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蚊子血》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绿色蚊子血》作者:邢之初 文案: 【渣受贱攻文,换受虐渣。】 张谦是我的朱砂痣。 我喜欢他整整十年了。 我把他从高岭之花一般的男神学长,变成了我的枕边人。 可所有人都笑话我。 因为张谦爱的是另一个男人,恨的是另一个男人,怀的是另一个男人的孩子,桌上摆的,都是和另一个男人的合照。 这颗朱砂痣有多红,他给我戴的绿帽就有多绿。 我本以为我会折磨着自己爱张谦一辈子,直到我遇到了卫鸿信。 自此朱砂痣,变成蚊子血。 —— 第一人称主攻,正牌受卫鸿信。 作者老双标,攻瓜不洁,正牌受从前洁到后。 前期虐攻,后期虐渣,含双向ntr、渣受菊不洁、男男生子等各种天雷元素,介意者慎入。 内容标签: 生子 情有独钟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耿嘉友,卫鸿信 ┃ 配角:张谦,吴春羡 ┃ 其它:虐渣、渣贱 一句话简介:我不爱你时,你什么都不是。 立意:人要学会接纳自己的缺点,自信自强。 第1章 我是被惊醒的。 醒来后口干舌燥,头脑昏沉,一摸额头,果真有点烫。 前两天陪张谦去复诊,医院人太多了,张谦又不想让我在他面前晃悠,我就到花园里去抽根烟喘口气,结果那天风太大,受了点寒。 回来后一直有感冒的症状,张谦怕我传染给他,让我换个屋子睡。 这房子是我前年为了娶张谦买的,幸好那时候精力比较充沛,想着要给房子好好布置布置,这个房间弄婴儿房,那个房间弄电影厅,再换个房间都放游戏……所以买的房子挺大的,房间也多。 后来张谦不太喜欢,我就都改成客房了。 我摸着黑从床上爬起来,客厅里的小夜灯勉强照亮我喝水的路。 保姆从张谦房里出来,恭敬的喊了我一声:“耿先生。” 我问:“怎么了?” 她答道:“张先生□□惯躺着睡,对孩子不好,我给他翻了个身。” 张谦怀了孕后就非常嗜睡,普通动静吵不醒,平常我和张谦睡一个屋子的时候,我都会搂着他不让他乱翻,可这两天我不在,就只能让保姆帮他翻了。 我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保姆又叫住我:“耿先生!” 我放下水杯:“怎么了?” “耿先生,张先生说钱不够了……” 保姆欲言又止。 钱是张谦要的,但每次都是她来开口,她大概也觉得心虚。 我面色如常,问道:“不是上周刚转了两万吗?” 保姆道:“张先生旧衣服都穿不得了,买衣服就花了些钱……现在六七个月了,也该备置一些孩子出生要用的东西了,哦哦还有,前几天去医院复诊也花了些钱。” 这话半真半假掺着,把我当傻子。 但从我娶张谦那天开始,谁不把我当傻子。 不过无所谓,我乐意为了张谦做傻子。 所以我说:“知道了,我明天早上往卡里再转两万。” 保姆说:“张先生说要十万……” 我顿了一下,说好。 - 我认识张谦的时候是大一,迎新晚会上他一动不动的站在搭建粗糙的舞台上,唱了一首王菲的《红豆》,勾的我魂都没了。 后来知道了,张谦是大我一届的学长,也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长得好看性子高冷,多少男的女的为他痴迷。 可惜这是朵高岭之花,没人能摘得下。 那时候胆子还比较小,遮遮掩掩怕人知道我喜欢他,但和他一说话就露了馅,红着脸跟耳朵,低头支支吾吾半天吭哧不出一个字来。 我和他都在学生会,他在文艺部,我在社会部。所谓社会部,就是打杂的,哪里缺人了就叫我们,但好事永远轮不上。 可对于我来说不是这样,因为张谦的文艺部经常要举办大的小的活动,都会叫上社会部的人一起,而后面大二我当上了社会部的副部长,和张谦这个文艺部部长有了更多的相处机会。 我就是那时候,勉强算得上是和张谦熟悉的。 喜欢张谦的人很多,来来回回的走,只有我留到了最后。 - 第二天我去上班的时候,头脑依旧昏昏沉沉的,同事送了一包感冒灵,喝下去更困了。实在扛不住了想请个假,结果被领导骂了出来,说上季度我们部门做的事烂的跟个狗屎一样,还好意思一个两个来请假。 我只是个底层职员,现在还有老婆孩子要养,没胆子和领导对着刚,低着头又出去了。 身体不好,请半天假还被骂,难免有些丧。我对着电脑灵魂出窍,童武帮我打了杯热水放桌上,叹气道:“行了,往好了想,大家都知道你生病了会照顾一下你,你就慢慢磨,当多赚半天工资了。” 我双眼无神道:“童童,我想辞职。” 童武不屑道:“得了,你辞职养得活张谦?”他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听得到我们说话后,俯身在我耳边道:“你爸妈留下的拆迁款,快被张谦花完了吧。” 童武是我大学同学,上下铺,关系很铁,我所有事他都知道。 我没说话,他也猜到了:“咱们工作虽然累了点,但是集团给力,工资也不低,你要是辞职换工作,去哪找个比这钱更多的?” 我和童武进的这家集团是个跨国家族企业,从奢侈品到数码电子再到平民消费品什么都涉及,听说民国时期还是什么爱国商人,背后有ZZ背景,黑白两道都混,轻易没人敢动,总之就是NB,贼NB,特NB。 所以当时我和童武能进这个企业的市场部,还是集团总公司的市场部,不知道让多少人羡慕不已。 可对于我来说,进公司的那一刻就是我人生最高光的时刻了。进来后我完美诠释了碌碌无为四个字,干了三年还是最底层。 童武就比我好多了,去年已经是个小组长了,再努努力,过两年能升主管。 前几天本来有个提拔小组长的希望的,但是有个新人更招领导喜欢,能力也不错,就把小组长给他了。 领导也当了我三年的领导了,知道我这人不爱惹事,给什么干什么,最后没给我这个小组长,也就是安慰两句了事。 不过不忘给我画大饼,说什么前几年那个李经理啊,就是直接从普通员工,一下升成项目经理的,只要我好好干,他相信我一定就是下个李总。 饼画的很漂亮,如果不是大家都知道李经理娶了董事会的一个老总侄女的话。 我被童武说服了,没再说辞职的事,但是说好的让我轻松点却没成功。晚上六点快下班的时候来了个项目,我给张谦发了消息说晚点回来,然后埋头一干就到了十点。 十点的时候还没结束,我没了办法,只能给保姆打电话说晚上不回去了,让她好好照顾张谦,挂了电话又继续干活。 一直到十一点,下班的童武看我还在忙,拉着我就走:“行了,活干不完的,你现在还在发烧呢,小心给你脑子烧坏。” 小组长从电脑桌前抬起头来,他还算有点良心,知道这个位置是抢的我的,这才刚上位几天,对我态度还算不错:“耿哥还在发烧?哎哟那可不得了,耿哥你快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的,没事。” 其他同事也附和:“是呀是呀,你老婆还在家吧,让他一个人也不太好,快回去吧。” “耿哥平常都是你帮我们加班,这次也让我们帮你加加班呗。” 我和他们道了谢,童武开着他三十多万的小奔驰把我送到了楼下:“你上去吧。” 我摇摇晃晃的下了车,童武打开车门下来:“还行不哥们?” 我摇摇头:“没事,发个低烧而已,我是二十七又不是七十二。” 我一个人进了电梯,走到家门口,开了密码锁。 屋子里黑黢黢的,我摸黑喝了杯水,此时脑袋涨涨的,一下忘了我该去客房住,推开主卧的房门,想都没想倒在了床上。 可我倒下的时候,砸到了一个人。 “艹!?什么玩意儿!” 愤怒的男声在我耳边炸开,把我脑子炸出了短暂的清明。我伸手“啪”的一声打开了床头的灯,一瞬间的刺目让我低下了头。 张谦半坐起身,滑落的被子露出他白皙的双肩,他旁边是被我躺下时砸到的吴春羡。此时的吴春羡正果露着胸膛,因为疼痛和不适应突然的亮光,而有些不耐的搂着张谦。 直到他和张谦看到了我。 张谦的表情从茫然到惊恐: “耿……嘉友,你听我解释……” 我的血液一下凉透了。 第2章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穿过骨骼,到达自己的脑子里:“你想解释什么?” 赤/身/果/体这样躺在床上,难道是学武林高手疗伤吗? 张谦显然也解释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我……我……” 吴春羡揉着被我刚躺下时砸疼的肩膀,看得出来很疼,又不敢说话。 他现在没以前大学时代那么意气风发了,要是换当年,他肯定要喊“解释个P啊,我们就睡了怎么了?” 自从他落魄以后,虽说脾气依旧很大,但收敛不少。 他手搓了搓,可能是烟瘾犯了,脸上满是憋屈:“耿嘉友,我们真没干什么,张谦现在怀着孕呢,我们能干什么?” 他脸上的憋屈看的我发笑。 到底谁憋屈? 最憋屈的不是我吗? 我为了让老婆日子过的舒服点拼了命的加班挣钱,结果回来看见老婆脱个精光和旧情人躺在一起,我不憋屈吗? 张谦也说着蹩脚的谎话:“是……是啊,嘉友,春羡哥他就是没地方去了,说借住一下。你不是有点洁癖嘛,不爱别人睡你床,我这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被子……然后,然后今天屋子里也挺热的,就……” 我倒是听的下去,但张谦说不下去了。 太假了,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信。 可张谦对我,从来如此。 百句假话里,参着半句真话而已。 我抬头,问张谦:“我就问一句话,你想怎么样?” 张谦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问,脸上有些茫然:“什么……什么怎么样?” 我直白了当的告诉他:“你是想继续留在这屋子里做耿太太,还是想这个人走。” 张谦下意识的看了眼吴春羡。 如果说之前的心还没凉透,现在我就被张谦这半带怨念半带期盼的眼神,冻成了冰块。 无论我对张谦多么好,他始终只爱吴春羡。 这是我早知道的事。 吴春羡是谁?他是大学时代所有少女的梦中情人,是长相英俊笑容闪亮的潇洒学长,是当年在大二就凭借处女作获得最佳优秀导演提名的天才。 耿嘉友有多暗,吴春羡就有多亮。 所以我理解张谦,这样颜值与实力并存,还能温柔对他的男人,他怎么会不喜欢。 所以即便他被吴春羡抛弃再多次,眼睁睁看着吴春羡出轨,睁着眼睛听吴春羡的满嘴谎言,他也依旧爱他。 就像,我也依旧爱张谦一样。 永远心如死灰,又永远心怀期待。 张谦看了眼吴春羡,吴春羡却没有看他。 他的眼神匆匆忙忙的在我身上落了一下,随即翻开被子下床,从地上捡起内裤外衫统统套上,一边套一边道:“耿嘉友,你别想那么多,我和张谦就师兄弟叙叙旧,毕竟张谦现在这么大个肚子,总不能让他站着吧。” 他捡起外套搭在身上,赤脚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肩膀:“不要说气话,两个人好好过日子。” 他又转头对张谦笑道:“对不对,张谦?耿太太耿太太,你看多好听。” 张谦眼底的光暗了下去。 他低头,言语中是掩不住的低落:“对,我是……耿太太。” 他这声耿太太,大概是说给自己听的。 “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啊。” 吴春羡就这么走了,我转身看着他离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张谦的房门。 —— “什么?!!!你TM就这么放过了他!!!???”童武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你绝对是史上最怂包的男人,没有之一!” 我嗫喏道:“那时候已经很晚了,张谦该睡了……” “我呸!”童武骂道:“我不信那瘪犊子睡得着!” “你别骂他……” “我就要骂!耿嘉友你TM看看你怂成什么样了,啊?艹,早知道我就晚点回去,给你揍他丫的!” 童武说我怂,他说的没错。 我从小到大都怂爆了,一点离经叛道的事都不敢做,是所有家长眼中最乖巧的小孩。 我做的最离经叛道的事,就是不顾所有人的反对,追求张谦,还娶了张谦。 最初我刚和张谦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曾经不那么怂过。 因为我知道我得保护张谦,呵护张谦,否则像他这样细嫩的人,但凡一点风吹雨打,他可能就被折断了。 那时候大四毕业正式步入社会的吴春羡出轨女明星,和吴春羡谈了两年恋爱被折腾的快抑郁症的张谦终于忍无可忍分了手。可那时候的张谦已经虚弱的厉害,我昼夜不分的照顾他,终于撬开了他壳子的一点点缝隙,最后登堂入室,成了张谦的男朋友。 玩了女明星两个月的吴春羡似乎腻味了,又想起了张谦这朵娇嫩的高岭之花,在张谦可我在一起一周后,开着一辆红色的保时捷停在了张谦宿舍楼下,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张谦来了个三分钟的法式舌吻。 我怒火中烧,拎着拳头冲了过去,对着吴春羡的脸就是一拳。 那时候的吴春羡还很嚣张,他捂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却在对张谦说话:“张谦,听说你新交了个男朋友,就这个?” 张谦看了看我,低头道:“他……” 吴春羡打断了张谦的话,他一把搂过张谦,手从张谦的背脊,滑到腰间,然后用力一拉,将张谦拉近怀里:“张谦,亲我。” 他声音低沉,笑容妖冶,如同海妖一般温柔地蛊惑着张谦:“你亲亲我,我就一辈子跟你走。” 张谦被蛊惑了。 于是我,像个小丑一样,退出了这场戏。 再然后,张谦和吴春羡分分合合,合合分分,每次吴春羡来找张谦,他都会心软,而每次张谦泪眼婆娑的看着我,我也会心疼。 可能这就是我爱上张谦的原因吧。 我两就是两个,一模一样的贱骨头。 研一那年,张谦为了吴春羡出轨时一句“那个女人能帮我生孩子,你能吗?”而去做了男性子宫植入手术,怀上了吴春羡的孩子。 这个技术已经非常成熟了,可我听说他做的时候很痛、非常痛、比生孩子时还要痛十倍百倍,可张谦为了他,都忍了下来。 他近乎卑微的,用尽全部力气,想要留住吴春羡。 可吴春羡还是走了。 他喜欢上了一个新出道的男孩子,那个男孩子眉眼漂亮,皮肉细嫩,活脱脱一个十八岁时的张谦。 张谦在和吴春羡争吵时,流产了。 我把张谦送到医院,张谦血和泪一起哗啦啦的止不住,我一边心焦,一边被善良的医生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说我为人父还这么毛躁,老婆怀着孕还这么渣。 张谦从手术室出来后躺了三天,第四天他握着我的手说:“耿嘉友,我们在一起吧。” 两年后,他再次怀上了孩子,而我,也将他娶进了门。 “喝水。” 童武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我端起水杯,里面正冒着热气。 “发烧好点没?” 我摸了摸额头:“没昨天那么烫,但是头还是很晕。” “今天要去我家睡不?” “算了,你老婆在。” “他又不介意。” “不方便。” 童武撇了撇嘴:“好吧,随你。” 他叹了口气:“张谦几个月了?” 我答道:“六个月。” 童武道:“算了,都快生了,天大地大孕妇最大……你最近少加点班,多回去管管他吧,毕竟怀着你的孩子……” “不是我的。” 我抬头,看着童武:“因为知道你会反对,所以我没告诉你。” 童武瞪大眼睛,里面写满不可思议。 他听着我一字一顿道:“张谦的孩子,不是我的,是吴春羡的。” 那次我们在一起后,没过多久吴春羡也回来找张谦,张谦狠心的坚持了半年没松口,可半年后,他们还是睡在一起了。 名义上是普通朋友,实际上是p友。 吴春羡不喜欢带T,所以张谦又怀了。 张谦想留下这个孩子,吴春羡却不想负责。 养孩子需要钱,张谦家境贫困,靠他自己一个人根本养不起孩子。 更别提社会上对于未婚先孕的植入子宫男性的歧视,比未婚先孕的女性还要大的多的多的多,张谦如果不明不白的生下孩子,在没有足够经济能力的情况下,甚至可能会被剥夺养育权。 而那时候的吴春羡已经隐隐有了些衰败的苗头,他的精力已经不允许他再多拿出金钱和时间去关注事业和发泄XINGYU以外的事情了。 那天张谦第一次扑进我怀里,蹭着我的胸膛哭的梨花带雨:“耿嘉友……耿嘉友……我该怎么办耿嘉友……我想留下这个孩子,他是我延续的生命……耿嘉友你帮帮我,求求你帮帮我……耿嘉友……” 我被这满怀的温热迷了心窍,闻着他发间的清香,心跳如雷。 我做了最愚蠢又最勇敢的决定, 所以我说:“张谦,你别怕,我对你负责。嫁给我吧张谦,让我做孩子的爸爸。” 第3章 童武一拳打在了我的脸上。 “耿嘉友你就是个孬种!孬种!” 童武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同事们赶紧围上来拉住他:“怎么了怎么了?” “有话好好说,别生气啊。” “你两多好的朋友啊,今天怎么吵架了?” 童武再生气,毕竟也得给我面子,整了整衣领转头就走了。我揉了揉脸,慢吞吞的跟在后面。 时不时有目光投射在我身上,但我视若无睹,自顾自的加班干活。 晚上又加班到了十点多,我大脑昏沉,好几次想睡过去,硬生生靠意志力抗住了。 小组长走到我工位旁边,给我递了一罐雀巢的咖啡。 “耿哥,喝点吧?” 我心情不太好,没接他的咖啡。 本想说:“这个时候真正的关心是放我回家。”可想着,我心情不好也不能怪他,话到嘴边,变成了:“谢谢,不用了。” 小组长拉了个椅子在我旁边坐下:“耿哥,今天还好吗?” 我回道:“挺好的。” “那就好……我担心你和童哥……” 我打断他:“没事的,我们两认识这么多年,吵架也不是一两回了。” 小组长舒了口气:“那行,你两没事就好,有啥事一定不要憋着,和我们说一说。” “没事。” 小组长看了一眼手表:“不知不觉又加班加到了十点多,耿哥你媳妇在家等坏了吧?” 旁边有同事打趣道:“耿哥对媳妇那可是一等一的好,两个人感情也是蜜里调油,要是我是耿哥媳妇,这会儿肯定难过的很呢。” 我尴尬的笑了笑。 小组长道:“既然这样,那咱们今天就早点走吧,耿哥,你也回家好好陪陪媳妇。” 同事挤挤眼睛:“陪媳妇干嘛?” 小组长拿着旁边的纸团扔了过去:“一天到晚没个正经。” - 十一点下了班,我下楼准备去打车,却看见童武蹲在树下抽烟。 我走过去,踹了踹他PG。 “艹耿嘉友你个瘪犊子!”童武站起身,烟往地上一丢就还了我一脚:“你拿对着我这个劲去对张谦行不行?啊,行不行?” 我弯腰把他扔在地上的烟头捡起来丢进垃圾桶里:“你和张谦能一样吗?” “有啥不一样?” “你没他好看。” “放P!” 我笑了出来:“对对对,我放P,童哥最帅。” 童武气还没消完:“MD,耿嘉友你个瘪犊子,你说你……你怎么就……” 我双手插在裤兜里,笑道:“没事,都过去了。” “过去个P!你就有毛病你知道吧”童武骂道:“现在张谦怀着吴春羡的孩子,还一副对吴春羡生死不悔的样子,这叫没事?这叫没事?!” 我低着头没接话。 童武自顾自的气了一会,又自我安慰道:“算了日子还得过……MD和这种人过日子……MD不行我还是生气……” 我被他反反复复的生气又自我安慰,自我安慰后又生气逗笑了:“行了童哥,我挺好的。” 我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头:“这事现在没几个人知道,到时候孩子出生了,我就当成我自己的养,不也挺好的。我本来都做好以后没孩子的准备了,现在老天爷多出来一个孩子送给我,也是我的运气。” “吴春羡和张谦,能生出什么好东西?” 我无奈道:“童哥……” “童你大爷。给我滚上车,送你回家。” 童武再次把我送到了家门口,我手放在安全带的卡扣上,抬头望着住宅楼上稀稀疏疏的灯火,突然有了几分不想回家的念头。 童武看出了我的想法:“不想回家就去我那吧,我说了,我家永远留你一张床。” 我笑着摇摇头:“知道了,不过没事的,我就是有点累。” 童武也有家室,有自己的孩子,纵然他再关心我,也不能因为我的事,挤占属于他们一家三口的空间。 我强打起精神和童武告了别,上楼、换鞋。 张谦的房门是开的,我去看了一眼,保姆正在给张谦翻身。 他怀孕后很嗜睡,平常动静都吵不醒,昨天晚上我砸醒吴春羡把他都吵醒了,看来确实动静不小。 对我对他,都不小。 保姆见到我,低声喊道:“耿……耿先生。” 我垂眸,问道:“昨晚你去哪了?” 保姆显然是有点慌乱:“啊……我……我昨晚?我昨晚哪也没去,在自己房里睡着呢。” “吴春羡什么时候来的?” “啊这……”保姆显然答不上来,连翻身都翻不好了,差点把张谦摔着。 我走过去,扶住张谦的肩膀:“我来吧。” 保姆犹犹豫豫的松开手,我轻轻的扶着张谦,由平躺改为左侧躺,一边道:“我知道你都向着向着张谦,但给你发工资的不是张谦,明白吗?” 保姆嗫喏着,应了是。 她匆忙退了出去,我就着小夜灯,看着幽黄灯光下张谦精致的侧脸。 他诚然是漂亮的,他不漂亮,吴春羡就不会次次吃了野食后还总三番五次的想着回来找他;他不漂亮,我大概……也不会那么容易爱上他。 可爱了张谦这么多年,这种爱是刻入骨骼里习以为常的卑微,早就和脸没有关系。 那我爱他什么呢? 大概爱他唱歌时忧郁的神情,爱他当年为了吴春羡和父母断绝关系时的狠绝,爱他偶尔不经意露出的笑脸,爱他拉着我衣袖时不经意的脆弱…… 张谦于我来说,除了不爱我,剩下都是完美的。 可……这个不爱我,足够打碎所有。 “春……春羡哥……春羡……别走……你亲亲我……抱抱我……” 张谦在睡梦里,喊了吴春羡的名字。 我突然有种难以言说的暴躁,这种暴躁像狂风一样席卷了的全身,以至于让我第一次,狠狠的攥住张谦的肩膀,低吼道:“张谦,你在叫谁别走?” 张谦吃痛,被我强行从梦境中拽了出来。他迷迷糊糊间看见我阴沉的脸,显然吓了一跳:“耿……耿嘉友……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紧紧的收缩着放在他肩上的手:“我问你,你刚刚梦到了什么?” 张谦疼的厉害,手放在我的手腕上想要拽开,但他的力气哪里比得过我,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耿嘉友!你放手!我很痛啊耿嘉友!” 我低头,额头磕在了张谦额头上:“你要吴春羡亲你……抱你?怎么亲?这样吗?” 我堵住了张谦的唇,他疯狂的踹打着我,想要躲闪却躲闪不了:“耿……唔!?!!耿嘉友你疯……呜呜呜!!唔!!!” 我用力一咬,他的唇边溢出了献血,低落在我的唇角上。 “抱?怎么抱?”我另一只手卡住他的后劲,满面凶狠:“你是谁老婆?啊?张谦?你是谁老婆?到底要谁抱你?” 我一把撕开他的棉质睡裤,将他摁在床上,张谦宛如搁浅的鱼一般疯狂抖动:“耿嘉友你松手!你松手!耿嘉友!我不要你碰我!耿嘉友!!” 冰凉的空气碰触到了赤果的臀部,张谦疯了一般,手脚并用的要推开我:“耿嘉友!你疯了!!我不准你碰我!我不同意!你这是QJ!!呜呜呜耿嘉友!!” 张谦最后一声喊,带了哭腔。 他拽回了我最后的理智。 我慢慢松开了手,他抱着被子缩在角落,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他哭的时候梨花带雨,大概算得上是我见犹怜。 我不可抑制的心疼了。 可这心疼,有一部分是因为心疼他难过,还有一部分,是真的疼。 一抽一抽的疼。 我和他说:“张谦,你换床单了,所以你和吴春羡,昨天做了吧。” 张谦的哭声慢慢小了下去。 他看了我一眼,又快速撇开。 他默认了。 “我们两在一起这么久,我碰过你的次数只有三次,就这样,每次你都喊疼。”我站起身,笑了笑。 我在笑话我自己,也在笑话张谦。 “张谦,你在为吴春羡守节吗?” 张谦没有说话,我也不打算等他的回答,我站起身,拿起外套,带上了门。 身后没有脚步声,想来,张谦也没打算追我。 比起我留在他身边向他讨个说法,他恐怕更希望我走。 他想要一个一声不吭照顾他,他开口要钱立马拿钱的耿嘉友,而不是现在突然想索取什么的我。 我从地下车库开了车,随便停在了一家开门的酒吧门口,坐在角落,一个人喝了很久。 喝到我自己神志不清,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别人抬走,又什么时候被人放下。 我就记得我在混沌中做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梦里张谦乖巧可爱,在纯白色床单上像只柔软的小猫一样听话,我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可能是今晚的争吵引发了我体内潜藏已久的shouxing,梦里我酣畅淋漓,完全不像平日里对他的温柔。 他一直喊疼,又一直粘着我不放我走。 这个梦太假了,醒来的时候我这么想。 可我没想到,还有更假的。 手臂已经麻了,上面被什么沉沉的东西压着,差点让我怀疑自己的手臂还是不是自己的。 我头疼欲裂,扶着额望去,我的手臂上,是颗脑袋。 栗色的头发下是一张比十八岁的张谦还漂亮的脸,只是可惜此时,那上面秀气的眉头皱着,似乎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 脑袋的主人还在睡梦中,他把他毛茸茸的小头往我肩窝里蹭了蹭,嘴里轻轻嘟囔:“……唔……疼。” 第4章 这可能是我这辈子最惊恐的时刻。 碎成片的记忆时不时的冲进脑子里,我慢慢的掀开被子,向里面看了一眼。 入目一片青紫,可见昨夜战斗之激烈。 我手忙脚乱的把发麻的手臂抽了回来,那个男……我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男人,他看着也就二十左右,像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 就叫他男大学生好了。 这个男大学生因为我抽走了手臂,脑袋砸进了枕头了。 他眉头皱的更深了。 我惶恐不安的在地上找到了自己皱巴巴的衣裤穿好,仿佛这些衣物能带给我十足的安全感。 我一边系皮带一边往外冲,想要逃离这里。 可……开门的瞬间,我眼前闪过掀开被子后看到的一塌糊涂。 “咔”的一声,皮带被固定好,我松开门把手,转身看着那个男大学生。 阳光照着他肩膀上白皙细腻的皮肤,那里有我用力染下的淡青。 像个无辜的艺术品。 我抱着头坐在了门边,感觉自己像个无家可归的傻狗。 “耿嘉友你个混蛋……你个混蛋……大晚上你喝个狗P酒……” 他到底多大……成年了吗?昨晚我几乎等同于发泄……他到底受伤没? 自责和愧疚终于还是战胜了未知的恐惧,我点开药店的外送软件,下单了一些药,还加了十块钱配送费,让他们尽快送过来。 下完单后我扶着墙站了起来,走到床边,鼓起勇气掀开了被子。 果然……很惨。 幸好没走。 条件受限,我只能用开水给酒店的毛巾和脸盆消了毒,将这个男大学生抱到干净的那一边,从上到下细细的替他擦干净身上的污秽。 我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留下的污秽。 我坐在床头替他擦肩膀时,他又突然往我腿边蹭了蹭。 他似乎很喜欢这个动作。 空调温度调到了三十度,温水擦在身上的感觉似乎让他很舒服,连眉头都舒展开来。我一抬头,镜子里折射出我们两的身影,他凑在我腿边,乍一眼竟然有几分恋人的温情。 真可笑,我和张谦这么久,从没体会过哪怕一分钟的感觉,竟然在一个陌生人身上看到了。 可能这就是肌肤相亲的后遗症吧。 十分钟后药送了过来,我给他上了药,想给他穿上衣服的时候发现……他的衣服竟然都被我撕破了。 我苦恼的又拍了拍自己: 耿嘉友,你就是个QIN兽。 我没了办法,只能跑下楼,随便找了家店,买了两件布料柔软的运动服。路过早餐店,顺手给他带了碗粥。 买完东西上楼,一推开门,和他正对上了眼睛。 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很亮。 我慌乱的关上门,不知怎么开口,只能梗着脖子把衣服放在床头柜上:“额……我……” “我以为你走了。”他突然开口吓了我一跳。 他声音很好听,是介于成年男性和男孩之间的清脆又细腻。 “我……我看你衣服不能穿了,下……下楼,买了个衣服。”我有些结巴,不敢看他。 他看见我手里提的粥,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诶!这是吃的吗!是给我的吗!” “啊……是……我怕你会饿……”我犹豫着想把粥递给他,又想起他这样吃不方便,替他把包装拆开,用纸巾垫着碗底隔热,而后放好勺子再递给他:“你小心,托着纸巾这,不然会烫手。” 他端过粥就开始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我看他喝的心满意足,不知道为何心情好了几分。 “给你。”他吃完粥把纸盒递给我,我拿着扔进了垃圾桶,一回头,他又扒拉起了袋子里的衣服。 “抱歉,因为不知道你的码,就随便买的……” “没关系。”他倒是不在意:“能穿就行。” 他想爬起身穿衣服,却又龇牙咧嘴的倒回了床上:“啊……疼疼疼!” 我紧张的跑过去:“你小心点,你后面受伤了……” 他捂着小菊花疼的眼泪汪汪:“啊……这么疼的吗……” 他这样子有点可爱,我忍不住放轻了声音安慰他:“没事的,我看了一下,你没发烧,撕裂程度也很轻,及时上药的话,过两天就好了。” “好吧……”他委委屈屈的翘着嘴巴,慢吞吞的穿起了衣服。 他身高腿长,虽然瘦,但身上一层薄薄的肌肉,穿了脱了都好看。 ……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从审美角度来谈。 我从床头的工具箱里找来了剪刀,走到他身后,打算替他剪下了身后的标牌。 他突然道:“我不会要你怎么样的。” 我的手停在了半空。 “你情我愿的事情,我没打算让你负责。”他满脸写着无所谓:“是我扶你到酒店来的,虽然是你先动手拉的我衣服,但我也没拒绝……” 他瞥了我一眼,轻声道:“昨晚我两心情都不好,所以彼此发泄了一下,仅此而已。你不用有太大的压力。” 我“咔嚓”一声剪断了标牌,可不知道为什么手上没什么力气,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标牌落到了地上。 我说:“我结婚了。” 他转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你说什么?” 我喉头干涩,有几分苦闷:“我说我……已婚。” “你你你!!”他气的想打我:“那个区域是就把的单身区,你结婚了你为什么还在那喝酒!” “抱歉……我第一次去,不懂规矩。” 他显然很生气:“我居然……我人生第一次……居然被迫做了小三!?你……” 他气的时候牵动了后面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我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也不知道怎么,就猪油蒙了脑袋…… 我忍不住笑了。 他不解:“你笑什么?” 我说:“你挺可爱的。” 他气了:“可爱?你这么夸我,对得起你爱人吗?” 我的笑容凝固在了嘴角。 我对得起张谦吗? 我现在这样算什么,他和吴春羡,又算什么? 我低着头,道:“抱歉。” “我先走了。”他显然是气到了,翻开枕头找出自己的手机,头也不回的走了。 也是,谁愿意和一个颓废的已婚渣男混在一起呢。 我在房间坐了一会,童武给我打电话,问我怎么了,怎么现在还没来上班,我看了眼手机,才发现已经九点半了。 我去楼下想付房费,前台小姐告诉我,房费已经付了。 我记得这个男孩子的穿着,普通的地摊T恤,也就二三十来块的样子,可这个酒店虽然算不上顶尖,却也得两百来块一晚。 对于他来说,可能这是无比糟糕透顶的一晚吧。 我去上了班,毫不意外的被主管骂的狗血淋头,出来才知道,原来今天董事会开会,好几个集团大佬凑在一起,闲的没事过来巡视了一趟,发现小组长和我都不在。 我们组本来就才几个人,这一下出勤率就下去了,主管很看好小组长,他舍不得骂他,就只能骂我。 我浑浑噩噩的上班、开会、改方案……他们大佬们开了会,接着我们部门也要开。部门大会上领导夸了主管和小组长做的新方案,我困困顿顿间瞥了一眼,百分之九十用的我的内容,剩下百分之十,他们改了个排版。 可方案设计里,我的名字被放在了最后。 我习惯了这样。 工作也是,生活也好,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委曲求全,得过且过。 我如此卑微的祈求平和与安宁,可连这样简单的想法,都实现不了。 部门大会结束后,我挤在同事中间被推着走回工位,可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满脸写着倨傲的男孩子站在部门的走廊上,正好堵住了前路。 他问:“耿嘉友是谁?” 我一惊,从困顿中惊醒过来,领导和主管都望向我,同事们让开道,给我空出路来。 那个男孩子看起来二十出头,长的有几分像张谦,但比他张扬的多。 不过没昨晚那个男孩子漂亮。 那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孩子,可惜,是我对不起他。 “我叫南可。”他走上前,问我:“你是耿嘉友吗?” 我说是。 他冷笑一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吴春羡的现任。” 他把一沓厚重的照片甩在我的脸上,尖利的方角划过我的下颚,血珠滚落。 我望着缓慢掉落的血珠,听着他不屑道:“管好你老婆张谦,让他离我男朋友远一点。结了婚的人,怎么不知道检点呢?” 照片从空中飘落到地上,那里面的张谦望着吴春羡,笑容甜蜜。 是从来不会对我露出的笑容。 我的视线滑过南可盛气凌人的脸,落到四周表情各异的同事身上。 完了。 一切都,瞒不住了。 关于耿嘉友,比他们想象的,过得更糟糕这件事。 第5章 “你神经病啊!”在一片死寂中,童武冲了上来,推了南可一把,然后弯下腰去捡散落一地的照片。 他一边捡还一边骂:“哪里搞来的P图啊,P的TM一点都不上心。” 我知道图不是P的,但我不知道他们信不信。 反应过来的领导喊:“保安呢!什么情况!叫保安!” 南可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冷哼一声,不等保安来就走了,童武捡起照片,本想顺手丢办公室的垃圾桶里,想了一想,低着头道:“这东西留这脏眼睛,我拿外面去烧了。” 我一把拉住童武:“给我吧,我去扔,你回去忙吧。” 童武把照片攥的很紧,我从他手里把照片扯了出来,谁也没看,径直走出了办公区域。 我今天还有好多事要做,可讽刺的是,没人拦我。 没人敢拦我。 我走到公司后面的垃圾场站定,把那一沓照片放到眼前。 一张张看过去,每张都很刺眼。 十分钟后,我回到了工位上,余光看到所有同事都在偷偷瞥我。 我装作看不到这些视线,上班、加班、下班。 但今天加班并不久,因为领导给我布置任务时都柔和了许多。 这可能算某种诡异的幸运? 我不知道。 晚上下班后我破天荒的没有回家。 我不想看见张谦,我猜想他也并不想看见我。 说起来我也变了,本来我见张谦一面都能笑三天合不拢嘴,可现在我见他一面,只觉得心底沉沉,无处挣脱。 我走着走着,又走到了昨天那家酒吧门口。 犹豫了一会,我还是走了进去。 这个酒吧消费不低,但人也不少,我在光怪迷离的灯光下晃了一圈,没有看到那个男孩子。 我这次离那个单身区域远远的,窝在一个角落里,随便点了一杯伏特加。 然后一杯又一杯。 我不是一个会用酒买醉的人,因为我这个人怂,我怕喝醉了,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可我现在只想醉,清醒让我痛苦。 意识被酒精拉着拽入深渊前,我抬头望着酒吧顶上幽蓝色的光,恍惚间看到了那个男孩子的脸。 他太漂亮了,像一个我无法企及的虚幻美梦。 可做梦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我伸出手,拽住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跟他说:“对不起。” 黑暗来袭。 第二天早上,我在和昨夜同样的宾馆里醒了过来,可和昨天不同,床上只有我一个人的痕迹。 我有些茫然。 难道昨天又是那个男孩子把我送过来的? 我下去问前台,前台已经换人了,说不记得了,问我需不需要查监控,我说不用了。 房费也已经付了,这让我有些尴尬,想我一个大老爷们,居然连续两晚都是让陌生男孩子付的钱。 我带着几分不解去了公司,进电梯的时候有女同事嫌恶的往后退了一步,我闻了闻身上,才发现一股酒味。 糟了,忘记换衣服了。 摸了摸下巴,胡子也忘了刮了。 但现在已经来不及回去换了,我只能硬着头皮坐在了工位上。 小组长闻着我身上的酒味有一丝尴尬:“额……耿哥……你今早喝酒了?” 我低声道:“抱歉,忘记换衣服了。” “没事没事……你……下次注意。” 今天晚上我也依旧没回去。 童武想送我,被我拒绝了,我去商场买了几件衣服,在那个宾馆开了间房,洗了个澡,去了酒吧。 今天我没有喝伏特加,只是点了一杯长岛冰茶。 一杯长岛冰茶,我从晚上九点喝到了十二点。 一直到十二点十五分,我站起身来准备走的时候,看见他从门口走了进来。 他看见我,抿了抿嘴。 我绕过桌椅走到他身前,跟他说:“虽然这么说很唐突,但……我在等你。” 他偏开头:“等我干什么?” “说谢谢。” “哦。”他道:“我听到了,你可以走了。” 他拒绝的态度很明显,我捏了捏拳,鼓起勇气道:“我必须和你解释,你不是小三,你……” “你闭嘴!”他看了看旁边吧台旁偷瞄的老板,气急败坏道:“你这个人会说话吗?” 我被他哄的往后躲了躲,小声道:“抱歉……” 我们两回到了那个角落,他坐在对面,抱着胸,不看我:“说吧。” “我……和我……爱人……”对张谦用爱人两个字让我有几分羞愧:“关系很不好。” “很不好所以你出轨?” “不不是……”我尽量平静的跟他讲述我和张谦发生的事情:“我和他是大学同学,但……他喜欢的不是我……” 我本来只是想解释,酒后乱来是我自己的错,伤害他也是我的错,我也并没有埋怨张谦,把我犯的错都归咎于张谦不爱我,张谦出轨在先所以我理所当然出轨。 我只是希望这个男孩子,不要因为我受伤。 他没错,错的是我,是张谦,也不该是他。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他越来越认真的眼睛,忍不住把所有一切都告诉了他。 我和张谦的初遇、我为什么要娶他、他又是怎样一次次的践踏我。 “你……”那个男孩子张了张嘴:“你还挺……不容易的。” 我摩挲着那杯已经见底的长岛冰茶的杯口,轻声道:“我朋友骂我,说,是我自己不自爱,不珍惜自己的感情,要怪也怪我自己,我觉得他说的很对。” 他问我:“那你还喜欢你……你那个……结婚对象吗?” 我抬头,想起南可扔给我的那沓照片里,张谦和吴春羡接吻时幸福的表情,胸口发闷:“这么多年的感情,我要是放得下,早放下了。” “可他从没让你幸福过,你喜欢他什么?” 我答不上来。 好像喜欢张谦,是一个习惯使然的事情。 “那天晚上,你在这里喝酒。”他突然换了一个话题:“我知道你喝醉了,我也喝醉了,酒吧里除了老板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一直和你说话,说了很多我不开心的事情,你这个人也真是搞笑,自己都醉的不行了,竟然还能安慰我。” 他撇了撇嘴:“更搞笑的是,我还被你安慰到了。然后我问你,你有没有……那什么过……你就跟个二傻子一样看着我,就……就挺傻的,然后我脑子抽了,就把你带到了对面那个宾馆里……” 我明白了,他在解释。 解释那天发生的事情。 “所以我也有错,我该问清楚的。”他低着头道:“我也该跟你说对不起,你本来什么也没做错,是我害你被迫出轨的。” 挺好笑的,两个人,在这里,为了这么个事情相互道歉。 可他真的很可爱。 我活了这么久,第一次看见这么可爱的人。 单纯又率真。 那天晚上我们东扯西扯的聊了很久,聊到最后酒吧打烊,我去宾馆的房间里教他玩扑克,他玩累了,我把他抱上了床,将早餐券压在了他手机下面。 而后我离开了房间,把那里留给了他一个人。 我不配睡在他身边。 **** 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生的事情是瞒不住人的,上午我去休息间倒咖啡的时候,不出意外听到有人在谈论我。 “你知道市场部那个耿嘉友吧?” “哪个啊?” “就长得不错,个子高高的,听说小爱还喜欢过他那个!” “啊我想起来了!就那个三年了还在底层的……其实他能力不错的,就是性格太软了……不过他已经结婚了吧,听说老婆挺漂亮的,怀孕呢。” “我跟你说,还有更软的!” “啥?发生什么了?” “吴春羡你知道吧,就那个很久以前火过的导演。” “这个我知道,他两什么关系?” “耿嘉友的老婆,孕期出轨了吴春羡!被吴春羡现在的男朋友抓了,那天带着照片直接跑来找耿嘉友,当着所有同事的面要耿嘉友管好自己老婆!” “我的天哪!这么刺激!” “你说这怀孕期间出轨,他老婆也太厉害了吧……” “是不是耿嘉友太软了,满足不了?哈哈哈!” “你这个嘴损的哟……哈哈哈!!!” 我握着门把手的手抖的停不下来。 铃声突然响起,惊起了我和门里的两个同事。 他们惊讶的跑出来,看见我,显然有几分惊恐:“耿……” 我没有看他们,低头接起来电话。 是保姆。 “耿……耿先生!您快过来吧!童武先生把夫人推到了地上,夫人现在被送去医院了!” 童武……推了张谦? 第6章 我几乎是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医院,然后用尽力气撞开了门。 伴着我呼哧呼哧停不下来的喘气声,三个人的眼神明显有了变化。 吴春羡从不耐烦到更不耐烦,张谦从爱慕变为尴尬,童武从愤怒变成了…… 愧疚。 我慢慢平复了呼吸,问他们:“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没人说话。 或者说,没人想先开口说话。 打破平静的是推门而入的保姆,她拿着饭盒,站在门口,不知该不该进。 “你说吧。”我对保姆说。 保姆有些惊慌:“说……说什么?” 我垂眸:“今天不是你陪夫人出去的吗,你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保姆将询问的眼光投向了张谦。 