辟谣,至于你以前的事情,你说了你没做过,那我相信你有办法证明,对吧?” 校园暴力的帽子扣下来,她几乎就算是完了。宁婵所有黑料里面,这条才是最重要的,要靠她自己扳回来。 “我有办法。”就算是百般不情愿,她也必须这么做。“就让他们继续骂吧,骂得罪厉害的时候,再一起辟谣。” 小禾和她想法一致,叹气道:“没办法,被人逼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呗。刘梦冉那么喜欢黑,刚好我这儿有花了大价钱买的东西,也别怪我们不厚道了。” 尽管同事和助理都让宁婵不用看手机了,她还是用电脑默默看热搜,避过与自己有关的,只看些能让自己高兴的东西。她看到一个叫做“真人版小言主角”的词条挂在热搜榜上,想着这样总该跟她没关系了吧。 【@叠一千层杀人书: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上次集英奖典礼上,有个坐后面的帅哥,我当时看了一眼简直惊为天人,不过镜头就晃到了一下子,看到川海集团年会的现场照我才知道,这他妈的居然是总裁,是川海的总裁!!!天哪我晕了。】 热评第一就是陈隽川,底下的评论纷纷附和,放了许多张陈隽川的高糊图,依旧能看出这个男人的英俊。接着就是吹嘘陈隽川的成长经历和身家背景,将他夸得五花乱坠,甚至说他是一个温柔和善的男人。 宁婵撇了撇嘴,继续往下翻,热评第二是那个知名的钢琴王子,上次典礼来过。她又往下翻,这次看到的人也有些印象。 【@看到我请催我去码字:看到楼上发的,其实本来那次嘉宾还有孟惜雪的,大家应该都知道她。本人白富美一个,学历高家世好,追求者一堆,拿到过各种国际金奖,去年还被英国的知名电视台采访了,本人除了钢琴弹得好,还有国标舞证书,有段她跳华尔兹的视频,堪称真人版在逃公主。】 配上的图是孟惜雪站在钢琴边的笑颜,底下有人评论:“她长得和宁婵有点像。” 于是这条评论下面,又充斥着对宁婵的讽刺。 “好好的大美人下面提什么宁婵,晦气。” “换头怪罢了,指不定照着人家整得呢。” “提宁婵的有事吗,她什么垃圾也能跟天仙相提并论。” …… 宁婵看着这些评论,气得深吸一口气,直接将微博退出了。 她果然该听小禾的,这几天就应该什么也不看。 —— 自从晚上陈诺诺在酒吧喝得烂醉跟人起冲突,陈隽川及时赶到将她揪走后,她就被拎到他的办公室。陈隽川声称要将她送到川海基层,不完成工作就一分钱也没有,否则就会把她送去陈韫声那里。 陈诺诺几乎可以想象到,陈韫声见到她之后会怎样暴怒地拍桌子,然后将她拽到理发店剃成光头,扣光她的零用钱再送到表叔那里军训。 面对这种可能,她甚至没有思考就跟着陈隽川回来了。她宁愿在陈隽川底下当社畜,反正都是折磨,至少前者不会动她的头发。 在办公室坐了很久,看着处理公务时认真专注的陈隽川,陈诺诺一声也不敢吭。脸上画着的美式浓妆经过一夜狂欢,已经晕得不成样子,像是一个巨浓的黑眼圈,整个人乍一看就像是《孤儿怨》的女主。 推门而入的总裁助理突然间看到陈诺诺,被这晕开的烟熏妆和哥特打扮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被陈隽川看了一眼后又立刻整理好面部表情,将调查出来的消息报告给他。“资料查到的是,宁小姐以前是扬陵市英才一中的……” 陈诺诺惊呼:“这不跟二哥你是一个高中的吗?校友啊。” 陈隽川冷冷地了她一眼,陈诺诺立刻噤声,乖乖坐直身子。 助理接着说:“其他还有很多,但是那些整容什么的都是胡编乱造。宁小姐本人还挺励志的,不过就是性格比较孤僻,集体活动都不参加,没留下多少照片,但是能找到那几张也都能看出变化,就是瘦了白了,加上牙齿矫正好,变化很大,上了大学之后就更漂亮了。谁高中还有时间整容啊,割个双眼皮恢复期都不够……”助理也是女人,对于网上那些言论看着也比较气愤,说着说着就带了情绪。 陈隽川的手指微微屈起,指节轻敲桌子,沉思片刻,才说道:“她是哪一届的?” “比陈总你小两届,大概你高三的时候她高一,宁小姐升高一的时候也才不到十五岁,不过陈总后期就出国了,跟她应该没有什么交集。” 英才一中是比较出名的私立高中,一直被称作贵族学校,进去的学生不是家世好就是学习顶尖优秀。陈隽川高中本来是要出国,却因为妈妈而决定留在本市的学校,直到高三时母亲去世,才决心出国留学。 可在最后的那段时间里,他丝毫记不起与宁婵有关的任何事,甚至是到了今天,他才知道宁婵和他是校友,甚至在十年前就有许多次擦肩而过。这些事他全都一无所知,宁婵也从未与他提起过。 “把资料发过来我自己看,你带着新员工先去熟悉一下工作岗位吧。”陈隽川不理会陈诺诺好奇的眼神,让助理将她带出去。 点开资料后,程桓给他发来了信息。他轻瞥一眼后,动作也顿住了。 程桓:孟惜雪要回国了,你不用理会我妹妹,我保证把她看牢了,这次的机会可要好好把握。 陈隽没有回复,静静地坐了许久,也没有再去看那份资料。 —— 舆论持续发酵,宁婵已经接下的商务却不能推掉。下了飞机后,她还是看到了寥寥无几的接机粉丝,正张望着她的方向等她靠近。 宁婵下意识压低帽檐,不敢将自己暴露给他们看。 然而不多的几人却仍然固执地跟拍,有些显然不是粉丝,一直不断的问她:“宁婵你怎么不说啊,是不是真的怎么都不敢回复?你不会真校园暴力把人家逼到自杀退学吧?” 她没有应声,依然低着头避过那些人,一个粉丝跟上来对她说:“小婵我们相信你,不要难过了,你没做过的事就不要害怕!” 宁婵的脚步终于停了下,她冲那位粉丝点头,轻声道:“谢谢你愿意相信我,我不会再害怕了。” 又有粉丝说:“我不相信你会校园暴力!以前你还不火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你还回过我的私信安慰我,让我勇敢去反抗,你不可能那么做。以前的你虽然没那么好看,但是我看完更喜欢你了!” 她想说话,嗓子却像是堵住了石子,开口就艰涩无比。“谢谢你,真的很谢谢。” 粉丝跟着宁婵走了一段路,有人在跟拍,也有的在不断鼓励安慰她,还有试图说点别的话让她开心。 她接过了所有递来的信和礼物,一一向她们道谢。 紧接着就有粉丝说起刚才认错人的事。 “小婵你是不知道,刚才有一个乘客下飞机,戴着口罩,还带了珍珠耳环,穿了条特别好看的白色裙子,我们好几个人认错了还跟着人家走喊你的名字,最后才发现不是你。那个好像是最近一个挺火的网红,我们居然认错了好尴尬,还好最后发现她是长发挽起来,不然都要围上去要签名了。” 宁婵笑了笑,“可惜了我来得有点晚,不然就能看到你们追着别人跑的样子。” 有一个粉丝突然说道:“我想起来了,那个人好像是孟惜雪,美女钢琴家。” 宁婵也一并想起,同时也记起了热评中因为说她和孟惜雪长得像,而产生的各种嘲笑和谩骂,不禁皱了皱眉。 “好啦,那你们早点回家,注意安全,很感谢你们今天来见我,谢谢。” 和粉丝告别后,宁婵带着一堆礼物上车。 这个星期,她没有什么需要做的事,当务之急就是要准备辟谣。 后天就是陈隽川的生日。 最近气温骤降,宁婵想回到老宅去安静几天,好好让自己冷静一下,顺带和陈隽川说清楚。 她有必要和他聊一聊自己的过去,如果他愿意听的话。 无论是怎么样的一段时光,再痛苦也都过去了,也正是那些难熬的日子有了今天的她。 早就该清楚的,其实不是害怕别人无法接受,是她自己不愿意面对回忆罢了,是她在害怕。 颠倒黑白是没用的,只有宁婵自己清楚,被侮辱欺凌到绝望的人,从来就只有她自己。 第13章 关于我有多爱你这件事,…… 宁婵穿得单薄,白色棉布长裙外只套了一件杏色的织衫。 冷风一吹就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上车时身子都僵冷着,几根手指也通红。 小禾一点也不同情她:“我跟你说什么来着,让你穿件厚衣服,非要穿裙子。还穿个白的,夏天你说散热,那冬天怎么还散热?一年四季都散热,你简直是白裙子的真爱代言人。” 遇到暖气后宁婵终于活了过来,缓了好一会儿才说:“那没办法,我就是喜欢啊。” “小心老了得风湿。” 两人没说太多,就将话题转到了这一堆的礼物上。因为这次舆论闹得沸沸扬扬,她的粉丝只要一开口就会被打成洗地,甚至很多粉转黑回踩的,她没想到这时候都有人来接机。 小禾将礼物整理了一番,抱着接过的盒子掂了掂,说道:“还挺沉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助理随口道:“可能是什么手工艺品吧,上次不是还有个粉丝给小婵烧了个瓷瓶,把她给画上去了。” 想起以前收到的礼物,小禾也不禁好奇,问宁婵:“你要看看吗?” “回去再拆吧,不然带上楼还挺麻烦的。”她准备先回公寓一趟收拾些东西。 这段时间内降温很快,陈隽川的生日也要到了。她想了很久也没想到能送他什么,以前的礼物他好像都不是很感兴趣,不过想来也是,陈隽川什么都不缺,送领带和袖口,本来就是没有意义的事。 她还是决定亲手为他做一个蛋糕。 高一的时候不算忙,宁婵周末去一个蛋糕店兼职过一段时间。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但她也不至于将学到的东西忘干净。 小禾跟助理帮忙把宁婵的东西送上楼之后,又在门口发现了好几个寄给她的快递。都是不大的盒子,翻找了几圈也没看见什么寄件人信息。 宁婵疑惑道:“这是谁寄的?我一般不放门口的啊,怎么会送到这儿来?” 助理说:“上面写了是寄给你的,那就先拆开看看吧,反正也不碍事。” 小禾正在和人打电话,等进屋的时候才发现地上又多了一堆箱子。“你快递这么多啊?” “不清楚呢。”宁婵正在看粉丝递来的信,而助理耐不住好奇心,得到同意后就开始拆那些礼物。将一个沉甸甸的盒子放在腿上,裁纸刀划开后,里面塞了些减震用的报纸,中间是一个大袋子,包着什么也看不清。“不会是黏土被压坏了吧。” 助理嘀咕一声,将袋子直接拽了出来,只听哗啦一声后,有东西掉在了地上。 “啊!”助理被吓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迅速将袋子丢到地上,往后退了好几步,最终捂着嘴冲进厕所。 宁婵被身后的动静吓到,回头便看到了一堆血淋淋的东西散落在地。 小禾反胃得受不了,忙转过头去。 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弥漫开,宁婵强忍住恶心,扯过沙发上的毯子丢上去遮住。 隐约可见是一只被剥皮剖开的兔子,还有些不知道是什么家畜的内脏。 望着裙子上被溅到的血点,她恶心到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起身去屋子里换衣服。 小禾把窗子打开,气愤道:“这王八蛋也太损了,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她说着,又频频看向宁婵,生怕她受到刺激情绪崩溃。 宁婵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反应还算平静。说实话从看到那堆血肉模糊的残肢时,她虽然有被吓到,更多的却是恶心,倒没觉得自己受到了太大的刺激。 “不用担心我,都是些死东西来恶心人的,看不见就行了。”她从前遇到的人,不是没有比动物死尸更恶心的存在。 相比起宁婵,亲自拆箱的助理反而受刺激比较严重,简直都要把胃里酸水吐光了,从厕所走出来后就哭个不停,都不敢再往客厅走。 宁婵将她安抚了许久,才起身要去收拾客厅血肉模糊的一堆。 小禾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强忍恶心将毯子掀开又看了一眼,还是没忍住退后几步。宁婵看她拿着手机,问道:“是要拍照吗?” “对,留下证据。” “我自己来吧,你别看了。” 拍完之后,她又想起来门口放置的一些快递箱。“对了,刚才还拿进来一堆未署名的快递箱,我还没来得及看……” 如果不是助理先拆开了那份“礼物”,她可能也不会联想到黑粉身上。 小禾还面色苍白,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听到她的话表情更严肃了。“你家地址被曝光了?” 联想到这些,两人都沉默地对视了许久。 “剩余的东西先别拆,先报个警保留物证,辟谣的时候再把证据一起发出去。你这几天先别住这儿了,找那位来接你,赶紧收拾早点走吧。”小禾瞥了她一眼,没有点出更多。当了宁婵这么久的经纪人,早就隐约猜到了她的交往对象是川海高层,只是猜不到是谁罢了。 她一开始甚至猜到了川海总裁的身上去,只是后来再一想,川海总裁怎么可能容忍女朋友受这么多委屈。反正艺人的私生活,只要安分点不要作妖,她也懒得去管。 宁婵点了点头,回眼望向堆在一起的礼物,再也升不起半点愉悦。 —— 孟惜雪回国了。 陈隽川知道的很快,几乎她刚一飞机,程桓就将消息告诉了他。 可不知为何,陈隽川却迟迟没有动身去见她。 此时他应该会立刻赶到孟惜雪身边才对,他对孟惜雪念念不忘了这么多年,一直想将她留住不是吗? 陈隽川说不上理由,连自己都不清楚是为什么。 程桓调侃他是“近人情怯”,他并没有反驳。 陈诺诺知道这件事,找到他的办公室来,急切地撺掇:“二哥你怎么还不去见孟惜雪啊?她这次都有回国发展的意向了,你现在不赶紧去追,到时候她一犹豫,又飞去巴黎了怎么办?真是要急死了,你平日里不是挺果断的吗?” 她聒噪地说个不停,陈隽川冷声回了句:“管好你自己。” 说完不久,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 宁婵:明天生日记得早点回来,我给你过生日好不好。 而一旁的陈诺诺,口中还不断的念着“孟惜雪”的名字。 陈隽川心中突然泛起了一股烦躁。 —— 给陈隽川发完信息后,宁婵也没有指望他能立刻赶回来。而蛋糕总要当天做才最新鲜,保姆的孙子生病,当天请假回去照顾孙子了,老宅就剩宁婵和管家。 管家听说宁婵要给陈隽川做蛋糕,提醒她:“小川不喜欢吃甜的。” “蛋糕是个象征意义,又不要他吃完。我还不喜欢吃月饼呢,但是中秋节到了还是会买几个意思意思。他不喜欢吃,你喜欢就行了啊。”宁婵裹上厚厚的棉服,抖了两下。“我开车下山,找个蛋糕店做完拿上来吧,不然在家里做太麻烦了。” “今天要下雪,小心到时候上不了山。”管家不赞同地说。 宁婵已经蹬蹬跑下楼往外走了,回头跟他摆了摆手。“哎呀没事的,天气预报都没准过,前两天就说要下雪了,连个雪沫子都没见到。” 她一度认为天气预报和她的例假差不多。 宁婵拿到驾照不算久,真正开车的机会也不多,开车时都是慢悠悠的追求平稳,尤其是面对这种盘山路更加小心。等她到了和人约好的蛋糕店时,已经是一点多了。 店主是个四十岁左右的阿姨,看过宁婵的剧,对她比较眼熟却说不上名字,并且也对闹得沸沸扬扬的“宁婵滚出娱乐圈”丝毫不知情。 陈隽川应该也会喜欢老宅种的花,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找专人来打理,平日里管家照顾得也很用心,宁婵就想做一个无尽夏和蔷薇月季的蛋糕。 店主说有点难度,不过仍是非常耐心地教她。 只是宁婵比自己想象的要愚钝,做出来的花瓣不是堆在一起毫无美感,就是搭配得不和谐。店主见她太专心,就坐到一边追剧,留她一个人捣鼓了很久,总算做出了一个满意的成品。 她走出去叫了店主一声,这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而窗外正漫天飘着雪。雪大得不可思议,像是剪碎的鹅毛漫天飞舞,在窗台前已经堆了浅浅一层。 店主出声道:“有点晚了啊,小姑娘赶紧回家去吧,不然一会儿难回去了。” 下雪天的山路很难上去,如果雪再大一点,开车可能就不安全了。宁婵连忙让店主帮忙包装好,提着蛋糕急匆匆地离开了。 雪下越来越大,她也不敢开太快,等开始上山的时候,路面的雪也积了厚厚一层。 她很后悔没听管家的话,哪想到今天真的会下雪。 在一个坡道上,宁婵溜了一次车,彻底不敢再开下去了。 而天色已经黑了,公路的路灯也都是欧式风格,用来引路的意义要大于照明,起不到什么作用。宁婵将车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停稳,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一咬牙拎着蛋糕下车了。 路灯发着昏黄的光晕,雪地白茫茫一片,因为反光的缘故,她还不至于看不清前路,然而还是会忍不住害怕。 四周寂静得只能听见风雪呼啸,冷风夹着雪花吹过脸颊,如同刀割般使人发疼。 宁婵艰难地往前走,没一会儿,头发和肩上都落了不少雪花。 她喘了口气,实在受不了,就拿出手机给陈隽川打了个电话。 提示音响起,无人接听。 她拎着蛋糕继续往前走,再次拨通。 响起来依旧是冰冷的机械女音,周围温度似乎更低了些,她的身子僵冷,心口也发寒。 每一次的无人接听,都让她的心下沉一分。 宁婵走在雪地都快冻麻木了,最后被什么绊倒了也不知道,猛地朝下摔去,手机脱手而出,直接掉出了公路,滚落下山坡。 蛋糕也摔了。 她立刻站起来朝山坡看,指望能看到手机的亮光好翻下去捡回来,可惜雪太厚,手机陷进去一点光都没了。她跌坐在雪里,只觉脑袋一片空白,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周边又冷又黑,陈隽川不接电话,辛苦做好的蛋糕被摔坏,现在连手机都没了。 宁婵的情绪就像一根紧绷的弦,突然就承受不住断裂开 被全网黑的时候她都没哭,却在这个时候崩溃了。 眼泪刚流出来就冰冷,冷风一吹,布满泪痕的脸更疼,可她忍不住。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遭这种罪,人得多倒霉才能像她一样,事事不顺心,身边几乎没有开心的事发生。陈隽川的忽冷忽热让她看不到希望,其他人在遇到委屈的时候还能和家人说,可她不一样,她连依靠的人都找不到。 宁婵哭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咳嗽起来,手指冻得没有知觉,甚至愤怒得想一脚将这个蛋糕踢开。 就在她哽咽着要爬起来踢蛋糕的时候,背后突然出现了一束亮光,随之还有几声狗叫。 陈隽川远远望见了她,有些惊讶地出声:“宁婵?” 宁婵的哭声一下子就止住了,从她的角度,能看到陈隽川穿着大衣,身形挺拓地朝她走来。只是愣了一瞬,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陈隽川俯身将她拉起来,把围巾解下给她系上。 宁婵的脸冻得通红,泪眼朦胧地瞪着他。“你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每次都这样!凭什么总要我打给你?你都不关心我吗?” 她既委屈又愤怒,将军围着她转来转去,一副找到她很高兴的样子。 她觉得狗都比陈隽川有良心。 “对不起,”陈隽川忽然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住。 “我真的很抱歉。” 她第一次听到陈隽川这么诚恳,似乎在做什么保证一样的和她道歉,气忽然就消了一点。 “我手机掉下去了。” 陈隽川将她冻僵的手握住。“明天来找,找不到再买一个。” 接着他提起了那个摔在地上,他要是来晚一分钟就要被宁婵一气之下踹到山下的蛋糕。“给我做的吗?” 在昏暗不明的光线中,宁婵竟然觉得陈隽川此刻的眼神很温柔,连声音都轻了几分。 “但是摔坏了。”她抽噎道。 “没关系,谢谢你”。 陈隽川伸手揩去她的眼泪,温声安慰她。“别哭了,笑一笑吧,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 他的语气十足耐心,温柔得时候,让她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大雪纷飞,冷风呼啸刮过,宁婵却觉得世界一片寂静,传达到她耳边的,只有陈隽川一个人的声音。 就和很久以前一样,他也这样轻声安慰过她。 “陈隽川,我好喜欢你。” 他薄唇抿起,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意。 “嗯。” 宁婵往他怀里钻了钻,说道:“别人的话你都不要信。” “我没信那些。” 她眼眶发热,好似能感受到自己心跳的位置正在回暖。 “我告诉你,关于我的秘密。” 关于我有多爱你这件事,我全部都告诉你。 第14章 她竟然真的以为,陈隽川…… 陈隽川回到老宅的时候已经开始下雪,管家提醒他宁婵还没有回来。 “没回来就算了,我也不喜欢过生日。”陈隽川放下书,看向窗外的大雪,垂下眼眸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你就不担心吗?”管家听到他的回答,沉沉叹了口气。“宁婵给你做蛋糕去了,你不该这么对待她。如果真的不喜欢,就说清楚,我能看出来她和那些为了金钱权势讨好你的小姑娘不一样。” 大雪纷飞,洋洋洒洒落满了天地,洁白得有些刺目。 陈隽川的眼眸在雪光映照下,显得沉寂又冰冷。 “所以呢?我想不通自己有哪点值得她喜欢,能让她这么久都不死心。”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父母一样。” 他缓缓回过身,语气寒凉又平静:“你是说她爱我这个人?爱我什么?” “可你今天还是回来了。”。 话毕,管家苍老的双眼盯着陈隽川,眼神依旧锐利清晰,反而衬出了他的犹疑不定。 管家没有再说下去,转身离去,留陈隽川一人在屋里。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了大门被打开发出的声响。 —— 宁婵和陈隽川顶着风雪回到老宅时,壁炉里的火烧得正旺,屋子里暖融融的。一走进去,她身上的雪就化成了水,陈隽川将衣服脱下挂起来,催促她:“先去换身衣服,洗个热水澡免得感冒。” 他发上的落雪已经融化,湿漉漉的发丝贴在额前,眼眸也因为热气氤氲变得水润,整个人都显得柔和了许多。 宁婵依然觉得不真实,问他:“你今天怎么会哄我了?” 以前她要是不高兴了,陈隽川就会任她自己气消,从没有像这次一样温柔细致地安慰过她。 陈隽川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只说:“还不去,是要我帮忙洗?” 宁婵脸上一红,立刻转身往楼上跑。 管家端着热茶走近,斜睨了他一眼,鼻间发出声冷哼声。 陈隽川:“……” 过了半个小时后,陈隽川也换好了衣服。 宁婵洗完澡穿了件睡袍就往下跑,陈隽川看到她露在外面的一截小腿,起身朝楼上走,再下来的时候手上多了条毛毯。 “过来些。” 陈隽川唤了她一声,把毛毯裹在她身上。 宁婵往他怀里钻,他顺势将书拿过来,默不作声地调整了姿势。 “你怎么会想到去接我?” “我认为只要是个聪明人,都不会在这时候还要坚持上山。”他当初的确是这么想的。只是后来又想起来,宁婵一直都很笨。 宁婵没有深究他的话,愤愤道:“下次手机带在身边,不要不接我电话。” “好。” 关于最近受到的网暴和污蔑,她依旧没有提起。 她始终觉得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不该告诉陈隽川,又或许是习惯了独自承受,再想和人倾诉都要犹豫许久。 陈隽川习惯地去摸她头发,摸到一手空后才想起她现在已经剪了短发。 “还要多久才能长出来?” “如果不剪的话,大概要一年多才能长回去。”她也很没有剪过了,对头发生长的速度没什么概念,只能随便说。“你要是介意,我可以接发。” “不用了,这样也很好。” 宁婵对此无所谓,笑着说:“没关系啊,你喜欢我穿白裙子,我就一直穿给你看,你喜欢什么样,我都可试着改变。” 陈隽川翻书的手指停顿片刻,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抬手摘下眼镜,扶着她的后颈吻了下去。 …… 情浓时,宁婵被他折腾得喘不过气,最后恹恹地缩在被窝里不出声。陈隽川的身体覆了层薄汗,隔着被子将她拥入怀中,把她湿漉漉的发丝从脸颊拨开,问道:“你当时说的秘密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 宁婵身子酸得厉害,一点也不想现在谈这些。 “你别弄我了。” 他轻笑一声,也不急着催她。“好好睡吧,不闹你。” 她觉得今天的陈隽川非常好说话,便趁这个时候试探地问他:“我可以养猫吗?”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还在喘气,白皙的脸颊透着粉红,湿润的眼眸望着他。 陈隽川摸了摸她的脑袋:“今天有只猫把我挠得不轻。” 宁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脸红得更厉害了。 “先睡吧,醒了再说。” 这里到底不是她的家,就算陈隽川不同意也没什么奇怪的,至少也没有拒绝得很果断。 宁婵没有缠着不放,嘀咕了两句就开始犯困,最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已经日上三竿,窗外出了太阳,已经开始化雪了,除了隐约有嘀嗒嘀嗒的水声外,她还听见了小孩子的笑声,还以为是睡太久出现了幻觉。 等她裹着毯子下楼,才发现有两个小孩正在这里跑来跑去,聒噪的仿佛两只鸭子在耳边叫个不停。将军是个温顺的狗,被两个小孩追着到处跑,无可奈何躲到她身后狂叫。 两个小孩一见到她,又怪叫着往厨房跑。 宁婵听到了厨房的动静,喊了一声:“程阿姨,你回来了吗?” 程阿姨在围裙上擦着手,走出来和她解释,表情也很是气愤。“不好意思啊宁小姐,这两个小混蛋闹得不行,吵着你睡觉了。” “没有,我本来就该醒了。”她表情有些迷惑,还没弄懂是怎么一回事。 “今天不是先生过生日吗,家里没人做饭怎么行,我就想着回来收拾收拾做顿饭,这两个年纪小,爸妈也不在家,没人照看我不放心,就先带过来,一会儿就走。” “没事,两个小孩子挺可爱的。”反正也不是她家,只要别弄坏什么东西就好,也管不了什么。 陈隽川不知何时离开的,她在楼下找到扫雪的管家,冷得直跺脚,问他:“怎么人又不见了?” “去办事了,又不是不回来,急什么?”管家白了她一眼。“冷就进屋,别出来添乱。” 宁婵念叨了一句:“两个小家伙一直拉我捉迷藏,我不想去。” “你去让他们安分点,这里的东西要是打碎了,卖了他们也赔不起。”管家提醒了一句,又说:“你去把入门那个柜子第三层的钥匙拿来,别被他们拿去玩了。” 宁婵应了一声,哆嗦着往屋里走。 仔细翻找过管家说的柜子后,还是没找到钥匙,朝楼上看了一眼,果然没见到两个小孩的踪迹。此时程阿姨还在厨房忙活,对这些一无所知。 她好歹也住在这里,总不能是什么也不管的,只好上去找他们。 一个小男孩手上拿了把吉他从楼上跑下来,另一个紧跟着追上来,宁婵赶忙拽住其中一个,问道:“你这是从哪拿的,我怎么没见过?” “三楼的屋子。” 宁婵立刻就想到了三楼锁着的房间,惊讶道:“你给打开了?” 小男孩立马甩锅,指着抱着吉他的那个。“他打开的,不是我。” 宁婵想到了什么,好脾气地规劝他们:“那个屋子不能随便进去,东西也不能乱动。钥匙和吉他先给我,你们去和狗狗玩好不好?” 将军冲她汪汪地叫了两声。 好在两人也没有吵闹着不给,宁婵拿着吉他准备放回去,随手拨了拨琴弦。 她也很奇怪房间里到底有什么,正好两个小孩打开了,陈隽川也不会计较到她头上。 宁婵一直以来都不是个很好奇的人,因此走进去的时候也没有多激动。 只是这个房间的门对她关闭了这么久,突然就因为意外打开,她觉得感慨。 感慨过后,她看到了一架钢琴。 这个房间更像一个储物室,所有物品都整齐地摆放着。 从左到右,是一些奖杯跟礼盒,还有陈隽川站在领奖台上意气风发的照片。 那么多照片中,宁婵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而就在另一侧,是另一个女人的,有她在海边言笑晏晏的模样,也有她坐在秋千上招手。 更多的,是她坐在钢琴前,纤纤玉指放在黑白琴键上,笑容明媚灿烂。 那个女人穿着白色长裙,黑发柔顺如缎,耳侧碎发用珍珠发夹别起。 她似乎偏爱珍珠,连耳饰也是如此。 坐在钢琴前的她自信美丽,光芒四射,优秀得让人移不开眼。 宁婵的指尖颤抖着,忽然有些喘不上气,往后退了两步,也不知道是踩到了什么,猛地摔倒在地。手臂撞在了杂物中裸露的钉子上,划开一条长长的伤口,血顺着白皙的小臂蜿蜒而下,滴在她倒下时顺手扯落的一条白布上。 画架露出,画布上的人,叫做孟惜雪。 剧痛中,宁婵突然想起了一句话,此刻这句话就像一把刀,生生刺进心口,疼得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宁婵笑起来和孟惜雪好像。” 如此,所有的巧合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当时皱眉,原来并不是心疼,说喜欢她笑起来的样子,也不是真的喜欢她笑。 只因为她一哭,就和孟惜雪不像了。 宁婵的指甲陷进掌心,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血已经染红了半个手掌,她也只是麻木地坐着,呆滞地环视周围的一切。 十年的喜欢,整整十年…… 她竟然真的以为,陈隽川是对她动心了。 第15章 现在梦醒了 宁婵自认自己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人, 从来没有长久的坚持一件事,唯独陈隽川是例外。 她想着,那么久的陪伴, 总算能打动陈隽川了吧。 在走进这个房间之前, 她仍旧固执地认为, 陈隽川只是不懂得如何爱人,并不是心里没有她。 颁奖礼上, 宁婵是如何怯怯地偷看他, 因为他的到来而满心欢喜。 可陈隽川还是走了,他甚至不肯多停留一会儿, 因为他要等的人没有出现。 宁婵苍白着脸, 将房间的东西一一看过,看到最后,只觉得浑身发冷, 让她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要被这样践踏感情? 程桓别有深意的打量,程晴对她的轻蔑, 原来都是这个意思。当初陈隽川的表妹认错人, 是将她当成了孟惜雪。 宁婵不敢想这么久以来,那些人都是怎么看她的。 她不过,是一个替代品! 一个他发泄情|欲,聊以慰藉的替代品。 昨晚缠绵时留下的印记还在身上, 温存的片段在脑海抹不去,而宁婵现在只觉得恶心, 从上都下,连这个身体都让她开始反感。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浑浑噩噩,游魂一般走出了房间。 心口处就像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寒风碎雪往里灌,冷得人麻木。 宁婵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样面对着一切,至少她知道自己不能在留在这里了。 她是个人,是一个有自尊有感情的人。 陈隽川不爱她。 —— 管家发现宁婵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她已经打包好了所有衣物,连她睡觉抱着的毛绒玩具都没准备留下。 “分手了?”管家似乎并不意外这样的结果,很快就想通了。宁婵那么久没有将钥匙拿给他,肯定是被两个小孩拿去玩了。就算最后发现什么也不奇怪,只是有些感慨,居然是以这种方式结束。 管家甚至还记得宁婵刚来的样子,穿着白裙,怯怯地打量这个陌生的大房子,一只手拽着陈隽川衣角,像是生怕他离开。 两个人除了脸以外,再找不出任何相似之处。 陈隽川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宁婵听到他的话,没有转身,只是用力攥紧了手中的衣物,强忍眼泪,咬牙道:“你知道,你们都知道,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人玩了这么多年还真以为自己有多重要,根本就是笑话。” 管家已经很老了,但是一点也看不出慈祥和善来,就像这个老宅一样,四处都是孤寂冰冷。 “记得去医院。” 说完后转身便走了,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能明白,宁婵现在谁也不想看到,尤其是和陈隽川有关的人。 以前做什么都拖沓的一个人,居然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打包好一切。 不到半个小时,她就将自己的东西都丢上了车,任由程阿姨怎么问都不说话,将军对着她狂吠,似乎是在阻止她离开一般。 最后只剩下行李箱,轮子在地板碾压发出的声音,为她十年的喜欢划上终止音符。 她为这一切感到羞耻,只想安静离开,怎么也没想到会落入更难堪的境地。 当她提着行李箱要上车的时候,一辆车缓缓驶入,车上走下来了两个女人。 陈诺诺尴尬地看着宁婵,和她打了个招呼。她身旁的女人冲宁婵微笑了一下,气质温婉端庄,耳垂上坠着两个精致小巧的珍珠耳饰。 “你好,我是孟惜雪。” 宁婵微微睁大眼,和她隔着一段距离,脑海中只剩下可笑二字。 站在孟惜雪面前,就像是山寨货遇到了正品,卑劣之处无所遁形。 宁婵扯出一抹自嘲的笑,一言不发地坐上车。孟惜雪注意到宁婵手上的血,出声道:“你受伤了,不用处理一下吗?” 宁婵正要发动车子离开,听到孟惜雪的话,脸色愈发苍白,甚至不敢抬眼看她。 “不用。” 孟惜雪越是坦然,宁婵就越觉得难堪。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这些,只能驱车离开,迫切地想逃离这个噩梦。 到市区后,宁婵去办理了电话卡挂失,重新买了一部手机。 昨晚她还想着手机里有几张她偷拍陈隽川的照片,如果丢了会很心疼,想天亮了再去找找看。只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再想起那个满心是陈隽川的自己,她只觉得可悲。 小禾给她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信息发了一大堆,宁婵看到这些才想起还有一堆没解决的事,按理说辟谣也发出去了,只是她满脑子的陈隽川,连自己的事都忘记了关心。 宁婵和小禾约好,开车回到公寓。 小禾在地下停车场等她,拉开车门,她见到那些干涸的血,惊得睁大眼,随即便怒而问道:“这是谁干的?” 宁婵面色不好,摇了摇头。“没事,摔了一跤,自己划到的。” “怎么不先去医院,你都不觉得疼啊?” 宁婵沉默了一会儿,迟迟没有下车,忽然抬手捂住脸,伏在方向盘上崩溃大哭。 小禾被她的反应吓到,担忧地问:“到底是怎么了?” 宁婵的肩膀哭得颤抖,嗓音也嘶哑得不像话。 她带了宁婵两年多,第一次见到她哭成这个样子,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小禾看得难过,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哭了好一会儿,她才红肿着双眼抬起脸来,哑声道:“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小禾看出宁婵的精神很不稳定,已经是崩溃边缘,根本没办法正常工作,而且最近的事闹这么大,她的确该好好调整。“我给你安排,别哭了,有什么好好说。” 小禾看到了车后座堆着的一堆东西,像是搬家一样,顿时了然了大半,没有再问。 宁婵回了公寓的房间,一直在收拾东西,衣柜里的大批衣服被一声不吭丢了出来,一件白色也没留下。连同一些贵重的首饰,也打包好了放在一个盒子里,最后她将这一切交给小禾。 “那些衣服能捐就捐出去,不能捐的扔了还是剪了都无所谓。然后是这些……”她抱着的盒子里,都是与陈隽川有关的东西,也有他从三楼房间拿出来,没有送给孟惜雪,最后就施舍给她的珍珠耳环。“你帮我寄到川海集团的总裁办公室,直接说宁婵寄给他的。” 小禾听到川海总裁办公室,惊得半晌没回过神。她没想到宁婵真的能攀上陈隽川这种人物,难怪一直瞒得死死的,只是看现在的样子…… “你一直是和他在一起?” 宁婵扯出一个自嘲的笑,“是啊,现在人家的白月光回来,就不爱我了,能怎么办。” 说着,她又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也不对,他根本就……没有爱过我。” 小禾以前见到过被富家少爷抛弃的小明星,只是她从来没想到会落在宁婵身上,事到如今也只能安慰宁婵:“我不会说出去,你好好休息,不要放在心上了,他们这种人物你玩不过的……什么都别想了,都会过去。” 一切都会过去…… —— 山上的雪总是化得更慢些,雪光将入目之处都映得亮堂堂。 陈隽川望着院子里多出来的车,深邃的眼眸微眯,而后,他将车后座的猫崽抱出来。。 幼小的英短,缩在陈隽川臂弯就像一个毛球,发出的叫声很微弱,湿漉漉地眼睛张望着陌生的环境。 陈隽川在其他的地方也有房产,只有这座老宅是他常住的地方,其他的对他而言更像是一个临时酒店,或者说是会所,如果没有特别的必要,他也很少回去。他的那些朋友也很知趣地不来这里找他,如果没有允许,外人连这座山都进不来。 雪被扫到了两边,院子里比往日安静,他以为会看到宁婵在堆雪人。 将军听到动静,哼哧哼哧地跑过来,伸着前肢想要够他臂弯间的毛团,小英短被吓得叫个不停。 “这不是给你的。” 陈隽川将小猫护在臂间,不让将军碰到一下。 推开大门,陈隽川走到壁炉前。宁婵也没有在炉火前抱着书打盹,只剩下火焰寂静地跃动。 管家看到他回来,从后院穿到前厅。 陈隽川问道:“人还没醒?” 管家正欲开口,就听到楼上传来说话声。 陈诺诺站在楼梯上,惊喜地喊了一声。“二哥,你回来啦!” 陈隽川的目光掠过她,落在了那个穿着白裙,身姿款款的女人身上。 孟惜雪眉眼透着温婉,低头时发丝扫过脸颊,冲他浅浅一笑,轻唤他的名字。 “隽川,好久不见。” 陈隽川心中忽然一紧,看向管家的时候,语气中有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 “她在哪?” —— 小禾知道宁婵的情绪很不好,一直很不放心她自己离开,宁婵不想再因为自己影响到身边人,反复说自己会调整过来,小禾才同意让她独自去散心。 宁婵说的是休养,实际上连她自己也没有头绪,什么时候能缓过来平静地面对这一切,能做到再看到陈隽川的时候心无波澜。 恍惚中,人已经到了高铁站。 冷风吹得人头脑清醒了许多,发丝凌乱的飞舞,宁婵拉着一个行李箱静静地站着,仰头看着头顶大大的扬陵市几个字,不禁悲从中来。 她不知道该去哪里。 许多行人边打电话边拉着行礼从她身边走过,口中是她听不懂的乡音。年纪不同来历不同的人一起汇入人流,又奔向不同的地方。 宁婵一动不动的身影站在他们中,显得格外突兀。 所有人都有各自的方向,只有她茫然无措,环视周围,孤零零地不知该往何处去。 肩上突然被人轻拍了两下,宁婵扭过头,看见了露在口罩外一双熟悉的眼睛。他将帽檐抬了抬,将口罩扯下一点,冲她笑了笑。“这是我漂亮的女主角吗?” “许知衡?”宁婵低声念出了他的名字。 尽管遮住了脸,许知衡高大的身形和时尚的打扮还是会引起行人的注视,宁婵将口罩往上拉了一下,疑惑道:“你怎么认出我的?” “好歹也搭档了三个月,念了那么多生死相许的台词,我当然认得出你了。”他眼含笑意,以及一些宁婵看不透的情绪。“只有你认不出我。” 她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放假,准备回趟老家。时茵和我说你要休养一段时间,我就追上来看看能不能一起。我是路痴,你帮我带个路,你这一路的行李我来提,怎么样?”许知衡说着,就从她手中接过了行李箱。 “你要回醴水镇?” “当然了。”许知衡拍了拍她的肩。“站在这儿不冷吗,走吧,女明星。” 她愣了一下,随即跟上他的步子。 既然不知道去哪,不如回到最开始的地方,至少那里没有陈隽川。 两个人买了最近的票,距离醴水镇要两个小时,然后再打车从市区到小镇,大概又要一个小时。 上车后,许知衡的电话一直在响,他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挂掉。 宁婵疑惑道:“你都不接吗?” 他无所谓的笑笑。“旺铺出租。” 宁婵:“……” 一直到高铁开走,宁婵才给小禾发了信息,说自己回老家散心,小禾发了个“OK”的手势,让她好好休息,剩余的不用操心。 两人买的都是商务座,这个时间段还算空旷,乘客并不多。 窗外风景飞快掠过,光影在她脸上变幻,明暗交错。 宁婵始终有些不真实感,就好似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场梦。 这场梦从她踏上扬陵市就开始了,一直到此刻,才真正醒过来。 无论是赵焱,还是陈隽川,还是那些灯光掌声,辱骂嘲讽,都化为了片片碎影,随着列车飞速前进被甩在脑后。 许知衡冷不丁问道:“你这几天看到热搜了吗?” “没有,怎么了?不会我又被骂上去了吧?”她现在已经可以心如止水面对那些谩骂了。 “这次不是被骂,不过的确和你有关。”许知衡的表情不像是在诓她。 宁婵翻出手机看了起来,果不其然又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好家伙,她一个人就占了四条热搜? 这次还没点进去她就呆住了,疑惑地看向许知衡,想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许知衡耸了耸肩,笑道:“大明星实火,我都没有一次上过这么多热搜呢。” #宁婵# #宁婵辟谣# #宁婵收到死亡威胁# #宁婵刘梦冉# 前前后后,一共四条。点进去第一条,是公司发出的通知。 宁婵因为最近受到的网络攻击,身心受到影响,已经无法正常工作,特此休养一段时日,归期不定。 短短时间内,这条被转发了二十几万多,有许多和宁婵合作过的艺人也都转发了,以及一些编剧和导演。 底下罕见的没有骂声,都在替她打抱不平。宁婵看着这些,心里已经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了,无论这些人是骂她还是夸她,都不重要了。也许现在义愤填膺说反转的人,前段时间也在疯狂转发“宁婵滚出娱乐圈”。 面对虚虚实实的网络,人人都是乌合之众。 紧跟着另一条辟谣,一次性放出了所有证据。行文逻辑分明,条理清晰,是小禾她们编辑了很久才做好的。关于网暴那条,找到了当初派出所和心理医生那里的记录,学生也有一些退休的老师能为她说话。证明在多年前,宁婵才是被校园暴力的人。而所谓被她打到头破血流的男生,在派出所也有过记录,是对方多次欺辱下,宁婵才动手反抗,纯属是自我防卫。后来那个学生的家长还闹到学校去,让学校开除宁婵,反而被批评了一顿。 另一个女生因为喜欢赵焱才助纣为虐,多次划烂宁婵的课本,往她的书包里倒墨水,将脏水泼到她身上,然后公然在所谓的校园表白墙发污蔑宁婵的言论。最后退学也纯属是自己作死,恶作剧到了教导主任头上,跟宁婵没有半点关系。 几乎每一条都能找到证据打脸。 那些被称为丑挫的照片,公司也没有遮掩,大大方方放出来按照时间排列在一起,看完这些照片,就像是看完了一只蝴蝶破蛹而出的过程。 没有人可能在高中这么短的假期内整容,其实想想就能明白,只是很多人不肯承认,他们总能为她编造出各种莫须有的借口和罪名。 公关做得很严谨,并没有刻意煽情博取同情,文字也只是在陈述事实。 而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人觉得可悲,为宁婵的遭遇感到同情。 称她是小三的找不出实锤,只有几条没头没尾的“知情者发言”和不知真假的聊天记录。 一时间网络舆论反转,也许是出于同情或者是歉意,她的粉丝涨了两百多万,私信和评论也暴涨。 小禾作为经纪人,发出了宁婵这几天收到的死亡威胁信,还有收到的动物残肢,小蛋糕里面找出来的刀片。 宁婵自己看了都忍不住眉心一跳,她都不知道居然还有这种事。 而与此同时,也看到了小禾说的“花大价钱买来的宝贝”。 一个知名爆料博主,发出了一条视频,转发也上万了。 【@扒圈的神:某小花拍戏一周天天迟到,气到导演换人,小花气不过在片场打了工作人员耳光。】 底下发了一条视频,看戏服很好认,是宁婵之前拍过的一个古偶剧。一开始女主定了刘梦冉,后来又换成她,也因为这个戏她被刘梦冉的粉丝追着骂了很久。 底下的评论都在说:“这是刘梦冉吧,之前粉丝还追着宁婵骂,说人家靠□□抢戏的,简直不要脸,我都怀疑这种没演技不敬业的祖宗怎么接到戏的?” “牛逼,真把自己当公主了,欺负工作人员算什么,让她去打导演看她敢不敢。” “宁婵实惨,好好的被疯狗追着咬了这么久一句话不说,还要被网络暴力,之前骂人的不该去道个歉吗?” “演技不咋地,泼脏水倒是一套套的,麻烦这位戏精女士早点糊穿地心。” 被打的工作人员发了条微博,也说了这件事。 宁婵看到后才想起来,是在医院缴费处遇到的小姑娘,因为妈妈生病抱着她大哭的那个。 @小晨晨会好好加油:前段时间一直忙着照顾妈妈,不知道网上的事。看到这些的时候觉得不可思议,如果我不说点什么就真的很没良心,对不起小婵的好。视频里被打的是我,这个不想多说什么,粉丝也别给我私信,不会看的。之前在医院遇到小婵,妈妈生病化疗,我才工作没什么存款,一个人在医院不知道怎么办,突然见到个熟人就忍不住哭。也没想到明明没有很熟,但是小婵会二话不说就要借钱给我。这里有转账记录,医院护士也可以作证。回去之后才知道有人说小婵在医院打胎,就挺扯的。不知道多说些什么,但是在剧组的时候她很敬业,对所有人都很好,没有耍过大牌。当时小婵和我说“你的妈妈一定会留在你身边”。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我也会永远记得,永远谢谢她。 这条微博被剧方导演点了赞,一时间骂声倒向刘梦冉,全网开始炮轰带节奏辱骂宁婵的博主。 许知衡转发了关于宁婵的辟谣说明,只配了一句:“小婵加油!” 他是第一个转发的艺人,一时间沉寂许久cp粉又活了起来,连带他的粉丝也开始为宁婵辟谣。 宁婵的高中同学只有几个出来发声,有网友人肉出来他们,在贴吧找到了当初对她言语羞辱,发帖污蔑的人,一些人是单纯的发泄恶意,而许多发帖人,都和一个叫赵焱的人有关系。 不是赵焱的跟班,就是跟赵焱关系好的社团朋友,甚至有赵焱的前女友。 赵焱是宁婵同父异母的哥哥这点,也很快被爆了出来。 有一条万转的微博写着:“刚才知道宁婵从小就妈妈抛弃了,再想到她和人说的那句‘你的妈妈一定会留在你身边,突然觉得好难过’。” 网友的同情心顿时被激起,转发全是心疼。 宁婵吃自己的瓜,吃了足足一个小时。 最后再看了一眼自己当初的照片,感叹了一句:“我当时可真够挫的。” 许知衡笑道:“这有什么,我那个时候是个小胖子呢。” 经历了起初恐惧和压抑,再到连自己家都不敢回的过程,现在看着满屏的对不起,她几天的郁气并没有消散多少。“我觉得也挺可悲的。” 许知衡问她:“可悲什么?” “其实我跟他们都没有深仇大恨,一副巴不得我死的样子做什么呢?高中的时候被人从楼梯上推下去,去医院的时候我就在想。我都不知道他们是谁,也没干过杀人放火的事,怎么都来踩我一脚呢?踩完我,再说一句‘对不起,错怪你了’,多有意思。”那些人欺凌侮辱过她的人,也许转头就把这件事忘了,只有她会一个人夜里做噩梦,醒来了缩在被窝里哭,甚至不敢回忆那段时光。 现在网暴她的人,也许还会发一句不痛不痒的对不起。 也只有对不起。 面前忽然罩上了一年阴影,许知衡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不含任何调情的意味,只是在给她安慰。衣袖上还带了好闻的男香,是宝格丽大吉岭茶。 很干净的味道。 宁婵闭了闭眼,一颗心忽然沉静下来。 许知衡的声音很温柔,像是一缕清泉淌过,澄澈得没有半点杂质:“宁婵,以后就从新开始吧。” “好。”她听到自己回答。 —— 陈隽川开车去公寓找宁婵的时候,屋里只剩下小禾,客厅放了两大箱衣物,一眼看去,是各式各样的白裙。 小禾见到他之后愣了一瞬,表情显得有些复杂。一方面气愤他抛弃宁婵,一方面又知道他是自己的顶头上司,绝对惹不起的那种,也不敢甩脸色,勉强做出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宁婵呢?” 小禾皱眉:“我不知道,她说要修养一段时间,等想好去哪了再和我说。” 陈隽川还记得自己看到那些血迹时,心脏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挤压。 他看到了那些与孟惜雪有关的点滴,第一次感到了难堪和慌乱。 “她手上的伤处理了吗?”陈隽川嗓音低哑地问出这句话,小禾偷偷别开脸翻了个白眼。 “她不去医院,就只能随便包扎了一下,血流得满手都是,连袖子都红了。”小禾竭力描述宁婵的惨状,只想看到这个男人眼里会不会有一丝愧疚。 陈隽川眼神微动,转身就要走,小禾立刻叫住了他,将桌上的盒子抱给他。“这是宁婵让我转交给的,刚好陈总你也在,就顺便收了吧。” 他只扫了一眼就合上盒子,问道:“宁婵到底在哪?” 小禾有些无奈:“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问我也没用啊。” “那她走的时候,有没有让你给我留什么话?” “没有。” “一句也没有?” “一句也没有。” —— 回到久违的醴水镇后,宁婵走过青石板路,走过古旧的桥,柳条从她头顶拂过,河流在桥下流淌。她好像还是当时那个小姑娘,从街角小巷跑过,没有遇到后来那些事。 她忽然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喜欢陈隽川是她一厢情愿,他从来没有说过爱她。 这么多年的喜欢就像一场缥缈虚无的梦境,如今看来,的确只是梦境。 现在梦醒了,仅此而已。 第16章 “可你不爱她” 醴水镇不算大, 因为游客比较少,大多数地方还保留着未经开发的古朴。 青石黑瓦,亭台飞檐, 处处透着雅致古韵。 小时候, 宁婵总觉得这里无趣, 地方太小,星巴克和肯德基这种连锁店都轮不到它。这里到处都是水, 台阶上有光滑的青苔藓, 她小时候跟人追逐打闹滑到过很多次。 她以前不喜欢这里的潮湿,如今却觉得怀念, 这里的乡音和流水声, 青石路与河边垂柳,每一处都让她觉得熟悉。 许知衡见宁婵不说话,便问她:“太久没回来, 这是近乡情怯了?” 宁婵点头:“或许是吧。”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直浮在云端上的人, 回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就踩在了实地上, 反而内心生出一种愧疚。 走的时候她是饱含着期待, 抱着要出人头地,让抛弃她的人后悔的心思。可如今她却被打击得遍体鳞伤后,带着狼狈和不堪回到这里。 许知衡扯了扯她的围巾,催促她走快些, 路上有卖炒栗子的店铺,他顺手去买了一袋递给她。 纸袋装着的栗子发出香甜的气味, 拿在手里暖融融的。 “这家店居然还在啊”,许知衡拍了拍她的肩。“别愣着了,赶紧走吧, 一会儿天黑了。” 宁婵疑惑,又问了他一次。“我们之间到底在哪见过,为什么我不记得了?” 许知衡一副“你伤了我的心”的表情,叹气道:“我一路上都等着你能想起来点什么,还真是忘了个干干净净。” 她表情越发迷惑了。