其他三人不约而同的扫了我一眼。 真好笑,真的。 我在这段感情里这么卑微,可在这种事情上,反而成了某种程度上的“主宰者”。 “夫……是我陪夫人出去的……然后遇到了吴先生……”保姆斟酌着开口:“夫人在和吴先生聊天,童……童先生就突然冲上来,把夫人推倒,还要打吴先生……” “放狗P!”童武忍不住骂了出来:“那叫聊天?你们管那样……那样的叫聊天?” “哪样?”我问他。 “那……”童武又说不出话来。 我猜得出来,童武不算暴脾气,能让他那么生气的,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吴春羡和张谦凑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 童武说不出口,大概在犹豫,是给我面子,还是为自己辩解。 吴春羡走上前来,不悦道:“童武你说话注意点,都是校友,你想含沙射影什么呢?” 童武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含沙射影什么,你自己最清楚!” 吴春羡也算是混过娱乐圈的老油条了,这点激将法对他来说毫无用处,甚至还能一套太极打回来:“你别瞎说,嘉友和张谦都在这,你是想破坏人家小两口感情吗?” 童武被他气的说不出话,干脆偏开头不做声。 吴春羡道:“我毕竟是张谦的学长,童武你这样欺负我学弟我可看不过去,现在嘉友在这,咱们把这话当着嘉友的面说清楚了,谁犯了错,该负的责,一个都不能少。” 童武道:“你想说什么?” “医药费你该出吧?” 童武冷哼一声:“这点医药费我还不至于出不起。” “作为一个成年人,道歉你总会吧?” 童武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我有什么歉要道?” 吴春羡走到我身边,拍拍我的肩膀:“你不得和嘉友道歉?我被你吓到了这都不是事,主要是张谦和嘉友,人媳妇被你推在地上了,你不道歉?” “我……”童武张了张嘴,咬牙道:“我会和嘉友道歉,但我不会和张谦道歉。” “你无故推人你还有理了?” “我……”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你这……” “张谦。”我喊了一声张谦,打断了吴春羡的话。 一直窝在被子里默不作声的张谦抬起头来看着我。 我问他:“你想怎么解决?” 他看了看吴春羡,又看了看我,最后又落回吴春羡身上,犹豫着开口道:“我觉得……我觉得学长说的挺对的……” “我没问你对错,我问你你想怎么做。”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逼问他,愣了一下,眼圈霎时就红了:“耿嘉友……你在凶我吗?” 我放平语气,听起来像个机器人:“你想怎么做?” 张谦咬咬牙:“这个事情……虽然是童武冲动了,医药费他答应付,我和学长也不想追究。但他先是推了我,又打了学长一拳,他必须要向我们道歉。” 我又转头,看向童武:“你想道歉吗?” “耿嘉友!”童武眼中有几分挣扎,他看着我,似乎是要从我脸上看出什么。 可我知道,我现在没什么表情,眼底也一潭死水,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捏拳的手抖了好一会儿,才松开。 我看到童武眼底有很深的阴霾与失望。 对他好哥们耿嘉友的失望。 然后我听见他道:“好,我道……” “我知道了。” 我再次打断了他们的话。 只是这次打断的,不是吴春羡的自说自话,而是童武的道歉。 “我知道了。”我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而后走上前,抱住了童武。 “对不起。” 我在他耳边轻声道。 童武显然怔住了,他没想到我会这么做,吴春羡和张谦也没想到,都呆愣的看着我。 我低头亲声道:“张谦,我这些日子都没碰过你,可你的脖子上有刚吻上去的唇印,你和吴春羡只是聊天,能聊成这样吗?” 张谦惊慌失措的捂住自己的脖子,吴春羡也忍不住望过去,赶紧就想解释:“那个……那个是因为……是因为蚊子叮的……” 我问:“你怎么不说是保姆亲的?” 张谦有几分羞怒:“耿嘉友!你怎么……” 他慌张的举起手机自拍照自己的脖子。 可什么都没有。 张谦无措的放下了手。 我低声道:“我骗你们的,张谦,你脖子上什么都没有。” 依旧很白,白到发光。 可落在我眼底,却肮脏无比。 我突然想起那个酒吧里的男孩子,他也很白。 那才是真的干净。 想起那个男孩子,我就不免的想到那个乱七八糟的早上,我替他擦着身上的污秽,像擦洗着雪地。 他凑过来,用毛茸茸的头,蹭了蹭我。 那是我活了二十多年,最满足的时候。 如果我不曾体会过这霎时的快乐,恐怕我会觉得和张谦这样纠缠一辈子,就是我本该有的宿命。 可我现在贪心了。 我开始像一个突然懂事的孩童,对这个世界,忍不住的,开始索取什么。 张谦给不了我想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甚至要利用我的爱,来伤害我的朋友。 张谦可能一辈子都不明白,这是我的底线,谁也不能碰。 所以我先是望着保姆说:“你被解雇了,今天晚上我跟你结算工资,以后不用来我家了,钥匙一会直接还我。” 保姆显然有些措手不及:“耿先生……” 我偏过头不理她,余光看见她求助的望向张谦,张谦犹豫了片刻劝说道:“耿嘉友,保姆跟了我这么久,你不要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就解雇她,她把我照顾的很好。” 保姆赶紧道:“是是是!我把张先生照顾的很好的!” “无所谓。”我面无表情道:“以后你想照顾张谦可以继续照顾,只是不用来我家了,去哪都行。” 房间里包括保姆在内的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仿佛我不是耿嘉友,而是个什么不请自来的外星人,保姆道:“耿先生……这……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我说。 “我累了,张谦。” 我看着张谦的眼睛,认真道:“我要反悔了,我没办法按之前承诺你的那样,一辈子照顾你了。” 张谦慢慢的瞪大眼睛,似乎预料到了我要说什么。 我如他所愿。 “张谦,我们离婚吧。” 第7章 chapter7 Chapter7 “离……离婚?” 我这句话似乎像什么巨型航母失控撞进了大海里,溅起的巨浪扑的所有人都做不出表情。 张谦似乎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一般,喃喃的把那两个字念了出来。 我重复了一遍,我说是的,离婚。 吴春羡问我:“耿嘉友你今天发什么疯呢?” 真搞笑。 太搞笑了。 我的爱人,频繁出轨、当着我的面和他的情夫眉来眼去,心里想的是他、肚子里怀的是他孩子,甚至还为了他的情夫对我守节。 可我不过是提出个离婚,他们却说我发疯了。 到底是谁疯了? 吴春羡显然比张谦镇定的多,他劝我:“耿嘉友,这事你发脾气归发脾气,你不愿意你好哥们受委屈我能理解,咱们这事就不追究了好吗?你别为这事闹成这样啊,不值当。” 我道:“我觉得值得。” 吴春羡道:“张谦还在怀孕呢,你这么吵对孩子不好啊。” “我没有吵,我只是说离婚,没打算吵架。” “你们两离婚了孩子怎么办?你难道忍心看着张谦一个人带着孩子……” 我猛然抬头看向吴春羡,他被我吓到了,往后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耿……耿嘉友你……” “是,我就是不忍心看着张谦一个人带着孩子,才决定和他结婚的。” 我这句话让吴春羡脸色好了些许,他似乎觉得我还是可以劝说的动的:“那不就得了吗,你看看你……” “但是。”我打断他:“这并不代表我就要委曲求全,任由他背着我出轨。” 吴春羡说不出话了。 这是我第一次,把所有的话挑明了说。 把这些肮脏的、丑陋的、不堪的,全部都放在日光下暴晒。 那些隐忍和退让被晒干后,剩下的都是一地死灰。 我没什么想说话的欲望,所以做好了我最为张谦的丈夫,最后能做的安排与吩咐:“孩子不是我的,我也不打算养,但是我毕竟曾和你结婚一场,我会给你二十万的抚养费,你省着点,应该够撑到你恢复身体自己出来工作了。” 我沉默了一会,对张谦道:“其他的我想不到了,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说,这几天你就在这休息,医药费我都会付,律师我也会联系好,到时候你出来直接签字就行。” 孕期是不能离婚的,但因为法律尚未完善,男性孕期是可以离的。 我说完这句话转头就走,在我走到门边的时候,张谦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耿嘉友,你认真的吗?” 我头也不回,答道:“是,我认真的。” **** 童武载着我回了公司,一路上我们都很沉默,一直到了公司地下停车场,他把车开到车位里,却没下车。 他没熄火,我打不开车门,静静的望着他。 童武道:“二十万不是个小数。” 我说,我知道。 “为什么突然要离婚?” “你不想让我离吗?” “我TM的想疯了。”童武抬手给了我肩膀一拳:“可这不像你。” “我是人啊……”我仰躺着,慢慢道:“我也会累的,我又不是一个不会心痛的傻逼。” “不管怎么样,我很高兴。”童武终于露出一个有几分真诚的笑:“我很高兴,你解脱了自己。” 我回到了公司,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面无表情太过吓人,没几个人敢和我说话。 但又可能,是我一直以来的老好人形象太深入人心,领导骂起我来,依旧毫不手软。 下午开大会的时候领导直接点了名:“耿嘉友!” 他把方案愤怒的甩在了桌子上:“你这个方案写的是什么东西?” 我这次的方案写的很草率。 本来他们不会这么生气的,可是因为时间太急,大领导说来就来,他们来不及让我改。 最中间的位置上,坐着集团副总,专门负责分管我们部门。领导是个聪明人,他本以为我的方案会和以前一样细致,打算像曾经一样将我的方案据为己有,结果临开会前收到这么一个草案,改是来不及改了,只能推锅。 反正我背锅也不是第一次了。 做的好就是他们的,做的不好就是我的错。 领导骂道:“耿嘉友!你怎么可以这么不上心!做的这种东西给谁看!啊!你在敷衍谁!我这么信任你,将这个方案全权交给你负责,你就这么回报我的?” 骂完后又要怀柔:“我知道你最近家里事情多,但是你不能把私事带到工作中来,知道吗?” 我坐在那里,静静的听着他骂我。 不知道是不是和张谦提了离婚这个事情让我突然之间卸下了重担,我看着领导嘴巴一张一合,竟然开始发起了呆。 “耿嘉友!你有听我说话吗!”领导把我喊醒过来,我的眼神慢慢聚焦,停在了领导的酒糟鼻上。 “有。”我说。 “那你知道错没!” 理论上来说,我现在应该回“知道了领导,我以后一定好好干。” 可我突然不想这么回。 我慢慢的举起手来:“我有话说。” 领导下意识皱眉:“说什么?” “这个方案涉及三个部门,理论上来说需要两三个同事一起合作三天,才能成行一个基本合理的方案。但是这个方案的初稿时间只有半天,现在是下午四点,我中午午睡时间才收到要我做方案的通知。”我慢慢道:“更何况,这根本不是我的工作范畴,属于龙组的工作。” 龙组就是小组长。 领导怒道:“你是对领导工作分配有意见吗!” “是。”我道:“是的,我有意见。” 全场震惊。 同事们苦于领导偏心小组长已久,现在看着我的眼神都忍不住带了些崇拜。 “一个领导如果不能合理分配工作,无法正确预估工作时间,只是盲目的催促和过度压榨员工,那这个领导,不就谁都能做了?” 我从来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怼过人,但今日不知为何,我一字一句的说着,头脑出离得冷静。 “比起指责员工敷衍,不如自己先想想,你自己这个领导做的有多敷衍。” “耿嘉友!”小组长站起来维护领导:“你别乱说话!” 我垂眸,一字一顿道:“上一个,关于EMO产品线推广零售的方案。” 没人理解我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小组长道:“耿嘉友你疯了吧?” 我没有理他,而是看着领导:“这个方案的主负责人是你和龙组,那我问你一个很简单的问题,这个产品由几家公司代理?” 领导这个时候当然不能再让小组长代话,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是答不上来,还是不想答?” 领导抿着嘴,过一会道:“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 “你根本不知道答案。” “我为什么要去记有几家公司代理!” “当然要记!”我声音大了几分,咄咄逼人:“因为EMO是新产品,现在所有的代理公司因为上一个产品线出事的缘故全部重新招标换新,需要一家家去实地考察是否具有代理资质,并且将这些了解到的内容全部写进方案里。” 领导抿唇瞪着我。 我看着他的眼睛道:“可你不知道有几家公司代理,因为这些公司都不是你交涉的,方案也不是你写的,你只是负责签上你的名字,然后把他念出来。所以你不知道有几家代理公司,也根本不知道这有多重要。” 领导怒了:“你在说我盗用你的方案!?” 我嘲讽一笑:“领导签名这么高雅的事,怎么能叫盗用呢。” “耿嘉友!你再胡言乱语信不信我申请上级将你开除!” “开除就开除吧。”我把手里的文件夹扔在了桌子上:“反正我现在糟透了,不差你这一件。” 我推开椅子,拿上包出了门。 说起来我今天还挺出息,虽然把一切都搅的一塌糊涂,但我先张谦一步离开,又先领导一步离开了。 曾经我都是坐在那里,沉默的看着他们走。 现在,终于轮到我了。 第8章 chapter8 Chapter8 我一出办公楼,大门外的冷风一吹,让我清醒了不少。 说不后悔是不可能的,毕竟下次回来,不仅要被领导骂死,还得收到滚蛋通知。 啊不过,一般会先让HR来和你聊,让你自己申请滚蛋。 毕竟开除我,他们要赔多点钱。 这个钱总不能让领导和小组长来出。 微信上收到童武发来的消息,问我想聊天吗。 我说不想,他就再没回我。 这么多年兄弟,还是有默契的。 我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来走去,路上的行人不多,大多不是老人就是小孩,偶尔见到一两个年轻人,也都是脚步匆匆。 我曾经也是这里的一员,低头跑久了,偶尔抬头看看天空,会疯狂的渴望停下来休息的时候。 可今天突然到了这个时候,却有些无所事事了。 人就是一把贱骨头,总喊着爱与自由,当自由真来的时候,却开始瑟瑟发抖。 那爱呢? 我坐在花坛边上,抬头,一个颀长的黑影挡住了刺眼的日光。 爱来了会怎么样? 我不知道。 我开口道:“你好。” 他也回我:“你好。” “我还是第一次在酒吧和宾馆外的地方看到你。” “是嘛。” “见了这么多次,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抬头,笑道:“你好,我叫耿嘉友。耿直的耿,嘉峪关的嘉,友好的友。” “耿嘉友。”他念了一遍我的名字,也不知道念给谁听得。 “诶。”不管念给谁,总之叫的我,于是我应声了。 “我叫卫鸿信。”他漂亮的眼睛对上我眼底的一片死灰,让我莫名有种要复燃的冲动。 食色性也,果真如此。 爱美是人之常情,我这么安慰自己。 “卫鸿信?” “鸿雁传信,鸿信。” 我称赞道:“很棒的名字。” “嗯。”他对于我的称赞,没有太多的反应。 我从兜里拿出一张纸,擦了擦我旁边砖石,然后拍了拍:“要坐吗?” 其实这是我的恶趣味。 他身上穿着最简单的白色T恤和最普通的牛仔裤,却总是散发着一股不似凡人的仙气。 我想拉拉他,看看这样的人,是怎么沾染凡尘的。 他毫不介意,大摇大摆的在我旁边坐了下来,我们就这么像两个儿童一般排排坐着,看着又来又去的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 “本来要去书店的,然后看到你在这,就过来了。” 我笑道:“看来是我耽误你学习了。” 他摇头:“本来也打算去看闲书。” “看什么书?” “《时间简史》。” “你管这叫闲书?” “和我专业和工作无关,不是闲书吗?” “也对。” “你呢?坐这里干什么?” “闲来无事,随便坐坐。” “不用上班吗?” “和领导吵架了。” “你……夫人,不是六个月了吗,不回去照顾?” “我要和他离婚了。” 这句话后,没有等到他的回应。 我偏头看他,他眼睛里,有几分手足无措。 我又忍不住笑了,很奇怪,我看到他就总想笑:“怎么了?” 他斟酌着开口道:“我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反应。” “为什么这么说?” “作为一个只见过几面的人,你离婚应该是件让人惋惜的事。”他道:“但作为听了你全部经历的人,我有点……” “有点什么?” “有点高兴。”他道。 我笑道:“替我高兴吗?” 他说:“嗯,也替我自己。” 我的笑容卡住了。 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他很快转移了话题:“一会我去书店,你没地方去的话,要一起吗?” 我说好。 我本来也是个闲暇时爱抱本书坐一天的人,他说这个是他最常去的书店,也让我有几分期待。 这个书店很小,在城市一个非常偏僻的角落,老板和他是熟识,见他来了还和他打招呼:“今天来这么晚啊?” “出门晚了点。” 他带着我去了角落里的角落,很安静,几个高大的书架把这里围出了一个小隔间,沙发柔软,日光正好。 确实舒服。 我和卫鸿信窝在角落里的沙发上一看就是半天,老板休息的时候还过来和我们玩了会斗地主,期间电话响了好几次,不是领导就是小组长,还有一个同组同事。 我一个都没有接,手机一关,随手塞进了兜里。 晚上我请卫鸿信吃了书店旁边一家面店里的牛肉面,我自己也点了一碗,结果他说喜欢吃牛肉,把我碗里的全抢走了。 我哭笑不得,问他还要不要再加份牛肉,他说不要,就是想抢我的吃。 我无奈,又点了一碗,把牛肉都给了他。 吃完晚饭我准备送他回家,他却问我:“耿嘉友,送我回家后你要去哪?” 我不想瞒他,我说去宾馆。 他说:“那我先陪你去宾馆吧。” 我拗不过他,于是我们两人找了最近的宾馆,用我的身份证开了间大床房。 进宾馆后他倒是先我一步扑到了床上,修长的身体陷进白色的床铺中,微翘的山丘起伏,对我毫无防备。 我有点想进去洗个冷水澡。 我强迫自己把眼睛从他的身体上扯开,烧水,消毒,收拾屋子。 折腾了一圈后,我没敢靠近有他在的床,选择在窗边的沙发上坐下,打开了手机。 不出意外都是未接来电。 其中还有好几个是保姆的。 我把手机放在床头充电,卫鸿信趴在床上刷微博,我扫了一眼,正好扫到一条微博是关于吴春羡的。 #导演吴春羡私会新生代小偶像班班# #班班插足吴春羡南可# #南可竟是吴春羡男友# 南可就是那天拿着照片扔我一脸的,吴春羡的现任。 班班又是谁,不认识。 卫鸿信看见了我在看他手机,往上抬了抬:“怎么,你对这些八卦感兴趣?” 我没告诉他吴春羡在我的生命里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也不太想告诉他,只是道:“随便看一眼。” 卫鸿信道:“这个吴春羡作品没几部,桃色绯闻倒是不少。” 那当然是不少,不然张谦也不会和他在一起时天天以泪洗面了。 “不过他还算有点天赋,我看过他一个电影,拍的有点意思。” 我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 “你来你来,我给你看个小视频,挺好玩的。”卫鸿信拍了拍床的另一边让我坐,我不好再回沙发,只能顺势坐到了床头。 可卫鸿信是趴着的,我坐着也不方便看,最后被他拽着又躺了下来。 他往我这边挪了挪,右手举着手机,左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他的下巴搁在左手上,变相等同于搁在了我的肩膀上,呼出来的热气轻轻柔柔的扑在我的脖子上,刺激的我差点起立致敬。 我想扯过被子遮一下,但是被子被两个人压着扯不出来,我只能用脚把床尾布勾了过来,勉勉强强盖住了某个精神的地方。 我们两个人刷着同一部手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聊着聊着,他又睡着了。 我看了下手机,竟然都十点了。 我懊恼自己怎么没注意早点送他回去,犹豫好一会后,还是不忍心的把他推醒了。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耿……嘉友?” 他叫我的名字软糯糯的,像学猫叫的小奶狗。 嗯……我的比喻好像有些奇怪。 我蹲下/身柔声道:“卫鸿信,我送你回家吧。” 他嘴角不由自主的撅了一下,幅度很轻,不仅不女气,反而很可爱:“为什么不能在这睡啊?” 我苦笑:“你在这睡我就没地方睡了。” “为什么?” “一张身份证只能开一间房。”我无奈道。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不能在这睡?” 他抬起头,眼中的困倦慢慢散去,单纯清澈的眸子里,有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他额间有碎发掉了下来,落在了他眼睛上方,我忍不住伸手把他将碎发拂开。 半空的时候,他突然伸手,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没我的大,尽管是成年男子的手,却只能抓住我的掌心。 他将脸,轻轻的蹭到了我的掌心上。 一片柔软,软的心底最深处的地方,都开始酸酸涩涩。 他说:“耿嘉友,你离婚了。” 我说:“可还没有签字。” 我强迫自己把手拉出来,摸了摸他的头:“卫鸿信,在我彻底离婚签字前,我不会有任何逾越。” 我说:“因为我想让你干干净净的。” 我想拉你入凡尘,却不想让你沾染一点尘灰。 我没有离婚,就始终是个已婚男人,我不配碰你,也不能碰你。 我甚至,不敢喜欢你。 我站起身,卫鸿信的头随着我的动作慢慢上抬。 他问我:“耿嘉友,那我可以等你吗?” 我来不及回答他,铃声打破了寂静的空气。 我隔得远远的,看见了床头柜上的手机,亮起的屏幕上,写着张谦两个字。 自从有保姆后,张谦要是找我,都让保姆打电话。 这是张谦近六个月以来,给我打的第一个电话。 卫鸿信问我:“张谦是谁?” 我没有回答,可他应该猜到了答案。 我走过去,接起了电话。 不是别人用张谦手机打的,就是张谦本人。 听筒里他的声音听起来脆弱又坚强,这是他一贯最擅长的说法方式。 我指的是,面对我的时候。 他似乎有一套熟练的方式,专门用来对付我。 不够大多数时候,他只需要流露本性,什么也不用做,就能得到我全部的宠爱。 可现在,他难得的用上了这个套路。 他问我:“耿嘉友,你今晚……回家吗?” 第9章 chapter9 Chapter9 回……家? 这两个字从张谦嘴里说出来,意外的讽刺。 我不想让卫鸿信听到这些,和他示意了一下,拉开门去了酒店外面的公共阳台上。 我沉默了太久,让张谦有些慌,忍不住喂了两声。 我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没有直面回答他的问题,转而问道:“你现在不是在医院吗?” “医生说问题不大,可以出院了,好好休息就行。”张谦有些难为情一般道:“保姆走了,就剩我一个人在家,我……有点害怕。” “你现在已经在家了吗?” “嗯。” “什么时候回去的?” 张谦似乎不理解我为什么要问他是什么时间回去的,但还是试探着回答我的问题:“是……今天你走了后不久,我就回去了。” “我回去的时候是上午九点多,也就是说你最迟十点就到家了,是吗?” “是……是啊,怎么了?” 外面的风有些冷。 我慢慢的说着,也不知道这些话是说给张谦听的,还是自己听的:“保姆十一点的时候给我发了短信,说如果我真的不打算聘请她,那她今天就不干了。” “嗯……”张谦听到我提到保姆,开始同我委屈上了:“昨天她都没送我回家,直接就走了,枉我还待她一直都还这么好……” “那你怎么回去的?” 我这句话问出口,两边都陷入了沉默。 张谦不是一个习惯撒娇的人。 他在吴春羡那从不撒娇委屈,因为没有用,吴春羡不吃这套,对张谦好坏与否全凭吴春羡心情。 他在我这从不撒娇委屈,因为没必要,我永远比他先一步发现他的委屈,并替他妥帖的整理好一切。 我从不问他为什么,从不质疑他,从不否定他,从不忽视他。 所以他难得的撒一次娇,在我这卖点委屈,他大概本想着我会和曾经一样,心疼的跑过去,抱着他的肩膀,说别怕,我在。 但可惜他不知道,我现在的心疼早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爱而不得,一部分是绝望至极。 所以他忽视了一件事,一件我们之前都理所当然的默认,一件我都装作看不见,但他实际存在的事情。 “是吴春羡送你回去的吧。”冷风吹的我做不出表情,“你们一起吃了饭,一起过了一整个下午晚上,现在他走了,你才想起一个人害怕。你害怕没有人照顾,害怕没有人管你,所以你才来找我。” 张谦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不敢闭眼睛,我怕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张谦挺着大肚子,和吴春羡像两条肉虫一样,在那张我精心挑选了两个月的床垫上纠缠翻滚的样子。 然后吴春羡提上裤子走人,张谦怅然若失的呆了一会,因为胆小和惊慌,不得已给我打了电话。 “我会和保姆说,让她过去的,今天的钱我也会算给她。”我道:“你休息吧。” 我挂了电话回到房间,卫鸿信已经整理好了衣服,一副准备走人的样子。 “本来我想不辞而别让你难过一下的。”他不经意的撅了噘嘴,把微信二维码举起来给我:“但我想,总得先留个联系方式吧。” 我扫码加了他好友,他准备走人,我问要不要送他,他一摆手嫌弃道:“当我是十六七岁的未成年小姑娘吗?” 我没有去送他,但还是有些担心,偷偷跟在他后面看他上了出租车,记下了车牌号。 他回家后给我发了消息说他到家了,我回他晚安。 —— 第二天我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同事给我打电话,说让我赶紧来一趟公司,说分管我们部门的副总找我,就是昨天开会时坐主位的那个。我这人性格算不得好,在我自己看来,为数不多算的上优点的,可能就是责任感,和莫名其妙的敢于赴死的勇气。 你看我对张谦,不就是这样么。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所以我也没有犹豫,不管等待我的审判结果是什么,欣然接受就是了。 我洗了把脸,换了身干净衣服,刮了胡子,去了公司。 因为身上除了手机也没什么东西,我直接去了副总办公室。 我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领导从办公室里出来,只是他很快背对着我离开了,我并没有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我敲门,里面让我进去,我进去后,喊了声雷总。 雷总办公室还有另一个人正在汇报工作,他跟我说“不好意思,稍微等一下”,然后让那人快速汇报完。 我坐在沙发上大概等了十分钟左右,那个人终于结束汇报离开了。 我坐直了身体,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东西。 其实不难猜,他们希望我走的话,大概会先装模作样的关心一下我的个人生活,问这个矛盾是不是可调节的,大家能不能彼此和好,对公司有什么意见…… 如果我态度好,认错诚恳,他们可能会考虑留我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我自己也想走,那就彼此和和气气的一拍两散。 可我竟然预料错了。 雷总丝毫没有关心我那天发生什么的意思,只是给了我一个文件。 我翻开来看,是昨天开会时,让我被骂的那个方案。 但现在,里面有密密麻麻的批注。 “我看过你这个方案,昨天你走太早,更细致的没办法说,具体的我都标注在里面了。”雷总十指交叉撑在下巴上,语气全然是公事公办的味道:“虽然做的很潦草,但是大方向抓的非常好,你再接续深入的做下去。考虑到一个人直接负责这么大一个项目比较吃力,我让你们部门的于江、金旭负责的两个小组这半个月都跟你一起完成这个项目,你作为总负责人调配他们,一切工作以你项目优先。另外我已经和其他相关部门打过招呼,你有问题随时联系他们。” 雷总抬头看着我:“还有其他问题吗?” 我一时之间有些无措:“可是……” “你最好是有公事,这个项目现在很急,我需要一个能一步到位给我搞定的负责人,我没空听你的私事,你只需要告诉我——” 雷总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问道:“你能不能做?” 说实话我有些……受宠若惊。 在公司做大项目负责人意味着什么? 童武已经是小组长了,他能负责的项目,也不过是些小范围的小项目。 这么一个大项目让我做负责人,意味着我直接以最底层工作人员的身份,负责了我领导的活。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个项目要是搞砸了,你基本在公司,乃至整个圈子都混不下去了,没人给你兜底,所以这个活你不接我不会怪你,你就继续回你工位上就行,我看过你的工作记录,很踏实,昨天你下午的旷工,我会让人事给你批改为请假。” 我突然觉得手里的文件千斤重,重到我的手都在发抖。 ——可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兴奋。 人们总说耿嘉友,没什么向上爬的本事,做事虽然踏实稳重,但注定成不了大器,这辈子撑死也就是个小主管,庸庸碌碌过完一生。 他们这么说,我这么听,所以我甚至偶尔不敢想,如果真的有机会,我该怎么做。 但我没想过吗? 怎么可能。 没有男人不曾想过,功成名就。 也没人,不想被人嫉妒与羡慕。 如果我不曾有任何机会,那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就像我暗恋张谦十年,以为他嫁给我,就是最好的结局。 可现在,一个机会就在我面前,我没有理由放弃。 哪怕身后,是万丈深渊。 所以我说:“好,交给我。” 万丈深渊又怎么样,谁说我一定就会掉下去? 第10章 chapter10 Chapter10 雷总的人和他的名字一样雷厉风行,在我走回办公室的同时,关于我的任命也下达到了所有人的邮件里。 这是个包括我自己在内都没有想到的任命,所以当我回到工位上的时候,大家看我的眼里都多了几分试探。 他们想试探究竟是什么让我这个在辞职边缘的人被拉了回来,还被往前推了推。 可没关系,随他们探究好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道:“于组、金组,麻烦处理一下手头上的事情,一会通知二位的组员我们下午四点去三号会议室开个会,我简单介绍一下项目和分工。另外,ALEX,上次你协助领导做的FUUN项目你稍微整理一下,这次这个项目和上次有很多地方相似,可以借鉴,一会麻烦由你简单介绍一下这个项目的整体过程。” “好的。” “收到。” “OKOK。” …… 接下来一周多我都没有回过“家”,张谦也没有再给我打过电话,反倒是卫鸿信,天天晚上往我这跑,拎着他自己做菜塞给我吃。 这让即便是在家吃饭偶尔都要点外卖的我有些……感动和无奈。 上午的时候律师给我打电话,说离婚协议书已经送到张谦那了,我和他说了声谢谢。 律师是童武的发小,我们大学时就一起出去玩过,自然也听说过张谦和吴春喜。他对于我经历的事很唏嘘。 但我很感谢,他没有像一些虚情假意的同事一样假意安慰我,而是笑着说“可以啊耿嘉友,你可是我们中最早结婚最早离婚的,恭喜你达成新成就。” 其实放松一点挺好的。 对于我以外的人来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何必搞得如此沉重。 —— “耿哥,代言人这边已经联系好了,现在准备拍摄了,你过来吗?” “你负责就好了,我相信你可以做好的。” “嘿嘿嘿谢谢耿哥。”佳佳在电话里感叹道:“要是能一直在耿哥手下做事就好了,耿哥好温柔啊,急眼了都不骂人。” 我哭笑不得:“行了,你可知道我和童武关系好,你这话是挑拨我两兄弟感情呢。” “嘿嘿,谁让童组老骂我的。” “快去吧,一会要开拍了。” “嗯嗯,好的。” 佳佳是因为项目进展不错但人员不够,所以从童武那抽调过来的。他性格跳脱,在做活动策划的时候总有特别有趣的想法,而且在娱乐公司实习过,所以我让他负责这个方面。他最大的缺陷就是做事还是不够稳重。 所以晚上六点我在公司吃晚饭的时候收到他让我过去的电话时,也没有多吃惊。 其实这个事也没有多难处理,主要是佳佳是新人,乍一下遇到有点慌,我赶到拍摄地处理好了事情后,和佳佳一起往公司赶。 但我没料到能遇到吴春羡,而在他对面的人,是南可。 两人在角落拉拉扯扯说着什么,南可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吴春羡低声下气求了好一会,接着搂过南可,强硬的吻了上去。 吻着吻着南可似乎就不气了,趴在他怀里哼唧。 我转回了头。 这个场景,让我想到了张谦和吴春羡无数次的复合。 也许吴春羡就是有这样与众不同的本事,能让所有被他伤害过的人一如既往的爱他。 佳佳看到了我的视线,他是知道南可在公司向我甩照片的事的,但是可能一下没反应过来,用聊八卦的语气和我道:“这不是吴春羡嘛,最近事业不好劈不了腿了,又回来找南可帮他了啊。” 我对吴春羡的八卦兴趣不大,随便嗯了两声。 可我们这边的动静还是被他们听到了,南可从吴春羡怀里抬起头,愤恨的瞪了我们一眼:“看什么看?” 佳佳脾气燥,先开口道:“喂你讲不讲道理啊,我们只是从这过而已,反而是你们自己没羞没躁的在那窝着,我们还嫌你们辣眼睛呢。” 南可家里有些背景我是知道的,所以佳佳这么一说,恐怕是激起了他的小少爷脾气。他一把甩开吴春羡的手走了过来:“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们,辣、眼、睛!” “行。”南可冷哼一声:“你们给我等着。” 我心道要坏,果不其然第二天,代言人的助理突然说合同有问题,原本拍摄到一半的东西不拍了。 代言人是最近新火的小鲜肉,底气还不够,没法和南可的背景刚。 现在时间根本不够,如果无论是换代言人还是停下来陪他纠结合同,我们所有计划都要跟着改期,一不小心就是一团乱麻。 而南可也不傻,他如果让代言人毁约,那是要赔钱的,对于公司信誉和代言人自己也有影响,代言人不会答应。他们要做的,就是拖时间,拖个三四天四五天对于他们来说没什么问题,可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巨大的打击。 佳佳急的都快哭了,一直恨自己嘴快。我并没有怪他,确实是南可先挑衅的,而且佳佳怼他时,我也没有劝阻。 我这边刚挂了合作方催进度的电话,那边就接到了雷总秘书强硬的传达了雷总表示,务必按期完成任务的要求。 而佳佳和代言人的经纪人沟通,再次失败,甚至得知原本预留给我们的拍摄时间,已经要用来拍其他广告了,佳佳求爷爷告奶奶都没用,还给自己之前很多在娱乐公司的朋友打电话,收到的也都是否定答案。 旁边有几个对我突然被任命一事有些不爽的同事已经准备看我的笑话了,我安慰好佳佳后,直接打车去了娱乐公司,找到了代言人和他的经纪人。 我没有带合同,也没有带任何人,就独自一人见了他们两个。 雷总提醒了我一件事,那就是按期完成任务要求。 像南可之流的小少爷作威作福惯了,习惯被人捧着宠着,所以很多时候,他们都会有一种错觉,那就是自己才是主宰者。 而显然这个代言人,只不过是刚火了一点,就误以为自己也有了这样的底气,以为自己可以主宰一切。 可是不是,资本才主宰一切。 我坐在他们对面,双手交叉,神情放松:“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耿嘉友,是此次项目的负责人。” 经纪人笑道:“耿先生这就客气了,打过两三次交道了,怎么不知道您是谁呢。” “原来您记得啊。”我勾起唇笑道:“那您还记得,这个项目隶属于恒华集团吗。” 代言人不过是个十几岁刚入圈子的小孩子,听罢我这句话还没反应过来,但经纪人脸色已经变了。 我大概能猜到他们这么做的原因,不过是南可说看我不顺眼想给我个教训,于是让代言人拖我两天。经纪人最近因为他带的艺人火了,所以也有点飘,想着拖个两天不算事,只要不违约,态度好点就行。 可这不是耿嘉友的项目,在这里和他们聊天的也不是耿嘉友,而是恒华集团这个项目的唇舌。 他敢拖一天,就要做好被封杀一辈子的准备。 佳佳的思路错了,那些等着看我笑话的同事也错了,他们都在想怎么解决这个事,可问题是,这个事根本不需要解决。 下午拍摄如期进行,完成拍摄后,后续的事情做的十分顺滑。 又过了一周,项目顺利完成。 庆功宴上,雷总拍着我的肩膀说:“我会把你应得的东西给你。”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但不蠢的人都猜到了答案。 但我没想到这个答案竟然这么惊喜。 我连升三级,直接坐进了我领导的办公室,成了市场部经理。 也成了集团总部,最年轻的经理。 我一下子从可怜虫,变成了他们羡慕的对象。 童武兴奋的拉着我去喝酒,但酒还没开始喝,张谦的电话先到了。 童武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我要你我就不接。” “还没离呢,说不定有什么事。”我心情也很不错,对于张谦的事也放松不少:“等离了,就彻底不接了。”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接吧。” 我接起电话,张谦道:“耿嘉友,你今晚回来吗?” 可能是喝了点酒,我难得不委婉的和张谦说话,而是直接道:“等你什么时候搬走,我就什么时候回去。” 张谦似乎被我刺伤了,沉默了好一会儿都不开口。 我催促道:“我这边有事,如果没其他事,我先……” “耿嘉友!”张谦道:“你回来吧。” 我用沉默否决了这个答案。 我不敢想象,哪怕是早一个月,我听到这句话,都会屁颠屁颠的往回赶。 可我现在不想了。 但张谦的下一句话,我万万没有料到。 他说:“耿嘉友,我不同意离婚。” 第11章 chapter11 Chapter11 我从没想到过,张谦会跟我说,不要离婚。 以往都是他一个眼神我就缴械投降,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贴着他,从来都没有他挽留我的时刻。 可他现在挽留我了。 可到了这一刻,我突然却开心不起来,甚至有点…… 想笑。 原来想留住张谦这么简单啊,只需要,离开他就好了。 像吴春羡一样抛弃他、折磨他、无视他,他就会希望我不要走。 太好笑了,所以我忍不住了,我拿着话筒笑的停不下来,童武就在我旁边,他听到了刚刚张谦说的话,所以急的眼睛都红了: “耿嘉友你不要犯傻听到没有!张谦不值得你回头!你别笑了耿嘉友!你TM不会真被冲昏了头吧!” 我摁了电话,手肘撑在吧台上,手掌覆盖住了我湿润的眼睛。 “是的。”我说,“童武,我被冲昏了头。” “艹你真的打算听张谦的,不离婚了?!耿嘉友你TM给我醒醒!” “我很清醒。”我放下手,对童武道,“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以至于现在想起,都觉得曾经被冲昏头脑的自己有多可笑。” 童武松了一口气:“MD,你吓死我了。” “但是我要回去一趟。”我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你先回去吧,记得找代驾。” “知道了。” —— 我打车回了家。半个多月没回来,这个我曾经无比熟悉的小区变得陌生了不少,门口新上岗的保安看了我好几眼,一直到我成功人脸识别进了小区,才确认我不是什么外来人士。 从电梯上了楼,一摸口袋,只摸出了一张酒店房卡。 我拍了拍脑袋有些懊恼,最近住酒店住习惯了,出门只带了房卡,钥匙和包都放在了酒店里。 现在已经九点多了,我实在没力气再回去拿钥匙,只能抬手敲门。 “谁啊?” 里面传来了张谦的声音,他声音微微颤抖,很容易激起人的保护欲。 尤其是曾经的我。 “是我,耿嘉友。我忘带钥匙了。” 门开了,门后的张谦楚楚可怜,他垂着头,抬眼看我,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额头上的青紫清晰可见。 我进屋换鞋,随口问他:“你额头怎么了?擦药了吗?” 他在旁守着我换鞋,似乎生怕我就这么走了:“我今天下午……不小心撞了一下,还没来得及上药。” 我没有拆穿他的谎言。 他的伤明显上过药,而且不是新擦伤的,起码有两天了。 那他为什么这么做? 以前的我可能根本来不及想,就心疼地帮他处理伤口去了。 现在的我不敢细想。 我换了鞋往客厅走,路过主卧室的时候,看到了床头柜上的照片。 我脚步一顿。 是张谦和吴春羡的合照。 张谦看到了我的视线,显然也是反应过来了,匆匆忙忙解释道:“是这样,我想拿张照片摆在床头,然后不知道尺寸,所以先随便拿了张照片试……” 他解释的声音逐渐变小,大概是他自己也不信。 他扶着肚子走过去,蹲下/身,把照片盖了下来。 他蹲的时候微蹙着眉,小心翼翼,挺着的大肚子让他更有弱柳扶风的感觉。 屋子里很干净,不知道张谦是叫谁来打扫的。我正有着这样的疑问,就看见垃圾桶旁边一个揉成一团的纸团。 我把他捡起来想扔进去,但鬼使神差的打开了。 是一个家政公司的结算单,上面详细的写着下单时间、工作时长、家政公司、服务人员、联系电话……还有下单人和签收人。 下单人是张谦,签收人的签名是…… 吴春羡。 在房间里演可怜戏码的张谦似乎不理解我为什么停在了垃圾桶旁边,走过来问道:“耿嘉友,你怎么了?” “没怎么,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不想和我离婚。” 这个问题似乎让张谦很窘迫,他支吾了半天:“你……你说了要照顾我的,而且是你说的要结婚的。我知道你这次离婚说的是气话,我……” “不是气话,我认真的。”我转头看着张谦道,“我是真的要离婚。” “耿嘉友……你骗我。”张谦的眼中不知何时蓄满了泪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都很照顾我的,你说会照顾我一辈子。我留下这个宝宝也是为了你,是你说愿意陪我一起照顾他,我才要生下这个宝宝的,现在你要这么不负责任的离婚吗?” 我听得目瞪口呆。 我从来没有一天会想到,我会对张谦产生如此不可思议、难以言喻、无法理解的情绪。 这种情绪是…… 厌恶。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让我作呕,让我每个细胞都在颤抖着喊着恶心。 我问他:“张谦,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似乎我不够强硬的态度让他有了几分底气,于是他壮着胆子继续道:“我说错了吗?难道不是……” “不是。”我打断了他:“你全都本末倒置了。” “……” “张谦,你听好了。我是说过要照顾你,可那个照顾,是建立在你值得我照顾的基础上。” 这可能是我迄今为止,对张谦说的最狠的一句话,以至于张谦瞪大眼睛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又何尝不是呢。 我认识张谦这么久,有些东西我自己不相信、不敢信,所以即便知道,也都把他藏在最深处,从不碰他。 直到张谦所做的这一切,一点点的把我不愿意触碰的东西,全都推到我面前来。 这是我对张谦说的第一句狠话,但不是最后一句。 “不负责任的到底是你,还是我?是你要留下这个孩子,而不是我,我为了不让你背上骂名才和你结婚。” “而且你自己清楚,你留下孩子的原因,是为了吴春羡,而不是我。” “我和你结婚是想好好过日子,不是想替吴春羡养着你和他的孩子!我凭什么要对一个肚子里怀着别人孩子,脑子里想着另一个男人,床头摆着另一个男人照片,然后用我的钱在我的房子里和另一个男人偷Q的人负责任!” “耿嘉友!你闭嘴!”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我的话,张谦流着泪看着我,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虽然话被打断了,但是没关系,我也说完了。 我碰了碰被张谦打疼的脸侧,突然觉得无与伦比的轻松。 那些我不敢触碰的东西,终于彻彻底底的露了个干净。 所以接下来要说的东西,就顺口多了: “所以张谦,没什么可说的,离婚吧。” 张谦愤恨的盯着我:“耿嘉友,你想清楚了!” “是。”我认真咬字,确保每个字都说的清晰:“我想清楚了。” 非常清楚。 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一丝,想和你继续在一起的念头。 第12章 chapter12 Chapter12 那之后,张谦一句话都没再和我说。离婚协议就静静的摆在桌面上,他却不愿去签。 我不想以最卑鄙的想法去揣摩他,但我很难不明白,是因为他看不上我离婚后给的这二十万。 吴春羡现在都需要攀附南可才能生存,挺着肚子没有收入来源的张谦,不仅要照顾自己,恐怕还要补贴吴春羡。 离婚后他必须要搬出这个房子,二十万不是个小数,可如果要维持现在的生活状况,却远远不够。 结婚后我养着他的这些日子,已经让张谦形成了某种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依赖。 只可惜这种依赖,来自于金钱。 只要一天不离婚,他就能多在这赖一天,以耿嘉友夫人的名义请家政照顾,让我来替他付钱就好。 果不其然,在我把离婚协议书推给他让他签字时,他开口了: “耿嘉友,离婚可以……但二十万不够。” 我猜到了,所以并没有多惊讶,只是觉得以往自欺欺人的自己有些近乎天真的愚昧。 我垂眸问道:“你要多少。” 张谦咬咬牙:“一百万。” 张谦知道我家里拆迁,父母死后这些钱都留给了我,但他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他曾经旁敲侧击的问过我——大概是吴春羡指使的,因为张谦的高傲不允许他做这种事情——但连童武我都没告诉,我怎么可能跟他和盘托出。 他现在走入了绝路,没办法再始终扬起他高贵的头颅,只能被迫世俗。 一百万。 他可真能开口。 这一百万,如果我给得起,他可以拿着继续过他想要的舒服生活,他不亏;如果我给不起,他就继续这么赖着,走一步看一步,也许他甚至觉得,兴许哪一天我不抽风了,他卖个可怜,我就对他像以前那样好了。 突如其来的铃声打破了房里的寂静,是童武打来的。 但说话的人不是童武,是酒吧老板。他告诉我童武在酒吧喝醉了,麻烦我过去接一下。背景里间或传来童武醉醺醺的声音,大意是“告诉那瘪犊子劳资在这里!在这里!” 我挂了电话站起身,穿上衣服出了门。 走的时候张谦想叫住我,我没有理,只回了一句:“今天太晚了,我明天下班后再过来。”然后打车去了酒吧,把童武扶上车后,开着他的车将他送回家,把钥匙还给了他老婆。 走的时候童武拉着我的衣袖念念叨叨:“耿嘉友……你要站起来……耿嘉友你不要再被欺负了……你这个人就是……不长记性……” 把童武折腾好后已经凌晨一点了,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酒店。 到门口的时候,遇到了卫鸿信。 他站在我的房门口,一手拎着一个保温盒,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点点点,手机的光照在他脸上,印出他漂亮的眉眼。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来,看见是我,先是高兴,接着语气里又是心疼又是生气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 “抱歉有点事……”他一身的寒气,我赶紧打开门让他进去,“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里。” 他抬起手,细白的手上正抓着一个蓝色的保温盒:“我觉得今天的菜做的特别成功,所以想和你一起吃。” 他看着我的时候眼睛里熠熠生辉,亮的我说不出话来。 我转移话题掩饰自己的无措:“你……几点过来的?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八点过来的,我怕你在加班,没敢打扰你。” 等了一晚上…… 我无奈又生气:“那你就这么一直等吗?打电话会打扰,微信总不会吧。” “可我怕你介意。” 卫鸿信认真地看着我:“你好像总担心和我靠太近,所以有意无意有种疏离感。从心理学上来说,这属于一种自我设防,我不确定给你发消息说我在等你这件事,会不会让你产生不适感。” 似乎是觉得自己太严肃了,他又笑了笑,俏皮道:“更何况,我本来想,就等到我不想等了就回去,谁知一等就是这么久。” 这个保温盒效果很好,我拿出来的时候,饭菜都还是温的,只是终究隔了太久,很多东西已经软趴趴了。 我望着饭盒,问道:“那如果我一直没回来呢,你今晚就这么一直等下去吗。” 卫鸿信歪头道:“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能等多久……但总归,现在的我,还没有不想等。” “卫鸿信。” 我叫了他的名字。 卫鸿信有些茫然:“怎么了?” “我不值得你这么等我。” 他看着我,眨了眨眼睛。 油渍蹭到了手上,我说完这句话后就起身,去卫生间里洗手,关上水龙头要擦手的时候,一个温热的身体从后面覆了上来。 卫鸿信的下巴枕着我的肩膀,双臂紧紧收着,眼睛看着镜子里的我。 “耿嘉友。” 他的手找到了我的手,不管上面湿淋淋的水,毅然决然的穿过我的指缝,与我十指相扣。 “你好像总是有种诡异的想法,认为你不值得被喜欢。”他明明抱着我,可我们两却通过镜子对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上一段失败感情留下来的后遗症,但我要告诉你耿嘉友,我喜欢你。” “在我这,你非常、无敌、十分、特别值得被喜欢。” 我觉得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正在超过我二十多年的认知。 我是相信一见钟情的,否则我不会一眼爱上张谦,可我没想到,我和卫鸿信认识不过一个来月,对于他这猝不及防的表白,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抵触。 也许是他的表情实在太认真,让我没有办法不相信。 我身体里曾经被按捺住的恶魔咆哮翻滚,以至于等我神志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带着卫鸿信从浴室滚到了房间里唯一的大床上。 他抑制不住的喘息声点燃了我体内所有的血液,可我最后一丝清明摁下了我的冲动。 我用尽力气将自己的身体从卫鸿信身上挪开,穿好了衣服。 卫鸿信裹在被子里,眼角泛红,有些生气:“耿嘉友,你是在玩弄我吗?” “不。”我道,“我只是要做到我许诺你的事。” 他不解的看着我,我穿好衣服带上手机钥匙,出门前我用力平复自己的呼吸,道:“卫鸿信,等我半个小时。” 他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却依旧傻愣愣道:“……好。” 现在是凌晨三点,接我的出租车司机从两公里外赶了过来,我无视了他想找我聊天的想法,直接冲进了家里。 张谦已经睡了,我近乎粗鲁的将他摇醒,把离婚协议书拍在了他的面前。 张谦被我吓的十分清醒,惊恐道:“耿……耿嘉友……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强硬地将笔塞进他的手里:“张谦,签字。” “你疯了!”凌晨三点被突然冲进来叫醒他的我吓到的张谦崩溃了:“你把我叫醒就为了让我现在签字!?” “对,就是现在。”我补充道,“立刻,马上。” 张谦咬牙愤恨道:“我不会签的,我说了要一百……” “你给我听好了,张谦。”我捏着他的肩膀,强迫他看向我,“如果你现在签字,你还有二十万可以拿,至少你能保着你和吴春羡的孩子平安到生产,但如果你现在不签字——” 我拿出手机,打开相册。 那是南可当时甩在我脸上的照片,我一张张都拍了下来。 全部是张谦和吴春羡的亲密合照。 “这些照片足够证明你出轨在先,按照现在的法律,你会被要求净身出户,更何况这个孩子和我没有一点血缘关系,我甚至不需要给孩子出抚养费。反而是吴春羡,如果这个照片被发在网上,你猜吴春羡……还有翻身的机会吗?” 张谦被吓得面如土色。 “张谦,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有些事情你自己可以衡量。”我慢慢松开他的肩膀,将离婚协议书放在了他弯起的膝盖上,“是一无所有拉着吴春羡一起死,还是借着我对你最后的一点怜悯,结束一切。” 我知道张谦会怎么选。 他舍不得吴春羡受一点伤,所以只要我拿吴春羡威胁他,他就会立刻投降。 这是我第一次用这一招,也是最后一次。 因为以后,不会再有机会了。 我下车冲回酒店的时候,指针正好指到三点二十七分,我带着一身寒气推开门,迷迷糊糊裹着被子坐在床头打盹的卫鸿信强撑着睁开眼睛看我:“耿嘉友,你回……唔?” 我冲过去,堵住了他的唇。 他被亲的晕头转向,回过神来看到我手里的文件夹,透过透明的袋子,看到了里面的字: “离婚……协议书?” 我鼻尖蹭着他的脸颊,胸膛剧烈起伏:“我说过,我要你干干净净,光明正大。” 卫鸿信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眼眶慢慢湿润起来:“耿嘉友……” 我拉起他的手,放在我冷冰冰的扣子上。 “现在可以了,虽然理论上来说,我还不算离婚,但我突然不想等了。”我附在他的耳边轻声道,努力抑制自己的焦躁与渴望:“卫鸿信,可以帮我tuo下来吗?” 第13章 chapter13 Chapter13 酒店的窗帘,大多很厚重,只要拉的严实了,一点光都透不进来。 我醒的时候屋子里还是一片昏暗,只有最下方帘子垂落处,隐约泛起一条光线。 卫鸿信温热的身体被我整个拥在怀里,随便伸手一触,都是一片滑腻。 昨晚三点多折腾到今早,我睡前替他清理的时候,外面天都亮了起来。我唯一庆幸的是之前加班太多,副总准许我和整个参与项目全过程的同事调休一天,这个假正好用上了。 我小心地托着卫鸿信,另一只手去够床头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十点零七。 因为睡的时候抱的太紧,我这么一动,还是不可避免的吵醒了卫鸿信。他也不睁眼睛,就这么闭着往我身上蹭,一边蹭一边还试图把我拉回被窝里。 我扶着他的肩膀无奈道:“别闹。你现在难受吗?” 他哼唧了两声:“好像比第一次好受很多,可能是习惯了。” 我最终还是先他一步起了床,把散落的衣服收拾好,还有昨晚的保温盒,我简单用温水冲了一下去去脏污。 收拾包的时候,卫鸿信像个孩子一样,裹着被子从床上跑下来,非要挤进我怀里。 我给他抱回去,他又下来。 我气乐了:“卫鸿信,你再折腾我给你绑床上你信不信。” 卫鸿信一点也不怕,甚至还有点得意洋洋:“你绑呀~” 我托着他光溜溜的大腿塞进被子里:“你这是无理取闹。” 卫鸿信道:“我这是恃宠而骄。” 我回了他一个脑瓜崩儿。 他捂着脑门消停了一会儿,紧接着又来闹腾我,两个人拉拉扯扯的,我一个不小心踩到了滚落下来的矿泉水瓶,和他一起倒在了床上。 他心满意足的窝在我怀里不动了,只是嘴角一直往上咧,怎么都下不来。 我摸了摸他的头:“你傻乐什么呢?” “我高兴。”他搂着我的脖子说:“耿嘉友,这就是谈恋爱吗,我好高兴啊。” 我吻了吻他的眉心,说:“嗯,我也很高兴。” 说来惭愧,我虽然是结过一次婚的人,但说起恋爱,确实没什么经验。我们起床后,一起去吃了饭,看了场电影,还拍了无比犯二的自拍。 只是可惜,下午三点的时候,我必须得先行离开一会。 因为我在电话里,和张谦约好去办离婚登记。 工作人员本着劝和不劝分的原则好心劝了两句,说看在孩子的份上让我再想想,我垂眸,说孩子不是我的。 工作人员不说话了,麻溜的办好了手续。 张谦被我说的有些尴尬,他高傲了二十多年,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更何况这个委屈,还是我这个曾经舍不得让他受一点委屈的人给的。 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我所有的担心终于放了下来。 出门的时候张谦白着一张脸,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难受的,但我无所谓了,张谦以后怎么样,和我再没关系。 “二十万我会打到你卡上,东西你尽快收拾,慢的话我可以请阿姨帮你。” 我做了一个前夫可以做的最后的温柔,替他叫了一辆出租车。 关门的那一刻,我冲他点头道:“张谦,再见。” 可我最后还是再也没见他,期间他不知为何给我打了两个电话,我一个也没有接,第三个电话没有打进来,因为我把他拉黑了。 他的东西很多,零零碎碎搬了一周才彻底从我家搬走,一直到他走的最后一天我都没回去过。 周末的时候我叫了家政,让她把无关东西都清理出去。 “这个房间里的东西没有我的,都丢出去就行。”我没有进主卧,只是站在门口指了指里面,特意强调道:“除了桌子椅子这些大件以外的全部都扔掉,包括床单被罩,不需要洗,扔了就行。” “好的。” 接着我又带家政阿姨来到了厨房,把之前买的一些孕妇专用的我也分不清是什么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都扫到一个纸盒里,又顺手拿起旁边一个木勺,扔进了垃圾桶:“厨房也都清理掉吧,全部换新的。” 家政阿姨看着里面崭新的用具,有些不敢确定自己听到的内容:“全都扔了吗?这看起来……好像几乎是新的……” “用过一两次,不是新的了。” “其实洗洗用完全没问题的……”家政阿姨说了一句后意识到自己多嘴了:“不过您的东西您说了算,我就是担心别给您扔错了。” “没事,扔就行了。”我理解她的勤俭,“这个屋子要换新的主人,不太适合再用旧的东西。” 张谦用过的东西给卫鸿信用,卫鸿信不嫌膈应,我还嫌难受。 家政阿姨开始打扫了起来,她先从主卧开始打扫,出出进进好几回,都是在扔东西。我拿着笔记本电脑在客厅的角落加班,过了一会,家政阿姨过来问我: “耿先生,这个我还是和您确认一下吧……要扔吗?” 我抬头,她一手拉着一个黑色的垃圾袋,袋子很大,垂放在地上;另一只手上拿着一个相框,是那个曾经放了张谦和吴春羡合照的相框。 我拿过来看了一眼,现在这里面竟然放着我和张谦曾经的合照。 说来有意思,我和张谦结婚前结婚后,都只有这一张双人合照,剩下唯一一张就是结婚证上的证件照。 这张照片是大学时代拍的,那时候文艺晚会后,几个学生会里的活跃分子拉着大家拍合照,有几个人知道我喜欢张谦,起哄把我推向张谦,让我们两拍一张。 照片里我抿着嘴,全身上下都在紧绷着,生怕泄露一点不当唐突了张谦,而张谦有些不悦,但表情还算好,可能想着毕竟是同学,不能太不给面子。 难为张谦了,为了唤起我对他的留恋,还特意把这张照片洗出来了。 我笑了一下,把相框扔进了家政阿姨手中的垃圾袋里。 “扔了吧。” 连同张谦所有东西,全都扔了。 我一直以为,我这人心肠很软,不然怎么会为了张谦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隐忍,看着张谦和吴春羡在我头顶作威作福。 可现在才知道,只是我这个人,爱起来太不理智。 我爱你时,你是天上月,是水中花,是漫长冬夜我拼死守护的那点微弱烛光。 而我不爱你时—— 你狗屁都不是。 第14章 chapter14 chapter14 家政阿姨没干完活我就被迫出去加班了,等我再回到家里的时候,差点有些认不出来了。 我的东西本来就少,张谦的东西一被清走,屋子看起来就像个样板房,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但很快,他会被其他东西充满。 第二天,卫鸿信敲开我家房门,笑呵呵道:“听说这个屋子里有个寂寞难耐的离婚少夫,我这个人呢比较善良,所以过来看看。” 我笑着让他进了屋。 自那以后他开始隔三差五往我家搬东西,没多久我整个屋子都被塞的满满当当。 这里面不全是他的东西,还有他给我买的各式衣服鞋子袜子领带生活用品家居用品……东西太多,以至于没过多久,我发现我小到早上刮胡子的剃须刀,大到衬衣外套,全变成了他买给我的。 一副小管家既视感。 我给他开了亲密付最高额度,还在他那里放了张银行卡和信用卡,但他用的并不多也并不少,而且基本都是用来买我需要的东西,那个度掌握的正好。 习惯被张谦当成移动ATM,卫鸿信这样,让我惊讶又感动。 他陪我一起住在主卧,剩下的房间他听说我想要装个VR游戏厅,开始自告奋勇要搞设计方案。 他还不想假手于人,非要自己设计,我也没打算劝他,就随他去了。 反正他开心就好。 更何况,我也很喜欢他这样。 原来被人喜欢和惦记,是件这么让人开心的事情。 我这几天去上班的时候心情都十分不错,以至于童武在午饭时终于没忍住,奇怪的看着我问:“怎么你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离开张谦是多么正确的决定了吗?你都咧嘴傻乐一周了。” 我咳嗽两声保持正经,然后小声道:“童哥……我谈恋爱了。” “卧槽!?”童武吓了一跳,而后锤了锤我:“可以啊兄弟!是谁?我认识吗?” 我简单的说了一下我和卫鸿信认识的经过,童武啧啧称奇:“可以的,老耿,你长大了。” 我没来得及让童武八卦多久就被叫走了。当上经理之后比想象中的还要更忙碌一些,我连跳三级又没有背景,很多人都不服,有几个本来就和我有些嫌隙的,甚至背地里还要摆我一道。 有些事情雷总知道,但他并不打算帮我,我也没奢求他能帮我,毕竟这些东西,是我在这个位置上要承受的。 我需要向雷总,甚至整个集团证明,我对得起他们的提拔。 甚至,更值得他们提拔。 以前喜欢张谦的时候我总是很卑微,现在突然好像解开了什么枷锁一般,总觉得自己好像也配奢求点什么了。 大概是卫鸿信,给了我这个自信。 在一起之后我知道了,卫鸿信没有工作,他读书早,二十二岁就大学毕业了,甚至还拿奖学金出国读了个研,回来后自己创业没成功,具体什么情况他没说,我也没好问,毕竟这算他的伤心事。 我是不介意养着他的,但我清楚,男人的本质是对权利和胜负的渴求。所以我和他说,我支持他所有一切的决定,哪怕他是想重新创业,我也会和他一起考量可行性,并且在他需要资金的时候支持他。 那天卫鸿信好像很感动,拉着我不死不休一般缠绵了一整个晚上,第二天一整天都没下的来床。 后来我知道了,他那天晚上出来喝酒,就是因为和家里吵架了。 他从小到大都很受宠,但他父亲却总觉得他是个小孩子,偏要束缚他的一切。 他也不是非要创业,也不是非要去酒吧,他就是想证明自己长大了。 我哭笑不得,说他这个想法就挺小孩的。 他生气了,拿头顶我胸口。 也就是那天我才知道,那是卫鸿信第一次去酒吧,他在酒吧坐了很久,觉得一点意思也没有,直到我进了酒吧。 他本来是没有注意到我的,可我去吧台点酒的时候正好站在他身侧,他转头闻到了我身上的气味,觉得很舒服。 我自己闻了,什么也闻不到。 他看我走到了一个区域坐下,便问吧台的调酒师,那边是可以随便坐吗,调酒师说不是,那边是单身专坐。 可是那时候我只是喝醉了随便找个地方坐坐。 误会就这么产生了。 卫鸿信总觉得自己不能白来酒吧一趟,于是他端着酒跟我打招呼,我们两乱七八糟的聊了很久,他说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突然亲了上去。 他想着,反正两个大男人,又不亏。他也到了可以有某种生活的年纪了。 如果第一次的对象是我的话,好像也挺好的。他这么想。 再后来,就是那个荒唐的晚上了。 说这件事的时候卫鸿信正趴在我身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 “耿嘉友,我后来想过,如果那天遇到的不是而是其他人,会怎么样。” 我懒洋洋的撩着他头发,随口问:“会怎么样?” “大概会是个,傻孩子酒吧一晚游,然后觉得超级无趣的故事吧。” 我低声笑了笑。 “后来我两天晚上都去了酒吧,就是控制不住的想见你。知道你已婚的那天我很生气,可看你醉成那样,我还是没忍住把你送到酒店了。送过去之后又很唾弃自己,感觉自己像翘人墙角的小三,气的我还踢了你一脚。” 我无奈地看着他。 他继续道:“后来第三天晚上,我告诉自己,这是我最后一次去酒吧,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但是你没给我这个机会。” 幸好没给这个机会。 我第一次产生某种庆幸感,庆幸于我认识了卫鸿信,庆幸于那个错误的晚上。 —— 变成经理后,会经常被点名带去参加一些饭局。 我父母在离世之前都是普通的工薪阶层,我并没有太多在酒桌上曲意逢迎的本事,这的确让我十分的不适应,很多时候只能低头倒酒,被问时接话,该敬酒时敬酒,剩下都是沉默的吃饭。 有次正好和雷总一起在卫生间遇上了,我洗手,他小便,他叼着烟跟我说:“耿嘉友你这样,以后要是真当了大领导,还得配个给你在酒席上说场面话,教你怎么敬酒的人。” 我应道:“我会多学习的。” 雷总笑了一下,没吭声。 今天又是一个饭局,对方是豪盛集团亚洲市场负责人,我们这边雷总都不够用了,动用了李总的老丈人,集团副董。 我到的时候人基本到的差不多了,我一进门,就听见南可拉着那个负责人的袖子撒娇:“董哥,那就拜托你了嘛~我男朋友那个电影筹备好久了,我觉得肯定能赚钱,您就投一个嘛~” “好好好,你南可小少爷拜托的事,我能不帮吗?具体投多少我回去和那边商量一下。” 因为位置原因,我被迫和南可四目相对,他不悦的转过头,但并没有像上一次一样张牙舞爪,大概是场合不允许。 今天这顿饭吃的依旧不轻松,但毕竟吃了这么多次,我渐渐也掌握了一些方法,吃完后副董破天荒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伙子最近表现不错,继续干。 我看他的表情,应该是真的不错,心下松了一口气。 把副董和雷总一行人送走后,我回到包厢里拿包,却发现南可还没有走。 他在抽烟,满屋子都是烟味。 我没什么和他说话的兴致,点了点头准备走人,转身时却听见他叫我:“耿嘉友,你和张谦离婚了?” 我说:“嗯,离了。” “给了他二十万。” “给了。” “我让你管你老婆你直接给管离了。”他把吸了一半烟丢地上,愤恨的捻了两脚,“让那小贱人又跑回来找吴春羡了,艹。” 我没理他,往屋外走去,他又叫住了我。 我转过头看他,他脸上的表情写满了幸灾乐祸,似乎他不好过,就不想让我好过一般道: “耿嘉友你知道吗,你给张谦那二十万,他一分没剩,全给吴春羡了。” 第15章 chapter15 Chapter15 我看着他,问道:“所以呢?” 南可似乎没料到我是这个反应,蹙起眉头道:“你的钱,都给吴春羡了,你都不心痛?” 我摇头:“你误会了,给了张谦,这就是张谦的钱,他想给谁和我无关。” 南可嗤笑一声:“可以啊耿嘉友,够绝情。” “从离婚那一刻起,我就和张谦再无关联。”我静立在原地,无悲无喜,“至于谁更绝情,还轮不到你来评定。” “你可真TM是个贱种。” 我不喜欢南可这么有攻击性的人,大概因为和我性格相差太远。 可他的攻击性,难得的,激起了我的攻击性。 我垂眸问道:“何以见得?” “心甘情愿喜当爹,老婆被别的男人睡了,离婚还要给老婆二十万养别人儿子,你不贱谁贱?” 我理了理搭在胳膊上的外套:“是嘛,原来你知道张谦肚子里的孩子是吴春羡的啊。” 南可脸黑了一下:“知道又怎么样。” “那你不贱吗?”我理好衣服抬头看他:“男朋友出轨已婚前任,还让对方肚子里怀了他的孩子,你不去和男朋友叫板,在我这耀武扬威什么?” “耿嘉友!”南可气极,拿着杯子朝我一扔。 杯子没有扔到我,砸在我面前的一瓶白酒上,而后掉落在桌上。冲撞的力道让杯子碎成了几块,白酒掉落地毯上,发出钝响。 “我们半斤八两,谁也没资格说谁。”我弯腰捡起地上的白酒,轻轻地放在桌子上,“不过我现在已经走了,而你,还留在原地。” 我直起腰杆,冲南可点头道:“祝你这个陀螺,当的高兴。” 南可气的说不出话来,我转身离开,这次他没再叫我。 —— 升任经理后,我有了自己的办公室,有时候隔着玻璃隔墙看着外面的工位,会有一瞬间明白,为什么领导总让人有疏离感。 我请他们吃饭,给他们点下午茶,和他们一起去KTV,得益于我还不错的性格,我们之间相处的还算融洽。 但脾气太好的人,其实是容易被欺负的。 在我还是个普通员工耿嘉友的时候,有一个叫胜龙的,名校毕业,为人有点自负,颇有些领导都是SB的感觉。 之前的领导很不喜欢他,大项目从来不要他插手,他连像我一样被迫让出劳动成果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想想也是,我不争不抢不闹,可如果领导拿了胜龙的东西,那肯定是要闹到人尽皆知的。 到时候胜龙不好看,他们更难堪。 所以胜龙一直觉得很憋屈。 但我其实很欣赏胜龙的能力,自负的人只要不SB,大多也都有些本事,我放手让胜龙干,出了些纰漏就给他擦PG,他灵活的脑袋直接让这个季度的KPI完成的非常漂亮。 但结果就是,他飘了。 他只能看见胜利的眼睛让他完全记不得自己有多少漏洞的事情,他眉飞色舞的和同事讲述,自己是多么的英勇神武,以至于我这个所谓的“集团最年轻的经理”,只能沦落到给他做后勤保障。 本来这事是没人告诉我的,奈何胜龙说的太多次,想不知道都难。 有第一个胜龙,就会有第二个,他们都会想尽办法爬上我的头顶,将我挤下来。 所以再一次分配任务时,我把一个很小的任务分配给了胜龙。 胜龙不满意,跑到我办公室自荐,说自己有能力完成这个项目,担任负责人或者重要工作。我耐心的劝他,跟他说我相信他的能力,只是,要给其他同事机会。 胜龙还想争取,我找了个借口将他赶了出去。 第二天市场部就传遍了,说胜龙跑到领导办公室要做项目负责人,一点机会都不给其他人,什么好事都想自己占了,好像以为整个部门就自己NB一样。 还有人说,幸好耿经理还是有眼睛的,知道要让大家公平竞争,上一次项目胜龙来,这一次也该轮到其他人了。 胜龙的小项目做的很不开心,所以也很不上心,我没有给他把关,他果不其然出了岔子。 事儿不大,就是物料设计图LOGO用错了,浪费了整整十七万的物料费。 而与此同时我带着于江、金旭和童武做的新广告项目,给集团带来了空前的反响,也等同于巨大的效益。 十七万的废物料在这里面,不值一提。 可这是对于市场部来说不值一提,对于胜龙来说是致命打击。 后来我花了半天,让胜龙跟着我,把这个漏洞给填上,而后我作为经理,带着胜龙主动去找雷总领了错,表明是我监管不力审核不严,胜龙在我旁边结结巴巴的认错,又羞又怒又不甘心。 雷总不痛不痒的说了我两句,并没有将这个当回事。 一周后,胜龙主动离职,自那以后,再没有第二个胜龙。 只是那些我曾经的同事,如今的下属们,看我的眼中,少了几分亲近,多了一些畏惧。 可能他们觉得,他们已经不认识耿嘉友了。 那个不爱说话的、老被领导欺负的老实同事,原来也是个算计起来这么狠的人。 只有童武不觉得奇怪,胜龙走的时候,他还笑呵呵的找我喝咖啡,喝着喝着就说起大学时候。那时候张谦被一个富二代纠缠,于是我在背后给富二代的对头煽风点火,最后两方吵起来,我在背后下黑手朝富二代对头扔了个石头,然后两边从骂架变成了真干,最后富二代被打进了医院。 因为张谦太受欢迎了,这样的事大大小小我干过不少,但因为童武也很讨厌那个富二代,所以这个事他记得格外清楚。 “那时候我就想,耿嘉友你这个人,真TM邪性。肚子里全是坏水,又觉得好像太坏了不好,总不爱用,但一用一个准。”童武笑道,“你啥时候冲张谦吴春羡用一个,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仰头,棕色的液体顺着我的食道滑下,我放下杯子道:“好聚好散,我不想再和他们有什么瓜葛。” 童武道:“也是。” 只可惜大多时候,有没有瓜葛,并非我能决定的。 第16章 chapter16 Chapter16 吴春羡的新电影小火了一把。 我是怎么知道的呢,因为最近大学群里都在聊,恭维的话说的我听着都有些脸红。 吴春羡继大学拿了个导演新人奖后再次扬眉吐气了一把,许久没发过的朋友圈也开始有了动静。 另一个动静,是吴春羡准备结婚了。 这个在情场漂泊这么多年的浪子,要娶南可。 我在和几个领导一起吃饭的时候,听到有两个领导带的女明星聊起这件事,神情之间满是瞧不起。 原来这是个交易,南可费心费力帮吴春羡拉投资拉赞助敲定播放场次,而吴春羡用婚姻来做交换。 那几个女明星觉得不可思议,说南可就是个傻子,吴春羡那样滥情的人,怎么可能因为结婚就收心。 我倒是能理解南可那种孤注一掷的勇气,因为我曾经就是这样。我得不到这个人,至少有机会让他多看看我也是好的。 但时间会证明,这个想法愚蠢至极。 不过说来也奇怪,现在跳脱到旁观者的视角,想到南可和曾经的自己,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大概是遇到卫鸿信后,我重生了一次。 大概是因为太幸福了,最近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经常一抬头,一周就过去了。 尤其是卫鸿信腻在我身上的时候,日子格外快,好像我们两皮肤相贴时就有某种穿梭时空的能力,让我倏忽间就去到了未来。 那个设计图卫鸿信删删改改总是不满意,我偷偷瞥过一眼,惊叹于卫鸿信的绘画能力。 看来说设计这个房间是玩真的,我还以为他是说笑的。 不满意就改,不想改就找人,我反正不急,我看着卫鸿信皱着眉头想方案的时候就很开心,看一辈子也快乐。 周末本来和卫鸿信约好陪他逛街看电影,但临时来了一个电话,说最近一直在国外拓展市场的董事长难得回来一次,准备召开中高层会议,我作为中层的最底层,也被迫被拉了过去。 我本来还担心卫鸿信会生气,结果他反而松了一口气,说他之前在国外兼职的老东家让他去国内的公司归纳总结一下以前的工作,本来他还担心和我出去玩放老东家鸽子,那边肯定要跟他生气,现在不用担心了。 我哭笑不得道,难不成逛街比工作还重要? 他道,和你这样的忙人逛街,那当然重要。 我有些愧疚,觉得是不是平日里太忙陪他时间太少了,他明白了我的意思,赶紧解释自己只是开玩笑。 “我很高兴你愿意花时间陪我,甚至因为没法陪我而愧疚,但我更不希望你为了我,抛弃自己向上攀爬的机会。” 而后他又笑着说:“毕竟你又不是真的忙到三天两头不着家。” 其实升为经理后,操心的事变多,但可供自由调配的时间多了不少,很多耗时间的事情我也都喜欢带回家,坐在卫鸿信身边做。 暖黄的灯光照在我们身上,他在我旁边小口小口的吸牛奶,毛衣泛着绒绒的微光。 再冰冷的工作,似乎都温暖起来。 —— 我收拾好东西到了公司,因为开大会,再加上一些在加班的人,即便是周末,人也着实不少。 我到了最大的那个百人会议室,不出意外,我的座位在最后一排。我看了看前面几排的领导铭牌有些咂舌,果然董事长亲临就是不一样,那些平常我见都没见过几面的董事,今天全都要来。 雷总比我晚几分钟到,我起身同他打了个招呼,他冲我点点头:“今天董事长和之前海外地区的负责人都要过来,今天开会内容你多学学。” 我点头应是:“海外负责人,是王总吗?” 雷总道:“不是王总。” 我有些不解。因为我是做市场的,偶尔也要监管品牌内容,所以董事会名单我都倒背如流,不记得还有其他人。 雷总笑了笑,指了指天上:“王总是最近一两年才接手的,之前开拓市场的时候,负责人是董事长亲儿子,不需要名分,更何况,人家也看不上这点虚名。” 我明白了。 我们这个集团是家族式企业,董事长占股比例高到吓人,这个皇太子就是未来的皇帝,没必要还占个什么一品大臣的坑。 雷总说起皇太子赞不绝口:“他做事很漂亮,虽然年轻但是很稳重,十几岁就跟着他爸在集团里干活了,海外市场之前因为某些ZC问题一直被打压,他二十岁接手后,硬生生把营业额给抬了上去。” 我记得董事长不过五十来岁,算算看这个皇太子和我年纪也差不多大,我三年前进的集团总公司,大致是有些印象,集团的海外市场也就是从我进来前不久稳定增收的。 这么说起来,确实很厉害。 “可惜他志不在此,董事长没少和他吵架。”雷总笑着摇摇头,不过他不是个喜欢聊八卦的人,说了这么一嘴就走了。 我听着倒有些感叹。人和人果真不一样,多少人做梦都想要的东西,有人唾手可得,反而觉得不过如此。 大会开始了。 今天会议主持人就是雷总,他简单解释了一下董事长飞机晚点的情况,接着十分钟后,一小拨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就是董事长,五十来岁却依旧精神饱满,看着和三四十岁没什么差别。而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 说来也可笑,真的。 我和卫鸿信谈恋爱快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他都住在我家,我们两除了没领结婚证,几乎已经等同于结婚了。 我了解他的性格,了解他的喜好,知道他不喜欢吃香蕉喜欢吃橘子,知道他晚上睡觉不老实喜欢搂着东西,知道他真生气的时候喜欢抿嘴,假生气的时候喜欢挑眉,知道他大学学的经济,可总爱偷偷摸摸去听其他专业的课…… 而他知道我喜欢吃热带水果最讨厌吃苹果,知道我比起侧身更爱平躺,知道我工作的时候喜欢皱眉头,知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抱着我不说话比千言万语更有效果,知道我最近升职了涨薪了或是又被上级嫌弃做的不好了…… 我们看起来了解彼此很多东西,却有些最基本的东西,都不知道。 我之前一直不觉得哪里奇怪,可现在跳脱到第三视角,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这种事情的存在。我们竟然连这些东西都不知道。 比如,现在。 卫鸿信平日里都穿着像个大学生,衣服也都很平民,所以我在知道他只比我小一岁的时候,还挺惊讶的。 他今天穿了高定西装,一看就是一片布料顶我一个月工资的那种,刘海被梳了上去,那张漂亮而英气的脸被全然露了出来。 我很少见他这个样子,脸上没有一丝笑容,除了严肃,都是生人勿进的疏离。 如果不是我吻过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太清楚他身上的每一处构造,我都会怀疑现在台上站着的,是不是另一个长了同样脸的男人。 我同他隔了几十米的距离,这中间隔开我们的,是随便拿出去跺跺脚,像南可之流的小少爷都要哭着下跪的大佬。 而卫鸿信站在峰顶,对着麦克,吐字清晰,没有感情: “大家好,我是集团董事成员,前海外地区市场负责人,卫鸿信。” 第17章 chapter17 Chapter17 “此次汇报我挑选了六个在发展过程中比较重要的项目来作为汇报重点。因为部分项目间隔时间较长,可能与当下市场有……” 我的大脑分成了两个部分。一个部分遵从着雷总的吩咐,细致的听着卫鸿信的汇报,还不忘随时做个记录;而另一个部分在空中,绕着卫鸿信转来转去。 我第一次看见卫鸿信穿西装。 西装果然是让男人瞬间成熟的利器,也是让另一个男人犯罪的引火索。 其效用,不下于正当年华的直男看见女人的高跟鞋。 我飘飘荡荡的思绪拽着我的视线落在卫鸿信微翘的tun上。 他身材有多好我再清楚不过,如今裹着价值不菲的高定西装,那上面每一个弧度和褶皱都引人犯zui。 我甚至莫名的产生某种奇怪想法,想冲上去用一个又丑又土的花棉被把卫鸿信整个人裹住,不让任何人看。 或者在满场的人离座以后,锁上会议室的大门,将卫鸿信抱在黑棕色的木质讲台上,我的手臂绕过他掐腰的西装,他luo露在初冬空气中的肌肤会蹭到讲台上冰冷的木漆,而后他会因为太冷,忍不住缩一下脖颈,抓着我衣襟的手微微用力…… 打住。 我深呼吸一口气,摸了摸因为思绪混乱而有些发烫的额角。 耿嘉友,打住,再想下去你就是个QIN兽。 “……我的汇报到此结束,有什么不足之处还烦请各位指正,谢谢大家。” 汇报结束的卫鸿信微微弯腰,鞠躬示意。 我跟着全场人鼓起掌来。 毕竟隔的太远,我猜他至始至终没有看到我,否则怎么能那么淡定自若的汇报完所有内容。 但一想到他自始至终没有看到我,我还是有些难以言喻的失落。 他讲完后在第一排落座,因为人实在太多了,他一坐下,我就只能看到一个黑黑的头顶若隐若现。 真正的最大领导过来开会,时间反而更加紧凑,本以为要开一个下午的会议,不到五点就开完了,散会后的人群分了两部分,一部分从门口陆续离开,另一部分向第一排涌去,像虫茧一样将那里层层叠叠包裹起来。 我在位置上坐了一会,还是选择了直接离开。 出来后没来由有些胸闷,我关上办公室的门,破天荒的吸了根烟。 我和张谦闹成那样我都没想抽烟,这个时候却突然想抽了。 可能是突然有了某种压力。 但可惜我并没有烟瘾,尼古丁并不能让我冷静,我看着玻璃柜上倒映出来我的脸,那上面正被袅袅的烟雾环绕,模糊到看不清面容。 像极了有一瞬间想要向后撤离逃避的我。 我毫不犹豫的摁灭了烟,把剩下的半根烟丢进了我办公桌上那个全然是摆设的烟灰缸里。 有人敲了敲门,我轻声道:“请进。” 佳佳推门而入,被烟呛到了,咳嗽两声:“耿哥,你居然也吸烟啊……” 我把半开的窗户又打开一点,道:“刚吸了一根,不好意思。” 佳佳赶紧道:“没事没事,你办公室一关,都闻不到呢。” 我问他:“有什么事吗?” “哦哦哦,是这样的。”佳佳走进来带上门,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今天加了个班,把现在手头上很多事情都做的差不多了。然后,嘿嘿嘿,耿哥,我最近谈了个恋爱……” 他羞涩地摸摸头:“对方是个护士,平日里很忙,比我还忙,好不容易有个小假期,就想一起出去转一转……” 我笑了一声:“去呗,要请几天?我先申明啊,快年底了,太多假我批不了,超过一周的你得去找雷总。” “不不不,就两天就行了,就周一周二两天!” 佳佳职位低,而且现在手上的活不算太多,两天误不了什么事,所以我答应的很爽快:“可以的,该交接的交接好,一会给大家发个邮件说一声,请假条写了吗?” “写了写了!事情基本也都交接的差不多了!”佳佳看来是早有准备,立刻送上了请假条。 我接过请假条给他签了字:“可以了,玩的开心。” “啊耿哥,就有一个小事不知道怎么交接……”佳佳稍稍有些为难的拿出一个文件:“这个是约定今天下午五点左右送过去的,但我买了一会的火车票就要走了所以送不了……因为文件很重要也不能走快递,问了好几个同事现在都没空,其他不熟的我也不好问……” 佳佳有些谄媚地笑道:“耿哥,能不能帮忙安排一下呀?” 我挑眉道:“火车票都买好了?你这是先斩后奏?” 佳佳讨好道:“这不是相信耿哥这么英俊潇洒的男人,不可能不答应嘛。” 我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四点四十了。 佳佳笑的更谄媚了。 我叹了口气:“下不为例。” “耶!!!”佳佳高兴的蹦了起来,就差跑过来亲我一口了,“谢谢耿哥!” 他蹦到门口,想起什么,又转回头来:“耿哥打算让谁去呀?” 我道:“我一会自己去。” 佳佳面露感动:“呜呜呜耿哥你人太好了!” 我隔空踹了他一脚:“赶紧滚蛋。” “YES,SIR!” 帮佳佳送文件,一是我确实不忙,顺手的事;二是我现在有点乱,正好当散心了。我穿上外套出门,把我那辆停在公司停车场,难得开一次的车开了出来。 这车是刚毕业的时候我和童武一起买的,很便宜,十万左右。