“我真的不记得了,就是小时候挺闹的,整个镇子的小孩我都认识,肯定不是我的问题,你在镇子上随便找一个,他们肯定也认不出你。” “行”,许知衡还真跟她计较上了,拉着行李箱快步走。“到了再跟你说。” 天色暗下来后,街上灯笼也接连亮起,河面映着粼粼波光。 两人并肩走过街巷,最后到了宁婵家的时候,她却踌躇着不敢进去。 许知衡问她:“怎么又不进去了?” 宁婵不是个喜欢倾诉的人,此刻却忽然愿意开口了。“初三的时候外婆生了场大病,小姨家的存款都用了大半,还要给我和表弟出学费,后来实在没办法,就联系到我生父,接我去扬陵市上学。那时候我才知道小姨又怀孕了,家里的房间也不够,再供我一个就太难了,我应该懂事点,不给他们添麻烦……” 她还记得当初回家,看到屋子里摆着一张婴儿床的心情。 小姨也问了她许多次,爸爸和家里人对她好不好,有没有带她去过好日子,宁婵始终笑着说好。可实际上,她每天都很晚回去,在所有人起床前先去学校。 宁婵很害怕赵焱。 无数次缩在被窝里偷偷的哭,克制住想给小姨打电话,让她接自己回醴水镇的冲动。 一到放假,她就会找兼职,让自己有个可以去的地方。 宁婵害怕赵家人看她的眼神,是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轻蔑和冷漠。就像赵焱将她推倒在地,撕毁她的作业,而她的生父看到了,也只是不咸不淡地说:“别胡闹。” 冷风吹过来,宁婵缩了缩脖子,许知衡将围巾给她围好。“所以你对她们有怨恨?” 她摇了摇头,“没有,小姨和姨夫对我很好,小时候也一直宠着我,我本来就是被抛弃的人,他们养我这么大已经知足了。有什么好怨恨的,本来就不欠我什么。” 她眨了下眼睛,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眶忽然一酸。“我只是觉得自己特别多余。” 看到婴儿床的时候,宁婵就清楚地明白的明白了这一点。 她是不被需要的人,是会被衡量后放弃的那一个。 妈妈放弃她选择更好的未来,小姨要放弃她支撑家庭,生父不愿意为了她责骂赵焱,或多或少都有不得已为之。她只是运气不好,总是站在被动的位置上被人选择。就连在陈隽川那里,她也是个多余的替代品。 “一点儿也不多余。”许知衡忽然侧过身,将她抱了个满怀。“你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宁婵听到这句,就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心脏处骤然一缩,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了起来,嗓子就像横了一根鱼刺,让她说不出话。 灯火发出的昏黄光晕在她眼中变得模糊,又随着蓄在眼眶的热泪一同流下。 “小婵?” 忽然的一声呼唤,让宁婵瞬间清醒,连忙将许知衡推开,慌张地看向来人。 “小……小姨。” 小姨看了看许知衡,又看了看她,面色突然变得惊喜起来,立刻朝屋内大声喊道:“小婵回来啦!诶,快出来看看,小婵还带了个男朋友友回来,模样可俊的!” “……” 宁婵赶忙去拉想要四处招呼的小姨,解释道:“不是男朋友,是同事,送我回家呢。” 小姨正想说话,外婆杵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出来,借着不算明亮的门前灯打量许知衡。 许知衡满面笑容,“外婆好。” 外婆在脑海中回想了一会儿,眼睛眯了眯,才恍然大悟道:“你不是隔壁那小胖子吗?怎么瘦成这样了?” 宁婵瞪大眼看着许知衡。“什么?” 许知衡非但不否认,还一口一个外婆地叫。“是啊,我就说还有人认得出我,宁婵她都不记得我了。” 小姨被这么一提醒,也想起了他,说道:“哦,我也记起来了,周家的小子,听说后来你跟你妈去国外了,哪想到一晃这么大了,居然还跟我们小婵在谈恋爱。” 宁婵解释:“我真没跟他谈恋爱!” 外婆拍了拍小姨。“年轻人害羞,你别整得他们不好意思了。” 许知衡见宁婵慌忙的样子只觉得好笑,“怎么样,救命恩人,你现在记起我了?” 宁婵哑口无言。 “当时我被推下水,你是第一个跳下去救我的人。” 镇子上有个每年寒暑假都会回来的男生,妈妈是个大美人,小孩子都会跑到他家门口看他妈妈,然后冲他喊小胖子。她是真的没办法将那个哭唧唧跟在她身后的男孩,跟眼前这个高大的英俊,迷妹多到把她微博冲烂的人联系起来。 “你改名字,而且还……变了样子。”意思就是,认不出来也不能怪她。 许知衡的眼眸,就像盛了醴水镇的清泉,波光粼粼。 “所以我记得你,我一直记得你。” —— 程桓很少看到陈隽川喝酒,更不用说见到他喝醉的样子。 这个人保持着无趣寡淡的生活习惯已经很久,程桓以为他再也没机会看到陈隽川失态的样子了。 孟惜雪回来了,陈隽川应该高兴才对。 然而他不明白,为什么现在会看到陈隽川在夜店买醉,脸色阴郁到无人敢靠近,周身还围绕着“不想死就别惹我”的气息。 “怎么了,孟惜雪拒绝你了?”程桓靠近他,小声地问。“还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炫目的灯光在陈隽川身后扫过,这里的每个人都鲜活而吵闹,只有他例外,脸上还带着几分不解。 程桓看到他这个表情更来劲了,把贴上来的女伴哄走,专注于看他热闹。“是感情上的问题?” 陈隽川喝了这么酒,铁打的也该有醉意了。 程桓都没注意到自己幸灾乐祸的表情,能看到陈隽川在感情上困惑,就像三伏天下雪一样难得。 “你和我说说呗,怎么说我也谈过十几个女朋友了,总能给你分析分析吧。” 陈隽川似乎是喝多了头疼,抚了抚额,说道:“我要回去了,你给宁婵打电话,让她不要等。” 听到这个名字,程桓随之愣了一下,疑惑道:“什么宁婵,你们不是分手了吗?真的喝醉了?” “分手……”他低头喃喃念了一遍,才恍然想起。是,宁婵已经走了。 她把带去老宅的东西都拿走了,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消失的干干净净,一个字也没给他留下。 其余人认得陈隽川,看到他这幅模样也不敢贸然上前搭话,生怕触了他的霉头,只有程桓和陈隽川是发小,还会上前幸灾乐祸。 程桓当然知道不能让陈隽川在众人面前出丑,不然明天他这家夜店就别想开了,于是果断又开了个包厢,把人都哄走了。 这么大的vip包厢,人都走了就剩他们两个,音乐和灯光都没有停下,显得更加孤寂寥落。 陈隽川默不作声又开了一瓶酒,正要仰头饮尽时被程桓制止。“你别不说话光喝酒啊,好歹说说怎么了,我帮你想办法。” “我不知道。” “什么叫做不知道,你喜欢谁你心里没数?这孟惜雪都到你面前了,怎么还能在这喝闷酒?总不能是……”程桓说着说着就表情一变,面色骇然望着陈隽川。 他张着嘴,半晌没说话,最后才极小声地问道:“兄弟,你这不是……喜欢宁婵把?” 陈隽川的回答是沉默。 他没有否认。 程桓捂着额头,有些震惊。“你惦记孟惜雪这么久,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非她不娶呢,怎么还变心了?你不是把宁婵当替身吗?我记得你对她也不好啊,怎么还睡出感情了?” 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陈隽川一个也没回答,只低着头不说话。 良久后,才见他抬起脸,平日沉稳镇定的一个人,神情中竟然泛出了一丝傻气。 程桓确定自己没看错,就是傻气。 “我要给宁婵打电话。” 他说完,就在身上摸索出了手机。 程桓不知道他到底是真的醉了,还是在自欺欺人,因为他还能在通讯录中准确找到宁婵的号码。 他也想看看宁婵会说些什么,没有阻止陈隽川的举动。 电话响了几声,传来的是冰冷的机械女音。 程桓了然,“被拉黑了啊……” 陈隽川固执地又拨了一次,还是一样的结果。 接着,他面色不悦地说:“她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程桓觉得好笑,他认为明天的陈隽川如果清醒过来,想起自己干了什么傻事,说了什么傻话,一定会把他灭口。于是他掏出了手机开始录像。 既然要追求刺激,不如进行到底。 “因为宁婵被你伤透了心,你们现在分手了。” “她爱我,不会走。” “可你不爱她,你爱的人是孟惜雪。” 陈隽川摇头:“她还有事情没告诉我,我要亲自问她,你让她来找我。” 程桓看他这幅样子,不禁感叹:“你现在的样子,终于有点人气儿了。” “我要找宁婵……” 程桓笑个不停,直到陈隽川表情严肃地又重复了一遍,他才敷衍道:“好好好,找宁婵……” 说着,他一边录像,一边给远在醴水镇的宁婵打了电话。 “你好,哪位?” 宁婵的声音响起的时候,陈隽川突然沉默了下来。 程桓忍住笑意,清了清嗓子:“宁婵,我是程桓,还记我吗?” 电话中,能听出宁婵的语气瞬间就冷了下去。“你找我有事吗?” “陈隽川喝醉了,想找……” 他话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第17章 对此,他一无所知 回到醴水镇, 宁婵的生活一直都很平静,大多数年轻人都去了大城市上学工作,留在这里的大多上了年纪。 宁婵的表弟读高中, 学校离家有两个小时的车程, 一周才回来一次。宁婵工作以后就在给家里打钱, 小姨夫在镇子上教书,小姨也不再辛苦赚钱养家, 索性开了个客栈, 平日里客人少的时候倒是清闲。 许知衡的亲人早就搬走了,他没有回到这里的理由。 宁婵猜到他是不听经纪人的话偷偷过来的, 一直在催他回去, 小姨却当成他们两个是小情侣吵架,还特意给许知衡收拾了房间。 如同宁婵猜测的那样,许知衡千方百计从小禾那里知道她要离开, 立刻驱车到了离她家最近的高铁站找她。 在车上, 经纪人气疯了给他打电话,却被说成了“旺铺出租”。 见宁婵不说话, 许知衡以为她是在生气, 解释道:“我没有故意跟着你的意思,小禾说你要一个人去休息。你这阵子受到的打击比较大,我担心你情绪不稳定,本来只想确认你安全而已。” 只是当他看到宁婵一个人站在人海中茫然的样子, 就再也忍不住上前。 至少这里有她的家人,不会让她做傻事。他只想确认她不会有事, 然而到了这里却意外地不愿离开。 宁婵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担心我想不开?” 许知衡点了点头。 宁婵苦笑了一下,说:“我不会, 我的承受能力其实比你想得还要再好一点。” 她有无数个想死的瞬间,但她都熬过来了,今后依旧如此,多难的处境,她都会走过去。 “谢谢你”,她低头,柔顺的发丝从白皙的颈侧垂落。“我说真的,谢谢。” 许知衡忽然觉得,她是真的很适合饰演《风起》的女主角。 一样的坚强,一样的柔软。 —— 日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房间,空气中残存着淡淡酒气。 陈隽川已经很久没有尝试过宿醉,醒来的时候还在头疼,他习惯性地伸手探向身侧,所触只有冰冷一片。 他睁开眼,想起宁婵已经离开好几日的事实。 她总是喜欢抱着东西睡觉,床上也放着很多毛绒玩具。起初她还会回自己房间,再后来即便他不在,宁婵也都是抱着一个熊睡到他床上,次数多了,那只熊他也没有再给丢回去。 只是如今宁婵走得干脆,什么也没留下,像是要生生将自己拔除,半点回忆也不愿意留下。 等他整理好朝楼下走的时候,才见到壁炉前沙发上坐了一个白衣服的女人,正在逗弄他抱回来的小英短。 陈隽川下意识叫了宁婵的名字,很快又反应过来那是谁,眼眸微沉,等着她开口。 孟惜雪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你又认错人了,有点可笑,不是吗?” “对不起。”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孟惜雪将毛绒绒的小猫放下,说道:“我以为你不会再养猫了,看来这么长的时间里,你确实变了很多。” 她抬眼看向陈隽川,目光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柔中带着些清冷。 所以她坐在沙发上,而不是和宁婵一样,坐在地毯上。 她们根本不像。 陈隽川没有反驳,“是变了很多。” 孟惜雪一直都是个情商高的女人,知道什么话说了彼此都尴尬,也就刻意绕过了这个话题。 “听说你昨天晚上喝了很多,醉的不轻,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以前很少见你这样。” 陈隽川对自己的酒量没有把握,也不知道自己喝醉了会出什么,听到她的话更加懊恼,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我有没有……说过什么话?” “那你应该问问程桓,他好像很高兴。” 陈隽川的脸色霎时间就沉了下去。 孟惜雪又道:“我觉得程晴可能对我有什么误会,应该是和你有关,毕竟我从来不记得自己得罪过她。然后今天来,一个是来看看你,另一个就是诺诺知道自己闯了祸,让我来为她求情。” 她的每一句话都在点明的边缘,两个人对于这些心知肚明,却都不肯做捅破这层窗户纸的人。 —— 有钱人的圈子,重合率总是很高。 孟惜雪的确是白富美,只不过她的出身,还不能像陈隽川和程桓这样被划为权贵。 在宁婵离开之前,时茵甚至没有注意过孟惜雪这个人。等时茵走了,她才觉得百思不得其解,以至于怒气冲冲去质问了陈隽川,直接到川海的办公室找他。 陈隽川知道是她来,轻易就放行了。 在走进办公室之前,时茵憋了一肚子火,还不等她开口,陈隽川就先问道:“宁婵在哪?” 时茵愣了一下,随即暴怒:“你还好意思问?她傻傻地喜欢了你那么久,还真以为有什么好结果,我还真以为你对她有什么好,值得她这么死心塌地的喜欢。结果呢,陈隽川你是不是男人,你爱上的人追不到,就糟蹋其他人的感情,你就配不上她的爱!” “说完了吗?”陈隽川似乎直到她要说什么,听完后也仅仅是皱了下眉。“现在可以告诉我,她在哪了吗?” 时茵火气更大了。“你是有多恨她,这个时候还要去刺激她。宁婵离了你又不是没人要,凭什么吊死在你这儿?在你这里她是替身,在别人那她是独一无二,不能被替代的。” 说到最后,陈隽川的表情已经是在隐怒不发了,说话都阴恻恻的。“时茵,我让你进来,是想知道宁婵在哪,不是来听你教训我。前段时间你爸爸还在为你挑选未婚夫,让我举荐几位,当时我还说应该让你自由恋爱,不过现在反悔了,既然你对别人的感情生活这么关心,那就抽时间也关注下自己婚姻大事。” 时茵一愣,暗骂了两句后立刻转身就走。 陈诺诺上电梯的时候,正好等到了时茵从电梯下来。时茵看到她张扬的发色愣了一下,立刻就想起了宁婵的话,认出她就是陈隽川那位红绿灯表妹。 面对陈家人,她现在一个好眼色也不想给。 陈诺诺被一个漂亮女人莫名其妙的瞪了一眼,立刻昂首挺胸瞪了回去。 时茵冷哼一声,快步走过。 宁婵休息的这段时间,网上对她的议论从来没有停止过。 网友总是喜欢围观一个人的伤口,去评价他人的痛苦,再义正言辞地要求完美受害者。 而这个时候,最好的回应就是什么都不回应。 宁婵的微博最后一条,是她转发的《风起》相关剧照,只是那个时候,她的微博下面有许多人都在辱骂,说她这种人不配演警察,应该去演小三和绿茶。 反转后,评论区又成了另一副模样。 这次掀起来的舆论对参与人都造成了伤害,只有《风起》的热度突然直线上升,播出的当天就上了热搜第一。 宁婵的表演可圈可点,得到了许多赞赏,一婵知秋的超话随着剧的播出与日俱增,也莫名其妙成了热圈cp。 许知衡人虽然回去挨经纪人的骂了,心却还在挂念宁婵,甚至和她的家人互相加了微信,被宁婵的小姨拉进了家庭微信群。 宁婵看到后立马将他踢了出去。 “勿蹭,拒绝捆绑,本女明星要求独美。” “我就看看你们吃什么。”许知衡解释道。 因为宁婵小姨自从不再给人授课,就开始捉摸做各种糕点,中式的西式的都有尝试,无论好坏都会发到家庭群,这个时候每个人都要鼓励她,许知衡自从进群,就夸得她小姨心花怒放,现在已经一口一个小许的叫上了。 宁婵看着越来越奇怪的发展,踢人的时候丝毫没有犹豫。 “没什么好看的。” 小姨问起来,宁婵解释道:“他最近在健身,看到你做的那些好吃的忍不住。” 小姨一听更高兴了,将一堆曲奇饼打包好,要宁婵寄给许知衡。 她在家颓丧地呆了好几天,直到小姨催她出去寄快递,这才第一次迈出家门。 将近年关,天气也冷得过分,大多数都在家窝着,小镇上也没几个人回关注娱乐圈的,宁婵索性披了件棉服,慢悠悠就往快递站走。 第二天她还没睡醒,小禾给她打电话,叹着气说:“你怎么又上热搜了?” 宁婵已经要对热搜这两个字有PTSD了,小禾一说她立马就清醒了过来。 “我又怎么了,我在家什么也没干!” “你也别急,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下次出门打扮一下,好歹也要复工的,我最近没看着,你可千万注意身材。” 宁婵向她保证:“我每天有氧无氧都有做,美丽芭蕾也在坚持。” 小禾满意地夸赞了她两句,这才挂了电话。 【@放下你的身段:我去,刚才出门拿了个快递,那个女生是宁婵吗?我没看错吧?jpg.】 配图是宁婵因为冷缩着脖子,头发随意的扎成了一个丸子,露出半张清丽的脸。 显然是素颜照,但好在宁婵皮肤白,路人抓拍的角度也很好,这张照片美得不输精修,甚至整个人都自带了一股散漫和丧气。 营销号就趁此机会,疯狂说她备受打击,颓废出街,不修边幅惹路人大惊。 发图的博主应该是很快就被小禾找过了,嘴巴管得很紧,没有透露宁婵在哪。然而这张照片还是遭到了疯传,一直传到家庭群里,小姨还夸人拍的好看。 许知衡给她发消息:“你怎么突然出门了?” “我小姨要给你寄曲奇饼,让我去跑腿。” 发完这句就没了下文,估计是去工作了,宁婵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 陈隽川默默保存了宁婵的照片,让人去找她现在的位置。 当初爆料后面捣鬼的人,他也已经找到,其中还有一位是川海的员工,当天就被开除。 而另一位的确出乎他的意料,是宁婵的哥哥赵焱。 关于宁婵高中时的遭遇,他都已经查清楚了、 只是他不曾想到过,原来那个时候他们就离得那么近。 宁婵被人泼墨水,被人撕书辱骂,桌子上涂满肮脏字眼的时候,他就距离宁婵百米以外。 对此,他一无所知。 而孟惜雪面对陈诺诺多次的暗示和有意无意的撮合,犹豫了许久,终于在看到热搜上的宁婵后,她到公司亲自找到了陈隽川。 从电梯出来的时候,她听到陈隽川的助理叫了一声“宁婵”的名字,在发现认错人后连连道歉。 孟惜雪只是笑笑,点头道:“没关系。” 而后,她走进陈隽川的办公室,看向正专注看着手机的男人。 “我觉得我们应该谈一谈,你说呢?” 陈隽川顿了一下,才缓缓点头。 第18章 “你要我继续做替身吗?…… 孟惜雪比陈隽川大两岁, 她的爸爸也是位小有名气的钢琴演奏家,同时也是陈隽川的钢琴老师。孟惜雪偶尔会留在陈隽川家里等他上完课。 那个时候她的数学成绩很糟糕,陈隽川会教她做题, 而她会指点陈隽川弹错的地方, 两个人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 以她的家庭并不足以和陈家人搭上关系。再后来她申请上了心仪的音乐学院,一别就是很多年, 中间重聚的机会少之又少。 每当孟惜雪有演奏会的时候, 即便陈隽川不在,她也能收到他让人送的花。 这是异国他乡里, 最能打动人的一种情谊了。 即便连她都不知道, 是什么能让陈隽川的情意多年不改。 孟惜雪拿着勺子,搅动杯中暗沉的咖啡,一举一动都优雅得像幅画。 咖啡很苦, 她喝起来面不改色。 陈隽川脑海中不可抑制的出现了宁婵喝咖啡的画面, 她会轻抿一口,然后嫌弃地皱眉, 再迅速装作无事发生。 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些画面是怎么出现的, 明明他也没有用心去关注过,甚至不记得这些事,可就在此刻,这些就像是一直存在他脑子里, 只是被覆了层灰尘而已。 现在宁婵走了,灰尘开始被慢慢吹散, 露出那些连他都不曾发觉的东西。 孟惜雪放下杯子,瓷杯发出轻轻的撞击声,将陈隽川的思绪拉回现实。 “你刚才是在想那个女孩吗?”孟惜雪弯唇笑了笑, “我记得她叫宁婵。” “抱歉”,陈隽川没有否认。 孟惜雪眼眸暗了暗,将散落的发丝往后撂了一下,露出耳垂上一颗小巧的珍珠。 “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再这么避讳,大家都是成年人,可以直白点。”孟惜雪的手指细长,完美的就像艺术品,此时正捏着搅拌勺轻轻搅动。“我这次回来,除了想试着回国发展以外,还想确认一件事。本来我之前很有信心,不过那天去你家见到了一个女孩,突然就开始动摇了之前的想法。” 陈隽川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这些。 “你爱我吗?”孟惜雪坦然地问出这句话,脸上没有半点羞涩扭捏,就好像是在问“现在几点钟了?” 陈隽川面色一僵,良久没有开口。 孟惜雪笑了一下,自顾自道:“我知道你说不出来,这对你来说确实有点尴尬。我就是想确认一下而已,现在已经得到答案了。” 他艰涩地开口:“什么答案?” “我以为你自己已经明白了。”孟惜雪挑了下眉,“你还在犹豫自己到底喜欢谁这件事吗?” “我以为自己一直喜欢你。”陈隽川脸色微微一变,语气中带着几分迷茫,就像多年前弹错音节被她提醒后,疑惑地问她自己错在哪里。 当时他以为自己没有弹错,甚至有些固执地认为,就应该那样弹。 而如今的陈隽川也是同样,他以为自己一直喜欢着孟惜雪。 孟惜雪有些感慨,当初那个英俊温柔,像一束光似的少年,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她轻轻叹息一声,思考了一下,直言道:“就这么说吧,你想和我做吗?” 几乎是听到这句话的即刻,陈隽川就皱起了眉,不解地看着她,眼神就像是在问“我疯了吗”? 孟惜雪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面色很是坦然。“看来你确实不太懂爱,虽然我也不是很想做情感调解,但是鉴于你‘爱’了我这么多年,我还是有必要指点你一下的。” 她的确不想做情感调解,尤其是调解的人是陈隽川。 在回国的时候,孟惜雪其实有认真衡量过和他交往的可能性,前提是陈隽川真的很爱她。 不过当她看到宁婵的那一刻,就开始动摇了,而在陈隽川叫错名字的时候,她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一切都太荒唐了,她宁愿余生和挚爱的钢琴度过。 可能在其他方面,陈隽川足够沉稳成熟,但是在感情上,他似乎一无所知。 “你对我没有性冲动,那就不算是爱。我爱一个男人,一定会想和他上床,但我爱耶稣,如果有个人问我想不想和耶稣做,我也会觉得他疯了。”孟惜雪在国外呆了很久,举例子也挑了个简单直接的。说话的时候还温温柔柔,脸上挂着点笑意。“这种喜欢太久了,你有没有怀疑过,其实是你自己的执念呢?” 孟惜雪疑惑道:“我也很奇怪,你对我的执念是从哪来的?” 陈隽川看了她一眼,说道:“你还记得我十八岁的生日吗?” —— 过年的时候,许多到外地打工的人都回了醴水镇。 镇上一下就热闹了起来,很多人陪着父母出来置办年货。 有许多卖鱼的,撑着船朝岸上吆喝,船的两边就挂着长长的鱼篓,直接从中捞新鲜的活鱼。 宁婵把围巾围上,遮住了大半边的脸,和放假回家的表弟去买鱼,一边嘀咕:“怎么今年那么安静,没小孩放鞭炮的?” 表弟解释:“整治环境呢,说烟花爆竹会污染水源和空气。但是我们这地方不放炮就没感觉了,所以就和上边争取了一下,每年除夕和初一晚上可以随便放烟花什么的,平日里就要罚款。我去年就是和朋友偷着玩擦炮,不知道谁给举报了,罚款三百块,我妈把我骂了好久。” 宁婵表示理解,她小时候也挺闹腾的,就是后来才变得安分。 镇上很多人都知道宁家那个当明星的小姑娘回来了,也都是高高兴兴去看客栈喝个茶,起初还躁动了一阵,过不了几天就该干嘛干嘛了。就算看过热搜和新闻的人,也对此没有多大关注,网络和现实到底是剥离开的。 只有小禾与许知衡时不时发来的消息,一直在提醒着她,这样散漫安宁的生活是要结束的,她迟早会面对发生的一切。 “姐,你真的不喜欢许知衡?”表弟很好奇她的情感状况。“你们公司不会不让你谈恋爱吧?” 宁婵再次否认:“我跟他是朋友,昨天打游戏我还在骂他你没看见吗?你见过这样谈恋爱的?” 由于她小姨在家里一直念叨许知衡,烤了什么小饼干都要让宁婵寄过去一份,连带着表弟都当他们两人是秘密恋爱关系。 表弟在网上查了许知衡的资料,又去微博搜了他的名字,看到了许知衡粉丝狂热的一面,不禁对他们的关系开始担心。“他粉丝那么多,要是骂你怎么办?” “所以不我不会和他在一起,我们是朋友,懂了吗?” 她心里当然有数,许知衡也一样。 一婵知秋不可能是真的。 醴水镇这里有传统,几乎每家每户,到了除夕夜的时候都要上山去醴水寺烧香,能抢到头香的来年会顺遂无忧。 小姨一家对此深信不疑,每年都要早早买好香烛纸钱上山,宁婵本来想留在家里陪着腿脚不便的外婆,然而外婆非要说她今年事业不顺,应该上山拜一拜求神仙保佑,催了她很久。 宁婵只好不情不愿地跟着小姨他们爬山,很快就被落在后面,她一个人慢悠悠地往上走,时不时就停下来歇一会儿。 通往醴水寺的石梯又长又高,许多都是寺庙修缮的时候,镇民搬来石头一块块砌成的,因此也有些高低不平。 宁婵的前后都是上香的镇民在谈笑,说着这几天的趣事。 晚上看不清人脸,她听到了前面的人在谈论她,兴致勃勃地听了好一会儿。 最后聊天的人又换了话题,开始说起镇上最近发生的热闹事。 “……你要说这个,昨天周家客栈那边停了辆可贵的车,我儿子说那车要八位数,”说着,大叔倒抽一口冷气。“轻轻刮一下,一套房就要赔进去。这有钱人可真是搞不明白……你说车要那么贵做什么?” “可不是吗?这几天我都让家里的小混蛋离远点,可不敢碰着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大老板发达了,怎么没听人说?” 两人聊得热烈,从贫富说到阶级,最后又开始怒斥万恶的资本主义。就像感知不到累一样,边走边说还不带喘气。 宁婵走不动了,索性停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 和陈隽川在一起的第一年,她去考了驾照。那时候她看过了陈隽川的车库,也如同这两个镇民般发出了相似的感叹。陈隽川让私人教练来教她学车,将考试场地包了下来,给她一个人练习。 偶尔得空,他亲自在车上指导,还将自己价值千万的限量豪车给她开。 宁婵生怕刮着蹭着,开得战战兢兢,陈隽川觉得好笑,还调侃道:“你可以选择更轻松的赔偿方式。” 她羞恼地瞪回去,后来就被拉到车后座,让他里里外外欺负个遍。 这些事现在回想起来,竟然会觉得恍若隔世,而他手指的温度,心脏的跳动,她却依旧记得清晰。只是从前珍视的一切,如今每次想起,都是将她反复鞭笞。除了疼痛外,还有数不尽的难堪。 宁婵深吸一口气,努力将这些画面从脑海中清出去。 这个时候已经是十一点,上山的镇民还是络绎不绝,有人已经烧完香在下山了。 醴水寺中人影攒动,还未走进就能闻见一股庙里特有的香火气,庙里的檀香味很浓,宁婵不喜欢在里面待太久,随便拜了拜就出来了。 院子里有一个巨大的香炉,里面插着各式各样的香箸,炉中香火明灭,青烟缕缕。 宁婵在十五岁那年,回到醴水镇,爬上山许了一个愿望。 她双手合十跪于蒲团上,虔诚闭眼,心里反复在想一件事。 她想要和陈隽川在一起,想要走到他心里。 如今再来到这里,宁婵不禁想,神仙是不是只听到了一半,所以才给她这样的结局。 小姨等着抢头香,和姨父他们挤在人群中。 宁婵被香火味儿熏得头疼,和小姨说了一声,准备早些下山去陪外婆。 冷风吹得人头脑清醒,宁婵朝下山的方向走。 石阶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宁婵停下脚步,远远地看着那个人。 看清来人后,她觉得一切又开始变得虚幻。 天地间倏尔就安静了下来,风声人声都在此刻远去,只有他的话语如此清晰。 陈隽川的眼眸深邃,在望向她的时候,眼底映着昏黄灯火,身旁的行人也都成了虚影。 “宁婵。” 他开口叫她的名字。 从山顶,可以看到醴水镇的万家灯火,如同天上的星河落到人间,是黑暗中的光流。她以前最渴望最在意都在眼前,可这些都是会让她难过的东西。 宁婵眼前忽然一酸,有落泪的冲动。 “你为什么要来?” 山风将她的发丝吹乱,她眨了眨眼,语气十分陌生地又问了一遍。“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在来之前,陈隽川想过无数种和宁婵相遇的可能。 他以为自己不会再有怯懦的情绪,直到他来了醴水镇,却迟迟无法下定决心去见宁婵。 在今晚来寻她的之前,陈隽川已经整理好了要说的话。 可等到两人面对面站着,他才忽觉词穷,面对她的目光,竟然也生出了几分无措来。 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埋怨,她的脸上甚至看不出责怪,只有让人陌生的平静。 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宁婵从没有恨过他,也从没有爱过他。 他沉默了许久,才艰难开口,嗓音低哑:“我们还能回去吗?” 他的语气就像所有情侣中,男方犯错后去寻求原谅一样,宁婵以前以为陈隽川这样高傲的一个人,永远不会这样说话。 她回神看了一眼身后的的醴水寺,纸灰随着热烟升到高处,再慢悠悠飘得到处都是,连陈隽川的肩头都落了不少。 宁婵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说:“我们换个安静的地方说话,这里太吵了。” 迟早要面对,她应该给这么多年的喜欢一个结束。 —— 宁婵带着陈隽川从另一条偏僻点的路下山,好处是没什么人,坏处是没有挂照明的灯笼,她只能打开手机的照明灯。 等喧嚣远去后,她才终于开口。 “你要我回去,还是继续当替身吗?” 陈隽川似乎被这个字眼刺痛,身子僵了一下,否认道:“不是……我知道你是谁。” 看着脚下的阶梯被光层层照亮,宁婵的心也逐渐平静下来,无所谓道:“没事,你不知道也没关系,都不重要了。” 她说:“我不需要抱歉,也不会再自甘下贱,不要再来打扰我,不要找我。我不会纠缠不清,你要和谁在一起我都不会管,只要你别再来找我就好。” 陈隽川心中忽然升起一阵慌乱,他伸手拉住了宁婵的手臂,沉声道:“我心里有你,不会和其他人在一起,你……” 宁婵突然停住,讽刺地笑出声,回头看陈隽川的时候,眼里都是泪水。 “我前段时间一直在想,还要不要告诉你,现在觉得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就当是给她多年的喜欢一个交代,说完了,就要重新来过。 陈隽川想替宁婵擦去眼泪,她却退后一步,摇了摇头,说道:“你可能一直以为,第一次和我说话是在片场,在我二十岁的时候。其实我十五岁就见过你,但你一定不记得了。” 那个时候宁婵去试镜,为了符合女主人设特意穿了条白裙子,陈隽川作为剧的投资方,在车上远远地看到了她。 这是他的初遇,不是宁婵的。 第19章 怪他自作自受 那个时候, 宁婵突然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镇,被接到繁华的扬陵,面对未曾谋面的血脉亲人, 她心里没有半点喜悦。因为暑假学游泳, 皮肤被晒得发黑, 加上还戴着牙套,那个时候她并不好看, 只是一个平庸土气的小姑娘, 和集英一中这样私立学校的学生,差得不止一星半点。 私立贵族高中里的学生大多是非富即贵, 宁婵从一个小镇来本就难融入她们的圈子, 再加上赵焱对她毫不遮掩的厌恶,其他学生也就当她是个卑劣的私生女。大多有钱人家总少不了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可无论如何, 私生子永远上不得台面。毫无例外, 她成了众人排挤的对象。 赵焱人缘很好,欺负宁婵的时候连带着他的朋友也会掺一脚。 再后来, 这种欺负就不再是为了赵焱出气的性质, 而是单纯为了自己发泄,为赵焱打抱不平不过是一个借口。能在这里读书的,背景多半不好惹。宁婵在家活得憋屈,没人为她撑腰, 欺负她的人也开始变本加厉。有家世的人羞辱她是为了高兴,家世不好的, 也学做他们的样子,好像踩在她的头上能获得什么成就感似的。 当时学校有个厕所因为路太远,每次都要走很久, 加上有了老旧了,慢慢的也就被废弃,草木疯长,墙边都是苔藓和水痕。因为没有安装监控,经常有学生去那处偷偷抽烟,而厕所边长了几棵大树,还可以用来翻|墙逃学。 宁婵被人抢走书包后,被引去那个废弃的厕所,她们往她身上泼了水,最后不顾她的哭喊把她的衣裳扒了下来,推到厕所的隔间锁住。 这是所有的欺辱中,最恶毒的一次。 当时有多绝望,她已经记不得了。 没有衣服,她根本不敢出去,这里随时有抽烟的男生会来,一旦被发现,后果不能想象。 宁婵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就要遭受这些事。 没有人会帮她,这里不是醴水镇,没有朋友,也不会有家人。 在被扒了外衣,关在这个安静到让人害怕的隔间时,书包里的物件也掉落在她脚边,其中有一把美工刀。 时隔许久,宁婵还是能清晰地回忆起攥紧那把刀时,自己是怎样的心情。是极端的崩溃,绝望感铺天盖地,压得她喘不过气,连握着刀的手都在发抖。当她把刀放在手腕的时候又大哭着使不上力气,她不敢死,更不甘心,明明不是她的错,可她一点办法也没有……没人会来帮她。 “你怎么了?” 就在宁婵大哭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从不远处的透气窗传来,那里有一棵梧桐,是逃课的学生最喜欢的地方。 她的哭声忽然停了下来,满面泪痕地仰起头,透气窗的光透过缝隙照进来。 没得到她的回答,少年又问了一遍:“我刚才听你在哭,需要我帮忙吗?” 他的声音在嘈杂的蝉鸣中,清晰而又朗然,只轻轻一句,就将她从崩溃和绝望中拽了回来。 宁婵哽咽道:“我被关在这儿,出不去。” 少年顿了一下,说道:“别害怕,我帮你出来。” 宁婵又急忙说:“我的衣服被抢走了……” “抢走了?”他有些惊讶,“她们脱你衣服?男生还是女生?你记得和家里人说,然后去报个警,不然下次他们会变本加厉。” 说完后,他又为了安抚她,报上了自己姓名。 “我是高三的陈隽川,你可能听过我。别害怕,我打个电话叫朋友来给你送衣服。” 她当然知道陈隽川,他是陈氏集团的小公子,众星捧月的存在,家世好相貌好,几乎是公认的校草。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能和这样的人扯上什么关系。 宁婵握着美工刀的手轻轻松开。 为了帮她,陈隽川一直没有离开,守在这里以免会有抽烟的男生进去。 在他有意的安抚下,宁婵的抽泣声也渐渐停了下来。直到他叫来的学姐将衣服送来,他才最后安慰她几句后走了。 陈隽川告诉她,受到欺负不该忍让,至少要为自己做点什么。 所以再后来被人欺辱的时候,她开始拼了命的反抗,主动打回去,宁可头破血流一起进派出所。 如果让十五岁的宁婵预知未来,看到十年年后,她和陈隽川之间仍是如此不堪,她还会义无反顾的爱上他吗? 宁婵想,她会的。 无论重来都少次,十五岁的她,都会避无可避的爱上陈隽川。 —— 醴水寺象征着新年的钟声敲响,厚重悠长的声音一直传到很远, 紧接着,如同鸟啼的一声长啸后,烟火升至顶空,在漆黑的夜里炸出一棵巨大的火树。 这一声就像是烟花的号令,紧接着,山下也响起了烟火升空的炸裂声,黑夜如幕布被撕开,绚烂明亮的花火照亮夜空。 陈隽川的身影,也随着花火的燃灭而忽明忽暗。 听完宁婵说起的过往,他如同石像般站在这里,久久不能平复。 烟花腾空,转瞬即逝,一朵接着一朵绽放。 他听到自己嗓音喑哑地开口:“我爱你。” 紧接着宁婵抬起头,脸上残存着泪痕,笑容中却只剩下解脱的快意。 “新年快乐,陈隽川。” —— 宁婵不想再让陈隽川靠近自己,几乎是求着他离开。 陈隽川只能不知所措地看着她,一直到她转身走远。 烟花还在接连炸开,眼前的人已经不见了。 陈隽川脸色苍白地站在原地许久,等最后一抹光亮在夜空消逝,他转身朝山上走去。 镇民已经陆续下山,醴水寺的地面一片狼藉,都是烟花爆竹燃放后留下的残骸,空气中弥漫着香火和硫磺的气息。 寺里的僧人并不多,在厚厚的棉服外象征地穿了件灰色僧袍,脖子上还缠着厚厚的围巾,看到陈隽川没走,还打了声招呼:“来得有点晚啊,香和火纸侧殿有卖的。” 说完后就继续清扫地上的垃圾,陈隽川点了点头,朝侧殿走去。那里只剩一些品质不太好的香烛火纸,还有最后一把香。 负责售卖的老僧正抽着烟玩手机,听到有人进来也不抬头,用方言说:“就剩这些了,自己看看吧。” 陈隽川没听懂,于是问他:“醴水镇的人都会来这边许愿吗?” 老僧这才放下烟抬起眼帘,见他相貌英俊,穿着又很是气派,一副矜贵冷清的样子,与这个乱糟糟的小庙格格不入。 老僧换上蹩脚的普通话,问他:“外地人?” “是,来找女朋友的。” 说是找女朋友,现在身边却空无一人,意思不言而喻。 “这怎么大过年的,吵架了啊?” “嗯。”陈隽川应了一声。“做了错事,让她伤心了。” 老僧瞥了他一眼,说道:“你这么俊的,小姑娘被哄哄就好了。” 陈隽川无奈地笑笑,“哄不好,她很漂亮,不在乎我这些。” “那是有多漂亮?我们镇上模样最好的就是宁家那姑娘,还去当了大明星,你说的该不是她吧?”老僧吐了口烟圈,上下打量陈隽川,似乎想看出他什么来头。 “宁婵小时候经常来这儿吗?”他的回答,算是默认了老僧的猜测。 一听他是宁婵的男朋友,老僧顿时就来劲了,坐直身子抖了抖烟灰,抽出一根烟递给他,一副要长聊的架势。 陈隽川短暂地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那根烟。 “宁家那丫头小时候可折腾人了,跟个小毛猴似的到处乱窜,后山种的那几棵桃子树都让她们给霍霍了。以前上街,还见她小姨拎个棍子去网吧逮她,还真是女大十八变,现在跟以前可是一点也不像,时间过得可真够快的。”老僧十分感慨,又嘀嘀咕咕说了好些句。 陈隽川听到旁人口中的宁婵,与他所知道大相径庭。 他不知道宁婵曾经有过一段那样阴暗难熬的日子,也不知道她小时候也是个让人头疼的惹祸精。 一直以来,他都在按照自己的喜好,去刻意改变宁婵,让她成了另一个模样。 他似乎懂得了,为什么宁婵会在转身时露出释然而轻松的表情。 “说到底,你到底是怎么惹她伤心了?这小姑娘命苦,要是喜欢可要好好珍惜。”老僧碎碎念了两句,又问他。“你要买点什么吗?可以手机支付。” 陈隽川拿出手机准备扫码,思考片刻,问道:“能卖烟吗?” —— 老僧有意要宰陈隽川这个冤大头,刻意将价钱翻上几番,而他也果不其然连质疑都没有,爽快地就付了钱,却只从中抽走了三根香箸和一包价格低廉的香烟。 香炉里插满了燃尽的香箸,还有些正在燃的香忽明忽暗, 扫地的僧人看他要上香,就过来将烧完的□□丢在地上,给他腾出一个空位。 陈隽川反问:“这里许愿灵吗?” 僧人听过无数人这样问,敷衍道:“心诚则灵。” 他不禁想到,宁婵多年前来这里的时候,是不是得到过一样的回答。 将香箸折了折,用一旁摆满的莲花灯借了个火,他虔诚地拜了三拜,再将香箸插入炉中厚厚的香灰里。 此时,他的确是不知如何是好。 陈隽川很少有过像现在一样毫无头绪的时候,他不是没有做过错误的事,在公司决策上也曾经出过疏漏,可这多年来,他都没有过不知所措,甚至是为错误心虚的程度。 陈隽川想起那一日孟惜雪在他办公室说的话。一些往事也涌入脑海。 他的妈妈是个很温柔又浪漫的女人,生命里一大半都是他的父亲。也是因此,在发觉父亲娶她不过是借助陈家的势力,扶持他们濒危的企业后,妈妈整个人都崩溃了。 除此以外,他的父亲还有一个相爱多年的青梅,生了重病却无力医治,陈家的财力和权势,足以找来最好的医生。 私生子和情人的身份被得知,妈妈的精神一度不稳定,而舅舅被坑害后,川海掌权人成为了父亲。 陈隽川还记得妈妈整日吃药,将自己关在房间中自言自语的样子,而他需要定期让心理医生过来为她调解。 从前优雅知性的名媛,成为了一个神经质的疯女人。 他放弃出国,留在扬陵市的高中照顾妈妈。 他想过,等他毕业后就带着妈妈一起走,一切都能好起来。 紧接着,他的父亲将情人和私生子带回家,再也无法忍受屈辱的妈妈跑向了四楼的阳台。 花坛里是她最喜欢的玫瑰,花坛边站着她尚且年轻的儿子。 陈隽川眼看着他的妈妈,就像一只残翅的蝴蝶般下坠,最后重重砸在了地面,猩红的血蔓延到了他的脚边。 大概也是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也跟着下坠了。 出国前夕,他没有再去学校,被诊断出抑郁症后就被舅舅安排到了老宅,曾经负责诊治他妈妈的心理医生,最后又开始为他治疗。 陈家的千金自杀身亡,出了这种大事,没人会再关注鸡毛蒜皮的东西。 在老宅的时候。陈隽川拒绝任何人的靠近,整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 他的十八岁生日,几乎被所有人遗忘。 在此之前,妈妈答应他,要亲手做一个蛋糕,庆祝他成年,然后他们就一起去国外。 那天刚好在下雪,风又冷又大,他连着做了好几天的噩梦,精神已经极度不稳定。只要一闭眼,就是母亲坠落在眼前的场景,似乎那些腥热的血都溅到了他身上。 陈隽川痛恨父亲他们,又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些回去。 而孟惜雪推开门,笑意温柔地看着他,手里拎着一个蛋糕。“隽川,十八岁生日快乐。” 蛋糕上有个便利贴,上面写着:一切都会好起来。 可能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可总有些人出现的恰到好处,仅凭一句话一件事,就能触动他的心。 陈隽川将这些往事说给孟惜雪听的时候,连她自己都有些愕然。 孟惜雪放下咖啡,眼神变得古怪, “你说的这些,我的确还记得。”她神情中带了几分歉意。“不过这种事,我还是不能骗你,如果你早点问我,应该就能说开了。当时那个蛋糕不是我做的,是我去找你,一个女孩在山下等着,让我帮忙把蛋糕带给你。” 她看到陈隽川面色一变,立刻解释道:“她不让我告诉你蛋糕是谁送的,我不是故意要骗你。” 的确,当时的陈隽川已经沉默到了一种地步,几乎不跟人开口说话,见到蛋糕后就只说了一句谢谢,根本没有多问其他。 老宅地址比较偏,当天又下了雪,小女孩站在雪里瑟瑟发抖,沮丧着一张脸等在路边,看到孟惜雪的车经过,就像看到救星一般急忙问:“请问您认识陈隽川吗?” 孟惜雪降下车窗,回应了她。 看到蛋糕,她才得知当天是陈隽川的生日,于是爽快地答应了这个请求,临走时还从车里拿出伞递给她。 陈隽川的手指握紧,又慢慢松开。他问:“所以这些都是巧合。” 孟惜雪心中生出歉意,她的确不知道这件事会给陈隽川那么大的影响,现在倒使她有一种占人功劳,拆散姻缘的羞愧感。 “对不起,我的确不知道。” “不怪你”,陈隽川神情有几分恍惚。 助理送上的资料中,说到宁婵高一在蛋糕店兼职,还因为旷课一天背过处分。 陈隽川脸色苍白,笑得勉强。“还是应该谢谢你,这些是我自己的错,也谢谢你今天来告诉我。” 全都怪他自己,是他自作自受。 —— 陈隽川坐在醴泉寺的凉亭中,从这个角度,能将醴水镇的夜景收入眼中。 他不知道哪一盏灯属于宁婵。 寒风吹得树叶都在枝头瑟瑟抖动,陈隽川衣衫单薄,却在浓稠的夜色中静得像个石像,只有香烟明灭的火光,能看出这里坐着一个人。 他忽然后悔刚才让宁婵离开,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他应该上前将她拥入怀中。 宁婵告诉陈隽川,在她绝望地下坠的时候,是他拉住了她的手。 其实宁婵又何尝不是一样,在他下坠的时候,也无意间拉住了他。 陈隽川抽着烟被呛到,又闷闷的咳嗽了几声。 低廉的香烟,初入口只觉得粗糙,喉咙辛辣而干哑。 可此时更像是唯一的发泄方式,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他不想宁婵离开。 —— 醴水镇天不亮就有人开始放鞭炮,吵得人睡不下去。 宁婵早起的时候,手机里都是朋友发来的新年祝贺,时茵和小禾都给她发了短信,问她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好像每个人都很关心她,生怕她因为分手而情绪崩溃,做出什么想不开的事来。 这样一想,大概她在朋友眼中也是个恋爱脑,为了爱丢失自我的人。 宁婵叹了口气,起床去洗漱,小姨在楼下喊她的名字。 “知道了,很快就来。” 客栈过年打烊,中间的大桌子上不知道被谁送来了一堆贺礼,满满当当地堆成了一座小山。小姨看着那各式各样的贺礼跟补品,脸上的笑容都压不下去了。 “是不是小许送来的呀?人人都有份呢,这也太客气了。” 谁大过年的又不走亲戚还送礼,许知衡又不是神经病。 宁婵走近翻了翻,当看到手表的牌子时,她立刻就猜到了。 就那么一块表,值小姨夫一辆车了。 她看着小姨的笑脸,内心无比纠结,正在看电视的小姨夫很快说道:“这也没确定关系呢,哪能收这么贵重的礼,小婵是成年人了,让她自由恋爱。还没结婚就这样,以后还说我们小婵是贪图人家钱呢……” 宁婵补充:“我现在是单身。” 小姨夫咳了咳:“给人退回去,宁恒,把电脑放回去不许乱动。我们要什么可以自己买,你姐长得漂亮,喜欢的人多,要是收了这种贵礼指不定要让人编排…… ” 小姨也忙收住笑脸,赞同道:“这说的是,无事献殷勤肯定没好事……” 家人对她都很理解,既如此,宁婵也没有多解释。 “那我就寄回去了哦。” “寄吧。”表弟最后不舍地看了一眼电脑。 宁婵拍了拍他的脑袋:“别看了,我给你买。” 醴水镇的年味很浓,从这里一直到扬陵,是古朴到繁华,热闹到冷清的转变。 扬陵市高楼林立,车水马龙,霓虹灯照得夜晚明如白昼。 这里没有爆竹声,也没有火树银花的盛景。 陈隽川的舅舅住在一处高档别墅区,能住到这里的,不是单单的有钱人,至少要能称得上一句权贵。 而比起醴水镇的人间烟火,这里丝毫没有春节的气息。 陈隽川将车停在车库后,管家过来替他拿行李。 客厅中,舅妈和戴上假发的陈诺诺正在看电视剧。 两人回头跟他打了个招呼,又兴致勃勃讨论起剧情来。 陈韫声端着茶从侧厅走出来,看到略显颓丧的陈隽川,他顿了一下,问道:“你除夕夜还加班?公司这么忙?” 陈隽川抬了抬眼帘,眼白布满了红血丝,身上还有在醴泉寺沾染的气味混合在一起。 “你什么时候去上的香?”他贴近闻了闻,更惊讶了。“你这什么烟,闻着味儿不对啊。” 舅妈回过头,语气凉丝丝的。“你还分得出什么烟什么味儿啊?我以为你早就戒了。” 陈韫声轻咳一声,拍了拍陈隽川的肩膀:“不是我,是隽川,他昨天八成是跑庙里抽烟了,身上还有味儿呢。” 陈诺诺专注看剧,听到这句才搭了句腔:“听着像是一边抽烟,一边纠结要不要出家,表哥你可别想不开,被甩了就找新的,我看人家跟你也不般配。” 陈隽川的眼神顿时变得危险,冷凝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挤出来的,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陈诺诺,你现在是不是很闲?” 陈诺诺缩了缩脖子,指向电视。“你自己看!” 电视中,正在播放宁婵和许知衡的《风起》。 陈诺诺好死不死,又说道:“他们两个最近cp粉可多了,你不觉得他们真的很般配吗?他们两个打游戏配合也特别好……” 舅妈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瓜葛,没有听懂话中含义,还火上浇油地说:“看着是般配,要是结婚就好了。” 陈诺诺:“是吧是吧,不结婚就很难收场。” 陈韫声瞥了眼表弟阴森森的脸色,终究是忍不住好奇,试探地小声问他:“诺诺说你被人甩了,是不是真的?” “……”陈隽川抿唇不语,眼神发寒地和他对视。 陈韫声:“我不问,不问了。” 第20章 “他是你的朋友吗?” 对于陈隽川的情感问题, 陈韫声多少都知道一些,也知道他在和川海娱乐旗下的演员在一起,不过从来都没有说过到底是恋爱关系, 还是其他的情|色交易, 毕竟那个女孩和孟惜雪的确有几分相似。 直到陈诺诺说出陈隽川被人甩了, 并且也没有和孟惜雪在一起,陈韫声才注意到那个女孩多少是不同的。 陈诺诺前些日子被陈隽川丢去川海当实习生, 又要加班又要面对职场乱七八糟的关系, 月薪还不够她去酒吧开瓶酒的。而陈韫声听说后特意来考察,发现了她嚣张的发色, 一怒之下揪着她的衣领将人拖出去好一番训斥, 甚至问她在国外的时候有没有和那些人聚在一起□□。 经历过社畜折磨和零用钱扣光后,陈诺诺对两个哥哥怀恨在心,在车上的时候不停辱骂“万恶的资本家”, 直到陈隽川回来, 就开始念叨他被人甩了这件事,还故意带着妈妈一起看宁婵的新剧, 将网络上一婵知秋cp粉的话大声朗诵。 陈隽川听得青筋直跳, 也没心情和她多计较,阴着脸上楼回书房了。 没多久,程桓给他打电话问进展怎么样,语气里满是对此事的幸灾乐祸。 陈隽川隐怒不发, 深吸一口气,说了宁婵不愿意复合的事。 程桓:“果不其然, 你听我说,遇到这种情况,你就死缠着她, 让她相信你的决心和毅力,没几个女人能抵挡住你这种有颜有钱大帅哥的疯狂追求,很快就会服软的,听我的准没错……” “你让我缠着她不放?”陈隽川觉得这话听上去多少有些不靠谱。 房门被敲了敲,陈韫声站在门口,问他:“程桓?” “是他……”察觉到自己刚才的话可能被听了进去,陈隽川面上有些不自然。 陈韫声便说道:“程桓的鬼话你也敢听?你知道他其中一位前任把他挂暗网,出价买凶要他的命吗?” 陈隽川怔了一下,显然没有料到有这种事。 程桓在电话里听到,忙为自己辩解:“不是啊,这也不是我的错,谈个恋爱好聚好散,这谁能想到她这么爱我……” 这话就相当于是承认了。 陈隽川面色更难看了,侧过身不知低声说了什么,但依口型来看应该是句脏话。 接着他就挂了电话,看着陈韫声,气氛有些尴尬。 陈韫声坐在他对面,戏谑道:“我真不知道该说你老实了,还是说你缺心眼。” 也许是因为家教的缘故,陈隽川随了妈妈的性子,温柔又有礼貌的乖孩子,任谁都要夸一句。后来经历了那样的事,调节了很长时间,性子也跟着大变。他的舅舅一家扶持他早早进入川海,教会他商圈的阴险狡诈,为了把他父亲从川海赶出去,他做了很多从前不喜欢的事。 而现如今,这些事已经被他习惯。 可惜这些经历教会了他很多,将他磨砺成了一个沉稳寡言的川海掌权人,却没能教会他怎么样爱一个人,在这点上他错的糟糕,也没人告诉他怎样才是对的。 陈韫声叹了口气,后悔道:“早知道你当初谈恋爱我就多问问了,让你跟程桓这浪子混在一块儿,尽不干人事,他能给你出什么正经主意,你听他的,到时候宁婵都要恨死你了。” 陈隽川眼中还有熬夜和疲劳驾驶后的红血丝,尽管衣着整齐面容英俊,也给人一种颓废沮丧的观感。 上一次看他成这样,还是因为他那王八蛋父亲惹出来的。 他抿了抿唇,嗓子都哑了:“那我该怎么办……” 面对自己的弟弟,陈韫声嘴下不留情,直言道:“真的爱一个人是不会去找替身的,当你动了要找个替代品的念头的时候,你跟她就已经没什么纯粹的爱了。孟惜雪学艺术的,你也不看看她多傲一个人,知道这件事能不膈应吗?” “那宁婵呢……”他现在听到孟惜雪的名字,只有一股羞耻与难堪,从头顶直到脚趾,让他几乎无法立足在宁婵面前。 “宁婵啊,我对她也不了解,但她如果真的生气了,就不要再缠着不放,把人逼急了彻底消失让你找不到,要么就立马找个小年轻谈恋爱去。你坑了人家这么多年,总要叫她自己缓一缓,平复好心情不是。