我除非必要不太喜欢开车,童武娶媳妇换车之前有一年多的时间,都是他载着我送我回家。 后来童武换车了,这车就一直停在停车场,只有偶尔送文件什么的开一开。 送文件的目的地,是星光传媒,就是佳佳上一次活动的代言人签的公司,也是南可的公司。 在送文件的时候我就有种隐约的预感要碰到什么,但没想到我这从没应验过的第六感,在坏事上倒准了一次。 送文件上楼的时候都很顺畅,对方听说是市场部经理亲自来送的,还特别不好意思的道歉,非拽着我喝了两杯茶。 聊完天后他送我到电梯口,还没下楼,就因为太忙被叫走了,似乎是手底下哪个明星又出了岔子。 这栋楼的电梯很慢,楼层又高,我现在在四楼,算算看走下去也不碍事,于是我一个人晃晃荡荡的从楼梯走了下去。 结果刚出楼梯口,一个瘦弱的身影被推到了我的跟前。 我没看清楚是谁,只看到他挺着的肚子,一瞬间反应过来是个孕妇,于是下意识的用手扶了一把。 那人抬起头来。 是张谦。 我想也没想的松开手,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而后南可的怒骂声朝着张谦劈头盖脸而来:“张谦你个男人恶不恶心!我说了吴春羡和我要结婚了!你不要再缠着他!听到没有!” 他骂完张谦,发现这个逼仄的走道里多了一个我,冷笑一声:“可以啊,耿嘉友,你是来给张谦撑腰的?” 张谦弱柳扶风一般道:“南可!我只是……” “只是个P!你个贱人给我闭嘴!”南可骂道。 张谦咬了咬牙,道:“你才要闭嘴!你怎么张口闭口就是骂人!” “哟。”南可冷笑道:“刚不是都不敢说话吗,怎么,现在前夫来了,觉得有人给你撑腰了?我*&……%,我跟你说,张谦你就是个贱人!谁来了我都要骂你就是个贱人!你个没人要的臭biao子!” 得亏是这个楼梯口是消防疏散楼梯,只有零星两个工作人员惊讶的捂着嘴在一旁吃瓜,否则南可这个泼妇样子被粉丝看到了,又是一栋楼塌了大型粉丝脱团的事故。 张谦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以前他在文艺部被人推了一下,都算是个大事了。 那天他和吴春羡吵架了,所以吴春羡在旁边看戏,没有给他出头,是我站在他前面,替他挡了那个女生泼过来的开水。 我的左手臂自从那次被烫伤后,有将近三个月都带着明显的烫伤痕迹。 就因为那次伤,张谦给我送了个烫伤膏,虽然因为药过期了没有用上,但我还是像宝贝一样把他收了起来,并一度认为那个伤疤是勋章。 幸好痕迹消除了,现在什么也看不到了。 但张谦在其他地方留下的伤疤,一辈子也抹不掉。 “我说你是个贱人!表子!母猪!你听到没有!赶紧给我滚远点!”南可骂的太激动了,甚至想上前来推张谦。 张谦被他骂的脸色发白,下意识的想往我身后躲去,另一只手抬起,像每次无助时那样,准备拉我的衣袖。 他曾经抱过我的胳膊,但吴春羡因为这个事和他生过气,所以自那以后,张谦只拉我衣袖。 可是谁规定的,他想拉的时候,我就要让他拉呢? 在他伸手时,我低着头,往后退了一大步。 这一大步退的干净利落,以至于张谦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抬起的手和准备往我身后藏的脚步都愣在了半空。 我把手插在裤兜里,面无表情。 张谦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他的脸,彻底白成了一张纸。 第18章 chapter18 Chapter18 “耿……嘉友?”张谦喃喃道。 我云淡风轻地回他:“怎么了?” 他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可一句都说不出口,只是半张着嘴,这个样子让他显得格外愚蠢。 人类对另一个人类的想法果然是会变的,我之前看张谦这样,只会觉得心疼。 现在好像连“张谦不爱我这让我很难过”这件事情我恍惚间都快记不起来了,张谦想拉我袖子那一瞬间,我脑子里第一时间闪过的,反而是卫鸿信昨晚缠着我时拉我袖子撒娇的样子。 爱似乎不会消失,但却可以转移。 盛怒下的南可没有注意到我和张谦之间这点微妙的互动,他上前一推张谦肩膀,骂道:“装这个样子给谁看?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张谦不会吵架,所以他只能咬着牙,像柔弱却倔强的菟丝花。 打破这个僵局的,是匆匆忙忙赶来的吴春羡。 “南可,你干什么呢?”吴春羡一把拉过南可,气急败坏道,“这么多人呢,你怎么和他在这里吵起来了?” “是我愿意的吗?是他逼我的!”南可指着张谦的鼻子,对着吴春羡道:“他是不是来找你的?他为什么还来找你?你不是说你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吗!” 吴春羡不想把事情闹大,安抚南可道:“这个事情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都会兑现,但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换个地方聊好不好?” 南可在吴春羡的劝解下稍微平静了些许,看着旁边围观的工作人员,终于想起来这个事毕竟算家丑,于是松了口:“好,可以,你这次必须给我好好解释。” “你相信我,我不会骗你的,宝贝。” 张谦见不得吴春羡对南可这么低声下气,再或者,他就是想找点存在感,于是故作坚强地抬起头道:“我不是要故意缠着学长的,我只是……我只是过来看看他。” 他眼中盛满泪水,看起来我见犹怜:“等孩子生下来之后,我会带着孩子离你们远一点,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我……” 他话说的很轻,但激起的怒火却咆哮而来。 “什么!?”南可震怒,“你要把孩子生下来!?” 他尖叫道:“吴春羡!不是说这个孩子要打掉吗!!” 吴春羡的脸像调色盘一样换了好几种颜色,最后万种颜色归为黑。 张谦也茫然地看向吴春羡:“什么……什么打掉……” 越来越多的工作人员发现这边的好戏,全都围了过来,我借着人群的掩护从旁边绕了过去。 这出戏我已经猜到了前因后果,没什么好看的。 无非是吴春羡两边讨好,骗南可说和张谦再无瓜葛,孩子也打掉,毕竟要让南可这种小少爷忍受一个有自己男人孩子的另一个男人,无异于忍受一个放在身边的炸弹。 而张谦那边,吴春羡估计说的是,和南可在一起是权宜之计,你姑且忍忍,先把孩子生下来,等我搞定南可功成名就的时候,就回来和你在一起。 这套路吴春羡玩了这么多遍,张谦还是会上当。 我知道吴春羡其实还是想要张谦肚子里这个孩子的,像他这样沉迷于被人追逐的快乐的男人,会认为这是他的勋章。 至于养,那是张谦的事。 人群中传来了快门的声音,接着是吴春羡的怒吼:“拍什么拍!” 我不紧不慢地远离那里,身后南可的尖叫声混杂着张谦若隐若现的哭声,再加上吴春羡焦头烂额的安抚,像是远远上映的荒诞喜剧。 我一边走一边接电话,是雷总的。 “晚上董事长说最近市场部表现不错,晚上请我们吃个饭,刚我去你办公室你不在,一会你忙完就过来吧。”说完还特意提醒了一句,“董事长请吃饭可是千载难逢,怎么样你都给我抽出空来。” “好的。”我本来也没事,当然不会拒绝。 而且董事长还是……卫鸿信的父亲。 卫正龙……卫鸿信,怪我之前从没注意过。 本来只是正常的见领导,现在多了这层关系,让我压力多了一倍。 但总归是要面对的。 “一会你先来公司,这边他们还在开一个临时的小会议,开完后一起过去。” “好的,我现在回来。” 不知道这顿饭,卫鸿信来不来吃。 我挂了电话,脑中刚冒出这个念头,就收到了卫鸿信的微信消息。 上面写:宝贝,我好饿。[哭泣.jpg] 我看着他发的消息忍不住笑了起来,回他:中午没吃饱吗? 他回我:下午碰到我爸,被他一顿训,给我训饿了。 我还没来得及回,他又发来了消息: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我叹了口气,打字道:不行哦,有饭局。 他回了我一个“好吧”,然后是一个“所以爱会消失吗?”的表情包。 他又道:那我今晚也出去吃了哦,和我爸一起。 我抿了抿唇,犹豫要不要提前告诉他这件事。 但我一时半会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措辞来向他描述。 他的消息又来了。 “妈耶!偷偷发消息被我爸发现了,我先不聊了,我一会吃饭的时候再和你说!” 他发完这句消息就没有了后文,我又叹了口气,关了手机屏幕。 也罢,一会当面再聊吧。 而且我也……很想知道,如果在那么多人,包括他父亲的面前见到我,他会是什么反应。 很想知道。 我收起手机准备去停车场,突然间,大厅里爆发出好几声尖叫,不是南可,而是各色的男人和女人。 “啊啊流血了!!” “我的天哪!” “快快快快叫救护车!!” 我回身望去,散开的人群中,张谦捂着肚子满脸痛苦地躺在地上,而那边被吴春羡拦住的南可手直愣愣的抬着,他和张谦的脸,一个赛一个的白。 吴春羡短暂的怔愣后,冲着南可骂道:“你看你干的好事!我说了要你冷静点!” 而后他没有去看张谦怎么样了,惊慌地拿出手机,嘴中似乎在碎碎念:“救护车……救护车……千万不能死人,千万不能死人……” 张谦的身下,血迹慢慢延伸开来。 第19章 chapter19 Chapter19 救护车来的很快。 我坐进车里到我发动车子开到门口的时候,正好从侧面的车窗上,看见医护人员用担架抬着张谦上了车。 吴春羡在车外哆哆嗦嗦站了一会,似乎是不愿意上去,南可骂了他几句什么我没有听清,紧接着南可反而上了车,吴春羡留在了原地。 救护车开走了以后吴春羡似乎才反应过来,他失魂落魄地转身,和我隔着车窗对上了眼睛。 “耿嘉友。”他开口叫我,声音有点哑。 我扶着方向盘问他:“有事吗?” “你还挺狠,说不管就不管。”他咧了咧嘴,笑的并不好看,“张谦这样了你也不管了?” “我没资格,也没必要。” 他低头笑了一下,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我们都没有什么和彼此说话的欲望,他偏头走开,我也开车回了公司。 其实我和吴春羡,本来也没什么太多话可说。 我和他的诸多交集,都因为张谦而已。我喜欢张谦,张谦喜欢他,如此而已。 早年间在我知道他对张谦不好以前,我其实还挺佩服他的。 他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算得上是天才。 他在高中别的学生只会顶着青春痘痛苦学习的时候,他就活跃在网上,自学PR、AE这种视频软件,开始剪视频玩;高中时他还自己搞了个话剧社,带着一帮同学自己写剧本,在区里的比赛里打败了一群大学生,拿了个冠军;后来他借助特长考上了我们这个还不错的大学,在大一别人最懵懂的年纪,自己琢磨拍电影拍视频,处女作就拿了全国的导演新人奖。 他其实是个很有艺术天赋的人。 可有趣的是,我认识很多有艺术天赋的人,那里面有一半,总是看似爱的情深似海,实则爱的…… 我一时不知如何形容。 大概像……浅尝即止。 觉得新奇,所以尝一尝,但很快就觉得无趣,收起了筷子。 可这每一次品尝,他都能将这个简单的动作转化成澎湃的情感,用虚伪的深情将自己伪装。 这可能,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天赋。 —— 我开车回了公司,这个点就算加班的人也都走了不少,公司大楼显得非常空旷。我一路走过去,声控灯跟着我一路打开,铺亮了我前行的路。 运气很好,我过去的时候,他们正好开完会,董事长打头,带着一群人从会议室里鱼贯而出。我隔着两三米远就侧身站着给他们让路,偏头看见卫鸿信也在一群高官的簇拥下从门里走出来。 但他低着头,对着手机屏幕正在敲敲打打什么。 接着,我的手机在我的口袋里,轻轻震动起来。 这个震动缓解了我的紧张,也让我莫名松了口气。 有种……突然有了底气的感觉。 卫鸿信一边走一边发消息,发完后似乎因为我没有回应,收起手机抬起头来。 他抬头的瞬间,正好走到了离我一米远的地方。 然后他停下了脚步。 卫鸿信眨了眨眼。 我也跟着眨了眨眼。 他又眨了眨眼。 我又跟着眨了眨眼。 走在他旁边的董事长见他突然不动了,皱着眉头问:“你看个手机都没发走路了是不是……” 董事长话还没说完,卫鸿信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然后三两步蹦到我跟前,直接往我身上跳,一把抱住了我:“耿嘉友你怎么了在这!” 我赶紧接住他。 他这个动作实在不是在穿着西装时适合做出来的动作,以至于吓坏了无数旁人,我虽然很高兴于卫鸿信的反应,但被这么多人围观还是有些许的不好意思。 我拍拍卫鸿信的PG让他下来,董事长的视线落在了我的手上,吓得我赶紧把手收了回去。 卫鸿信激动过后也似乎意识到该维持一下形象,从我身上爬下来后,乖乖巧巧地在我身边站好,我偷摸伸手,把他翘起的西装衣角给他压了下去。 卫鸿信没有任何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道:“爸,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耿嘉友。” 董事长的目光看向我:“耿嘉友?” 雷总上前小声道:“董事长,这是我之前和您提过的,我们市场部新上任的经理,上个月被您夸的那个MUSE项目,就是他做的。” 董事长还没说话,卫鸿信的眼睛倒是先亮了起来,他看着我高兴道:“哇!那个MUSE项目就是你做的呀!我听雷哥介绍过,你超棒的诶!” 我被卫鸿信直白的夸奖夸的一阵脸红,差点站不住想跑路。 董事长上下打量了我一遍,抬步向前走:“走吧,一会过饭点了,边走边说。” 卫鸿信偷摸拉着我的手跟在董事长后面。虽然说是偷摸,在场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见。 只不过都装看不见就是了。 董事长走了一会儿,突然叫了我:“耿嘉友。” 我赶紧回:“在。” “进公司多久了?” 我老实答道:“三年了。” “你好像是跳了好几级直接升上来的。” “是,承蒙雷总赏识。” “你和鸿信怎么认识的?” 这个……问题就很尴尬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卫鸿信当然也不能在他爸面前说实话,毕竟酒吧419什么的,要我是卫鸿信的爸,我当场就给他打断腿。 于是卫鸿信赶紧抢答道:“爸,你能不能问点有营养的话题啊。” 董事长也没生气,冷哼一声:“没跟你说话。” “哦。” 卫鸿信闭了嘴,给了我一个可怜巴巴的眼神。 毕竟旁边还有这么多人,我忍住了摸他头的冲动,只能在下面偷偷勾了勾他的手心。 卫鸿信觉得有些痒,一边笑着一边死死捏住我的手不让我乱动。 但他只捏住了两个指头,于是我用没有被束缚的大拇指,轻轻蹭他的虎口。 卫鸿信特别怕痒,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董事长忍无可忍的瞪了他一眼。 我们两不得已咳嗽一声把手松开。 到了餐厅,十四个人一个大桌,按理来说卫鸿信是坐的离董事长最近的,而我因为职位问题,该坐在最偏的地方,但卫鸿信不肯。 董事长冷哼一声,直接把我和卫鸿信踹到了最远的地方。 一顿饭吃的心思各异,饭后董事长和那几个高层在聊天,卫鸿信问他爸能不能走了,结果只得了一句“给我老实坐着”。 那些高层聊天我也没资格去插嘴,就陪着卫鸿信在一边坐着,等到董事长他们聊完了,秘书把那些高层都送走,我们跟着董事长下到了地下停车场。 董事长让秘书先回去,然后问我:“会开车吗?” 我答道:“会。” 董事长指了指驾驶位:“你开吧。” 我坐进了驾驶座,卫鸿信想也没想就坐在了副驾驶,董事长一个人去了后座。 开了一会,一直沉默的董事长还是开口了:“你们谈恋爱多久了?” 我和卫鸿信对视一眼,最终是我回答的这个问题:“一个月左右。” “你看上了我们鸿信什么?” 他的语气很平缓,问题也说不上尖锐,但确实不好答。 其实这个问题本来不难答的,只是难免会有些矫情,比如说我觉得卫鸿信像我生命中的太阳,又比如卫鸿信哪样都好,我怎么都喜欢。 但如今却突然发现,卫鸿信是我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的儿子,是跨国家族集团的继承人,这个问题无论怎么答,都会显得很虚伪。 我想了想,与其编造出一个自己都不信的东西,不如实话实说:“鸿信他很好,很……” 我话还没说完,董事长的电话响了起来。 董事长解下手表上的蓝牙耳机放到耳朵上:“喂?……好,那我回去拿一下。……嗯没事。” 他挂了电话,把耳机重新收到手表里,声音不重但很有威严:“小耿,回一下刚刚的酒店,我有个东西落那了。” “好的。” 车子重新开了回去,路上董事长没有继续那个话题,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卫鸿信简单聊了些家常。 我作为他们这个家庭中的“外人”,虽然说话的机会不多,但董事长偶尔也会带到我,让我感觉自己并不会被冷落。 意识到这个后,我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果然到了这个段位都是人精,他们大多不像外界传言那样自以为是高高在上,反而比想象中更亲和。 我把车停在了酒店门口,董事长拍了拍副驾驶的椅背:“鸿信,你去拿一下。” 卫鸿信解开安全带:“知道啦。在哪?” “在他们经理办公室。” 卫鸿信打开门下车去拿东西,关上门的瞬间还不忘给我做个鬼脸。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酒店的大门,车内只剩下我和董事长两个人,我微微开了点窗户透气,这个月份的天气,吹进来的风已经开始有些冷了。 “今天吃饭的时候,我和雷伊朋他们了解了一下你。” 雷伊朋就是雷总。 我闭上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气。 果然,要来了。 有些不能在卫鸿信面前直说的话,要来了。 “雷伊朋很看好你,他说了你挺多好话,他是我选上来的人,我对他的眼光也挺相信。他既然说你好,那就说明你肯定有过人之处。而且那些对你有印象的,也说你挺稳重,做事踏实,可以培养。” 我微微低头:“董事长过奖了,只是做了分内的事情。” “集团能有你这样的得力下属,我作为董事长,很欣慰。” 我侧身听着,没有答话。 在棍子没落下来之前,这甜枣我还不敢吃。 “但是你不仅是集团的员工,也是鸿信的男朋友。所以作为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父亲,请原谅我也打探了一下你的个人生活。” “别这么说。”我轻声道:“互相了解是应该的,有什么您想知道的,也可以直接问我。” “是嘛。”董事长沉吟了一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那我就直接问我。” “好的。” “你离过婚?” 棍子要来了。我点头:“是的。” “听说你的的前妻是个男人,还是孕期离的婚。因为法律不够完善,所以才能离。” “是。” “你结过婚这件事情,公司里好像很多人都知道。” “是的。”虽然有点难以承认,但是我还是实话实说,“没有举行过婚礼,但是当时在部门里发了点喜糖。” 那天我是真的很高兴,高兴到即便张谦不愿意和我办婚礼,我也兴致冲冲地自己买了喜糖去发给部门同事,想炫耀我终于娶到了我那时候最想娶的人。 买喜糖的时候张谦不愿意陪我一起去,所以只有我一个人。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吴春羡感冒,他挺着肚子,去照顾吴春羡了。 在我感冒时都不愿意跟我待一个屋子的人,愿意为了照顾另一个男人,不顾自己怀孕身体弱。 这可能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董事长又问了:“你家境似乎算不得好?” 我诚实道:“我父母已经离世了,离世前他们也就是普通工薪阶层,在市中心的老房子拆迁留了一笔钱,确实算不上好。” 一些人要是听见市中心的房子拆迁留下的钱,估计就要激动的问我多少钱了,还会说卧槽耿嘉友你是拆二代啊。 可这些钱在董事长眼里,实在是不值一提。 所以他拿着棍子落下来的时候,其尖锐和僵硬,打的我生疼: “那所以,你一个没背景还离过婚的男人,拿什么资格,和我们卫家的孩子在一起?” 董事长面上看不出喜怒,但言语间全是对我的不满:“两个大男人,谈恋爱我不管,但我话说在前面,结婚是不可能的,如果你不想两个人耽误时间,作为你的董事长,也作为你的长辈,我建议你们——” “早点分手为好。” 第20章 chapter20 Chapter20 我和董事长都没有说话,车内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这个死寂大概整整持续了一分钟,我才开口道:“我刚进公司的时候,因为人手不够,我很有幸在刚校招入职时就参与了‘兰馨’那个项目。” 兰馨是集团旗下的化妆品牌线,因为寄予厚望,所以当时搞的声势很大。 但可惜后续有些平平无奇了,因此这个项目在集团内众多项目里,也就被受重视了一时。 我记得还有八卦说,当时的经理,也就是之前拿我方案当自己的用的领导,本来想借这个项目往上冲一冲的,因为反响平平,所以失败了。 董事长没有说话,我继续道:“那时候集团很重视这个项目,所以我也很有幸,参与了当时的项目动员大会,还是您亲自开会的,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 董事长没有在这种小事上驳我面子:“嗯,有印象。” “当时您说的话不多,但我印象都特别深刻。”我慢慢道,“您说,‘英雄不问出处,无论你们是研究生、博士还是本科,无论你们毕业于哪所大学,你们现在进了集团,我们就是一起合作的战友,代表着我们的互相认可’。您还说,‘我们品牌线没有基础不怕,怕的就是没有那股子敢去拼的勇气。’” “品牌线可以,为什么恋爱不可以?” 董事长发出了很轻的鼻音,但听不出情绪。 但他没有打断我,所以我说完了我的话:“我承认,如果按中国千百年来讲究的‘门当户对’来说,我和卫鸿信,确实不般配。但我真的很喜欢卫鸿信,如果我没感觉错的话,卫鸿信,应该也很喜欢我。” 我低着头道:“您说了,您是长辈,所以您也知道,碰到一个相互喜欢的有多不容易。我知道条件不匹配时,比不相爱拆散一对情侣还容易,可是没有尝试过,让我放手,我不甘心。” 董事长半闭着眼睛道:“不愧是雷伊朋看中的人,看着不爱说话,张嘴倒是一套一套的。” 这话不好接,所以我没吭声。 董事长又道:“你和你那个孕期被迫和你离婚的前妻,就是这么说的吗?” 我不是很愿意和董事长聊张谦。 也许在很多人眼中,是张谦对不起我,但实际来讲,也是我自己做的孽。 如果我没有不计一切的去爱张谦,张谦就没有伤害我的机会。 张谦把我吊着当备胎有错,我识人不清自以为是非要付出,其实也是错的。 我不想把一切全都归咎到张谦身上,最主要的是,在我下定决心和张谦划清界限那一刻开始,我就不想再在这些事情上停留。 他和我再无关系,这些事也没有必要再去提起。 董事长道:“你和鸿信在一起一个多月,而你离婚好像也不过一个多月,你总不能正好一离婚就认识了鸿信,然后一见钟情在一起了吧。” 他半阖眼眸,缓声道:“我活了五十多年,对于人性,还是懂一点的。” 这话说的,真的很难听。 他就差往我脑袋上盖个戳,“揭露”我是个见钱眼开抛弃妻子的势利男人了。 有些话我不想解释,可我必须解释。 因为我必须要董事长理解我,因为他是卫鸿信的父亲。 “您很懂人性。”我看向后视镜,里面折射出来的董事长面无表情,“可您不懂我。” 董事长的眼皮轻微的动了动:“哦?” “这个故事和您想的完全不一样,如果您想听,我可以和您说。就像之前说的,您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我就好。” “那我倒要听听,你口中‘真实的故事’是什么。” “我的前妻叫张谦,他毕竟是男人,所以我还是不用前妻这个称呼了,就叫张谦吧。我大学时候对他一见钟情,所以一直在追他。那时候我固执己见而且自以为是,更重要的是,我把我自己看的太卑微了,所以他也理所当然的看不起我。” “……” “我喜欢他,而他喜欢另一个人,那个人挺不好的,他和张谦在一起,又把他抛弃,反反复复很多次,而我也反反复复的陪着张谦,希望他能看我一眼。期间很多事情我就不赘述了,总之,他为了那个男人做了子宫移植手术,还怀上了那个男人的孩子,对,就是他现在肚子里的这个。” “在未婚的情况下?” “是的。” “挺大胆的。” “所以我和他结婚了,为了让他好过点,也为了照顾他。但可惜他似乎不太领情,结婚后他依旧和他喜欢的男人在一起,最过分的一次,我加班回到家,他们两就在床上,被我抓个正着。” “你现在看起来,倒不像是个这么卑微的人。” “这就是您最开始问我的问题。”我转身看向董事长,“您问我,为什么喜欢卫鸿信,这就是答案。” 董事长也慢慢睁开眼睛看向我。 “他告诉了我什么是真正的、平等的爱,什么付出是值得的,什么人才值得我等待。他将我从自缚的茧中拉出来,让我看到了真正的自己。” 说完这些我突然无比轻松,以至于我忍不住,轻笑了一下。 “所以他对我很重要,我不想放手。另外——”我补充道,“说起来您可能不信,我之前一直以为他只是个创业失败的普通无业游民,没有想过他是您的儿子。” “故事说的很不错。”董事长慢慢道,“可是再好听又怎样,你不知道他是我儿子又怎样。他是卫正龙的儿子,这是事实,不是你知不知道就能改变的。正如你们之间的鸿沟,不是你说两句漂亮话,就能填平的。” 年长的人大多固执,董事长也不例外。 我清楚我三两句话是没有办法打动他的,可我不想让步。 因为我不想失去卫鸿信。 非常不想。 我们沉默到卫鸿信拿了东西回来,直接把东西往后座一扔:“拿来啦!” 我勾起唇笑容自若地开着车,将董事长送到了家门口。 卫鸿信没有下车,趴在车窗上冲他爸嬉皮笑脸:“爹地你慢慢走哦,我和嘉友回家了。” 董事长哼了一声:“怎么,这个家都留不住你了?你看你多久没回来了。” “我发誓,我这个周末一点回来。”卫鸿信单手对着天发誓道,“我要是这周末不回来,就惩罚我胖到五百斤。” “没个正行,随你,爱去哪去哪。”董事长骂了他一句,然后又道,“这个车你们拿着开吧。” 他看了我一眼,表情算不上和善,但也看不出什么恶意:“我们这么大一个集团的市场部经理,开个最低配的车,说出去让人笑话,说我们集团连工资都发不起,丢人。” 我接话道:“抱歉,我不太注重这些,我改天就去……” “哎呀,收着收着,我爸难得大方一次。”卫鸿信推了推我,然后对董事长笑道,“谢谢爸,这个就当送我们啦~” “是借。” “借什么呀,借多小气,您是集团董事长,直接送得了。” 董事长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太晚了我不留你们了,直接走吧。” 我点了点头:“董事长再见。” 卫鸿信挥挥手:“爸再见,我周末再带嘉友来见你。” 等董事长进了别墅门,我将车从卫鸿信家这个大的离谱的庭院里倒出来,准备开出小区,可出门的时候卫鸿信却突然指挥道:“你往前面右拐。” “出去不是直行吗?” “都能走。” 卫鸿信对这比较熟,而且走哪也无所谓,我就听他的右拐了。 但是拐来拐去之后,不仅没出去,反而到了一个很偏僻的角落。 似乎是个小型停车场,里面只有两辆保时捷和一辆奔驰。 我在卫鸿信的指挥下,随意停在了一个车位里,有些茫然道:“怎么了?” 卫鸿信突然把车窗升了上去,一边升一边道:“我觉得这个事情,得在回家前解决,毕竟回家还有好几公里的路呢。” 我更茫然了:“什么事?” 卫鸿信突然解开了安全带,然后一只手撑着椅背,长腿一伸,艰难地跨过车中间的操控杆,跨到了我身上。 “你小心啊……”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能扶着他的腰怕他摔着。 卫鸿信的腿立在我的大腿两边,双手撑在我脖子两边的椅背上,跪坐下来,臀轻轻的蹭着我的膝盖。 这个姿势着实引人犯zui。 我两只手搂着他的腰,而他调整好姿势后,放在椅背上的手松开来,捧住了我的脸。 “你……” 我话没有说完,他扣住我的下颚,一言不发吻了上来。 柔软的小东西蛮横的闯进我的唇齿之间,我躲避不及,被抓了个正着。 最开始是茫然,可被他这么一闹,把我火气也闹了上来。 我的手忍不住摩挲过他的背脊,落在他的后颈,然后将他摁进怀里。 我像是陷入了某个甜蜜的云朵里,怎么都索取不够,灵魂深处有什么在咆哮嘶吼,挣扎着要我贪恋更多。 可我不能在这里贪恋。 驾驶座太窄了,卫鸿信会受伤的。 这个吻吻到卫鸿信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然后不得已瘫在我的怀里平复呼吸。 我的手托着他的后颈,他的手慢慢抬起,指节蹭了蹭我的下巴:“耿嘉友,你的心情有好一点吗?” 我蹭了蹭他的鼻子,又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一般碰了两下:“为什么这么问?” “我知道我爸欺负你了。”卫鸿信手撑在我的肩膀上借力起来,然后跪坐着,捧着我的脸道: “所以我想给你个亲亲。” 我看着卫鸿信的眼睛,摸了摸他的后颈,笑道:“这就像……游戏里的治疗术吗?” 卫鸿信也轻轻地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像沉沉的夜晚里,突然冒出来的小小太阳。 “耿嘉友,我永远不会放弃你。”小太阳道: “所以耿嘉友,无论我爸说什么,你也永远别放弃我,好吗?” 第21章 chapter21 Chapter21 我习惯沉默。 不过我沉默大多是不开心的时候,懒得说话,或者,不知道说什么。 可我这次因为说不出话而沉默。 我胸腔中有什么在鼓动、像狂风暴雨在肆虐,却又像风雨洗刷后,在我心脏里长起了一个鸟语花香的世界。 我第一次因为高兴而说不出话来。 我不直达有什么语言能表达我现在激动的万分之一,以至于我除了颤抖着手紧紧抱住卫鸿信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卫鸿信乖巧地趴在我的肩头,和我抱在一起。 “卫鸿信,你想好了。” 我跟他说:“你知道我这个人有多固执,如果我下定决心不放手,即便有天你先后悔决定离开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他说:“我知道。” 我说:“你那时候如果想走,我就把你锁起来,关小黑屋里,然后把钥匙丢去喂鲨鱼。” 他低声笑了起来,然后鼓着腮帮子看着我,像一只小海豚:“完蛋了耿嘉友,我好像还有点期待你把我锁起来。” ——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我对着镜子整理衣服,卫鸿信一边用吸管喝着牛奶一边道:“我爸给咱两那辆车最近不要开。” 我看了他一眼,他解释道:“那个车牌不是我爸的,公司里的人估计认不得那个车牌,只会觉得是你以为自己当了经理自视甚高所以敢开这种车了,我爸这是变相坏你口碑。” 卫鸿信终归是董事长的孩子,从小耳濡目染一些东西长大,在这些方面比我成熟的多。我只觉着董事长给我车这个事情隐隐有些奇怪,却没想到还有这层用意。 “还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说。”卫鸿信道,“我打算回集团上班。我爸他肯定会打压你,我在的话,咱两能一起怼他。” 我忍不住笑了:“你不怕你爸骂你胳膊肘往外拐?” 卫鸿信哼了一声:“是他先棒打鸳鸯的。” “你能陪我一起我当然很高兴。”我笑道,“不过不用太勉强,他总不能当众让我滚蛋。” 我预想过很多可能遭遇到的糟糕结果,但是事实上,比我想的还要糟糕一些。 先是开大会的时候因为一些平日里根本微不足道的小事,被区域负责人明着暗着点名批评了一顿,接着是雷总拿着项目,却没有交代下来由我分配,而是捏在了手里,直接越过我,将市场部本季度最大的项目,给了于江。 于江是我调任经理后,我和雷总从小组长提上来的主管。 而留给我的项目,竟然是那天晚上我和董事长聊到的“兰馨”。 这个项目因为不温不火,甚至销量还在缓慢倒退,所以它每季度的市场份额,都拿来给新人练手。 不需要你多会弄,只要不出大岔子,你就算过关了。 而现在这个活,被交到我这个经理手里。 美其名曰重新把这个品牌扶持起来,让她焕发光彩,实际上不蠢的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雷总和我谈项目的时候全程没敢看我,一直到我说“嗯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之后,才突然叫住我,跟我说: “耿嘉友,你是有能力的,如果实在不行,我有个朋友最近在创业,需要市场方面的人才……” 他话说到一半,又停住,然后道:“有些东西,没有拿的命,还是别奢望的好。” 我和他说了声“谢谢”,然后直接退出了办公室。 自那天开始,我手中的活空了一半,有时候坐在办公室里还能有空发个呆,想着之前那个被我赶走的领导,在他在这儿的最后几天,是不是也是这么过的。 谣言开始止不住的传。 因为那天亲眼看到卫鸿信介绍“这是耿嘉友,我男朋友”的人,知道一切的人全都缄默不言,只是“身体力行”地卡我。 我去报销,打回来重做。 我去审批,费用太高不行。 我去报告,格式不标准重新弄…… 没有阴谋诡计,全是明晃晃的阳谋。 不过几天,全总公司的人都知道了,耿嘉友“失宠”了。 也许是得罪了谁,也许是做错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原因,只知道我突然从雷总看中的接班人,变成了公司最边缘的人物,就差一句话的事,我就会被从这个位置上踢下来。 这个“兰馨”项目,就是一把延缓杀人的刀,一个正向我一步步走来的借口。 将我踢出局的借口。 他悬在我的头顶,等着随时取我的命。 周四晚上加班的时候童武来找我聊天,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我得罪了哪个高层,所以问我到底怎么了。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没将事情的全部告诉他,毕竟以童武的性格,我怕他现在就拽着我离职让董事长滚蛋。 可我现在还不能走。 我们喝完咖啡从我办公室出来,常杜还在带着他们组的人加班。 常杜就是我之前的小组长,因为那件事情领导责任更大,他只是被训了几句,并没有动他。后来他沉寂了一段时间,事情做的中规中矩,我也没让他怎么样。 他能力还是有的,最近于江开始负责本该由我负责的事情,他也跟着做了里面的重要部分负责人。 他毕竟对我还是不服的,可能乍一见我这么落魄,自己又重新有了向上走的“通道”,一个没憋住,嘲讽的话张嘴就来: “哇经理,怎么这么晚还在这啊,最近您不是不忙吗?” 童武不太喜欢他,也明白他在讽刺我,于是回怼道:“你先做好你自己的事吧。” 常杜道:“我就是羡慕经理手上的活轻松,我最近都忙死了。” 他说这话,确实是很大胆了。我毕竟还是经理,是他的顶头上司,只要我一天没被撤职,我就始终是他上司,他这么跟我说话,实在是逾越了。 因而他旁边的同事都低着头不吭声,生怕惹祸上身。 童武想和他吵,被我拦住了。 我现在没有心情和这么一个小虾米吵架,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没说话,拉着童武走了。 这个行为似乎给了常杜某种错觉,让他觉得自己似乎真的能踩在我头上跳一跳,这样的想法让他开始对我不依不饶地嘲讽起来,就差把“阴阳人”三个字刻在脑门上。 我可算是直面感受到了,他对我的厌恶。 周五开部门会议时,雷总参加了,直接越过我,点名让于江汇报。这种明晃晃的架空行为,让于江自己都有些羞赧。 一时间无数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我低着头,没什么表情。 会议开完就是中午了,午休时同事们都休息了,我睡到一半有些渴,办公室的壶里已经没水了,我懒得烧,直接拿着杯子去休息室盛饮用水。 结果正好碰上了常杜。 他在泡咖啡,看到我,没来由的嗤笑了一下。 我当做没看到,绕过他去接水。 “耿经理亲自来接水啊。” 他跟我说话,我没理他。 “其实要我说啊,得罪领导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怕得罪了之后收不了场。”常杜道。 关于我得罪领导的原因,集团里有很多传闻,最被大家相信的一个,是我离婚的前妻的出轨对象就是某个领导高层,我离婚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而那个领导因为我是“情敌”,所以对我下手了。 有时候的谣言,还真是搞笑到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的走神让常杜非常不高兴,他“喂”了一声:“耿经理还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吗?跟我们都不想说话的?” 我“啪”的一下放下水杯,把常杜吓了一跳。 “觉得高高在上的,是你自己才对。”我慢慢拧上盖子,“而且我确实不想和你说话。” “你不想和我说话?”他冷笑道,“你以为自己很厉害?以为自己连跳三级了不起?我跟你说,你就是一时走了运,像你这种人,活该一辈子当个职员,认命吧。” 我突然意识到,常杜之所以这么坚持不懈的嘲讽我的原因,一是因为他嫉妒我连跳三级,二是因为,在他眼中,我始终是那个被他拿走方案改个名字,都一声不吭的耿嘉友。 尽管他一口一个耿经理,可实际在他眼里,我从来就不是什么耿经理。只是那个在他手底下低着头干活的,三年都没出头,还被刚进公司不久的他轻易踩在脚下的老员工。 他正在欣喜,一切都在回归正轨。他还会是那个前途无量的小组长,而我依旧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 可惜不是。 下午四点的时候,我带着佳佳的资料敲开了雷总办公室的门,公事公办地汇报了佳佳入职以来的工作成果以及常杜任职以来出现的各类问题。 高层要卡的人是我,他们还不至于为了卡我,连带着折腾我的手下。 佳佳很喜欢我,所以最近表现非常不错,做的东西都拿得出手,反而是常杜,因为前段时间的沉寂,显得工作十分平平。 而且他目前在项目中负责的部分,是佳佳最擅长的与娱乐公司对接。 理论上来说不能随便调动,但因为不过是个小组长,而且这个项目很重要,比起担心我安插自己人手,如何漂亮完成任务更重要。 于是雷总同意了。 不到半个小时,常杜就被替换了下来,佳佳被宣布成为新的接班人,常杜名义上还是个小组长,却和我一样,从实质上被架空了。 他失去了项目,和所有的手下。 比我惨多了。 下午四点常杜冲进我的办公室指着鼻子骂我,问是不是我在做手脚,玻璃门外的同事听不见我们在说什么,只能惊恐地看着常杜满脸凶神恶煞。 办公室只有我们两个人,隔音效果非常好,以至于整个空间里,只能听见常杜愤怒的骂声。 我说是。 “我做的,怎么了。”我坐在办公皮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出去了。” 常杜怒道:“耿嘉友!你活该一辈子被人踩死!” 我轻笑了一声,身体微微前倾,道:“我被人怎么踩和你没关系,毕竟无论怎样,都还轮不到你来踩我。反而是我踩你——” 我用钢笔的尾部轻轻敲了敲桌面:“只不过看我愿不愿意。” 我抬手指了指门:“没什么事就出去吧。” 常杜咬着牙转身,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外面同事纷纷投向他的眼睛。 我大概理解他现在的情绪,羞愧、痛苦、觉得自己人生无望。 可这是他自找的。 我收回目光。 电脑登录的微信,收到了佳佳发来的消息,大致意思是谢谢耿哥呜呜呜耿哥你对我太好了诸如此类的话,我笑了笑,打字回他不用。 可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我来不及抬眼,什么东西呼啸着,砸在了我的额角上。 我捂着头,献血从我的指缝中,滴答滴答落在桌面和我的西装裤上。 我一只眼睛被血糊住,只能用另外一只眼睛看到,那被常杜颤抖的手扔过来的,放在我桌上,只用过一次的烟灰缸。 常杜在盛怒之下,用那个砸了我。 第22章 chapter22 Chapter22 我和常杜被送去了两个不同的地方。 因为伤到的是头部,集团对此也很紧张,直接给我弄了一个单人病房,倒让我享受了一下在医院住单间的感觉。我把这个事情当笑话给童武讲,但童武一点也笑不出来。 幸运的是,尽管我血流的都糊住了眼睛,但实际上只是被烟灰缸的锐角划伤了额头,皮下组织出血,看起来吓人而已。不过医生建议我还是在病房里观察一天,如果没有其他不良影响,基本就可以出院了。 医生判定为轻微伤,因此常杜被关进了拘留所。 不至于判刑,但拘留是免不了的。 下午的时候童武因为太忙,我又没什么大事,我还是把他赶回公司了。而后一个女人来我病房找我,一见面就开始和我道歉。 我才知道,她是常杜的老婆。 常杜家不想让常杜继续在公司里当社畜了,给常杜在老家的四线城市找了个免考试人才引进入事业编的机会,所以常杜不能进拘留所,一进就事就彻底黄了。 她老婆求我,求我写一封谅解书,求我私下解决这件事,他们愿意给钱。 可我不缺钱。 我甚至还忍不住发了个呆,想着他们给我再多,也不能多到让董事长立马决定让卫鸿信跟我结婚。 常杜老婆真的很担心,担心到后来,甚至一咬牙,想跪下来求我。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突然觉得像看到了曾经的我自己。 我在她膝盖碰地之前拉住了她。 我说:“你知道常杜在公司,有个出轨对象吗?” 她瞪大眼睛,像听到了什么世界末日大陆崩塌的消息。 像极了那天顶着重感冒发烧加班后回家一躺,发现吴春羡在张谦床上的我。 “你不要随便跪人,有些人不值得你替他跪。” 常杜的妻子打扮得体,言语斯文,逻辑清晰,看得出来家境不错,也有自己的想法。她敢替常杜跪,也说明她够魄力。 这样的女孩子狠起来,才是最狠的。 常杜有出轨吗? 我只知道他会用色眯眯的眼光打量一些女同事的腿,至于出轨与否,我怎么知道,我又不在乎他。 可在常杜造谣我前妻和某个高层有一腿的那一刻就该明白,造谣谁不会。 不过一张嘴。 常杜老婆走后不久,卫鸿信就来了。 我第一次看到卫鸿信这个表情,他脸色沉的能滴出墨来,满脸写着阴狠。 但在见到我一瞬间又都褪去了。 他小心避开我的伤口,用额头蹭着我的另一边额角,鼻子红红的。 我摸了摸他的头,说没事,别担心。 卫鸿信最近过的并不太顺心,他想重回集团帮我一起扛一下,但被董事长完全堵死了回来的路。他毕竟只是个皇太子,皇帝要拦他,没人敢帮。 卫鸿信很不高兴,我倒觉得还好。一是卫鸿信这么帮我,我要是董事长,发现自己儿子胳膊肘老往外拐,我肯定更生气;二是我想让卫鸿信轻松点,不想让他背上这么大的压力。 他要是回到集团我在集团里被架空成这样,我怕他当场和董事长吵起来。 虽然以卫鸿信的聪明程度,他之所以这么迫切想回来,恐怕就是因为猜到了这些。 但我这人还是天生的老妈子命,总看不得我想保护的人受一点点委屈,也舍不得他们有一点点压力。 卫鸿信愿意和我一起,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那个打你的人现在已经在拘留所了。”卫鸿信替我整了整衣领,问道,“你想怎么处置?” 我诚实道:“没想过。” 我还真没正儿八经想过这个问题。 很奇怪的是,常杜明明打伤了我,我第一时间升起的反应不是生气,而是何至于此。 常杜这个人,失败不会自省,一有点成就就得意忘形,永远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只会将过错推给别人。 太可悲了。 “没想过就不要想了。”卫鸿信拉着我的手道,“剩下的事情,都我来处理吧,你好好休息,好不好?” 我说好。 在那以后我就没见过常杜。他被集团开除了,具体去了哪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好像离了婚,但没有回老家。 再次见到他是一年后,也是这家医院,他坐在轮椅上,两条腿截肢,满脸胡子拉碴,脸上又黑又干裂,我差点没认出来他。我去拿卫鸿信的检验单,他去给脑袋缝针——他刚和人打了一架,额角被划了一道。 那时候我额头的疤都消了,而他这个伤,显然比我严重的多。 他似乎没有看见我,睁眼看向前方的时候,我看见他眼底的浑浊与麻木。 他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我有些不敢相信,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直到很多年以后,那时候已经快奔四的卫鸿信还是喜欢赖在我身上看书,毛茸茸的头蹭着我的脖子,看累了就手脚并用的扒在我身上打盹。 那天我和卫鸿信的一个发小吃饭,不知怎么聊到了那个用烟灰缸划伤我额角的男人,发小笑道,卫鸿信这个人真的狠,对你也是真的好,那会你被弄伤,他直接脾气上来了,给人往死里整。 我才知道,是卫鸿信随手布了一个局,让常杜在整个行业里都没法混下去,又给常杜想去的老家单位寄了举报信,举报常杜寻衅滋事致人受伤,举报他在老婆孕期出轨是个渣男,锁了他所有的后路。 小城市一点风言风语就能sha人,走投无路的常杜回到了这里,借家里的关系跑去给人承包工程,结果在工地被砸断了腿。 卫鸿信并没有因为他受伤而停手,他让人随便叫了两个小混混,当着常杜的面嘲讽常杜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就像常杜当年嘲讽我一样。 常杜最后一次燃起热血,和那些小混混打了一架。 而后小混混被卫鸿信叫人保了下来,因为是常杜先动的手,所有的锅都被推到了常杜身上。 常杜和人解释,可没有人听他说话,监控录像表明了一切。 常杜自此一蹶不振,他就这么彻底废了。 卫鸿信才收手。 我得知这件事情有些惊讶,因为卫鸿信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他在后面为我做了这么多。不过我有些好奇,我问卫鸿信,那时候其实常杜因为意外双腿截肢其实已经够惨了,为什么还要让常杜打那一架。 卫鸿信解释道,因为常杜肚量太小,他怕常杜觉得自己的一切不幸都是因我而起,担心常杜还会因为恨我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所以他干脆把常杜,摁进泥土里。 摁到没办法,再有力气去恨谁。 我想起十几年前常杜那个麻木的眼神,明白了卫鸿信在说什么。 不过,这都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现在的我还在医院里,额头缠着绷带,卫鸿信和我躺在一张病床上,手与我十指相扣。 床上洁白的枕头印着他漂亮白净的脸,熟睡中的他看起来天真又无辜,像偶然间坠落到我怀里的小天使。 我轻轻吻了吻小天使的唇畔,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去到走廊尽头的厕所。 我的病房与厕所中间隔了两个单人病房,门都是紧闭的。 上完厕所回来的时候,那两个单人病房中的的一间,突然开了门。 我在门外头,一个人在门里头。 “耿……嘉友?” 张谦扶着越来越显怀的肚子,睁着眼睛看着我。 我突然想起一周前张谦被送到了医院,却没想到正好是这间。 我和张谦离婚其实不过一个多月,但不知为什么,却感觉我的世界里已经很久没有了他的影子。 我不再记得他的人,只记得那些他留给我的,间或出现的阴影。 我没什么和他闲聊的想法,也不想浪费时间去关心他怎么样了,点了点头正准备走的时候,我病房的门开了。 卫鸿信揉着惺忪的睡眼朝我走来,十分自然地拉着我的手与我十指相扣,懒洋洋地蹭着我的肩膀道:“刚去上厕所了吗?” 我笑了笑,回应道:“嗯,正准备回去。” “耿嘉友?!” 门内的张谦喊我名字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一整个八度。 他看卫鸿信的眼神,像是看到了什么地狱里刚爬上来,准备索他命的魔鬼。 张谦颤抖着声音问道:“耿嘉友?他是谁?” 本来睡意朦胧的卫鸿信注意到了张谦,突然睁开了眼。 周遭的空气突然凝滞了一下。 我猜卫鸿信已经猜到了,但是他还是挑了挑眉,然后道:“嘉友,这位先生是谁?介绍一下?” 他语气里起码结了十层冰碴,让我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第23章 chapter23 Chapter23 “这位是张谦。”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 多说多错,不如少说,“这是我男朋友, 卫鸿信。” 其实我并不太想回答张谦带着质问的问题,但我必须要表明卫鸿信是我的男朋友。 张谦惊在那里一动不动, 似乎觉得我在开玩笑。 也是,我从认识他开始, 就没有喜欢过其他人,一颗心从头到尾挂在他身上。 在他的认知里,耿嘉友,不会喜欢其他人。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说罢,出于礼貌,我还是加了一句,“好好休息, 祝早日康复。” 但这句话纯粹的出于礼貌, 一分真心也没有。 以前看电视剧, 里面说,当你把对方当陌生人的时候,就是真正的放下了。 那时候我不理解,现在我算是懂了。 有礼且疏离, 才是真正的不在乎。 我牵着卫鸿信的手准备离开这里, 张谦却匆忙上前一步, 一把拽住了我的右手手臂:“耿嘉友……” “啪!” 卫鸿信抬手,面无表情地打掉了他的手。 “啊!好痛。”张谦望着自己泛红的手背, 眼眶中的眼泪不停打转:“耿嘉友,我……”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啊,吃醋的卫鸿信真可爱。 我笑了, 但张谦愣了。 “抱……抱歉……”我用右手握着拳抵着唇,左手搂过卫鸿信的腰际,轻轻蹭了蹭算作讨好,而后对着张谦瞎扯道,“我最近受伤了,我男朋友怕你拽我扯着我伤口。” 这瞎扯是真的很明显了,张谦那柔柔弱弱的一拉,怎么着也拉不着我的左边额头。 张谦也不是傻子,他面含委屈地把手收回去,顺着台阶走了下来:“是……是嘛……不好意思。” “嗯。,我先走了。” 我搂着卫鸿信走了,这次张谦没敢再拉我。 我和卫鸿信进了我自己的病房,进门后他先看了看我的伤口,确认我没事后,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道:“这就是张谦?” “嗯。”我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他,“这就是张谦。” “我很努力地控制自己不要去搜他的资料,假装世界上没有这个人存在过,结果他还是出现在我面前了。”卫鸿信鼓着腮帮子喝了一口水道,“真让人生气。” “只是恰好遇到了而已,不用太在意,以后没什么再碰到的机会了。”我抿了一口水,开玩笑道,“除非你打算婚礼时邀请他。” 卫鸿信毫无威慑力地瞪了我一眼。 我在医院睡了一晚,第二天就回了家,我靠在厨房门口看卫鸿信忙前忙后坐了一桌子菜,吃的晚上我差点走不动道。 公司给我放了一周的假,突然间闲了下来,倒觉得有点无所事事,干脆和卫鸿信窝在房间里打起了游戏。 周末的时候卫鸿信回了家。他本来想陪我去复检的,但是我还是坚持让他回家了。 毕竟我现在状态很好,那个复检也是公司担心我真出了什么事以防万一要求我再去一次,跟个体检没什么差别。 而卫鸿信要是再不回家,董事长估计就要气到给我直接辞退了。 检查很快,结果说半个小时后就出来了,让我稍微等一下。我在医院的休息区域坐着,闲来无事刷了下微博。 结果一打开页面,热搜上就出现了吴春羡的名字。 这不是这段时间我第一次看见吴春羡的名字了。 他的新电影反响非常不错,他作为导演,也跟着水涨船高。再加之他确实有才华,很多他之前拍的小成本文艺电影也被翻了出来,媒体大肆宣扬他,说他是谁谁谁在世,说他是青年导演的希望。 最主要的是,吴春羡还帅,这让他在一群长得不算那么好看的导演里脱颖而出,格外引人注目。他领奖时候的那个视频还专门上了一次热搜,说这是站在这个台上领这个奖里的所有人中最帅的一个。 他说完获奖感言的时候,还对着镜头笑了一下,镜头直接怼在他脸上,铺天盖地的弹幕遮住了他的脸,但我猜,应该是很好看的。 是我身为他曾经的情敌,也不得不承认的帅气。 吴春羡很渣,但确实有渣的资本。 我关掉微博刷了会新闻,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去医生那拿了报告单,医生说我现在恢复的很好,再过不久就能彻底康复了,运气好的话疤都不会留下。 我和医生道谢后直接离开了,去停车场的路上顺便和雷总报告了一下,雷总也很高兴,说等我回公司了请我吃饭,这顿饭是什么意思我懒得去想,总之雷总人不坏,对我也算仁至义尽,我还不至于迁怒于他。 人在利益面前,总是想着自保的,他作为上司还能想着帮我留条后路,已经很不错了。 我到了停车场,打开车门坐进去,车子正要启动时,一辆大红色的玛莎拉蒂突然插/到我的前面。 我皱着眉头踩下刹车。 玛莎拉蒂的车窗摇了下来,隔着副驾驶的车窗,南可那张和红色的玛莎拉蒂一样招摇骄傲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你干嘛了?和人打架被爆头了?”南可问道。 我没什么和他聊天的兴致,随口道:“没什么事。” “切。”南可切了一声,偏了偏头,我才看到,在他身侧的副驾驶上,坐着张谦。 这个诡异的组合让我有一瞬间惊讶,南可看到了我的眼神,回头望了望小媳妇一样的张谦,哼道:“我来接他的。” “哦。” 他接谁都和我没关系,我转了转方向盘准备走,南可又往前开了一点,堵住了我的路。 我把副驾驶的车窗彻底摇了下来,面无表情问他:“你想干什么?” 南可也面无表情地问我:“你不怕我对张谦做什么不好的事吗?当时可是我把张谦推倒的。” 我忍不住笑了:“在你眼里我是什么玛利亚神父吗?你对张谦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是第一次这么直白的说出这句话,南可身后的张谦又白了脸,抖着嘴唇楚楚可怜地看着我。 “艹!”南可突然不知道为什么生气了,猛地一锤方向盘。 无辜的车发出了尖叫的喇叭声。 “如果你很闲,建议多跑点通告,而不是在这里和我一个陌生人扯来扯去。” “通个P告。”南可嗤笑一声,“耿嘉友你都不看新闻的吗?” “什么新闻。” 南可面无表情道:“我现在负面新闻缠身,哪里还接的到通告。” “所以你接不到通告就要来找我撒气?”我靠着驾驶座的椅背,语气算不上友善,“谁惹你的你就去找谁,我没空在这里和你玩游戏。” 我松开刹车从缝隙中开了出去,从后视镜中看着南可那辆停在那里不动的玛莎拉蒂。 晚上的时候部门群里突然有人聊起了南可。 事情的起因是佳佳在群里艾特童武,说AL项目本来敲定的代言人是张琦,但出了南可这个事,会不会对品牌有影响。 接着也有其他几个同事参与了进来,聊起了这个事的利弊。 在他们聊的过程中,我算是知道了南可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南可本来和吴春羡已经订婚了,甚至还暗搓搓的在自己的微博上发了同款戒指,上面刻着NK和WCX。媒体早传过南可和吴春羡的八卦,所以大家一猜也就猜中了,还有许多人在微博下面祝福他们两。 吴春羡虽然没有明面上承认,但对于祝福也都直接笑着接纳,等于变相承认了这件事。 本来一切都很和平,直到吴春羡爆火。 他火了,南可却出了事。 南可被骂上了热搜,说他脚踏两条船,说他和吴春羡在一起是有目的性的。 张琦就是南可“脚踏的两条船”中的一条。 他是南可前男友,有人爆料南可和张琦分手后藕断丝连,现在都和吴春羡订婚了,还和张琦拉拉扯扯纠缠不清。 如果只是谣言,还有可以公关的余地,最糟糕的是,有石锤。 有狗仔清晰地拍到,南可和张琦吻在了一起。 而且经证实,视频不是P的,时间点也很清晰,就是最近的事情。 这个事情随着吴春羡的爆火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更助长了吴春羡的名气。 毕竟订婚人出轨前男友,自己又能力出众这样的美强惨人设,简直太招粉丝心疼了。 南可现在有多落魄,吴春羡就有多春风得意。 难怪今天南可那个表情。 他们聊的差不多了,群里也没人再发消息,我把手机息屏后放到一边,给自己简单做了个粥。 过了一会儿卫鸿信给我发了条消息,说今晚不回来吃饭了,也不回来睡了,我叹了口气,回了他一个好。 他又给我发:“今晚虽然我不在!但你要抱着我的枕头睡!” 我笑了笑,又回了他一个好。 “要有证据!!!” 我没了办法,晚上睡觉时,傻不拉几的抱着他的枕头,发了张自拍过去。 卫鸿信回我:“你好丑哦。” 我:“……” “但其他所有人在我眼里,比你还要丑。” 我:“这算是土味情话吗?但可惜,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翻车了。” 卫鸿信给我发来了一串语音,全是哈哈哈哈哈哈。 周日我一个人在家玩了会游戏看了会书,闲的没事又打扫了一下卫生,卫鸿信还是没回来,我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给我发了个哭哭的表情,说还要再晚点。 可能是习惯了在家总有卫鸿信的日子,乍一下让我一直一个人,总觉得有些闷,我在家随便转了一圈,披上外套出去散步了。 结果一散,遇到了南可。 现在已经是初冬,今天天气又有些阴,小区内部的人工湖旁边已经没有人了,南可一个人在那里戴着帽子围巾口罩,竟然没人认出来他。 我本来也没认出来,他叫住我了。 “你别自恋啊,我是来看我大姨的,她住在这个小区里。”南可叫住我后,在墨镜里的眼睛翻了个白眼。 “哦。”我随便应了一声。 他坐在长凳那头,我隔着一米多,在长凳的这头坐了下来。 “哟稀奇啊耿嘉友。”南可拉下口罩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你又要扭头就走呢。” “我想问你一件事。”我看着湖面,问的却是南可,“你现在和吴春羡是什么情况?” 南可扭头看我:“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了?” “你那个叫张琦的前男友,现在是我们集团AL项目的代言人。”风吹了过来,我拉了拉衣襟,“所以我想知道具体情况。” 南可没有说话,我也转头看向他:“不过你说或者不说,对我们是否继续和张琦签约可能造成的影响都不大。所以你选择说也行,不说也可以。” 南可看了我半响,然后道:“耿嘉友,你今天很闲吗?” 我点头:“是有点。” “吴春羡绿了我,所以我也绿了他,就这么简单。”南可抿着嘴,而后道,“至于现在,当然是分了。他看不上我这个丑闻缠身等同于被冷藏的过气偶像,我看不上他那个满嘴谎言只会用下半/身思考、还没有良心的白眼狼。” “白眼狼。”我无意识地重复了南可最后的三个字。 “对啊,他不就是个白眼狼?那天张谦倒地上都那样了,他好歹算是出轨了张谦,竟然连陪他去医院都推三阻四,还是我送的张谦。”南可冷哼一声,“张谦怀着孕诶!我虽然也很讨厌张谦,但更讨厌吴春羡这样一点担当都没有的男人。” 难怪张谦出院也是他接的。 张谦现在没有工作,如果吴春羡不给他花钱,他根本住不起单人病房,那看来张谦能在单人病房待这么久,估计也是南可这个小少爷出的钱。 南可踹了踹我旁边的草地:“喂耿嘉友,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我要说什么?” “不是你问的我吗?”南可又翻了个白眼,“我现在说完了,你又没话说了?” 我插着兜仰头看着天上一层一层的云,随口道:“我就随便问问,也没非要你说。” 南可气乐了:“耿嘉友你瞅着是个老实人,没想到脸还挺厚。” “所以你和张琦是真亲了,也是真被拍了?” 南可道:“那不然呢。敢作敢当,我就是亲了。” “我记得吴春羡这个电影的宣发,你替他帮了挺多忙。” “帮了有什么用?全是给他人作嫁衣裳。”南可止不住的冷笑,“我给他安排的排片,求爷爷告奶奶让人帮他转发,花钱买热搜,最后他倒是飞黄腾达了,给我留一地脏水。” “他没原谅你?” “原谅?”南可哈哈笑了出来,跟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笑话一样,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放个狗P的原谅,在我和张琦见面之前,他就已经飘了,勾搭上了刘家那个私生子,恨不得踢垃圾一样把我踢了,我出了这个事,他求之不得。” 我不太了解他们这些有钱人圈子里谁是谁,听起来这个刘家,应该地位不一般。 我继续仰头看着天:“你恨他吗?” “恨。”南可咬牙道,“劳资恨透了。” “……” “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我出轨是实锤,现在网上都是骂我的,粉丝数掉了好几万……”南可踢了踢草地里的碎石,“没有死忠粉丝的支持,像我这种吃流量红利的,等于废了一半多。” 南可拿下墨镜哈了一口气,然后道:“我现在突然想起,之前你和张谦离婚之后,我说你绝情……呵,原来从爱到不爱这么简单。我现在别说理他了,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 我终于正儿八经的看了南可一眼。 他没有化妆,纯素颜,眼圈下的青黑肉眼可见,脸依旧漂亮,可惜骄傲丢了大半,还剩一半被几分颓败缠着,满面都是迷茫的灰。 因为爱错了人。 可能都因为爱错了人,我才有时候看见南可,恍惚间觉得看到了曾经的我自己。 我突然很迫切的想见卫鸿信。 说不上来为什么,可能就是两天没见有些想,我也不知道原因。 所以我直接站起身,不顾南可在我身后喊“耿嘉友你神经病啊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自顾自地开着董事长那天给我的那辆车,直接开到了卫鸿信家小区门口。 这个车牌没有在小区登记过,那天是董事长刷脸才进的小区里面,我在小区门口,给卫鸿信打了电话。 卫鸿信很惊讶,他让保安给我开了门,我开车到院子门口的时候,卫鸿信已经在那站着了。 我车刚停下,他就迫不及待地打开驾驶座的门,钻进了车里,毫不客气的坐了进来。 但大概想着我还在受伤——虽然伤的不是腿——他没有直接坐腿上,而是退而求其次坐在了椅子边缘,腿搭在我的腿上。 我摸了摸他单薄的衬衣,解开羊绒大衣的外套扣子,将他整个人裹了进去:“怎么穿这么少?” 幸好这个衣服大,裹两个大男人有点费劲,但好歹是成功了。 卫鸿信嘿嘿笑着在我怀里动来动去:“听到你过来了有点兴奋,忘记穿外套就下来了。” 我忍不住“吧唧”亲了他两大口:“一会穿我外套上去吧。” “不要。”他缩在我的衣服里仰起头来看我:“你在生病,你才要多穿点。” “又不是感冒发烧,不至于。” 我还没来得及和卫鸿信多说两句话,车窗突然被敲响了。 隔着茶色的防偷窥玻璃,董事长的脸看起来更黑了。 卫鸿信不悦地放下车窗:“爸你干嘛呢?” “你穿个衬衣就跑下来,就为了这事?” 卫鸿信哼了一声:“爸,这是爱情,你不懂。” “荒唐!”董事长呵斥道,“给我下来!两个大男人挤在驾驶座里像什么话!” “又没挤你,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给我滚下来!” 我拍了拍卫鸿信的腰侧,小声道:“下去吧,你什么时候回家,我再来接你。” 卫鸿信不情不愿的从我身上起来,我把外套脱下来给他,卫鸿信不要,我说车上还有外套他才肯拿。 我穿衣服比卫鸿信大一号,黑色的基础款长风衣罩在他身上,帅气又傻气。 卫鸿信没有提要我留在这吃饭,董事长全程都没有看我,我大概能猜到情况有些许的不容乐观,因此也没有要求留下来。 卫鸿信跟着董事长进门,三步一回头跟我招招手,我冲他笑了笑,回了他一个鬼脸。 你要知足,耿嘉友。 我靠在椅背上,深呼吸一口气。 耿嘉友,你要知足,至少卫鸿信,会永远和你站在一起。 —— 周日晚上卫鸿信还是没能回来,他爸为了留下他,直接把什么爷爷奶奶堂哥堂姐都叫过来一起吃饭,碍于太多的长辈在,卫鸿信也不好提前先走,我对此表示理解。 我爸妈的双亲过世的早,因而自从我父母死后,我几乎就没什么亲戚了。他们走的时候我已经是个大人了,也不需要人管我,再加之他们在世时也不爱走亲访友,这就让我更加没什么可走动的亲戚。 卫鸿信说,等以后他爸同意我两在一起了,他就带我去见他们家一屋子的亲戚,保准我见了后对亲戚这种“物种”PTSD(创后应激反应),我回了他一个哈哈哈。 公司虽然给我放了五天假,但周一的时候我还是去了公司。 到了之后免不了要被或真心或假意的关心一会,我随便敷衍了一下,回了自己办公室。 公司给了我一笔不菲的补偿,钱已经转到了账户上,似乎是对我这件事情非常的愧疚。但愧疚归愧疚,对于我来说,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大项目还是在于江手里,剩下七七八八的小项目,也分在了各个小组长手中,现在我这个经理被彻底架空,除了还有点经理的权利,手中的项目,就只剩下了那个看起来大,实际毫无用处的“兰馨”。 一个被业内都唱衰,利润刚刚够本的化妆品牌。 集团其实早期并没有彻底放弃“兰馨”这条线,研究配方、换代言人、线上线下营销手段各种各样的都试过了,但作为一个中端品牌,即便市场部的人点对点针对用户群体去做营销方案,结果依旧没有起色。 其实如果一塌糊涂,反而可以结束的干干净净,糟糕就糟糕在,他也没有那么惨。 你说他赚钱吧……他刚刚够本,你说他不赚钱吧……他又没怎么亏过,偶尔还小有盈余。 就像班级里的中等生,冲名牌大学冲不上,学差生去走艺术路线又不甘心。 这种品牌是最难搞的。它有一定的名气,但无论请了多少代言人,名气却始终没法更进一步,砸钱也没用。刚砸的时候可能效果不错,但持续往下走,又开始后继无力。 其实“兰馨”的配方是不错的,不然当时集团也不会对他有期待,但化妆品这种东西水分太大,很难做到碾压级别,也没办法从口碑上做突破口。 不温不火,好很难再好,差也很难再差,所以正适合给新人练手。 但现在他在我手里,只要他没有变好,那就意味着差,等于江这个大项目做完,就是我们两职位调换的时候了。 到时候别说经理,我能不能当上个主管都要商榷了。 门突然被敲响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是佳佳。 我让他进来,他拿着文件过来让我签字,又给我送了一包饼干:“对不住耿哥,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桌子上只剩这个了。” 我笑了笑:“心意到了就好了。” 我签完字把文件递给他,他接了过来抱在怀里,问道:“耿哥,不是放了你五天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再不回来,这个椅子我就坐不了了。”我开了个玩笑。 我被打压的事不傻的人都看得出来,也没必要瞒着。 佳佳皱着眉头,看起来比我还惆怅:“这要怎么办啊……要不你做点什么亮点项目,让上面不敢动你?” 我把写着“兰馨”两个大字的文件夹举起来给他看:“这个项目,要不你帮我想想,怎么做出亮点?” 佳佳往后退了两步:“耿哥,不要难为我!” 我笑着叹了口气,把文件放回桌面上:“太四平八稳的东西,如果是求稳没问题,但要做亮点就很难了。” 佳佳挠挠头:“四平八稳的话……是不是有时候不按他的原定路线走,就有突破?” “不按原定路线走……”我沉吟片刻,“说说你的想法。” “倒不是想法……我之前刚进来的时候也做过兰馨这个项目嘛,那时候就觉得大家的方案都中规中矩的,就是力图不出错,那当然没办法破局了。越是四平八稳的东西,越要来点啥惊险刺激的,才能打破平稳嘛。” 佳佳说的惊险刺激的时候有点激动,但毕竟这想法太小孩,他带着几分不好意思道:“不过我就想着玩的,惊险刺激什么的……一个不小心摔谷底了,那比四平八稳还惨呢。” “不。”我夸赞道,“你的想法很有趣。” “别别别,耿哥,我知道你的潜台词。有趣归有趣,就是不靠谱。” 我笑了笑。 佳佳签完字就走了,我在办公室坐了没一会,又有人来敲门了。 这次来的是个稀客。 “耿经理,病怎么样?”董事长秘书礼貌地冲我问好,“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挺好的。”我起身同他打招呼,“有什么事吗?” “不是,我不是来找你的。”秘书扬了扬手里的文件,“雷总他们不是都去那个聚会了嘛,就让我把这个文件直接放他桌子上,结果我从你这路过,发现你回来了,过来和你打个招呼。” “聚会?什么聚会?”我倒是没听说。 “就和那个昌盛集团一起的……诶对哦,你都回来上班了,怎么不去呀?”秘书惊讶道,“我看设计部那些个经理他们都去了。” 我道:“可能是以为我还在休假,没有通知我吧。” 秘书道:“这倒有可能……不过不应该啊……” “什么不应该?” “鸿信也去了,他没跟你说吗?”秘书看了一眼手表道,“这都开始了快一个多小时了,他没告诉你吗?” 我没有说话,但秘书猜出了答案。 他没告诉我。 秘书有些尴尬地舔了舔嘴唇:“那什么……我多嘴了,我先去送文件,你……你忙。” “能告诉我地址吗?” “啊?”秘书愣了一下,而后道,“在世纪酒店三楼最大的那个宴会厅……” 我又问道:“入场需要带什么吗?” “应该不用吧……”秘书想了想,“你拿上工作证应该就行。” “好的,谢谢。”我拿起一旁的外套,去下面开上车,直接去了世纪酒店。 世纪酒店不难找,三楼最大的那个宴会厅不难找,卫鸿信……更不难找。 和上次开会一样,他穿着得体的西装,站在人群之中,即便什么也不做,只是面色冷淡地靠在角落的长桌旁举着一个空杯子发呆,也足以吸引所有目光。 我顺着我的目光,走到他的身侧,顺手拿起旁边服务员托盘上一杯崭新的红酒,同他碰了碰杯。 碰杯的动静惊到了卫鸿信,把他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他脸上瞬间多了一道灿烂的笑容:“耿嘉友!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在这里,所以过来了。”我在桌子底下轻轻地蹭了蹭他的手背,压低声音道:“我已经快一整天没见过你了。” 卫鸿信忍不住笑了起来,但突然,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收起了笑容。 他很反常,我想不注意到都难:“怎么了?不舒服?” “不是……”卫鸿信道,“你要不……还是先回去吧。” 我不经意皱起了眉:“为什么?” “其实我也有点乱……”卫鸿信看了看周围三两看过来的人,小声道:“这人太多了,不太方便聊这个,我回去跟你说吧。” 他担忧地看了看我还贴着创口贴的额角:“你不用特意来找我,还是先回去休息吧,你还没好彻底,得多休息。” 我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卫鸿信抿着嘴,拉了拉我的手。 “好。”我紧紧握了握他的手,然后松开,“我先回去,剩下的,等你回来告诉我。” 卫鸿信感激地看了我一眼。 我将那杯只浅浅抿了一口的酒放在卫鸿信身边的桌子上,转身离开了宴会厅。 可刚出了门,就碰到了董事长。 打扮整齐的董事长显得比平日更加威严,他只抬眼看了我一眼,我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压力。 他开口问道:“这么快就走了,不多待一会?” 我微微鞠了一躬:“董事长好,我病还没好彻底,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休息一下。” “是病没好舒服,还是待不下去了?” 我的眉头又忍不住皱了起来。 “我听陈秘书说了,鸿信没跟你说这个聚会的事。”董事长晃了晃杯子里的红酒,漫不经心道,“我特意没让雷伊朋跟你说,就是看鸿信会不会让你来。结果看来,你们感情也不过如此,鸿信也没有那么想见你。” “……” “刚刚你进门我就看到你了,你走也是因为鸿信吧。” 我看了眼董事长,没有隐瞒:“是,是鸿信让我走的。” 董事长半隐半藏的笑终于露了出来:“挺好的,年轻人有觉悟,挺好的。” 我不太理解他在说什么。 董事长看出了我的茫然,他冲会场里扬了扬下巴,我转头看去,董事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和鸿信说,你口口声声说你和耿嘉友是真爱,但真爱不是靠说出来的,你现在觉得你爱耿嘉友,那以后你遇到其他更和你意的人,你就不会这么想了。比如说现在他对面这个,是最近很火的青年导演,有才又懂世故,这次被昌盛集团邀请过来参加聚会,前途无量。世界上优秀的男人这么多,你们何必要相互吊死?” 而我也看到了卫鸿信对面的那个男人。 是吴春羡。 他手里拿着一块切的十分工整的巧克力蛋糕,正殷勤地递给卫鸿信,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很帅气。 但在我眼里,那个笑容比巧克力蛋糕还要油腻上一百倍。 董事长还在我身后说话:“上周我查过你,耿嘉友,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作为上司,我必须重复一遍,我非常喜欢你。但作为卫鸿信的父亲,我非常不乐意他招惹你。你的确很有责任感,但像你这样在感情中太过偏执的人,不会是一个好的爱人。鸿信这个人从小散漫又随性,你们两性格南辕北辙,也许现在在一起觉得新鲜,但长久以往,你们就知道不合适了。” “鸿信这两天回家,也是想通了这件事,不然你以为,他真是因为家里亲戚太多走不开才不去找你的?” 董事长在我身后冷笑了一声,可我百分之九十的注意力,都被会场里的卫鸿信和吴春羡吸引走了。 吴春羡笑着在和卫鸿信说些什么,但他这个人,向来惯会以退为进,他虽然笑容有几分殷勤,却并不急切,还带着几分风度翩翩。 曾经有姑娘形容过和吴春羡在一起时的感觉: 你刚开始认识他的时候,你会觉得吧,他很喜欢你,可又好像没那么喜欢你,就那种不上不下吊着你的感觉特别勾人,然后等你一旦跟他多接触两天,就会感觉他好像爱你爱的深沉,一不小心就掉进他的陷阱里了。毕竟谁能抵抗得住一个又完美又爱你的情人的啊。 可一旦得手,他的真面目就会露出来。 曾经以为他对你爱的至死不渝,最后才发现,只是自己单方面的情根深种。 吴春羡和卫鸿信说话这个场景,像极了很多年前的大学校园里,他开着车来找被他伤透的张谦的时候。他们在那说这话,我顶着男朋友的身份,却只能远远地看着。 看着张谦被吴春羡哄的满脸通红,看着张谦被吴春羡拉起了手,看着张谦被吴春羡带上了车,看着吴春羡和张谦在车里激吻,然后我追上去,吴春羡回头给我的挑衅眼神。 那时候我恨自己怯懦,却从没有恨过吴春羡,只觉得是自己无能,是自己不够优秀,所以张谦才不喜欢我。 可现在吴春羡站在卫鸿信面前,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举着蛋糕笑的像任何一只发q的雄性动物,我却已经怒火中烧。 “耿嘉友。”身后的董事长发现我并没有在听他说话,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悦,“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有。”我直直地看向前方,而后道,“听的一清二楚。” “那你就该知道……” “我不知道。”我打断他的话,而后拉起了西装外套的袖子,“我只知道你不懂我,不懂卫鸿信,甚至……不懂吴春羡。” 我一边解开衬衫的袖扣将衣袖挽起,一边大踏步从门口走进会场。 场景很像,但主角不同了。 卫鸿信,不是张谦。 我不知道卫鸿信现在在担忧什么。我只知道,卫鸿信刚见到我那一瞬间的惊喜与高兴不是假; 我只知道卫鸿信放下了手里的空杯子,现在手里拿着的,是我刚刚抿过一口的酒杯; 我只知道卫鸿信那天坐在我的腿上,给了我一个吻后,捧着我的脸告诉我: “耿嘉友,我永远不会放弃你,你也不要放弃我,好不好?” 在我走到吴春羡面前的时候,我的衬衫袖子正正好好都挽了上去。我一把抓过吴春羡的手腕,夺过他手里的蛋糕,一言不发地摁在了吴春羡的脸上。 “我艹……!” 吴春羡的骂声被蛋糕堵住,我摁着盘子在他脸上用力拧了一下,而后松手。 盘子一顿一顿地顺着黏腻的奶油从脸上滑落下来,巧克力蛋糕糊了吴春羡满脸,他张着嘴,一脸黑与白混在一起,满脸写着难以置信。 “你听着,吴春羡。如果你很闲想玩孔雀开屏,你找谁我都管不着,但是,除了卫鸿信。”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吴春羡,一字一句,清晰地告诉他: “卫鸿信是我男朋友,也是我以后打算结婚的人,请你,滚远一点。” 第24章 chapter24 Chapter24 “耿嘉友你疯了啊!”吴春羡大喊着抹了一把脸上的巧克力蛋糕甩在地上, “你TM有病吧!” “对,我有病。”我从旁边拿了一张餐巾纸,慢条斯理地擦着不小心溅到我手臂上的蛋糕。 “你T……”他正要开口骂, 眼睛却瞥到了卫鸿信身上。 卫鸿信接过我手里的纸巾,坚定地握着我的手,替我擦了手臂上的蛋糕残骸。 全场的目光落在了我们三个人的身上, 他这个行为, 等于变相承认了我刚刚说的话。 我忍不住分心想, 这个时候董事长大概气疯了。 不过好在他精神挺好, 身体也不错,没什么心脏血压问题,应该能扛得住。 吴春羡气乐了, 嘲讽道:“你是和张谦离婚后疯了是吧?”他冷哼两声, 而后可能实在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了,稍微抬了几分嗓子道, “你疯了就疯了, 来折腾我做什么?什么远一点不远一点,我做什么了吗我?我不过就是拿着蛋糕问卫先生吃不吃, 你怎么跟个疯狗一样就扑过来了?你这样……还结婚?离过一次婚还不长记性?” 吴春羡不愧是吴春羡, 即便是被我这么怼着脸糊了一整块蛋糕,还能在怒火中不忘踩我一脚。 因为我刚提了卫鸿信是我男朋友,所以他提了我和张谦离婚的事。 还反复提了两遍。 果不其然,他这话一出, 本来已经很惊讶的全场吃瓜群众, 更加惊讶了。 我能听到窸窸窣窣传进耳朵里的窃窃私语声,无非说的是:天哪?为什么要找一个结过婚的男人?这看起来有故事啊?这人谁啊?吴春羡看起来和他认识?我不认识他,应该不是什么厉害人物吧? 我其实有一瞬间后悔的。 自古背后那些看似没有恶意的议论, 才是真的杀人不见血的武器。 我站在那里,仿佛一个被QJ过后的女人,明明是受害者,却要承担所有唾弃与骂名。 我承担这些其实都没有关系,只是卫鸿信作为我的爱人,却要无端被迫牵连。 卫鸿信这种身份的,即便是富豪圈的富二代们也都是随便挑,哪里会有一天,沦落到和一个名不见经传还离过婚的小人物在一起。 这对于卫鸿信来说,大抵算是侮辱。 可卫鸿信没有在意。 而对于我来说,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无论你受再多的伤,只要有人坚定的站在你身后,你就有了,最坚固的铠甲。 卫鸿信放下纸巾,握住了我的手。 “吴先生,今天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所以不知道为什么,您对我男朋友这么大怨气,以至于像个疯狗一样乱吠。” 卫鸿信抬起眼,一脸冷漠:“离婚怎么了?您的桃色新闻如此之多,尚且不觉得尴尬丢人,我男朋友不过是离个婚,和你有什么关系?” 吴春羡在卫鸿信面前没有在我面前那样嚣张的底气,但被人当众糊了一脸蛋糕的愤怒还是让他忍不住出声了:“我是疯狗?耿嘉友明明才是那个疯狗!是他……” 卫鸿信拿起旁边另一盘蛋糕,对着吴春羡的脸再次糊了上去。 “啪”的一声响,旁边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抱歉,手滑了。”卫鸿信笑眯眯的收回手,“我男朋友刚刚,可能也是这样手滑的吧。对不对?” 吴春羡气的手都抖了起来,卫鸿信拉着我出了宴会厅,董事长还在那站着,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我在董事长跟前短暂地停下了脚步:“如果您查过我,就不可能没查过吴春羡,他就是我前妻的出轨对象。您大可以用他来侮辱我,但就算是为了恶心我,用这种人来侮辱您儿子,没有必要。” 我和卫鸿信下了电梯,走到停车场,卫鸿信拉着我坐到了后座。 他抱着我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只有轻微的呼吸扑在我的颈侧,似乎像是睡着了。 “我爸刚刚跟你说什么了?” 他突然开口,但声音很轻。 我没有隐瞒,如实说了。 卫鸿信轻轻笑了一声:“难怪你说我爸埋汰我,原来是因为这个。” “我知道他只是为了激怒我,但我不喜欢他用吴春羡来做这个事。”我抿了一下唇,补充道,“很讨厌。” 卫鸿信用头发蹭蹭我的下巴,有些痒,所以我把他抱的更紧了。 卫鸿信道:“很难得见你这么讨厌什么东西。” “本来是不讨厌的,可是吴春羡跟你说话,我忍不住。” 卫鸿信在我怀里动了动,抬起头来。 “耿嘉友。”他道,“你知道吗,我本来,真的有怀疑过,我是不是不够喜欢你。” 我顿住,没有接话。 “你现在可能很讨厌我爸,但其实,我爸没有那么坏啦,他一直反对我们在一起,说来你可能不信,他也在害怕你受伤。” “激怒你让你知难而退,也是为了让你早点自己滚蛋,省的到时候伤的更深。” 我不置可否,静静地听着。 “我其实从小到大是个很随性的人,可能因为我妈也不太爱管我,我爸想管不知道怎么管,只要我不犯错,就都由着我去了,所以我想进公司就进公司,不想玩了就出来……这也是我以后和你说的,我爸总觉得我没有长大的原因。” “他觉得我还没拥有一个成熟男人的责任感,不能为自己曾经幼稚的言行负责。” 卫鸿信苦笑了一下:“我被他说服你知道吗,回想我二十多年的人生,确实好像没有什么是我负责到底的。很多东西我觉得嫌麻烦,就都不爱做了,然后把他们抛到脑后,再没碰过。” “我爸说,‘如果你对耿嘉友这样,怎么办,有想过吗?他是一个已经在感情里受过伤的人,如果再被你伤害一次,你忍心吗?’” “我忍心吗?我当然不忍心。”卫鸿信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闷,“想到你会受伤,我就爆炸难过。” “所以耿嘉友,前两天我很害怕,但我又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不想失去你,也不想伤害你。” 卫鸿信在小声说着他的苦恼,听起来似乎要将我推远,可对于我来说,却像是甜蜜的情话。 感情里患得患失才是常态,哪有人那么坚定,能一眼爱到老。 “鸿信。”我抱住他轻声道,“不要太焦急于未来的事情。” 我安慰他:“你知道吗,你爸说错了,你不是没有责任感。在你会苦恼会不会伤害我的时候,就是你的责任感在闪闪发亮的时候。” 卫鸿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闪闪发亮……这个形容词好奇怪啊。” “不觉得很形象吗?” “还成。” 卫鸿信在我怀里换了个姿势:“其实这都是今天宴会遇到你前发生的事情了,今天宴会上,你站在我前面,糊了那个导演一脸蛋糕的那一刻,我就有答案了。” “嗯,什么答案?” 我虽然这么问,可我已经知道了。 以前和张谦说话,碰到这种类型的问题,我都是屏住呼吸站在那里,仿佛等待审判。 可和卫鸿信,我从来都知道结果。 他“吧唧”亲了我一口:“嘿嘿嘿,不告诉你。我要先去找我爸说。” 他折腾着从我怀里起身,从车里出来,靠在门边笑道:“耿嘉友,等我凯旋!” 我靠在椅背上笑道:“好。” 