正常女孩子哪有不生气的,你就想诺诺这没心没肺的人,要是知道自己给人当四年替身,能开车把对方碾成肉泥。”陈韫声看着他越发惨白的面色,心中也有点理解为什么陈诺诺那么想看他好戏了,确实有点意思。 陈隽川很庆幸,十年前的无心之举会给今天的他留下最后的筹码,不至于让宁婵恨他到死。 “她以前怎么对你,你以后就怎么对她,好好把人追回来,如果还不行就放手。” 听到放手二字,陈隽川抬了抬眼帘,随后又垂下眸子,语气平淡而坚定:“不可能。” 陈韫声笑了:“随便你,我只能提前告诉你,有这种事在前,以后你们之间就有根刺,你永远欠她的。所以我最好的建议就是让你好好补偿她,和平分手。” 陈隽川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他选择前者。 —— 第二天,陈诺诺还在客厅里当着二人的面诵读马克思名句:“资本家来到世间,每个毛孔都流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平等地剥削劳动力,是资本的首要人权。” 陈隽川对此并不理会,沉默地翻阅宁婵从前给他发过的消息。 陈韫声在和爸爸下棋,三人对她幼稚的行径不做评价,只有她妈妈会规劝道:“宝贝,你这样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等到管家说程家人来拜访,陈诺诺才怪叫一声后停下,怒冲冲道:“疯婆娘又来干嘛?!” 陈爸爸斥责道:“不许没礼貌。” 比她更为直接的,陈隽川收起手机朝楼上走。 阳台上很冷,陈隽川还是选择了坐在那处吹风,好似这样更能让他清醒些。 宁婵掉落雪堆的手机被他找到以后仍然能用,他试了几次密码没有通过,后来听程桓的,用自己的生日试了一次,果然打开了。 她的手机页面和他的简洁不同,里面塞满了APP,用了花里胡哨的主题。陈隽川无意侵犯她的隐私,除了相册以外没有去看多余的东西。里面有一个分类相册,备注是“最喜欢的人”。 相册里只有陈隽川,很多照片连他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下被她拍来的。唯一一张二人同框中,他在看书,而宁婵自己对镜头做了一个表情。 看到这些,陈隽川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交往这么久,他从来就没有给过宁婵一个正常的恋爱体验,以至于两人连一张像样的合照都没有。 程晴家也住在这个别墅区不远,她闹着来陈家拜访,程妈妈一向宠她,也就遂了她的意愿。 而想都不用想,她来这里就是为了陈隽川,哪怕陈隽川厌烦她到听了她的名字就上楼,程晴也当做察觉不出一般,问道:“隽川哥哥在哪?” 陈诺诺听到她的“隽川哥哥”后狠狠翻了个白眼,她觉得自己要吐出来了。 陈韫声礼貌笑道:“他现在不太舒服,还在休息。” 一听到陈隽川不舒服,程晴更来劲了,担忧道:“我去看看他好吗?” 她似乎是被骄纵惯了,小时候程桓打趣让她嫁给陈隽川,没想到长大后就当了真,一直认为她和陈隽川是天生一对的青梅竹马。连孟惜雪都被她打成了不知廉耻的第三者,死缠了陈隽川好几年干了不少缺德事。程父面上无光,将她送去国外希望她见见世面,哪知道适应不了轻浮直白的白人男孩后,她对陈隽川更加痴迷了。 陈妈妈脸上带着看好戏的表情,怂恿道:“没事,你去吧。” 程晴得到允许,欢快地上楼去找陈隽川,终于在阳台找到了他。 陈隽川似乎被什么难倒了,看上去不太高兴,有些恹恹的颓废气质。 冷风一吹,他额前细碎黑发微动,睫毛在脸上投下了一片阴影,看似多情的眉眼和轮廓分明的侧脸,使他整个人更为疏冷。 程晴不禁慢下脚步,小声叫他。 “隽川哥哥……” 陈隽川缓缓回过头,蹙起的眉间满是散不开的郁气,脸上写满了不悦。 “程晴,我记得我上次给过你建议了,医生那边怎么说?” 她委屈地看着陈隽川,平日里欺负人时的盛气凌人半点也不见了。 “我为什么要看医生?” 陈隽川冷笑一声,不屑于再搭理她。 程晴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说话,陈隽川厌烦地往外走,她又跟上来,不停问道:“你为什么要走?她只是一个小明星,根本上不了台面……你要是喜欢,我也可以进娱乐圈……” 陈隽川停下脚步,眼神轻蔑地将她上下扫了一眼,刻薄道:“那你可能需要做一个全身整容手术。” 没有一个女人不在乎自己的美丑,至少不能容忍别人评论自己不好看。 陈隽川赤|裸裸的嫌弃,终于成功激起了程晴大小姐的骄傲。 “孟惜雪有什么好看的?宁婵光有一张脸,她就配得上你吗?要是她的脸也没了,你还喜欢吗?” 这番话如果是换了别人来说,多半是气急败坏的挽尊,可放在程晴的嘴里,就带了些威胁的意味。 陈隽川盯着她,眼神阴鸷而危险。 “你是不是真的以为程桓能护着你?” 程晴被他震慑住,不禁往后退了一步,不死心地解释道:“我只是不想让你被不三不四的人缠上……” “我再说最后一次,去看医生。” 言罢,陈隽川转身就走,没多久她就隐约听到车子发动的声响。 —— 醴水镇只适合喜欢安静的人居住,宁婵习惯了繁华的大城市,回到这样婉约安宁的水乡,时间久了也开始发愁。年后许多年轻人都陆陆续续要离开,走在街上望着大包小包离开的人,宁婵也开始心生郁闷,甚至想回去开工。 出现这个念头后,她连忙在心里骂了自己一顿。 果然是贱得很,不工作的时候天天想着放假,好不容放个长假又觉得无聊了。 而自从那一日,将一切心事说出口后,她也彻底放松了自己。 陈隽川的话,她是一个字也不想信了。 年后某一日,突然有个陌生短信给宁婵发早安晚安,她还以为是时茵在嘲讽她过去的幼稚行为,毫不客气回了句滚蛋。 而对方不仅没跟她计较,还发了句对不起。 “……” 发短信的人是谁也就不言而喻了,宁婵将号码火速拉黑。 网友依然在微博发着她和许知衡的拉郎剪辑,许知衡自己看看就算了,还要给她一起欣赏点评。两个人的关系因为这些事,也莫名其妙好了很多 等到风起的热度过去了,宁婵才终于动身回扬陵,走的那天小姨还非要往她行李箱塞些土特产,腊肠干笋塞得满满当当。宁婵知道小姨是看到网上那些消息了,三个月以来都没有提过一句,想必也是怕戳中她的伤心处。 宁婵看得出来小姨在愧疚,想办法给她补偿,只好笑道:“我回去什么都有,小姨你不用这样的。” 小姨低头只管给她收拾行李,过一会儿才抬起脸,眼里早已蓄满了泪水。 “是小姨对不起你。” 她上前拍了拍小姨,安抚道:“没什么对不起,我现在很好,这些事也都没什么了。” 是的,再怎么都过去了。 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已经这样了,她何必还要念念不忘,自己折磨自己。 回扬陵市的当天,她沉寂已久的微博终于更新了,什么字也没有,只是一张天空的图片。 就这样简简单单一张图,迅速上了热搜,评论区是各种分析暗示。 时茵看了那些分析,好奇地问她:“你这图到底什么意思?” 宁婵觉得莫名其妙:“那朵云好像个兔子啊,你们怎么都没发现?都去扯别的了?” 拉着行李箱往出站口走,没多久,她就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毕竟很少有人长得这么好,难免路人都要看他。 宁婵将口罩往上扯了扯,希望自己不被注意到。 走过陈隽川身边的时候,他还是拽住了她的手臂,那只手很用力,像是生怕她会跑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这只手甚至在微微颤抖。 “回去吗?” “我不想闹得太难看。”她冷静说道。 怨气不是那么好消散的,她怕自己忍不住会打他。 “小婵!”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年轻人走近,冲她招了招手。 在陈隽川的不善的眼光中,许知衡旁若无人地拎起一个箱子,问她:“这是小姨让你给我带的吗?” 宁婵干巴巴地点头。“是,给你的。” 小姨,这还真是不见外啊…… 她抽出自己的手臂,方才还攥紧的手,这时候终于松了。 陈隽川沉下眼,尽量使自己的语气不那么咄咄逼人。 “他是谁,你的朋友吗?” 第21章 少年已经长成了男人…… 出站的地方来来往往有许多人, 两个身量挺拔的男人围着宁婵一个,这场面未免太过扎眼,已经有好几个人朝他们看过来了。 宁婵往一边挪了挪, 许知衡顺手替她提过行李。 陈隽川又问了一遍, 这次语气更重了几分。“他只是朋友, 对不对?” “管好你自己。”宁婵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许知衡立刻瞪了陈隽川一眼, 附和道:“就是, 关你什么事。” 两人一唱一和,陈隽川的脸色冷下来。“我有话想对你说。” “我不想听。”宁婵将行李从他手中拿下来, 快步朝出口走。 许知衡瞥了她一眼, 也很快跟了上去。 看着二人的背影,陈隽川心中好似压着一块巨石,又沉又闷让他喘不过气。 那个不露脸的男人一定是宁婵的同行, 可两个人到底为什么会这么亲近…… 演员这一行, 本来就容易因戏生情,如果宁婵放弃他想要开始一段新感情该怎么办? 等宁婵上车后, 从后视镜看到了陈隽川的车也在不远处, 小声地骂了一句,许知衡发动车子,问她:“这还真是你前男友?感觉不太好惹。” 宁婵往后靠,也不大高兴:“谁让你要来接我, 说到底,他也算你的顶头上司了, 这么干不怕得罪他?” “忘了告诉你,我前两天正式和川海娱乐解约,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 他可不算我上司。再说了,为了你得罪他又怎么样,谁教他欺负你呢。”许知衡说话的时候,语气分明是散漫调侃的,但看她的眼神却格外认真。 宁婵确实没料到这些,面无表情地看着后视镜:“那作为报答,土特产分你一半当做贺礼,开快点把他甩后面。” “我还以为都是给我带的。” “想得美。” 虽然嘴上不满,许知衡还是将车速提上去了,很快汇入车流。 宁婵依然带着口罩,头发也藏在了围巾里,一副谨慎又谨慎的样子。许知衡问她:“这边又不会有狗仔,你怎么还裹这么严实?” 话问完后,又想起了自己粉丝在她微博下一顿狂嘲的行为,心虚地不看她。 “作为一个上升期偶像,你可长点心吧,现在被拍到和女艺人在一辆车上,遭殃的可是两个人。你还有更远的路要走,和我可不一样。”宁婵说这番话,也有些暗示的意味。她想让许知衡清醒些,不要深陷其中,到时候根本什么好处也没有。 如果许知衡没有她想的那个意思,这番话自然也没问题,如果有,那他也能懂她的想法。 这个时间刚好是上班高峰期,车开了没多久就堵了起来,前面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故,所有车都排成了长队,一眼望不到尽头。 宁婵随意往后视镜撇了一眼,正巧看到陈隽川的豪车就距离她不远。 而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陈隽川那张冷脸,竟然比以前还要阴郁几分。 许知衡也看到了,问她:“他要一路跟着我们?” 宁婵无所谓:“没事,就不信他还能跟着我一直到家。” 等车流终于动起来后,宁婵靠在车上看手机,也不再关注后车了。 “你饿吗,我兜里有巧克力,你可以拿来吃。” 宁婵点了点头,侧过身去翻他的兜,摸到后准备直起身,却没想到头发垂下来,勾到了他口袋上的妆饰拉链,起身的时候扯得她头皮生疼。“我头发被勾住了!” 许知衡一听也不敢乱动了,说:“那我在开车啊,这里也不让随便停车,你先试着解开吧。” “我真不该吃什么巧克力!”两个人现在的动作可真够诡异的,过往的车乍一看一定会觉得他们在乱搞。 两人正说着,突然一声刺耳的喇叭声响起,陈隽川直接强硬地超车,到了他们前面,逼着许知衡降下车速。被他超车的路人极其不满,本来还想上去硬碰硬骂两句,看到陈隽川的车标,只好自认倒霉地离开。 许知衡的车被逼停,他不受控制的前倾了一下,宁婵的头发也被扯着一起动,就这样莫名扯开了。 她松了口气,扶着许知衡的手臂直起身,问道:“哪个王八蛋开车不长眼?” 看到车前站的人后,她火气立刻就上来了。 陈隽川走过来敲她的车窗,强硬道:“下车。” 许知衡眼中都是疑惑:“为什么?” 他不能理解分手后还死缠烂打的人,尤其是陈隽川还是过错的那一方,好好一个总裁怎么做这种事? 陈隽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回到宁婵身上,语气软了几分:“你先下来,我送你回去。” 宁婵降下车窗,几乎是愤怒地瞪着他。 这么长的时间里,她已经在努力克制自己了,明明这段时间她都决定好不再怨恨,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忘记那些让人恶心的片段,偏偏陈隽川还要屡次出现在她面前。 “你是来故意恶心我的吗?是不是孟惜雪也不要你,现在又想让我回去做替身?”她深吸一口气,也不怕许知衡看笑话了。 “我宁婵就下贱吗?活该被人糟践感情,践踏真心是不是?你要是不喜欢我,当初和我直说,我绝不会死缠着你不放。可你骗了我这么多年,现在又说让我跟你走,陈隽川你自己听到这种话不觉得可笑吗?你是不是以为给我一段时间让我冷静,时间到了我就会重新爱你爱得死去活来。我发现不是我不清醒,是你在做梦。我对你心死了,懂什么叫心死吗?” 她的确被气到了,握着许知衡的那只手都在微微颤抖。 一直到除夕的碰面,她都是一副看淡的态度,努力让自己想着她十五岁时遇到的陈隽川,两个人就这样算了,以后就是互不相欠。 但她也是有脾气的人,受不了陈隽川的一再刺激。 她现在一想到两个人在床上的时候就觉得恶心,那个时候陈隽川抱着她,心里想的会不会是另一个女人? 这些记忆,都是她努力想抛弃的,可只要陈隽川出现在她面前,她还是会难以抑制地想到那些。 许知衡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陈隽川的目光捕捉到这一细微动作,只觉得尤其刺眼。可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宁婵的怒火,就像陈韫声说的,他在学着重新将她追回来。 “我该怎么做?”陈隽川看着她,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无措又迷茫地寻求补救方式。 宁婵发泄完,火气终于降下来一些,看到这个站在车外,意欲和她和好的男人,忽然就想起了那个少年时的陈隽川。 当时她卑微又怯弱,只敢在人群中偷偷看一眼他。 而他无论站在何处,即便是拥挤的人流中,宁婵也能第一眼看到他。 那个时候她看陈隽川,总觉得他身上有光,让她忍不住朝着那些光靠近。也是因此,她才会努力改变自己,考上电影学院,再和他重逢。 可如今,少年已经长成了男人,他身上的光也不见了。 她忽然泄气一般地说:“我们两个就这样了,没办法的。” “可我爱你”,陈隽川睫羽微颤,映下一小片阴翳,垂首看她的时候,脸上只剩下失落和讨好。“我们很久没见了。” 第22章 “爱一个人原来也不过如…… 陈隽川到底是看着宁婵坐在车上远去了。 坐回车上的时候, 他想了很多以前的事。 等宁婵不再爱他,对他失去耐心和讨好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她, 也从未试图探查她的过去。 以前的时候, 陈隽川希望能在宁婵的身上, 找到她和孟惜雪更多的相似之处,而现如今, 每一点相似都让他觉得无地自容。 就像陈韫声评价的那样, 他其实也没有多爱孟惜雪,只是在给自己找个寄托情感的借口。 他以为宁婵没那么重要, 并非是什么不可缺少的人。 直到那次程桓告诉他孟惜雪回国, 问他要不要趁生日约孟惜雪出去。 当时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宁婵会不会在家等他。 那个雪夜,宁婵哭着撞进他怀里的时候, 一切都有了答案。 可惜还是慢了些。 —— 回公寓的路上, 宁婵沉默了许久没说话,兴许是当着许知衡的面发泄, 等回过头来又觉得尴尬, 不敢面对只好看着车窗外的景色。 许知衡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好,索性两人都不说。 一直到送她到地下停车场,他才问:“巧克力还要吗?” 宁婵想到她被勾住头发那会儿的傻气,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方才压在心头沉甸甸的郁气, 被他这么轻轻一拨就散了。 “不要了,以后再也不吃你的巧克力了。” 许知衡也笑起来:“下次我不穿拉链那么多的衣服。” 他先下车, 帮宁婵打开了车门,准备替她将行李也带上去,宁婵却拒绝了。说到做到将土特产分他一半, 还分别解释了吃法。 几个月没回到这里,据说小区的安保在被投诉之后加强了很多,应该不会再有乱七八糟的人到小区来。 而小禾也很负责地将她收拾出来的东西全部带走,一件白色衣服都没留下,所有珍珠耳环珍珠发饰也都不见了。才经历过与陈隽川的对峙,宁婵再次回到这里,尽管已经没了做替身时留下的东西,可这个房间的每一处,还是会让她想到那个人。 以前想起来总是有些甜蜜,又让人愉快的事,如今却只有羞耻与愤恨。 宁婵年少的时候想过,她那么爱陈隽川,没什么能让她改变这一点。 原来也不是没有的。 期望太高了,对自己没什么好处。 春天才刚暖和些,宁婵接的综艺不久后就要开拍。 而《月西沉》的女主人选,最后落到了时茵身上,宁婵表示自己愿意给她做场外指导,毕竟她是一个有亲身经历的人。之前与她势如水火的刘梦冉最近被网上骂的厉害,但还是有一批死忠粉在为她洗白,只是路人缘奇差,几个在谈的商务都凉了,不过她身后有人,只要撑得久一点,还是能避过去。 宁婵对刘梦冉倒是不大关心,相比之下,她要操心的事实在太多了 因为风起的热播,加上她本身热度很高,一个大热综艺将风起的主演都邀请了,许知衡也在内。综艺完了之后,还有一些采访,她还要提前想好怎么回答。 宁婵住的地方是高档公寓,交通方便,安保比较严格,地面上除了小区业主以外不对外开放,这也是当初她看中这里的原因。对门住了一家医生,总是早出晚归,宁婵很少与他们碰面,偶尔会在电梯里打个招呼,只是这次回来了好几天,一次也没有见过,还有些意外。 小禾来接她的时候,宁婵随口问道:“我邻居怎么都不见了,门口发财树也没了。” 当初她还吐槽过将发财树放在门外的行为,这是突然想开给搬进屋了吗? “之前给你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他们正在搬东西,可能是要搬家吧。” 宁婵应了一声也没有多想。 小禾给她接的综艺类似于访谈节目的那种,一般就站在台上一起聊聊天做个游戏,很适合炒cp。但是在去之前,小禾就给过她警告,让她注意分寸远离许知衡,包括主持人问她话也要想过再说。 这段时间头发长了很多,造型师用满是碎钻的发夹替她做了一个很飒的发型,穿了一件小黑裙,与从前在大众眼前的模样判若两人。 许知衡的经纪人新换了一位,据说还跟他沾亲带故的,看到她的时候眼里满是警惕,比上一个好不到哪去。 毕竟像许知衡这样的大流量,想蹭他热度的人如过江之鲫,数都数不过来。 除了他们两个以外,还有为《风起》演唱主题曲的歌手,以及一位最近很火的网红画师。主持人一共四位,除了一些必要的流程,就到了最后让他们做游戏的环节。 过程中大家都保持了该有的分寸,既不疏离也不会显得太亲密,一直到最后的游戏热场环节。 宁婵只知道有游戏,并不知道是具体内容,她以为会是接龙猜谜语这样的,直到工作人员端上来纸牌和面粉,她才觉得有什么不对。 主持人说道:“游戏规则是嘉宾和主持人一起嘴咬着纸牌传递面粉,顺序是按照抽中的纸牌来定,剩得最多的那方获胜,分为主持人队和嘉宾队,输的那一方要接受柠檬水惩罚。” 宁婵抽中了红桃J,许知衡的是红桃Q,连牌面都有些刻意要将他们两个凑一对的意思。 顺序公布后,观众席都开始起哄,尤其是一些来到现场的一婵知秋cp粉。 许知衡偷偷看了她一眼,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他侧过脸小声问:“一会儿面粉飞你脸上怎么办?” 宁婵板着脸回答:“那你就等着收工以后被麻袋套着打吧。” “我这样的脸都能下得去手?”他低笑一声,遂不再说。 游戏开始后,观众席的躁动就没有停过,许知衡咬着纸牌,微微俯下身,而宁婵踮起脚去够接,两人的身子靠得很近,彼此都屏住呼吸,观众的尖叫声却越来越大。 演戏的时候两个人不是没有这样靠近过,但那些都是工作,没人能在镜头怼脸导演蹲旁边看还芳心萌动的。 这次不一样,台下是有着不知是谁粉丝的观众,台上有看好戏的主持和嘉宾,镜头会将他们的眼神和表情都捕捉下来,宁婵不敢让自己失态。她只一眼就将目光移开,尽量不与他对视。 而她第一次在面对许知衡的时候心跳这么快,不知是出于心虚还是被围观的不适感,都让她不敢再多看一眼。 许知衡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眼上,她低下眸子,那目光便落在了她纤长卷曲的睫毛上。 面粉最终还是被安稳运到了下一位嘉宾的纸牌上,宁婵的鼻尖只沾到了一点点,许知衡指了指她的鼻子,小声说:“沾到了……” 宁婵赶忙擦去,撇过脸看向别处。 而他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脸上的笑意就没有消失过。 等节目拍摄完,宁婵脸上的热意还未退去,她想去问问小禾这游戏到底是不是被暗箱操作了,要不然也不至于会这么巧,刚好是她和许知衡被排到了一起。 推开休息室的门,小禾在沙发上坐得端庄规范,就像那些面试的时候拘谨的求职者。 宁婵刚想开口,就见到了沙发另一端坐着的那位。 小禾回头看她,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脸上就差写着“救救我”三个字了。 宁婵冷冷地看了陈隽川一眼,说道:“小禾,你先出去。” 小禾连忙起身往外走,用口型对她说:你注意点啊。 门被轻轻关上,休息室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既然陈隽川来了,那台上的游戏环节他一定也都看了全程。 “我还有采访。” “上次的人也是他。” 两人同时开口,紧接着就是一段沉默。 打破沉默的人还是他。“先过来坐下,我不会怎么样。” 看到宁婵眼中的戒备与疏远,陈隽川觉得心上似乎有蚂蚁啃噬,不是剧烈的疼痛,却足以让人无法忽视。他从前没想过这些,也没想过有一天两个人会这样看着彼此,一个想逃离,一个又紧追不舍。 坐在陈隽川对面后,她将手机拿过来,问他:“我以为我说得很明白了。” 她以为陈隽川这么高傲的一个人,听到那番话就会放弃,再也不上赶着自取其辱了,哪里想到还没过几天,就在这里再次见到了他。 陈隽川垂下眼,“我吩咐过了,这里什么都可以说。” 宁婵皱眉,没好气道:“我没什么想跟你说的。” “是我想说”,陈隽川顿了顿,“对不起。” 他的声音很轻,在安安静静的休息室中,显得有些沉重。 那天下了很大的雪,陈隽川将她抱进怀里的时候,也曾经这样和她道过歉,当时他到底是在为什么而道歉,是因为不接电话,还是因为将她当做替身的愧疚,她现在已经分不清了。 她脸上的热意褪尽,身上却开始发冷。 “你想听到什么答案,要我说‘没关系,我不在意’吗?”就算对不起又怎么样,能有用吗? 陈隽川的脸色有些苍白,眼下泛着隐隐的青黑,他肯定很久没睡好了。 宁婵看到这些,却也只是沉默不语。 “我不知道怎么喜欢别人,也分不清什么才是真正的喜欢,我反应的有些晚,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对不起,你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至少不要躲着我,”似乎是看到了她目光中的冰冷,他眼睫颤了颤,试探地去牵她的手。“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对我失望,我们重新……” 陈隽川冰凉的五指覆上她的,仅一瞬,她就收回了手。“我不是对你失望,我只是对自己失望,你就是这样的人,是我太高看自己了,一厢情愿走到你身边,死皮赖脸不肯放手,最后落得这种结局,错不在你。只不过,你的确教会了我……爱一个人原来也不过如此。” 不是一年,也不是三年五年,是十年,整整十年的时间。 她都坚持了些什么呢? 爱一个人就是这么可笑,是浪费时间。 陈隽川想说些什么,可在她面前,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我不求你现在原谅我,只求你不要现在爱上别人,让我重新追求你,无论多久。” “无聊”,宁婵听不下去,起身就走。 走廊拐角处,小禾跟许知衡的经纪人正在争论什么,两个人似乎都很生气,见到她来了才停住。 小禾还是一副被气得不轻的表情,怒道:“你可算来了,看我跟你说过什么,现在果然被当成蹭热度的了。谁敢蹭你们家热度,还嫌被疯批害得不够惨吗?” 当初宁婵被全网黑的时候,一半主力军都是许知衡的粉丝,恨不得所有与她哥哥沾边的女人都去死,一天能发二十条宁婵的黑料,还天天私信骂她。 也就是因为这件事,许知衡还特意去点赞了辟谣微博,替她站队说话,想要做点补偿,小禾才算消气了点,私下里还是劝她少跟许知衡往来,免得被当做倒贴。 现在连许知衡的经纪人都一门心思认为,台上的游戏是宁婵他们和节目组沟通过,故意要这样互动的。 小禾气得翻白眼,讽刺道:“笑死人了,谁稀罕啊,台上的时候我们小婵看都不敢看一眼,你们家那位倒是眼睛管不住,主动找小婵说话,我们这边还怕得要死,哪知道一下台就推给我们了。原来还能这样做人的?” 许知衡的经纪人周芸也毫不示弱,反驳道:“我们台下对的时候可没这段,怎么上台就那么多互动,难不成是小许贴你们宁婵不成,你知道他上升期吧?我也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绝对不能让他这个时候出岔子,你喜欢蹭热度,那也是自己遭殃,但我还是要奉劝一句,再发展下去,不仅是毁了他,也是毁了你自己。” 这话里还带了隐隐的威胁,但她说的也并没有错。 许知衡跟宁婵不是一种发展路线,两个人靠太近了,获利的只有对家和营销号, 宁婵也苦恼得不行,她真没那个意思,怎么好像都是她的错一样。 “蹭热度?”陈隽川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突然的开口让三人齐齐看向了他。 然而陈隽川的目光却只落到了宁婵一个人的身上,她不想在外面丢脸,只好回答:“没什么大事。” 陈隽川又说:“是说你的热度不如许知衡吗?” 宁婵被他说烦了,敷衍道:“是,不如他,问那么多干嘛?” 一旁的周芸有些疑惑地盯着陈隽川,总觉得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只当是哪个好看却不火的男演员,直到他再次开口。 “我可以帮你提热度,或者换一种方式,你的热度不会比他差。”陈隽川的语气温温柔柔的,像是在哄她。 但这话里的隐晦意思,三个人都听出来了。 要么帮宁婵提热度,要么就毁了许知衡的热度。 事关一个人的前途,就被他这么轻飘飘的说了出来。 宁婵突然发现,这个人不止是不懂得爱人,他是对事不关己的人,都带着高高在上的冷漠。 但她很清楚,陈隽川并非一直如此。 周芸听到这样的话,脸色都白了,却又不敢质问陈隽川是什么意思,只敢瞪着宁婵,“他是谁?” 宁婵没有回答,将陈隽川往一边推,扯着他的袖子将他拉远了些,低声警告他:“不要插手我的事,这跟你没有一丁点关系,我不需要。” 另一边,周芸还在往她的方向看,被小禾挡住。 她转身,被陈隽川拉住,他手指用力,低声问:“你舍不得?” 宁婵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句舍不得指的是什么,用力点头,“我舍不得,非常舍不得,够了吗?” 说完就掰开了他的手,朝小禾的方向走过去。 或许是方才陈隽川的那句话太有震慑力,以至于周芸再跟她开口,语气没有那么盛气凌人,反而带着几分些忌惮。“你什么意思?” 宁婵做了个抱歉的表情,说道:“别想太多了,我跟许知衡是朋友,真没有要搞他的意思,他女友粉很多的我明白,我还年轻,不想被灯牌砸死了,你放心吧。” 她这些话说得真诚又恳切,周芸的注意力却都放在了远处那个面色阴郁的男人身上。 “他是川海的总裁?”周芸突然想了起来,瞪大了眼睛。“上过热搜的那个?” 小禾阴阳怪气:“是啊,你们家那位的大老板呢。” 周芸眼神复杂地看着宁婵,良久后才小声说:“那你更应该离我们小许远一点。” 宁婵不想再解释,“管好你自己,谢谢。” —— 采访的时候宁婵又见到了许知衡,他显然什么都不知情,还笑盈盈地回答记者的问题。 相比于给他的提问,宁婵这里的记者发言就犀利很多,从《风起》这部戏,一直问到了她的私人问题。宁婵秉着说多错多不如少说的想法,每一句回答都很简短。 “请问经历网暴后,你是怎么调整过来的。” “吃喝玩乐。” “对于他们说你被家人虐待,在学校被哥哥带头欺凌,到底是真的吗?” “问剧相关的,其他的不回答。” “现在对以前的事还有阴影吗?” “有。” “想对以前欺负你的人说什么吗?” “不想说。” “今天怎么突然换造型了?有什么原因吗?” “黑化了。” 她一本正经地回答,反而让记者更加热情高涨。 “对于网上特别火的一婵知秋这个cp组合,请问你们二位认同吗?”终于有娱记问到了这点。 许知衡先看了看宁婵,似乎想知道她的意思,宁婵也是先看向他,最后才点头:“没意见,自己喜欢就好,不要ky影响路人观感,也不要当真,自己看着乐一乐就行。” 许知衡盯了她一会儿,才附和:“我跟她的意思一样。” 采访没有很久,宁婵就想早早收工下班。节目录制地离扬陵市不远,半个小时的高铁就回去了,小禾替她订好了票。 因为助理去休产假,她平日里也没那么多琐事,也就没有再招人。 小禾本来准备开车,结果今天录节目口渴喝了半瓶赞助商的饮料,才知道是果味儿鸡尾酒,始终放不下心。 宁婵可不想到时候又因为经纪人带她酒驾而上头条,索性自己开车。 她开车一直都很平稳,按照标准的道路限速来开,小禾就在后面坐着睡觉。 一直到一辆张扬的红色敞篷跑车从左超车,跟她并行还刻意按了两下喇叭,宁婵才侧目看了他一眼。 程桓单手握方向盘,另一只手中还夹了根烟,轻佻地冲她吹口哨:“大明星!怎么开这么慢啊,要不要我送你?” 宁婵没有理会,他就又按了下喇叭,喊道:“别不理我啊,你男人不是好东西,我跟他可不一样的。” 她目不斜视,只缓缓抬起一只手,冲他竖了中指。 程桓非但不生气,还继续笑着调戏她:“我觉得你这样更好看了,说真的,我长得也不赖,你要不介意的话,要不要考虑……我靠!!!” 他话没说完,突然一声巨大的撞击声,车子猛地震了一下,让他往前倾的时候险些被安全带勒死,骂了一句后怒冲冲往后看,涌上来的脏话顿时就说不出来了。 宁婵也停了车朝后看去,后边那辆黑色保时捷里坐着的男人,正面无表情地看着程桓。接着,他似乎是知道宁婵在看,朝她的方向说了声抱歉,一言不发向后倒车。 她以为这就没事了,刚准备拉起手刹,又听猛地一声撞击响起,程桓崩溃地大喊:“够了够了!我他妈新车!限量的!” 第23章 “我在隔壁” 车上睡觉的小禾被程桓闹出的动静吵醒, 看到红色跑车上大喊大叫的男人后,立刻打起精神,问宁婵:“怎么回事?碰瓷的?” “他是被追尾了”, 她想了想, “也可以说是被撞了。” 此刻豪华跑车的车尾, 已经有一块显眼的凹陷,程桓当然是不可能找交警主持公道, 只能又气又心疼地摸着车子哀叹。 宁婵不想管这些闲事, 踩下油门开出去很远,将两个人甩在身后。 因为复工不久, 她最近的行程并不多, 综艺和商务活动完成后,大多数时间都可以在家好好休息。许知衡跟她不一样,一个爱豆又要演戏又要唱跳, 每天拍摄一大堆, 像个陀螺一样连轴转。反而是时茵,也许是家里太有钱实在不用担心什么, 除了感兴趣的戏以外, 其它的都不会接,商务也都是大牌,多数时间都在家里打游戏。 回到扬陵市,时茵发来一堆消息, 让宁婵上线陪她。 因为前段时间宁婵情绪不稳定,让身边很多人为她操心的缘故, 她总觉得有些歉意,时茵约她也没再拒绝,由着她怎么开心怎么来。 小禾以为她在家里休息, 却不想到她是和时茵一起不分昼夜的开黑。 高中的时候为了不回家,宁婵经常去那种管理不严格的网吧待着,一待就是很久,跟着邻座学会了很多游戏,有段时间还当代练赚外快。直到后来和陈隽川在一起,他不喜欢她打游戏说脏话的习惯,也就渐渐把这个爱好给戒了。 和时茵说起这茬,她语气都带着点咬牙切齿,也不知道到底打了多久的游戏,两个人都开始打哈欠。 轻轻拨开窗帘,才发现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还起了层薄薄的雾,如果不是席卷上来的这阵困意,她可能会恍惚以为是快天黑了。 时茵习惯了昼夜颠倒,情绪依旧高涨,还在麦里喊道:“再来一把,刚才的队友太憨了。” 宁婵困得屏幕都要看不清了,推脱道:“不行,我真的要睡,外面都要天亮了,好困,这都多久了。” 时茵也不勉强,宁婵强撑着关了电脑,脱衣服准备泡个澡就去睡觉。 躺进浴缸,被温热的水包裹住皮肤,似乎通宵的困倦都疏散了许多。 宁婵躺在浴缸里的时候,还特意给自己的后颈垫了一块毛巾,让她既舒服又不会下滑。 也许就是因为太舒服,竟然中途睡着,浴缸里的水都漫了出去,她也毫无知觉,仰着头,黑发都湿淋淋地随着水波晃荡。 水积了太久,有一些就漫到了浴室外。 从早晨到中午,宁婵都睡得稀里糊涂,没有半点要醒的迹象,楼下业主回家才发现天花板渗出的水,将墙纸都浸湿了,气呼呼上楼去找人,怎么敲门都无人应答,都急得要给物业打电话了,宁婵的对门突然打开。 是一个身量挺拔,相貌英俊的男人,还穿着一身极为考究的西装,鼻梁上架了一副秀致的无框眼镜,虽然看着很是温雅,但却无端让人觉得他不好接近。 “请问两位是有什么事吗?” 业主见他周身气度不凡,说话时也不由地放软了态度。“是这样的,我刚回家,那天花板跟下雨似的滴水,墙纸都给浸坏了,也不知道楼上的这姑娘在不在家,水龙头可能是忘记关了,来找她问问,不过这么看估计是不在……”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陈隽川脸色一变,方才还淡然的一个人,神情突然就慌乱了起来。 “一直没反应吗?”他眉毛皱起,眼中是隐隐的焦灼。 “是啊,你认识那姑娘吗?给她打个电话吧。”业主说完,就见陈隽川转身进屋了。 再出来的时候摘了眼镜,手上多了个钥匙。 这个小区大多用的密码锁,宁婵因为经常记混密码,是少有的用钥匙的住户。上来找人的业主显然没想到两个人还是这层关系,连钥匙都有,不禁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因为恼怒说人坏话。 “我会去看看怎么回事,给你一个交代和赔偿的。”陈隽川点点头,示意接下来就别管了。 业主听到了赔偿,也就很好说话的没有纠缠下去,瞧了眼陈隽川门上价值六位数的密码锁,惊得又看了他几眼才下楼。 陈隽川打开房门就听到了哗啦啦的水流声,心中一阵不安,急急奔向浴室,而浴室周围也淌了许多水。 他记得宁婵没有出过门,水流动静这么大,她不可能毫无知觉。 走进浴室,就能望见浴缸往外漫水,里面躺着一个一动不动的女人,脸色发白地躺在水里,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陈隽川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浑身血液都要凝固般,寒意从脚底蔓延到了头顶,让他几乎发不出声音。 把宁婵从水里捞起来的时候,他的手臂都在微微地颤抖。 苍白冰冷的身体刚被他抱到怀里,就开始轻微地挣扎,紧接着宁婵咳嗽了两声,迷茫地睁开眼。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陈隽川白着脸,薄唇紧抿成一条冷冽的弧度,盯着她一言不发,似乎是在生闷气。 她愣了一下,撇过头咳嗽两声,陈隽川将浴巾扯过来给她裹上,把人从水里直接抱出来,顺手拧紧了出水口。 哗啦的水流声终于停了,宁婵才开始觉得身上有些冷,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陈隽川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把她抱出浴室放到床上,用被子盖得严严实实。“你睡着了。” 宁婵皱眉,“我当然知道我睡着了,我问你怎么在我屋里?” 说着她就低头打了个喷嚏,扭头去找自己的手机。 陈隽川猜出她的意图,说道:“现在已经两点钟了。” 他语气中还带着些莫名其妙的火气,宁婵不悦:“我再问一遍,你为什么在这里,不说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了。” 陈隽川一开始的慌乱,现在都化为了沉沉的怒气,强压下心头的不满后和她解释:“你一直睡到现在,水都漫到了外面,楼下住户发现天花板漏水上来敲门,一直没人开门,我有你的钥匙。” 宁婵刚才也大致看到了地上的水,已经做好了要去给楼下赔罪的准备了,然而听到陈隽川这番话,还是没没弄清楚他怎么在这儿。 “那关你什么事?我问的是你怎么在这儿?别告诉我邻居知道你是我前男友,特地打电话找你过来叫醒我。”她说话的时候都觉得头疼,从早上一直睡到下午,人都要泡发了。光着身子被陈隽川看到,她倒没什么羞耻感,反正再羞耻的事他们都做过了,但再怎么样也不该是被他叫醒。 陈隽川停顿片刻,目光略显心虚地看了她一眼。“我在隔壁。” 宁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表情逐渐从疑惑转为惊讶最后变为愤怒。 “为什么会在我隔壁?你搬过来了!陈隽川你是不是疯了?” 陈隽川反问:“你知道在浴缸里睡着多危险吗?” 宁婵觉得自己要被气死了,直接说:“关你什么事!我死在浴缸跟你也没关系,用不着你管,把钥匙还我。” 说这话的时候,多半有些火气上头的意思,语气很冲。 虽然一早就知道隔壁搬家了,可再怎么样,她也没想到陈隽川会成为她的新邻居。 她拼了命想要把这些忘掉,偏偏陈隽川在这个时候靠近,让她时时刻刻记起来那些不堪。 陈隽川听到她的话,面色也不禁沉了下去,又不忍和她争论,仍旧好脾气地说:“我担心你出事了才进来看看,以后别在浴缸里睡着,如果现在不困了,就先起来吃点东西吧。” 他低头看了眼地板上的水,转身走了出去。 宁婵听到脚步声远去后,才懊恼地捂住脸叹了口气。 如果早知道会给自己搞出这种烂摊子,她肯定不会和时茵连着打这么久的游戏。现在地上都是水,肯定要收拾很久,还要下去和邻居赔罪。 起身穿好衣服,宁婵准备先将地上的水简单处理一下,可心里又惦记着陈隽川搬过来的这回事。 以前都是她追着陈隽川跑,努力去讨好他,现在两个人的位置突然转换,除了烦躁以外,更多的还是不知所措。 踩过地上的水走到客厅,她看到门还没关,听到了门外有些小动静。 宁婵走过去将门推开些,正好看到陈隽川手上端着什么东西,蹲在地上将毛绒绒的一团往回赶。 走近后才看清楚是一只小英短,叫声十分微弱,很不听话地将往外跑,陈隽川去摸它,手上还被挠了一个血印子。 “你在做什么?” 陈隽川听到她的声音,索性将小英短捞到怀里,起身将一碗热汤递给她。“还是热的,喝了暖一暖。” 宁婵接过,眼神却停在他怀里的猫身上,问他:“你养了猫?” “你当时说想要一只猫。”陈隽川的眼神中有些失落,说完后,两人都沉默了一阵。 她当时以为陈隽川不会同意,只是等他真的给她带了只猫回来,这些都已经变了。 所以为什呢? “可我现在不想要了。”宁婵垂下眼,没有去看他的表情。“我现在不喜欢猫。” 离开陈隽川的这些日子,她才忽然发觉,原来她以前是真的很不开心。一切都很迟,总是等她发现一切都很荒唐的时候,他才开始想到要对她好一点。 陈隽川只是轻声说:“对不起。” 其他的也不必多说,没什么好解释的,所有话汇聚起来,也抵不过一句对不起来的有用。 她说:“我不希望你再打扰我的生活,搬走吧。” 而陈隽川只是回答:“去把汤喝了,喝完我们再说。” 第24章 “你是什么太子爷吗”…… 陈隽川是不可能自己做饭的, 而且他又很挑食,给他做菜的阿姨基本都知道了他的胃口。看到宁婵只喝了几口就停下,以为是不合胃口, 问她:“如果不想喝, 我让阿姨送别的过来。” “不用麻烦了”, 宁婵摇了摇头,表情怪异地看着他。“我看着你吃不下, 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很奇怪吗?” 本来应该不共戴天的关系, 老死不相往来才是他们最好的结局,现在这样又算什么。陈隽川不仅住到了她隔壁, 现在还给她送饭。 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你喜欢什么可以告诉我, 我可以去学。” 宁婵这下子是彻底没有胃口了, 她觉得眼前的这个人越来越荒唐。“你现在才想起来问我喜欢什么?” 交往四年,陈隽川都不知道她的喜好, 完全将她当做了另一个人来看待。 “我以为你知道, 我喜欢弹钢琴,喜欢白色,还喜欢珍珠饰品和古典文学。” 话里满是嘲讽的意味,陈隽川无法招架, 也无话可说。“那你喜欢什么?” 宁婵觉得这种对话毫无意义,索性用许知衡的标准来敷衍他:“我喜欢会打游戏的男人, 还要会做饭,哄我开心,阳光幽默有担当。不会干涉我的生活……” 陈隽川微皱着眉, 紧接着她又添了一句:“还要年纪比我小,我现在就喜欢年轻的。” “一定要这样吗?”他知道宁婵是在故意为难他,才说了一堆他都没有的东西。 宁婵嗤笑:“是啊,我就喜欢这样的,毕竟这种男人拎得清还有趣,不会十天半个月不回我消息,不会在我需要的时候连一个电话也没有,也不会交往几年还不知道我的喜好,更加不会拿我当别人的替身。我不喜欢这种人,难道还要再喜欢你这样的,上赶着跳火坑吗?”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宁婵总是很听话,直到分手了,陈隽川才发现她只要不高兴起来,也是能说出很尖刻刺耳的话。只是因为爱一个人的时候,她总是在包容和忍让,让他都要忘记了,原来她的脾气也并不好。 “我以后不会了”,陈隽川想起孟惜雪告诉他,如果真心要让宁婵原谅,就什么都不要在意,一直对她好就是了,要比她从前还好才行,也许是半年,也许是一年,还可能更久,但总会有机会能让她回心转意。 端着半碗汤被宁婵赶回去没多久,陈隽川叫来的人就把她泡澡惹出的烂摊子给收拾干净了,楼下邻居那里也被他交了两倍数的赔偿,对方高高兴兴的接受了,没有再去找宁婵。 宁婵知道以后想要转账还回去,陈隽川开门见到是她,面上隐约透露了些愉悦。 “……”她垮着脸:“我不需要你帮我,二维码拿来,我把钱还给你。” “非要计较那么多吗?”他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我只是在帮你,没有做什么别的事。” 她冷笑一声:“也是,白糟蹋我的感情,没问你要分手费不错了,应该的。” 说完后她转身就走,回去继续补觉。 而回到房间后,陈隽川将叫个不停的小英短捞到一边,给时茵打了个电话。 时茵接通后听到是陈隽川的声音,立刻没好气地说:“你找我干嘛?还想挨骂是不是?” “我想问问你宁婵的喜好,她平日里喜欢什么,还有喜欢吃什么菜。” 陈隽川态度很好,倒让她有些骂不出口了,然而还是没给什么好语气,阴阳怪气地说:“真稀奇,她跟你交往四年,喜欢什么东西还要来问我。谁跟了你谁倒霉,孟惜雪逃过一劫应该去庙里烧高香。” 他也不生气,语气清清淡淡的,说出话的却带着隐隐的威胁。“我也这么认为,你哥哥最近在和我谈生意,如果你再这样的话,我劝你也去庙里烧香保佑自己。” 话说完后,还和气地问她:“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时茵咬牙切齿:“可以。” —— 家里收拾干净以后,宁婵躺在床上看小禾发给她的剧,这次是一个电影,也不知道怎么就找上了她,因为她本人一直是以漂亮的花瓶存在,就算演电影也是演一个戏份不多的大美人,突然有电影找她做女主角,连她自己都有些意外。 导演给出的理由是看到了她饰演的《风起》女主,演出了女主角的韧性和倔强,给了她一个试镜机会。 虽然只是一个试镜机会,但这位导演手底下出了很多口碑票房双丰收的片子,无论能不能拿到角色对她来说都有好处,就算拿不到女主角,她也许能混个女二女三之类的。 一开始宁婵就做好了失败的准备,没有报多少希望,小禾听了她的话连连哀叹:“你就不能对自己有点信心?” “你不懂,悲观其是一种远见。”她在十四岁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很多事提前就做好最差劲的准备,等那个结局到来的时候,心里会好受些,也就不至于无法承受了。反而一开始期望太大,最后也会伤得更重。 “这个女主角要是拿到了,能让你一飞冲天,到时候刘梦冉这种角色给你提鞋都不配,你必须要十分十分认真。”小禾不断强调这次试镜的重要性,逼着宁婵重视起来。 只是宁婵跟陈隽川分手以后,似乎比以前更丧了,任她怎么打鸡血都不来劲,反而劝她:“我还是想让你不要抱那么大希望,我肯定会认真的,但凡事不能压十分心思。毕竟你越在意什么,什么就让你失望,这可是我人生的至理名言。” 就像她在意家人,就会被家人选择放弃,在意自己风评,就会被网络上的辱骂攻击到崩溃,在意陈隽川,最后又落得这样狼狈的下场。 小禾回答:“我没听懂你的意思。” 宁婵随口打了个比方:“这话就类似于没有道德就不会被道德绑架。” 小禾还是没听懂,直接说:“管你你扯什么,反正这次试镜,你必须拿出堵上职业生涯的认真来对待。” “是是是,我一定。” 挂了电话,她才终于开始认真看小禾发来的剧本。 女主角的名字一出来就让她不禁挑眉,倒不是因为多独特,而是因为太普通了。 普通到路边随便喊一声就有人回头的地步,甚至她以前就有这个名字的同学。 电影是原创剧本,编剧是写文艺片的,可惜票房都不太好,这次据说是个青春成长类的剧本,想要靠这一次的电影为自己翻身正名。 宁婵演了太多青春校园剧,狗血的还是清纯唯美的都有,脑子里顿时浮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是这个女主名字太不同了,她相信这次总该要和从前那些有区别。 故事的主人公叫王欣,出身在一个很普通的家庭,有一个差很多岁的姐姐,家里并不富有。生活的地方也只是一个说出去没几人知道的小城市,长相还算不错,成绩也一般般,没什么与众不同的特长。就跟她的名字一样,她本人以及她的生活都很普通。 然而王欣本人却是个性格有些叛逆和乖张的女生,因为妈妈总是对她批评教育,于是加倍想要得到认同和存在感,十分讨厌自己的平凡,总想做点什么来显示自己的不同。 于是她暗恋了高年级一位三好学长,为了找话题靠近他,显得自己不是那么平庸无趣,编了很多谎话,又想尽办法圆谎,惹了一堆啼笑皆非的事件。最后与不理解自己,总是更加关注姐姐的妈妈吵架,和沉默寡言的父亲争执,再到和朋友决裂,整个故事都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即便是那些争吵也都不是大高潮。 宁婵看到这个剧本和大致走向的时候,就开始佩服编剧了。因为这是个女编剧,而写出来的东西也很贴近现实,那些与父母的争吵,青春期的小心思,使女主角成了一个十分真实的人,真实而且普通,就是一个普通女孩寻找自我和接受自我的故事。 王欣毫无疑问是一个虚荣叛逆的女孩,可同样的,她又心思敏感,需要父母的认同。她不喜欢自己普通的名字,平凡的家庭和平凡的城市,所以会幻想以后去更远的地方。在追求受人瞩目的学长时,会为了显示自己的不平凡来说谎话,而同时拼命提高自己来靠近他。 恰恰是她的真实感,才让宁婵有种被刺痛的感觉。 就像她对醴水镇这个地方,从前她想逃离,最后又开始怀念。而王欣也一样,她拼命想要摆脱的东西,最后却成了一种牵绊,成了她心底一块柔软的存在。王欣从一开始的迷茫和对本身的厌恶,再到最后接受家庭接受生活的家乡,到最后接受不完美甚至是有些平庸的自己。 在某种方面上,宁婵和她有着很多相似,都是努力变成另一个样子,想要丢弃那个并不美好的自己,为了追逐另一个人而寻求拙劣的改变。 宁婵看完剧本,也终于明白了小禾说的机会难得。 要饰演一个敏感多变,并不完美的角色,能给她带来更好的机会。 宁婵将剧本翻来覆去的看,将人物关系和对话认真咀嚼消化,想要找到更多对角色的解读,以至于都忘了陈隽川这回事。 晚上的时候小禾又交代她录综艺的事,一直到天色暗下来,宁婵才想起来点个外卖将就一下。 外卖软件才刚点开,门铃就响了。 宁婵走去开门,找她的人是陈隽川。 她不耐烦地问:“又要干什么?” 陈隽川不在乎她态度差劲,语气更像是在哄她:“该吃饭了。” 没等他继续说完,宁婵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她转身回去拿手机,来电人又是许知衡。 “还没吃饭吧,下来带你去吃好吃的。” 宁婵望了眼门口的陈隽川,总觉得他眼神中含了隐隐的期待,让她觉得莫名其妙。 “这种时候跟你出去,不小心被拍到又是热搜。再说了,你那个经纪人可让我不要祸害你呢,我还凑上去自讨没趣?” 许知衡笑道:“她的话我都不听,你还管那么多做什么。我朋友新开的店,我们俩去了VIP待遇,绝对不会被拍,你放心吧。真的,赶紧来,我都亲自过来接你了。” “骗人的吧?”宁婵小声嘀咕了一句,忍不住又看向陈隽川,他还在站在那里等。 没说两句,电话就被挂了,陈隽川隐约也听到了什么 ,问她:“朋友?” 他口中的朋友,已经有了另一层意思,特指许知衡。 “嗯,要出门一趟”,宁婵疑惑地问道:“你还有什么事,赶紧说完吧。” 陈隽川默了默,问她:“能吃完饭再去吗?陪我吃顿饭再走。” 宁婵这才明白,原来他刚才说的该吃饭了,是要让她陪他吃的意思。两个人都这种关系了,她难道还有陪他吃饭的义务,这什么人啊? “你是什么太子爷吗?吃饭还要找个人侍奉的,我为什么要陪你?” 陈隽川面上一僵,似乎想要解释什么,看到她脸色不好,又没有开口,只是眼神有些失落。“那你早点回来。” 宁婵懒得理他,被他这么一说,也不再犹豫到底要不要跟许知衡出去,直接关门回屋换衣服。为了不被路人拍到,还特意把之前买来没机会用的红色假发给用上了,套了件卫衣和工装裤,尽量潮一点,和平日的形象差别很大。 等关门的声响过去后,久坐的陈隽川才抬起头,走到餐桌前独自面对一桌的饭菜。因为等了好一会儿,菜已经有些凉了,他默不作声地吃了几口,也只是味同嚼蜡。 程桓发了消息问他进展如何,陈隽川回复宁婵出去了。 没过半个小时,程桓就开车来找了陈隽川。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程桓见到开门后见到神情落寞的男人时,不由地愣了一下,才问他:“你还真让她出去了?” 陈隽川淡淡道:“你先进来说吧。” 程桓走进后,闻到了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气,看向餐桌,果不其然已经空了大半,戏谑道:“她不肯陪你吃饭,你就在这儿喝闷酒?” 陈隽川没理,程桓继续说:“你第一次下厨,她都不带赏个脸的,真这么无情,那我看你没戏了。” 好不容易见到陈隽川为女人伤神失落的,程桓和其他几个兄弟都铆足了劲儿替他出主意,就是没想到宁婵当真油盐不进,这么久了都没有要松动的迹象,反而还对陈隽川越来越不耐烦。 