相由心生,相由心生。 卫鸿信是有些小孩子心性的,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所以最开始认识卫鸿信,我都以为他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他和沉闷且枯燥的张谦仿佛毫不相同的两个个体,除了“人”这个生物物种以外,毫无共通之处。 他靠在车门旁冲我笑的时候,也像极了邻居家那个懂事乖巧的孩子,满脸春光明媚,天真无邪。 所以我真的很后悔,后悔没有把他再保护的好一点。 我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我开车疯一般的闯过无数红灯,以至于我来不及停进停车场,随便放在了路边,就跌跌撞撞地跑上了楼。 宽敞明亮的单人病房里,卫鸿信躺在病床上,脸色煞白。 房内的护士朝我恭敬道:“先生您好,卫先生已经接受了移植前测试,已经可以准备移植了,因为移植手术必须有家人签字,卫先生坚持自行同意,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但是我们还是不太放心,所以给您打了电话,您是他通讯录里备注的爱人,所以……” 我已经听不见护士在说什么了,我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病床前,床上的卫鸿信艰难地睁开眼看着我。 他的怀里,抱着一件风衣。 是那天我去找他时,留给他的那一件。 “是麻药打多了所以产生幻觉了吗……”他声音很虚弱,但语气很可爱:“耿嘉友的衣服,为什么变成了耿嘉友?” “不。”我忍住泪,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脸,“就是耿嘉友。” 我陪过张谦,所以太清楚这个手术了。 所谓移植前测试,其实就是疼痛测试。因为这个手术实在是太痛了,太痛了,而他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如果你无法接受这个疼痛度,最好提前就走人。 我问他:“疼吗?” “还好……”他声音沙哑,但还在用力微笑:“耿嘉友,我想做这个手术,让我做好不好?我已经接受过测试啦,我忍得住的。” “告诉我理由,为什么要做?” 卫鸿信低声笑道:“因为勇士打大BOSS的时候,用的技能大BOSS都扛下了,勇士用尽办法大BOSS还是没有被打倒。所以勇士决定放大大大大招了!” 他艰难地伸出手来,软软地握住我的手:“虽然我一直觉得男人生孩子怪怪的,但是一想到是给耿嘉友生,好像还是挺期待的。” 卫鸿信在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的责任心,证明自己足够爱我。 就像当时我遇到他的第一天晚上,他跑去酒吧,证明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 同样的,幼稚。 又让人心疼。 因为太心疼,所以我落在他面颊上的吻,很轻。 “勇士不只有一个,不要忘了,勇士是可以组队的。”我轻声道,“第一位勇士的技能用完了,该第二位勇士上场了。” 卫鸿信太累了,我稍微哄了哄他就睡着了,只是睡着的时候,还紧紧地抱着我的衣服。 像是抱住了某种勇气。 我站起身的时候腿已经有些麻了,我拖着发麻的腿走到护士跟前,道:“手术不做了,无论他说什么,不要给他做,谢谢。” “啊……好,好的……” 在我和护士说话的时候,董事长也匆匆赶来了。 这个一贯表情沉稳地男人,脸上也终于有了慌乱。 “鸿……” “他睡着了,别吵醒他。” 我面无表情的打断了他。 他抿紧唇,看向我:“你……” 我再次打断了他:“董事长先生。” “……” “我不管您是出于好意还是私心,不管您是为了怕无辜的下属受伤还是嫌贫爱富,我都不想猜了,我累了。” 他看着我,唇边胡子微微抖动。 大概是气的。 我看着他情绪不明的眼神,有一瞬间失神。 我以前太天真了,真的。 我想过我应该做点什么,来弥补我和卫鸿信家庭背景上的巨大鸿沟,却一直以为,问题最根源的解决办法,是需要董事长理解我们。 理解我们真的彼此相爱,理解我们可以相互扶持走到最后。 但可能在他的眼里,像我这样的人,根本没办法,和卫鸿信用“扶持”两个字。 我在奢求的,是一个永远无法得到的理解。 直到现在,我看着疼到蜷缩成一团的卫鸿信我才明白一件事。一件我不得不承认的事。 “您说卫鸿信不够成熟,没有足够的成就感,您是他父亲,您对您儿子的看法,我没有资格评头论足,但是——” 我看着董事长,认真道:“没有关系,我替他成熟,替他有责任,您大可以等着,看看您百年的时候,是不是我和卫鸿信一起,替您送终。” 去TM放狗P的理解,只有站的和看不起你的人一样高,才能得到他的尊重。 第25章 chapter25 Chapter25 董事长毫不意外的黑了脸。 我这话可算得上是十足的大不敬了, 但董事长这种喜怒不常流于面上的人,一瞬间黑脸之后又恢复了正常,他看了眼床上面色慢慢恢复红润的卫鸿信, 默不作声的举起手,示意我出来说话。 我们两人走到走廊里,这边是VIP病房, 除了拐弯处偶尔可以见到一两个护士跑上跑下之外, 几乎见不到什么人。 董事长出来后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他做手术了?” 毕竟还是亲生父亲, 比起怪罪我, 他更担心卫鸿信。 我答道:“没有,只是做了移植前的测试。” 董事长松了口气。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知道卫鸿信没有做手术松了口气后, 一直挺直的脊背似乎轻微的弯曲了一下。 大概也有些累, 以至于他都懒得现在和我生气,骂我说的什么给他送终的狗P话。 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在走廊上站了也不知道多久, 路过的护士都忍不住偷偷瞅我们, 直到负责卫鸿信病房的护士再次检查过卫鸿信的身体,跟我们说卫鸿信休息好后醒来就能出院, 测试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后, 董事长才开口说了话。 “你刚刚,气焰倒还挺嚣张的。”董事长的话听起来像讽刺,但又有点像大人看待中二发言的小孩一样的感觉,“你说你替鸿信成熟, 替他有责任, 还要陪他给我一起送终——” 董事长意义不明的笑了一下:“你拿什么资本做这些?” 他接着又道:“年轻人有想法我很支持,但我向来看不起狂妄自大的人。” “我以前也看不起。”我道,“但比起什么都不敢说, 什么都不敢做,我倒宁愿强迫自己自信一点。”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变化真的挺大的。 像以前,我是绝对不可能对着上司说出这种话,也从来不敢想,我可能有那么一点点渺小的机会,去撼动我曾经碰都不敢碰的参天巨树。 “好。”董事长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如打个赌吧。” 我屏住呼吸,听董事长道,“如果你赢了,我就同意你们在一起,甚至同意你们结婚,不会再干涉你们之间的事,但如果我赢了,你们两就分手,你也自己辞职走人,爱去哪去哪,我也不会刻意打压你,就当一切没有存在过,如何。” 这是个很公平的赌局,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所以我问:“那你要赌什么?” “我不知道你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要和鸿信谈恋爱,我能想到的无外乎两种可能。”董事长道,“第一是你真的爱他,你想保护他,很好,作为父亲我很高兴。第二种可能,就是你看中的其实是我们卫家,你想做个攀龙附凤的小麻雀。” 我没有辩解也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听着。 “既然鸿信喜欢你,你们也跟我犟了这么久,鸿信连这种招都用上了,那行,我也没什么兴趣做大恶人。无论你是想保护鸿信,还是想要我们卫家的钱权据为己有,都可以,但是你得让我看到,你有这个能力做这件事,毕竟我们卫家这种家业,不是一两个虾兵蟹将,就能想守就守的。” 我问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们不如就赌,在这个季度结束之前,你能不能再往上走一走。” 往上……走一走。 我皱起了眉,心中有几分不好的预感。 “雷伊朋是我亲自扶持起来的,我非常信任他的能力,那既然你有勇气要和我搏一搏,不如,你先和雷伊朋搏一把。” 董事长微低着头,抚平了自己胸前的褶皱:“你要能在这个季度考核前,挤走雷伊朋,坐上他的位置,我算你赢,怎么样?” 我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的握成了拳。 我早知道,董事长这种级别的老狐狸,不是我说一句我要对付他就能对付的了的,但我没料到,这个看似轻飘飘的赌,一个不慎,就能毁了我整个人。 我打拼三年的事业,想要守护的爱人,还有对我有伯乐之恩的上司。 一箭三雕。 摧毁一个人很简单,不是让他求而不得,而是将他得到并且想要一直拥有的、在乎的东西,统统打碎就好了。 —— 第二天我按时到了公司上班。 额头上的伤已经彻底愈合了,只一条黑红色的线,我没有刘海,头发也比较短,也没有特意去遮他。 不过无心插柳柳成荫,公司里好几个女同事真心实意的夸我有疤更帅了。 我不太理解这个审美,不过无所谓就是了。 昨天那个聚会可能因为受邀参加的人都有些地位,聚会上发生的事情全都被遮的严严实实,一点也没露出来。 无论是我和卫鸿信轮流给吴春羡盖了两盘子奶油蛋糕,还是我说,卫鸿信是我男朋友的事。 也许是董事长觉得应该公平竞争,今天我做事的时候,不再有人特意闲的没事卡我,所有事都公事公办对待,让我舒服了不少。 最开始,我确实是这么以为的。 直到童武敲我办公室的门,跟我说:“嘉友,雷总让你去一下他办公室。” 我起身说好,走到童武身边时,童武小声跟我说:“雷总看起来心情不太好,你说话注意着点,我刚汇报时都吓死了……” “好,知道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又吐出来,拿上手机去了雷总办公室。 我去的时候,雷总的办公室,还有一个人在汇报,我敲门进去,发现这个人,就是我当众落了前领导面子,直接甩文件从会上走人的第二天,雷总让我去他办公室时见到的人。 那天也是这样,他在汇报,雷总抬手让我稍微等一下,让他快速汇报完。 我看了眼手表,也是十分钟。 有时候人生就是有这样诡异的巧合。 但是巧合并不代表着,所有事物的发展轨迹都是一样的。 那天雷总在那人汇报结束离开后,甩给我一个文件,将我从深渊里拉了上来,而今天他也在桌子上甩了一份文件,内容却与我毫无关系。 但他的目的,却是要将我踹回深渊里。 雷总单刀直入:“我听董事长说了,他和你打了个赌。” “是。” 他冷笑了一声:“挺有意思啊,你们的家事,赌注是我的位置。” 他的重音落在了我上,大概是对自己被迁怒这件事很不爽。 我知道董事长不会放我好过,却没想到他让其他人别再管我的原因,是留了这个在等着我。 他把我们的赌局告诉雷总,就是要逼雷总这个本来还会给我打点掩护,给我点机会的伯乐,站到我的对立面。 “所以耿嘉友,你答应了吗?”雷总问我。 我说:“我答应了。” 雷总闭上眼睛,有些失望,但很快他又睁开眼睛,垂眸道:“也是,人类的本质就是自私的,就像你前段时间被打压,我也做不了太多什么。” 他又笑了一下,只是笑容非常敷衍:“真有意思,我为了听董事长的话打压你,扶持于江要代替你,现在董事长再次为了打压你,却要求你取代我。” “就当是我自己作孽吧。”他转了转办公椅,失去了和我说话的兴趣:“那就这样,你出去吧。” 可我不能走。 我现在走了,就等同于我自己亲手,在我和雷总之间撕开了一个裂缝。 这裂缝会呼呼灌风,吹得我们所有人身体冰冷。 我走到门口,却不是离开,而是将本来半掩的门彻底关上。 而后我不进反退,走到他的办公桌面前,轻弯下腰,看着雷总道:“雷总,你愿不愿意,最后信我一回。” “信你?怎么信?”雷总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从你答应董事长那一刻开始,我们就是敌对者,我为什么要去相信我的敌人?” 能做到这个级别的人,大多是骄傲且自负的,尤其是雷总这样三十出头便当上集团高层的天之骄子,所以普通三两句的劝说,根本不可能成功。 可我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了,我已经没有办法顾虑太多,没办法去做万全的准备应付一切。 我只能试一试。 “我们不是敌人。”我认真道,“这是董事长同时给我们两出的考题,我们可以不用竞争,而是一起合作完成它。” 雷总慢慢眯起了眼睛:“你继续。” “董事长跟我打的赌,是我赶走你坐上副总的位置,这话乍一听是要我跟你职位对调,我当副总,你被降职为经理,可是实际上,这个赌的重点不在于你去什么地方,而在于我,能不能坐到你的位置上。” 雷总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手撑着办公桌面,看着雷总的眼睛道:“所以只要我坐在你的位置上,我就算赢了,至于你——” 我偏头,雷总也跟着我偏头,顺着我的视线,穿过办公室的透明玻璃,落到了对面办公室上。 那是我们集团市场部总经理的办公室,每次去那间办公室时,需要穿过无数的工位,才能走到那里。 我语气中没什么情绪,只是一字一句,保证每个字都说的清晰:“李总刚从项目部经理升到项目部副总不久,就被调到市场部做总经理,速度太快了,不是吗?这么快的速度,又不了解我们市场部的工作,事情做起来难免不如意。” 我收回目光,言语诚恳:“但是雷总不一样,雷总扎根市场部多年,既了解工作,又年轻能干,比起李总,雷总更适合这个位置。” 李总和我一样,之前在部门里一直默默无闻,后来娶了集团副董的侄女,从一个小底层,直接成了项目部经理。 他确实有些能力,否则单凭集团副董,也不能手眼遮天直接让他一路升迁。 可是升的太快的人——尤其是这样因为背后有靠山,所以才升这么快的人,难免挡了别人的路。 他有副董撑腰,可惜,他还不够格坐稳这个位置。 雷总再次眯了眯眼睛,只是这次,看起来温和了不少,即便说的话是在责备,听起来也没什么责备的意思。 他说:“耿嘉友,慎言。” 我虽然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抗衡董事长,但幸运的是,他给了我实际性的考题。 比起漫无目的的追求认可,一张可以填好答案的考卷,其实更加简单。 董事长真的很厉害,他看似随随便便的一张考题,断了我无数条路。 可是好在,我好像,没他想的那么差。 如果这条路走下去注定惨淡,那我为什么一定要走呢? 我没有接雷总的话,而是呼吸一口,又吐出来,直起身子道: “雷总,与其两败俱伤,不如让无‘无能者’让位,您说呢?” 第26章 chapter26 Chapter26 我从雷总办公室出来的时候, 李总正夹着公文包往外走。 我刚进公司的时候距离他飞黄腾达还有一个多月,那时候他经常低着头端着杯咖啡走路,和现在抬头挺胸的总经理判若两人。 我和他不可避免的在电梯口遇上了, 我微微点头,喊:“李总好。” 他冲我点了点头。 “兰馨的项目,现在在你手上是吧?”我们一起走进电梯,他问我。 “是。” 电梯里没有其他人, 他不经意瞥了瞥头顶上的监视器,沉声道:“这个项目上面很看重, 你一定要做出点成绩来, 否则你这经理, 恐怕就当不牢了。” 高层的关系其实也很复杂。 作为一个带着非常浓厚家族色彩的企业, 董事长在集团里有着绝对的话语权,接着就是一些卫家亲戚。李总的那个副董靠山, 就是董事长的表弟。 副董因为身体原因没法生育,就把自己的侄女抱过来养, 明面上叫侄女,实际上跟女儿差不多了,这也是李总为什么能娶了副董侄女就平步青云的原因。 李总和副董侄女是大学同学, 在学校时有过一段,后来断了,工作后不知怎么又续上, 然后就结婚了。 这些八卦我都只是听过一嘴, 没有太在意, 总之副董虽然是董事长表弟,但实际上他们在很多意见方面还是挺不相同的,两个人拍桌子吵了好几回。 更何况, 谁不想做皇帝。 副董扶李总扶这么急,表面上是提拔李总,实际上就是找个理由,让李总把雷总给摁下去。 因为雷总是董事长的人。 看透这一层关系后,其实也很难不明白,董事长给我设置的考题,其实也是设置给雷总的。 如果雷总连一个耿嘉友都搞不定,被人硬生生从副总的位置上拽下来,那也就不配做董事长手里将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董事长一决高下,他作为卫鸿信的父亲,只要我想和卫鸿信走到最后,那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甚至需要“讨好”他。 那拽下李总,送雷总坐上总经理的位置,就是我投诚的心意。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了,李总先一步走了出去,我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慢慢的被电梯挡住。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糟糕的个体,你们两看似和平,实际上你不知道在这背后,那个冲你友好微笑的人,正在试着将你拉入尘土里。 —— 晚上回家的时候,卫鸿信已经在家了。 好久没见到他在屋子里,乍一下推门看到他,有种原本空落落的东西被填满的感觉。 卫鸿信扑上来抱住我,我们两没说话,就这么傻愣愣的抱了很久。 卫鸿信头埋在我胸口,声音闷闷的:“耿嘉友,你是不是会觉得我又冲动又幼稚。” 我胸腔微微颤动,轻笑道:“那你会介意我觉得你又冲动又幼稚吗?” 他皱着小眉头抬起头来,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问我介意不介意?” “因为在我心里,你所谓的冲动和幼稚,都不能造成任何影响。”我道,“但你介不介意这件事,却会造成影响。” 卫鸿信终于笑了出来:“你这是拐着弯的把锅甩给我呢。” 他没有再抱着我,改为拉我的手。 他做了很多菜,我好几天没吃他做的菜,还怪想的慌,一不留神就吃多了,隐隐的总觉得胃不舒服。 卫鸿信有些心疼了,一边嘟囔说我是几天没吃饭了吃这么多,一边怪自己做多了,然后抱着毯子和我躺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给我揉着胃和肚子。 但是他手又不老实,揉着揉着就往下跑了,最后我被迫做了点消食运动。 你别说,效果还挺好。 大概是因为卫鸿信在身边的缘故,我第二天起来时精神都好了不少。卫鸿信怕我去食堂吃早饭胃又难受,起了个大早给我熬粥,我走的时候给了他一个早安吻,他困的迷迷糊糊回了我一个吻。 但是家里再温馨也不能完全弹走公司里要面临的事情,我开始着手收集兰馨历史资料,抽调童武佳佳他们两个小组来帮我干活。 我其实最开始抽调他们时是有些犹豫的,我现在在做的事情,成功了一荣俱荣,但如果失败了,他们以后在公司恐怕就不好过了。 但童武和佳佳反倒过来安慰我,说无论如何,他们愿意跟着我尝试一把。 即便失败,也不枉男儿血性。 我前脚刚抽调童武和佳佳两个组走,后脚雷总就让童武和佳佳滚出了于江手里的项目,童武和佳佳倒还好,他们手底下的员工难免有些沮丧,我看在眼里默不作声,只是记下了哪些人虽然抱怨但依旧埋头干活,哪些人嘴上不说手上却总是推脱。 好几个人都忍不住在公司和同事吐槽,说我和雷总两个人打架,害他们这些小鬼遭了殃。 甚至还有几个人迫不及待的站了队,跑到雷总那里去“表忠心”。 可惜,很多事情都和表面上的不尽相同。 三天后,我们尝试性的做了一个小活动方案出来,但不知道是不是兰馨这个品牌的体质问题,反响平平,没什么风浪。 虽然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但看着一片死寂的数据,我还是忍不住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 微信上研发组的负责人发来消息,说新产品已经改好了,请我和设计部的经理过去看一下。 这其实是一个走流程的事情。我们几个门外汉,能看出什么来,不过就是我和设计部的经理吵吵架,看一下外包装的设计怎么定。 但流程是必须要走的,我收拾了一下桌子,开车去了工厂。 研发组所在的工厂是个郊区,但也不算太远,开车过去打开四五十分钟左右,我到的时候设计部的经理还没到,而研发组的组长临时有事被高层叫去打视频电话了,估摸要个十来分钟才能好。 我闲来无事在这附近转了转。 这个工厂附近还有其他几个工厂,不过都各自为营,电网围墙树的高高的,再也本事也很难翻进去。 其中一个工厂最为显眼,占地面积非常大,建筑造的也非常不错。我随便在工厂门口逛了逛,估摸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回去时,身后一个男人突然叫住了我: “耿嘉友?” 我循声望去,一个看起来有些儒雅的男人正在冲我笑。 有些眼熟。 我认真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了:“你是……丰老板?” 是卫鸿信带我去过的,那家在城市边缘的书店的老板。 “对啊!”丰无树哈哈笑了两声,“好巧啊,你怎么在这里?” 我指了指我身后的工厂:“我是恒华集团的,我们的工厂在这边,我过来看个产品。” “诶!?我们是邻居啊!”丰无树指了指我刚看到的那个工厂,“这我家的!” 我只知道丰无树是个书店老板,却没料到他还有个工厂。 我看了眼名字,叫“十全”。 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新兴的一个电子产品品牌,旗下做的都是一些手机、电脑、数码相机等的电子产品。 这和恒华集团下面的电子产品线有冲突,算是竞争关系,不过恒华走的是高端路线,受众大多是四十多岁的事业有成的大老板和中产阶级,比如说这次的新产品就是一款售价2w的高端机,集团寄予厚望,产品的期待度也非常高,产品还没开卖,好几个话题就出来了。这个产品就是于江现在手里的大项目,李总刚上任就接了这个活,一直全副武装在盯着,生怕出一点事。 而相比恒华,十全在年轻态方面,做的非常不错。 之前我研究他们营销方案的时候还感叹过,这个品牌这么年轻就有这样的实力,实在让人佩服。 没想到,居然就是丰无树开的,世界还真是小。 “忙吗?要不要进去坐坐?”丰无树挺热情的邀请我。 我笑道:“不了,我可是恒华集团市场部的,你不怕我进去偷你们产品思路啊。” 丰无树哈哈大笑起来:“偷什么偷,你直接来我们公司上班得了,我跟你说,大集团事情多,可麻烦了,还是小公司舒服。” 我打趣道:“你们市场部这么厉害,还要从我们这挖人呢?” 丰无树摆手道:“厉害什么厉害呀,还不都是头铁闯的,只是运气好,正好闯对了而已。” 我赞叹道:“看起来是运气,实际上是实力。” 丰无树也没再和我谦虚,假装嘚瑟道:“可能是因为我会用人吧,各个用的都是像嘉友你这样真材实料的员工,不是随便谁都能来我们市场部的。” 因为时间不够了,我只能短暂的和丰无树互换了联系方式,匆匆赶回工厂里开会。 新研发出来的这个产品是个面膜,主打修复和美白,相比之前的多了点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也每太听懂,总之就是产品做的有进步,但是进步也不是太大,研发组自己心里也没底。 但是一个品牌线不能定时推出产品就等于废了一半,研发组硬着头皮也得上。 “这次的产品和兰馨以往的产品一样,主要面对的消费群体是18-30之间的年轻女性,她们有一定的消费观念,同时又有很多自主想法,追求潮流,所以根据消费者特性,我们对产品包装设计做了如下一些……” 设计组开始讲他的设计想法和思路,我在会议桌旁撑着手听着,突然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十全这个品牌。 年轻化,独特个性…… 产品线…… 还有丰无树那句话—— “可能是因为我会用人吧,各个用的都是像嘉友你这样真材实料的员工,不是随便谁都能来我们市场部的。” 我们市场部大多都是专业对口,或者有相关能力、即便是校招生,也是在大学里实习过不少地方的人,唯一一个不那么擅长这方面的,就是被副董暂时放在总经理位置上顶住雷总压力的李总。 而他之所以被调过来,是因为市场部现在有雷总在,大问题出不了,与其说是要李总和雷总打一架,不如说是副董在董事长允许的范围内,杀杀雷总的气焰。 李总只是个暂时过来的棋子,不多久就会被调走,只是他被调走后,骑在雷总头上的又会是谁,又是另一番博弈的结果了。 李总不擅长这个,却能接这个摊子,也是因为恒华的电子产品线,尤其是手机产品这一块太稳了,和兰馨的稳不同,他的稳,是只要不作妖,基本赚个盆满体钵的程度。 “兰馨的新品发布时间,是不是正好和‘LINX’撞上了。”我问道。 设计部经理愣了一下,还是答道:“对,撞上了。” 他知道这是件多糟糕的事,所以他大概怕我太灰心丧气,所以赶紧补充道:“没关系的,他们是手机,我们是护肤品,撞上也没关系。” “我就随口问问,你继续,我出去打个电话。” 我站起身出了门,一路走到了工厂的空地上。 外面有点冷,但我热血沸腾。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我脑中慢慢成型。 我打开手机,拨通了电话。 “南可。” 我对着那边迷茫的人道:“你恨不恨吴春羡?想不想把他对你做的事,百倍还给他?” “当然想,劳资做梦都在想。”南可咬牙道,“可想有什么用?我还能一把刀捅了他不成。” “不用捅人。”我轻声道,“有时候给一个人捅刀,不需要真的动手。” 我不等南可回话,直接道:“既然你想,不如我们来谈个合作,怎么样?” 第27章 chapter27 Chapter27 “谈……合作?”南可不算聪明的小脑袋显然无法接收我跳跃的脑回路, “我和你有什么好合作的?” “我们恒华集团旗下有一个做护肤品的产品线叫‘兰馨’,听说过吗?” 南可迷茫道:“听过……所以?” 我直言道:“我希望你能来给这个品牌的新产品做代言人。” 南可以为自己听错了:“耿嘉友你疯了吧?!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情况吗?你找我做代言?” “对。”我道,“我找你做代言,你不需要问太多, 你需要告诉我, 你做不做。” 南可当然会做。 虽然他依旧觉得我是个疯子。 觉得我疯的不止南可一个人, 我把方案报上去, 整个市场部的人都沸腾了,他们一个个张大嘴,觉得我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童武和佳佳都劝我:“你就算恨集团打压你,你也不用非要拉着集团共沉沦吧。更何况共沉沦你就共沉沦,也不至于做的这么明显吧。” 开部门会议的时候因为李总忙其他事情没能参会, 雷总作为部门副总参加的会议,不出所有人的意料,我和雷总吵了起来。 “耿嘉友你是脑子有毛病吗?”雷总直接当着所有人面骂我, “你来找一个污点艺人做代言人,你是还嫌‘兰馨’这个产品线不够糊吗?真以为产品是明星, 黑红也是红?我跟你说, 你这个产品一旦被人讨厌, 你就卖不出去东西你知道吗!” “谁说南可是污点艺人。”我与雷总对峙, 毫不退步,“南可没吸D、没PC, 算什么污点艺人?” “他出轨还不叫污点艺人?”雷总道,“他出轨的视频都怼他脸上了, 他自己都承认他就是和张琦亲了,这还不叫污点?” “视频证明他和张琦亲了,却不代表他出轨。结婚或者恋爱关系下和另一个人发生亲密关系才叫出轨, 他们两个单身人士,发生亲密关系又怎么了?” 雷总气乐了:“怎么,你家是2G网?他和吴春羡的事你是不知道?” 我依旧冷静回复:“不过八卦传闻,当事人自己都没有承认,不过一些捕风捉影的言论和狗仔的照片,算不得数。难道我和你走一起被拍了,也能说明我们两有一腿吗?” “耿嘉友!”雷总摔了文件,把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整个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只能听见雷总愤怒的声音,“你是跟我玩诡辩是不是?” 我道:“不,只是简单的逻辑推理。” “很好,耿嘉友,很好。”雷总气的一连说了几个“很好”,“你是好样的,你可以。” “那如果您没有其他意见,‘兰馨’新产品代言人的事,就这么定下了。”我朝雷总并不太恭敬的鞠了一躬,“我已经和南可的经纪人谈好了,今天下午就可以签合同,一定可以赶在原定时间发布新产品。” 身为经理和项目总负责人,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定下代言人的,尤其是兰馨这种爹不疼娘不爱,高层完全不想管的鸡肋品牌。 “行,随你,反正出了事别怪我没提醒你。”雷总冷着脸威胁道,“到时候你哭着滚蛋的时候,别来求我。” 我站起身,再鞠一躬,拿着文件走出了会议室。 下午合同一签,南可是新品牌代言人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南可心理素质还算不错,顶着这么多骂声,无论私底下眼睛哭肿成啥样,过来我们这里签合同拍照片谈业务的时候,依旧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小王子模样。 我带着南可从市场部的办公区域穿过,无数同事偷偷瞥他,他面不改色,甚至还问我:“诶耿嘉友,我之前是不是在这个走廊上向你扔过照片?” 他这么一提我倒是真想了起来。 他笑了一声:“看不出来啊耿嘉友,你还挺大度,这都能忍我?” 我站定,回身道:“如果你不想在‘想雪藏你的名单’上加一个恒华集团市场部经理的话,我建议你闭嘴。” 南可耸了耸肩。 一周后,兰馨的新产品“蜕变”和恒华集团的“LINX1.0”型号的手机同时上线。 “LINX1.0”这个产品线邀请的代言人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影帝,可以算得上娱乐圈天王级别的人物了,和LINX这个产品非常搭。 南可的人设,如果没有出现出轨事件的话,兰馨要是能邀请到南可算是很不错了,其实挺符合产品主打的消费者年龄段。 但可惜南可身上的脏水实在是又黑又臭。 所以产品上线的当天,兰馨的后台直接炸了。 无数谩骂铺天盖地而来,说品牌方是多瞎了眼要邀请这么一个不要脸的艺人做代言人,还有人表示要对产品一生黑。 尤其是吴春羡的粉丝和部分张琦的粉丝,他们简直恨南可恨到了骨子里,成群结队的、十分有组织有纪律的“团结”起来,差点整个搞崩兰馨官网服务器。 程序组的程序员们一个个通宵达旦维护服务器,还是不是幽怨的看着我们市场部,怪我们没事找事做。 产品刚上线第一天,兰馨就因为这个事上了次热搜,但排名并不靠前,也只是部分激进粉丝发言抵制,辐射范围并不远。 真正开始出事是第二天早上零点,不知道谁在论坛上发了个帖子,说“兰馨”品牌和现在正火的手机产品“LINX”都是恒华集团旗下的产品,两个产品同时发售,恒华集团是不是在搞什么事情。 那个发帖的人推测,要么就是恒华集团想走黑红路线,通过兰馨产品的“黑”,去推动LINX的“红”,增加LINX的曝光量。 要么就是恒华集团疯了,竟然用这么一个出轨艺人代言护肤品品牌。 这个帖子一发,兰馨这边的火,直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烧到了LINX那条线上。 很多人才不在乎恒华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反正无论是哪种目的,用了南可做品牌代言人的那一刻,这事就没法过去。 原本口碑一片大好的LINX测评数据突然被无数恨屋及乌的人刷负,在粉丝之外,一些路人也被挑起了情绪,开始加入地址恒华的大军中来。 除了兰馨和LINX,其他的品牌也开始受到了影响,无数人买东西前会开始鉴定,哪些属于恒华的,凡是恒华的,一定不买。 LINX1.0的销量以猝不及防的态势直线下滑,李总第二天早上 一到公司打开报表的一瞬间简直以为自己看错了。 恒华所有产品线竟然因为一个污点艺人全面崩盘,这是李总这辈子都没想过的事情。 这个事情一出,高层没人能坐得住了,董事长直接叫上一些高层负责人和我们市场部全体中层,连夜开了一个会。 李总带着我和雷总进去,门还没踏进去呢,一个文件夹就甩了过来。 “你们做的这是什么狗P东西!什么狗P东西!!”甩文件夹的副董,董事长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上,脸色也是黑如锅底。 董事长还算冷静,他第一时间不是怪罪我们,而是看着李总问道:“你是市场部的总经理,你先来说说情况,然后说说这个问题怎么解决。” 李总哪能说出个什么来,我前两天去找他签字的时候,还看到他在恶补市场理论基础知识,平常开会时所谓的“指导”,大家心知肚明,也都是装装样子而已。 他也许做其他方面是一把好手,但市场,还不行。 所以这个事,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以外。如果多给他两天他可能还能搞清楚是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没有这样的嗅觉,现在直接被叫过来,只能是一头雾水。 “我……可能这个是因为产品代言人出现了问题。”李总只能咬着牙道,“我们现在可以换代言人来……” “你不知道这个代言人是污点艺人吗!”董事长呵斥道,“你身为市场部总经理,这个事都想不到?非要出事了才知道有问题?!” 李总动了动唇:“我也是产品上线才知道这件事的,之前……” 他想甩锅,虽然这个锅本来也就是我们给他背上去的,但可惜,甩锅的时候,也得看对面做的是谁。 董事长怒道:“你身为总经理,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要你有什么用!要你解决问题,你竟然就想到换代言人,这个时候换代言人还有个什么用!现在问题已经不止在代言人上了!” 董事长骂完,气还没有消,他往后一靠,松了松领带吐了口浊气出来,“你给我站旁边去,这几天你给我回去好好反思反思,不用来上班了。” 董事长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我知道以他的性格会将李总直接打入冷宫,却没想到这么快。 李总抬头愣道:“那……那我走了以后,部门……” “给我闭嘴!”副董打断了他的话,“站旁边去。” 副董没让李总说话,因为他也很了解董事长。 在座的都知道李总坐在这个位置上是因为什么,现在出了这么大个事,还让李总往上扛,几乎是不可能的。 现在让他往后退,反而是保护他,以后收拾收拾在其他岗位做点功绩还能出来,可要是真把这个担子压他身上…… 他扛不住,集团毁了,他也毁了。 李总被骂完,就该轮到我和雷总了。 董事长越过雷总看着我,眼神里全是阴霾:“可以啊耿嘉友,有出息。” 他们现在应该已经都知道了,南可是我签的了。 “我没什么跟你说的,你现在可以滚了。”董事长面无表情道,“到时候集团的损失,我会和你好好算一算。” 他沉着声道:“希望你那点拆迁款,能够你赔上这笔钱。” “我可以选择不赔钱吗?”我道。 董事长道:“这个问题,到时候法庭上会有人回答你,现在,请你滚蛋。” 董事长真是很生气了,连骂人的话都出来了。 “好吧……我很抱歉,我不该一意孤行签南可,这是我的错。”我毫无诚意的道歉到,“我诚恳道歉。” “但是——”我开口道,“我虽然做错了,但事情还没有那么遭,所以,也许我可以要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董事长慢慢眯起眼睛看着我:“将功赎罪?” “对。”我点头,“我昨晚通宵,想出了一个办法。” 我站在门口,这满屋子的人,每一个的身价都比我高了不知多少倍。 而现在,他们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我的身上,甚至有几个,还带着几分期待。 我不太紧张,反而有种诡异的满足感。 我突然想起大学时因为男主持人临时拉肚子请假,我因为身高够高长得不错,被赶鸭子上架拉过去主持晚会。 那时候我站在台上,拿着麦克风,所有目光投射在我的身上,身边好歹算是“身经百战”的女搭档紧张的手都在抖,我却意外的冷静。 甚至和现在一样,注意力更集中,思维更清晰。 那些因为长期的自卑与爱而不得导致被压抑的东西,突然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了头。 “正如‘兰馨’的新产品‘蜕变’一样,也许有时候破而后立,才会有更大的突破。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与其漫步目的的修正错误,不如搏一下出路。”我勾起嘴角,尽力压制住自己过于轻松的表情,认真道: “所以我斗胆恳请各位领导,让我来处理这个事,如何?” 第28章 chapter28 Chapter28 我轻飘飘的一句话, 并没有让董事长的脸色变的好看一点。 董事长没说话,旁边的副总先坐不住了。 他因为李总的事本来就心情糟糕,被我这么一通说更不舒服了:“你说你来就你来,你有这个资本吗?” 在座都是知道我被董事长打压的人, 大概也知道我这段时间在他们手底下过的有多惨, 所以副董说完还忍不住补刀了一句:“说真的, 你能让南可做代言人, 搅这么多事出来,已经算很NB的本事了。” 董事长并没有对我开嘲讽,他看了我一眼,而后问道:“你说你想出了办法,让我相信你, 但做个小项目尚且需要方案,你空口白舌我凭什么把这个赌注压你身上。” 我道:“各位要是不介意,我简单给大家说一下我的想法。” 董事长道:“说。” “其实说来也很简单, 很多问题出自什么地方,就解决什么地方就好了。从根源解决问题, 剩下的, 就迎刃而解了。” 副董冷哼一声:“说了跟没说一样, 小小年纪就会唬人了。” “不, 我说的不是解决南可,而是解决吴春羡。” 这个名字让在场的一些人有点迷茫。 “吴春羡是谁?” “好像是最近很火的一个导演……” 我没有管他们的窃窃私语, 继续道:“南可之所以口碑这么差,就是因为他被拍到了和前男友张琦接吻, 而本来接吻不过就是偶像谈恋爱,可能粉丝会很难受,但对于普通人来讲算不了大事, 闹到南可被人攻击的地步,其实是因为吴春羡。” “吴春羡是最近很火的电影《长安某某》的导演,但在他火之前,他最为人知的,其实是他和南可的八卦绯闻。有八卦记者拍到吴春羡和南可亲密出街,南可自己也晒了照片,里面是他和吴春羡的订婚戒,而吴春羡在之前的采访和社交媒体上的公开发表言论时,也完全没有否认,甚至好几次变相承认了这件事,所以尽管他们没有正式公开关系,但在大家的眼里,他们已经是一对了。” “正是这样的印象,让大家觉得南可接吻张琦这件事情,就是南可出轨了。” 董事长道:“那你的意思是,因为他们没有公开,所以你要从这个点出手,告诉其他人他们其实没有在一起,之前的行为,只是在作秀?” 副董不屑道:“这算什么办法?你们年轻人应该更清楚,现在社交网络那些东西,看起来被删了,实际上一不留神就会被翻出来。南可和吴春羡在一起的照片是实打实的,他们两的订婚戒指也是实打实的,这些东西难道还能被藏起来,骗别人说是不存在的?这也太搞笑了。” “当然不。”我安静地等着副董嘲讽完才道,“我们不仅不需要去伪装南可和吴春羡的关系,我们甚至要坐实这段关系,最好是坐实到所有人都知道且坚定相信,他们曾经就是一对。” 副董皱起了眉:“那你说这么多有什么意义?” 我笑道:“也许各位不知道,吴春羡在大学期间就谈过三十个男女朋友,约P次数不计其数,不过他一直很小心,有很多都没有留下证据。” 三十个这个数不是我编的,也不是我查的,而是吴春羡自己亲口说的。 他大我两届,所以早我两年毕业,那时候我大二,在学生会刚当上个小部长,吴春羡作为曾经的学生会会长,也作为学校里一个知名人物,我们举学生会之力,给他践行。 那天吴春羡可能挺高兴的,所以喝了很多酒,张谦一直在旁边照顾他,而我在陪张谦。 后来人们都散了,我和张谦扶着他回校外他自己租的公寓。吴春羡刚进门就忍不住吐了一地,张谦受不了那个味,于是让我背着吴春羡回房间,他来收拾这里。 我背着吴春羡把他放到了床上,要起身时吴春羡拉住了我。 他喝的很醉,看着我认了半天才认出来:“你是那个谁……那个哪个部门的……叫什么……” 我答道:“我叫耿嘉友。” “哦!耿嘉友!”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伸手,有些轻佻的拍了拍我的脸,有些猥琐的道,“长得不错,可惜不是我喜欢的款,太男人了,我喜欢那种……嗝……稍微漂亮点的……” 我有些嫌恶的甩开他的手。 结果他感受到了我的嫌恶,冷笑一声:“你……你还敢甩开我,可以,有种。” 他指着我道:“你知道吗,小屁孩,我光大学四年,就谈了三十个,外面还有多少人排队等着和我谈恋爱,多少人排队想让我碰他一下,你敢甩开?” 他哈哈哈笑了两声,然后道:“你配吗?” 他那个“配”字说的很重,然后啐了一口吐沫在地上:“呸!” 这个数他只说了一遍,我却记了很多年。 董事长道:“谈恋爱次数多并不能代表什么。” 我从回忆里抽身出来,道:“可是他如果是在和南可恋爱期间,甚至订婚期间还在和无数人约P谈恋爱呢?” “刚刚我说过,兰馨的主题,是‘蜕变’。”我笑道,“一个订婚对象出轨,还被对方反泼一身脏水,最后成功破开枷锁让大家重新认识的偶像,难道不正契合这个主题吗?” 董事长原本垂下的眼睛慢慢抬了起来。 我松了口气。 离劝服他,只差一步了。 董事长问:“那南可和张琦,怎么解释?” 