程桓给自己倒了酒,正要喝就被陈隽川拿了回来,提醒道:“你想酒驾?” “哟,这么关心兄弟呢。” 陈隽川冷笑一声:“宁婵本来就烦你,你如果酒驾出了事,她会连我一起讨厌。” 程桓梗了一下,他想说宁婵现在就已经很讨厌你了,考虑到会被踢出门,只好默默把话收了回去,也不满道:“规矩那么多,不知道你喜欢她哪点?要我说,你这些年来对她也不差,那么多人上赶着往你床上爬,也没见你动过心思,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话说,你出差那么久,怎么就不见试试别的口味儿?” 说这些话的语气很是坦然,没有半分愧疚感。人拥有了太多的时候,感情反而成了次要,也就不再被珍惜,对于程桓这种人来说,快乐凌驾于所有,因此对陈隽川的专一一直不能理解,无论是他年少喜欢孟惜雪,还是现在对待宁婵。 然而陈隽川听到他的话,紧皱的眉显出几分不悦,“我觉得很脏。” 程桓瞪了他一眼:“你搁这儿骂人呢?” “你想多了。” 倒是他说完了,程桓也想起了他父母这一出,心里也明白了些什么。 毕竟陈隽川的妈妈是个温柔又浪漫的人,养出来的儿子也不会差到哪去,何况他爸爸又是出轨养小三,将他妈妈气出抑郁症,最后还带着小三住进家里,将他妈妈给逼到跳楼,陈隽川肯定是恨死了他爸爸这样的人。 看到陈隽川手上被油烫出的红印子,程桓满脑子就是两个字——离谱! “你说你都特比给她下厨做饭了,什么工作那么忙,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她和朋友出去了,我不知道。”陈隽川闷声又喝了半杯。 “孟惜雪都没这种待遇呢……”程桓小声嘀咕了一句,就看到陈隽川眼神变了。“知道了,不拿她们比,你喜欢的是宁婵……早干什么去了……”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桌子上的菜没动多少,按照程桓的标准,这些菜每一个合格的。像陈隽川这样的新手,要做出来估计也花了不少心思,没糊成一堆就不错,也不指望他做出什么好味道。 只是有些可惜,这还是陈隽川第一次下厨呢。 程桓以为陈隽川在生闷气,就想说几句宁婵的坏话安慰他:“没事,你这么好的条件什么样的人没有,俗话|婊子无情,戏子无……” “再说就滚出去。”陈隽川冷冷地打断他,眼神中满是警告的意味。 “错了错了,不说。”程桓捞起沙发上的猫揉了两把,很认真地给他出主意。“但她这么晚还出去玩,你就不担心是跟人约会了?要是今晚不回来怎么办?” “她不会。” 程桓笑了一声,又说了一个更差的后果:“那要是她带回来一个男人怎么办?” 陈隽川目光幽幽地盯着他。 “OK,这次真不说了。” 第25章 “不用害怕,我在这里”…… 许知衡坐在车上等宁婵的时候, 顺带看了眼今天新出炉的热搜,果不其然又与她有关。 前几天采访的时候,宁婵说的那番话, 他也是强忍住才没笑, 最后这段采访放出来, 网友都在说宁婵性格大变,从清纯学姐成为了梗王。齐肩短发短发烫卷, 变得又美又飒, 加个滤镜就是港风女神。 他一边看着,一边存了几张她的照片, 心想着宁婵一会儿会穿什么衣服。 片刻后, 车窗被敲了敲,许知衡稍一抬眼,看到一个红发如火化着欧美妆的女生, 以为是粉丝, 立刻把头低下玩手机。 “……”宁婵的手停滞了一下,又敲了敲车窗。“大明星怎么翻脸不认人了?” 许知衡听到她的声音这才抬起头, 降下车窗瞪大眼:“天都要黑了, 你这是要干嘛?” 谁大晚上出去吃个饭搞这么隆重的。 他拧着眉:“你要去蹦迪吗?” 宁婵:“不是,我只是比较怕死。”她说着就拉开了后座的门,许知衡下车把她拉回来按在副驾驶上。 “看出来了,是怕坐副驾驶被人暗杀吗?”许知衡打趣她, 还撩了一下她的头发。“嚯,还挺好看。” 许知衡开车, 宁婵就在一旁叹气。“这一天天的都是什么事啊,你要想吃饭就不能点外卖在我家吃吗?在外面吃要是被人看到怎么办。” “这就担心了,那过段时间我开演唱会还要你去看呢, 你岂不是要套个头盔?” 宁婵震惊:“你怎么心这么大啊,你知道你的唯粉怎么跟一婵知秋撕的吗?我要去了你的演唱会,她们会把灯牌当飞镖一样丢向我。我二十六生日都没过,还不想这么早出事。”说着她就开始模仿周芸的语气,捏着嗓子说:“你自己什么风评不清楚吗?艺人就该有艺人的自觉,你是演员不要紧,可我们家小许现在正是他事业最红火的时候,你要真的为他好,就不要贴!离他远一点!” 或许是宁婵学的语气太逼真,而表情又太做作,许知衡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肩都在抖,手上还握着方向盘,看得宁婵心惊胆战一直喊道:“看着点路!别笑了!” 许知衡带宁婵去了一家私房菜馆,装修很古朴,墙上有很多仿真桃花。宁婵和他一起去包厢吃饭,两人也都没什么忌口,饭菜虽然很合胃口,但由于天色太晚,她要保持身材也没有多吃。许知衡以为是她不喜欢,刚好收到了一条消息,就提议道:“我再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去喝酒。” 宁婵犹豫着没有立刻答应,他就说:“你今天都化成这样了,肯定没人认出来,我朋友他们也在,放心吧。” 想到今天乱七八糟的事,她确实也想放松一下,因为怕被揪到黑点,她已经很久没去过这些地方了。不过现在都这样了,也不怕更差。“那我去补个口红。”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电话响了几声,来电的是个陌生号码。 “你好,哪位?” “你什么时候回来。” 是陈隽川的声音,他似乎站在阳台,从话筒中能听到隐约风声。 只是陈隽川的语气,竟然和很久以前,她想要他回家时的语气一样,小心翼翼,怕惹得他不喜欢了。 她什么都没回答,直接将电话挂了。 宁婵觉得当初的自己很傻,现在想起来,简直是傻透了。那么喜欢一个人,又得到了什么。 走了几步,看到正在等她的许知衡,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这个表情,这么不想去?” “想太多了,我们走吧。” 夜里的霓虹灯亮起,和车灯一起汇聚成了光流,宁婵静默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一直到走进大厅,耳边出现震耳欲聋的音乐,她的思绪才终于从从前的往事飘了回来。 只不过,许知衡带她来的这家夜店,陈隽川也带她来过。 那是她第一次踏入这里,因为从小地方来,最开始对这种大型夜场还有一点偏见,可到后来熟悉了,倒也觉得没什么。不同的是,陈隽川不喜欢她到这里来,许知衡却特意带着她来喝酒玩乐。 许知衡的朋友是他之前同团和参加节目认识的人,也有一些是圈子里的阔少,宁婵能认出几个,然而今天的打扮实在是和往日大相径庭,直到许知衡介绍,他们才认出她来。 “我还以为你吹牛呢,居然真的把宁婵带来了。” 说话的人是上一次和她拍过果汁广告的周升,彼此之间并不陌生。 许知衡笑了笑:“是啊,你们玩你们的,我和她来喝个酒。” 宁婵不擅长喝酒,随便点了杯长岛冰茶,几个人因为她的到来聊得更嗨了,甚至还八卦起他们两个人的料,在当事人面前求证吃瓜。 周升:“我真特别好奇,刚才都没发现这是你,平日你看着可乖了,现在就……又辣又酷。”他的手很抽象地比划了一下。 “你真把人打进过医院?这也太厉害了!” “你们俩到底有没有在一起过,我怎么觉得你们是真的?时茵是不是骗我呢。” 宁婵淡淡道:“不信谣,不传谣。” 许知衡在一旁噗嗤笑出声,拍着她的肩说:“你别管他们胡说八道,他们就是好奇,没有恶意。” “没事,经纪人都这么问过我呢。”这倒是实话,刚出事的那几天,连小禾都问了她一大堆问题。这些人再怎么问,也至少知道分寸。 宁婵不常来这里,看着他们喝酒也融不进去,几个人在摇色子玩得很嗨,她只能一头雾水地看。 许知衡凑近她,小声说:“我教你怎么玩。” 随着他的贴近,宁婵正好扭头,两人对视,距离不超过二十厘米,险些撞在一起。 她眨了眨眼,闻到了许知衡身上的浅淡的木制芳香调,清新又干净,如同他眼睛一样,明朗又透澈。 宁婵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面颊却在微微发热,许知衡低笑一声,说道:“我说真的,你要不要玩,我可以教你。” 她忽然觉得有些渴,将手边的酒端起一饮而尽,奇怪的味道刺激得她差点吐出来,还是强忍着咽了下去,扭头咳嗽几声,许知衡给她拍了拍,“你喝错了,这杯是他们点来做惩罚的。” 宁婵疑惑:“你们的惩罚是喝止咳糖浆?” 周升笑道:“不是,这是野格,就是味道不怎么样才拿来当惩罚,酒量不好不太建议。” 她不知道是酒精的缘故还是其他的什么,脸上似乎更热了。 手机铃声响了几遍,是小禾打来的。 “我去接个电话,一会儿就回来。” 许知衡起身:“我陪你去吧。” “不用,我知道路自己回来就行了。” 宁婵转身朝厕所的方向走,希望那里的过道能安静点。可惜显然是她多想了,甚至有人一边拖着喝醉的朋友往厕所走,一边冲她轻浮地吹口哨。有个男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她旁边走过刻意撞了她一下,然后笑着问道:“不好意思,美女能加个微信吗?” “……”宁婵瞪了他一眼,转身准备走远点接电话。 “别走啊,做个朋友也不行吗?”那人又快步跟上她,嬉皮笑脸地说:“那请你喝杯酒总可以吧。” “孟河你干嘛呢?”后面突然有人叫了一声,语气十分不耐烦。 跟着宁婵的这个人立刻朝后应道:“等一会儿。” 宁婵听到身后那个熟悉的,如同噩梦的声音,身子都僵了一瞬,脚步忍不住加快,被一个路过的醉鬼撞到,手机掉到了地上。 孟河捡起来给她:“怎么这么急,我就是想认识你,又不是会吃人。” 她接过手机的时候,赵焱已经靠近了,不悦地瞥了她一眼,似乎没认出来。 宁婵不想在这种地方惹事,立刻就走,赵焱却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等等!” 宁婵被揪着领子按到了墙上,孟河被赵焱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去拦他:“我的天,你干嘛呢!” 赵焱将她往墙上那一推,她后背生生磕上去,头也撞到了,疼得她皱起眉,却始终一声不吭。 “还真是,你居然还敢凑到我面前……”赵焱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切齿的恨意,想将她咬碎一般。 宁婵觉得他好笑又可悲,高中替他拎书包写作业,又要受他欺负辱骂,习惯了她的逆来顺受,突然有一天她开始反抗了,赵焱就开始愤怒狂躁,似乎她天生就欠他的一样。现在好了,是躲都不能躲。 “我明明是躲着你,是你走到我面前还要拉住我,怎么还说我凑到你面前呢?赵焱你精神分裂,看医生去吧。”宁婵同样的讥讽回去。 一旁的孟河疑惑:“你们认识啊?不是吧,赵焱这你前女友?” 宁婵连忙道:“别这么说,可太晦气了。” 赵焱的眼神就像恨不得立刻弄死她一眼,“我怎么不记得小公主喜欢打扮成这样来喝酒,怎么也跟你那贱货妈一样,装得冰清玉洁,其实就是个放荡下贱的烂货,陈隽川不要你,你就沦落到给人陪酒的地步了?” “你这么了解你做过?是不是最近你爸爸不管你,准备把私生子接回家继承遗产,你只能靠卖屁股来还欠款了吧,不过你这么贱的嘴,富婆脾气那么好没有把你的嘴抽烂吗?”宁婵反唇相讥,一句比一句毒,两人都恨不得从对方身上撕下一块肉。从以前就是,宁婵是宁愿挨打,嘴上也要逞强。 赵焱的手直接移到了她的脖子上,宁婵用力推了他一把,又被死死拽住,捏的她胳膊发疼,赵焱眼睛都红了。将宁婵推了一把,她摔到在地后扭到脚,疼得站不起来,孟河想要扶她,赵焱却走近,直接一巴掌要扬下来。 宁婵反射性地拿手臂护住自己,却没等到落在身上的疼痛,只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和沉闷的响声。 入眼是赵焱被揪着衣领的样子,紧接着一个力道十足的拳头落到了他脸上,直接将人打得歪在一边,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拳,光是这声音就听得人牙酸。 “你别打了!”宁婵震惊之余,又怕他给自己惹出麻烦,连忙忍着疼痛起身去拉他。 陈隽川没有停手,打得赵焱头都抬不起来,沉怒至极的时候,听到宁婵的呼喊才理智回笼,平复了一下情绪,眉眼间仍是戾气,却还是放轻语气,问她:“他欺负你,碰到哪儿了?” 宁婵:“我没事,喝多了疯子一个,别惹出事,一会儿保安来了不好解释。” 她说完后,闻到了陈隽川身上的酒气。 陈隽川顿了顿,安慰她:“不用害怕,我在这里。” 宁婵听到这句,不知怎么的,忽然眼眶一酸,说不出话来。 赵焱毫无还手之力,被打得鼻青脸肿,鼻子流出来的血一直流到下巴上,孟河也不敢过来拉架,在一边劝道:“他不是故意调戏你女朋友的,就是喝醉了,兄弟就放过他吧。” “调戏?”陈隽川顿了一下,接着打得更用力了,赵焱趴在地上,口齿不清地骂了句脏话。 宁婵往后退了一步,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陈隽川,她以为这个人就像个古井,冰冷深沉连点波澜都难以翻起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陈隽川盛怒之下跟人动手,一直到他指节发红染上了血,他才喘息着停下,又略显慌乱无措地看着她。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担心宁婵会害怕这个样子的他。 见她许久没有回去,许知衡也过来找她,恰好看到了这混乱的一幕。 夜店是程桓开的,保安暂时找借口拦住了人,却没有拦住许知衡。他走近,问她:“发生什么了?” 陈隽川朝她走了两步,还是停了下来,看着手上的血,又看了看她。 最后他垂眼,再次说了一句:“对不起。” 第26章 根本无法释怀 周围人声嘈杂, 处处都透着浮躁,宁婵却在此刻突然平静了下来。 她觉得自己很奇怪,一边厌烦陈隽川的靠近, 一边又因为他感到心安。 似乎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陈隽川和她的初遇, 就是让本来慌乱无助的她,在那一刻忽然得救。只是开头就不好, 在一起也不会有好结果, 就是彼此折磨。 他们很少好好地坐在一起说话,分手前是这样, 分手后还是这样。 许知衡将宁婵护在身后, 问她发生了什么,宁婵摇摇头,答道:“已经没事了, 不要紧, 我们走吧。” 她对陈隽川微微一颔首,小声说了句谢谢, 转身想要走的时候, 又被程桓喊住,他不满道:“诶!你怎么就走了啊,这么没良心的?” 话音刚落,就被陈隽川一个冷眼扫过去, 立刻噤了声,扭头看向别处。 宁婵点头, 理直气壮:“是,我没良心,不行吗?” 她的语气太坦荡, 以至于程桓都愣了一下,问陈隽川:“她以前也这样吗?” 陈隽川没理他,“你现在回去吗?” 他话说完,地上半死不活的赵焱被两个朋友架走,两个人像是生怕被陈隽川看到正脸,头也不回地拖着赵焱离开。 许知衡凑近她,压低了声音问:“那个人是谁,到底怎么了?” 宁婵也侧过脸,小声回答他:“是赵焱,我那个便宜爹的儿子,刚才跟他起了点冲突……” 两个人窃窃私语的时候,身子也靠得很近,这一幕看在陈隽川眼里,只觉得刺痛,眉间戾气未消,沾着血的拳头紧了又紧,还是无力地松开。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走了。”宁婵头有些发晕,也许是因为酒的后劲儿上来了,现在很难受,不想在这里多待,也没心思纠结陈隽川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被赵焱推的那一把,导致她现在走路都是强忍着疼,许知衡看出来她的不适,伸手扶住她,两个人像是亲密的挽着手臂一般。 陈隽川又问她:“现在回去吗?” 她很想说这和你没关系,但是陈隽川刚才帮了她,做人也不能这么过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应答。 许知衡没有多说,出去的时候夜风很凉,许知衡叫了代驾,陪她一起回去。 只是一路上宁婵都没怎么说话,似乎是真的难受了,安安静静地闭目小憩,脸颊热得厉害,头也晕乎乎的。 等到了,许知衡扶着她下车,脸上满是歉意:“早知道今晚会发生这种事,我就不带你去了,还害得你扭到脚。” “这是我运气不好,又不怪你,没人规定赵焱能去的地方我就不能去了。可惜今晚你本来可以和朋友好好玩的,让我的事给搅和了。”宁婵真的不怪他,只是许知衡一副犯了大错的样子,倒让她有些给人添麻烦的感觉了。 现在春寒才褪,宁婵就开始穿裙子,地下车库冷飕飕的,她瑟缩了一下,许知衡脱下外套给她披上,问道:“我可以抱你上去吗?背也可以。” 他看了宁婵的脚踝,示意她不要逞强。 宁婵演戏的时候跟许知衡做过不少亲密的动作,有过背有过抱,可这些放到现实中就不同了。 她不想给他带来什么误会,最好多余的心思都不要有。即便跟陈隽川分手了,暂时也无法做到移情别恋,在处理好自己的心意之前,如果给了许知衡什么错觉,她会觉得自己是在辜负他。 衣服上染着一股清淡的男香,宁婵垂眼,说:“你应该听经纪人的话。” 他沉默良久,才开口道:“为什么?” 谁也不说明,可彼此心里也清楚。 “周芸说得挺对的,你现在应该跟我保持距离,你比我还小一岁呢。”宁婵的意思,是在提醒许知衡,他还很年轻,以后还可以往更高的地方走,如果真的动了什么心思,迟早会出事。 许知衡没有反驳她的话,却问她:“如果我忍不住呢?” 不等宁婵回答,他就无奈一笑,说道:“我们现在不说这些,先送你上楼好不好?” 宁婵也觉得,不然真的越说越显得奇怪,万一许知衡没那么多意思,她还非要主动挑明,岂不是有点自作多情了。 上楼的时候,宁婵因为脚疼走得很慢,许知衡扶着她,尽量说些别的事,来转移她的心思,缓和下气氛。 “你接的那个综艺,我让朋友帮忙打听过,好像是一共六期,分别在六个嘉宾的故乡完成任务,也就是说,你还要再回一次醴水镇。今天的那个周升你还记得吧,他也是嘉宾之一,这小子是蒙古人,你到时候可能还要去骑马。另外呢,嘉宾们很多都是不同行业的名人,都在网上有很大热度,应该也有临时嘉宾,这些小禾应该告诉你了……” “嗯,不过有谁我还不太清楚,刚才出去接电话,小禾说导演通知后天去试镜,是韩导的《喜欢我》,不知道试镜能不能过,综艺到时候也要开拍,还要看看档期合不合适。” 说实话她对这次试镜也没什么信心,毕竟争取女主角的还有好几个演技派。 许知衡鼓励她:“相信自己,你在《风起》的进步真的有目共睹,如果这次能拿下,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加油。” 说着,电梯就到了楼层,宁婵脑袋还是晕,红着脸给他说了再见,朝门口走的时候脚步都是虚浮的。 等到了家门口,翻找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又忘记带钥匙了。 她的备用钥匙在小禾和助理那儿,现在天都黑了,让她们现在过来送实在太折腾人了、 目前为止,最好的办法就是等陈隽川回来,问他要钥匙。 宁婵拿着手机犹豫了好一会儿,也不好意思再给被拉黑的陈隽川打电话,只好在门口坐着等他。 酒劲儿上来后,宁婵更加不清醒了,头昏昏沉沉的,也没心思看手机,坐在门口旁抱着膝盖小憩,身上还盖着刚才忘记还给许知衡的衣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是十分钟还是半个小时,她就听到了脚步声。 接着是陈隽川有些惊讶地一句:“怎么在这儿?” 宁婵脑袋发晕,胃里也难受,仰起脸看他,眼神迷蒙的样子,就像一只找不到回家路的小猫。 陈隽川心上一软,蹲在她面前,轻声问:“你是不是又忘记带钥匙了?” 她点了点头,脸上有醉酒后的绯红,刚要说点什么,就偏过脸打了一个喷嚏。 陈隽川猜到是这样,但他今天被宁婵说骂过一次,已经把钥匙放在她卧室的柜子上了,这下子连他也没有钥匙了。 “我把钥匙还给你了,现在我这里也没有。” 宁婵愣了一下,目光中写满了怀疑。 陈隽川苦笑,“我真的放回去了,不信你回家后再看。” 她叹了口气,开始掏手机,“那算了,我出去住。”刚解锁,手腕就被紧紧捏住。 陈隽川语气突然强硬许多,问她:“你要给谁打电话?” 他的目光落在宁婵肩上的男士外衣上,五指忍不住收紧,脸色还有些发白。 宁婵不满,正要开口的时候,瞥见了他指节上的青紫,以及破了皮的地方。 赵焱今晚一定被他揍惨了,指不定还要去补牙。 “怎么了?”她很奇怪自己想给小禾打给电话而已,陈隽川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缓了片刻,语气软下来,半哄半劝:“宁婵,我就住在你隔壁,就将就一晚也不行吗?” 宁婵已经开始犯困了,但还是保持理智,说道:“不是,我要卸妆,还要换衣服,太麻烦了。”而且都分手了,今天才义愤填膺骂过搬到她隔壁的陈隽川,今晚就求助他住到他屋子里,实在是丢人了点。 陈隽川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道:“不用担心,我会帮你解决,你只娶睡一觉。”似乎是知道宁婵还在纠结,他又说:“我们两个不至于到这个地步……一定要两不相欠吗?” “你欠的够多了”,宁婵没好气的回答,说完后又打了个喷嚏。 陈隽川去开了门后,俯身直接将晕乎乎的宁婵抱起来,放到柔软的沙发上。 宁婵没有再矫情什么,她跟陈隽川根本不可能做到互不亏欠,反正都这样了。躺在沙发上就将假发摘了下来,露出底下细软的黑发。她给小禾发了条信息,让她明天把钥匙寄过来,发完就打了个哈欠,又在犹豫怎么卸妆。 陈隽川从厨房走出来,将一杯热牛奶递给她。“喝了吧,对胃好,还有把药一起吃了。” 宁婵泡了不知道多久的冷水澡,晚上又迎着冷风穿短裙出去玩,难免会感冒。 “谢谢”,她现在很困很累,索性不再考虑别的,只想一觉睡醒再卸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带妆睡觉了,这种纠结陈隽川是肯定不会明白的,她没准备多说。 喝完牛奶,胃确实好受了很多,陈隽川将她抱着的男士外衣拿走,随手甩到了一边,将薄毯拿过来给她盖上。 宁婵的睡相很老实,即便化着艳丽厚重的浓妆,也丝毫感觉不到凶和冷漠。 没过多久,门铃响了,宁婵本来就浅眠,这点动静也让她醒了过来,挣开困倦的眼睛看向门口的位置。片刻后关门声响起,陈隽川拿着一个纸质包装袋走过来,一看到宁婵醒了,问她:“吵到你了吗?” “我刚才还没睡着,这个时间,你要……”一句话没问完,她就看清了袋子上的logo,那是她常用的一个护肤品牌子。 陈隽川说道:“如果太困了,我帮你卸妆吧,我记得你很在意,如果不卸妆会睡不安稳。” 她没想到陈隽川会注意这些,以前她都是要仔仔细细卸妆,卸不干净睡觉都不会安稳。甚至有几次,跟他做完累得浑身酸软,都要睡着了还是会猛地惊醒起来卸妆,颇有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气势。 只不过,她以为这种事,陈隽川从来不会记得,就像他只记得住孟惜雪的喜好,却连她的过去都漠不关心。 “我还是自己来吧。” 陈隽川已经坐到了她身边,将卸妆巾抽出来。“你让我试一次。” “闭眼”,他催促道。 宁婵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脑袋睡晕了,还是酒劲儿没过去,竟然真的按他的话照做,闭上眼,等着湿润的卸妆巾擦拭掉妆容。陈隽川的动作温柔又细致,比她自己来还要轻,像是生怕将她弄得不舒服了。 她觉得这样实在太怪了! 这种情侣之间的事,他们居然分手以后才开始做,不仅奇怪,她还有一丝尴尬。 宁婵睁开一只眼睛,想说可以了,然而一睁眼,就看到距离她很近的陈隽川,看着她的时候目光认真专注,又无比温柔。 他注意到宁婵睁眼,也没说什么,却仍是轻轻低下头,唇瓣触碰到她的唇,一触即离,就像蝴蝶在花瓣上停了那么一瞬,轻得像是她做了一个梦。 宁婵面色如常,并没有为此动容。 她刚才在想,如果早一点就好了,如果不是替身就好了。 该怎么释怀呢?她喜欢了这个人十年之久,落得这种结局。 根本无法释怀。 第27章 “可以” 宁婵眼神平静地看着他, 就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陈隽川却因为她的反应,更加感到慌乱和无措,他发现比起宁婵对他厌烦和躲避, 要更害怕宁婵对他毫无感觉, 连一丝波动都没有。 “我……” “我自己来, 你什么也别说。”宁婵打断他想要说的话,自己拿着卸妆水往卫生间走。 站在镜子前卸完妆后, 宁婵已经彻底不困了, 甚至还想洗个澡,总觉得身上有若有似无的酒气, 闻着很不舒服。只不过没有换洗的衣服, 洗了也白洗。 正在纠结的时候,陈隽川敲了敲卫生间的门,问她:“如果你要洗漱, 这里有给你准备的衣服。” 语气居然还小心翼翼的。 宁婵匪夷所思道:“给我准备的?你自己住还准备我的衣服, 你到底是不是又在骗我?” 她简直要怀疑陈隽川没带钥匙是骗她的了。 陈隽川解释:“是刚才让人一起送来的,这里还有一些护肤品, 不知道你习惯用哪些, 所以这个牌子的就多买了几种。” 对于护肤和化妆这些,陈隽川一无所知,但和宁婵在一起久了,也勉强记得她桌子上常放着的护肤品长什么样子, 在她睡着的时候就搜了一下,再发给助理, 让他买了全套送来。 宁婵滢看到一小箱的护肤品的时候都怔了一下,也大致猜到了陈隽川的脑回路,就是那种钱多随便买, 总能买到对的,所以这里才各种面霜眼霜水乳精华一应俱全,甚至混进了不少彩妆产品。 “谢谢,一共多少,我转给你。”她打开手机准备扫码给他转账。 “专柜负责人知道是我需要,拒绝了收款。” 意思也就是白给,不用钱。 “一共多少。”她没有理会,将话重复了一遍。 “我也不知道。”陈隽川是真的不知道,面对宁婵这幅要和他理清的态度,也感到很无奈。 “那我明天转给你。” 他问:“一定要分这么清吗?” “一定要。” —— 第二天睡醒了,宁婵就感到头闷闷的疼,除此以外,胸口像是被什么压着喘不过气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陈隽川从沙发抱到床上睡的,缓了一会儿,才听到那点隐约的呼噜声竟然越来越清晰。 小心翼翼掀开被子后,果不其然发现了趴在她胸口睡觉的小英短,正蜷成毛绒绒的一团,连脑袋都陷进了毛里。 难怪她会觉得喘不过气,原来都是这个小家伙搞的鬼。 宁婵起身动了一下,小英短被吵醒,连叫声都是软绵绵的。 她揉了怀里的小猫两下,陈隽川走进来,问她:“它把你吵醒了吗?” “是我把它吵醒了。” 小猫从床上跳下去,望着陈隽川叫个不停,他只好俯身将它捞起来放在臂弯。 穿着正装一脸正经的男人怀里抱着一只小猫,这场景不仅不违和,甚至还有些温馨。 宁婵掀开被子爬起来,准备去洗漱。 不得不说,陈隽川真是个正经人。 让人给她送来的衣服,挑的都是中规中矩的睡衣,连胸都不露的那种。内衣尺码也是他的挑的,关于她的身体,陈隽川一定是目前为止最了解的那个男人。 “现在几点了?” 陈隽川看了眼手机,回答:“十点钟,如果困你可以再睡一会儿,不用急。” “我让小禾给我送钥匙,不睡了。” “你明天有什么事吗?”陈隽川问。 她想了想最近的安排,觉得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回答道:“有个试镜,今天要提前过去。”说完后,她疑惑:“你平日里不是很忙吗?怎么不在公司?” 陈隽川当然忙,他只是舍不得离开,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和她待在一起过了。现在两个人就这样同处一室,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怨恨仇视,只是安安静静地说些闲话,就已经是很难得的事了。 可他一边期望,又一边害怕这样的不真实,害怕宁婵是真的放下了,才会对他如此淡漠。 “不忙。” 宁婵没有再说话,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 什么不忙,只是选择性不忙而已。 陈隽川可以为了孟惜雪的音乐会推掉重要的会议,坐十几个小时去找自己的心上人。 那她呢,她还一个短信的回复也等不到。 陈隽川从来没有那样急切地奔向她。 对替身产生感情,迟早会不见的,这点爱就和雨后的山雾一样缥缈,太阳一出来就不见了,不会长远。 早餐是陈隽川让人送来的清粥小菜,和很宁婵的胃口。 看她喜欢,陈隽川就默默记住了,想着学会以后亲自做给她。然而温馨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小禾来送钥匙,按照宁婵的说法按了隔壁的门铃,一见到开门人是陈隽川,整个人都傻眼了,呆呆地愣在原地。 宁婵咽下粥,问道:“我没告诉你,他搬来我隔壁了。” 小禾震惊地看着她,“你当然没告诉我!” “好吧,那你现在知道了。” 宁婵起身,问他:“需要我帮你清理吗?” “不用这么麻烦。” 她点点头,也对。陈隽川这种养尊处优惯了的大少爷,估计连厨房都没进去过,想做什么都有人可以吩咐。 “谢谢,那我走了。” 宁婵起身以后,小英短还在挠她的裤脚。“你给它取名字了吗?” 陈隽川垂下眼,轻声道:“它应该是给你的。” 意思是,名字应该由她来取。 宁婵揉了揉小英短,感叹陈隽川怎么将一只这么小的猫,喂成了这么圆的一个胖球。 “这么软,就叫年糕吧。” 小禾在门口看着两人的互动,都发自内心地感叹宁婵性格真好,还能对这样死缠烂打的前男友和颜悦色,都追到家门口了,要不是因为这个人是陈隽川,她都想要替宁婵报警。 将自己的衣服抱起来之后,宁婵又想起来了许知衡的外套,问他:“我昨晚的衣服呢?” “都在这里了。” “不是,我是说还有一件,是男人的外套,你丢在哪?” 陈隽川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什么,眼神有些心虚,看向了沙发另一侧。紧接着宁婵去找,在沙发一侧的地板上找到了。她又气又好笑,以前怎么没发现陈隽川还这么幼稚。 宁婵抱着衣服要走,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陈隽川伸出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些小心翼翼地期冀问她:“可以重新开始吗?” 可不可以重新给他机会,重新爱他一次。 宁婵的指甲陷进肉里,掌心的痛楚让她更加清醒。她记得自己进入房间后,是一种怎么样的绝望,也记得当时她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站在孟惜雪对面。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没必要这样,陈总如果是想跟我睡,我也不介意,毕竟谁也不吃亏,但是谈感情还是算了,我没那个胆量,也没力气。” 陈隽川听得脸都白了,手却没松开。 宁婵以为自己说得不够清楚,又道:“我是说做炮友可以,你别干涉我的生活,我也不干涉你,你喜欢谁我绝对不说半个字。我要是有喜欢的人了,我们就掰,这样也不错,是不是?” 陈隽川听完沉默许久,艰难地深呼吸了一次,再开口语气凶狠:“你想都别想。” 她真的觉得这样很好,陈隽川至少在床上是体贴绅士的,只要不动感情,和他睡了也不吃亏。同样的,她好歹也是一个大美女吧,既不纠缠也不再干涉他,有什么好不同意的。 “你看吧,这你都不满意,还要我怎么样。”宁婵撇了撇嘴,掰开他的手往门口走。等她开始穿鞋了,阴着脸一言不发看她许久的陈隽川又开口了,语气又无奈又气愤,不情愿的像是被逼着答应嫁给地主的小媳妇。 “可以。” “什么?”宁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头都没回一下。 陈隽川这次的语气,竟然还莫名委屈。“那你是不是不会躲我了。” 宁婵明白了陈隽川的意思,敷衍道:“算是吧。” 她倒是没想到陈隽川这种性格的人居然能答应,还以为他会立刻发脾气呢。 他又问:“那我可以给你打电话了吗?” 陈隽川被她连着拉黑了三个手机号,也不敢再试着去找她。 “我不一定接,短信也不一定回”,她顿了顿,“就像你以前那样半个月不回。” “可以。”他知道,他没什么不能接受的,本来就是自作自受。 至少还可以靠近,只要能靠近…… 站在门口不远处的小禾还是听到了不少对话,内心十分忐忑,害怕自己因为见识到了川海总裁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而惨遭灭口。 第28章 工作真辛苦 关于陈隽川和宁婵的纠葛, 小禾也不知道怎么劝她,欲言又止了半天也没有开口。 在屋里着急了半天,宁婵换好衣服的时候还见她愁眉苦脸地发呆, 问道:“你是不是在想我的事?” 小禾直言:“我总觉得你要跳火坑。” 宁婵冲她笑了笑, 说道:“你一定也觉得我和他不合适, 像我这种家世身份,在他这样的人眼里, 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 玩腻的时候随手就扔掉,也不会觉得可惜。” 她的表情让小禾感到心疼, 安慰道:“也不是这样, 你也很好,只是你们不合适。” “确实不合适,就像你说的, 我明明也很好了, 我努力想站得离他近一点,可我做不到更好了。离开了他, 我才发现自己其实没必要那么自卑, 虽然他以前是一个很好的人,可我也不算差。”她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神情有几分温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画面。 爱一个人, 应该是想到他就觉得温暖开心,而不是自卑和痛楚。 如果是这样, 不如放过自己。 试镜当天的人并不少,很多知名女星也冲着王欣这个角色去的,宁婵身边接连出现了好几个实力派, 让她提前信心减半。 韩导人很严肃,也不知道是不是见到了前面演员的发挥觉得不满意,脸垮得越来越厉害,到了宁婵试镜的时候,也没什么好气,指令她演了王欣和学长告别的最后一幕戏。 这场戏,离开小镇的王欣回到这里,想找到当初追逐了很久的学长,再次重逢却发现当初闪闪发光的他,早就已经泯然众人,和她期望的不再一样,而为此泪流满面。 宁婵没看到前面几位的表演,每个演员至少都要对角色有自己的理解,宁婵同样的也有,尤其是因为她和王欣的相似性。 这一段非常需要情感的情绪的渲染到位,既不适合哭得太过,也不能哭得普通,让整段表演显得太平。一直以来,哭戏对宁婵都还算是个强项,一方面是因为共情能力还不错,另一方面是连她自己都觉得,她的人生太悲惨,有很多想起来就想哭的事情。 饰演王欣重逢学长的时候,她双眸湿润,眼眶微微泛红,表情却没有多少悲伤。最后泪水终于滑落的时候,却反常地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情绪的变化就在一瞬间,不是失落,而是恍然和感激。 表演完后,导演和其他几位看宁婵的表情都有些不对劲,宁婵以为自己演的有什么不对,擦着眼泪心里暗道完蛋。 想着下一会儿韩导是不是就要黑着脸赶人了,是等他开口还是自己主动走比较好。 韩导默了默,问她:“有人指导你这么演吗?” “没有,是演的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韩导翻过她的资料。“谈谈你对这段戏的理解,为什么这么演,王欣对陆时承的感情应该是什么样?” 宁婵没有思考太久,将她这段时间看剧本而反复琢磨出来的东西如实说出。“我觉得王欣是个虚荣敏感却又有野心的女孩,她对陆时承的穷追猛打一方面也有虚荣在,同时另一方面也有向往吧。陆时承和她刚好相反,家世好学习好相貌英俊,连人气都很高,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谁不会在年少的时候喜欢这样一个人呢。” “王欣为了靠近他说了很多谎,却也为了圆谎一直在努力提升自己,追着他跑了很远,不知不觉也改变了很多。也是这个原因,她多年以后看到陆时承,我觉得应该不是失望,而是感慨和释然。” 韩导目光中带了几分赞许,点头道:“继续说。” “其实最后再看到陆时承的那一眼,她其实是透过陆时承看到了自己,与其说她是喜欢陆时承,不如说,她是喜欢那个为了追逐陆时承而努力变好,闪闪发光的她自己。也许不是陆时承身上有光,只是她眼里有光而已。所以最后看陆时承,她应该也明白了,其实自己也很好。”宁婵想,她之所以会这么想王欣,恰恰是因为她和王欣一样,在追逐一个人的路上拼命将不好的自己丢弃,编造美好的假象给他看,最后虽然不尽如人意,却也在追逐的过程中得到了很多。然而回头看,会发现她自己也很好,为什么就不能自己爱自己呢。 韩导和其他几位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才开始低声交谈起来,说的什么话宁婵也没有听清。 她一面忐忑,一面又不报什么希望,于是过了片刻,韩导面色凝重道:“你先出去等一会儿。” 脸色这么严肃,她演得有这么差吗? 宁婵心凉了大半,出去以后小禾问她情况如何,她摇摇头。 小禾叹气:“别气馁,想好点,你看宋影后出来都垮着脸呢。” 这种实力强硬的影星都没让导演合意,那她更没戏了。这下子心彻底凉透。 “话说一婵知秋的事情你知道吧,前段时间cp粉和你们俩的唯粉撕起来了,这个阵仗啊我的天,搞不懂怎么想的。你跟许知衡真的该走远点,他的粉丝很多年纪都不大,一口咬定是你捆绑消费,我们真是有理说不清。”小禾因为许知衡粉丝和经纪人的缘故,对他印象也一直不好,尽管许知衡对宁婵多有照顾,她心里也难免有芥蒂。 宁婵心里也清楚,她如果再小几岁,面对许知衡这样的男人,一定很快就会忍不住沦陷。可惜现在的她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不想被乱七八糟的事牵绊了、 “我知道,我有分寸,不会和他乱来的。” “你知道就好,他跟你的区别大着呢,你也清楚,流量明星一旦恋爱,被骂最惨的都是女方,谁还不是个上升期呢,咱们实力派不稀罕他。”小禾的话里带了点宽慰的意思。 “知道啦。”宁婵一边应着,一边用小号看自己评论区。 她住的酒店有一个很好看的全身镜,便顺手对镜子自拍了两张,因为觉得满意就发出来了。 评论区前排都是粉丝在夸夸夸,她又往下翻了翻,就看到了一条被骂上来评论。 一个用户名称像是随手在键盘上乱按出来的人,评价她:衣服不合适,裙子太短了。 宁婵看到后也不禁皱眉,她的裙子都快到膝盖了,到底哪儿短了,这人是来找茬的吗?点进去之后,可一看到他的微博关注人 ,只有宁婵一个人。自然而然被打成了宁婵的职黑,粉丝对他一顿骂,让他管好自己,还有说他是坟墓里爬出来的死封建。 她默默用小号,为骂他封建的那条评论点了个赞。 过了不久,电话响了,接通后才发现对面是陈隽川。 “你还没有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 “哦,应该是忘了吧。” 陈隽川也不介意,只是停顿片刻,略显谨慎地说:“我查过你那里的天气,今天最高温度只有16°,不要穿太少了。” 话毕,又刻意强调了一句:“我没有其他意思,你最近感冒还没好,不要穿太少了,等天气热起来你喜欢穿什么都可以。”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穿什么本来就不关你的事。”宁婵觉得陈隽川这番话很奇怪,严重怀疑他是不是也在看她的微博。 “我没有要干涉你的意思,我只是关心……” “我现在不需要了。”她冷冷打断,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坐了没多久,终于商议好的韩导走了出来,外面也有几个等试镜结果的演员,大家都表情不一。 宁婵基本没报什么希望,低着头玩手机正专心,韩导喊了她一声:“宁婵,你过来!” “我?”她抬起头,指了指自己,确认韩导没有叫错人。 “是你,你试镜过了。” 宁婵和小禾面面相觑,小禾压抑住心底的狂喜,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确认道:“真的是我吗?” 韩导看她这幅忐忑的样子,笑道:“确实是你,你的表演我们认可了。” 兴许是看出了宁婵的不解,他又说:“因为角色的复杂性,我们希望演员也有自己的理解,你的表演不是最出色的,但是最贴合王欣这个人物本身。” 这么多人里,宁婵是最符合王欣倔强又脆弱人设的演员。 —— 试镜结束后,宁婵还觉得有种不真实感,这么好的机会真的让她抓住了,于是迫不及待将消息分享给了时茵。时茵对她一顿吹捧鼓励,接着就说要出来喝一杯庆祝庆祝。 宁婵一想到自己的酒量,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说道:“酒就不喝了,等我下飞机了去找你,一起喝杯咖啡吧。” 时茵应道:“好啊,刚好商业街那边有一个咖啡店,据说装修还不错,店主是我一个朋友的同学,明天开业,我们帮忙去捧个场,看看怎么样。” “那明天见。” 回酒店后,许知衡也打来电话问她试镜的结果。 大概是对韩导的严格有所耳闻,许知衡也很意外她这么顺利就通过。“好不容易通过了,等我回来给你庆祝。” “不用了,你好好准备演唱会吧,我跟时茵约好了,明天我就回扬陵。” “等我回去了再找你。” 宁婵皱了皱眉,应道:“嗯。” 挂了电话,手机上有两个未接来电,还有好几条短信。 她点开看了一眼,是陈隽川发来的,毫无营养的早晚安,以及她这里的天气状况,嘱咐她好好穿衣服,最后一条是问她试镜怎么样。宁婵现在看着这些没有得到回复的早晚安,心中也是一阵阵烦闷。 当时的陈隽川面对她幼稚的行为,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也是会感到无趣和不耐烦吗? 一想到这些,她就更不想面对陈隽川的消息,索性一句也不回复。 小禾将这段时间的行程给她安排好,絮絮叨叨地说着注意事项,同时还疑惑:“刘梦冉也不知道被谁打压了,我以为她还敢跳呢,哪知道最近人都没影儿了。之前给你寄动物尸体的那几个混账你记得吧,一口咬定是刘梦冉的粉丝,答应的这么果断,我都要怀疑是不是许知衡的毒唯栽赃陷害了。” “应该不是吧,小姑娘的没那么狠。”宁婵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也没想那么多。反而是是小禾很严肃,拍了她一下,表情凝重:“你都入行多久了还不明白,不是小姑娘狠不狠的问题,是人心可怕。之前华灿的小花旦和富二代谈恋爱,之后怎么毁容的你忘记了,还有之前火了一阵子的那个男团,他们主唱不就是勾搭了富家人的独生女,别说前程毁了,人都差点被整死。” 这些例子都能找到一些共同之处,总的来说,就是不要去妄想不该碰的人。 宁婵不知道她是在指陈隽川,还是在说许知衡,和小禾对视了一眼,默默移开目光。 她小声应了句:“知道了。” —— 陈诺诺在家里待了许久,陈韫声几次三番要将她丢去乡下喂鸡,才让她安分了一阵子。 无论是陈韫声还是陈隽川,都致力于将她教导成一个积极有能力的人物,想让她也能有经营公司的能力。 而陈诺诺偏偏不如他们的愿,在正经严肃的陈家人中格格不入,就像是一个狼窝里混进一只土拨鼠似的。陈韫声不想接受她这样的麻烦精,出国的日子里,又将她丢给了陈隽川看管。 搬去宁婵隔壁没多久,陈诺诺就找到了他这里,来的时候带了五个大箱子,找人给搬了上来。 陈隽川站在门口冷眼看着,问她:“我有说过让你住这儿吗?” 陈诺诺不满道:“说好要照顾我,爸妈都去旅游了,难道要我一个人住家里吗?” 他冷笑:“你二十二岁了吧,家里也有保姆和管家,我凭什么让你住这儿?” “二哥你一个人住两百多平的方子不觉得寂寞吗?”陈诺诺恳求道。 “我有邻居。” “得了吧,你这种性格,邻居能搭理你吗?”陈诺诺边说边抱着包往里挤,又被陈隽川挡住。 “说实话。” 陈诺诺心虚地看了他一眼,小声说:“你跟程桓那么好,程晴的事你肯定也应该知道了,她不是又闹自杀了嘛,当时我才和她吵过架,我哥觉得是我的错,让我到你这边来待着,不然就停我的卡。” 陈隽川皱起眉,略显疑惑:“自杀?什么时候的事?” “程桓没告诉你?”她也觉得惊讶,“你们两个关系那么好,我以为他会和你说呢。” 他脸色一瞬凝重了许多,也猜出了陈韫声的意思,一方面是不想让陈诺诺出去乱跑,一方面也是怕她被程家人找上。“先进来。” 陈诺诺大致要等到陈韫声回国后才会回去,这段时间都要让陈隽川看住她。 而陈隽川也丝毫不留情,制定了一连串规矩,甚至还有十一点之前必须到家,否则停卡的威胁。 陈诺诺搬了好几个大箱子,也不敢反抗,只能气愤地抱着电脑在房间刷微博。 因为宁婵甩了她二哥的缘故,她最近对宁婵是越看越顺眼,以至于加入了她的粉丝队伍后,还参与了一婵知秋的超话,一起磕她哥前女友和别人的cp,甚至亲自给两个人剪视频,已经成了cp超话中有名气的剪刀手。 陈诺诺看到宁婵新发的微博下面有人ky,立刻冲上去评论:你个古坟墓里爬出来的死封建管好自己,大美女想穿什么穿什么,这个年代还对人穿着评头论足,建议好好男德班培训一下,学习合格男人的说话方式。 骂完后陈诺诺只觉得舒畅了许多,愉悦地走出房间准备去给自己泡杯咖啡,正好见到了坐在沙发上一脸阴郁看着手机的陈隽川。 “二哥你要喝咖啡吗?工作也不用太辛苦了,可以休息一下。” 她看陈隽川面色那么差,估计是工作上遇到了难缠的事吧,鉴于她也是靠着陈家基业混吃等死的富二代了,她还是得关心一下哥哥的心理健康。 陈隽川摇头,过了片刻,陈诺诺冲好咖啡从厨房走出来,见到陈隽川还是那个动作,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 陈诺诺喝了口咖啡,暗自腹诽:工作真辛苦,还好她不工作。 第29章 过敏 宁婵早早就下了飞机, 小禾替她将东西带回去,时茵则在机场外等着她很久了。 接到宁婵以后,两人按照说好的计划去喝咖啡, 再一起吃顿火锅。 路上的时候, 时茵也忍不住跟她说起最近打听到的事。“程晴你还记得吧。” “记得啊, 怎么了?” 时茵表情也不禁严肃起来,“说真的, 我一直觉得程家应该带程晴去看医生。听说闹着要跟陈隽川在一起, 也不知道被陈隽川表妹说了什么给刺激到了,回家吞安眠药, 直接进医院洗胃。那医院我朋友投资的, 当天她在场,看着人被推进去。” 宁婵一脸迷惑,“我真搞不懂。” 时茵和她是一样的表情:“我也搞不懂, 天底下男人那么多, 怎么就认死了一个陈隽川呢?我听到的时候都觉得不可思议,程晴是真的应该去看医生, 但是她爸妈一直护犊子, 只觉得自己孩子做什么都没错,你看程桓,再看程晴,虽然我也不是好东西, 但也比这兄妹强吧。” 这件事一出来,她都不知道是该可怜程晴, 还是可怜陈隽川好了。 “谁知道,希望她能想开点吧。” 宁婵想通了这件事,她希望程晴也能想通。如果喜欢一个人, 痛苦比快乐要多,那就该学着及时止损。 咖啡店在一个租金很贵的黄金地带,装潢都很有特色,昏黄的灯光柔和而温柔,墙壁上挂着古董壁灯,一看就价值不菲。 除此外,咖啡店里还有一个台子,上面摆着一些乐器,最为显眼的就是中间那件三角钢琴。 时茵到了和她预约好的位子,两人点好了咖啡三言两语的闲聊起来,时茵瞥了眼钢琴,压低声音,有些意外道:“这钢琴我哥也有,可不便宜,这一个咖啡厅都能用到这么贵的钢琴呢。” 说着,她还打趣道:“你要不要上去弹一个?” “我上去那叫自取其辱,得了吧。”宁婵现在看到钢琴就想到那些不好的回忆。 虽然她没什么音乐细胞,可陈隽川让她学的事,她都有很认真的在做。记得那个时候,她还因为学不会曲子而愧疚,陈隽川听得皱眉,当时心里一定在想她根本比不上孟惜雪。 时茵见她面色不好,立刻转移了话题,继续说她试镜被选上的事。 “你说的男主角也定下来了,听说是童星出身的周巍,他年纪轻轻就拿了影帝,演技好是好,就是脾气不太行,你到时候还得多注意点。”时茵本来想问陈隽川的事,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陈隽川搬到我隔壁了……”宁婵语气十分烦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时茵知道陈隽川最近在想办法追宁婵,却也不知道他还能想出这种法子。由于自己也为他出了主意,在看宁婵的时候也不禁心虚。“那你最近对他是怎么看的……比如他有没有什么改变?” 短信提示又一次响了,宁婵瞥了一眼,将手机拿起来给她看。“改变。” 说完就将手机放下了,没有要回复的意思。 “还知道让你多加衣服好好吃饭了,也还算个人。”时茵看到这些短信,不由感慨,如果他能再早一点发觉自己的心意,是不是就不会沦落到现在的地步。宁婵那么喜欢他,连他忽冷忽热的态度都不在意,可他却非要想着另一个人。 咖啡送上来没多久,时茵听到人声突然热闹了起来,估计是什么开业酬宾的活动,要么就是一堆介绍,两人没什么心思去看。 “……除了要感谢各位的支持以外,还要感谢我的朋友陈先生送的钢琴,当初在国外,也是受到了很多来自他的鼓励,所以今天,第一支曲子要献给他。” 宁婵听到这个声音有些熟悉,情不自禁看向了弹钢琴的人。 坐着的女人侧脸温柔,耳边坠着一颗小巧精致的珍珠,披在肩侧的长发柔顺如缎。 白裙乌发,眉眼沉静,坐在那里就是一副画。 宁婵只看了一眼,就立刻收回了目光,表情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指节却早已攥到发白,掌心被指甲掐的发疼,她却麻木的感知不到。 时茵注意到她表情不对,也朝弹钢琴的人看过去,脸色大变,解释道:“我不知道,如果早知道是她的店,我就不带你来了。” “不要紧,这也不是你的错”,陈先生,就是指陈隽川吧。原来这么贵重的钢琴,是他送来的。“我就是……我们换个别的地方好不好。” 她只是觉得难堪,而这份难堪,恰恰是陈隽川赐给她的。 “好,我们走。”时茵起身拉着她就要离开,还没走到门口,就见好几个戴着口罩的男人气势汹汹朝这里走来,有的手上还拿着棍子。 时茵停住脚步,疑惑道:“这是干嘛的?” 这些人眼中都是一副凶相,宁婵小声说:“如果是来喝咖啡的,我把头拧下来。” 出去的路被挡住,时茵也不想从他们身边挤过去,宁婵将她往后拉了拉,小声道:“是不是这里有他们的仇家?我们出去帮忙报个警吧?” 话刚说完,其中一人突然拿着棒球棍往台上一砸,再将台上的东西通通扫落,杯子哗啦啦摔了一地。 店里的人都吓了一跳,注意力也从弹钢琴的人落到了这几个不速之客身上,音乐忽然停住,孟惜雪站起身朝他们看过来。 店员想报警,直接被砸了手机,一个操着棍子的人将桌子砸了,店里的顾客都不想惹麻烦,纷纷往外跑。 想要阻止的店员被打了一棍子,疼得躺在地上捂着腿无法起身。 宁婵要和时茵出去的时候,手机被涌出的顾客挤到了地上,只好俯身去找,等捡起手机的时候,店门却被关住了。几个大汉认出了孟惜雪,拿着棍子要去砸钢琴,她拦着不让,想报警的店员都被砸了,手机屏幕粉碎,恐惧地往后躲。一人要去拉孟惜雪,她却不肯退怯。 “我说了,我不认识你们,我这里的东西你们赔不起,如果你现在说是谁指使的,我可以不追究刑事责任。”孟惜雪很气愤,脸都涨红了,说话还是很客气。 几个土匪一样的人可不管她怎么说,扬着棍棒就要打她,宁婵适时冲过去将孟惜雪拉了一把,这才让棍子没落到她的胳膊上。孟惜雪出身好,接触的也都是有涵养的人物,从来没有和这种野蛮凶恶的人打过交道,没有想到他们真的敢动手,心中也一阵后怕。 大汉是醴水镇那边的口音,满嘴都是污言秽语,宁婵听得皱眉,孟惜雪却没有听懂,问道:“他们说什么?” “他们在说要不要打你。”宁婵如实告诉她,孟惜雪的脸顿时就白了,紧紧抓着宁婵的胳膊,手微微的发着抖。 两个人被围住,根本几出不去,听到钢琴被砸毁,琴键发出闷响声,孟惜雪眼眶泛红,惊惧又愤怒。宁婵不知道怎么面对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安慰:“他们会有报应的。” “谢谢你。”孟惜雪认出了她,却知道现在不是个合适的说话场合,没有多问。 砸完了钢琴,几人又说了几句,宁婵脸色一变,冲他们说道:“我劝你们事不要做太绝了,不是什么人你们都能惹的。” 站在后面一个瘦高的男人盯了她一会儿,说道:“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啊?” 孟惜雪拉住宁婵,将她挡在身后。“我已经让人报警,再不走等着警察来吧。” 这句话对他们没什么威慑力,反而更像是激怒,最前面的男人直接一巴掌甩过来,孟惜雪下意识拿胳膊去挡了一下,却一个没站稳被打得摔到在地,疼得脸色发白。 宁婵看到一地的碎瓷,连忙去扶她,却被人拉住,捏着她的脸打量。 “我想起来了……” 后面有两个摘了口罩的正在抽烟,似乎对宁婵也产生了兴趣,将烟圈吐到了她脸上,呛得宁婵撇过脸咳嗽。 “长得还怪好看,是个明星吧?” “好看是好看,就是……”他笑得扭曲,宁婵不由发慌,紧接着就看男人睨着她取下了烟,出于之前演刑侦戏的下意识反应,她立刻将脸捂住,烟头没有落在脸上,而落到了捂脸的手上。 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任他怎么掰都不肯将脸露出来,身子也抖得厉害。 其中一人看不下去,将他拽了一把。“赶紧走,一会儿警察真来了。” 那人骂了句脏话,将烟头往宁婵的身上一扔,起身跟着同伴走了。 店员一瘸一拐走过来,将宁婵和孟惜雪扶起来。 孟惜雪的手和胳膊上被划出了好几个伤口还在流血,宁婵也没好到哪儿去,疼得说不出话,裙子也被烫了一个不大的洞。 “对不起,连累你了。”孟惜雪心生愧疚,红着眼给宁婵道歉。 宁婵心有余悸,摇摇头,说道:“我们先去医院吧。” 她很庆幸自己捂脸及时,不然被烫了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时茵出去以后就报了警,门一开就冲进来看她们的情况,本来因为宁婵被孟惜雪连累心中还有怨气,想要冲她发脾气,结果见到孟惜雪也是一身伤,惊魂未定地给宁婵道歉,她又说不出狠话了。“别哭了,警察马上就来,我先送你们去医院。” 一共三个店员,两个伤得都不轻,其中一位走路都只能让人搀扶。最后宁婵她们都去了医院,只留下了一个没有大碍的处理后续。 宁婵和孟惜雪坐在一辆车上,气愤是说不出的尴尬,只在时茵骂那几个疯狗的时候才出声附和。 刚才走出来的时候不少人拍照,她已经可以预见热搜标题是什么了。 孟惜雪的手直接按在了碎瓷上,伤口很深,医生说要缝针,宁婵要好一些,时茵在一旁安慰她的时候,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随即被推开。 陈隽川扶着门框喘息,胸口微微起伏,紧盯着她,神情慌乱。 医生愣了一下,问他:“你是家属吗?” 陈隽川平复呼吸,看了宁婵一眼,答道:“是。” 宁婵一声不吭,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只望着手背的烫伤,在想会不会留疤。 时茵被陈隽川扫了一眼,问道:“那我先去取药了。” 宁婵点头,陈隽川半蹲在她面前,要看她的伤。 她冷冷开口:“孟惜雪在楼上。” “我来找你。” 宁婵的手上疼得厉害,在陈隽川来之前,也只是觉得疼而已。 可他一开口,她就觉得眼眶一酸,委屈和后怕才终于涌了上来。 “可以了,拿完药就走吧。”医生扫了二人一眼,眼神中略带探究。 陈隽川点头对医生道完谢,一出去就将她抱到了怀里,轻轻拍着后背。 宁婵眨了眨眼,仰头将眼泪憋回去,推开陈隽川。 “可以了。” 宁婵叹了口气,问:“你不用去看看吗?她伤得有点重。” 陈隽川闷声不说话,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宁婵又说道:“她被吓哭了,你送的钢琴也砸坏了,真的不去安慰吗?” “我没有送她钢琴。”他否定,神情还有些疑惑。“谁说我送了钢琴?” 他的表情不像是说假话,宁婵怔了怔,沉默了好一会儿。陈隽川知道她心情不好,也没有继续烦她,只是温声道:“我送你回去休息好吗?” “我建议你去问问孟惜雪怎么样了。” 陈隽川:“我会给她道歉,咖啡店也会赔偿,是我的错,你先回去休息。” 怎么又是他的错了? 宁婵没弄明白他的意思,陈隽川面色难看,解释道:“可能是程晴。” 闹事的几个人已经被抓住了,刻意找来的醴水镇人,为的就是嫁祸给宁婵,但她没想到的是,事发的时候宁婵也会在现场。 —— “你是不是疯了?真的就不要命是不是,刚才陈隽川打电话问我是不是你,你要我怎么说?我给你收拾多少次烂摊子了,多大的人能不能成熟点,少让我操心了行不行?”程桓气得在病房走来走去,又不敢再对程晴说什么重话,怕她会再次想不开。 程桓看着病床上的程晴,心中气愤又无奈,训斥道:“你说你到怎么想的?非要喜欢陈隽川,要我怎么办?” 程晴反而还一阵委屈,被说了两句就开始哭,和程桓吵起来:“凭什么他看上的都是这种女人,我有哪点不好,我就看不惯,就算不喜欢我也不能喜欢别人!你是我哥为什么你都不帮我?你帮我他肯定就不会喜欢别人了。明明小时候都说好长大以后让我嫁给他的,凭什么不算数!” 程桓暴躁:“那他妈几岁小孩的话算数个屁!” “你就是不愿意帮我,她孟惜雪算是个什么东西,既然喜欢待在国外,那就永远别回来,只要回来了,我就让人打断她的手,让她再也弹不了钢琴!”程晴的表情有些癫狂,手指仅仅攥着被子。“我还要划烂宁婵的脸,对,还有宁婵,她才是最该死的,偷偷跟了隽川哥哥那么多年,这个贱人,我一定要弄死她。” 程桓看着这样的她,感到一阵无力,没有办法改变她对陈隽川的偏执,也没办法阻止她自残。他家里的教育一直不好,这些他也是知道的,程晴从小就被当公主宠着,犯了错都有人担着。偷偷欺负过不少给陈隽川递情书的女生,小时候没教育,现在长大了变本加厉。出国后也不知道和什么样的人混在一起,学的更加心狠手辣。 “你到底想怎么样?” 程晴的眼白中布满了红血丝,手上还插着输液针,疯癫的样子有几分骇人。 “孟惜雪配不上,宁婵更不配,就算不是我,也不能是她们……” 病房安静了很久,程桓靠在墙上,扶着额头无奈叹气,等到程晴又想拔针的时候,才说:“我不让他们在一起,你就给我好好听话,不许再自杀。” 程晴的嘴唇翕动了两下,“这可是你说的。” —— 起初的时候,小禾已经做好了要压热搜的准备,却没等她出手,热搜刚在后排冒了个头就被压了下下去,后续也没有被顶上来。 宁婵回到家中还是心有余悸的,时茵很后悔将她带去了孟惜雪的店,心中也很愧疚。 将宁婵送回家之后,还认为这件事都怪陈隽川的白月光牵连,将他也痛骂了一顿,陈隽川难得没有反驳,静静听着她骂完。 宁婵受了惊吓,回去以后洗了个澡就开始睡觉。陈隽川去处理后续,见到了监控拍下的全过程。 当看到宁婵被推倒在地,犯罪嫌疑人将烟头按在她手上的时候,陈隽川的呼吸都停住了,眼睛紧盯着录像,一句话也说不出。 一直到结束后,看到宁婵身子发抖地被扶起来,他才缓缓道:“两只手都碰了。” 他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中只剩下沉沉的怒气。 助理听懂了他的话,知道是要特殊安排的意思。 警察审了很久,几个人都不肯招出程晴,反而将宁婵污蔑成了指使人 程晴虽然是个疯子,脑子却不算太笨,将自己甩得干干净净,连几个人的账户都查不到与她有过往来。 继续追查下去还有很久,即便暂时没有办法找到她身上,陈隽川心里也很清楚。 除了程晴,没有谁能做出这种事。 孟惜雪知道当天宁婵也在咖啡店喝咖啡,心中的歉意更深,挑了两大包最好的咖啡豆让陈隽川给她带去。陈隽川犹豫着没有收,她便问:“你是怕她介意吗?” “嗯。” “你还想跟她在一起,就更应该解开这个心结,她一直介意,你就永远没办法追到她了。这件事不是出在我身上,是因为你。你要态度很明确,让她明白你我之间坦坦荡荡,越是避讳,越是显得欲盖弥彰。”孟惜雪将咖啡豆递给他。“喏,拿去吧,替我说声谢谢。另外,她确实是个很好的姑娘,你太没眼光了。” “我知道了,”陈隽川低了低头。“那我要给她买个咖啡机吗?她没有咖啡机。” 孟惜雪叹气:“你不是搬去她隔壁了,她没有你就不能给她亲手泡咖啡吗?” “谢谢。” 陈隽川回去的时候陈诺诺还没有回家,他将咖啡豆给了宁婵,她面无表情道:“谢谢,我没有咖啡机,请问咖啡豆可以用啃的吗?” “你可以用我的。”陈隽川提议。 “不会用。”她说着就要关门,陈隽川将门挡了一下,问她:“那我给你泡咖啡可以吗?” “不用麻烦。”宁婵的态度很冷淡,不怎么愿意搭理他,陈隽川就像察觉不到一般,自顾自地对她好。 “不麻烦。” 门被无情关上,陈隽川拿着咖啡豆站了一会儿,转身想进屋,瞥见了站在一旁愣愣盯着他看的陈诺诺。 陈诺诺瞪大眼,表情似乎是下一刻就要尖叫。 “你有病吗?”陈隽川方才的耐心讨好全然不见。 陈诺诺笑得古怪,阴阳怪气道:“二哥你怎么还有两副面孔呢?我说怎么好好的豪宅不住,突然买了个二手房,原来你也有为情所困的一天啊,啧啧啧……” 他捏紧了咖啡豆的袋子,“你今晚想睡楼梯间吗?” “我错了。”陈诺诺适时认怂,表情却是掩不住的幸灾乐祸。看了好几眼宁婵的门,感叹个不停。现在宁婵也算她的墙头了,没想到她们居然做了邻居。 明天她就去找宁婵蹭饭! —— 陈隽川平日的生活作息很规律,很早就起床了,一大清早起床做早饭,按照宁婵的喜好咖啡加牛奶和蜂蜜,做好以后准备端去给她。陈诺诺向来是昼夜颠倒,通宵了一晚上准备喝杯水去睡觉,看到陈隽川端着咖啡走到门口,不解道:“二哥你这么早去哪儿?” “你回去睡觉。”陈隽川打开门,刚要迈出的脚僵在原地。 许知衡和宁婵同时看向他,其中,许知衡的手里还提着早餐,同样愣在原地。 宁婵身上还穿着睡衣,头发凌乱,对许知衡说:“你先进来吧。” 他脸色复杂,点了点头走进去,陈隽川和宁婵对视了一眼。 “有事吗?” 他嗓子干涩得发疼:“给你的咖啡。” 宁婵皱着眉看了一眼,说道:“我不喜欢早上喝咖啡。” 他勉强撑出一个笑来:“那你喜欢什么,我可以给你做。” 年糕溜出来,围着陈隽川走来走去,喵喵叫个不停。宁婵蹲下来摸了摸它,身后的许知衡问:“陈总如果没吃早饭的话,和我们一起吧。” “我们”这两个字,就像是在故意挑衅。 陈隽川的火气一下就被挑了起来,危险地眯了眯眼,语气却十分温和。“好啊,那就谢谢了。” 屋里的陈诺诺听到,立刻跑出来,激动道:“我也没吃呢!可以再多我一个吗?” 这就是磕cp的最高境界,正主真人面对面发糖,梦里都没有的好事。 两个人都一起吃早饭了,四舍五入就是要领证了。 宁婵看到陈诺诺一边黑一边白的太极发色,想起了她就是那位红绿灯小姐。“你好。” 陈诺诺连忙惊喜地回应:“你好!我是你们的粉丝!” 她自言自语道:“靠,我就是最幸福的人。” 许知衡在屋里冲她招了招手:“hello,你想吃什么,我再点几份,不然可能不太够。” “我不挑食,都可以,谢谢哥哥。” 陈隽川听到这句哥哥,终于忍无可忍地冷笑出声。 宁婵虽然不满许知衡自作主张邀请人进来吃早饭,但说都说了,总不能把人赶出去,最后只能外卖来了,四个神色各异的人坐在一起,只有宁婵一个人觉得尴尬。 尤其是陈诺诺一直盯着她和许知衡看,表情显得很是激动,让她更加确定这是个一婵知秋cp粉。 “我可以加小婵的微信吗?求求了!我保证不透露!”陈诺诺虽然不正经,但是相比于表情严肃的陈隽川,要更让人想亲近。宁婵没有拒绝,将手机递过去给她扫码。好友才通过,就收到了一连串消息。 咸鱼好快乐:小婵你别怕!我跟我二哥这种渣男不一样的,我鼓励你追求自己的幸福!你和小许哥哥真的很合适,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这里建议你们立刻结婚。 宁婵抬头看了眼陈诺诺:“……” 她语气坚定地说道:“我和我二哥其实不是很熟。” 陈隽川:“陈诺诺,限你一天之内从我的房子里搬走。” 许知衡似乎知道了陈诺诺的心思,笑道:“你是cp粉吗?” 陈诺诺看了眼陈隽川阴冷的眼神,艰难地摇了摇头。“我是小婵的粉丝……” “有眼光,我也是她的粉丝,那我们就算同担了。” 两个人的交流越愉快,陈隽川的心情越差。 宁婵就像没事人一样吃着生煎,偶尔附和许知衡两句,却不主动和他说一句话。 陈隽川心中烦躁,几乎想将许知衡和陈诺诺拎起来丢出去。 宁婵被陈隽川的视线紧盯着,简直快吃不下去了,她现在只想给陈隽川找点事做。但是陈隽川挑食得过分,不吃香菇不吃葱姜蒜,不吃油条也不喜欢喝豆浆。 她将唯一一个陈隽川看起来会吃的东西推给他,催促道:“这个给你。” 陈隽川用餐的时候不喜欢说话,身上带着自然而然的矜贵,吃个东西也是慢条斯理的。吃到口中的时候,他皱了下眉,似乎是想问什么,宁婵没好气道:“你又怎么了?” “没事。”他垂下眼,没有再开口。 许知衡帮宁婵收拾了桌子,还故意替她将耳侧垂落的发丝撩起来,陈隽川看在眼里,却越发沉默。 吃完早饭,陈隽川起身离开,陈诺诺也跟着走了。 门关上后,宁婵扫了许知衡一眼,说道:“你故意的?” “还挺有意思的,不是吗?”许知衡耸了耸肩。“万一他知难而退呢。” “知难而退?” “陈隽川那么傲一个人,你多让他难堪几次,指不定他就放弃了,我这是在帮你。”许知衡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反而说:“而且他以前是我的老板,你代入一下,有没有觉得很爽。” 宁婵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得了,我谢谢你。赶紧收拾收拾走吧,我下午还有个商业活动,没时间跟你聊天了, 别让周芸知道你来给我送早饭。” —— 这个商业活动就在扬陵市,她当晚就可以回来,晚上回去的时候,陈诺诺来敲她的门。 “怎么了?” 陈诺诺抱着叫个不停的年糕,问道:“怎么办啊小婵,二哥的猫今天一直在叫,我都哄不好。” “你二哥呢?” “他还在医院没回来。” “他怎么了?”明明上午看着还好好的。 陈诺诺将乱动的年糕递给宁婵,说道:“不知道,晚点的时候身上起了红疹子,好像是食物过敏了,自己吃错东西了吧?不过做饭的阿姨知道他芋头过敏的啊,我哥不会这么讨人嫌,连阿姨都得罪了吧?” 宁婵立刻就想到了早上自己推给陈隽川的早饭,里面应该是放了芋泥。 可他一定能吃出来,怎么还一声不吭吃完了? “你给它换一下猫砂,然后放上新鲜的猫粮。”宁婵说完后,犹豫要不要去看一眼陈隽川,毕竟这也算是她导致的。但另一方面,她又觉得陈隽川是在讹她。 “我哥也太惨了,人缘差到这个地步……”陈诺诺还碎碎念个不停,宁婵的良心备受煎熬,终于忍不住回屋去拿车钥匙了。 第30章 “给个面子吧,好姐姐”…… 一直走到停车场, 宁婵还是犹豫到底该不该去,打开车门后,时茵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说起了关于孟惜雪的事。 时茵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否正确, 但她作为朋友, 至少应该让宁婵看清楚,查出陈隽川和孟惜雪之间的事并不算难, 程桓的嘴也很容易撬开。时茵只是将一些照片和视频录像发给了宁婵。 时茵没有说太多, 只是告诉她,在陈隽川那里, 孟惜雪是不一样的。 挂了电话, 宁婵坐在车里打开文件。 其实也没有什么很重要的内容,只不过是孟惜雪在弹钢琴,陈隽川在一旁看着她, 或者是两个人坐在一起二手联弹。一群人的合照中, 陈隽川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还有她在国外的大学毕业典礼,陈隽川坐飞机远渡重洋去看她。生日的现场, 演奏会的送花, 他的目光总是那样看向孟惜雪。 视频并不长,一些小片段,加起来也不过十来分钟。这短短的时间,却让她觉得如此难熬, 看完了很久,脑子里反复出现的, 还是陈隽川将花递给孟惜雪的那一幕。 陈隽川是横跨了她十年的人,对他而言,孟惜雪又何尝不是, 从少年成长为男人,这个人都在他心里。 宁婵不觉得愤怒,她只是感到沮丧,心底突然漫起的失落感如同海水将她淹没。 她收过许多人的花,多到数不清了,却还是没有一束花来自于他亲手赠送。 去年的时候,宁婵许愿,希望能长长久久和陈隽川在一起,希望他能多爱她一点。 那个时候陈隽川在想什么呢,他是在想孟惜雪,还是在祝她生日快乐? 已经不是能否和好的事了,孟惜雪这个名字在他生命里留下了一道难以抹去的痕迹,这些都不是她能接受的。 也不是非他不可,何必还要藕断丝连。 —— 宁婵没有去医院,在车里一言不发坐了两个小时,回家打包了行礼订好凌晨的机票,直接飞到了另一个城市。《喜欢我》的剧组拍摄场地就在那里,是一个安宁的小镇子,在那里的时候,好像时间都会慢下来。 这里的酒店条件也不算好,为了方便,宁婵索性租了一个两层的小房子,墙壁上是一片绿油油的爬山虎,院子里种着几棵栀子花和无尽夏。她想早些调整过来,让自己代入王欣。 到了小镇后,宁婵简单的和朋友家人说自己拍戏,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很忙,说完后就将手机交给小禾保管,除了必要的时候,她都不会去碰手机,连微博也不看了。 因为实在是太无聊了,直到开机的时候,宁婵的身上已经憋出了王欣的躁郁和厌世气质。 而陈隽川给她打过电话,大多数时候她都不会去接陌生号码,只有一次夜里,她睡得有些沉,恍惚中接通了,电话对面的人没说话,能听到沉而闷的呼吸声。 她问对方是谁,却没有回答,就在她要挂掉的时候,却听见他开口,乞求一般。 “我想见你。” 宁婵的睡意立刻就不见了,对他说:“我想专心工作,别再打扰我了,谢谢。” 她说的很客气,说完就挂了电话继续睡觉。 只是没想到看,连着很长一段时间,真的再没有陌生号码拨过来。 剧组的拍摄也还算顺利,然而宁婵的演技和韩导过去合作的演员比起来稚嫩了许多,被片场指着鼻子训了好几次,一点点改正不足。好几次她都以为,韩导要把她给换了。 剧组人看她被骂的这么厉害也一声不吭,只当她和传闻不同,背后其实没什么人撑腰,于是对她的差别待遇也有些明显,除了两个导演以外,连道具组和摄影师都会和她不耐烦,而更过分的,是同组资历老的男演员,会故意对她开黄腔,说些性暗示的话。 宁婵显得脾气很好,背地里却拿录音笔都给录了下来。 男主角周巍是个脾气差劲的年轻影帝,虽然说话不中听,却对宁婵很关照。周巍在场的时候,谁冲她翻白眼都要被怼。 拍完一场戏,宁婵去洗手间洗了个手,旁边站着喜欢性骚扰的男演员,目光直白地停在她穿着短裙的腿上,大言不惭地开始点评:“你腿可真白,还真看不出来,平日里都是清纯形象,其实骚一点更合适你,男人就喜欢骚的……” 周巍不知道从哪出来,身上还穿着“陆时承”的校服,语气里透着烦躁:“要点儿脸,你这种猥琐缺德的东西就别来代表男人了。到底是没见过腿还是没见过裙子,眼睛就刻着一个骚字看谁都骚是吧?” 男演员惹不起周巍这种有家底罩着的主,悻悻地解释了两句,又被周巍一通嘲讽,只好气急地走了。 宁婵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对周巍点了点头。“谢谢你。” “你这都能忍?”周巍没好气地问她,“你不是和时茵是好朋友,她那样的暴脾气,怎么忍得了你?” 这几天周巍在片场时脸色一直不好,也不知道是谁惹得他不高兴了。宁婵在电话里和时茵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时茵人在《月西沉》剧组,提到周巍的时候语气也十分不耐烦。“就一小屁孩,理他干嘛。” 也是听时茵的语气,她才明白原来两个人的关系比她想得要更熟络。 宁婵抽出自己放在上衣兜的录音笔晃了晃,说道:“我也没那么好欺负。” 电影都拍了这么多,也不好再换人,爆出去还要对片子有影响。她想的是先录了拿来当威胁,片子上映了再找人放出去。 周巍皱着眉:“还不如打他一顿。” “惹不起啊,人家也是业内大佬了。”宁婵觉得有些无奈,跟周巍说,他并不能体会到多少。娱乐圈大多数年轻貌美又没有背景的姑娘,总是难免要遭受这些待遇,而她因为有陈隽川在,也少经历了许多污糟事。现在突然面对这种烂人的性骚扰,她却要考虑很多东西。 “你不是有靠山吗,还能让人这么欺负你?”周巍有些疑惑。“他不要你了?” “怎么就不能是我不要他了?” 周巍突然被激起了好奇心,问道:“那你的靠山是谁?我问了时茵好久,她半个字都不肯说,谁这么厉害给你清了这么多黑通稿?” 要知道在之前,微博上对宁婵胡编乱造的黑料多到数不清,营销号总是用她来冲业绩,最后也不知道是这么做到的,那些喜欢黑她的营销号清了一片,从各种拉踩和黑料成了夸美貌夸业务夸人品。 “问那么多干什么,反正都结束了。”宁婵不想满足周巍的八卦欲,他却更加来劲地说个不停。 周巍的戏份比她要少,时间也更加充裕,拍完戏还能去赶个别的通告,她就不同了,为了专心拍戏推了几个商务活动,努力磨炼演技,在家里反复找感觉,就想少挨几句骂。过几天综艺开拍,肯定要更累了。 在见识到周巍之前,她都以为这是个阳光活泼的大男孩,和许知衡是一个类型的。现在才算看透了,这就是个话多八卦还脾气不好的大少爷,来娱乐圈纯属是找乐子,和时茵是一类的人。 小镇不大,宁婵租的房子离片场也不远,十几分钟的车程就能到,小禾不在的时候,片场工作人员会顺带送她回去。 这次是周巍亲自送她,一直送到门口,周巍问:“你住在这儿不无聊吗?” 怎么可能不无聊,小镇子夜里连人都少得可怜,安静到只能听见虫叫,没有娱乐,她又强迫自己断网,不被无关的人影响,专心调整自己,每天都是看书背台词,无聊了就自己学吉他。这段时间虽然无聊乏味,却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 ,让她逐渐想开了很多事。 “要进去坐坐吗?” 周巍:“我很挑的,你有什么茶?” “立顿绿茶,有茉香的。” 周巍摆摆手,一脸“这什么东西”的表情。“不了,我还是走吧,你记得帮我和时茵说一声,让她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 宁婵挑眉,“你跟她这是……” “再问下次可就不送你了,自己开车回来吧。”周巍一提到时茵,神色就变得不自然起来,说话都带着一股气急败坏的劲儿。 她笑道:“我要有车还要你送做什么?” “这房子边上不是你的车?” “不知道,估计是哪个缺车位临时停一下,反正不是我的。” 两人闲扯了几句后便分开了。 周巍走了以后,屋子里就只剩下宁婵一个人,小禾去做别的事了。天气热起来,屋里闷得厉害,空调开着难受,她索性坐到阳台上抱着吉他开始练习新学的谱子。王妍这个角色本身是会弹吉他的,她找了老师学了短时间起了兴趣。 安静的夜里除了虫鸣,就是青涩的吉他音调和轻轻的哼唱声。 楼下不起眼的黑车中,一点火星明了又灭,最后彻底隐于黑暗。 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也只是融于寒凉的夜风中。 —— 也不知道是相处久了还是怎么回事,剧组对宁婵的态度渐渐有了改变,没什么人再对她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相反的是变得热情了许多,连暴躁的副导演骂人都没那么难听了。 一开始定好的综艺因为一位常驻突然出事,被爆出来一堆负面新闻,又给推迟了。她的时间变得宽裕起来,也不再想着录综艺的事。 很长一段时间,身边都没有出现过陈隽川这个名字,让她几乎都要记不起来了。 以前的她,每天都会发一句早晚安,做什么都会想到陈隽川。而现如今,如果没有人刻意提醒,她都要忘记这个人了。 距离她生日还有一天的时候,小禾本来想陪着她一起过的,中午的时候许知衡却突然找到了片场来。这次他很自觉地戴了口罩和墨镜,没有让人注意到。 宁婵记得今天他有演唱会,没道理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许知衡看到她来,将墨镜抬起来,笑得很开心。“总算见到你了。” 宁婵也笑了笑,“你怎么来了,不是有演唱会?” 许知衡指了指后座的东西,冲她眨了下眼睛。“都说了要带你看现场,说到做到,我问过小禾了,你今天的戏已经拍完,剩余的时间可以归我了吧?假发和化妆品都给你带来了,给个面子吧,好姐姐。” 从他口中吐出的“姐姐”两个字,被抵在舌尖辗转,刻意拉长了音调,像是撒娇,又像是在调情。 宁婵很犹豫,她是真的不敢去,要是翻车了两个人都要完蛋。 “就和我去一次吧,求求你了,我开了两个小时高速过来接你的,再不去就来不及了。”许知衡又求了她一次。 今晚过了就是她的生日,本来也没有几个人陪,留在这里也没意思。 宁婵经不住许知衡的软磨硬泡,还是跟他上了车。 天黑一点的时候,宁婵换了身打扮,戴着口罩准备混进他的粉丝。为了让她显得合群,许知衡还特意拿了一个不知道从哪找来的灯牌塞到她手里,灯牌上是炫彩加粗的“一生挚爱许知衡”七个字。 第31章 “求你,跟我回去”…… 许知衡的粉丝有很多, 大多数是都是在校学生,高校和中学的都有,拿着应援物和灯牌兴冲冲讨论着见到他的喜悦。宁婵处于这些人中间, 莫名觉得很心虚。 明天是她的生日, 刚好赶上表弟高考的日子, 小姨一家也没时间特意为她庆祝。 可能越是缺失什么,就越是渴望得到什么。在小镇拍戏这么久, 她都快忘记这种喧嚣热闹的场景是什么样子了。许知衡的到来, 将宁静沉寂都打破,将她拽回了热烈浪漫的夜晚。 他登场的时候, 所有粉丝齐声呼喊应援口号, 每个人都不怯于表达自己对他的喜爱和支持,将手中的荧光棒和灯牌挥舞,一边热泪盈眶, 一边喊得声嘶力竭。 追星也是件浪漫的事, 即便是她,都在此刻深有体会。 那个小时候哭哭啼啼的小胖子, 如今光芒万丈地站在舞台上, 灯光打在他身上,也映在台下无数人的眼中。 宁婵一个人过生日还是会觉得冷清,现在却不觉得了。许知衡的演唱会定的很晚,之前也看网上有他的粉丝吐槽过这件事, 可到了现场,大家反而都只记得见到偶像的喜悦, 一句抱怨都没了。 估计散场要十二点了,她坐在较偏的位子,最害怕有人和她搭话, 全程都不敢出声,努力扮演一个追星的社恐形象。 许知衡的造型换了好几次,中途也有和粉丝互动,站在台上的他,就是一个明朗英俊的少年,任谁看了他的笑容都忍不住心跳漏拍。 宁婵在这种氛围下,竟也忍不住心跳加速,尤其是他的目光,就像是一直看着她的方向似的。 很晚了,最后一首歌唱完,所有人都以为要散场的时候,许知衡却坐回了钢琴前,调好麦,扫了眼观众席的位置。 他笑得时候露出两个略尖的虎牙,酒窝也让他多了几分孩子气,笑道:“最后还有一首歌,要送给一个很重要的人,祝她今天生日快乐。” 观众席一片哗然,随着熟悉的生日歌响起,粉丝又都保持着安静,纵使情绪万千也不在此时吵闹。 宁婵也是一样,她睁大眼望着台上的人,突然无措了起来。 即使不点名,也很容易猜到他的生日歌是为谁弹的,届时一定会上热搜,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份好意。 可她的确很开心,在许知衡说完那一句的时候,她鼻子忽然有些发酸。 许知衡莽撞又任性,却从来不会因此折损他的喜欢,只让他的爱意越发显得热烈真诚。 无论以后如何,至少此刻他是勇敢的,站在千万粉丝面前,光明正大祝他喜欢的女孩生日快乐。炽热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一个不显眼的位置上,然后露出一个笑来。 就在这一瞬,宁婵觉得自己心脏上好像有一层冷硬的壳,被一个小锤子给敲开了,咔嚓一下后,露出了柔软温暖的内里。 无论过了多久,她都会记得有这个生日,有人在光芒万丈的舞台上,背着可能降临的无数谩骂,为她弹奏生日歌,向她表达了自己的爱意。 —— 周芸骂不出来,只能连连叹气,许知衡就换了衣服从后台逃跑,拉着宁婵的手说要带她去兜风,彻底将喧闹甩在背后不听不看。 宁婵手里还有他的灯牌,扔也不是,继续拿着也不是。 许知衡笑道:“怎么,这么爱我啊,都舍不得放下了。” 宁婵的心乱成一团,只知道和他道谢,“谢谢你,我很喜欢。” “喜欢什么?”他挑眉,“喜欢歌,还是喜欢人?” 她头一回在他面前语无伦次,“都……都很不错,我是……我是说……” “我知道,都喜欢对吧。”许知衡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也一样,很喜欢。” 宁婵没有问,这个很喜欢,是指的什么。 一直到坐上车,她的脸颊依旧再发热,甚至不敢直视许知衡的眼睛。 “我明天还要拍戏,今晚必须回去。” 许知衡并不在意,说道:“那我送你。” 他似乎一点也不关心自己惹出了什么事,明天会有多少营销号说他是在隔空向她示爱。 连宁婵都开始心中发慌了,他却觉得满不在乎。 夜风的吹拂总算带走了燥热,她感觉自己冷静了许多,车上放着几首火遍大街小巷的民谣,许知衡一边开车一边唱给她听。他们逛遍了街道,一起吃夜宵喝酒,最后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往回赶。 一直到将她送到门口,已经是凌晨,天色透着雾蒙蒙的灰蓝,两人才提起了这回事。 宁婵率先开口,问他:“你真的不担心自己的前程吗?” 他倚着墙看她,眼眸在路灯下好似也跟着熠熠生辉,盛满了今夜晚风的温柔,语气略显慵懒,却并不散漫,他凝望着她说道:“可我觉得很值得,你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我了。” 他说完,又有些不确定,语气里带着点忐忑的期待。“对吗?” 宁婵沉默了片刻,回答:“对。” 就在她答完的下一刻,许知衡俯身贴近她,在她的唇上落下轻轻一吻,宁婵愣了一瞬,却并没有躲避。这使他好似得到了肯定一般,扶住她的后脑,继续加深这个吻。 也许是今夜的气氛实在是很合适发生点什么,她没有要拒绝的念头,到最后,甚至仰着头配合他,攀着他的脖子。 丝毫动心也没有过吗? 宁婵在心中问了自己一遍,很快就有了答案。 至少许知衡对她的喜欢真诚而不加掩饰,她也不再是被舍弃的那一方,她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怎么可能做到心无波澜。 许知衡年纪小,亲吻的时候十分凶狠,深深地抵着她,似乎迫不及待想和她做些什么。 宁婵至少还有理智,稍稍推开了他一些,他作势又要吻上来,宁婵偏过头笑了一声,就是这一偏头,让她的笑意彻底凝结。 墙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男人,站在那里无声无息像个幽魂。 陈隽川的面上早已失了血色,眼白上布满了红血丝,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唇瓣紧抿着,一句话也不说。 宁婵和许知衡分开,两个人都很惊讶。 “你先回去。”她拍了拍许知衡,, 现在陈隽川的眼神看上去想杀人。 “为什么?”许知衡不满地问了一句。 “滚。”陈隽川沉着声,这一个字就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带着浓烈的悲愤。 宁婵有些担忧两个人出冲突,只能劝许知衡,将他推出去,小声说:“你听话点,周芸肯定在找你,算我求你,先回去,我的事让我解决。” 她语气都这么恳求了,许知衡还不情不愿的,瞪了陈隽川一眼才走。 陈隽川似乎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紧攥的拳头微微发抖,指节用力到泛白,却只是死死盯着她,目光阴鸷中带着沉痛,似乎在质问她为什么这么做。 他们之间的事,也只有他们才能解决。 宁婵的表情很坦荡,甚至她不明白陈隽川为什么要这么愤怒。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我都不知道陈总什么时候这么爱我了,其实如果实在气不过,你可以再找一个像我的替身,你做这种事情不是很熟练吗?我跟你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现在这样也很好。” 陈隽川听了她的话,却像是一个野兽在遍体鳞伤后,又被用力刺了一剑,最后的凶狠也渐渐消失,似乎连扑上来撕咬的力气都有。 他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看到宁婵和另一个男人吻得难舍难分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冷冻住,寒意从脚底蔓延到头顶,让他整个人都僵冷地站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脑子里就像是有一团火烧起来,几乎要将他的理智都焚烧殆尽。 陈隽川的手在发抖,宁婵却平静地看着他,半点慌乱也没有。他眼眶却突然一酸,嗓子干哑到快说不出话来,可即便如此,他的语气还是小心翼翼的。“我们回去吧。” 宁婵看着这样的他,忍不住笑出声,神情讽刺。“别犯贱了。” 当初对她爱答不理,用她做替身,现在却一副非她不可的深情模样,谁看了不觉得可笑。 陈隽川沉默片刻,低声恳求她:“求你,和我回去。” 宁婵的口红被亲花了,嘴角晕开了一抹红。 他终于忍不住上前,抬手将她的口红抹去,可再怎么抹也抹不干净。 用力到宁婵都有些发疼了,她伸手要阻止,却被陈隽川猛地推到墙上。 那只擦口红的手渐渐下移,从下颌一直移到了她纤细的脖颈上,然后轻轻握住。似乎只要轻轻一折,她就会碎掉。 宁婵面对有些疯狂的陈隽川,终于开始害怕了,而他的手也只是落在那里,并没有收紧。 “你……” 她刚说出一个字,就被用力抱紧。脖颈处很快就感受到了温热的液体。 意识到了什么后,宁婵的身子更僵硬了。 陈隽川真的有哭过吗? “你跟他上床,跟他接吻,我都不追究,你跟我回去,回去好不好?” —— 陈隽川等了整整一夜,为了她将项目搁置,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飞回国内,亲手做了蛋糕给她,连着二十几个小时没有闭眼,在见到她之前,心中始终是带着期许的。 可现在…… “回不去。” 第32章 错都在他 前些日子, 赵焱又在打电话找宁婵,被她拉黑了好几次。 听说这次她爸爸是真的准备把公司交到另一个私生子手上了,赵焱被逼急了, 正在找办法补救。她怀疑是陈隽川在从中作梗, 把赵焱坑到连家都回不去了。 很难想明白, 现在保护她,替她出气的陈隽川, 和之前对她不闻不问, 冷漠以对的是同一个人。 明明从前有那么多机会,可他从未有过去了解她的念头。 就像当时她一直认为陈隽川不会爱人一样, 其实只是因为爱的不是她而已。 宁婵看到如今这个在她面前颓丧无助的男人, 心中平静,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她说:“我喜欢十年前的陈隽川,不是现在的你。我记得一年前, 我过生日的时候你只是让助理给我带了一个礼物, 我当时很难过,却还是许愿, 希望你能多爱我一点。我想知道那个时候, 你心里有在想我吗?” 陈隽川沉默了一瞬,宁婵轻笑,满不在乎地说:“你看吧,肯定是不记得了, 礼物是提前让助理备好的,你其实什么都不记得, 但是你能记住孟惜雪的演奏会,我不是不相信你爱我,但我现在不想要了, ” 其实她现在也喜欢白裙子,珍珠耳饰也很好看,但以后她都不想再用了。 天微微亮了,陈隽川车后座放着被宁婵拒绝的蛋糕,他靠着墙抽烟,双眼通红。 明明他已经按照陈韫声的话,不去给她压力,不打扰她工作和交际,默默帮助她支持她 ,可为什么一切都越走越远。远到宁婵变心,和其他男人在一起。 他以为还有机会。 陈隽川被呛到,想起来宁婵说不喜欢抽烟的人,又将烟按灭了。回到车上坐了许久,他才给陈韫声拨去电话。 另一边的陈韫声知道他今天去找了宁婵,也很好其他怎么凌晨打来电话,问道:“这么早呢,怎么了?你们和好了吗?” 他哑了好一会儿,陈韫声明白过来:“算了,也不要太难过,毕竟你做的过分,是该多哄一哄人家……” “她喜欢上别人了……”陈隽川一开口,嗓音竟微微发颤,迷茫得像个遇到错题手足无措的孩子。“她刚才亲了别的男人,就在我面前……她不爱我,我……” 他说到这里就停下了,每个字都像刀子,让他没办法继续说完。 这次连陈韫声都沉默了,他没见过这样的陈隽川,也没有料想到他真的会这么爱宁婵, “就算是这样,你还非她不可吗?” 陈隽川没有犹豫:“我只想要她。” 宁婵离开后,他连老宅都很少回去。她一走,那个房子就变得空旷了,就像他妈妈刚离世时候一样,又冷又安静,像是一个巨大牢笼,留在那里让他喘不过气。 “诺诺说宁婵和一个小明星走得很近,是他吗?” 陈隽川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于是他又问:“你不想对付他吗?” 陈隽川当然想,他恨不得弄死许知衡,在他看到两个人接吻的时候,他差点没忍住一拳打上去。 可他害怕宁婵生气,她可能会因此更加讨厌见到他。 “我不能这么做,她会不高兴。” 听到这个回答,陈韫声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算完了,别问我,我也没干过这种事,尽你所能吧,迟早能让她心软的,不要再给别的男人可乘之机。我记得你说她被父母抛弃了,那应该挺缺爱的,你对她好一点,她肯定会死心塌地的。” 只是好一点而已,就这么简单。 那为什么当初的他做不到? 陈隽川的眼睛里都是太久没睡熬出来的红血丝,车里的蛋糕被宁婵丢了出来,做得不太好,但是他也认真学了很久。 他将蛋糕递给宁婵的时候,她接过后,转身丢出门。 “前两年我特比喜欢烤饼干和小蛋糕,都是做得很好才敢给你送过去,你还记得吗?” 陈隽川当然记得,他一向不喜欢吃这些东西,于是每次宁婵送来的甜点,他都让助理拿去分了。后来他随口提了一句让她不用再送,她沉默了好久,才轻声应了句“嗯,以后不送了”。 那次以后,再不见她用过烤箱。 宁婵说:“我当时去你公司,看到曲奇饼被丢到垃圾桶了,应该也没有很难吃……其实你可以告诉我,你都可以告诉我。可你骗了我,糟蹋我的心意,让我觉得自己很下贱……” 他们之间走到今天的地步,不止是因为一个孟惜雪,错都在他,是他一次又一次的践踏她的情意。 —— 本来到了这个时间点,宁婵应该是很困才对,现在却因为许知衡和陈隽川的事,闹得睡意全无。进屋后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看到许知衡发来的一连串消息。 许知衡:怎么样,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他有没有为难你? 怎么不说话? 为什么不理我!是不是他说了什么好话,你要回心转意了? 好姐姐你搭理我一下吧! 她看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有些想笑,只回复了一连串省略号,那边许知衡的状态立刻变成了输入中。 然后过一会儿输入中消失,一番斟酌后,他打来了电话。 电话接通后,许知衡没有立刻说话,安静了好一会儿,她甚至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今天的月亮特别好看。”他忽然说了这样一句,接着就笑了起来。“你觉得呢?” 宁婵本来是有些郁闷的,却被他的孩子气给逗笑,也应和道:“我也觉得好看。” 彼此都很默契的不去提那些烦心事,包括那个忽然发生的吻,以及明天该怎么应对,两人都没有去想这些。宁婵不提,许知衡也没有说。 挂完电话,宁婵心里就给出了答案。 她不会和许知衡在一起,即便今天因为一时心动有了那个吻,也不能因此而搅乱她的生活。不是合适的人,现在也不是合适的时机。 奋不顾身去爱一个人太难了,她把所有勇气都用在了陈隽川身上,以后的感情再怎么投入,也要学着理智。 演唱会的事情闹大,热搜一压再压,还是用各种方式被顶了上去。 宁婵去片场的时候,剧组人员看她的眼神都很是怪异,小禾也因此对许知衡的意见更大了,虽说能蹭到他的流量很好,但上一次的教训实在是够了。最觉得糟心的,应该是许知衡的经纪人和他自己。 不知道今天要怎么找公关处理,一婵知秋的cp超话都炸锅了,尤其是宁婵的微博下面,除了生日祝福以外,全都是祝她和许知衡百年好合让她赶紧出来官宣的。 宁婵的微博很久没登录了,发生什么她也不管。中午的时候,许知衡的工作室官微发了微博,将一个和宁婵同一天生日,却和他本人八百年没互动的人扯出来,说生日祝福是给他。 声明一出来,许知衡的粉丝就开始自欺欺人,喊着让宁婵的粉丝别贴,说cp粉是臆想症自作多情,两方撕的不可开交,而许知衡本人什么也没说。 宁婵也差不多明白了他的意思,大抵是喜欢的,但没有到奋不顾身的地步。 可以理解,也很正常。 剧组偶有八卦的人问起这件事,她都很官方的回答,自己跟许知衡没什么关系。 其中周巍问的最多,他似乎也对许知衡很有意见,提起他就是一脸不屑。 宁婵猜他又是因为时茵,那些和时茵合作过的男演员,到他嘴里都是讨不着好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和许知衡的事刺激到了陈隽川,他这几天直接留在这儿不走了。韩导认出了陈隽川,对他十分尊敬,不敢因为他年轻就怠慢他,剧组的太子爷一下子从周巍变成了陈隽川,好几人都在打听他什么来头。 宁婵心里不乐意,又不好去赶他走,片场又不是她开得。而且听韩导说,陈隽川现在是最大投资方了,是金主爸爸。 他妈的,又成金主了。 周巍脾气差劲,陈隽川也没好到哪去,两个人似乎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宁婵喝个水的功夫,就见到两个人面色不善地说着什么,她拿着杯子从一旁路过,陈隽川立刻就停了下来,说道:“我给你准备酸梅汤。” 她点头:“谢谢,我不喝。” 周巍咧嘴嘲笑:“好家伙,我都知道她不喜欢酸的。” 陈隽川的脸色十分难看,对她说了句抱歉,冷冷地瞥了周巍一眼,似乎是想将酸梅汤泼在他脸上。 好在周巍的戏不算很多,到了后期来剧组比较少,宁婵没机会看到两个人在片场打架。 而陈隽川就像是公司破产不用上班了一样,几乎是她去哪,他就要跟到哪,剧组的人也渐渐习以为常,不用陈隽川开口询问,就会向他报告她的去向。 由于来了一位太子爷般的人物,剧组生活一下子有了质地的飞跃,每天都有下午茶,晚上还时不时有夜宵,只要当天宁婵在剧组,大家都会过得很舒服,陈隽川就这样收买了所有人。就连化妆师都忍不住在她耳边说陈隽川好话,以至于小禾的立场都开始不那么坚定了。 她实在是忍不了了,在陈隽川又一次询问她冷不冷的时候,烦躁地说道:“你都不用工作吗?” 陈隽川诚恳地解答:“我每天都在看文件,晚上会开视频会议,平日里陈韫声也会帮我,助理也还算省心……” “你自己都不觉得烦吗?” 他温声道:“我想多了解你,不觉得烦。”相反的是,他觉得很有意思。工作时的宁婵与平日里截然不同,她认真的样子,似乎也是闪闪发光的。他以前不知道宁婵如何工作,也不了解她的交际,她的伤心和愉快,都被他忽略了过去。 恋爱四年都没想着要了解,现在跑来烦她…… 宁婵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陈隽川留在这儿,导演都不好大声凶她了,根本没办法好好工作。 终于在她抱怨好几次后,有天再去片场,没有发现他的踪影。紧接着就在热搜上看到了他的名字,似乎是出席什么典礼去了,宁婵依稀想起,前几天他似乎是提过这件事,还让她当女伴,被她羞辱了几句就没再提过了。 只是没想到今天就因为颜值上了热搜,且和他相关的词条都是与一个女星的绯闻,那个女星也是川海集团的,多半是要捧她。 宁婵没放在心上,反而是化妆的时候,化妆师开解她:“这肯定是逢场作戏,小婵你可别当真,陈总对你多好我们都有目共睹的。” 宁婵:? “关我什么事?我真的不在乎。”她说完,化妆师就把手机拿给她看,说道:“陈总特意开通了微博辟谣,不信你看。” 宁婵扫了一眼,陈隽川居然真的开了微博,头像还是一只猫。言简意赅的发了三个字:不认识。 微博关注更是少的可怜,化妆师点开给她看。 除了川海集团官微以外,关注人列表就只有一个她。 明晃晃的挂在那,任谁都忍不住多想。果不其然,二十分钟以后,她也跟着上了热搜。 标题上写着#陈隽川和宁婵隐婚#几个大字。 她看到第一眼,就忍不住骂出了声。 第33章 “只要我一个不行吗”…… 热搜一出来, 小禾就开始了紧急公关,连忙辟谣把热搜压下去。比她辟谣更积极的,是一婵知秋cp粉, 纷纷表示不相信陈隽川和宁婵有什么关系。而许知衡因为跟她闹出的绯闻, 沉寂了好几天没动静, 每天却还是照常给她发消息,聊些有的没的。 她思考了许久, 还是想要结束两个人这样暧昧的关系。 许知衡还很年轻, 他未来一片光明,以现在的人气来看, 成为顶流并不是难事, 可如果他谈了恋爱,事业一定会一落千丈,对谁都不好。 时茵知道陈隽川来找她的事, 发消息询问过几次, 也并不赞同她和许知衡之间有什么。 “他年纪不大,又是个有野心的, 让他为你停下绝对不可能, 还有呢就是你也明白,他的粉丝可不是好惹的,能把海报灯牌做成飞镖往你身上扔。我还是建议你们两个小心点……尤其是陈隽川那边,把他逼急了, 他会弄死许知衡的。” 宁婵半信半疑:“不至于吧?” 时茵“啧”了一声,“我看你也不怎么了解他, 要是不心狠手辣,你以为他怎么把川海从他爸手里抢回来的?靠感天动地父子情?他爸和那小三现在被整得都不敢回国了。没有动许知衡,要么是他不够爱你, 要么是就他太爱你了。” 这话说完,两个人都半晌没再开口。时茵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一边觉得宁婵和陈隽川就这么结束太可惜了,另一边又不知道两个人到底该怎么继续。 如果遭遇了宁婵的一切,应该也也会崩溃。 陈隽川对孟惜雪那么好,留了整整一间房来保存与她有关的回忆,将所有温柔都给了她……孟惜雪会停留在陈隽川的记忆中,永远不会老去,永远穿着白裙笑靥如花。 时茵知道宁婵是个很敏感的人,如果和陈隽川和好了,以后两个人稍微遇到不如意的事,只要陈隽川稍稍皱眉,她就会在心里想“他是不是觉得我不如孟惜雪了”。 “我不知道。”宁婵淡淡地说了一句。 “不知道也没关系,顺其自然吧,你开心就好。” “我怎么做都不过分对不对。” “对,他活该。”时茵答道。 —— 留在小镇的这段时间,陈隽川一直没有回去过,宁婵看到他总是在接电话,可即便是这样,他也坚持要留下来。 宁婵饰演的王欣是个复杂性的人物,因此很多时候宁婵也要自己去体会。而她自己本身是个共情能力很好的人,就导致经常不能出戏,将王妍的情绪也带到了日常生活中。 一般人员遇到这种情况,都会选择让她自己调整,偏偏陈隽川反要在这个时候凑上前,总是被莫名其名一通骂,他也不生气,十分耐心地去安慰她,在一旁开解她。 看到宁婵对陈隽川发脾气的时候,在场的人都很担心他会被激怒,谁也没料到堂堂川海总裁,也会有这么温柔耐心的时候。 她以前很少任性,更加很少会对人发脾气,陈隽川的无限包容,反而成为了她的发泄口,什么糟心事都可以怪到他头上,而他也会毫无怨言的全盘接受。 时间久了,连剧组的人都觉得她过分,明里暗里让她对陈隽川好一点。宁婵置之不理,对待他的态度更加恶劣,只想看他能忍受到什么程度。 《喜欢我》的拍摄到了后期,陈隽川忽然有一天没来,剧组人员都感到了不适应,纷纷去问宁婵他怎么了,话里隐晦地在问是不是她终于把陈隽川气走了。 宁婵看了眼手机,陈隽川连续几个月的早晚安也断了。 这一刻应该是如释重负才对,可坐了好一会儿,她又觉得莫名心烦。 几乎每个人都觉得是她不珍惜陈隽川,将这样的绝世好男人气走了。 小禾没忍住好奇,问宁婵陈隽川去了哪,她没好气地答道:“我怎么知道,走了最好。” “他不是一直粘着你吗?去哪了没和你说嘛?” “管他的。”宁婵心中莫名有些烦躁。 一直到晚上拍完夜戏,陈隽川也没有来过,反而在片场不远处,停了另一辆豪车。 车里坐着的人是程桓,他见到宁婵后挥了挥手,喊道:“大明星,过来一下呗?” 有人被他这一喊吸引,纷纷朝宁婵看去,目光中带着探究,见宁婵不理会,程桓又大声喊道:“我跑这么远来找你,连说句话都不行吗?你要是不理我,我可就不走了。” 他的话说得暧昧不清,一副宁婵也跟他有什么爱恨纠葛似的,导致更多人好奇地看着他们两人。宁婵几乎能猜到,肯定有人在疑惑她到底有什么魅力,居然能把两个富家子弟玩得团团转。 韩导催了一句:“去吧去吧,这样的最麻烦了,你不去到时候都在看戏。” 宁婵应了一声,冷着脸朝程桓走去,他倚着车冲她笑,说道:“好久不见啊。” “你有什么事赶紧说。”宁婵面色不悦,语气自然也算不上好。 她已经见识过程晴是什么样的疯子了,对于疯子的家人,她也很难生出什么好感。如果没有家人的纵容和溺爱,怎么能养出这种自私任性的大小姐。 程桓能感受到她的敌意,浑不在意地说:“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是怎么想的,如果你不想跟陈隽川在一起就干脆点儿,他的时间你耽误不起。当然你也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也就是他眼里有你的时候,你才是个玩意儿 ,他跟你之间,是真正的云泥之别,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 ……” “你有病吧?”宁婵快被气笑了,直接打断他的话。“怎么,你喜欢他吗?跑来跟我废话?你说得对,我们不是一个阶级的,我就是小镇子出来的下等人,你是上流社会的贵族总行了吧。你妹妹跟陈隽川倒是一个阶级,他照样不稀罕……” 程桓被她一通骂,并没有觉得生气,反而笑道:“他是不稀罕我妹妹,他只把孟惜雪当个宝贝,你又能多值钱呢?我只不过是看你可怜,来提醒你两句。再喜欢你又怎么样?孟惜雪生个小病,他还不是连夜赶回去了。我记得他当初还跟我说过,这辈子认准了孟惜雪一个,非她不娶呢。怎么,他有这么和你说过吗?” 没有。 宁婵手心发冷,一声不吭地冷眼看着程桓。相反的是他面上带笑,仿佛只是和她说了几句玩笑话。 “不会是生气了吧?你生气也没用,最近陈隽川他舅舅才是要气死了,我也看不惯,你说他这样一个人物,凭什么要跟在你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女人身后转悠,你到底有什么好的,不过就是漂亮了点,而且我记得你小时候长得也不怎么样……” “是啊,我的确什么都不是,可没办法,他就是非要跟在我身后,狗一样赶都赶不走,你看不惯又怎么样,有本事你去和他说,来跟我废什么话。难不成你妹妹又发疯了?我建议你带她去医院看脑子的时候,给自己也挂个号吧。”宁婵火大得很,极力克制自己不把手里的咖啡泼在程桓脸上。 她知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个道理,因此才更加对陈隽川不满。 程桓这样的人,一直都是玩世不恭,带着高高在上自负感的富二代,实在让人欣赏不来。 他根本不懂尊重两个字怎么写。 晚上回去后,宁婵收到了小姨寄来的包裹,是一些烤好的曲奇饼干,满满当当一大包。她找好光线拍了两张,上传到了微博,顺带看了眼热搜,见到热搜框最底下,陈隽川和孟惜雪的名字并排在一起。 