我摇了摇头:“完全不需要解释。” 董事长挑眉道:“哦?” “有争论才有话题,不喜欢不相信的人,即便你解释的再清清白白他也不会信,愿意相信愿意听的人,你只需要抛出证据——抛出吴春羡才是那个始作俑者的证据,剩下的,会有人自动填上。” 人是个会思考的个体,很多时候很多东西,其实都不需要说的太清楚,每个人都有自己思考的方向和得出的答案。 比起完完全全展示在他们面前的东西,给他们证据,加以引导,把无数条线引到同一个圈里就够了。 至于他们落在圈里的哪个点,一点都不重要。 而对于南可来说,我想要的不是将他洗的彻彻底底干干净净,而是将他一身黑,洗成可以透出白的灰色。 毕竟事实摆在这里已经无法更改,但作为偶像的人设来讲,“一个淳朴的小白兔”有时候,并没有一个“敢爱敢恨”的大少爷,来的让人喜欢。 董事长成功采纳了我的方案,我和雷总兵分两路,我负责挽救口碑,雷总负责拯救销量。 于江项目负责人的头衔被摘下来,放到了雷总手上,现在这个关头这些事情,已经不是于江可以搞的定的了。他被宣布让出项目负责人身份的时候,脸色白了好几个度。 我其实不讨厌于江,相反,我觉得他很不错。 可惜没有办法,我现在需要达成我的目的,只能尽可能的不误伤他。他虽然短时间内无法再往上走,可主管位置还是稳的。 公关部的同事开始被迫忙了起来,他们通宵达旦的加班联系各方,力图做出一个最合适的方案出来。 公关的事情我没有过多的插手,只是把控了大致的方向,我现在最重要做的,是在公关部发力的时候,配合他们引导出来的舆论走向,做出最精准的判断。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一个人是做不了了的,必须要相信团队的力量,相信恒华招的人,不是吃干饭的。 可能危机能让人更加团结,市场部的所有人也都被调动了起来,连几个平日里最爱混吃等死的同事也开始主动加班,出各种点子帮忙。 集团里其他同事帮忙的帮忙,借用的借用,都无事可做的,就申请了好几个小号,帮着去和一些键盘侠掐架。 公关部开始陆陆续续有了动作。 他们并没有从一开始就放出什么吴春羡的黑料,反而是把吴春羡一点点往上捧。 网上开始大量出现吴春羡的相关剪辑、CP拉郎配视频、彩虹屁夸奖……一连三天,吴春羡频频上热搜,其曝光程度,已经快超过了当红一线流量,甚至有次一个啥内容没有的#吴春羡吃饭好可爱#竟然压过了知名影帝顾折风要拍关于电竞方面电影的消息。 最先是各个被吴春羡压了一头的各大明星的粉丝不乐意了,他们组织起来去吴春羡的超话里吴春羡的粉丝吵架,接着,开始有吃瓜群众对吴春羡过度的曝光审美疲劳。 公关部并没有刻意发什么,但是已经有路人看了出来: “南可这边刚做了恒华代言人,然后整个恒华路人缘DOWN到谷底被锤爆,吴春羡就开始各种曝光……几个意思?” “我觉得这事不对,之前吴春羡就因为南可出轨,他塑造了一个‘美强惨’人设火了一把,现在南可又被拎了出来,他这是要再蹭一波热度?” “虽然我觉得他很可怜,可是这种时候蹭热度也太恶心了吧……而且蹭就蹭,每天什么乱七八糟的热搜都要蹭,未免也太恶心了。” “一个导演而已,至于吗?又不是流量明星,搞这么多热搜干什么?” 最开始只是轻微的抱怨,接着,抱怨的声音越来越大,吃瓜群众的怨气也越来越重—— “搞什么啊,弄个美强惨人设还真以为自己是美强惨了?” “万事没那么绝对,吴春羡现在上热搜这个精明劲,我突然不敢相信他是好人了……” “你别说,人家南可晒订婚戒指的时候痛痛快快,被锤的时候退社交网络走人也干干净净,好歹算是敢作敢当,这个吴春羡怎么这么磨叽……要是我是南可我也得出轨(危险发言)。” “人设归人设罢了,还这能当真啊?” 随着怨气的发言越来越多,一些藏在后面的人开始冒了出来—— “你们真以为吴春羡是好人?别搞笑了,谁不知道他‘吴三炮’的外号啊?吴三炮吴三炮,一天早中晚,能换三个人打P。” “我是吴春羡校友,我可以作证,他大学谈的男女朋友,横跨每个院系每个年级每个星座每个生肖每个性别,他的P友我怀疑三百六十五天,哪天出生的都能找出来。” “要是吴春羡真这么渣,该不会其实先出轨的是吴春羡吧?” “说不定人家南可是分手后找前男友复合的呢……毕竟他们两也没说是啥时候在一起啥时候又分了的。” 到了这个时候,支持吴春羡和不支持吴春羡的已经开始互相battle了起来,公关部也开始摩拳擦掌,准备放大招了。 放大招的前一晚,公关部的经理过来找我,表情还挺不好意思的。 “嘉友……说来你也别怪我。”他不好意思道,“我们查了一下,你前妻张谦的出轨对象……是不是就是吴春羡啊?” 我没有隐瞒:“是的。” “那你这……有啥他们的证据吗……那什么,如果涉及隐私对你不好,你可以不给啊,啊不是,没有也没关系,我就问问,就问问……就是觉得……素材更多可信度更高一点。” 平常舌灿莲花的公关部经理,今天说话竟然还磕巴了起来。离我办公室近,能听到我们对话的几个人差点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没关系,事实上,我还怕你不来找我呢。” 我笑着站起身,然后给他递了个文件夹。 文件夹里是那天南可扔在我身上的照片,和一个U盘。 那些照片我一张都没有扔,拍照也不过是为了防止照片丢失。 我已经不记得当时我留下照片还留存档的动机是什么了,我只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 “照片是张谦和吴春羡出轨时被南可找人偷拍下来的,每张照片上都有时间,而且清晰度足够,U盘里面,是南可那天来找我时,监控录下来的画面,如果有需要,你可以直接放出来。” 两个曾经因为爱人出轨彼此的爱人而针锋相对的人,如今却各自洒脱离开,不计前嫌与对方合作,甚至我还愿意赌上事业,拉了即将被冷藏的南可一把,救他脱离苦海。 这难道,不也是某种意义上的“蜕变”吗? 公关部经理接过文件夹,眼睛都亮了起来。 美强惨人设似乎挺好玩的,虽然我不爱出镜,但特殊情况,试一试也无妨。 更何况,一个有情有义有能力的痴情男人,为恒华抛头颅洒热血耗尽青春,甚至为了弥补过错、拯救恒华,不畏屈辱的公开自己的惨痛过往—— 这样的经理,恒华有什么理由,赶他走呢? 第29章 chapter29 Chapter29 那天晚上我八点到家, 一直等到晚上一点。 我让卫鸿信睡卫鸿信非不肯睡,我逗他你不睡那我先睡了, 他把我推进被子里说:“好啊你睡呀,谁不睡谁小狗。” 我“汪”了两声,乐的卫鸿信不停往我身上倒。 我看着那个叫#吴春羡宇宙级渣男#的热搜从一百多位一路晚上,一骑绝尘,在零点五十七分,冲上了热搜第一。 讨论数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增长,每刷新一下网页,都会跳出无数条新消息出来。 我关上了电脑准备睡觉,卫鸿信在我旁边打了个哈欠, 懒洋洋道:“今晚可能是吴春羡睡的最后的好觉了。” 事情的反转永远最有意思,公关部在做好前面的铺垫后,并没有故弄玄虚一点点放爆料, 而是直接把所有能找到的爆料放了上来。 尤其是我和张谦、吴春羡的三角恋,引起了超乎我意料之外的关注。 新晋年轻导演、长相漂亮为爱献身的年轻男人、恒华集团最年轻的经理, 这三个身份放在一起, 天然就让人有探究的欲/望。 吴春羡的名声一天之内从顶端跌落谷底,网友们拿着“吴三炮”的外号疯狂玩梗。吴春羡曾经一个文艺电影里的男主“花艺”也是类似于这样花花公子的男人, 后来为爱舍弃森林, 那时候大家只当他是一个影视角色,如今却没想到他的创造者比他还过分。 更何况, 人家花花公子还是为爱放弃森林, 他给自己对象,头上种了一片森林。 大家开始拿这个角色嘲讽起了吴春羡,吓的“花艺”这个角色的演员赶紧发微博表示演员和角色是分离的,一段各种影射的话, 简单来说就是我和花艺没关系,别牵连到我。 但这还不够。 把吴春羡拉下来,只是一个附带的事情。 或者说,甚至扶南可上去,洗白南可,也都只是附带的事情。 我所做的、所渲染的这一切,真正的目的,是要让所有人知道兰馨的产品,并且—— 心甘情愿买下它。 那些激进的辱骂过南可的人,即便知道了真相,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也只会怪媒体乱带节奏,甚至怪南可为什么之前不澄清。 他们不会道歉,不会因为“哦原来真正的坏蛋是吴春羡啊,我误会南可了”而去购买南可代言的产品。 话题度与销售额,有时候并不完全挂钩。 但话题度能带来知名度,知名度有时候就意味着,在产品拥有同样功效时,你在无形中获得了优先被选择权。 我借着我被讨论的热度,翻出了我很久不用的微博,那里面是我大学用微博开始的心情记录,里面十条微博,八条关于张谦。这个微博一直记录到了我和张谦结婚,我还在微博里开玩笑说“这是一个追媳妇记录,追到了,以后就不用”。 早在一周前,我就简单的做了一个准备。 其实很简单,我只是发了一张照片,是我和素颜的南可坐在办公桌前,他在我对面笑的一脸灿烂。 文案配的是: 一起蜕变。 当时有几个人还在下面留言了,问这是那个垃圾出轨男南可吗?你是他新姘头? 这个微博被“不留神”地扒了出来,人们开始疯狂探究我和南可的关系,探究蜕变到底是什么。 然后他们发现了,蜕变,就是那个南可代言的兰馨新产品。 只是个名字而已,照片里什么产品都没有,但足够聪明的吃瓜群众扒出真相了。与此同时,我联系了一些并非头部,有些甚至刚刚开始做护肤品评测不久的新人up主,让他们帮忙试用推荐产品。 最开始佳佳还在疑惑我为什么不找头部网红,至少也得找一些有点粉丝基础的才划得来,但没过多久他就懂了。 因为南可和吴春羡的热度开始起来,南可代言的产品受这些事情的影响,也在上次被共同抵制之后,再次进入大众视线,而我那个似是而非的微博,成功的把产品和南可这个人,捆绑在了一起。 这样庞大的热度,已经不需要头部网红的粉丝去推动,反而是头部网红,自己会凑过来。 而联系那些不出名甚至刚开始做测评的up主,是为了让她们代表“群众”,发出“真实的声音”,而并非单纯的推广。 现在在如此高话题度下,需要的是口碑,而不是推广了。 从第一个叫“QQ教你护肤”的大V网红开始,越来越多网红下场,来测评这个最近处在话题中心的面膜是否好用。 我让佳佳和这些网红接触,不要求她们完全夸这个面膜,只需要保证百分之八十的好评度,并且将产品的主打功效突出出来就可以。 附加功效?完全不需要。 最简单的才是最好的。 而与此同时,在一切乱成一锅粥的时候,雷总站了出来,趁热打铁做了好几个有趣的小推广,借助这个热度,让更多人知道了恒华。最主要的是,恒华旗下很多产品,本身就是父母那一辈都信赖的老牌产品,即便再动荡,基础的销量都能稳住,虽然海面上风起云涌,但下面沉沉的海底,实际没那么容易被动摇。当路人不再因为代言人而对恒华产生抵触之后,这些或温情或可爱或有趣的广告,成功的把恒华的全部产品线拉回了原样,甚至,更上一层楼。 这场仗一共打了四天,打的我整个人身心俱疲,一回家倒头就能睡着。但每天早上起床时看见已经在厨房里给我做饭的卫鸿信,就觉得一切都值得。 第五天时,兰馨的销售量已经突破了历史总额,可以说是跨越式的进步,同时LINX等其他产品各方面也都稳定了下来,销售额也在一路增长。雷总让助理通知我明天董事长要开个会,让我准备汇报,我应了下来,开始准备材料。 与此同时,南可再次回到了大众视线,他的经济公司也不是吃素的,知道现在南可热度被炒了上去,也开始寻求和恒华合作,想把南可再往上推一推。 南可开始恢复以往的趾高气扬,但吃一堑长一智,他也算长大了,骄傲仍在,但比起之前,已经乖巧听话许多,再也不任性妄为了。 我在准备材料的时候,南可还给我发来了个视频,说请我看戏,我点开一看,是南可把手机放在一旁柜子上偷拍的一个视频。 视频里面是面无表情的南可,和跪下来哭着求原谅的吴春羡。 吴春羡抱着南可哭的声嘶力竭,说自己真的做错了,恳求南可原谅他。 南可问,你说你错了,那你知道自己错哪了吗? 吴春羡哭着控诉自己,控诉的那叫一个真情实感。我没什么情感波动的看完了视频,然后回了南可一句话: 视频不错,认的错很全面,有空可以发出去。 南可回我:那可不。 现在很多关于吴春羡的证据都是实锤,却没有吴春羡自己认的罪,现在这个视频,等于亲口承认了。 而视频里面无表情的南可,看起来狠心,但在这样的场景下,干脆利落反而更漂亮。 只不过那是南可需要考虑的事了,和我没关系。 第二天上午九点,我准备好材料按时去参加会议,和雷总一起详细汇报了这次的情况。参加会议的时候我瞥了一眼与会人员,没有李总,心下有了底。 我们汇报完后,董事长先夸了几句,说我们这次翻身仗打的漂亮,然后又骂了几句,说下次一定要提前做好第一手准备,不要被这么打的猝不及防,然后又开始夸,说我们势头不错,一定要继续保持。 领导都这样,我也没什么感觉。 紧接着就到了最重要的时刻了。 考题已经做完,接下来需要宣布答案了。 我坐在最末尾,听着会议室里的扩音喇叭里传来董事长沉稳的声音:“市场部总经理的位置不能一直空着,雷伊朋这次表现非常不错,我提议让雷伊朋由市场部副总经理,升为市场部总经理,各位意下如何?” 副董脸上的肉跳了跳,但没有站出来反对。 有时候手下不给力,对于“王”的打击,是重大的。 董事会开始举手表决,毫无悬念的,雷总成功代替李总,成了市场部总经理。 全场鼓掌祝贺,雷总起身致谢。 “然后……还有耿嘉友。” 雷总坐下后,董事长点到了我的名字。 我放在桌下的左手紧了紧,而后站起来恭敬道:“董事长,我在。” “这次你功劳不小。” 我微微弯腰谦虚道:“是雷总和各位领导的提携帮助……” 我话还没说完,董事长微微抬手打断了我的客套话:“这些就不用说了。” 我顺从地闭上了嘴。 “你功劳虽然不小,但你闹出来的事更大。”董事长端坐在首座,道,“虽然这次化险为夷,销售额还增长了不少,但对恒华的整体未来来讲,却不一定是好事。” 我不经意皱起了眉。 董事长慢慢道:“你还太年轻了,所以做事太激进。对于恒华这样的集团来说,稳中求变才是正道,什么破而后立……一次可以,但在集团整体的发展历程中,也只能允许一两次。” 我明白了董事长的意思。 恒华恒华,一个“恒”字就能看到创始人的初心。 对于穷途末路的公司,破釜沉舟才能破而后立,可对于一个正在蒸蒸日上并且没有丝毫衰败苗头的大集团,完全不需要这么做。甚至在别的公司看来是“活路”的方法,即便像如今一样,在各方面有了同样功效,但他造成的后果却不一定一样。 甚至一个不小心处理不好,还会让原本坚不可破的东西出现漏洞。 这个事我当然懂,可对于集团来说不需要,对于我来说,却必须要破釜沉舟这一次。 不过没事,该认的错当然要认,于是我道:“抱歉,我还是太冲动了,接下来我会重新复盘,争取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董事长点了点头:“但总的来说,你还是做的不错的,这次虽然闹的事很大,但毕竟一没有伤及恒华根本,二你和雷伊朋的挽救做的非常及时,所以这一次算你功过相抵,我们就不追究了,坐下吧。” 等会…… 我愣了一下,和我隔了几个位置的雷总也愣了一下。 只是……不追究? 我花了半个月做着一切,将兰馨推成了当下最热门的中档护肤品,从一个赚不到钱的普通产品,推成了恒华电子产品线那样稳赚不赔的品牌,未来的销售额可以说不作死就会稳定上升,最后给我的一个结果,只是一个……不追究? 我站在那里有些不敢置信,董事长微微往前坐了一点,将嘴对准话筒,语气里,充满了不容反驳。 他特意加重了最前面三个字,提醒了我自己的身份: “耿经理,不用你发言了,请坐下。” 第30章 chapter30 Chapter30 我面无表情的开完了整个会。 坐在我旁边的项目组经理大概被我吓到了, 走的时候都没敢跟我说话,抱着本子缩着脖子就走了。 散会的时候我没有回自己办公室,而是一路跟着董事长, 到了他办公室里。 董事长在中途看到我了, 也没说话, 就让我这么跟着。 一直跟到了他办公室里, 我关上门, 站在他的面前。 他重重的坐上了办公椅,身体跟着椅子晃了一晃:“有话快说。” 我沉默了一会, 开口道:“我不服气。” 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说出这句话。 我一直都是服气的, 对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上的人,对我所遭遇的一切。我大多数时候都随波逐流随遇而安, 很少想过反抗。 我这一次终于鼓起勇气反抗了, 可却得到了这个结果。 我不服气。 我没有办法服气。 如果是我失败了那我承认我自己不行, 可我明明成功了,却要被董事长一句轻飘飘的“功过相抵”抹杀我所有的一切—— 我不服气。 “如果您是在吊着我,打算用这种方式拖着我, 您大可以直接告诉我。”我语速飞快, “哪怕您直接跟我说您这辈子都不会同意我和卫鸿信在一起,让我死心,这么说都可以,您没必要像逗什么猴子一样拿个香蕉引/诱我上当, 又在我跑过去后跟我说,什么香蕉,都是骗你的。” 我越说越激动, 语速也越来越快:“您不同意我和卫鸿信在一起我完全理解,可您这么吊着我,恕我很难理解。如果您连这点公平打赌的魄力都没有,您何必还开这个赌局……” “耿嘉友!”董事长一拍桌子站起来,“你觉得自己很厉害是不是?” “我没觉得自己很厉害。”我没有往后退,而是正面与董事长相对,“我只是觉得我可以获得我应该得到的东西。” “什么!叫你!应该得到的东西!”董事长连拍了三下桌子表示他的愤怒,“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你以为董事会上坐着的那一桌子都是在吃干饭的吗!啊!” “你以为你背地里那点小心思,大家都看不到吗?你以为你把恒华重新捧上去,别人就猜不到是你故意设的局吗?你以为你做的完美的计划,有多少漏洞你知不知道!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 董事长用力扔了个文件夹在我面前:“你自己给我看清楚了,你知道恒华的股票这周跌了多少吗?你知道有多少HR正在谈的人才因为这个事全部流失吗?你知道有多少董事会成员跟我说要求我立刻把你弄下来吗!” “是,没错,股票跌了可以再涨,人才没有可以再招,可你以为这种往自己身上扔臭鸡蛋的事没有后遗症吗?”董事长刚刚气着了,现在喘着粗气继续道,“假设有一百个人知道了那个丑闻抵制我们,你的澄清解释不可能覆盖全部人,就算你运气好,让其中九十知道了,那剩下十个还在讨厌我们的人,你知道他们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吗!” “我们恒华几百年的好口碑啊!几百年啊!”董事长又气了起来,连拍了好几下桌子:“你知不知道对于一个备受关注的庞然大物来说,口碑有多重要!尤其是那些网络可能还不够发达的地区,那些不关注什么八卦事件的中年人,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会传成什么样你知道吗!” “你以为恒华这么多年屹立不倒,靠的是你这样跟玩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的方式吗!恒华这么多年这么多人才,你以为就你会玩这一套吗!他们为什么不这么做!你想不想的通!” “你以前也算是个很稳重的人,怎么一打赌就跟个疯子一样,啊?”董事长气乐了,“你不是很聪明吗?耿嘉友啊耿嘉友,用你那个敢搅风搅雨的脑子给我好好想想,你一个市场部经理,我也放开限制没让他们拦你,你怎么还死磕兰馨这个项目不放?你自己看过兰馨的报表吧,你难道想不清楚兰馨之所以没销量的原因不单单是因为他自己不火吗!” “不是!是因为那个时候有人想把你的前领导弄下来!”董事长的手指隔空点着我,“至于你,耿嘉友,你!你以为你是靠你自己能力坐在市场部经理这个位置上的吗?啊?你是因为谁也不靠!而那几个人都想把自己的人送到这个位置上,他们扯来扯去扯不清楚所以便宜了你,你知道吗!” “你还委屈我吊着你,我给了你那么多活路,那么多!你都能想到和雷伊朋联手,怎么就想不到别的路!!”董事长气的脸都快红了,“LINX2.0青春版这个项目是谁说不让你做了吗?本来归于江手里那个CAV项目你身为经理,在于江负责了其他项目的情况下不能拿回来吗?马上就要年底了那么多活动你不会办吗!你就非要和兰馨死磕!非要死磕!然后让所有人陪着你提心吊胆!” “你委屈!你委屈个P!董事会那些人一个两个给我打电话明示暗示要让你滚蛋的时候我都想给你脖子拧下来!你知道你这么一弄影响了多少人的利益吗!你以为只要销量上去了其他的都不用管了吗!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说疯就疯吗!” “你想升副总,那你知道副总要管什么吗?知道副总要考虑什么吗?你连这些事情都想不通你做个P的副总!” 这是董事长和我说过最多的话。 一顿劈头盖脸骂下来,我终于明白了。 我茫茫然的走出董事长办公室,一个人跑去了吸烟室。 已经中午午休时间了,大家都在休息,吸烟室一个人也没有,周围空旷,很是安静。 我在房间里坐了一会,雷总推门进来,递给我一根烟。 我接了过来,但没有抽,只是放在手里把玩着。 雷总问我:“不抽?” 我摇摇头:“烟对我没用,闻闻味道就可以了。” “我在会上没明白,但董事长说了那句话后我就想通了。”雷总点燃烟吸了一口,“怪我,我也没想到。” 他自嘲笑道:“上半年我就想升了,但董事长一直压着不让我升,说我还要再磨练磨练,我还有些怨气,现在看来,就是太年轻了。” 他看我没说话,又接着道:“以前看史书,那些皇帝总讲究个什么制衡之道,以前不懂,现在慢慢年纪上来,做了这么多年管理,倒是明白了一点。” 我看了眼他慢慢燃尽的烟头:“我知道有些事情是我想的不够周全,是我太心急,但是,我不是在推脱……我真的时间不够了。” 雷总无奈笑道:“你还真是满脑子想着媳妇啊。” “不是满脑子想不想的原因,这是我承诺的事情,我要尽我所能完成他。”我认真道,“只要董事长说话算话。” “但现在情况有些难。”雷总分析道,“你这个事看起来做的漂亮,但实际上得罪了很多人,董事长可算是扛了不少压力给你保了下来。现在对你意见最大的是吴总,中午我和他们吃饭的时候,吴总说起你,白眼都要上天了。” 吴总是恒华电子产品线的总负责人,这次LINX被兰馨这件事情牵连,原本稳步上升的销量突然下降,口碑暴跌,吴总差点没吓出心肌梗塞出来。 我因为重点是关注兰馨的销量,所以这么一次性把整个恒华拉下水,有太多没有考虑进去的东西,就比如说LINX这个产品,在一个非常知名的测评网站上,曾经是一水好评,评分高达4.9(5分制),结果因为厌恶南可的黑子入驻,评分狂跌到4.1,即便现在事情出现反转,也只是回升到了4.3。 那些在讨厌你时疯狂踩你的人,没几个会因为知道自己误会你去弥补你。 短时间销量虽然回暖了,但这么一波下来,事态会结束,可这些已经被拉下去的东西却没有那么容易回归原样。 LINX尚且如此,别提恒华旗下那么多品牌,覆盖范围那么广,也难怪董事长说那么多高层看不爽我。 群里同事们还在兴高采烈的报告销售额又涨了多少多少,我却完全开心不起来,关了手机放进口袋里。 董事长在我离开办公室前和我说,要想让他扶我做副总赢得赌注可以,但要求是,我必须让LINX的口碑回到4.9。 作为一个日活量千万往上的官方测评平台,靠水军刷数据把评分从4.5抬到4.9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而在热度如此之高,网友对恒华印象如此之好,甚至都有人特意开贴夸恒华是过火之光的情况下,LINX系列都没有回到4.9评分,那我做的那些项目即便再成功,也都是杯水车薪。 我有些束手无策。 这回我知道了董事长这么做的原因,他恐怕一是气我说他吊着我,所以明晃晃的玩起来阳谋,给我出了道明摆着就是在吊着我的题目。 二就是让我给吴总卖个好,到时候董事长想让我做这个副总,董事会也得有人给我放行才行。 这些乱七八糟,远和我之前二十多年人生历程完全不同的事情让我难免十分低落。 我并非商贾人家出生的孩子,也没有一个手把手教我怎么玩牵制的大佬父亲,我凭着直觉和所学的知识东冲西撞,好不容易冲了个大的,以为自己冲破了阻碍,结果抬头一看,是自己头破血流。 还在无意识中,拉着好多人掉进了海里。 可所限于阅历和年纪,我还在沾沾自喜于短暂的辉煌。 说实在话,这让我很难过。 但最难过的不是我没那么成功的方案,而是到了这一步,我突然有了些许的无力感。 晚上我回家的时候,进门前深呼吸了两口气,努力让自己情绪高一点。 我推开门笑道:“我回来啦!” 卫鸿信从卧室跑出来,笑着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我与卫鸿信吃饭、聊天、靠着看书,一切如常。 我以为我瞒了过去。 直到晚上睡觉前,我正准备躺下,头还没碰到枕头,先落在了卫鸿信的腿上。 我仰面躺着,枕在卫鸿信腿上。 我不动他要做什么:“怎么了?” 他的手,轻柔的覆在了我的眼睛上,而他的吻,落在了我的额前。 他突然道:“耿嘉友,如果很难受的话,你想哭,或者想说话,都可以。” 他的唇摩挲在我的皮肤上:“你想让我听见看见,不想让我听见看见,也都可以。” “我只有一个要求,永远别把一切憋在心里,好吗。” “我知道我爸给了你很大的压力,也知道你为我承受了什么。但你要知道,耿嘉友,我虽然也很爱我爸,但我最大的心愿不是让我爸同意我们的事,而是卫鸿信和耿嘉友,快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所以如果耿嘉友不快乐,我最大的心愿,就失去了意义。” 我本来不想哭的,可突然,眼睛湿润了。 “耿嘉友,只要你不高兴,就不需要撑下去,时间还这么长,我们一定会有其他的办法——” “——让耿嘉友和卫鸿信,一辈子在一起的方法。” 卫鸿信的手覆在我的眼前,我什么也看不见。 但我很惊讶—— 原来黑暗,也可以这么温柔。 第31章 chapter31 Chapter31 第二天我正常上班, 幸运的是,上面对我的压力和无视彻底被解开了,那些被强行夺走的权利又收回到了我的手上。 同事们似乎也感受到了雨过天晴的味道, 被强行架上来和我打擂台的于江有些失落, 却也松了口气,过了两三天, 还能鼓起勇气来主动和我坦诚恭喜我。 接下来的半个月, 我一边尝试摸索着董事长和雷总跟我说的东西, 去尝试从更高的角度看每个事情, 一边在做其他项目的同时, 尝试提升LINX的口碑与评分。 我不知道雷总是出于董事长的授意还是自己的意愿, 我能感受到他很多时候的提点,说实话, 我受益匪浅,也很感激。 手上几个项目都做的不错,我没有再死揪着细节不放,不再只看着眼前于我来说最有利的那些东西, 而是争取让所有人都双赢,这让一些本来对我没什么好脸色的高层舒服了不少。虽然很多东西我依旧似懂非懂, 但好歹勉勉强强, 算摸到了一点门的位置。 可我还是很焦虑。 因为LINX那边我用尽力气, 也只是让评分多提了0.1,距离那个及格成绩4.9, 看着仿若天堑。 可是时间只剩十天了。 雷总安慰我说,他觉得董事长已经对我改观了不少,我现在表现的都足够好了,说不定等到了这季度结束, 不需要达成那个目标也可以赢得董事长的认可,毕竟那天虽然骂我骂的狠,但很多时候骂才代表看重,要是真骂都不想骂了,那才是真走到死路了。 说来也是有点意思,过了半个月有人复盘整个事件,也揪出了我这个“始作俑者”,发现半个月前那场整个互联网的狂欢,其实是一个疯子的自导自演。 这个事情在整个互联网没什么动静,业界倒是掀起了不少波澜,一时间各种分析铺天盖地,有夸我的有骂我的…… 最终聚在一起,变成了我邮箱里拥堵不堪的各类邮件。 他们无非一个目的——挖我过去。 其中有一个还挺厉害,买通了保洁阿姨,直接把纸质的信放在了我的桌上。 这在业内是大忌,高层很生气,挖不挖我对于他们来说不是重点,但这样明晃晃的抢人就是恶心人了。 高层撸起袖子开始打压,我没参与,只是看了看戏。 除了焦虑之外,我还有点迷茫。 我看过那些人分析整个事件的帖子,这些人很有意思,他们分析事件,分析着分析着,就爱分析到背后的人身上。有个帖子里说,耿嘉友这个人,适合做冲门的车,却不适合做守城的将。 我做的那一切如果放在一个百废待兴的中型公司里,那绝对算是足以载入教科书的优秀案例,但放在恒华,却不由得让人担心这背后的隐患。 我之前是不知道该怎么走,现在我以为我自己成长了不少,可临到头来,却依旧不知道自己往哪走。 午休的时候我坐在位置上发呆,中午没睡觉在那加班想晚上早点回去的童武拿着一杯咖啡推开了门,朝我笑道:“干嘛呢?” 我上午可能不小心在外面吹了点冷风有点儿感冒,现在鼻子有点塞:“发呆”。 我拿纸擦了擦鼻涕,童武去倒了杯热水递给我:“你这样,特别像那天……” 我喝了一口,有些太烫,又放下了:“哪天?” “就你准备和张谦离婚那段时间……啊就……”童武想了想,“那时候常杜刚当上小组长,你有次发烧感冒了,但还在加班,你特别难受,和我说‘童童,我想辞职’,和现在感觉特别像。” 我想起来了。 我摇了摇有些晕眩的头,觉得现在的脑子大概和那时候一样涨。 我给卫鸿信发了条消息,问他在做什么。 但卫鸿信没有第一时间回我。 这其实是个很普通的小事,但可能是因为生病,我突然有些丧气。我不知道我在难过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沮丧什么。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走了这么远,我最终还是走回了最初的样子。 这样没来由的怀疑持续到了下午四点,雷总推开门道:“耿嘉友!” 我从混沌中惊醒过来:“怎么了?” “‘十全’刚刚突然发布了新产品。”雷总严肃道,“直接对标LINX1.0。” 我愣住了。 原本准备下班的我匆忙打开了电脑。十分钟前,十全在官网上宣布新产品“TRY”开售,和以往走年轻化的路线不一样,TRY系列第一款产品,竟然直接跳到了高端领域,和LINX打上了擂台。 取名为TRY,意味着一次新尝试和新突破,广告标语也是“勇敢跨出第一步”。 十全这次的新产品虽然来得毫无预兆,但是声势却大的吓人,我简单估算了一下他现在这铺天盖地的广告需要花费的金额,数量庞大到让我咋舌。 这是举整公司之力推这个产品了。 这么大的声势自然也带了巨大的关注,LINX的销量被迫下降,而TRY的销量发行当日就破了30W。 TRY这次的设计下了血本,外形漂亮时尚,各种黑科技往里怼,无论你是喜欢漂亮的设计还是喜欢实用的功能,统统满足你。 我不得不给卫鸿信发消息说不回家了,而后带着市场部在集团连夜加班商定方案。 这班一加就是好几天天,我忙到脚不沾地,直接在公司睡的觉,感冒反反复复的走了又来,来了又走,最难受的时候困的眼睛都睁不开。 在我觉得自己都快挺不下去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 TRY的功能开始出现了问题,据说是原本吹嘘对标单反的摄像头出现间歇性黑屏情况,再就是三开四开应用时会出现卡顿,完全对不起这个两万的价格。 相比较之下,朴实的LINX却一如既往的丝滑流畅,一点问题都没有,质量非常过关。 有人将TRY比喻成激进的毛头小子,而LINX比喻成稳重的中年男人,相比来讲,还是LINX更让人觉得靠谱。 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表示LINX确实比TRY好用不止一点半点,TRY的投诉电话被直接打爆。 事情发酵的第二天,TRY的公关部站了出来。 他先是道歉,对于自己产品研发不到位就推出售卖对所有消费者道歉,接着,他做了一个让人不敢相信的决定——所有购买十全TRY系列的用户,如果出现功能使用问题,可以全额退款,或者选定任意一款官方在售商品,进行替换,十全官方为消费者退还差价。 这简直就是个赔到破产的买卖。 但十全毅然决然的做着这个事情,售后态度良好、训练有素,一点不情不愿都看不出来。 可能是因为时间太短,十全的态度又实在太好,再加之十全以往的产品都非常能打,这次这个产品出现这样的问题,竟然很多人觉得还能接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十全这个品牌太年轻,市场似乎对他并不苛刻,反而因为他的认错态度良好而对他赞不绝口。 十全不仅没有口碑崩塌,反而上升了不少。 TRY系列退货的人虽然多,但是其他经过市场检验的产品销售额反而开始上升。 最主要的是,对于我们来说,对打的敌人出局,也是种幸运。 这事情来的也快,退的也快,我感冒都还没好彻底,这个事情就结束了。 这个季度只剩两天就要结束了,期间发生很多事情,把大家都累够呛,雷总直接请了全部门的人吃午饭,我生了病怕传染他们就没去,顺便下午请了个假想休息一下,大家也表示理解。我撑着头回办公室,准备收拾东西。 然后正在吃饭雷总突然给我发来了一个消息: 耿嘉友!!去看测评网站上的LINX!! 我愣了一下,打开息屏状态的电脑,找到了测评网站,搜索LINX。 依旧是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页面,但是评分,变成了……4.9。 往下一拉,无数好评。 里面有大约三分之二的好评,都来自于他们使用TRY的不好体验。 【TRY风声太大,还是LINX好用】 【TRY退货了,以后还会考虑十全的产品,但感觉恒华出品的东西才是最实际】 【果然不能盲目追赶潮流,还是老老实实用回我的LINX……】 雷总在微信上催促着我快去找董事长,我看着网站界面发起了呆,雷总见我没回,替我急了起来,说帮我截图了,就算分掉下去了也不怕。 可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别其他东西吸引了过去。 这个事情……太奇怪了。 我摇了摇我的脑袋试图清醒一点。 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十全为什么要突然这么匆忙发布新产品……还有那个突然发出来的退货申明……他们如果是临时决定同意所有人退货,他们一个这么年轻的公司,售后怎么会做的这么完善…… 除非…… 除非他们一开始,就已经决定要这么做。 可这么做对十全有什么好处?他“勇敢跨出这一步”,难不成就是为了帮LINX冲…… 我呆滞在了电脑前。 他是为了……帮LINX把口碑冲上去。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混沌的脑子被什么东西划开,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冲进了我的脑子里。 十全的公司法人是于信书,而我认识于信书,是因为…… 卫鸿信。 在和于信书聊天时他说过,十全这个公司其实最早是他朋友开的,而他不过是拉过来打酱油挂了个名。 这个朋友……是谁? 我打开因为连续熬夜加班而来不及看的手机,几天前我给卫鸿信发消息时,他没有第一时间回我,过了好久才跟我说: 我在忙哦,在给你准备惊喜! 我以为的惊喜,是蛋糕,是一桌子菜,是那个一直被卫鸿信改了改去都不满意的游戏房设计稿……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卫鸿信的电话。 三声嘟声后,卫鸿信带着困倦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喂,耿嘉友……” 他声音软软的,让我鼻子略微有些酸。 “这是惊喜吗?” 卫鸿信在电弧那头,轻轻的笑了一声。 我听见于信书的声音在里面咋咋呼呼的响起:“我就说你男朋友不好骗吧,你还要我瞒他,瞒个P!他差点把整个恒华拉着给你两的爱情陪葬,能连这事都想不通吗!我跟你说你们恋爱中的人就是没脑子……” 卫鸿信拿远了话筒,小声对于信书道:“闭嘴。” “啊我不是说你……”卫鸿信道,“刚刚于信书在我旁边碎嘴……” “我知道。”我轻轻笑了一声。 “耿嘉友,你会生气吗?”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生气。” “我也不知道……”卫鸿信道,“可能是因为没跟你商量吧。” 我问他:“既然你担心我会生气,那你为什么要做呢?” “那天我听到了,我其实没有睡着。我爸说我幼稚,说我负不起责任。”卫鸿信轻笑道,“你说你替我长大,替我负责任……” 我“嗯”了一声。 “然后我爸现在说你阅历太浅、考虑不周全。” 卫鸿信声音很软,但声音坚决: “那我是不是可以替你考虑一切,把你想要的,把我能给的,全都送给你。” 第32章 chapte□□ Chapte□□ 我挂了电话开车去接卫鸿信, 到的时候他已经在楼下了,我车刚停稳他就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像很久以前, 我第一次遇见他那样。 ——冒冒失失的闯进我的生命里。 他鼻头红红的,进来后安全带也不系就要拿鼻头蹭我, 我拦住了他:“别闹,我感冒还没好。” “你感冒了?!”卫鸿信捧着我的脸有些担忧, “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没事, 好的差不多了。小感冒而已。” “感冒你还加班?”卫鸿信的眉头都要拧成麻花了。 我用指节给他把眉头揉平,开玩笑道:“我加班还不是你折腾的。” 卫鸿信道:“什么叫折腾,这是为我们的未来扫清障碍!” “好好好, 爱情道路上的障碍清洁工做的非常好。” “那是!”卫鸿信得意的哼哼两声, 然后推了推我,“你感冒肯定不舒服, 下车吧,我来开。” 我也没逞强, 和卫鸿信换了位置。 卫鸿信开车技术其实比我好多了,上次和于信书聊天的时候,他说卫鸿信十七八岁的时候,还玩过一段时间飙车。 我把副驾驶的靠椅往后调了一些, 半躺在椅背上,侧头看着认真开车的卫鸿信。 虽然不懂事的时候做过飙车党,但现在的卫鸿信,开车稳的很, 我闭着眼睛躺着的时候,都几乎感受不到什么颠簸。 也许我一辈子,都无法理解爱情的本质是什么, 这东西太玄妙、太抽象,是我这样的普通人究其一生都探寻不到的东西。 但世人常说的爱,我却第一次,真真实实的触摸到了。 近半个多月的焦虑和无力感突然被抽走,留在我身体里的只有酸涩与感动。 我以前总想着什么事情都一定要自己扛,我要照顾我的另一半,我要保护好我的爱人,直到我的爱人告诉我—— 耿嘉友,我也可以保护你呀。 我所有的付出都会有回报,所有的爱都可以被回应。 就算我暂时不强大、不厉害也没有关系,也会有人愿意等我,陪我一起。 可能是因为最近太困了,我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一个小毯子,车里吹着暖气。大概是怕我太闷,后座的车窗被开了两条小缝,有一丝凉意从后面传来。 卫鸿信把驾驶座的椅背放了下来,放到和我一般高,正躺在我的旁边看手机。 发现我醒了,他关上手机冲我笑:“醒啦。” 我刚醒,嗓子还有点哑,感冒倒是觉得好不少:“我睡多久了?” “嗯……也就一个多小时吧。” 我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毕竟还是睡了一觉,精神状态好了不少,晚上和卫鸿信一起做饭,虽然发挥的依旧一般,但我自己吃起来感觉还不错。 晚上睡觉前随便刷了一下新闻,南可不出意料的,重新火了起来。 他和吴春羡似乎是两个水火不容的个体,一个火了,另一个就必然落魄。在南可意气风发的时候,吴春羡潦倒成了流浪汉。 他原本正在打算拍新电影,出了这事后资本纷纷撤资,明星们怕染上事,一个两个宁愿违约也不拍了。吴春羡本来就是外强中干,火了之后赚的钱还不够他还之前的债,现在电影拍到一半流产,他的债务更是水涨船高。 但他好像比我想象中的更落魄一点。 但那时候我没细究是什么原因。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我去找了董事长,汇报的时候他全程没正眼看我,汇报完后我站在一旁,他憋了半天,冒出来一句: “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就会闹腾。” 听起来很生气,但我偷偷看他表情,其实好像也没那么生气。 “不管你是怎么做到的,总之我说话会算话。”董事长看着电脑,依旧不看我,“不过你刚升经理不久,还没那么快。短期内不会有副总调任过去,你就先把权利揽过来,等明年年初调你上去。” “趁做副总前好好学,别到时候上去了给我丢人。” 我点头应是。 汇报完了之后,我正准备走,身后的董事长突然道:“对了,周末的时候……和鸿信一起过来,鸿信妈妈想见见你。” 我努力压住上翘的嘴角,转身鞠了一躬,重重点头道:“好!” —— “这个给表叔,这个是给小侄儿的,这个给我堂姐,我二表哥喜欢模型……” 时间很快到了周末,我准备要和卫鸿信一起回家,董事长提前打了预防针,来的亲戚不少。 既然如此,去的时候礼肯定得备全。定好了中午去吃午饭,上午的时候我和卫鸿信只得跑到商场一层层的跑着买东西,再大包小包的拎下来。 我看着满后备箱的礼物,可算是知道了他们家的大致亲戚数量了,忍不住有点发憷。 难怪之前卫鸿信大言不惭的说他家亲戚数量会多到让我PTSD,原来是真的够多…… 卫鸿信正在数礼物,手机响了起来。 他手机在我口袋里,我掏出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五叔。 我拿起手机指了指屏幕,卫鸿信道:“开免提。” 我打开免提举起来给他,里面传来一个很成熟的男声:“鸿信啊,你现在在外面买东西吗?” “对啊五叔,怎么了?” “在自家商场?” “那可不,得给自家做生意啊。” “太好了,老规矩,谢了。” 五叔说完就挂了电话,卫鸿信无语道:“又来……” 我有些疑惑,替卫鸿信理了理额前的碎发,问道:“老规矩是什么?” 卫鸿信数清楚礼品,关上后备箱的门道:“是这旁边一家老小吃店的小吃,他最喜欢吃了,让我给他带呢。喏,就前面那条街的巷子里。” 我锁上车门:“走吧,我陪你去。” “别别别,很快。”卫鸿信看了眼手机,“已经快十一点了,一会市中心肯定得堵车,我走小路过去买东西,你先从那边单行道过去把车开到前面路口,估摸等你绕到那我就出来了。不然你陪我去这一来一回的,到时候到我家都得十二点一点,我爸那脾气铁定得生气。” 我同意了他的方案:“那好,我把车开到前面等你。” 