点进去一看,还有清晰的动图。 孟惜雪进医院,陈隽川陪同,图片中两个人靠得很近,评论中都在说两人很般配。 【听说陈隽川和孟惜雪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我是孟惜雪铁粉了,她每场音乐会都有陈隽川,果然王子和公主的爱情才是真的,简直是天生一对,不结婚很那收场。】 宁婵放下手机,将陈隽川的号码再一次拖入黑名单。 没多久,又收到表弟发来的一连串消息。 高考完之后的长假,表弟宁恒跟着几个同学去旅游了,宁婵这一直没问过他去哪了。现在才收到消息,宁恒说自己和朋友途径这个小镇,准备去一个景区玩一次,知道宁婵在这里,想来看看她。 宁婵和宁恒关系很好,自然是无所谓的,将地址发给了他。 第二天陈隽川依旧没有消息,宁婵一觉睡醒,热搜上的他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热搜上的人成了许知衡。 小禾冷嗤一声,将微博点开给她看。“心机,肯定是故意的。” 许知衡晒了一张练舞后的自拍,身后的桌子上放了很多东西,其中有一盘曲奇,细心看的话,会发现和宁婵晒出来的是同款。简直是明晃晃地在暗示了,一婵知秋所有糖都是他一个人发的,甚至不用剪刀手去剪视频。 “等一会儿我让助理他们多拍几张发上去,再给时茵发一张,证明一下是大家都有,你什么都不用管。还有啊,下次你们再聊天的时候提醒他一下,收敛点。别巴不得让全世界知道他喜欢你……” 她本来是觉得许知衡不懂事的,可听见小禾最后一句,心中却忽然被触动了一下。 —— 晚上的时候宁恒来找宁婵,脱下运动服以后,学生气也跟着褪去了。宁恒个子高,长得也很英俊,是个走在路上都会被拦住要微信的帅哥,现在摘了眼镜剪掉头发,整个人显得更加朝气蓬勃,是个会让人脸红的大男孩了。 宁婵感慨道:“你长得可真够快的,我都要仰着头看你了。” 宁恒提起许知衡:“追你的那个明星个子也很高啊……” “能一样吗?再说了,人家那不叫追。” “怎么不叫追,难道现在是两情相悦了?”宁恒觉得不靠谱,他对许知衡实在不放心,之前他班里就有许知衡的狂热粉,一向到宁婵和这个男人在一起,要遭受的非议和辱骂,他就觉得不高兴。 “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明天带你去吃好的。衣服带了吗?先去洗个澡吧。” 宁恒的车到的晚,时间也不早了,外面雨下的有些大,宁婵索性让他在这里留一晚上,明天再去找同学玩。 窗外的雨声哗啦啦响,她正在吹头发,一时间也没听到敲门声,直到敲门声有了一会儿她才察觉。听到浴室的门开了,就喊了一句:“小恒,你去开下门。” “哦,好的。”宁恒应道。 她正要关掉电吹风过去看一眼,就听到一声闷响,接着就有什么倒地的声音。 宁婵急忙跑下去,见到宁恒被一人按在地上无法动弹。 陈隽川浑身湿透了,额前的黑发一缕缕垂着,水从发梢往下,一直滑到下颌,皮肤惨白得像是一只鬼魂。宁恒才洗过澡,大大咧咧地穿了件短裤就跑来开门,陈隽川语气不好,他当然也说不出什么好话,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几乎没有反抗之力。 宁婵的头发尚未吹干,身上还穿着睡衣,被眼前一幕吓得不轻,连忙跑去将陈隽川推开。那样高大的男人,却被她一推就卸了力气般往后踉跄了两步,脸色苍白地抿着唇看她,似乎想从她那里得到什么回答。 “你是疯子吗?”她将宁恒扶起来,看到宁恒嘴角破了皮,显然是挨了一拳头,语气更加愤怒。“你有病就给我滚远点,少来我这里撒野。” “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陈隽川眼神发寒,落在她脸上,就像是要将她生吃了一样。“才两天不见,只是两天而已……只要我一个不行吗?我已经在学了,就不能等等吗?” 他说话的时候,不断有水珠滑落,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颊边。宁婵扶着另一个男人戒备地看着他,显得他狼狈又可笑。 宁恒只是见到陈隽川的时候语气不好,怎么也没想到会挨揍,心中委屈地不行,小声地问宁婵:“他为什么打我?” “谁教你不把上衣穿好再出来。”宁婵说完,陈隽川刀子一样的眼神落到宁恒身上,像是要活剐了他。 宁恒疼得不行,还要强撑出硬气的模样,凶狠道:“你到底是谁,好端端发什么疯,再不走我报警了。” 陈隽川冷笑了一声,轻蔑地看着他,问宁婵:“你就喜欢这种的?” 宁婵皱起眉,“你有病吧?” “喜欢我怎么了,难不成还喜欢你这样的?”宁恒不知死活地继续挑衅。 陈隽川一身火气被点燃,再次走向他,准备揍到他学会闭嘴。宁恒被吓到,往她身后躲。“姐,救我!” 他脚步忽然僵住,愣了一下才扭头看向宁婵,眼神显得有些疑惑。 “什么?” 宁婵指向门口:“赶紧滚。” 第34章 “你是谁,宁婵在哪?”…… 站在门口的男人浑身湿透, 发梢还在滴着水珠,宁婵微微一皱眉,他便无措了起来, “对不起, 我以为……” 宁婵因为程桓的事, 对陈隽川愈发不耐烦,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我不知道你来是干什么的, 但我真的不想再和你们有什么牵扯你了。你和孟惜雪有没有什么都不关我的事,现在的这一切都是你一厢情愿, 跟我没有关系, 也不用指望我有什么回应……” “我知道”,陈隽川低垂着眼,雨水挂在眼睫上, 像是哭了一样。 这样高大的一个男人, 此刻在她面前,却显得脆弱而无助。 宁婵催促宁恒上楼, 陈隽川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生怕自己动一下就会惹她不高兴似的。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冷风从窗缝吹进来,她缩了缩脖子,又看向浑身湿透傻站着的陈隽川, 无奈道:“你现在是要干什么?” “我有话想对你说。”陈隽川说完,别过脸咳嗽了两声。 “把门关了, 先进来。”宁婵说完就进了厨房,没过多久端着一杯温水出来,放到了桌子上。 陈隽川紧抿着唇, 一言不发地看着她,没有任何动作。 她不耐烦地催促道:“喝了啊,傻愣着干什么?” 话说完后,陈隽川才将水拿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得她想笑。 窗外雨下得大,这一场雨过去就要大降温,北方的温度比南方冷上很多,陈隽川赶来的时候显然很匆忙,连合适的衣物都没准备好。 他的西装外套湿得彻底,宁婵只好让他脱了先放在一边,全程她说什么陈隽川做什么,就像一只听话的大型犬类。 没过多久她收到了电话,就将陈隽川撇在一边专心忙工作去了。 陈隽川的目光一直落在宁婵身上,她抬起手臂拨弄头发的时候,露出了白嫩的手臂内侧,他忽然看到了什么,瞳孔骤然一缩。 就在她小臂内侧,有一个浅浅的疤痕,并不长,但是也能看出有段时间了。 她受伤的时候,还在房间里留了血迹,留在了地板上。 他不知道宁婵是为什么摔倒,可能是太过伤心愤怒,而让她分神了没有注意到其他摆设。程阿姨和他转述了当时的场景,宁婵小臂上都是血,染红了大半个手掌,也不愿意去处理伤口,坚持回房间将行李打包好了。 陈隽川的喉咙就像卡了一根刺,上不去下不来,无论说什么都会被这根刺划得鲜血淋漓。 他越回想,就越觉得宁婵应该恨他,恨到宁愿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挂了电话,宁婵看向陈隽川,才发现他神色颓然地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等她开口呢,就听陈隽川问道:“当时是不是很疼?” 宁婵没有懂他的意思,“你说什么?” 陈隽川不吭声,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到了小臂。 她反应过来,点点头:“是很疼,但是现在已经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陈隽川会突然在意起这道疤,如果是心生愧疚,那他应该更愧疚些。 “我以为你会怪我弄脏了那个房间,毕竟那里对你意义非凡,从来都不让我知道。”宁婵耸了耸肩,满不在乎的语气更像是一把钝刀,缓慢深刻地在他心口研磨,刻意要折磨他。 在看到她屋子里有另一个男人的时候,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几乎感觉不到寒冷,好像有一把火烧了起来,让他直接疯掉。这是他最害怕的事,这么久以来,他都不敢去想。 有了许知衡以后,他就更加恐惧失去宁婵,以至于连空荡荡的老宅都没有回去过。 在离开的这两天,他也刻意让人干扰了许知衡的姓程,确认他不会来找宁婵。 然而突然出现的热搜,是陈隽川不曾想到的,于是他处理好一切就赶了过来,却不曾想会遇到这一幕,他当时…… 他是真的要疯了…… “那个热搜不是真的。”他嗓子发干,定定地望着她,想看到她表情能有什么松动。 宁婵头也不抬地看着手机,漠然道:“跟我没关系,不用和我交代。” 她以为自己会释怀这一切,可陈隽川还要拼了命挤进她的生活,提醒她以前被践踏感情是什么感受。 就像程桓说的,既然不想在一起,就干脆一点,将陈隽川的心也踩碎,直到他愿意放手。 “我和孟惜雪没有任何关系,钢琴是陈韫声送去的,昨天热搜上的人确实是我……我不知道她也会在,我们只是说了句话,什么都没有。”他和想解释清楚,可又觉得无力。提及孟惜雪的时候,宁婵的眼中只剩莫名其妙,这个名字反而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不敢再提及。 在分手前,宁婵只是他乏味的生活中,一个掺着复杂情感的女人,他不曾察觉到宁婵的重要性。 直到两人分开,屋子里少了很多东西,与她有关的一切都不见了,在看到她对别人笑靥如花,总觉得心底空落落的像是漏了风。 她走得干干净净,本就不甚明亮的生活,忽然间就失去了色彩,他才意识到这个人已经渗进了每一处,就连喝咖啡都能想起她在耳边说个不停的样子。 “我真的不能失去你,不要爱上别人,从新,我们从新来过……”陈隽川的手指攥紧,眸中似乎也覆上了一层雨雾,看着雾蒙蒙的,稍一眨眼就会有水珠落下。 宁婵靠在沙发上,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他:“当时孟惜雪也快回国了,你当时心里是怎么想的,是要和我分手去追求她吗?我一直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就像她从前买口红,总喜欢买替代色,后来买到合适的那支,替代色就会被丢在角落,只有偶尔才想起来,她就是那个注定会被舍弃的替代色。 陈隽川愣了一下,正准备回答,又听宁婵说:“算了算了,你还是别说了,反正也没有意义。” 他语气有些委屈:“你至少要听我说完。” 宁婵对他不待见这他当然知道,但是至少有些话,两个人是应该好好说完的。 夜已经深了,她打了个哈欠,敷衍道:“赶紧说吧……” “那个房间,并不只是与她有关,里面还有我母亲的遗物,后来我很少进去,也只是从里面取出过一对珍珠耳饰。我知道她要回来,那时候我想将一切处理好,再带你回一次家。” “回家?”她有些疑惑,陈隽川的房子那么多,谁知道哪个才是他的家。 他解释道:“我舅舅他们,应该会喜欢你,我当时想带你回去见他们。” 意思就是,他没有要和她分手,再去追求孟惜雪的意思。 只不过是时机不合适,恰好让她发现了这一切。 陈隽川从前是三好学生那一挂的,骨子里还是很正经,喜欢一个人,想着就是带她去见家长。宁婵是第一个让他生出这种想法的人,在遇到她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再想起过孟惜雪,有些事更像是一种习惯。懵懂的感情,到底和成年人的爱意不同。 得到这个回答后,宁婵短暂地沉默一瞬,并没有回应什么,只是看向窗外的雨,怔怔地说了句:“可我爱了你十年,我现在已经很累了,真的很累,就这样吧。” 就算是一场梦也没关系,反正都这样了,她很好,不是她的错。 —— 夜深后雨小了很多,宁婵也送走了陈隽川。 深夜宁恒下楼倒水,才发现宁婵坐在沙发上喝酒。 他吓了一跳,忙问:“姐你这是怎么了?那个男的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打开灯之前,他还以为宁婵在哭,开了灯才发现她是面无表情的在喝酒,简直像是梦游一样。 “我还以为你很难过呢……” “我确实很难过啊,他可是我喜欢了好久的人,我十五岁就想和他在一起了,可我现在就是很后悔,要是没喜欢他就好了,不过也不对,我要不喜欢他,可能更加没出息……” 宁恒疑惑:“为什么?” 喝了酒以后的宁婵显然话很多,说了很多平日里宁恒听不到的东西。 “你要是喜欢一个人,喜欢十年,你就明白了。到时候就不仅仅是喜欢了,他是我的一段时间,是我前进的动力,就像光一样让我努力跟上去,拼命去靠近他,想站得离他近一点,有朝一日能面对面的时候不胆怯不自卑。王欣肯定能理解我,不对……我就是王欣,但陆时承不喜欢王欣,他最后跟别人在一起了……” 宁婵嘀嘀咕咕说了一堆,他几乎都没听懂,问道:“要不你去睡觉吧?喝多了明天肯定头疼。” 他正想俯身去将碎碎念的宁婵扶起来,门却突然被敲响了。 大半夜来敲门,想想就不是什么好事。 宁恒小声问了句是谁,没人回答,他将门开了一条小缝,这才看清来人。 居然是那个把他揍了一拳的野蛮人! 宁恒来气,拉开门气势汹汹道:“你又要干什么?” 然而一开门,就闻到了浓重的酒气。 陈隽川看到开门人是宁恒,眼眶忽然一红,嗓音微颤地问:“你是谁?宁婵在哪?” 宁恒垮着脸看他:“……” 第35章 “我可以牵着你吗?”…… 同时面对两个喝醉神志不清的人, 作为一个刚高中毕业的学生宁恒也不知道怎么办。尤其是他不知道宁婵和陈隽川目前是处于什么状态,如果这个人以后要成为他的姐夫,那他把喝醉的人推出去是不是不太好。 犹豫了很久后, 宁恒把陈隽川推进了屋。 比起脑子不太灵光的陈隽川, 宁婵喝醉后只是显得话多迟钝, 看到陈隽川后还愣了一下,问道:“他怎么了?” 宁恒很是头疼:“喝醉了” 宁婵皱眉, 义正言辞道:“我没醉。” “……”宁恒木着脸看她。 果然醉鬼都是一样的, 连他表姐也不例外。 宁婵揉了揉额头,起身朝楼上走, 边走边嘀咕道:“我明天还有戏要拍, 我要上班,我得打工,喝什么酒啊真是脑子有病……” 宁恒扶了一把险些没站稳摔倒的陈隽川, 冲她喊了一声:“那你前男友怎么办?” 宁婵留下一个背影, 潇洒地挥挥手。“埋了。” 这说的是什么话! 早知道他就不下楼喝水了! 陈隽川的目光很是迷茫,抓着宁恒的手臂问个不停, 他又不能真的把人丢出去, 大半夜的万一出事怎么办,只好将他往沙发上推,让他自己睡一晚上。而陈隽川就像忘记今晚发生了什么一般,不断地问他宁婵去了哪? “她以前都会接我回去……我打电话了, 今天她没接,你能告诉我她去哪了吗?” 宁恒垮着脸:“她在床上好好的睡觉呢。” “不是……她是不是去找别的男人了……”陈隽川的语气忽然委屈了起来, 从宁恒的角度,甚至能看到他眼角隐约的水光。“她又去……去找那个小明星了,是不是?你跟她说一声……就说, 就说我知道错了,让她回来……我真的喜欢她……咳咳!” 此时此刻,宁恒突然很后悔没有拿手机录下来,谁能想到白天穿着西服斯文英俊的总裁,晚上喝醉了就跑来前女友房子里嘤嘤嘤地认错。 “我姐要真的不喜欢你就算了吧,纠缠下去也没意思是不是。”宁恒叹了口气,好心地劝他。 谁知道他语气突然坚定了起来,说了句:“想都别想。” “难怪我姐要埋了你,真够烦人的。”宁恒抱怨了两句后,也忍不住开始打哈欠了,只想上楼睡觉,就对他说:“你就在这里睡一晚上吧,旁边有毯子,听话点儿别乱走,不然我姐也要生气的。” 陈隽川本来没什么反应,听到最后一句才迟缓地点了点头。 宁恒转身都要走了,身后已经躺下的人又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我听话,她是不是就不生气了?” “你怎么想都可以,求你快睡吧。”他忍不住感慨,原来再有钱的男人失恋了也是一样的。 要不是当初宁婵失魂落魄回到了醴水镇,他可能真的会以为这是什么不错的人。都是贱骨头,在一起的时候怎么不珍惜! 他小声骂了一句,陈隽川似乎是没听清,端正地躺着,一动不动地像个假人。 * 第二天一早宁恒就收拾好东西,和宁婵留个消息先去找朋友玩了,她睡醒的时候头还有些疼,下楼梯都只能慢悠悠的,好在现在不算晚,时间还宽裕。 下楼梯后走了没几步,就听到厨房的动静,宁婵便问了一句:“你怎么还没走,不是说要找朋友去玩吗?” 厨房中的人没有立刻回答,她以为是宁恒没听见,正准备再问一遍的时候,人就从厨房走出来了。 不是宁恒,是陈隽川。 宁婵还以为是自己没睡醒,不然陈隽川怎么会从厨房走出来,他这样的人能分清楚盐和糖吗? 一大早的撞鬼了? “早上好。”他盯着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确实不是梦。 于是她自言自语道:“是酒还没醒吗?” 不然陈隽川怎么会进厨房做早饭了,难道复合不成怀恨在心想要投毒报复? 昨晚喝醉了,她恍惚记得陈隽川来找过她。 陈隽川将粥和几碟小菜放在桌子上,目光因为心虚而躲闪着,不敢与她对视。 宁婵沉默得越久,他便越觉得慌乱。 “你做的?”她语气中含着怀疑,显然是十分不相信的。 陈隽川点了点头,“我看到你的冰箱里都是速食,就早起去买了些菜。” 她看到陈隽川说句话都这么紧张,觉得有些好笑,说道:“我没有生气,你不用这样。” 陈隽川抬眸看她,布满红血丝的眼眸中,是在他身上极为少见的局促不安。 因为程桓跑来刺激,恰好当天的戏比较沉重,一时心情不好就冲着他发了脾气。现在睡醒了,宁婵看到他被骂了一通后都不敢说话的样子,心中还是有些后悔的。即便她对陈隽川怨恨,可那个□□逃学时,顺手搭救了她的温柔学长,也曾经是她的光。无论如何,她也不希望自己让陈隽川变成这个模样。 宁婵到餐桌前坐下,问他:“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陈隽川如实回答:“昨天晚上,我来找你了。” 听到答复后她还愣了一下,昨晚喝了点酒脑子迷迷糊糊的,还以为那是做梦呢,原来陈隽川昨晚真的来找她了。 那他昨晚岂不是在这里过的夜,宁恒居然不记恨被揍了一拳,没有把陈隽川给赶出去。 早餐很简单,是清淡的小米粥配酸豆角,还炒了一小碟油麦菜。 她一直都不喜欢面食,陈隽川准备的早饭很符合她胃口,这段时间因为小禾去忙着别的事,她都是一个人住在这个房子,助理偶尔会过来,不过大多数时候还是她自己。一日三餐都在剧组解决,一开始有些饭菜还不合胃口,陈隽川来了以后,几乎天天都能吃到喜欢的菜,只有早饭,她懒得做也起不来,一般都是牛奶泡麦片的将就过去,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吃过正经的早饭了。 陈隽川吃饭的时候很规矩,慢条斯理的样子放在古代,就是个家规严苛的世家公子。 发觉宁婵正在打量他,陈隽川顿了顿,手指不觉一紧,问道:“是不合胃口吗?” “那倒不是,挺好的。” 宁婵夸赞了一句,他才松懈下来,转而问她:“你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吃早饭?” “不是啊,冰箱里有牛奶和麦片。” “只吃这些?” “有时候不吃。”其实大多数时候都不吃。 陈隽川的面色凝重了些,说道:“你肠胃不好,我以为你知道,之前有一次疼到进医院,就是因为不好好吃饭。” 宁婵满不在乎地说:“还好啊,早就没问题了,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我有胃病呢。我记得你当时你在国外,还去听音乐会了……” 这些事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如果不是知道当时他人在哪儿,也许她真的会以为陈隽川很关心她。 所以说两个人之间就是这么无解,因为有一个孟惜雪,两个人的回忆总要穿插另一个女人的身影,无时无刻不提醒她,曾经她只是一个替代品,而陈隽川也曾真挚热烈地爱着别人。 “不是,我当时……”他正要解释,宁婵的电话就响了,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她也没有要听他说下去的意思,起身去接电话。 等她挂了电话,显然就将刚才的谈话抛在脑后了,准备一番就要出门去片场。 陈隽川紧随上前,将沙发上的外套给她披上。 “你穿得太少了,今天的气温不到十度。” 宁婵的脖颈被他的手触碰到,感觉到他手掌的温度,随口问:“你穿的好像也不多,有那么热吗?” “是你身上太凉了。” 他说起这句话的时候,宁婵脑子里就突然蹦出了几个画面。 因为爱美,她冬天也穿得很少,加上体寒身上总是凉冰冰的,陈隽川与她恰好相反,冬天的时候就像一个暖炉,让人忍不住想靠近。每次陈隽川都要握紧她的手,把她抱到怀里,然后说:“你身上太凉了。” 有时候在床上,他情动的时候,就要将她折腾到浑身发热,再轻笑着问她:“现在还冷吗?” 枯黄的梧桐叶从宁婵的眼前缓缓落下,又被冷风吹远了距离。 她眨了眨眼,什么也没说。 陈隽川的手指距离她不远,想去牵她,却又不敢轻易触碰,只能犹豫着收回。 “我开车送你,”他说完,又补了一句。“可以吗?” 一开始宁婵还担心剧组对她和陈隽川的关系胡乱猜测,但现在都这样了,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但是……“你昨天是喝酒了吧?” 他怔了一下,反应过来。“抱歉,我差点忘记了。” “我也喝了点,要是酒精残余被查出酒驾就完了,助理会来接我,你不用非要去片场,我记得你很忙,应该有工作。” “我想陪着你……” “那么闲的话可以去把我家打扫一下。”宁婵从兜里掏出钥匙递给他。“不要去影响大家工作。” 她态度很坚决,陈隽川不想惹她不悦,就真的接过了钥匙。 “你什么时候回来?”他轻声问道。 “不知道。” “那我等你。” “不用等我。” 陈隽川垂眸,低低地应了声“好”。 宁婵一晚没睡好,化妆师看到她的黑眼圈忍不住埋怨:“肯定又熬夜了吧,这回遮瑕可要麻烦多了,平常你睡眠挺稳定的啊,昨天怎么回事?” 旁边一个路过的工作人员应随口说道:“我今天去酒店看到陈总的车牌了。” 说完后,还意味深长的给宁婵竖了个大拇指。 化妆师了然地笑了笑,说道:“行吧,可以理解。陈总还是厉害啊。” “……不是,你不要误会了。” “害羞什么,我不会乱说的啦。” 宁婵解释:“我跟他不是那种……” “我知道,你们两个是隐婚了,不是那种乱七八糟的关系,真羡慕你,就是下次早点办完睡觉,不然皮肤不好。” 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 收工回去的时候,小禾开车陪她一起,本来想今晚住在这儿的,听她说陈隽川还在,立刻改口说要去酒店。 宁婵进屋后没听到什么动静,倒是房子真的整洁了,地板被拖过,茶杯也摆放好,连沙发上的毛毯都整齐叠起来放在一边。 本来只是随口一说,谁能想到陈隽川还真的会做家务…… 走了两步没听到任何声音,宁婵以为他已经走了,于是正准备脱了衣服去泡个热水澡,推开卧室的门看到床上躺了个男人,脸色红得不自然,闭着眼似乎是睡熟了。安静的房间中,他的呼吸显得有些沉重。 “陈隽川?”她喊了一声,人没有醒。 走近后,宁婵用手贴了贴他滚烫的额头,此刻的他连呼吸都带着灼人的热度。 动静吵醒了陈隽川,他迷蒙地掀开眼,握住了她的手。“你回来了。” “你发烧了,现在要去医院。”小禾应该没有走远,现在打个电话就能让她回来,帮忙把陈隽川给送去医院。 而陈隽川显然没怎么注意她的话,自顾自解释道:“抱歉,我只是有点累躺了一下,是不是睡了很久?” 宁婵正在打电话,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应付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那我们可以回家吗?” “小禾一会儿就来,再穿件外套,我们去医院。”宁婵发现,发烧时候的陈隽川也会变蠢,就像喝醉了一样。 大概是病了之后人的意识也会模糊,总会去做一些幼稚的事。 “你也去吗?” “我也去。” “那我可以牵着你吗?” “你已经牵着了。” 陈隽川仰起头看她,眸子里折射着光线,片刻后又垂下头,伸出双臂搂住她,脸埋在她腰际,声音有些发闷。 “对不起,我当时没有陪着你。” 宁婵愣了一下,伸手想去推开他,又听他说:“我没有去音乐会,是助理送的花,我真的去工作了。后来都是助理负责,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开的音乐会……那次我也没有去,你不要不相信我……” 语气里带了几分无助,察觉到宁婵要推开他,手臂便收得更紧了。 她拿着手机,无措地站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理智告诉她,陈隽川是个混蛋,他的话都不该相信。可此刻,听到这个解释,她是想要相信的。 “我们去医院吧。” “嗯。” 第36章 “我想去拜访你的家人”…… 送陈隽川去医院的路上, 他一直安安静静的坐着,发烫的手掌将宁婵的手握得很紧,像是生怕她离开一样。 小禾送两人下车, 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 碍于陈隽川还在, 也没说出什么。 宁婵不想因为私事再麻烦小禾,就让她先离开了, 自己去给陈隽川挂号, 手却被拉着不肯松开,无奈下就带着他一起。因为带着口罩的原因, 值班的护士还多看了她两眼。 医院很安静, 两人的脚步声重叠在一起,谁都没有说话。 比起过来之前,陈隽川显得要沉默许多。 “我想回去。”他冷不丁开口说了一句, 微哑的嗓子发出的声音也很小。 “已经来了, 打个针就走。”她只当是发烧了脑子不糊涂,没有理会。 陈隽川烧得厉害, 脸颊都在泛红, 语气却十分坚定,甚至停下了脚步。 “我不想留在这里。” 她觉得心烦,不明白这么大一个人怎么会闹情绪,实在是给她添麻烦, 语气也开始不耐烦。“你有完没完,你以为我愿意管你吗?不想留在这里就回扬陵去。” 说完后, 陈隽川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灯光从头顶打下来,睫羽在眼睑上映出一小片阴影, 他沉默着垂下眼,握了握的她的手指,像是认错的意思。 宁婵不知怎么的,看到他这个样子,心上似乎被什么轻轻扯了一下,说不出来的感受。 从前她想办法去取悦讨好的人,如今在她面前也变得小心翼翼了。 量完体温,烧了三十九度多。 难怪精神这么差,人也傻愣愣的。 输完液,宁婵碰了碰一声不吭的陈隽川,他抬起眼帘看她,勉强一笑。“困了吗?” 她摇头,指了指他的输液袋。“我们可以回去打针,但是你的手绝对不能乱动。” 他怔了一下,缓缓点头。 宁婵还是不放心,找了两个压扁的药盒,给他垫在掌心用胶带缠起来,以防止他动了针会偏。医生听说宁婵自己会拔针,就放她回去了。 之前高中的时候她和赵焱关系很差,甚至因为他进了几次医院,那个时候也没有人陪,她都是一个人,连厕所也不敢上,所以也不能喝水不能睡着。护士教过她怎么拔针,后来护士忙得焦头烂额,都是她自己上手。 司机开得很平稳,没有什么颠簸就到了。陈隽川举着输液袋跟她进屋,她将输液袋挂在床头灯上,准备守着他等点滴打完。 “你可以休息,剩余的不用管。” 她说完了想要起身去倒杯水,却被陈隽川拉着手腕微微一扯,身子朝他伏过去。 陈隽川撑着手臂,将头靠在了她的侧肩,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脖颈间,热度带来了些痒意,让她不由想要后退。 “我在医院住了很久。” 他忽然开口。 “我的妈妈自杀过三次,两次失败,都在医院住了很久。”第三次没有去医院就停止了呼吸。 确诊抑郁症后,他被自己的父亲强制送进私立医院的高级病房,让人看管不许离开,对他而言是治病也是囚禁。后来在那里,他也几度崩溃伤害过自己,被舅舅接出来后直接安排出国,脱离了父亲的掌控。 他只是不想在那里待很久,消毒水的味道让他觉得心中发闷,总是不可抑制的想起那段时间,想起妈妈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样。 陈隽川将他的过往,连同那些不肯轻易吐露的脆弱,悉数说给她听。 听完后,宁婵发觉,原来她也是不了解陈隽川的。 仅仅是知道他的喜好,可关于他的过去,他的家庭,竟也算得上是一无所知。 直到分手后,他们才开始了解彼此,试着吐露心扉。 “你以前没有和我说过这些。”她有些懊恼,其实没必要态度那么差,何况是对一个生了病糊里糊涂的人。 “我也没有对其他人说过。” 包括程桓和孟惜雪,他也从未提起。 也许是性格的原因,他很少露出软弱无措的一面,因为早早就成为了川海的总裁,身上的压力也就更大,做事总是一丝不苟,严谨到让人无可挑剔,同时连生活都正经得有些死气沉沉。 宁婵就像一条微不足道的小鱼,落到了一个平静无波的潭水里,时不时激起波纹,让死寂的潭水有了生机。后来有一天不见了,潭水便回到了阴冷暗沉的日子。 “你以前陪我去过医院。”她想起来,从前陈隽川陪她去医院的时候,眉间总是隐隐透露出不耐,她以为是出于不情愿陪她,却不知道还有这回事。虽然他抗拒,可还是没有拒绝过,中途也没有丢下她离开。只是……为什么不说呢? 其实很多事,一开始就说清楚,就不至于走到今天的地步,如果一开始陈隽川就告诉她自己心里有别人,她不会怨他的。 陈隽川想抬手抱她,宁婵往后躲了一下,说道:“注意手上的针。” 他只好放弃,安分地躺下,苍白而英俊的脸庞,在灯光下连线条都显得更柔和,莫名带了几分脆弱感。 宁婵去厨房倒了杯蜂蜜水,回来的时候陈隽川已经睡着了,靠近时能听到他清浅的呼吸声。 她要看着点滴,确保陈隽川不会乱动让针头歪掉,以前她一个人打针不注意睡着了,血回流都不知道,长长的管子里都是她的血,将她吓了个不轻。有很多无聊琐碎的小事,喜欢陈隽川的时候什么都想和他说,不过现在不同了,只觉得一个人很好。 从前她那么爱陈隽川,恨不得时时刻刻粘着他,一颗心都吊在他身上,可真等到要离开的时候,竟然也能做得果断。 分开已经近一年,陈隽川始终没有要放弃的意思,而她也找不到回头的理由。 和这样的人在一起风险太多,就像程桓说的那样,其实她担不起这份喜欢,更不想面对程晴这种疯子。 不过也好,至少现在她更爱自己。 —— 小禾给宁婵发了消息,问她对陈隽川是怎么想的,有没有要复合的意思,她直接了当地回复了没有。年终的时候有个影视大赏,《风起》的导演给她发消息,说是入围了几个奖项,让她也准备一下。刚好过不久《喜欢我》就要杀青,她总算要回扬陵去,然后综艺开始录制,姓程安排的刚刚好,不用再连轴转。 时茵的戏也入围了两部,肯定也要去,前天她和同剧组的男演员传出绯闻,据说因爱生情,周巍当天有事没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找她算账去了。 第二天一早,陈隽川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做好了早饭,同样坐在桌前的还有宁恒。 宁婵坐在他身边,问道:“怎么又回来了?” “耳机忘拿了,一会儿就走,上午十点的车。”宁恒看了眼陈隽川,又补充道:“顺便吃个早饭。” 陈隽川将筷子递给宁婵,她点了点头,“好点了吗?今天早上有没有量过体温?” “烧已经退了,昨天晚上麻烦你了。” 她应了一句,低头喝粥,头发从耳侧垂落,又被她拨回去。 陈隽川起身绕到她后面,不知从哪拿来一个发夹,替她挽起了头发。 宁恒默默别开眼,不禁后悔贪了这一口早饭。 小禾很早就开车来接,宁婵走后,屋子里只剩下陈隽川和宁恒。 陈隽川去洗碗,宁恒倚着厨房的门看他生涩笨拙的洗碗方式,没忍住笑出了声。 “果然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小时候都不做家务的。” 他说着就想起他妈妈寄来的那些土特产和点心,问道:“那你平日里肯定吃过不少好东西吧,我妈寄给你的那些小饼干能吃习惯吗?我记得她还寄了一包干笋,那个炒肉吃特别好。” 陈隽川停下动作,眼神中满是疑问,“寄给我的?” “你没收到吗?我记得她说是寄给我姐夫……”话没说完他就意识到什么,忽然就停住了。 陈隽川也想起当初宁婵和许知衡因为一盒曲奇饼上热搜的事,后来公关出了辟谣,他便信了。 现在仔细回想,其实并不难想到。那些东西 都送到了许知衡那里,连宁婵的家人都默认了许知衡才是她的男朋友…… 他僵着身子半晌没有说话,宁恒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立刻道:“可能是我听错了,毕竟你们当时分手了,我姐又喜欢憋着不说……” 陈隽川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问道:“她的家人,是不是更喜欢许知衡?” “也没有吧,主要是许知衡来我家住了一天,而且又会说话人长得还帅,小时候我们两家还是邻居,我妈肯定秀环他这样的。你这样的吧,有点不真实,差距太大了……” 去年他给宁婵家人送过礼物,最后都被原封不动退了回来,他知道,宁婵的家人对他应该是没什么好印象,尤其是跟许知衡对比之下,就更加不讨喜了。 “关键不是我妈喜欢什么样的,我姐的想法最重要,我们家里人肯定都是向着她的,你对她好一点,也许就没这回事了。”关于宁婵的事,宁恒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他肯定不会向着陈隽川,只是许知衡显然也不怎么靠谱。 —— 距离杀青的这段日子,陈隽川每天早上都会给宁婵做好早饭,有时候她赶时间提前去剧组,他甚至会提着保温盒开车去把饭送过去。 宁婵对于这些也拒绝过几次,他就会让剧组的人帮忙劝她吃早饭,这样会搞得她很没面子,也就只好接受了。 期间许知衡给她打过电话,也都是聊公事,也说起过经纪人让他们保持距离的话。宁婵表示理解,也并没有觉得什么可惜。他们都是成年人了,只是接个吻而已,也不至于就要负责了。 退房离开的时候,小禾带着助理来帮她搬东西,陈隽川和自己的秘书也在,帮着她从楼上将衣物放下来。 衣物整理了一大箱,秘书帮忙搬下去的时候,随口提了一句:“宁小姐以前不是喜欢白色吗?怎么现在一件白色衣服都没有。” 陈隽川的表情一瞬间就变了,看向宁婵的目光中透着慌乱,她却无所谓地说:“我本来就不喜欢白色,是你们陈总喜欢的人穿白色,所以才让我也穿,现在分手了当然穿自己喜欢的衣服。” 秘书看到陈隽川的眼神,顿时噤了声不敢说话,低着头快步将东西搬上车。 话说完,宁婵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直到许久后看到他还站在身后没动,才看了他一眼,问道:“有事吗?” 陈隽川的心上就像有什么在拉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怎么这个表情?”宁婵轻嗤一声,“你是没想到我会提起来吧,有什么不好说的。犯错的人又不是我,是你亏欠我,凭什么我要觉得羞耻呢?” 他抿紧唇,没有说话,接过她手上的东西。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出了自己想要问的话。 “我可以去拜访你的家人吗?” 宁婵脚步一顿,半晌没反应过来,皱着眉回头。“你拜访我的家人做什么?” 陈隽川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他只和宁婵一个人谈过恋爱,也没有任何经验,来之前还特意请教过陈韫声。 宁婵的表情看上去除了疑惑就是莫名其妙,可陈韫声说,拜访女方的家人会让她更高兴。 “你有病吗?”她没好气地说道。 “是陈韫声教我这么做的。”陈隽川很快就将锅推了出去。 “陈韫声结婚了吗?”宁婵问他, “他和未婚妻分手不久,还在认错。” 宁婵看着陈隽川,眼神十分复杂,略显无奈地说:“所以说这些都是有原因的,不是吗?” 第37章 男人只会影响她升职加薪…… 回到扬陵市没多久, 宁婵参加的综艺开始录制,她休息了没几天就进组了。临走前陈隽川对她交代了一堆话,她都没有往心里去。 陈隽川做好了早饭给她送过去, 还顺带将她的行礼给准备好了, 体贴细致的就像换了一个人。 因为综艺是个类似体验生活的旅游综艺, 去一些小众的地方,了解文化的同时还能做宣传, 也就是说要去陌生的村镇, 陈隽川不能一直跟在她身边,只好为她做些什么, 让她能想起自己。 宁婵去机场的时候, 陈隽川推迟了会议来送她。 临走的时候,他似乎还有很多话想说,宁婵皱了下眉, 他又没能说出口。 “还有什么话吗?”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 说出来怕你要觉得我烦了。”他笑了笑,眼神莫名心酸。 宁婵愣了一下, 她倒是没这个想法, 陈隽川会这么想也让她很意外,毕竟两个人以前都是反过来的,现在他这么小心翼翼的,好像她也成为了折磨人的那一个。 眼前的男人犹豫了片刻, 还是走上前将她抱了抱,抱得很紧, 却很快就被松开了,接着用一种担忧的表情看着她,似乎她下一刻就要摆臭脸发脾气了一样。 “这么看我做什么?搞得我要打你一样。”她莫名其妙地说完这句话, 拉着行李箱就走。 快到安检口的时候,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紧接着腰上一紧,被人从后拥入怀中。 温热的呼吸覆在耳侧,他小声道:“不要跟许知衡联系,早点回来可以吗?” 她没说话,轻轻挣了一下,陈隽川又抱紧了些,颇有得不到回答就不松开的架势。 “可以吗”这句话,多数时候说出来,都带着些卑微的意思。从前在她爱陈隽川爱到不可自拔的时候,这句话几乎成为了口头禅。 今晚可以回来陪我吃饭吗? 我想去找你可以吗? 陪我过生日可以吗? 还有……对我好一点,可以吗? 她哑然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分明都说好不再回头了,却还是不忍心看到他低声下气的样子。 在很久以前,陈隽川也是个温柔善良的人,就像一束暖光一样,倏尔照进了她的生活。即便有一日他要颓丧低沉,她也不愿意这些是因自己而起。 —— 第一期在一个苗寨录制,宁婵和嘉宾到了目的地后,导演组按照要求检查他们的行李箱。 录制前并没有这个通知,宁婵也不知道除了自己准备的衣物以外,被陈隽川塞了什么东西。 等打开后才发现里面被装了多少东西,很多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 因为体寒,陈隽川还给她塞了很多暖贴,以及她很喜欢的一个国外牌子黑巧,胃药和创可贴卫生棉条他全部都准备了,甚至都是她常用的牌子。她也不知道陈隽川是什么时候注意到这些的,以至于细致入微得让她这个被照顾的人都开始不适应。 虽然以前她对陈隽川也很好,但她实际上并不是个很会生活的人,在很多事上马虎又随意,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平日里生活助理也做不到那么细致,陈隽川却能想到方方面面,她看到行李箱中的东西,忍不住愣了好一会儿。 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心口微酸,又觉得在微微发热。 其实嘴上说着不在乎了,却还是想要被人珍视。 她可能是真的很缺爱,直到现在为止,她都想被人深深的需要。 工作人员看到她的箱子内部,也忍不住说了一句:“小婵你好细心。” 她笑了一下,应道:“我也没想到会准备这么多。” 由于综艺要上交手机,录制了五天一行人才离开,中途有什么重要的事,都是小禾让导演转告她,其中包括了影视大殿的事。 她入围了年度最受欢迎女演员,最后难呢过不能评上还得看她够不够争气了,只是这次入选的演员中很多都是厉害的前辈,其实她自己也没抱太大希望,这次的入围对她而言已经是个鼓励了。 录制完没有时间回扬陵市,直接赶到了举办影视大典的地方,去酒店取了提前定做的礼服。这次的裙子和她以仙女风的大裙摆不同,是难得修身的绿色绸缎长裙,剪裁简洁流畅,布料的光泽感就像是波光粼粼的水面。虽然是冬天,可众女星们都想在红毯环节吸睛上次热搜,她当然也不例外,毕竟还要为新电影宣传。 只是裙子背后有大片的裸露,只有简单的系带,到时候一定会很冷。 至于时茵的裙子,她们两个都提前给对方看过,都对彼此佩服不已。 她是露了后背,而时茵却连腿都要露出来,因为是娱乐圈出名的腿精,她不可能放过每一个炫耀长腿的红毯。 等换好衣服到了现场,宁婵要和《风起》的剧组人员一起走红毯,许知衡是男主,两人避免不了要亲近些。在镜头面前,两人都能做到表现得体,除了在看到她下车时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惊艳外,两个人也都只是规规矩矩的挽着胳膊对镜头假笑。 让宁婵最意外的是,往年从来不参与这些娱乐活动的陈隽川,今年竟然以外的也被邀请了参与走红毯,且是和陈韫声一同,作为压轴嘉宾之一出场。 宁婵在后台得知这件事的时候,许知衡也在她身边,两个人都很默契地没有聊起感情话题,而是吐槽了这次影视大殿的座位安排,以及某位女星的雷人装扮。 没过多久,似乎是许知衡的经纪人找来,他走出去应付经纪人,宁婵裹紧身上的棉服准备再拖一会儿,决定先去找找时茵。时茵身为大小姐有专门准备的休息室,宁婵去找她的时候,人却不在。 她准备抄个近路从这里绕出去,没曾想会听到拐角处的动静,侧目看了一眼,正巧见到一个男人将时茵压在墙上,而时茵被攥住手腕无法反抗。 宁婵脚步一顿,立刻就要走过去阻止,就见男人俯身直接吻了上去,时茵也没有要抗拒的意思。 紧接着她终于看清了男人的脸。 这不是前段时间还在剧组臭着脸的周巍吗? 他和时茵果然有一腿! 周巍似乎对时茵的穿着很不满,强行往她身上裹了一块毛毯,将人遮得严严实实。 宁婵撇了撇嘴,当做什么也没看到,准备换条路离开。 许知衡和经纪人说完话回来找她,面色有些古怪。 “怎么了?”她疑惑道。 他看着她的眼睛,没有立刻回答,朝她走近了些。 宁婵愈发疑惑,正不解地想再问一次,面前的光亮忽然一暗,阴影覆下,唇上传来温软的触感。 她微微睁大眼,忙往后退了两步,想要打量周围有没有人,下颌却被许知衡轻轻捏住,他端详了一下,语气轻飘飘地说道:“没关系,口红没花,还是很好看。” “你清醒……”她打开他的手,忙扭头查看四周,猝不及防对上了陈隽川的视线。 陈隽川就站在那处看着她,森冷的目光,显得有几分悲哀。 宁婵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将身上的衣服拢紧了些,面色没什么变化,只是瞥了笑盈盈的许知衡一眼,压低声说:“你故意的吧。” 许知衡低笑一声,凑在她耳边,说道:“好歹折磨他一下。” “算了,不和你计较。”宁婵错开他,朝着陈隽川走过去。 陈隽川的手攥成拳,等她靠近了,又慢慢松开,什么也没说。 小禾正在找她 ,看到她和陈隽川站在一起,提醒道:“去坐好,颁奖礼一会儿开始了。” 说着就伸手接过了外套,蝴蝶骨上垂着翠绿的系带,白皙光滑的脊背就这样露了出来。 陈隽川终于没忍住开口了。 “你不冷吗?”他语气很不好,看不出是在关心人,像是下一秒就要发火了。“谁给你安排的礼服?” 宁婵呛了他一句:“你是觉得没有白裙子好看?” 他扭头看了她一眼,一副委屈又无法反驳的表情。 两人之间的气氛很不对劲,小禾不想被牵扯进去,交代了两句就走了。 按照晚会的位置安排,她应该坐在离陈隽川很远的位置,和许知衡坐在一起,最后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将她安排到了《喜欢我》的剧组一起坐,身后就是陈隽川。 时茵和周巍一前一后走出来,疏离得就好像刚才在拐角处热吻那一幕是宁婵的幻觉。 两个人似乎都不屑于避讳什么,毕竟都是有背景到不敢得罪的人物,就算被看到了,也没人敢说出去。 宁婵收回目光,专心看着台上的讲话,却总觉得如芒在背。 陈韫声侧目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座位,那里正坐着面色阴沉到能滴出水的陈隽川,一动不动地盯着宁婵看,像个背后灵一样。 这是怎么了? 明明下车前还心情不错,甚至带了些炫耀的成分,自己女友今晚一定会因为太漂亮而上热搜。 陈韫声越来越佩服宁婵了,居然有人能在把陈隽川气到这种程度后,还坦然地坐着和别人说说笑,看都不看他一眼。 颁奖典礼有些无趣,大多数人都知道自己的陪跑命运,许多人都没能坚持到后半程。宁婵也是一样,她又冷又困,今天还没吃什么东西,现在胃部也隐隐的发疼,只能强忍着不适对扫过的镜头微笑。 等最受欢迎女演员念完后,她应该就能找借口离开了吧。 因为实在太难熬了,又不能玩手机,她只好开始发呆。 下一期的综艺录制,据说要去一个偏远贫穷的山村,除了节目需要以外,也跟宣扬扶贫有关,所以去的地方还是很艰苦的…… “欢迎宁婵上台领奖!” 突然的掌声雷动,镜头对准了她的表情,宁婵愣住了,看了眼四周,确定是念到了自己的名字没错,许知衡回头看她,冲她比了一个大拇指。宁婵脑子里还有些发懵,身旁的人提醒她上台,这才提着裙子绕过座位,朝台上走去。 和陈隽川闹掰的那段时间,她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工作上,最后风起得到了很好的口碑和收视率。 所以说,果然是男人影响了她的事业! —— 全场只有宁婵一个人穿了绿裙子,因为身材好皮肤白,加上拿了奖,当晚就喜提热搜。 虽然有些意外,但《风起》的热度就摆在那里,大结局当天也拿到了热搜第一,否定她的言论还是少数,大多数人都在专心夸赞她的裙子,以及背后那个阴着脸的陈隽川。 大致内容是: 【这不是川海的总裁吗?怎么坐在宁婵后面,一副破产脸是怎么回事?】 【听到宁婵得奖脸色立刻就好了,之前不是还说他们隐婚了吗?我看是真的吧,因为老婆穿得太少而不满,听到老婆得奖立刻变脸,高冷霸总和美艳女明星,我磕到了!】 【一婵知秋才是最好磕的!】 陈隽川的微博关注只有宁婵,当晚破天荒的转发了宁婵拿奖的那条微博,转发文字只有一句“恭喜”。 仅仅是这一条,就足够掀起不小的风浪了。 宁婵回到酒店正要去休息,就听到小禾大叫一声,怒骂陈隽川。 “你快来看看!陈隽川刚才转发你微博了!” “他现在会干出什么事都不稀奇,可能过几天就花钱把一婵知秋的cp超话给炸了。”宁婵已经习惯了,男人果然只会影响她赚钱的速度。 陈隽川知道她在酒店的哪个房间,找来的时候她才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 他似乎正憋着一股火气,准备要开口了,视线落到她的湿发上,又变成:“怎么不吹头发?” “懒。”宁婵言简意赅。 他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吹风机在哪儿,我帮你。” 送上门的工具人,她当然不会拒绝了。 宁婵抱着手机看漫画,吹风机在耳边嗡嗡的响,身后人拨弄头发的动作很温柔,让她都有点犯困了。 等到头发半干的时候,陈隽川才停下,问她:“你不想和我说些什么吗?” 宁婵还在杵着下巴发困,没意识到他指的是哪件事。“跟谁的?” 她似乎听到陈隽川吸了口气,似乎是生气了,这才清醒了些,缓缓回头。“许知衡吗?应该是他吧,那也没什么吧,只是亲了一下,他是故意让你不痛快而已。” 他猜得到,只是想听宁婵的说法,从她口中却显得这件事轻飘飘的,根本无关紧要,反而让他更加难受,丝毫没有得到答案的松懈,连着胸口也沉闷到喘不过气来。 宁婵刚一起身,就被他伸出手臂揽住,轻轻一带就坐到了他怀里。 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陈隽川却微微低下头,突然吻了她。 他吻得耐心而深入,并不粗暴也不急切,可她能感受到,现在的陈隽川一定是在生气了。 他一只手扶住了她不断后折下压的腰,逼迫她无法后退,另一只从她的下颌处轻轻研磨,辗转到她的脖颈,停留在她的脉搏处,温柔的手法带着点让人毛骨悚然的味道,好像下一刻就会变脸掐死她一样, 她别开脸喘息,问道:“你很生气吗?” 他又贴上来,“这还用问?” 宁婵被亲的有些恍惚,伸手推了推他,陈隽川不依不饶地抱着她,手上的动作越发出格。 她仰起脖颈,眼前的光影在她眼前晕开,变得模糊不清。 “男人真是麻烦……”嘀咕了一句,很快又被不满的陈隽川扶着后脑吻过来。 她本来是想拒绝的,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了,还是跟他纠缠到一起。生理上屈服后,心理上也说服了自己。 工具人,没关系的,反正也是工具人。 第38章 “宁婵,你可真是好样的…… 太久没有性生活的男人会是什么样, 宁婵在这一晚是切身体会过了。 起初陈隽川还会试探性的讨好她,这副温柔耐心的做派,让她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等二人渐入佳境, 他就开始暴露本性, 折腾得她嗓子都哑了, 攥着床单的手指也用力到发白。最后浑身无力地被陈隽川抱在怀里,冰冷的身子也跟着发热。陈隽川一遍遍吻过她后颈和背脊, 像是要刻下什么痕迹一般。 宁婵累得不想动, 将脸埋进被子里,不耐烦地说:“够了, 我现在很困。” “洗完澡好好睡, 好吗?” 陈隽川心情似乎十分愉悦,询问她的时候,语气竟然还有几分轻快。 宁婵埋进被子里, 声音模糊不清。“你好烦。” 他低笑一声, 俯身吻过她脸颊,将她抱起来往浴室走。 因为年底, 宁婵除了录制和几个商务广告以外没有其他工作, 也不用再急着早起。 倒是小禾作为经纪人,夜里盯着热搜的动静,醒来也是第一时间去看风向,没见到太多负面言论才放下心来。 早上的时候, 助理订的早餐到了,顺带去给宁婵送去, 准备看她醒了没有,门才敲两下就开了,她正有些意外, 才紧接着门后就露出一个男人英俊的脸。 助理愣了一下,赶忙去看房间号,确定自己没有敲错门。 “请问这是宁婵的房间吗?” 男人头发有些凌乱,似乎也才睡醒。 黑色碎发垂在额前,昂贵的衬衣被压出褶痕,显得他有几分懒散。 “宁婵还在睡,如果不急的话,可以让她多睡一会儿吗?” “可……可以。”助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回答了,紧接着又忙说:“我给她带了早饭。” 男人伸手去接,比起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更引人注意的,是松散袖口下露出的一截手臂,上面还有尚未退去的红痕,像是指甲挠出来的。 助理意识到什么,连忙移开目光。 “谢谢”,礼貌道过谢后,门就关上了。 助理脑子还在发懵,越发觉得这个男人眼熟,连忙去找小禾说明情况。 —— 宁婵被关门的动静吵醒,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将头埋得更深,留在被子外的只剩几缕黑发。 本以为陈隽川走了,她也好省心,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就感受到床侧微微下陷,紧接着就被人隔着被子环抱在了怀里。 “你怎么还不走?”宁婵一开口,就发现嗓子哑得不像话。 “吵醒你了吗”,他抱得更紧了。 “几点了?” “还早。” 她的意思只是想委婉的表达“你是不是该走了”而已,然而身后贴着她的人根本没有意识到这点。 “你不用工作吗?” 陈隽川默了默,好一会儿才开口,语气还莫名低落。 “你不想让我留下陪你?” 不等宁婵回答,他就好似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始向她道歉:“我下次不会这样了,只是太久没有过……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你要是真的不舒服,可以和我说……” 宁婵皱了下眉:“什么?” 她听到这段话,还特意把脑袋从被窝中探出来,然后侧过身去看陈隽川的表情。 她以为这是在开玩笑的,但显然不是,陈隽川这种人根本开不出什么像样子的玩笑。 此时的他,真的是一副受挫的神情,仿佛一个技术太差被女朋友嫌弃的处男一样。 宁婵忍不住笑出来,被子从肩头滑落,整个人都在乱颤,陈隽川将被子扯上来给她披上,表情却没有变过,反而因为她的大笑而更低落了。 “很疼吗?”陈隽川小心翼翼地开口。“要不要看一下,昨晚没克制住,可能有些没轻重,要是还难受……” 他说着,一副想要替她检查的样子,宁婵立刻把被子裹紧,有些好笑地宽慰他:“没有,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不是讨厌你也不是你犯了什么错。” 陈隽川面色沉了沉,却还是揪着那个问题不放:“不是床上的问题,那为什么要让我走,我们不是复合了吗?” 说到这里,宁婵才正经了起来,一副睡完不认人的样子,善解人意道:“大家都是成年人,睡一觉而已,怎么就复合了呢,我有说过这种话吗?” 陈隽川眼眸微微睁大,略显惊讶地看着她,仿佛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她,面色显得阴郁,眉间也慢慢的染上一层薄怒。“为什么要这样?” 这副表情和语气,就好像宁婵是一个背弃他的人渣,她火气蹭得就上来,说道:“什么为什么这样?你多大的人了,谁告诉你上个床就是要跟你在一起,昨晚不是你主动的吗?我以前不知道和你睡觉还有这种规矩,你要是这么不情愿,那我下次找别人……” 她话没说完就被打断,陈隽川突然伸手将她按了回去,发狠地攥着她的手腕,字就像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缓慢而用力,彰显他此刻的愤怒:“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她毫不示弱地呛回去。 本来以为被怼了一番后,陈隽川要发火了,谁曾向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也只是阴郁凶狠地看着她,却一句话也没说。 宁婵想了想,可能一大早睡完翻脸是不太好,犹豫着推开他好好说话算了,下一刻就被男人捞起来抱到怀里。 他的语气透着那么一点咬牙切齿的愤恨,紧接着又像是十分委屈,“我迟早要被你气死……别跟我说这种话。” 宁婵拍了拍他的后背,认真道:“没复合。” 他深吸一口气,不悦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这么闹了一通后,宁婵也睡不下去,指挥着陈隽川去给她拿行李箱的衣服,穿好后她才看手机,发现了小禾给她发的十几条短信。 【陈隽川在你房间?】 【你们复合了?他没逼你吧?】 【我靠他什么时候来的,别被拍到啊,昨天才上的热搜,小婵你们两个注意点!】 …… 宁婵一条看完,才发现最下面压了一条陌生人信息。 【回家一趟,爸住院了。】 她看到短信还愣了一下,赵焱已经很久没有来骚扰过她了,除去陈隽川这个闹心的存在以外,她这一年可以说是过得风生水起,几乎都要忘记自己还有几个血缘淡薄的家人。 陈隽川拿着领带坐到她身边,问道:“怎么了?” “赵焱说他爸住院,让我回去看看。”宁婵漫不经心地说完,扭头去看陈隽川,他正准备将领带递给她。 “你给我做什么”她疑惑道。 “以前都是你帮我系的。”他理直气壮。 要说起来,她的确为了陈隽川学过很多种打领带的方式,可惜那些花里胡哨的小心思,他根本没注意过! 一说起来她就生气,不耐烦道:“没长手吗?自己系!” 陈隽川:“怎么突然突然生气了?” “你管我!” —— 虽然宁婵和她生父一直不亲近,也没什么血缘可言,可赵焱的短信到底是让她动摇了。 她的妈妈早就抛弃了她,这个爸爸也是有和没有差不多,但好歹在她高中的时候给了她学费,就算再亲情在单薄,她也是叫过这个人爸爸的。甚至在刚来到那个家的时候,她还偷偷地期待过,想要和家人好好相处,为此特意从醴水镇带了特产。只是后来不尽如人意,赵焱欺负她,爸爸和后母对她也是当做陌生人一般,她带来的特产,也被当做垃圾一样处理掉了。 说到底,她还是有些不甘心的,大概是人都对自己没能得到的东西有种执念,就算表面再无所谓,想起来的时候还是会失落。就像高中被缺席的家长会和毕业典礼,只是装作不在乎而已。 宁婵不想和赵焱有什么交集,直接打电话给她爸的助理,问到医院后就订机票回去了。 赵焱因为得罪了陈隽川,这一年都不好过,整个人憔悴了许多,两人隔了这么久再次相见,难得没有互相讥讽挑衅,只是如同陌生人一般。 她爸爸年轻时是个浪荡公子哥,要不然也不会玩弄她妈妈的感情,老了以后的大概是报应来了,突然病倒谁也没料到,躺在病床上神智昏沉的也不知道在叫谁的名字,反正不是赵焱妈妈的。 赵焱拧着眉毛,表情不悦,宁婵站在病床边上,问那个正眯着眼睛打量自己的父亲:“还认得我吗?” 他看了好一会,才说道:“小婵怎么回来了,是不是陈隽川欺负你啦?” 宁婵放下手机,看着他。“你还会管我有没有被欺负吗?” “这说的什么话,你是我女儿,当然要管的……” 她只是眨了眨眼,并没有说什么。 这个被称作父亲的男人,直到脑子糊涂了,才想起来她也是需要被保护的小女儿。 宁婵离开医院的时候,赵焱一路跟着她,走了很长一段路,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想干什么?” 赵焱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说道:“程家的人都是疯子,我劝你好自为之。” “程家的人是疯子,你以为你好得到哪去吗?”她根本没准备和赵焱好好相处,就算赵焱对她和颜悦色了,她也只想一耳光打上去。 赵焱显然被她这副不识好歹的语气气到了,骂了句脏话转身就走,再不多说一句。 宁婵走到停车场,又想起父亲在病床上的那些话,缓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了句:“都是骗子。” 她被欺负了那么多年,明明都是她自己挺过来的。 现在她不需要保护了,这个人才想起来她是女儿,才想起女儿被欺负了,做爸爸的应该要管的。 —— 综艺录制提前,这次的节目录制是一个荒凉的山区,地形恶劣,村庄贫困,他们这次去了目的就是宣传扶贫。去的路上还有一处七弯八绕的盘山公路,一路车的坐下来,宁婵简直都要吐了。 等到了目的地,她才知道这次节目录制的临时嘉宾有许知衡,他竟然从来没和她说起过。 天气阴冷的过分,一行人还要穿着厚厚的冬衣去完成任务,节目组似乎是为了热度,可以让他们这对热门cp被凑到一队。避过摄像的时候,宁婵才问他:“还敢跟我一起上节目,到时候真没办法解绑了,你不怕被骂吗?” 许知衡为了上节目,将银灰的头发染了回来,围巾兜住半张脸,露出一双水灵透亮的眼睛,他眯着眼笑,小声说:“可我想见你啊,一想到以后你就要跟我撇清干系,我就忍不住了。” 所以才会明知节目组要拿他们炒热度,却还是毅然决然接下了。 “那也没办法啊,我们两个的路子可不一样”,宁婵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许知衡,尤其是跟他对视的时候。“你可要好好加油,站到更高的地方,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不会忘了我吧?” “你要是能火得一塌糊涂,想忘也忘不掉,我还会和人炫耀‘那个国民男神’以前暗恋我好久,但是打游戏很菜。”她说着,自己先忍不住笑出了声。 接着,许知衡也低笑一笑,目光坚定地望向她:“那就说好了。” 没什么后悔的,在奔赴她的过程中,他也得到了很多,所以不用觉得后悔。 节目录制还有最后已天的时候,夜里下了大雨,宁婵和其他几位嘉宾围坐在火堆边取暖聊天,农户给他们送了红薯,还有人送了自酿的高粱酒,他们就坐在火堆边烤着红薯喝烧酒,东扯西扯说了一堆,甚至还有人说起了自己的恋爱史。 宁婵喝了一点酒后,被暖烘烘的炉火烤得发困,眼皮渐渐沉重起来,导演组那边突然给她打了个招呼让她过去接电话。 宁婵顶着困意走过去,电话另一头,陈隽川的声音有些不稳,雨声也出奇的明显。 “你不对我说点什么吗?” 他语气急切,甚至有些恼怒,宁婵不解地皱了皱眉,疑惑道:“你怎么了?” “我以为你记得……” 她脑子晕乎乎的,没有察觉他的异样,直接道:“是很重要的事吗?” 话刚说完,许知衡拎着一件大衣走过来,顺手给她披上,还说了句:“别感冒了。” 电话那边的陈隽川显然是听到了,沉默着好一会儿没说话,宁婵越发觉得这雨声很清晰,正要询问,就听他咬牙切齿地念出她的名字,说:“宁婵,你可真是好样的。” 电话就被挂了。 宁婵呆呆地拿着电话,“什么玩意儿?” 她这段时间又是录综艺又是拍广告的,很多事都记不大清楚,也不知道陈隽川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是因为没告诉他许知衡是这期的嘉宾吗? 晚上临睡前,她刚放下手机,立刻又坐了起来,总算想起被她忘记的事了。 今天应该是陈隽川二十九岁的生日。 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宁婵忍不住懊恼,以前都记得很牢,每年都有认真准备礼物,但是分手后她就在努力摆脱陈隽川给他的影响,不去关注与他有关的一切事。在专注工作的时候,她经常会记不清当天是周几,因为一直在忙录制,她就把这件事给忽略了。 要道歉吗? 辗转反侧了好久,她几乎睡不着,还是坐起来给陈隽川打了电话。 然而直到无人接听的提示音响起,还是没有被接通。 她最后一点愧疚也不见了。 反正以前陈隽川还在她生日的时候放过鸽子,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第二天宁婵跟小禾说起这件事,小禾想了想,说道:“就算睡得早没接电话,今天看到了也会拨回来吧,如果没有那就肯定是故意的了。” “他怎么好意思跟我发脾气?”光是想想她就觉得火大,明明去年她也是好心要给他过生日,还亲手做了蛋糕,最后就看到满屋子的孟惜雪,没觉得膈应就不错了。 宁婵沉着脸,拿起手机刷微博,许知衡拉着行李箱朝她走过来。“东西收拾好了吗?” 小禾提醒:“不用太着急收拾,昨天下大雨,下山的路遇到了山体滑坡,现在还没疏通。听说还有民众受伤,安全起见,我们等导演通知吧。” 宁婵随口问道:“受伤的人没事吗?昨天那么大的雨不会是走上来的吧?” “不是村民,那车贵得很,八成是剧组的哪个大款,受了点伤没什么大事,昨晚就给送走了。” 突如其来的山体滑坡,让整个节目组又多耽误了一天才下山。 坐在车上,还能看到路边堆积的泥土和巨石,以及一些倒塌的树干,可见昨天的雨到底有多大。 宁婵靠在车上,小禾不停盘问她和许知衡之间的事,再三叮嘱:“你好不容易有点成绩,现在可千万别跟他沾上了,他还年轻,再怎么喜欢你也不能不听团队的,而且人经纪人还是自家亲戚,估计还是个有点手段的……” “什么手段,我怎么看不出来?”她想到许知衡和经纪人争得面红耳赤,不禁笑起来。“不就是会呛声吗?” “这期嘉宾要真的是他,之前能一点风声都没有?”小禾睨了她一眼。“不是抢过来的,就是什么人塞给他,硬要他来的。” “图什么啊?”宁婵不解,“来了要配合节目组炒热度不说,还不能有偶像包袱,多累啊……” 小禾叹气道:“就是啊,你说他图什么?年轻就是好……” 一直到回了扬陵,陈隽川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宁婵,似乎是真的生气了。 下飞机的时候,扬陵已经开始飘雪了,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出机场的时候,地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白,被行人踩得发灰。 宁婵觉得莫名其妙,也没有要哄一哄的意思。拖着行李箱回家的时候,电梯开了,一半黑发一半白发的陈诺诺,手上提着一个纸袋,看到她立刻打招呼问候。“小婵,你回来啦!我正要去医院呢,等你一起吧。” “去医院?”她疑惑道。“我去医院干什么?” 陈诺诺的表情也变得奇怪起来,似乎她的话十分不可理喻,皱眉道:“你真的不去看一下吗?虽然我磕cp,可我还是要站在我二哥这边的。我还以为你们和好了,要是你都不去看一眼,他肯定又要不高兴了。” “说清楚一点,去医院干嘛的?”她听完了也没理解陈诺诺的意思。 看宁婵一头雾水的表情,陈诺诺终于意识到她什么都不知道,也惊讶了起来:“原来我二哥没告诉你他住院了,就是他开车遇到山体滑坡,还好躲得快,不然就交代在那了。生日当天就住院,也太倒霉了,现在还要我帮他送衣服。”陈诺诺晃了晃手里的纸袋子。“喏,给他拿的,昨天刚从邻省医院转过来,现在还躺着呢。” 宁婵听完后,愣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 心头忽然浮上了微微的酸涩感,像是有什么东西丝丝缕缕地缠绕着她,怎么都挣脱不开。 回去放了行李,她就和陈诺诺一起去医院。 也不知道陈诺诺有没有夸大的成分,因为她说的每一句,都让宁婵心头一跳,接着便涌上一股焦躁不安的情绪。 据陈诺诺所说,陈隽川遇上山体滑坡的时候躲避及时,但泥土和砂石还是把车埋了三分之一,倒塌的大树直接穿透了玻璃,他的右手臂也不甚被断裂的树枝给刺穿了。同时脚腕也扭伤了,因为担心二次滑坡,他只好一瘸一拐地走远,找到避雨处打救援电话。 “太惨了,要我倒霉成这样,估计会跪在雨里大哭。”陈诺诺十分同情他的遭遇。“他不会是坏事做多了遭报应吧。” 宁婵本来是自责不安的,听到这句,还是没忍住附和:“我觉得是。” “好惨一男的。”得到赞同,陈诺诺的语气突然欢快了起来 第39章 “我们回家去,好不好?…… 到医院的时候天空还在飘着鹅毛大雪, 在路灯下犹如狂乱的飞絮散落,地上积了厚厚一层,踩上去能听到轻微的吱呀声。 因为天色太晚了, 陈诺诺还有别的事, 她就干脆拿着衣服自己来找陈隽川。 周围冷得过分, 吸口气都感觉肺要被冻结了,她脚步不由快了些。 因为脚步匆忙, 宁婵并没有注意从身边走过的人, 也没有注意他们的争吵内容,因此被一把拽住胳膊往后拉的时候还险些摔倒。 “是你!你来干什么!” 尖利的女声从耳边响起, 简直就是一把刀子, 刺得人闷疼。 宁婵皱着眉回头,发现程晴正对她怒目而视,如果不是程桓在拉着, 可能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咬她了。 程晴挣开程桓的手, 猛地扑向宁婵,用力推了她一把。 伞脱手掉在雪地里, 还被程晴给踩了两脚。 因为穿得厚重, 这么被推了一把,没站稳就栽进雪地了,但是雪很厚实,又不疼。 宁婵也不怎么生气, 轻飘飘地瞥了一眼程桓。 “已经来医院了啊,那医生那边怎么说?” 程桓一言不发, 只是紧抿着唇冷眼看她。 程晴越发癫狂,冲上来撕扯宁婵,嘴里都是辱骂的话, 但是到底是受过教育的大小姐,骂人的词汇和网络喷子比起来是不痛不痒,宁婵好歹也是为了演警察受过训练的,当然不会任她打不还手,找机会就把她反手擒拿,从后踹了一脚膝盖,直接让她跪到了地上。直到看见自己妹妹吃亏,旁观的程桓才过来拉架,将宁婵扯开了。 宁婵呼了口气,冷嗤一声。“看来已经要走到遗体捐献那一步了。” 程桓终于被她讽刺得恼怒起来,怒道:“闭嘴!你怎么还有脸来,差点害死了陈隽川的人是你,你连孟惜雪半根手指都比不上,他不过图一时新鲜,你以为自己能蹦跶多久,一个小明星,你信不信我……” “说够了吗?”宁婵捡起地上的纸袋,拍了拍上面的雪,这才看向他。“那是陈隽川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不关心你怎么想的。我跟他谈恋爱把你气成这样?” 她温柔地笑了笑:“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啊?” 程桓和程晴同时愣了一下,接着他爆发出一声怒骂:“谁他妈喜欢你!” “那你这么关心我跟他在一起,难道你喜欢他?”她露出一个吃惊的表情。“男同竟在我身边吗?” 程桓火冒三丈,气得脸都红了,“宁婵你他妈脑子有病吧?” 周围不断有路过的人,程桓扫了一眼,果不其然看到有人正好奇地看向他,顿时更恼火了,怒冲冲地说:“你胡说八道什么!” 宁婵嗤笑一声:“你这么多管闲事,的确很容易让人想歪啊,我有没有病不知道,你跟你妹妹铁定是有点问题,陈隽川真是倒了血霉遇上你们这家子,是非不分胡搅蛮缠。没本事让陈隽川喜欢上自己,就找孟惜雪和我撒气,我可真看不起你妹妹的……” “你闭嘴你闭嘴!都是因为你们不知廉耻,要不是你勾引,他才看不上你这种贱货,我要撕了你的嘴!”程晴终于被刺激得发狂,歇斯底里地叫喊着,用怨毒地目光瞪着宁婵,本来一张俏丽的脸都因为怒气显得狰狞而可怖。程桓死死拉着她,想让她安静下来,也被撕扯了好几下,终于发火了。 “有完没完,不嫌丢人?”他吼完,程晴愣了一下,这才停止了大喊大叫,被强硬地拉走。 宁婵站在原地,雪落了满头,脸都要冻僵了。她刚才其实已经想好了要是程桓上来揍她,就立刻大喊让保安来帮忙,好在程晴虽然是个疯子,程桓却还知道要点脸面。 缓了一口气后宁婵看了眼周围,确认没人认出她,才迈开步子缓慢地往住院部走。 她现在是真的怕了程晴这种女人,有钱有背景还偏执缺德,所有靠近陈隽川的女人都被她视为眼中钉,不是搞得对方身败名裂就是让人断手断脚,一副法律对她不起作用的样子。看起来还有精神病,哪天真犯事了也能被捞出来。 这么一想,她竟然有些庆幸,当初陈隽川没有让她公开两人的关系,不然这几年她可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突然有些可怜孟惜雪,就因为被陈隽川喜欢上,就要被这么个难缠的疯子给针对。 可真是个灾星。 宁婵在心里骂了两句,抬头时电梯已经到了。 陈隽川住的是豪华版单人间,十分好找,门口长椅上还有个人坐着打游戏,听到脚步后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有几分警惕,应该是保镖之类的。 真不愧是有钱人,住个院还要找看门的,估计这辈子没进过多人病房。 宁婵把围巾往下拉了拉,露出自己的脸,说道:“我是替陈诺诺来送衣服的。” 言罢将自己手中的纸提袋给他看。 “哦,那你把衣服给我吧。”保镖多看了她两眼,却没认出她。 宁婵只好补充道:“我是陈隽川的朋友,顺带来探病。” 保安的眼神立刻变得凌厉,询问道:“你刚不说替陈小姐来的,怎么又成朋友了,我们陈总说了,不让无关人员打扰他。” “这样,你和他说一声宁婵来了,总可以吧?” 保安犹豫了一下,起身去开门,门没有关严,宁婵站在门外,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提及她的名字后,陈隽川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冷笑一声,说:“她来干什么?” 宁婵的手冻得发红,进入医院内部温度突然升高,现在痒得有些难受。 她看了眼玻璃映出的自己,头发被化掉的雪浸湿了,现在软塌塌的贴在脸颊边,头发也因为摔在雪地里而凌乱了很多,整个人看着很狼狈,还有些可笑。 突然之间,她又想起了程桓嘲讽她时说的那些话,其实也不是全无道理。 千万不要心软,再喜欢也不要回头了,万一又被抛弃,万一又不要她了呢? 她是真的有些害怕了。 宁婵赶在陈隽川说下更多话之前,推开门走进去,他抬头看过来,又沉着脸撇开了目光。 “衣服给你放这里了,好好休息。”也不指望陈隽川能回答,她自顾自地说完,放下袋子转身就出去了。 陈隽川脸色一变,拳头紧攥起来,听到门关的响动后,又无力地松开手指。 保镖看到陈隽川的神情,不禁慌乱自己是不是犯了错,过了好一会儿,陈隽川在叹了口气,问他:“真的走了?” 保镖推开门看了眼走廊,为难地说:“真走了,要我去追……诶,陈总你别下床啊!” —— 一出去,雪花就顺着冷飕飕的寒风往宁婵的脸上撞,她用围巾围着大半张脸,眯着眼睛慢悠悠往回走,没多久,背后恍惚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本来以为听错了,过一会儿声音却变得更清晰,期间还夹杂着另一个男人在喊“陈总快回来吧”。 不等她转身,就被人以撞上来的方式从后抱住了。 且抱得更紧,好似生怕她跑了一样。 宁婵看到手臂上单薄的病号服,没忍住问了句:“你不冷吗?” 陈隽川抱紧她,头埋在她的肩膀处,咬牙切齿地说:“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他说完,又怕将她气走了,语气闷闷的,带着点怨气地说:“我不怪你了,别走。” “别再走了。” 宁婵想要扯开他的手,却被更用力的环住了,她明显能感受到抱住她的这个人在轻微地发抖。 “我不走,你先放手,不骗你。” 话说完,再去扯,终于能扯开了。 陈隽川的眼睛在雪光映衬中,透着雪夜的寒凉和清明,偏偏眼眶带着红,显得人有几分可怜。 她解下围巾披在陈隽川身上,一边推着他往回走,一边将棉服脱下来披在他身上。 陈隽川想要拒绝,她一句“不听话我就走了”说完,立刻就安分下来。 紧接着才发现他正赤着一只脚踩在冷冰冰的雪地,估计是刚才跑过来的时候把拖鞋给跑丢了一只。 “你脑子坏掉了吗?” “什么?”他拉着她的手,没听清就问了一遍。 “我说你脑子坏了吗,就这么追出来冻死你算了?不想让我走你发什么脾气,那么能耐你追出来干嘛?不知道别人会担心吗你觉得这样我会心疼吗?我会觉得愧疚吗……” “对不起,我刚才不该……”陈隽川看她似乎突然生气了,低头捧着她的脸想要哄她,才说了两句,就听到宁婵责怪的声音越来越小,而他的手摸到了湿润的冰冷。“宁婵?” 她抬起脸,红通通的眼中蓄满了泪水。“你真是个混蛋。” 明明触到的是冰凉,陈隽川却觉得这些泪水无比滚烫,好似会将他灼伤,只能慌乱无措地替她抹着眼泪。 “我没有真的让你走,刚才都是气话……” 他解释的样子十分笨拙,一点也不像冷静理智的川海总裁,宁婵憋住眼泪,愤愤道:“还站在干嘛,回去啊。” 雪花都飘在陈隽川细碎的额发上,宁婵抬手去拨了一下,被他捉住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怎么了?” 冰冷的吻落在纤细的手腕处,紧接着他俯身,捧着她脸亲了下去。 舌尖滑过唇缝,从齿间探入,急切要得到回应而愈发放肆,而得到回应后,又吻得发狠起来,让她舌尖都在隐隐发麻。 直到一声并不清晰的咔嚓声响起,他终于停下来,微微喘息着,朝拍照的那个人看过去。 陈韫声撑着一把黑伞,仔细端详着照片,似乎觉得没拍好,拿起手机正准备再拍一张,才发现两个人正盯着他看。即便是这样,他的脸上也没有出现偷拍被抓包的心虚,反而十分自然地打了招呼:“hi,看起来好多了啊,穿这么少站雪地接吻,年轻人就是有情调。刚才还奇怪谁这么抗冻,一看才发现是自家人。” “你拍照要做什么?”陈隽川没好气地问他。 “已经发家庭群了。”陈韫声微笑着说。 “这点小伤不影响我打人。”他语气中透着威胁。 陈韫声温和提醒:“我还拍了视频,没来及发。” 陈隽川瞪了他一眼,转过身拉着宁婵往回走。 等到了住院部的时候,回去拿衣服的保安和护士一起赶到,陈隽川将衣服给她重新套上,然后被护士劈头盖脸一顿训斥,觉得丢脸而不敢看她。 陈韫声看他走路还一瘸一拐的,不禁笑道:“你可真行啊。” “闭嘴。”他低声说完,回头去看宁婵,然后将她的手拉住了。 宁婵被任他牵着,自己却没说什么话,陈隽川低声问她:“在想什么?” 她愣了一下,答道:“我在想,我可真是个笨蛋。” 肯定是脑子被冻坏了,哭什么哭呢,像个傻子一样。 她应该不心软不回头,应该让陈隽川冻死也不看一眼才对。 那她现在是在干什么呢? 陈隽川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温柔道:“我们回家去,好不好?” 身体在渐渐回温,被紧握的手也暖和了起来。 “嗯。” 第40章 “睡不着可以找点事情做…… 穿着单薄的病号服在跑进雪地的下场, 除了被拍照片放到家庭群出丑以外,还有大半夜高烧不退。 陈隽川虽然生活富余,但是从小留下的习惯, 让他这么多年来也坚持运动。除了偶尔太忙误了饭点以外, 平日里的作息三餐比宁婵这种昼夜颠倒的人要好得多, 几乎不怎么生病。凑巧两次发烧,都和宁婵脱不了干系。 宁婵知道陈隽川不喜欢到医院这种地方来, 却也没想到他都烧得脑袋发昏了, 还在拉着她的手催着要回家去。 病弱的陈隽川没有再强撑出那份矜贵傲慢,贴在她身边像个怕被主人扔掉的大型犬。 陈韫声觉得好笑, 连拍了好几张照, 就差拿出手机现场直播了。 等上了车,陈隽川靠着宁婵小憩,因为发烧而滚烫的呼吸慢慢平稳, 似乎是真的睡着了。 即便是这样, 他的手也还紧紧握着宁婵的,五指强硬地嵌入她的指缝, 生怕一睁眼她又丢下他不知跟谁走了。 陈韫声从后视镜看到这一幕, 语气和善地问她:“宁小姐也看到了,隽川很爱你,你在他心里分量没有人能代替,那你呢, 你是怎么想的?” 镜片折射的光线下,敛着温润笑意中深藏的锋芒。 谦和有礼, 也是看上去而已,也是个表里不一的笑面虎。 宁婵腹诽了两句,到底没有表现出不悦的神色来。 陈韫声再怎么调侃陈隽川, 他也是站在自家人那边的,肯定不会容忍她一个外人玩弄陈隽川,亦或是看着陈隽川为她理智全无。 当初程桓的话也不是全错,陈隽川为了她在片场待了那么久,陈家人肯定也是知道的,估计心里都给她安了一个红颜祸水的形象。 宁婵语气平平,答道:“无可代替吗?其实并不见得,如果早一点你问我这个问题,我一定会便毫不犹豫地回答,只是现在你问我怎么想,那我只能说不知道。” “你还在介意孟惜雪的事?”陈韫声很直白地问完,还细心地瞥了眼宁婵的脸色变化,而她始终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反而让他觉得更棘手了。 “可能不在意吗?”现在有人突然和她提起孟惜雪,她还是想把陈隽川从车上推下去,让他冻死在冰天雪地里算了。 陈韫声为难地笑笑,说道:“可是你也知道,那是他一厢情愿,而且也有些误会在,从小到大,他也只对你上了心,别的女孩连手都没碰过。何况孟惜雪现在出国继续追求她的艺术生涯了,你也不用担心会……” 宁婵直接打断:“我知道,我不担心。” “那为什么?” 靠在她肩侧的男人睫毛轻颤了颤,宁婵扫了他一眼,没有点破,继续说道:“为什么我一定要和别人争?他就算再好,难道我就很差吗?凭什么我谈个恋爱还要患得患失,这纯属是浪费情绪,我的世界不会再围着他一个人转,就这么简单。” 和陈隽川分开,回到醴水镇的那段日子,她就已经想开了。 越是在意什么,什么就会让她难过。 车里很安静,陈隽川贴在她身边,就连细微地呼吸变化也能被捕捉到,宁婵抬手在他头发上胡乱摸了两把,柔软的黑发顿时就凌乱了。 “醒了还装睡?” 陈隽川极轻地叹息一声,抬头看向陈韫声,眼神带了几分怨气,像是在说“你这人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陈韫声从后视镜看到他的表情,不由嗤笑一声,奚落道:“听到了,人家没那么喜欢你了,少自作多情,把身体作践坏了可没人心疼。”这话进了宁婵的耳朵,也品出了那么点刺耳的意思。 “我乐意。”陈隽川嗓音沙哑,语气也带了点不耐烦。“不会说话就闭嘴。” 前座的陈韫声几乎是从鼻间发出一声不满地冷哼,以此表达对陈隽川见色忘义行为的不满。 其实刚才陈韫声说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半醒了,只是还想在她身旁多靠一会儿,不曾想两个人就这么聊了起来。 宁婵的回答并不出乎他的意料,只是听见了这些,还是会觉得胸口发闷,就像有什么锁链勒着心脏处。并不是因为宁婵,而是源于他自己。 源于那个将宁婵抛在脑后,一次次辜负冷落的自己。 其实他们两个人的相处,一直以来都是宁婵在迁就,也是她小心翼翼维系两人的感情。 而他都做了些什么? 其实不是宁婵无法释怀,是他自己不敢回想。 不敢提及孟惜雪,不敢提及过去薄情的自己。 他直起身,却没敢看宁婵的眼睛。 “有一件事,我必须对你说。”宁婵开口的一瞬间,能感受到身边男人的身子立刻紧绷了起来,连神色都变得不安。 又不是宣判死刑,怎么这种表情? 她收回目光,说道;“我刚才遇到程桓了,还有他妹妹,关于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程晴?”陈韫声率先开口,“她又被放出来了?” 陈隽川也皱起眉,仔细察看她身上有没有哪处受了伤。“她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让你撞见了?有没有伤到?” 她实话实说,将当时的情形原封不动说给了他听,包括程桓的话。 每多说一句,陈隽川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到最后已经是一副隐怒不发的神情了。 “她推你了?”他的语气阴沉得能结成冰。 按照宁婵的描述,就好像她是被两个疯狗兄妹拦在雪地欺凌的可怜小姑娘,不过这样听上去实在太惨了,毕竟她不仅还手了,还和程桓骂得有来有回。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她还是不要提比较好。 于是宁婵默默点了点头。 陈隽川沉默片刻,将怒火压了下去,语气放轻,带着歉意地说:“我当时让底下的人看着,不让外人打扰,不知道程桓他们来过,也不知道你和他们遇上了,我当时语气不好,对不起,这件事我会解决的,回家我再和你说,可以吗?” 前座传来一声戏谑的轻笑。 宁婵好整以暇地看着陈隽川,他的脸色霎时间就变了,如果不是她在场,可能陈隽川会下车去驾驶座把人拖出来揍一顿。 —— 陈韫声按照导航,把两个人都送回了小区,虽说是一家子,但是都挺不靠谱的,陈隽川身体他并不过问,反而是那些八卦更值得他关心。好像今天不是来探病,而是来看陈隽川吃瘪一样。 大哥喜欢阴阳怪气看他笑话,妹妹是一婵知秋cp粉,还当着他面剪视频拉郎的那种,宁婵想了想陈隽川这段时间过得日子,心里突然平衡了很多。 宁婵走进电梯,拿着手机头也不抬地给他念医嘱,准备送他回了家自己去泡个澡睡觉。 等电梯门开了,她就开始掏钥匙,一回头,陈隽川还不声不响地跟在她身后,提着一袋子药眼巴巴地望着她。 “你干嘛?” 陈隽川:“不是说了和我回家吗?” 宁婵指了指自己的家门,又指了指他的门。“你回你家,我回我家,懂?” “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陈隽川反应迅速地不像个高烧快三十九度的人,黑沉的眸子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她,莫名有几分撩人。 宁婵听到这句话,本来冷硬地拒绝都到了嘴边,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没办法轻易说出口。 大概是动容了,因为没人这样对她说过,从姨妈家离开,又在赵家无法容身,她当时年纪还小,其实也没有多少去的地方,多数时候都住在学校宿舍。后来遇到陈隽川,理所当然地和他住在一起,有了自己的房间,也不至于无处可去。 “算了”,她小声地叹息了一下,开门让陈隽川进去。 他轻车熟路地在玄关处找到男士拖鞋,看到是许知衡上次穿过的那双,冷着脸给丢了回去,然后拿了自己常用的出来。 “客房没有收拾,要睡自己去铺好,不收拾就睡沙发,要喝热水自己烧,我先去洗澡了。”她一路走一路脱衣服,因为穿得太厚,动作显得艰难又滑稽。 陈隽川走过去帮她把厚重的衣服给扯下来,将空调又调高了几度。“嗯,你去吧。” 身体被温热的水漫过,全身毛孔放松的舒适感,让宁婵几乎不想起身,她在浴缸里赖了好久才想起还有个陈隽川,于是慢悠悠爬起来擦干身子准备穿衣服。 在宁婵这里是没有冬季睡衣这个选项的,就算是冬天也是穿着带蝴蝶结的睡裙。 因为她这套房子是租下来,没有装地暖所以还是会冷,每次从浴室出来都会百米冲刺地钻进被窝。陈隽川坐在沙发上正再喝药,忽然有什么从眼前嗖得一下过去了,他甚至只看到了一个虚影,还以为自己烧昏了头,起身去宁婵的房间看了眼,看到她已经钻进被窝把自己裹好了,顿时了然。 宁婵也没有过问陈隽川,玩了一会儿手机就睡,直到半夜因为口渴想喝水,在温暖的被窝里挣扎了好一会儿,决定干脆裹着被子去倒水。 其实在生活上,她一直是带了点傻气的,所以踩到被子边导致扑通摔倒在地这种事,她并不是第一次干,陈隽川也不是第一次见到。 但他还是不留情面地笑出了声。 宁婵把自己裹得像个蚕茧,摔倒后也没能第一时间爬起来,反而是沙发上的陈隽川把她解救出来,还忍着笑意问她:“有没有磕到?” “没有。” 陈隽川怕她冷,再次把她裹严实。 “是要喝水?” 她点了点头,于是陈隽川把她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回了床上。“先等一会儿,不要喝凉的。” 客厅传来一阵不大的响动,没多久陈隽川就端着一杯温水进来。接过杯子的时候,宁婵触到了他冰凉的手背,他身上还是单薄的衣物,刚才还折腾了一会儿。 宁婵想起他还在发烧,便说:“沙发如果冷……” “我想和你一起……” 宁婵无情打断:“我是说你可以再加一床被子。” “真够狠心的。”陈隽川叹了口气,端着杯子回去了。 当她夜里第四次听到咳嗽声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爬起来,裹着被子小碎步走到客厅,然后往陈隽川身上丢了张毛毯,正准备再小碎步回去的时候,被子被扯住了一角,几乎没用力就让她砸到了他身上。 陈隽川抱住她,问道:“要是睡不着,我们找点事情做也可以。” 宁婵:“我很困。” “一会儿就不困了。” 陈隽川烧还没退,身子热烘烘的就像个暖炉,宁婵被抱着很是舒心,索性由着他来。 等他不知好歹想去亲她的时候,她提醒:“你刚才咳嗽了,自觉点不要传染我。” 他顿了顿,补充道:“你以前感冒发烧我都随便你亲。” “那是你兽性大发自己亲上来,跟我有什么关系,被传染也是自找的。” 虽然这么说了,陈隽川还真的顾忌这一点,没有和她唇齿纠缠。只是该落下去的吻一个不少,都回报给了其他位置,宁婵心想,那还不如接吻呢,至少不会这么折磨人的。 等到了最后一步,陈隽川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手中的动作,喘气的间隙问她:“要戴上吗?” “你他妈不会随身带着吧?”想到这个可能,她被这个人的无耻程度给惊到了。 哪有上医院的人还带着这种东西,要不要脸?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陈隽川低笑一声,去吻她颈侧,激得她不断往后缩。“怎么还说脏话……” 他知道宁婵的习惯,很自觉地没做到最后一步,却也只是没有做最后一步而已,其他的花样只多不少。直到宁婵力竭一动不动,他才抽出纸巾简单清理一番,抱着她去浴室。 第二天一早,陈隽川还是在宁婵床上醒来的。 宁婵闭了闭眼,想起昨晚做的荒唐事,脸上都觉得发烫。 后悔,现在就是很后悔。 一大早的,没等她从懊悔中出来,电话铃声就开始响个不停。 宁婵四处翻找手机,背后的男人长臂一伸将她给塞回了被窝,然后起身将昨晚和衣服一起被踢下床的手机拿给她。 宁婵瞪了他一眼,露在被子外的圆润雪白上,有形状不一的红痕。 陈隽川似乎知道她的意思,轻咳一声撇过头去,耳尖却泛着微红。 来电人是她的姨妈,宁婵对陈隽川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又指了指门口,示意他出去。 陈隽川脸色忽然一变,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还是听话的没有出声,却也不肯出去。 宁婵也不在意,声音一下子就温柔了起来。“喂,小姨。”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声“姨妈”出口,陈隽川紧绷的表情忽然就平和了。 “小婵啊,怎么嗓子这么哑,感冒了吗?” 她下意识看了眼陈隽川,脸颊有些发热,“有一点吧,不是很要紧。” “那就好,你一个人在外可辛苦了,照顾好自己不要生病,然后马上也要过年了,到时候票可不好买,你节目录完了可要早点买票……”小姨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大都是细碎的家常,等宁婵以为她要说完了,最后才到她的重点。“还有一件事,就是那个小许,我听小恒说,你们还没确定关系是吧……” 小姨的嗓门比较大,陈隽川坐在床沿,应该是隐约能听到,于是扭过头目光幽幽地看着她。 宁婵:“……” 她也不知道小姨怎么就对许知衡那么执着,现在还想着撮合他们。“这个……小姨,这件事是这样的,我跟许知衡不适合在一起,你就不要想了,我跟他不可能的……” 小姨语气失落:“哦……这样啊,那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不懂,你也别嫌我话多,但你那个前男友我也听小恒提过了,好像挺不靠谱的。你要是不喜欢跟那些个演员谈恋爱,回来相亲也是可以的……你那个张阿姨的儿子在国外读博回来,现在是市医院的眼科大夫,一表人才的,你要不……” 宁婵身侧人的呼吸重了几分。 她将手机拿远,准备爬远点打电话,陈隽川猝不及防地咳嗽了两声。 电话另一头的说话声突然安静了下来。 宁婵看向陈隽川。 陈隽川面色坦然:“没忍住,抱歉。” 小姨疑惑道:“这一大清早的,小婵你是在家里吗?” 宁婵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我现在还不需要相亲,以后再说吧。” 小姨沉默片刻,说道:“那我就不多管了,只要你不和那个不靠谱的前男友在一块我就放心,世上好男人多的是呢。” “小姨说的对,我一定记着。”宁婵又应和了几句,这才结束了对话。扭过头,她那位不靠谱的前男友正在目光幽怨地盯着她。 陈隽川不免气结,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那我还能去你拜访你的家人吗?” 宁婵实话实说:“除了你以外,好像没什么人看好我和你在一起。” 言下之意,就是让他不要自找没趣。 他想起宁婵和许知衡的大量cp粉,一时间脸色更差了。 —— 宁婵的休息时间不多,她还有两个商务活动要跑,陈隽川退烧后就回公司去了,临走前还给宁婵做好了午饭。 小禾比她先到一步现场,好在行礼不多,她到了机场也会有助理来接。 只是没想到,飞机起飞不久,坐在她附近座位的一个小姑娘就语气不善地问:“你还要缠着许知衡到什么时候?” 宁婵把戴到一半的蒸汽眼罩扯下来,脸上是大写的问号。 “什么?” 第41章 “变傻了” 机场人流量很大, 助理伸长脖子在人群中寻找宁婵的身影,眼睛都要看花的时候,宁婵总算是出现了。 她穿着一身灰粉的大衣, 围巾遮住大半张脸, 露出两只丧气满满的眼睛。 助理走近接过她手中的行李, 疑惑道:“怎么这个表情?没睡好吗?” 宁婵现在还是很火大,却只能压低音量, “我刚才在飞机上遇到一个女的, 非说是许知衡的粉丝,让我离她家哥哥远一点, 我就挺莫名其妙的, 问她是不是一直跟着我,故意查了我的航班,她就开始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还说我仗着自己是明星不让民众正常出行。” 助理看出宁婵似乎是真的气得不轻, 她说着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凶恶。“妈的, 她是不是有病?然后这个疯子把我的水打翻了, 说我故意泼她?空姐来了,她就说自己不认识我,还说欺负她?最后我还要接受调解,气死了。” 助理见多识广, 听到这些话,立刻意识到不对劲, 问她:“那你跟禾姐说了吗,这事估计不简单,还真不一定是许知衡粉丝呢, 真粉丝都盼着哥哥冰清玉洁,哪有上赶着送黑料的,不是脑残就是鬼扯,那你是怎么应对的,你没打她吧?” 说到这里,助理的表情也变得担忧起来,紧张地看着宁婵。 宁婵听到最后一句后没好气地说:“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助理讪笑两声:“那不也是没办法,时茵不是和你关系好,万一她又教你什么,到时候扛不住。” 这种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宁婵和时茵走得近,而时茵又是个有背景的富家小姐,闹出事了也有人罩着,采访上各种内涵嘲讽的话,也不是一般人敢说的。这种事放在时茵身上,没准真的要打起来。 她想了想,心里还是觉得憋屈。“那姑娘和我说话的时候我就开始录音了,但是有心造谣的话谁也抵不住,她也拍照了来着,谁知道又要把我编排成什么样子呢。” 至少经历过反转以后,有关她的事网友也不会全都没脑子的喷了,出了什么舆论也不会立刻站队,除了讨厌她的黑粉,路人大都是向着她。 这件事发酵地比宁婵想象中还要快,显然是故意要整她。 编辑的文字中,那个女孩将自己说成是一名不追星的路人,只是因为座位安排到了宁婵身边,多看了宁婵两眼,就被当成图谋不轨的私生粉,先是对她警告,最后又要查看她的手机。一大段文字,写得言辞恳切,最后还说宁婵把水泼到了她身上,接着配了一个不长不短的视频,恰好视频中,宁婵正在不耐烦地让她自觉删除手机里的东西,接着镜头掉转,有泼水的声音和女孩的惊叫声,没多久就是空姐过来调解,视频到底结束。 整段视频中,宁婵的表现就是阴郁不耐烦,甚至有些蛮横。尤其那段镜头掉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宁婵推了她一把,害她手机没拿稳,然后还泼她一身的水。 这段视频一发出,不到一个小时就上了热搜。 时茵给她打电话,语气很是惊讶。 “你居然没有打她?” “……”宁婵沉默片刻,缓缓道:“不愧是你。” 陈隽川人在养伤,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立刻就知道了消息,因为感冒没好,说话的时候还带着鼻音,语气温柔又正经,听起来就更让她想笑。 “宋助理去解决这件事了,你要是不开心,我让人把年糕给你送去。”他似乎是没睡好,嗓音也低哑着。 宁婵本来还想多问两句,但是小禾已经在催了,她还有个品牌方的邀请,要作为代言出席活动,商场围了很多人。 把身上的大衣一脱,宁婵里面只有单薄的抹胸长裙,还要忍着刺骨的冷意对人群招手微笑。 等她按照流程走完,人已经冻麻了,小禾带她往回走,她就抱着胳膊低头跟上去,身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披上了一件带着温度的大衣,她还以为是助理,于是吸了吸鼻子,小声说:“我想吃冰淇淋了,刚才那个粉丝手上那个巧克力的,也不知道哪买的,好好看哦。” “可医生说要忌生忌冷,”陈隽川的声音冷不丁冒出来,吓了她一跳。 他倒是没什么反应,神色有些为难,“真的很想吃吗?” 宁婵看到陈隽川正皱着眉看她,也愣了一下,看到他穿在外面的马甲绒衫,这才反应过来身上大衣的温度是哪来的。 陈隽川以为她是不开心了,语气又软了几分,“我去给你买,别生气,少吃一点应该问题不大。” “你怎么来了?不是还在扬陵吗?”好好一个人不在扬陵养伤,怎么突然就到她面前了。 随之体温慢慢回升,宁婵的心情也莫名好了起来,微仰着头看他。 陈隽川的目光不由自主从她的眼睛,移到了如同裹了桃汁般的唇上。带着光泽感的粉嫩,让他无法不心猿意马,一边和她说话,一边却在想,是甜的吗? 他很想知道,于是在把宁婵塞进车里后,便俯身去吻住了她,一点点品尝,直到细碎的□□从她唇瓣间溢出。 “不要太过分了。”她别过脸,语气微微发颤。 “小婵……”他伏在她肩上缓慢地喘着气,柔软的黑发蹭着她的下颌与颈项,“好漂亮……” 他说的含糊不清,宁婵却还是隐约听到了那句夸奖,脸上微微发热,闷声装作没听清,又忍不住嘴角悄悄勾起。 谁不喜欢被直白的夸奖呢? 等到了酒店,陈隽川告知她律师函已经写好了,这次飞机上闹事牵连了许多人,包括暴露宁婵个人信息和行程的航空公司。宁婵没想到他能处理的这么快,难怪小禾一开始气个半死,这半天却不慌不忙的只字不提,原来是早就有对策了。 她手里的录音也是中途开始录的,大半截都是那个女孩在胡扯,放出去也不能直接锤死她造谣,还不如先发律师函,后续慢慢取证。 凌晨的时候,造谣宁婵的人发了一条不明所以的微博,大概意思就是她现在很悲观不知道怎么办,有人来威胁她让她改口,还有很多人在对她和她的家人谩骂诅咒…… 评论区无疑是在讨论宁婵找人去和她交涉,想要让她改口删视频,而宁婵的粉丝在私信骂人。 陈隽川见她皱起眉一脸厌烦地看着手机,问道:“怎么了?” “你有找人联系过她,然后威逼利诱吗?” “没有这个必要。”他答道,“是不是又说什么了?” 宁婵把手机拿给他看,“这意思是死不承认了,还想继续泼脏水呢。小禾绝对不可能傻到去找她,估计又是自导自演,什么仇什么恨啊,最近老有人想搞我,奇奇怪怪。” 她随口抱怨了两句,陈隽川却若有所思地沉默了起来。 “这事简单不了”,宁婵说完往沙发里一缩,不等陈隽川将她抱起来,电话铃声就响了。 宁婵以为是小禾打来的,拿起手机,才发现是个陌生号码,接通后对方没有说话,莫名地沉默了一阵。 “你好,请问是那位?”她疑惑地问完,准备要挂电话了,对方才开口。 “爸让我问问你,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赵焱的语气别扭中带着烦躁,似乎很不情愿一样。 宁婵第一次听他这么说,还觉得奇怪,难得没有和他对骂起来。“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替我谢谢他,让他注意身体吧。” 本以为这么说完,赵焱一定立刻挂掉电话,谁知他却咬牙切齿,带着愤恨地说:“你是不是真的脑子不好,帮你你也不要,到底想怎么样?” 陈隽川合上书,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她。 宁婵摇了摇头,示意不是什么大事,接着继续和赵焱说话。 按照她以前的性子,肯定是怒气冲冲地和赵焱吵起来,但在想通了很多事后,赵焱也不会再轻易影响她的理智。“你为什么要管我想怎么样?” 她只问了一句,对面的赵焱突然就像蔫了一样,方才那股刺人的劲儿也收了起来。“谁愿意管你……” 宁婵想起那天在医院,看到病床上的父亲,脑子里浮现出了初次到赵家的时候,于是便说:“我刚开始到赵家的时候,因为自己是从小地方来的,又算是个不光彩的私生女,所以对你一直都比较愧疚。那个时候我还想要叫你哥哥,每天替你拿书包写作业,铆足了劲儿讨好你……” 赵焱无法忍受她的话一般,突然打断了她,“你说这些想干什么,你以为这么说我会对你心生愧疚还是怎么样,少做梦了,你跟你妈都是一样……” “我很后悔的蠢念头,这么多年我都后悔,每次想到我叫的那几声哥哥,都会觉得自己是个傻子。爸一直想让我们和好,你不会一点也不知道。我实在讨厌你,所以就算这是他的遗愿,我也做不到,还是做仇人吧,你说呢?”宁婵语气平静地说完了,赵焱却迟迟没有回答。 她的手指都要点到挂断上了,赵焱突然开口,语气比刚才还要烦躁:“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说完就没了后话,陈隽川问她:“赵焱为难你了吗?” 宁婵摇头,“也不算为难,赵家的企业现在不行了,赵焱要忙着跟那些私生子抢继承权,没时间来招惹我,是我爸那边,问我需不需要帮忙……”她说着,突然停顿了一下。 陈隽川皱眉:“你爸是怎么知道的,他不是生病了吗?” 宁婵的疑惑也被他问了出来,一个不关注娱乐新闻的人,现在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怎么会知道才上热搜不久的事。 细想后,反而更加不明白。 “算了”,宁婵摇头。“还是别想了。” —— 舆论发酵了几天后,买卖乘客信息的人员被开除,还要面临刑事追究,这下子就算实锤对方不怀好意了。而光是证明宁婵的航班被谁安排过,就废了不少功夫,对方的准备也很充分。 污蔑宁婵的人没多久就在网上进行了公开道歉,请宁婵原谅她不再继续追究。 宁婵搞不懂怎么会有人花那么贵的机票钱,就为了来骂她两句然后上网造谣,这样真的会给自己的生活带来什么乐趣吗? 女孩疑似是许知衡毒唯,于是就开始粉丝行为上升正主,连带着许知衡也被一起嘲,一婵知秋的cp粉也对此很气愤。 才出事的时候,许知衡就给宁婵发过消息询问,却没想到这件事会和他自己有关。 宁婵接到许知衡电话的时候,陈隽川一瞬变了脸色,目光中都多了几分警惕。 她并不会因为这种事迁怒许知衡,本来就无凭无据的,这些也不是他的本意。本来当初她犹豫要不要追究,就是因为那个人说自己是许知衡的粉丝,她怕许知衡也会牵连到,没想到闹大了还是避不开。 陈隽川拎着胖成一个球的年糕坐在不远处,神色不悦地盯着她,手上对年糕一阵乱薅,以此表达他此刻的不满。 不等挂电话,他便问了一句:“说完了吗?” 电话另一边的许知衡愣了一下,紧接着轻笑出声,问道:“和好了吗?” “算是炮友吧。”她如实说。 陈隽川也不反驳,随便她真么定义。 就算宁婵只想睡他,也总比睡别人来得好。 陈隽川手下又狠揉了年糕一把,忍不住想起自己这些天潜伏超话看到的言论。 虽然他厌恶许知衡,恨不得立刻高调和宁婵官宣,让一婵知秋的cp粉彻底塌房,但有件事,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说清楚。 “你在不高兴吗?”陈隽川问她。 宁婵睨了他一眼,“是我的脸垮得还不彻底吗?居然还用疑问句。” “因为许知衡被骂,你就这么生气?”他没好气地说完后,又补了一句,“我被骂的时候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前不久陈隽川和宁婵的隐婚热搜上了微博,由于cp粉的强大势力,且双方都没有官宣,被喷的当然是陈隽川这种没有控评和死忠的资本家了,甚至还有一众人去宁婵微博底下,让她不要英年早婚去受婚姻的苦。 宁婵澄清以后,陈隽川被骂得更惨了。 “你跟他不一样,许知衡有各种类型的黑粉,还有看他不顺眼的路人,而且他现在是靠流量的偶像,粉丝风评差本人风评也会变差,我当然理解。那你呢,你不是自作自受吗?”宁婵起身去拉开帘子,夕阳的余晖从落地窗映入,陈隽川穿着居家服,正板着脸逗弄怀里的猫,周身也被洒了一层朦胧光晕,美好的像一幅画。 宁婵高中时期暗恋他,就会偷偷站在很远的地方观察他。 那个时候,他穿着校服,蹲下来去逗弄花坛边的橘猫,晚霞洒落在身上,整个人就像是在发光一样,眼中都是少年温和的笑意。 她眨了眨眼,看着眼前这个因为吃醋而板着脸不说话的男人,竟觉得有些好笑。 “你跟以前越来越像了。” 陈隽川皱眉,问她:“为什么,是变得不好了吗?” “变傻了。” 第42章 变故 宁婵的公关稿还没想好怎么写的时候, 造谣者就出来道歉了,承认自己其实是刘梦冉的大粉,故意买了航班信息去骚扰宁婵, 然后再甩锅故意营造自己是许知衡粉丝的假象, 但是却被川海的人给扒了出来。 得知这个结果, 宁婵还是很意外的,她简直快忘了刘梦冉这个人, 虽然她们曾经针锋相对了很长一段时间, 但是明明这一年都没有过任何互动,更加称不上利益冲突, 她早就把刘梦冉甩了一大截。 包括小禾也觉得疑问, 这种发展显得匪夷所思,而且当初还是刘梦冉先招惹宁婵,不被追究就该感恩戴德了, 怎么还主动出击呢? 然而没多久, 宁婵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年终的时候陈隽川也有酒会要出席,酒会上也一些网红和明星在, 因此闹出的事也传开了。当天程家的大小姐不知道怎么的和陈诺诺有了口角, 两人的哥哥都要给妹妹撑腰,程晴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陈隽川不高兴了,直接让她滚出去,连带着程桓也被骂了一通, 要求一起滚蛋。 网友都对豪门恩怨十分好奇,尤其是听说程晴是哭着走的, 不由脑补出一场痴男怨女的大戏。 这段时间她的通告都差不多赶完了,可以收拾收拾回醴水镇,在家里呆着也比较闲散, 时茵和周巍恋情被曝光,最近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也就渐渐把她忘在脑后了。 晚上的时候,陈隽川给她发短信,说公司有事要解决,回来的晚一些,让她早点睡。 宁婵的大衣上都是猫毛,她就去了隔壁陈隽川的屋子找清理猫毛的刷子,翻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倒是看到了他放在抽屉里的药。 一连串化学元素串在一起,也看不太懂是什么意思,不过想着他前段时间才出院,估计是那个时候开的药。 她拿起来看了两眼,也没有多想,那些什么氯丙咪……她也没见过,只是其中一个氟西汀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正想拿起来再仔细看看的时候,电话铃声响了。 是许知衡打来的电话,能隐约听见汽车鸣笛声,应该是在什么路边。 “能来接我吗?”他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语气突然变得委屈。“对不起,我就是……就是忍不住。” 宁婵没好气地斥责他:“你都不怕被人拍到吗?” “对不起……最后一次,我保证是最后一次了……”他喝了酒,说话都有些飘了。 这种状态让人没办法不担心,她只好问:“你人在哪,我现在找人去接你。” 他沉默了片刻,小声道:“西区的club。” 那不就是酒吧吗!谁带他一个知名偶像跑到这么大的酒吧去,是不是想害死他! 宁婵火气蹭蹭往上冒,强忍不满道:“别让人认出你,好好待着哪也别去,我让人去接你。” 他自知做错了事,也只敢弱弱地应了一声。 宁婵拿好车钥匙,突然想起下午吃的酒心巧克力,又把车钥匙放了回去。 都到了电梯的时候,撞见了来找陈隽川的陈诺诺,她正拎着一堆购物袋,似乎是来借宿的。 “小婵,天都黑啦,你怎么这个时候出去。” 宁婵解释道:“一个朋友拜托我去接他。” 陈诺诺眯起眼睛,面带深意,问她:“朋友,是不是许知衡,肯定是。” “你怎么知道?” “还真是啊?”陈诺诺语气惊讶,“我哥要是知道你又去找他,肯定要被气死了。” 她看了眼时间,犹豫道:“要不我替你去吧。” 宁婵想了想许知衡喝醉的样子,又怕陈诺诺解决不了,只能回绝,“算了,你搞不定他的,还是我自己去吧。” “那好吧,你注意安全哦。” “嗯,在西区的club,要是陈隽川回来了,替我和他说一声。” 等宁婵坐进了电梯,陈诺诺赶忙从包里掏出手机给陈隽川发短信。 虽然她曾经喜欢过一婵知秋的cp,但是亲眼见到陈隽川为了宁婵颓丧失意,又在酒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和程家的人闹翻,她是绝对不能看着宁婵抛弃她二哥和别人在一起的。 陈诺诺:二哥,小婵去找许知衡了,你不会又干了什么惹她不高兴吧,要是他们旧情复燃了怎么办? 这是她第一次被陈隽川秒回,只有言简意赅的三个字:去哪了? —— 酒吧周围的路上人不算多,偶尔有几辆车路过。来这里找乐子的大多是年轻人,开往停车场的也都是价值不菲的车,更显得停在路边的一辆货车十分格格不入。司机捏着方向盘的手不断松开,又缓缓握紧,手心不觉已经出了冷汗。车里弥漫一股酒气,他盯着马路,心跳得飞快,口中念念有词:“对不起……对不起……下辈子我一定做牛做马给你赔罪。” —— “司机师傅,在这里停吧。”宁婵看到奶茶店还开着,索性下车买了杯燕麦牛奶,用来给许知衡醒酒。 剩下一段路也不远,还可以走过去。 顺着以前习惯的小道走过去,宁婵打电话问了许知衡的方位,紧接着在club侧门的楼梯间找到了他。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朝宁婵看去,眼神突然变得惊喜。“你真的来接我了?” 宁婵把提着的燕麦奶递给他,没好气地说:“不然让你的经纪人知道,你就等着被骂吧。我真是服了,你自己什么身份了,居然还敢跑这种地方来。难道你就没别的朋友,非要找我来接你?” 许知衡解释道;“是队友拉我来的,玩游戏输了,他们就让我给你打电话。” 听他这样说,宁婵的脸色反而更差了,“你和他们说了我的事?” “没有,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 “那你的队友呢?就这么抛下你跑了不成?”宁婵听得皱眉,怎么想都觉得离谱。 许知衡没说话,相当于是默认了。 她叹了口气,也没别的法子。“走吧,送你去酒店,先住一晚,明天给你的经纪人打电话。” 他点点头,扶着栏杆缓缓站起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宁婵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咬牙切齿道:“你这是被灌了多少酒,我真是服了!” “不记得了。”大概也觉得自己很丢人,许知衡说完就就低下头不敢看她。 宁婵用围巾遮住半张脸,将许知衡的帽檐压低,扶着他走出去。 天冷了路上的人本来就不多,两个人站在树下并不显眼,她正在叫车的时候,突然感到肩上一重,扭过头去看许知衡,路灯的光线都被遮住,面前覆上一片阴影,随即围巾被向下拉了拉,一片温热轻触她的脸颊。 宁婵愣了一下,随即就要开口,突然一声巨响,两人都被吓了一跳,朝着不远处的马路看过去。 “怎么回事?”许知衡疑惑道。 宁婵看到了倒塌的香樟树和两辆相撞的车,其中一辆已经侧翻了。 “车祸了,先报个警,你站在这儿等我,我去看一下。”那辆车看着还挺眼熟。 即将靠近的时候,她看清了车牌号,突然停在原地,浑身的血液都好似冻结了一般,冷得人麻木。 她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也不敢再向前一步,只是死死盯着这辆车,手指止不住的发抖。 —— 在看到树下的男人俯身去吻宁婵的时候,陈隽川坐在车上,喉咙有些发紧,头也疼得厉害。因此在一辆货车飞快朝他驶来的时候,他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巨大的一声轰鸣过后,随着身上的疼痛,意识也跟着消散了。 陈隽川做了一个模糊不清,也没什么逻辑的梦,就像是很多碎片拼起来一样。 一会儿是他的妈妈坐在院子里看书,一会儿是她在房间里嗓音嘶哑的大哭。 画面一转,他看到他的妈妈翻过了窗台,坠落的时候就像一只残翅的蝴蝶,惨烈的画面让人永远忘不掉。 而他穿着校服,鞋尖上染了猩红的血点。 这个梦做了很久,应该还出现了很多人,但是醒来后,他却只记得这一幕。 他不知道自己在病床上躺了几天,总之一醒来周围的人都在喊,叽叽喳喳吵得他头疼。只有一个人什么也没喊,只是坐在他病床旁看着他,眼眶还在泛红。 陈隽川侧目看向她,忽然在想,自己做的这些到底是不是对的。 他做错了很多事,伤透了宁婵,那她呢,她愿意和好,是因为受不了他的死缠烂打,还是因为恨透了他想要报复。 要是她根本不在乎,根本不爱他了怎么办。 他想到那个梦,竟觉得自己十分没出息。伤害宁婵的时候像他那位人渣的父亲,等抓着她不肯撒手,卑微乞求的样子,又像极了他的妈妈。 第43章 你没良心 据调查, 车祸是一个货车司机醉驾导致的,因为是突然起步撞上前,速度没能提上去, 所造成的后果还不算无法挽回。本来以为是单纯的醉驾, 但是他的说辞又显得疑点重重, 警方便开始深挖。 陈隽川醒来的第二天,宁婵就回了醴水镇。 车祸发生的地点特殊, 好在陈韫声处理的好, 并没有什么新闻流出。陈诺诺知道其中原委,对她也有了怒气, 看到陈隽川半条命都没了, 也不想再替她说一句话。 陈隽川的舅舅和舅母也来医院看他,和宁婵见了面,因为不知内情, 便没有迁怒她。反而是看见陈隽川无视宁婵的冷淡态度, 对他不轻不重地斥责了两句,他也并未辩解。 多数人都以为陈隽川是因为宁婵大晚上去酒吧, 害得他路上出车祸才生气, 宁婵自己心里却清楚,他多半是看到了许知衡喝醉酒亲她的那一幕。 病房里还有淡淡的消毒水气味,其他人都出去了,只剩宁婵和陈隽川在这里。 这段时间, 她一直都没有明确过心意,不断模糊和陈隽川的关系, 和许知衡三番两次的过线。既然说好断开,就应该断得彻底,不该有心软和动摇, 无论是对陈隽川还是许知衡,她都是优柔寡断,不能做到彻底割舍,所以才会导致现在的局面。 陈隽川固然是欺骗了她,可她现在拎不清的模样,比他也好不到哪去,甚至没能像他一样断得干净,无非是觉得他有愧于自己。 车祸没有太多致命伤,但是轻微脑震荡还是有的,包括右手两根手指神经受损,左手骨折,枕骨颅底骨折,丧失部分嗅觉,能不能恢复还要看后期。 陈隽川迟迟没有开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宁婵也觉得这一年陈隽川格外不好过,最讨厌上医院的人,却要三番两次住院,每一次都与她和许知衡有关系。 陈隽川的家人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自然很不好过,连陈韫声都委婉地提醒她,做好决定就不要摇摆不定,如果实在对陈隽川失去感觉,他无论如何都会帮忙劝陈隽川不再纠缠。 他说话已经很客气了,也没有太过指责的意思,毕竟是陈隽川有错在先,但是说到底,如果做不到好好在一起,那样相互折磨也没什么意思。陈韫声的话也相当于其他人的表态了,宁婵能明白,如果他们分开了,其实会更好。 她没有立刻做出回答,她想等陈隽川醒了以后再做决定,至少要知道对方的心意。 “你不说点什么吗?”犹豫了许久后,宁婵才问出口。 陈隽川的呼吸突然重了起来,似乎在竭力抑制什么,宁婵悄悄抬眼看向他,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 片刻后,他别过脸,语气虚弱地说:“回去吧。” 宁婵握紧了手,问他:“你不想看到我?” 他没有立刻回答,脸色沉了沉,又重复一遍:“回去。” 现在知道了。 得到答案后,宁婵也没有要纠缠的意思,非常干脆地起身离开,陈隽川的唇紧抿成一条线,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如果眼神是刀子,她现在就能被片儿成一千块。 —— 时茵也知道了这件事,还在电话里反复问她。春运车票不好买,她干脆开几个小时的车回醴水镇,也免得要上下搬东西了。时茵跟周巍已经私底下开始商议订婚的事了,她乐得清闲,就开始为宁婵的感情发愁。 “不是我说,你就这么走了?他让你走你就走,也不抵抗一下?” 宁婵心里堵得慌,就像胸口沉着一块黏糊糊的泥巴,湿冷厚重还甩不干净,糟心的要命。 “这抵抗什么,我跟他就那点破事,纠缠来纠缠去多没意思。人都说让我走了,我还贱兮兮地凑上去,真就欠虐吗?这次是真散了,谈感情真没意思,年纪大的年纪小的都不省心。”她说得情真意切,连时茵都能听出她是真的身心俱疲。 时茵压低声音,问道:“你真把陈隽川绿了?” 一提到这个,宁婵就气得牙痒痒,“绿个屁,许知衡小王八蛋,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看到陈隽川来了,故意给他做样子呢,怎么就这么会掐点。早知道这样管他去死。男人真是祸害,成天给我找不痛快。” 因为车祸太过蹊跷,陈隽川开的车前段时间一直在给她用,只是那天他的车停在了公司,就先开那辆出去,谁能想到当天就出了事。许知衡那天是被朋友叫去的酒吧,几个人使劲儿给他灌酒,最后撺掇许知衡给她打电话,完事就把他一个人丢在那了,听上去就像故意要逼她过去似的。 然而这些事都有陈家的人在调查,也没告诉她查到了哪一步,她也不好去问。 即便出了扬陵市,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是没能如愿抛在脑后,宁婵回到醴水镇也是闷闷不乐的。姨妈看出她心不在焉的,就吩咐她多运动,一会儿去跑腿买个菜,一会儿去帮忙贴春联的。 到了年关,镇子上年轻人都回来了,小孩也多得很,有小姑娘知道他们家有个明星,偷偷在院子外朝里望,宁婵暗自叹了口气,朝她们看去。 小姑娘们又想地鼠一样缩回头,她无奈道:“你们躲着干嘛,我又不吃人的,进来烤火吗?” 姨妈是搞民宿的,平常也有小孩子喜欢到院子里玩,她都习惯了。这些小姑娘看着年龄也不大,高中生的模样。 宁婵从屋子里给他们拿了干果和糖,一起坐在火盆边聊天。小孩子说话总是口不择言的,连那些记者都不敢随便问的话题,她们倒是张口就来,甚至还问许知衡到底是不是她男朋友。 宁婵否决后,几人都是一脸丧气。 等到中午要吃饭了,她们才恋恋不舍地赶回家。 马上就过年了,小姨摧着宁婵和那位医生见面,她头疼得很,心里越发郁闷。而自从她回来,就很少再看手机了,陈隽川也没给她打过电话,基本是默认两个人到底结束。 到处都欢乐祥和,宁婵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她好像也没有自己说得那么洒脱,失落还是有的。总是会忍不住想,为什么偏偏是她呢,这些难过的事,怎么总是发生在她的身上。 除夕那天,小姨起了个大早擀饺子皮,做菜的时候发现小葱不够了,催宁婵出去买。 她只好从沙发里钻起来,围巾随便缠两圈就出门了,忍不住再心里腹诽:谁除夕还在卖菜啊……这东西不都提前备好了吗? 想是这么想,但也不能真这么说,不然小姨会逼着她去问邻居借葱的,还是要试一试才知道。 街上冷得过分,只有小孩子还笑嘻嘻地在乱跑,手里的炮到处丢,宁婵高中被人拿这种东西吓过,心里很抵触,站得远远的一直等他们跑远了才敢过去。身后又响起了脚步声,还有什么东西敲在青石板路上的声音,听起来规律又沉稳,倒是不像小孩子。 但她还是有点不放心,毕竟刚才跑过去的一个小孩手里拿着棍子呢。 宁婵加快脚步,准备赶紧买完菜回去。 脚步停住了,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带着沉怒的声音响起。 “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陈隽川心里憋着一股气,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打着石膏一瘸一拐来找宁婵,她倒好,听到声音反而走得更快了,甚至不回头看他一眼。 宁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回过头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间变得无措起来,喉咙发哽,问他:“你怎么来了?” 陈隽川虽然心里冒火,见到她这幅模样,还是没忍住软下语气。“你真的不想见我?” 这话真的是冤枉她了,明明是陈隽川要她走的,谁不想见谁啊。 虽然心里这么想,却不能真的说出来,不然陈隽川这种别扭的性格可能会真的被气到转身就走。 “我们不是分手了吗?”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这句话,如果陈隽川否定了,就代表他消气了吧。 然而他说完后,陈隽川瞪了她一眼,接着就艰难地转过身,背影透着一股狠劲儿,大衣随着一瘸一拐的步子剧烈地上下起伏,似乎也代表着他此刻的情绪波动。 “你去哪,等一会儿。” 宁婵追上前扶住他的胳膊,陈隽川也不看她,像是赌气一样把她的手扒下来,继续往前走。 “你这是干嘛,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她觉得莫名其妙,又要去扶,陈隽川这次没有甩开她手,也不往前走了,就那么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片刻后缓缓将脸扭过去,像是不想看她。 宁婵觉得他这幅样子简直和小孩一样,不禁有点好笑,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而这话到了陈隽川耳朵里,反而是充满着不耐烦的意思。 “我说……” “你就那么烦我?” 她的话突然被打断,而仔细听,陈隽川的声音还带着强忍的颤抖。 小街道没有什么人,他的声音更显得清晰。 等陈隽川转过头以后,宁婵才发现他的眼眶泛红,眼角已经湿了。似乎是因为气愤,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好像她做了什么天大的恶事一样。 她突然觉得这一年很神奇,竟然三番两次气哭陈隽川,这是她在过去五年都没有做到的事。 “我没有烦你……” “我做错什么了又要和我分手?别的男人有什么好你这么念念不忘,你有什么不满意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去找别人,为什么那么烦我连一句解释都不给,你知道我等了几天吗?结果你直接走了,现在又说分手,宁婵,我……”他说不下去了,薄唇抿出一条冷冽的线。 宁婵看陈隽川是真的被气急了,居然说了这么一大堆。 她一瞬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便上前抱住他的腰。 “不冷吗?” “宁婵!”陈隽川咬牙切齿地念她的名字。 “你这么凶干嘛,到底要怎么样?” “我能怎么样!”他语气发狠,听着似乎是要吵架。“我从医院爬起来找你,你还问我要怎么样。你就算要分手,烦我骂我,我也厚着脸皮来。就算你把我气得半死,我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你一句话我就继续没出息了。” 陈隽川用另一只完好的手臂揽着她,将她抱得紧紧地,半张脸都埋在了她颈窝。 “宁婵,你没良心。” “好好好,我没良心。” “分手,你想都别想!” “不分不分。” 第44章 纸短情长 醴水镇作为一个旅游区, 过年的氛围要比城市浓郁很多,青墙黑瓦配上红灯笼,以及院子里蜿蜒攀伸出的柿子树枝, 只是走在路上都能让心情变得悠然。 陈隽川并不了解宁婵的过去, 他缓缓走过石板路的时候, 看到每一处的风景,心里想得都是年幼的宁婵在这里做过什么, 那时候她心里在想什么。 宁婵提着一袋小葱, 注意到身边人又开始了奇怪地沉默,便问道:“你不会又在哭吧?” 陈隽川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毛, 气急败坏的同时, 还带了点恼羞成怒的味道:“别说了!” “哦。” 原来传闻中有着雷霆手段的川海集团总裁,也是个私底下会在女朋友面前嘤嘤嘤的人。 宁婵想到这一点,觉得陈隽川的魅力突然增加了。 只是一会儿回去, 该怎么和小姨他们一家交代呢?昨晚上小姨还在劝她和别的青年才俊试着处一处, 今天她就把名声不大好的陈隽川带回家了,是不是不太合适。 “你要跟我回去吗?” 听她这么问, 陈隽川的表情有些疑惑:“你要我走吗?” 他眉毛一皱, 嘴角下撇,宁婵有种他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错觉。 “我就是问问,没有别的意思,可是就要过年了, 你不用和家人在一起吗?”宁婵这样问,也是因为陈隽川这次的车祸, 肯定让陈韫声那边对她反感了,如果连过年都不回去,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 “你也是家人”, 他揉了揉宁婵的发顶,似乎只是随口应答,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宁婵却意外的沉默了。 她一直是个缺爱的人,无论是哪方面,家人朋友还是恋人,她始终保持一种患得患失的状态,总觉得那些不属于自己,她根本就是个多余,不被需要的人。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陈隽川突然紧张起来,反复揉捏她指尖的动作带着讨好的意味,脚步也不由慢了。 她深吸一口气,制住他乱动的手指,随即将五指嵌入他手中,又被他握紧。“没有,是我刚才在想一些事情。你知道我小时候是在这里长大吧。” 陈隽川点了点头。 “我妈妈小时候就抛弃我了,是我小姨一家抚养我。小时候我其实也挺混,和别人一起玩的时候,就有小孩说我这么坏,小姨迟早也要把我扔了。在学校闯祸了,还有老师跟我说,我不好好学习小姨不要我了。所以我一直都想做得更好,这样就不会被讨厌。后来你也知道,我就去了扬陵上高中,赵焱欺负我,在学校里也被人看不起。我当时一直觉得是我的错,因为我表现太差了,所以人人都讨厌我……” “好了”,陈隽川不忍再听,俯身去轻吻她唇角,想用耳鬓厮磨来带给她一丝抚慰。“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那天逃课回家,爬上了墙边的梧桐树,让我遇见你。” 他说:“我不会离开你,就算你要走,我也死缠着不放。” 宁婵眨了眨眼,后又低下头,小声应了句:“我其实缺点很多,你也看出来了。” 陈隽川笑出声来,“我还以为你自己不知道呢。” 比如喝醉了会骂人,起床气很大,有时候很不讲道理,在处理陈隽川以外的男人时优柔寡断,没有安全感所以总是会胡思乱想。 “我觉得还是你的缺点更多”,她不服气地说。“我可以列出一整张纸。” “我改。” —— 过节后没有游客,民宿就空了下来。 宁婵的姨父在院子放了一个火盆,木柴烧得噼啪作响,他拿着火钳拨弄,顿时火星四溅。 听到院门的脚步声,知道是宁婵回来了,就说道:“刚好,你小姨要包饺子,去洗把手过来帮忙。” 没得到应答,遂扭过头去看,惊得瞪大了眼。 宁婵的身边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长得比镇子上最好看的小伙还要俊。 就是这拄着拐杖,手上也缠着绷带的…… “这位是……” 宁婵很少带朋友回来玩,尤其是异性,许知衡算是个例外了,加上他嘴甜会哄人,宁婵的家人就格外喜欢,陈隽川就不一样了,从前的印象就好不到哪儿去。 她心虚地移开眼,局促地看了看玩手机的宁恒。 宁恒正在打游戏,瞟了一眼陈隽川,随口道:“你把姐夫带回来了?” “姐夫?”姨父直接站起身,瞪着陈隽川。“哪个姐夫,演戏的?” 陈隽川显得有几分局促,礼貌颔首,自我介绍道:“叔叔你好,我是陈隽川,宁婵的男朋友。” 姨父的脸上写满了疑惑,看向宁婵的眼神明显在问“你们不是分手了吗”? 但碍于小辈的事他不好多说,当着面的也要有分寸,只好满腔不解地点点头。 “男朋友啊……那来了就坐吧,我们小婵多谢你照顾了。” “是我照顾不周,请叔叔见谅……”陈隽川表现得沉稳谦和,宁婵反而松了一口气。 她根本没有做任何准备,突然就见家长了,都不知道怎么说,好在陈隽川没有等着她来解释,主动上去应付了。 姨父是教书人,家里的孩子头脑都不好,对上陈隽川这种家里摆了一堆奖状奖杯的人,自然就来了兴趣,聊得也很投机。 宁婵以为陈隽川只是随便说几句,没想到会这么认真,没有一点敷衍的意思。 宁恒都忍不住问:“你怎么懂得那么多啊?” “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好好学习就知道打游戏!”姨父听了立刻对他怒目而视,才一会儿工夫,话里就带了对陈隽川的满意。 小姨说着方言,边骂边从屋里走出来,“叫你个死人进去搬个桌子,半天了动都不动一下,说什么……” 看到陈隽川的那一刻,话便停了,疑惑道:“这是谁啊?小婵,这是你朋友?” “阿姨好,我是宁婵的男朋友。”他站起身解释,旁边还有姨父在搭腔。 很快她就知道了陈隽川的身份,脸上的笑意显得有几分僵硬,应了几声后就对宁婵说:“小婵,你进来帮我的忙,我这边搞不过来。” 宁婵听话地跟去厨房,小姨严肃着脸,朝外忘了眼,才小声问她:“怎么搞的,不是说分了吗?是不是他仗着有钱有势的纠缠你?” 纠缠?应该也算…… “没有,确实是复合,说开之后好多了,相处也合得来……” “这怎么还瘸了,有后遗症没有?”小姨义正言辞地劝她。“你们年轻人的感情我也不好多少,你自己把握,像你们在一起,肯定是你要吃亏,随时留个心眼,可别和以前一样。” “小姨我知道,我肯定会放聪明点儿。”宁婵抱着她胳膊撒娇,总算让她的表情缓和了许多。 大概是之前她那副颓丧的样子,也让家里人印象深刻。 尽管心里不满,表面上小姨也是和和气气,对待陈隽川的态度也十分热情,等到晚一点,来拜访的亲戚也都差不多了,除了一个追星的表妹认出了陈隽川以外,其他亲戚也都当他是个有钱又帅气的总裁,等听到川海集团的名字,才意识到家里是来了什么样的人物。 一开始还撺掇着想劝酒的人,都安分地坐在位子上,也不敢和宁婵开什么玩笑了。 一大桌子十几个人,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话,长辈们也有自己心事,宁婵就带着小朋友们出去,一起围在火炉边说话。 除了陈隽川和两个年纪小的孩子,其他人都喝了酒,宁婵喝得也不少,脸红扑扑的发热,也不知道是因为炉火,还是酒劲儿上来了。家里人调侃归调侃,也知道不能上网乱发,好奇心难免重得很,围着宁婵问她是怎么和陈隽川认识的。 宁婵身为上网冲浪十级选手,常年潜伏某社交APP的糊弄组,瞎扯起来一套一套的,以至于陈隽川都皱眉看她,强行忍住了提问的欲望,甚至开始反省,是不是他太过分了,真的忽略了那么多事,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宁恒是稍微知道一些内情的人了,看着胡说八道丝毫不脸红的宁婵,又看了看沉默不语的陈隽川,以为他是觉得无聊了,于是小声问他:“你是不是觉得很没意思?” “没意思?”宁婵听到了,立刻侧目看他。“什么没意思?” 宁恒解释道:“我说要不玩点游戏吧,干坐着聊天是年轻人该干的事吗?” 她义正言辞道:“玩游戏是你们小孩儿的事,我都是大人了,当然不一样。” “真心话大冒险吧”,宁恒不理她,对几个小辈提议。 宁婵嗤笑:“果然是小孩子的把戏。” 十分钟后…… “你又输了。”表妹兴奋地喊了一声,指着宁婵大笑。“选真心话吧,不然就让你才艺表演了。” 两个妹妹都是小姑娘,对娱乐圈的八卦很好奇,故意让宁恒提议玩这种游戏来套路宁婵,指望着能从她嘴里套出什么。宁婵输了五次,每一次都选大冒险,一旁的陈隽川就算输了也没人敢和他开玩笑,她就不同了。 先是进屋给喝酒的长辈们每人的杯子都满上,没多久又进去给他们唱“恭喜发财”,长辈们都云里雾里地看着她,宁婵第三次进去的时候,小姨拿着擀面杖跟在她身后,一来就指着宁恒。“你敢欺负你姐了?” 宁恒立刻站起来为自己辩解,反而是宁婵喝多了,竟然也不觉得丢人,趴在陈隽川肩膀上问他自己唱的好不好听。 “……” 等小姨进屋,几个人又玩的热闹,只有陈隽川是被迫营业。 可他心里还是开心的,因为宁婵的放纵和笑声不加掩饰,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彼此更了解对方真实的一面。 “你上一次尿床是什么时候?”表妹提问宁恒。 “我选大冒险。” “那你当众表演一个尿床吧。” “四岁。”他回答地斩钉截铁。 等到吃完饭,大人们要上山去寺里烧香,宁恒去帮忙提东西,陈隽川受了伤腿脚不便,宁婵决定留下来陪他。 几个玩性重的小孩子也跟着上山,院子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宁婵的脸烫得厉害,索性趴在陈隽川肩上,汲取他颈侧的冰凉。 感受到后脑被人揉了两下,紧接着就听他轻声说:“困的话进屋睡吧,别着凉了。” 她听到这句话,打了个哈欠抬起脸,说道:“不行,现在禁鞭了,一年里头就大年初一可以放烟花,我再等一会儿。” “真的还能忍吗?” 宁婵点头,顺手拿过宁恒靠在椅子上的吉他。 “我刚才唱的恭喜发财还不错吧,我演的电影里面,有一段女主角为了男主参加歌唱比赛,我是自己唱的,导演还夸过我……”她说起这段,颇有些得意,平日里很少见她这么明晃晃的夸赞自己。 “你好像没有给我唱过歌。”陈隽川提醒道。 宁婵抱着吉他调弦,“那就现在唱。” 说完后沉思了片刻,脑子里突然就想起了一段旋律,用手在拨了两下弦,旋律就更加清晰了,同时也随着调子开口。 因为喝了酒,一晚上都在说话,现在的宁婵嗓音和甜美是没什么关系了,却带着慵懒而温柔的独特风情。 她唱的是首曾经脍炙人口的歌,没什么难度,调子也朗朗上口。当初火的时候,身边人都能哼唱两句,她的吉他弹得不算好,只有这首曲子格外熟练,刚学会的那会儿还没和陈隽川分手,一直想唱给他听。现在这首曲子已经很久没练过了,却没想到指法和旋律依然记得很牢,脑子里随之也涌进了她整整十一年的时光。 “你陪我步入蝉夏 越过城市喧嚣……“” “……你选择遗忘的 是我最不舍的 纸短情长啊 诉不完当时年少 我的故事都是关于你呀 …… ” 宁婵的面容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下显得晦暗不明,一双眼睛却在夜里亮得像星,比烟花还要璀璨几分。 黑发垂落在她的颊侧,陈隽川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突然跳得飞快,不知被哪一句歌词触动到了,此时此刻,他只想做一件事。 宁婵感受到头发被人轻轻拨到耳后,不等她看向陈隽川,就听到地面一声闷响。 等她看的时候,那个男人正单膝跪地,手上拿着一枚钻戒,被她这么一看,紧张地没能说出话。 “你愿意嫁给我吗? 这枚戒指陈隽川带在身边已经有一年了,每一次都想在合适的时机,在有十足把握的时候拿出来,可如今的他连三分把握都不一定有,即便是现在,心里也是忐忑不安,担心她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宁婵许久没有应答,陈隽川的希望一点点熄灭,托着礼盒的手微微用力,有些后悔自己挑错了时机,也许在宁婵眼里,这些都会变成他的一厢情愿。 “真拿你没办法”,她接过戒指。“一会儿哭了我可不哄。” 他愕然地看着,突如其来的惊喜,反而使他更加无措。“你明天酒醒了不会反悔吧。” 宁婵挑了挑眉,这倒是个好主意。 “不能反悔,”他终于平复下来,语气里透着愉悦的笑意。“你答应我了,现在是我的未婚妻。” 他起身一把抱住了宁婵,像是知道他现在多开心似的,连夜空都恰到好地升起烟火,顿时火树银花开满,照亮了沉沉夜色,拉开新年。 宁婵拍了拍他:“新年快乐。” 陈隽川比她更像个喝醉的人,“我爱你。” 第45章 他们的愿望,是同一天实…… 宁婵带陈隽去了他的房间, 家里除了早早睡下的外婆以外,只剩下他们两个。 屋子里没有暖气,开空调又太干燥, 宁婵从浴室一出来就迅速冲进被窝里, 陈隽川站在她的卧室门口刚好见到了这一幕, 不禁觉得好笑,说道:“需要我给你暖被窝吗?” 宁婵裹紧被子, 拒绝道:“这是在我小姨家, 不像话,赶紧回你自己房间。” “真的不用吗?”他低笑着又问了一遍。“他们回来应该还有一会儿。” 宁婵明显动摇了, 犹豫了一会儿后, 说:“不做别的。” 陈隽川愣了一下,没好气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初中毕业后,属于宁婵的房间就被收拾了出来, 再后来回家住的都是客房, 东西也都被整理好,搬去了扬陵那边。这里承载的多是小时候的回忆, 陈隽川伤没好, 她也不敢乱碰,就靠在他怀里翻小时候的相册,给他讲自己小时候的事。 比如她七岁的时候学会了游泳,带着一群小孩鸭子似的跳进河里, 扒着游船乱扑腾,再被怒气冲冲的大人拎回家。还有初中的时候收到情书, 以影响学习为理由给拒绝掉,其实是因为嫌弃对方个子太矮……这些鲜活而美好的回忆,陈隽川从未听她提起。 于是他也说起了自己的家庭和童年, 与宁婵想象中不同,他的成长其实并没有那么严苛,或许是因为他的妈妈很温柔,对陈隽川的管束不算严格,导致他也有那么一段胡作非为的时光。甚至因为初中搞恶作剧太过分,被老师叫过家长。 令人生气的事,她玩着玩着就挂科了,而陈隽川还是年级第一。 宁婵十四岁的时候在捉鱼摘桃,陈隽川在骑马学钢琴。而她十六岁在和赵焱打架,他在伦敦陪妈妈看音乐剧。 “伯母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小心翼翼问道。 陈隽川语气还是很温和,轻轻揽着她,说起自己离世的母亲。“你应该也听出来了,她很喜欢看话剧和音乐剧,喜欢古典文学和艺术展,脾气很好,经常做慈善。是一个喜欢浪漫,有些理想主义的人,但是当时的我比较叛逆,总觉得她是个很无聊的人……” “明明是因为你太无聊了,那个房子设计得多好看……”就像童话里的一样,墙上都爬满了粉蔷薇。 “嗯,是我太无聊了。”他赞同道。 “那还有孟惜雪呢,我记得你是和她学的钢琴。”宁婵毫不拐弯抹角,直勾勾地发问,只要陈隽川敢含糊其辞,她现在就会让他滚。 陈隽川脸色有些尴尬,轻咳一声,却也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她的爸爸以前替陈家办过事,所以见过几面,其实学钢琴也不算太频繁,一个月也只有几次,记忆深刻的也只那么一件事,而且后来也说清楚了,其实蛋糕是你做的,她当时只是有事要拜托我……后来她出国,我让人照拂过,再后来就是和你在一起,基本没什么交集,她的音乐会我根本不记得,送花是助理安排,我也不知道他送了这么多年……”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宁婵的表情,言语中竭力撇清干系,宁婵一个皱眉,他立刻停下,开始说对不起。 “你放了一屋子照片。”她语气干巴巴地提醒道。 陈隽川坐起身,义正言辞道:“我已经收拾完了,而且不止是她的,还有陈诺诺的,连我高中大学的同学和教授都有,真的不是专门为她留出来的房间。” “还有画。” 陈隽川:“我不会画画,那是我妈生前画的。” 他不知道宁婵看得这么仔细,甚至很多他都不记得的东西,宁婵只看了几眼就这么清楚。 “算了,越问越生气”,她也害陈隽川进了两次医院,勉强抵消一点点。“反正都是你的问题,你一个人的错,你是渣男。” 嘴上这么说,其实她心里还是有过后悔的,她在想如果当初早一点和陈隽川说清楚,说清自己喜欢他很久了,还偷偷做了蛋糕拜托人送给他,那么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还是觉得后悔……”她小声嘀咕,陈隽川立刻说:“已经答应了,不能反悔。” “知道了知道,你好烦。” —— 在醴水镇过完年,宁婵和陈隽川一起回了扬陵。 当天晚上她说着说着就睡着了,倒是没想到陈隽川真的听话回了自己房间,大概是不愿意给她小姨再留下负面印象。 回去的那段时间,陈隽川都住在她的公寓,年糕的铲屎工作也由他积极承担。 而宁婵的顶级上司一跃成为自己的未婚夫,休假时间当时是无限延长,年关的时候《喜欢我》也上映了,网上好评一片。陈隽川本来想要包场,被她给拒绝了,于是他给全公司的员工送了电影票。 两人去看的时候宁婵又戴帽子又戴口罩的,陈隽川倒是坦坦荡荡的不加掩饰,去取票的时候还被人偷拍了。宁婵撇过脸装作不认识他,却被他追上来牵住手委屈地问:“你怎么丢下我自己先走?” “你是上过热搜的人,不能稍微低调点吗?” “你遮得这么严才更不低调。”陈隽川直言道。 看完电影,宁婵小心翼翼地隐藏身份,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回家不久,小禾就给她打来电话。 她一开口,就是:“好家伙,真是好家伙,宁婵你订婚都不和经纪人报备的吗?” “你怎么知道?” “你又喜提热搜了,快去看。” 热搜上挂着显眼的#宁婵陈隽川#接着后面又是#宁婵订婚#的词条。 也不知道偷拍的人用的是什么相机,将她和陈隽川手上的戒指都拍的一清二楚,短短几个小时,已经有网友扒了这两枚戒指的价格,贴上来是会让人倒吸一口冷气的程度。 除了偶尔几个极端cp粉的发言不太好听以外,大多都是在调侃, 【这是带着一套房在约会吧。】 【原来总裁看电影也是要喝可乐的,get到同款!】 【不会吧不会吧,我房子塌得好彻底。】 【等官宣,没准一会儿就辟谣了,除了官宣外什么小道消息都不信。】 【这还要官宣呢,戒指都戴上了,没准上次的隐婚是真的,工作室的辟谣现在看来就是打脸的,把网友耍得团团转。】 宁婵翻了好几条评论,终于忍不住问陈隽川:“不会是你故意的吧?” 他立刻否认:“绝对不是我。” 虽然他在窃喜,但上热搜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对此,小禾给出的建议是官宣。 宁婵询问陈隽川后,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并且在宁婵编辑好微博之前,先将自己的头像换成了宁婵的电影剧照……并且率先发了一条澄清的微博。 @陈隽川:隐婚确实是谣言,我这个月才求婚成功。 宁婵转发了他的微博,配文:可乐其实是给我喝的。 坐实了订婚传闻后,网友开始扒他们交往的蛛丝马迹,包括颁奖礼和影视大殿上两人的对视,有人注意到,影视大典的时候陈隽川坐在宁婵身后,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她回头的时候,陈隽川的眼神也变得柔和,脸上都有了笑意。 于是面对塌房而愤怒的cp,路人宽慰道:你们那糖磕着不硌牙吗?这不不比一婵知秋来得甜? 这条微博本来没什么的,但是有细心的网友发现,陈隽川点赞了…… 好在川海娱乐提前预料到了陈隽川的操作,营销号那边都安排好了,没有发黑通稿,反倒让网友磕得更起劲儿了。宁婵知道后反复告诫他不要随意在微博发表言论,不要乱点赞乱评论,发微博前先交流通知一下…… 他再三保证过后,宁婵便没有再管了。 电影上映后反响很好,宁婵跟着剧组跑宣传的时候很忙,陈隽川只能和她打视频电话,期间她的爸爸也电话问过订婚的事,宁婵不喜欢管这些,都是让陈隽川来安排,因此也不大清楚,只是他老人家对此似乎有很多话想说,言语间都是让陈隽川帮扶赵家公司的意思。她知道自己说了陈隽川一定不会拒绝,但她不会这么做,赵家的公司是好是坏和她半毛钱关系也没有,股份也没有她的,当初毕业赚钱已经被赵焱勒索了不少,现在还要找她简直天方夜谭。 元宵将至,姨母一家去了三亚度假,陈隽川念着她孤零零的,索性带着她回了一趟陈家。 路上是陈诺诺来开车接的她,短短几个月,陈诺诺又换了新的发色,这次是动漫风十足的樱粉,编起来盘在脑后,别了一个蝴蝶结。宁婵已经习惯了,甚至觉得很好看,相比之下,陈隽川和他的家人最不耐烦陈诺诺的新潮发色。 想到她家人的反应,宁婵有些好奇,问她:“你不是说家里人不让染了吗?这次的颜色没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了,所以我准备了假发,一会儿进去的时候套上,绝对看不出来。”她自豪地说,“要不上次我哥把我假发掀了,我也不会挨骂,资本家心都脏。” 说着车就开进了富人区,经过一橦豪宅的时候,她车速缓了些,下巴指了指,示意宁婵朝那里看过去。 “怎么了?” 她叹口气,说:“程晴他们原先就住这里,出事之后就搬走了,我知道她脑子有问题,没想到这么疯,要不是那个撞人的死活不承认,她就等着铁窗泪吧。还好我哥出的事不严重,真是个疯子……” 如果不是陈诺诺突然提起,她都没想起程晴的事来,听陈诺诺的话,陈隽川的车祸是和程晴有关系,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撞人的和程晴有关系?” 陈诺诺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察觉到说错了话,立刻道:“你去问我哥吧,我知道的也不多,还是问他比较清楚……” 大概是害怕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接下来任凭宁婵怎么问也不肯开口了,宁婵也只好作罢。 陈家人知道陈隽川性格上有缺陷,也知道两个人感情好,上次的事过去后,也没有再与她生出什么嫌隙,偶尔会让陈隽川带她一起去家庭聚餐。 宁婵陪着陈隽川的舅妈在露台上喝咖啡,同时解答长辈对娱乐圈的一些好奇,比如明星之间的八卦传闻,没多久陈隽川就回来了。 他径自上楼来找她,还带着一束桔梗。 自从宁婵说他从来没送过花以后,陈隽川每次找她,都要带着花去,品种也经常换,很少有重复。 被他的舅妈看到这一幕,连连咂舌。“啧啧……真有情调,蠢小子学聪明了。” 陈隽川没应声,拉着宁婵的手,对舅妈说:“舅舅让你下去。” 她放下咖啡:“怎么了?” 陈隽川淡淡道:“陈诺诺染发,这次是粉的,被他发现了。” 舅妈一听,咖啡也不喝了,立刻起身。 这下就剩他们二人了,宁婵自从车上就一直疑惑的问题总算能说了。 “程晴是怎么回事,你都没告诉我?” 他皱眉,“陈诺诺怎么和你说的?” “她没说多少,我现在正糊涂了,你根本不和我说。” 陈隽川知道自己藏不住了,稍微低了低头,没敢和她对视。“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会影响你的心情,而且也不要紧,所以才没说,现在都解决了。” “再不说我发火了。” 他如实交代,将调查出来的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宁婵听完,只觉得人间魔幻,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按照陈隽川的说法,当天撞向陈隽川的车,其实本来要撞的是她。只是当天她是打出租车后走过去的,而陈隽川的车也还给了他。而酒驾的司机,检查出来是癌症晚期,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在上学,刚好在那之前,他妻子的账户被转了五十万。 可是转账的人,用的又是国外账户,并不属于程晴,而是她一位朋友的。再加上两边怎么都不肯承认,最后根本追究不到程晴身上,程家人知道女儿犯了事,早早就给她擦干净了。 好在那个司机因为恐惧,车速没能加上去,陈隽川的车防护也很好,没有闹出人命。 程桓知道是程晴干的,陈韫声第一天去找的时候,直接带着程晴去磕头谢罪,没有提及她做了什么事,言语间都是对陈隽川的歉意,再三发誓会好好管教她。 这是这次陈隽川是说什么都不愿意放过她,直接开始对程家的公司下手,气得他们回家就打了程晴一顿,逼着程晴给陈隽川道歉,让专门的看护带着她去国外治疗。 虽然没有说明,但是程家人自己也知道程晴这次闯了大祸,要么去国外不再回来,要么回来了就会被陈隽川搞进精神病院,也不好意思再当邻居,道完歉就火速搬家,连同程桓也没有再出现。 宁婵知道内情被震惊得半晌无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来她差一点就死了。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程晴本来是冲她去的,但是陈隽川替她挡了这一遭,而程晴对她的恶意又是因为陈隽川,所以谁也怪不了谁。 不过说到程桓…… “断了也好,程桓是个拎不清的,而且很不尊重人,十足的败家子,时茵讨厌他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你不喜欢的,我都会改掉。” 宁婵杵着下巴,问他:“那程晴真的不会再搞我了吗?” “她爸妈让两个人看着她,护照都拿不到手。” “那我就放心了”,她悠闲地看向粉橘色的晚霞,“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陈隽川应了一声,随即又没忍住,问她:“订婚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们工作那么忙,订婚仪式那么麻烦,没必要了吧。” 她其实根本没有想那么久远,就连订婚结婚都是陈隽川在催她,生怕她会反悔似的。只是一想到结婚仪式上她尴尬的亲缘关系,就开始恐惧那些。 “我不忙,随时都可以。”他言语坚定。“你不愿意?”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觉得太急了,反正所有人都知道我们订婚了,这个仪式其实根本不要紧……” “如果你想直接去领证,我也随时有时间。” “……”宁婵是彻底无语了,她以前怎么没发现陈隽川这么积极。“你这么急做什么?催完订婚催结婚,催完结婚是不是要催孩子了?” 这次他却没承认,听她提起孩子,还微微皱了下眉:“你想要孩子?” 犹豫了一下,他又说:“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你想……” “我不想!”宁婵立刻否认。 关于孩子,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一直以来两个人都有做安全措施,就是因为不想要。 她想象不到自己做母亲的样子,也不觉得自己能胜任这个角色,尤其是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战胜对生育的恐惧。 陈隽川看出她的排斥,宽慰道:“我不会逼你,关于这点,我和你一样。” 于是她问:“如果我以后都不要呢?” “这是你的决定,我不会干预。我爱的是你,孩子是附加品,有和没有都改变不了什么。”他没有犹豫,给出的答复也十分明了。 “我以为你会想让川海留下继承人。” 他忍俊不禁,说道:“川海不止我一个股东,又不是世袭制,你想什么呢?” “我韩剧看多了,不好意思。” 陈隽川调侃了她几句,没多久家里的阿姨就来叫他们下去吃晚餐了。 “那说好了,结婚要早。” “……” —— 《喜欢我》上映后拿到了票房卖得很好,口碑也拿了院线同期的冠军。宁婵靠着这部电影入围了年终最佳女主的提名,在所有提名女演员中,她是最年轻的那一个,然而到底没能比过老戏骨,最后没能拿下影后的桂冠,她也没有失望,毕竟能入围就是一个很大的肯定,网友夸赞她的也很多。从偶像剧花瓶到实力派演员,再到出演电影女主,她的进步比起当初的同期已经是飞快。 时茵和周巍的订婚典礼上,陈隽川和宁婵一起去,被狗仔拍到发到了网上。 她本来挑了一件很好看的露背晚礼服,后背有一个非常精巧的蝴蝶结,陈隽川看到二话不说让她脱下来,她怎么都不肯换,最后陈隽川被磨得没办法,让她穿着去了。只是一下车就把西装外套披到了她身上,宁婵脱了还给他,又被他追上来给披好。 于是被狗仔拍到了这一幕,宁婵把他的西装脱掉转身走,陈隽川走上前披好,宁婵再脱,他再披。 于是当天除了时茵和周巍,她跟陈隽川也挂上了热搜。 晚上宁婵回去,对着大镜子找好角度拍了好几张,将自拍发了上去,算是回应。 宁婵@:礼服的蝴蝶结被不懂欣赏的人挡住了 陈隽川默默评价:【你不觉得冷吗?】 粉丝吐槽他:【你不觉得美吗?】 【你不觉得自己欣赏很自私吗?】 【你不觉得自己的西装有碍观瞻吗?】 话是这么说,宁婵的粉丝也只是调侃罢了,毕竟现在大家都知道,陈隽川是全网最知名的宁婵粉头。微博关注只有宁婵和宁婵的个人超话以及后援会,只要是对宁婵吹彩虹屁的微博都有希望被陈隽川点赞,他甚至会去问粉丝要宁婵的无水印美图。 而他本人最讨厌的是一婵知秋cp粉,见一个拉黑一个,甚至在cp粉舞上热搜的当天,故意发了宁婵和他的同款订婚戒指。 而在一次颁奖礼上,许知衡和宁婵罕见的同框,二人都心照不宣地避开彼此,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就分开了。cp粉立刻开始人工造糖,对二人的眼神和动作进行疯狂脑补,加上披皮黑的恶意渲染,再一次上了热搜。 陈隽川看到有人给宁婵和许知衡组cp,还配文“他们早已在心里,偷偷将‘我爱你’说了千千万万遍”。 这一出看得他立刻气血上涌,火速把二人才拍好的合照发了上去打脸。 时茵看到宁婵的名字挂上热搜,戳了戳她的胳膊,说道:“喂,你家那位又把你整上热搜了。” 宁婵平静道:“麻了,随他去吧。” “话说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拍的婚纱照?” “上个月,心血来潮拍的。” 拍摄地点呢,在高中…… 而且还是那个她和陈隽川初次相遇的地方,当时的废弃厕所早就被拆了,被修成了一个小荷塘,梧桐树却还在。 陈隽川脱下西装外套,露出白衬衣和领带,而她被带到学校的时候还一无所知,身上穿着一套因为录制综艺还没来及脱下的日式高中校服。 那个时间,刚好学生们放了暑假,陈隽川和学校说好了要拍照,作为优秀毕业生,学校那边自然是不会拒绝,一口就答应了。 她被拉着去了梧桐树下,原先的厕所成了荷塘和假山,陈隽川把一块头纱给她戴上。 “你干嘛呢?” 她低头摆弄头纱,听到响动看他的时候,才发现人已经坐到树上了。 陈隽川粲然一笑,一手扶着树枝,一手朝她伸过来。“你怎么还想不明白?” 树叶被风一吹,发出沙沙的声响,他的发丝和衣摆也轻轻晃动起来,眼神却始终温柔而坚定地看着她。 霎时间,似乎记忆回溯到了十二年前,她看到十八岁时意气风发的陈隽川,看到了被拯救的自己。 几乎是下意识的,宁婵伸出了手。 陈隽川紧紧回握住,笑道:“抓住你了。” 这是所有婚纱照中,她最喜欢的一张。 ——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宁婵已经很出名了,回老家也会被人认出缠着要签名合照。陈隽川陪她去庙里上香,被人偷拍发到了网上。 鉴于陈隽川喜欢在网上搜宁婵的绝美壁纸自己私藏,就有网友打上宁婵的tag后钓鱼,问了一堆问题。 而他只回复了一个网友的问题。 小婵的妈妈粉:【陈总去许了什么愿望?】 陈隽川:【没有许愿】 小婵的妈妈粉:【为什么不许愿?】 陈隽川:【她嫁给我了。】 因为愿望已经实现了。 宁婵看到了答复,想起了十五岁的时候,她一个人爬上山,把所有零花钱放到功德箱里,虔诚许下的心愿。 如今看来,他们的愿望,是同一天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