卫鸿信先一步走了,我把车从商场地下停车场开了出来,绕着单行道慢悠悠的跟着前车到了和卫鸿信约定好的路口。 这个路口不算太繁华,可以临停,不过停太久也是会被罚款的,我把车停在临停车位上放下车窗透气,五分钟后,卫鸿信从小巷里哒哒哒哒跑了出来。 可能是因为我心情实在太好,他跑的时候飞起的格子围巾,还有哈出来的小白气,都格外的可爱。 他坐进副驾驶,把小吃让我拿一会,抽了张餐巾纸擦了擦手上的油:“啊你别说,这个小吃真的很香,我特意买了两份,一会咱们先偷偷吃一份。” 我笑道,说好。 卫鸿信侧身拉下安全带扣上,我把小吃递还给他,准备启动汽车。 一个苍白的手出现在了车窗上,吓的我踩了一个急刹。 卫鸿信一个没留神,小吃袋里的油汤洒了一身。 “你没事吧?!”我赶紧抽纸给卫鸿信擦,卫鸿信摇头说没事。 幸好天气冷,小吃一路过来已经冷了不少,但卫鸿信的手还是烫红了一些。 我很心疼,仔细看了看,幸好确实不严重,只是卫鸿信皮肤太嫩,所以看着吓人了些。 我放下心来,这时才有心思看向车窗外。 张谦睁着他的眼睛,正愣愣的看着我。 我忍不住有几分不悦:“你为什么要突然冲上来,这样很危险你不知道吗?” 张谦慢慢收回手:“对……对不起……我只是……只是想叫住你……” 我微微皱眉问他:“有事吗?” 张谦看了看卫鸿信。 卫鸿信不太高兴,冷哼一声偏开头去。 我握了握他还有些泛红的手,转头对张谦道:“没事的话我们先走了。” “别……耿嘉友……”他又将手搭上了我的车窗,“别……” 他说话声音还带着颤音,听起来柔弱又可怜。 我道:“那你就快说吧。” 张谦又看了看卫鸿信,而后近乎恳求一般对我道:“耿嘉友,我……可以……我可以单独和你聊聊吗?” 我拒绝的很干脆:“不可以,你说就说,不说我就走了。” “不不不……耿嘉友!”他已经彻底带上了哭腔,“耿嘉友,别走……” 他两眼含泪,连眼圈都泛着红色:“我……我流产了……” 我这时才注意到,他原本隆起的小腹,已经彻底平了下去,宽大的羽绒服空空荡荡,让他看起来像个随时会被吹走的纸片人。 我沉默了一会,也不知道我要说什么。 我也没什么想说的。 “耿嘉友……你可不可以陪陪我……”他趴在车窗上,眼泪落在了车门上,“我每天都觉得好冷,好害怕,我每晚每晚都会忍不住的做噩梦……耿嘉友……我真的好害怕……你可不可以陪陪我?” 第33章 我没想到,张谦用上了这一招。 想想看,这已经是七八年的事情了,所以乍一下被张谦提起来,一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所有人都以为,大一那一次迎新晚会我站在台下听张谦唱歌,是我认识张谦的第一次。他们问我为什么喜欢张谦,我也都说是那日抬头一瞥,一眼沦陷。 其实是,但也不是。 只是有些东西戳中我最深最难堪的过往,所以我不想提,每次他们问,我就捡了个相近的理由说,最开始是搪塞他们,后来因为半真半假,真的盖过了假的,就连我自己也信了。 其实是潜意识里,不愿意想起那些事情而已。 我父母是我高考前一天出车祸死的。 我们本来商量好,今晚给我做个“高考顺利汤”,其实就是我最喜欢喝的紫菜蛋花汤,我妈给它取了这么个奇奇怪怪的名字鼓励我。 效果有没有我不知道。 因为我没喝到。 下午我上课到一半的时候就被老师叫了出来,是我大姨到我学校来接的我,老师不情愿,我进门前透过门缝还听到老师和大姨的声音: “就不能晚两天吗?明天就是高考了…” “这也没办法啊,他是通读生,回去爸妈不在,他迟早也会知道的…” 那时候我还不懂她们在聊什么,脑子里还在想刚刚那小球穿过磁场的物理题,那个小球在即将穿越磁场的时候,狠狠撞在了墙壁上,然后落回了地面。 磁场消失了,可小球也无处可去,甚至失去了目标。 大姨和我妈没什么感情,但她也不贪图我家的钱,手脚麻利的帮我处理了很多事情,等我反应过来我爸妈已经死了的时候,他们已经被烧成了骨灰。 本来没这么快的,后来我大姨说,孩子明天高考了,早点处理完让孩子考试吧。 我睁着一夜未阖的眼睛上了考场,考完最后一场从考场出来,身边的考生都奔向了爸妈,就我一个人站在校门口。 像我考前做的最后那道物理题。 肚子叫了起来,我才意识到,我一天没吃饭。 我也没爸妈了。 我很想哭但我哭不出来,有个想要钱的赖皮亲戚被我大姨骂走后又想来找我,我把那张装满我爸妈全部遗产的卡递给他,跟他说: “如果我把钱都给你,你能把我爸妈还给我吗?” 可能是我那天晚上的表情太认真也太吓人,像某种厉鬼,以至于一阵雷电闪过,他就屁滚尿流的跑了。 可我很难过。 连金钱都不能诱惑一个爱财的骗子骗我。 那说明那个事情,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 我浑浑噩噩的把日子拉到高考成绩公布,我理所当然的考的一般,却也没那么差。同学们热火朝天的聊着要报哪所学校,我看着意愿表,迟迟没有下笔。 老师担心我错过时间,一直在催我。 我可以去的学校很多,但哪个也不想去。 和我一样没填志愿的有好几个,不过他们是纠结去哪个,和我不太一样。老师便把我们几个集合起来,找了几个他前几届的学生,带着我们逛了逛包括我们这在内以及附近几个城市的大学。 我尽可能保持状态敷衍他们,可我还是很累,于是在逛到某个大学时,我借口不舒服回宾馆,脱离了大队伍。 我本来是想直接回去的,但走岔了路,跑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那时候是大学的考试周,考完就要放暑假了,所以学生会想办一个小聚会。 他们在学校里的空地架了个棚子做厨房,里面摆放着各种厨具,但因为很多都在考试,所以那天那个时候,这里只有一个人。 那才是我第一次遇到张谦。 他正在捣鼓那些厨具,眼角瞥见我过来了,误以为我是学生会的人,道:“是学生会的吗?可以帮我拿一下那边的勺子吗?” 我其实只是想问个路,但他态度不错,举手之劳的事帮了也就帮了,我把勺子拿给他,结果因为我没来得及否认,他在忙碌中自动将我归为学生会的人,于是把一个小白瓷碗往我手里一塞,说道:“我舌头烫麻了,你帮我试试咸淡。” 我本来是要拒绝的,可那碗汤,是“高考顺利汤”。 我那天晚上没喝到的那碗汤。 我抖着手把碗送到嘴边,只抿了一口,眼泪就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我明明在喝汤,碗里的汤却更多了。 张谦吓了一跳,赶忙问我怎么了,我摇着头说不出话。 他愣了一下,然后从口袋里拿了包纸巾递给我。 我还记得那包纸巾的包装上,印着一个小熊。 我哭的站不住,张谦赶忙拿了个凳子过来让我坐下,而后担忧的问同学你怎么了。这被照顾的感觉让我想到了以前,小时候我爱堆积木,一堆就忘了做其他事情,可站着堆太累,我爸就会在看报间隙,拿个凳子塞我后面。 那时候我不认识张谦,甚至不知道他名字,可这一汤一凳,却让我有了种莫名的安全感。 “张谦!”有人在屋里喊他,但似乎并没有往这边看,所以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一会去二教去不去?” 张谦抬步想走,我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 那是我第一次拉他,也是这么多年为数不多的几次之一。 却是唯一成功的一次。 我那突然冒出来的自私让我舍不得这片刻的熟悉离去,以至于我一时胡言乱语,哭着对他说: “能别走吗?求你了,就陪我一会,就一会…” 我一手拉着张谦的手臂,一手端着那碗紫菜蛋花汤,汤没有洒,张谦也没有走。 他挪了条凳子坐在我身边,无声的给予我这个陌生人,一点安静的温柔。 那时候我还不喜欢他,他后来也没记住我,我回去后报了这所大学,也不过是感恩那一刻久违的熟悉。 彻底哭出来之后好像想开了不少,我没有再接着难过下去,也能重新捡起自己的生活。 有人再不回来,可有人还要活下去。 我把自己收拾了一下,重新打起精神上学,暑假时候自己学了点理财,一些存了起来,一些拿去笨拙的做投资。 有赔也有赚,但好在有度,过的还算不错。 我的一切似乎都回归到了最好的状态,直到我再次遇到张谦。 迎新晚会上,他在台上,唱了一首《红豆》。 我认出了他。 粗劣的灯光披在他的身上,可他在我眼底宛如最精致的神邸。 像我爸妈在天上看着看着,把星辉撒在了他身上。 我认出了我贪恋的那瞬间温柔。 张谦只给了我这一刻,自此以后,我却沉溺了很多年。 —— 我坐在驾驶座上,张谦苍白的手还搭在车窗上。 他的胳膊从袖口中漏出一点,里面一条红痕清晰可见。 似乎是擦伤,但我没在意。 我的沉默让两个人变得忐忑,张谦是忐忑于我的答案,卫鸿信是忐忑于我会不会动摇。 他很聪明,即便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概也能看到我神情里藏不住的感伤。 张谦最开始是不知道这件事的,是后来某次我喝醉了酒,拉着他求他陪我,稀里糊涂说了一堆话,他就想起了这件事,也知道了缘由。 我像那一次一样,鼓起勇气求他不要走。 喜欢上他以后,我只求过这一次。 可他宁愿把温柔留给陌生人,也不愿意留给耿嘉友。 只因为吴春羡说:“张谦,我想要你。” 他就去了。 不管那天我刚为了他,被烫了一手臂的伤。 “张谦。”我把车窗放下了些许,卫鸿信拉着我的手紧了紧。 “其实我从来没有恨过你。”我道,“因为我知道,这一切是我咎由自取。你从来都没说过你喜欢我,是我非要跟着你,想等你回应我。” 张谦想说什么,但被我打断了:“你知道为什么离婚的时候我要给你二十万吗?” 张谦现在又不开口了。 大概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说。 他不知道是因为我爱他,还是因为可怜他。 “我其实,还是希望你好好过下去的。”我看着他道,“可能这个想法可笑又天真,但我真的没有想过要让你怎么样。因为没有恨,所以也没想过报复,甚至觉得作为陪你走了这么久的人,应该给你留点什么,尤其是在你还怀有身孕没有生活来源的时候。” “张谦,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过的不好,这是真的。” 我看见张谦的眼睛亮了起来,但可惜,不是他想的那样。 “所以将心比心,希望你,也让我好过一点。” 张谦微张着嘴,似乎听懂了我在说什么,又似乎没听懂。 不过无所谓了,我会和他说清楚。 “我有了爱人,并且决定和他结婚,然后在一起一辈子。我接下来的人生规划,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也希望你不要,再对我有所期冀。” “我不恨你,但我也不爱你了。” 我们的人生交集,到此为止就好。 “我的婚礼不会请你,你以后如何,也请不要再来找我。” 我强硬的拿下张谦放在车窗上的手,升上车窗,踩下油门。 我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与卫鸿信十指相扣。 年少的所有喜欢与寄托,终究会在一次次的浪费中消耗殆尽。 我不是飞蛾,所以没必要一直扑火。 第34章 车子一点点开远,后视镜里的张谦也越来越小,就像他在我心中的分量,最终小成陈旧摆件上的一粒灰尘,风轻轻一吹,什么都没有了。 我到了卫鸿信家。 饶是有了心理准备,我一进门看着一屋子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吓的想往后跑。 卫鸿信一把拉住了我:“跑什么呀耿嘉友!真男人就要勇敢站起来!”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迈进去,刚去的时候我还有些拘谨,毕竟我不是长袖善舞的类型,更何况这一大家子人里,还有好多是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上司,我一个个硬着头皮打招呼,一连串下来差点累死。 卫鸿信也不帮我,就瞅着我傻乐,手还没规矩的蹭来蹭去,我看着一屋子的人,硬生生忍下了。 卫鸿信的妈妈是个很豪放的女人,但也很宠儿子,看见我的第一面就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伙子不错,看着挺精神。” 和一般的富家太太还真不一样。 卫鸿信大概看出了我的想法,笑道:“我妈出去装模作样的时候不这样。” 然后被董事长瞪了一眼。 我现在身份不同以往,和长辈打完招呼,也开始有平辈来找我攀谈,尤其是卫鸿信的几个堂哥,使着坏心眼一个劲的给我灌酒。 卫鸿信就站在旁边哈哈笑。 “你再笑,小心我晚上回去跟你算账。”我好不容易短暂的逃了出来,凑在他耳边咬牙切齿,他倒是乐的很,还对我抛了个媚眼,“不算账不是男人哦~” 卫鸿信在挑战我身为男人的尊严,于是我根本没忍到晚上,在他们下面人觥筹交错的时候,我们偷偷跑到卫鸿信的房间里,互相找对方算账。 我第一次来卫鸿信长大的地方。他睡觉的地方看起来和普通的年轻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墙上还贴着动漫海报,我有点印象,名字叫《钢之炼金术师》。 海报已经有些旧了,估计有些年头了。 年少时我也看过这个动漫,也很喜欢。他有两个版本,我比较喜欢后面那个。 因为圆满。 年纪大了,见不得太悲情的东西。 卫鸿信靠在墙边,学着男主爱德华对女主温蒂表白的场景,指着我道:“耿嘉友,我把我这辈子都给你,你把你这辈子都给我!” 我笑他学的乱七八糟,笑着笑着就滚到了不可言说的地方。 我吻过白色的温热,一路留下红色的波纹。 不过没有do到最后,因为到一半的时候,董事长就在外面疯狂敲门,我们只能理好衣服跑了出来。 董事长什么也没说,就白了我们两眼,然后走了。 我们对视一眼,忍不住偷乐,又被董事长抓了个正着。 只得乖乖巧巧的跟着他下去。 周一回到公司上班,底下的同事们还没什么反应,上面对我态度简直好了不是一点半点。 人们总说裙带关系有多重要,我也是明白了,现在我和卫鸿信的事基本完全没有遮拦,平日里有些对我不假辞色的高层,平日在公司见到还会主动跟我打招呼道好了。 很多人我也不知道靠近好还是不靠近好,总之不卑不亢,问心无愧就好。 慢慢的,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我现在又重新受宠了,有听说我和哪个高官的孩子在谈恋爱,但是他们都没敢想是董事长。 我没去特意解释,知道这事的也没特意多嘴,八卦爱传就传了,反正事没错就行,至于是谁他们总会知道的。 但我必须要做一件事,那就是带卫鸿信去见童武。 我现在身边没什么亲友,唯一算得上全身心信任的,就只有一个童武了。卫鸿信知道我有多看重童武,他去见他的时候,比我去卫家还紧张。 童武也是惊呆了,他没想到我选男朋友的口味差这么多,本来以为又是张谦那样的柔弱男人,结果完全不一样。 童武了解我很多东西,但最大的不了解,就是我到底喜欢啥样的。 不过……毕竟在卫鸿信之前,我也就喜欢过一个张谦。 虽然现在从过往中跳出来看,我当时的喜欢有几分是掺杂着我自己都不敢想的执念,这就是其他事了。 不过有些人还真是不能提,我这边刚一晃而过想到张谦,第二天遇到南可的时候,他就突然提起张谦了。 南可事业复春之后经常会和我们合作,不过大项目一般不太用他,都是些佳佳去对接的小项目,今天他来的时候我正好有空,他就进来和我聊了会天。 我才知道,原来张谦的孩子,是吴春羡打掉的。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流产,是早产后孩子死了。 吴春羡喝醉了酒,对着张谦的肚子打了一拳,张谦保了下来,但孩子没有。 吴春羡之前也落魄过,但那时候还有希望,可现在大火之后从天堂落了下来,吴春羡受不了这种落差,开始酗酒,接着还打人。 就把张谦的孩子打没了。 南可说吴春羡最开始也没这么暴/力,他只是想筹钱,想拍完他那部寄予厚望的电影,想填上他身后的无底洞,想逃开那些催债的人。 可是张谦顶着大肚子,没有办法赚钱,我给张谦的二十万他也早早就给了吴春羡,现在身上也身无分文。 最开始张谦和我没有离婚的时候,我会给张谦钱,只要张谦没要的太过分,只要他要我就给。 那里有多少钱落进了吴春羡口袋里,我没有细问过。 现在张谦没有任何收入,也没法从我这拿钱——他已经没什么利用价值了。 连最后可以提供的,xingyu的价值,都因为每天在一起的腻味和身体不适,而快消失殆尽了。 我想起张谦那天在我车窗边,袖子里漏出的那点红痕,大概就是吴春羡留下的伤。 张谦失去了所有的保护,才迫切渴望有我的庇护。 可惜我也给不了了。 那时候我在后面无条件的撑着他,即便他被吴春羡伤的再深,他都不会跌进深渊里,可现在我不在了,他也在长久的追逐与庇护下,失去了自我保护的能力。 大概从某种程度上,这也算我对他的报复了。 只是两败俱伤而已。 —— 十二月渐渐走到了尾声,天气也越来越冷。 不过前几天虽然阴雨连绵,但今天意外的开了大太阳。 我的办公室里有斜照进来的阳光,正好落在我身上。 光线里漂浮着细碎的灰尘,带着几分如梦如幻的橙。 是个好日子。 晚上我回家的时候脚步很轻快,路过一家花店的时候,店员正在摆弄玫瑰,红色的玫瑰上沾着晶莹剔透的水珠,看起来格外漂亮。 我平日里对花没什么特别的情愫,但今天突然买了一束。 回家的时候卫鸿信已经准备好了,今晚是跨年夜,我们要去卫鸿信家吃饭。 吃完这顿饭,就是新的一年了。 卫鸿信很喜欢我买的花,趁我换衣服的时候从储藏间里找出个花瓶来,给他好好的插上,别说,还挺好看的。 我们开车回了卫家,我们到的时候很多人到了,我如今和他们打招呼已经自如许多,一路问好过去,遇见了爷爷奶奶。 我弯腰恭敬问好,他们笑着点头。 晚上吃饭时卫家的保姆给每人端上来一盘饺子,刚端上来的时候我没注意,吃的时候才发现,这些个饺子一个个包的…… 难以言喻。 也不能说奇形怪状吧,但很多长得确实和饺子没什么太大联系。 我看了看旁边卫鸿信碗里,一个个还挺好看的,我有些纳闷,但见所有人已经没再聊天,埋头吃了起来,我也不好再问,于是随便夹了一个,咬了一口。 什么东西硬硬的,磕到了我的牙上。 我咬开面皮,发现里面是一枚硬币。 但和普通的硬币又不太一样。 抽了一张纸巾,把里面的硬币拿了出来。 这是一个铜制的空心硬币,和实际硬币的材质不同,大小比一元硬币稍微大了些许,背面是一朵玫瑰花,后面是写着四个字,是—— 新婚快乐。 我愣了一下,抬头,发现整个长桌的人都笑呵呵的看着我。 二表哥笑道:“继续吃啊!我跟你说,你碗里面这每个饺子,可都是我们亲手包的新婚快乐啊,一人一个,你少吃了谁的谁跟你没完!” 大堂姐打了他一下:“你包的那么丑,谁吃的下!” “说的三妹包的多好看一样!” 我望向长辈那边,奶奶对我笑:“好孩子,吃吧,你个高,吃得多才长的壮实。” 卫鸿信的妈妈捂着嘴乐了:“妈,人家快三十了,该叮嘱些其他事了。” 奶奶想了想,道:“哈哈哈,那就叮嘱,以后多和鸿信回来看看我们吧。” 我视线转了一圈,落在董事长身上。 他冷哼了一声,而后道: “最好看的那个是我包的。” 大伯啧了一声:“怎么滴,嫌你哥我包的丑啊?” “我只是陈述事实。” 我听着他们拌嘴,夹起一个饺子放进嘴里,眼泪顺着面颊落到了碗的边缘。 卫鸿信抬起手,轻轻抹去我的眼泪。 我一边无声哭泣,一边吃完了所有饺子,把里面所有刻着新婚快乐的硬币都拿了出来。 一直吃到最后一个,里面没有硬币,是一枚钻戒。 卫鸿信拍了拍胸口:“我还在想,要怎么摆才能让你最后吃到这个,幸好我两心有灵犀。” 我还在流泪,但是笑了。 卫鸿信也跟着我咧嘴笑了,他竖起空盘子挡住我们的脸,隔绝开他们的视线,而后将吻,落在了我的唇上。 “耿嘉友。”他说:“我们结婚吧。” “让我的家人,也变成你的家人。” 这是我听过的,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 我一生都无法拒绝。 所以我说—— “好。” ——END—— 第35章 无责任脑洞番外《鱼尾》 无责任脑洞番外《鱼尾》 注:该番外与正文无关! 一、 这个地下拍卖场, 总会拍一些有趣的东西,比如说现在。 “这是世界上最后一条人鱼!”拍卖会的主持人一把掀开鱼缸上的布罩,露出里面奢华的巨大鱼缸。 台下众人哗然,好几个还忍不住站起来往前倾, 想看清楚这个人鱼的模样。 这是个非常英俊的人鱼, 他上半身赤luo,肌肉线条流畅分明, 腰部往下是一条光彩斑斓的鱼尾, 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迷人的色彩。 他的头发很软, 在鱼缸里轻轻飘着, 眼睛紧闭, 似乎是睡着了。 “人鱼是世界上最好的X伴侣,相信这个事情大家并不陌生。”主持人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 接着, 只见鱼缸里满当当的水突然少了些许,一直少到水面与主持人的腰平齐,“因为他们的鱼尾非常mingan,会给予你们非常好的回应,比如说这样。” 主持人打开鱼缸上的一个小门, 将手伸了进去,触碰到了鱼尾—— “啊!!!” 主持人的手还没碰到鱼尾, 只见原本眼睛紧闭的人鱼突然睁开眼睛, 干净整洁的手上暴涨出长长的指甲,对着主持人的手狠狠的一划! 鲜血溢满了整个鱼缸。 主持人捂着血肉模糊的手尖叫着离场了。 地下拍卖场很快换了一个主持人。 但是刚刚的事情已经吓到了台下众人, 大家交头接耳,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拍。 尤其是在……那个人鱼面对鱼缸里的一整缸血水,还能面无表情的时候。 人鱼, 毕竟是猛兽。 可是很快,对于LIE奇的追求让很多富人丧失了理智,他们向来以为自己能征服整个世界,何况一只小小的、已经被关进鱼缸的人鱼呢。 “五百万!” “五千万!” “一个亿!” …… 价格越喊越高,主持人的嘴也咧的越来越大:“一个亿一次!还有人要竞拍吗?一个亿两次!一个……” “两个亿。” “嘭”的一声,会场的大门被人撞开,一个俊美的男人慢慢的走了起来。 他身后跟着一长串的人,一个个都身形魁梧,见之生惧。 而这个男人不过穿着一个简单的黑色西装,身形瘦削,却让人更加害怕。以至于他所过之处,所有人的忍不住避开,生怕碰到他一点点。 这是这个星球上最大的black帮第一人,卫鸿信。 主持人当然认识这个煞星,但出于职业素养,他还是要走完整个流程:“还还还……还有人……人要拍吗?两……两个亿……一……一次……” “别喊了。”卫鸿信没什么耐性,朝身后的人挥挥手,“带走。” 主持人立马闭了嘴。 无数人从门后涌了出来,他们直接搬起鱼缸,将这个巨大的鱼缸搬了出去。 那个一直没什么表情的人鱼,也终于抬头,透过鱼缸的透明玻璃,看了一眼卫鸿信。 二、 卫鸿信心情很不好。 他皱着眉头站在屋子中央,表情不太美丽。 这是一间特别定制的屋子,面积很大,连砖墙都镶着金边。可是这个屋子很奇怪,就比如那张……床?他竟然在柔软的床单上,又凹下去,乘了一些水。 而这个房子里还建了一个“水通道”,不需要走路,可以直接靠游泳去到所有地方。 因而整个房间湿漉漉的,有些黏腻。 但是人鱼似乎很喜欢。 他有些好奇的旁边的透明水池里游来游去,尽管陌生的环境让他有些警惕,可这仿佛是为他的喜好量身打造的房间却让他很难讨厌起来。 “耿嘉友。”卫鸿信终于开口了,只是语气听起来非常不好惹,“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人鱼抬起了头。 他茫然的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却阴狠的人类青年,茫然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卫鸿信心情瞬间更差了,他蹲下身,用手压着耿嘉友的后颈靠近自己,怒道:“耿嘉友,你不记得我了?” 耿嘉友有一瞬间差点做出攻击姿态,可不知道为什么,在靠近时他嗅到这个人类青年身上的香味,突然就有种很安心的力量。 可他认真的想了想,他真的不认识这个人。 “好……呵,耿嘉友,好样的……”卫鸿信咬着牙站起身,对耿嘉友道,“过来。” 耿嘉友茫然的跟着他,一路游到了床边。 “上来。” 耿嘉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听话,但他还是手臂用力一撑,从水池到了床上。 床上那层浅浅的水被激起,溅到了卫鸿信的衣角。 然后耿嘉友瞪大眼睛,看着那片沾了水的衣角,跟着整件衣服一起,从卫鸿信的身上,落到了地上。 而他的鱼尾上,多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那既然如此,我就让你想起来。” 三、 人鱼必须知道的事情: 鱼尾是不能随便摸的,是要出大事的。 耿嘉友迷迷糊糊的想着,他的身体不受控制,FU部xia方的地方有什么东西慢慢打开,而后一个小东西露了头。 慢慢变大。 咦?好奇怪哦! 四、 人类青年躺在波纹荡漾的水床上,他洁白的皮肤一点点透出红色,耿嘉友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美景。 原来不需要摸鱼尾巴,光是看一眼,也会发生很恐怖的事情呢。 五、 恐怖的事情不能一直Do,虽然自己很舒服,但是人类青年好像很累很累的样子,好几次都晕死过去了,这样对他身体不好。 而且他一直在叫,听起来好痛哦。 善良的小人鱼想。 六、 卫鸿信从水床上慢慢撑了起来,他整个身体都覆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整个身体酸软无力,得靠耿嘉友扶着才能站起来。 “你想起什么了吗?”他慢慢的穿着衣服,一边问。 小人鱼摇头:“什么也没有。” 卫鸿信的脸色沉了下去:“那你就在这慢慢想,想到你想起来为止。” 耿嘉友一听这话,是不打算放自己走了,连忙道:“为什么!我是属于大海的!你不能这么对我!” “你属于大海?”卫鸿信冷哼一声,言语你满是讽刺。 他勾着耿嘉友的下巴,低声道:“你是我买的,你属于我。” “没有我的允许,你一辈子都别想逃离我。” 七、 耿嘉友很讨厌霸权主义者,这个卫鸿信就是。 但是矛盾的是,他一点也讨厌不起来他。 尽管这个人不让自己出门,也不准其他人见他,有次一个来送饭的人不小心看了他一眼,就被卫鸿信扔出去,耿嘉友远远的听到了好多惨叫,估计那个人过的不太好。 可耿嘉友就是不讨厌卫鸿信。 尤其是卫鸿信头发被水打湿,红着脸,用力忍着喊叫的时候。 好……好喜欢啊。 耿嘉友甩着漂亮的鱼尾巴有些不解。 唔,为什么会这样呢? 八、 晚上的时候,耿嘉友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把卫鸿信抱在怀里,而卫鸿信不知为什么正闭着眼睛,似乎是昏死过去了。 而自己满身是血,表情漠然。 他平日里藏起来的长指甲都被折断了,鱼尾上掉了好多漂亮的鳞片,在他奋力挪着往前的时候,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迹。 可他们还是被人追上了。 他听见自己说:“我可以死,别伤害他。” 然后他,吻了吻卫鸿信。 甜甜的。 醒来的小人鱼不知道,这是噩梦还是美梦。 九、 今天回来的卫鸿信很不一样。 耿嘉友轻轻嗅了嗅,他身上有好重的血腥味。 耿嘉友半梦半醒间看见他走过来的时候,还感受他身上没来得及褪去的肃杀,可他一走到床边,那些可怕的东西就都不见了。 变成了他很喜欢的样子。 耿嘉友没有睁眼睛,他感受到卫鸿信慢慢躺在他身边,可能是以为自己睡着了,卫鸿信的动作很轻。 卫鸿信慢慢的搂住耿嘉友,贪婪的追逐着他身上的气味。 “耿嘉友。”他轻声道,“所有伤害过你的人,全都死了,以后不会有人再伤害你。” “也没有人能阻止我爱你。” 啊,原来他爱我。 可是什么是爱呢? 耿嘉友睁开眼睛的时候,卫鸿信已经睡着了,耿嘉友看着他的脸认真想: 觉得这么待着也挺好的,是不是就是爱呢? 十、 晚上,卫鸿信也做了一个梦。 可能是因为大仇得报,这个梦很轻松。 他梦见很多年以前,他在海边捡到了一个小人鱼,于是他把他带回了家,笨拙的照顾着小人鱼。 他们彼此相爱,背着世俗偷偷在一起。 那些年头有很多不高兴的事情发生,可是只要有小人鱼陪着他,他就觉得什么都能扛过去。 可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人鱼这样珍贵的东西,是那时候的卫鸿信不配守护的。 于是有人闯进他们家,打伤了他。 一直乖巧的人鱼发了疯,他锋利的指甲刺穿了无数人的喉咙,然后他抱着他,艰难的逃离了那里。 可是一只人鱼能跑多远呢? 那些人一直追到海边,人鱼再无可逃。 他们最开始只是贪恋人鱼可以给他们带来的钱财,可他们现在不了,他们只想杀了这条害他们死了这么多弟兄的人鱼。 人鱼虽然出生于大海,但他现在整个身上已经没几处完好的地方,这个生养他的地方,也将变成他的埋骨之地。 可小人鱼不怕。 因为他,保护了他呀。 卫鸿信在梦里笑了,可笑着笑着就哭了,巨大的压迫感让他喘不过气来。 于是他从梦中惊醒了。 耿嘉友正在一旁呼呼大睡,而他巨大且漂亮的鱼尾巴,正搭在卫鸿信的胸口。 卫鸿信气的一把扔开,可想了想,又把鱼尾巴抱了回来。 他轻轻的摸着上面的鳞片,猜测有哪些是新生的。 他摸着摸着有些难过,用唇代替了手。 十一、 耿嘉友醒了过来。 他看着正在亲吻自己鱼尾的卫鸿信,有些生气。 他不知道鱼尾不能乱摸的吗!会发生超级恐怖的事情哦! 耿嘉友哼了两声。 他现在就要让卫鸿信知道自己的错误。 十二、 卫鸿信累瘫了,倒在耿嘉友的怀里起不来。 而且一连就是三天。 耿嘉友觉得很自豪,他相信卫鸿信一定会吸取教训的。 十三、 可是卫鸿信没有,他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又摸起了鱼尾巴。 十四、 耿嘉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不过…… 好像想不想的起来,也没那么重要,你们说是不是? ——无责任脑洞番外《鱼尾》END—— 第36章 if番外《如果我早一点遇见你》 一 IF番外《如果我早一点遇见你》 一 大学。 迎新晚会永远是每一年新来的大学生入学后最期待的事情之一, 也是学生会最感觉自己有存在感的时刻,但因为琐事太多,很多刚刚进入学生会的大一新生, 也会被要求过去打杂。 很不幸, 我就是其中之一。 我加入的是社会部, 本身就是打杂中的打杂,从上完第一节 课被叫过来开始, 就一直在搬凳子、搬桌子、搬花篮、搬道具……总之就是上面学长学姐需要你做什么, 你就去做就对了。 我忙碌了一整天, 到了晚会快开始的时候,终于松了一口气。去学校食堂想买个晚饭,结果因为太晚, 食堂已经关门了。 我有点饿,好在我们副部长人不错, 把他没来得及吃的桶装泡面给了我。 我其实不太爱吃泡面, 因为爸妈死后我天天吃,实在是吃的有些腻。但再糟糕的口感体验都比不了饿肚子的难受, 我没办法, 去接了点热水, 勉强泡着吃了两口。 我是在后台的角落吃的,里面人很多, 我不太好意思占用桌子,就缩到了最边缘的地方。 晚会是七点开始, 六点五十的时候,一大帮人呼啦啦的走了进来。 我捧着泡面抬眼瞅了一眼,人太多了,我只认出其中一个众星捧月的学长叫吴春羡, 上过热搜,是学校里的大名人,一进校就是他海报的那种。 他旁边有个瘦高纤细的男生,皮肤很白,但我的角度,只看清了背影,看不到脸。 而且人太多了,他个子不算太高,很快就被淹没在了人群里。 我只听见有人好像叫他…… 张谦。 不过没听清。 我泡面还没吸溜两口,就听见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谁在屋子里吃泡面啊,这味道太难闻了吧。” 我梗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捧着泡面小心翼翼的穿过人群出去了。 好在没几个人认识我,也不算太尴尬。 九月中旬的气候刚刚好,不冷不热,我找了一圈没找到可以吃饭的地方,最后只能坐在晚会大厅侧面小门的楼梯上,扒拉了两口。 虽然很饿,但是还是很难吃。 我吃了小半碗后就吃不下去了,把剩下的面汤倒进了厕所,盒子扔进了垃圾桶,洗了个手从厕所里走了出来。 社会部的群里有人在发消息,说大家辛苦了,现在晚会已经开始了,大家去看晚会吧,有什么事情一会会在群里通知,请大家保持手机通畅。 我看了眼就把手机放了回去,甩了甩手上的水,走回了会场。 虽然我对晚会兴趣缺缺,但现在也没什么事可做。 我走到会场外,抓住了门把,准备推门。 里面依稀传来主持人的声音: “现在有请我们文艺部副部长张谦,为大家带来一首《红豆》,大家掌声欢迎……” 有人抓住了我的手。 我愣住了,于是停了下来,门被我推开的那一小条缝隙,再次合上。 抓我手的是一个陌生的男孩子,干净漂亮。 他正喘着粗气,似乎累到头都抬不起来了,好半天才直起腰来,对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笑容太亮了,像是真的太阳光线,倏忽破开我心里的门。 他喘气的声音太大,以至于我隔着会场的门,只能听到里面传来隐约的歌声,却听不到具体在唱什么。 那个男孩满脸的高兴藏都藏不住,他说:“耿嘉友,我找到你了。” 我有些疑惑。 但我,松开了放在门把上的手。 我带他去了后台,给他拿了一瓶水。这是个家教很不错的男孩子,他礼貌的寄过来说了声谢谢,尽管看起来很渴,可喝水时却十分的克制。 “我认识你吗?”他跟着我走出后台,我有些疑惑的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卫鸿信。”他咧开嘴,笑的有多开心有多开心,“我是你未来老公。” 老……老公?! 我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这这这……这是什么新型的搞怪方式吗? 我用纸巾擦了擦唇边的水,尴尬道:“同……同学……话不能……不能乱说……我都没有见过你。” “对啊,理论上来说,我们要七八年以后才会遇见。”卫鸿信想了想道,“大概是,你毕业后工作第四年的时候。” 我的头顶上慢慢飘出一个小问号。 我们在学校里散步,学生们都去看晚会了,现在路上并没有什么人。卫鸿信慢慢给我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我两天前突然发现自己回到了大学时代,然后我想见见现在的你,所以我就过来了。” 他说的十分坦然,言语也不似作伪——主要是我实在不能理解他作伪的意义在哪里。 我偷看了他一眼,他漂亮的眉眼上写着兴高采烈,仿佛见到我真是件什么高兴到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胸口被什么东西击中,让我忍不住有些高兴。 不明缘由的高兴。 许久未见的,被人需要和期待的感觉。 “那我们……在一起多久了?”我问他。 “我们结婚四五年了吧。”卫鸿信道,而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一把拉过我的手,“哎呀差点忘了!走走走!” 我看着我们相连的手,心脏砰的漏掉了一拍,脸烧的火红。 我……我还是第一次和人牵手。 可卫鸿信似乎一点都不害羞,他拉着我走着走着,一个不留神,竟然还趁我没防备,与我十指相扣。 手的温度明明很低,却烫的我整个人都红了。 但奇怪的是,我好像……不是很想把手抽出来。 —— 他带我到了学校旁边的一个屋子里,开门的时候一边进门一边道:“我记得你以前和我说过你今天晚上迎新晚会的时候只吃了一点泡面,难吃的要死,所以我来这就先赶紧租了个房子给你做了点菜……要不然也不会差点赶不上你进会场了……” 我跟着他进了屋子,看见了一桌子的菜。卫鸿信摸了摸碗底,高兴道:“还好!是热的!” 我被他摁着坐了下来,塞了一双筷子:“吃吧~” 我粗粗扫了一眼,竟然都是我爱吃的。 我却有些犹豫,没有动筷子。 卫鸿信坐在我对面有些疑惑:“怎么了?没胃口?” “不……不是……”我犹豫道,“我还是有些问题想不通……” 他微微偏头:“你说。” “你刚刚说,差点赶不上我进会场……为什么我不能进会场?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说到这个,卫鸿信似乎有些不高兴:“没什么大事。” “没什么大事,为什么要那么匆忙阻止我?” “我就这么说吧。”卫鸿信理直气壮道,“你如果进会场了,就会遇到我未来的情敌,所以呢,我不打算给你这个机会。” 好像说得通,又好像哪里怪怪的…… 我看了眼桌上的饭菜,最后还是没忍住诱惑,吃了一口…… 然后就停不下来了。 从我父母死后,我已经很久没吃到这么合胃口的饭了,我最开始吃的时候是高兴,吃着吃着,突然就哭了。 对面的卫鸿信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走到我身边给我擦眼泪:“耿嘉友……你怎么了?” “我不……不是……”我哭着摇摇头,“对不起我……我……” 他眨了眨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而后俯下/身,温柔的抱住了我。 他的手轻轻的拍着我的背脊,顺着微弯的背脊轻柔的抚过:“耿嘉友,哭吧,没关系的。” 他说:“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 情绪平复下来之后,就觉得有些丢人了。 我之前在高考过完的暑假,也曾在一个学长面前哭的天昏地暗。但那时候我没怎么看清那个学长的脸,只记得一个轮廓,而后我一哭完他就走了,也没什么尴尬的机会。 可现在不一样了,我哭完后,还得继续吃卫鸿信给我做的饭。 ……因为实在太好吃了,没忍住还想吃。 饭桌上卫鸿信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我说了很多未来的事情,还有一些是未来的我告诉他的,不过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信息,只是一些回忆,我也没办法区分他说的是真是假。 我吃完后觉得有些撑,胃有点难受,他又无奈又心疼道:“耿嘉友,原来你以前的饭量这么小啊。” 我有些疑惑,但没问出来。 卫鸿信又把我推到了沙发上,我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手就已经放到了我的腹部。 我吓的要死,脸直接烫的可以煎鸡蛋了,赶紧丢开他的手往后躲:“我我我……我……” 卫鸿信噗嗤一笑:“你想什么呢,我给你揉一揉。你每次吃撑我都会给你揉一下的。” 我结结巴巴道:“不……不用……我……我自己来……” “哦。”他不情不愿的收回了手。 我把手放在了我的胃部,却没有动。 因为我在犹豫另一件事情。 “不是说自己揉吗?”卫鸿信道:“一会小心更难受哦。” 我叹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骗我,虽然我…… 很喜欢他给我的感觉。 喜欢他做的菜,喜欢他笑起来的眼睛,喜欢他身上的温度。 可我不喜欢他骗我。 若是要骗财就罢了,我对这些东西向来没那么看重,可我感情就只有这么多,他带着不明目的骗走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卫鸿信。”我看着他,认真道,“很感谢你请我吃饭,但到此为止吧,如果你不愿意说你的目的,那我就先走了。” 他皱着眉,疑惑道:“耿嘉友……你什么意思?” “你在骗我,虽然不知道你骗我有什么意义,但你在骗我。” 卫鸿信气乐了:“耿嘉友!我这辈子没骗过你!重来一辈子我也不会骗你!” “你刚刚见我第一面就骗了我!” “那你说!我哪一句骗了你!” “你说你是我老公!可是我是纯1!”说这话有些羞耻,但为了据理力争,我还是大声道,“我是不可能给人做……做下面的!不是歧视的意思,就是我做不了!所以我……我不可能是你老婆!” 卫鸿信愣住了。 他眨了眨眼睛,而后爆发出大笑。 他笑的前俯后仰几乎站立不稳,我下意识站起来扶住了他。 他笑倒在我怀里,手还不老实的捏着我的脸:“耿嘉友,你十八岁的时候怎么这么可爱呢,哈哈哈哈哈哈!!!” “你太可爱了哈哈哈哈哈哈!!” 我更茫然了。 第37章 if番外《如果我早一点遇见你》 二 IF番外《如果我早一点遇见你》 二 他笑的我面红耳赤:“你…你不要…不要笑了…” 看他笑的快喘不上气的样子, 我犹豫了一会,还是把手放到他后背,给他顺了顺气。 “耿嘉友。”他笑够了, 扶着我的肩膀直起腰来, “老公呢,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和是1还是0没有关系, 知道了吗?” 他说的有道理, 是我自己狭隘了。 老公老婆本身属于异性结婚后的称呼范畴,沿用到同性身上, 也应该取决于性别和两人的喜好,而非体-位。 于是我道歉道:“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他手又不安分的捧起我的脸,“你这样多来几次我也受得住的, 毕竟真的太可爱了哈哈哈哈哈哈…” 卫鸿信又开始笑了,我没办法,只能当听不见。 吃完饭后我帮他洗了碗,洗碗的时候卫鸿信就一直靠在门边看我, 时不时帮我接个盘子递个东西。 我被他看的不太好意思, 可习惯以后, 又觉得有莫名的温馨感—— 像是突然多了一个家人一样。 洗完碗我就要走了, 他没有强留我,走的时候给我塞了房子的钥匙, 这我当然不能接, 赶紧还给了他。 可到宿舍后,我在口袋里又发现了那把钥匙。 我回学校的时候迎新晚会正好结束了,部长说时间太晚了明天再收拾,我就直接回了宿舍, 宿舍里只有童武在学英语,我和他草草打了个招呼洗漱后上了床。 我躺了没一会,微信里突然传来一条消息。 我打开一看,是一条好友申请。 ID是……WHX。 卫鸿信。 我翻来覆去折腾了两分钟,折腾到童武抬头问我:“耿嘉友你干嘛呢?” 最终我还是点了同意。 刚同意没两秒,那边就发来消息—— 卫鸿信:睡了吗? 速度这么快,就像一直看着手机等我通过一样。 这个想法让我有些躁得慌,回他:躺下了,还没睡。 卫鸿信:明天早上来我这吃早饭吧。 想起晚上的菜,我的身体有些不争气的期待。 可我一时间还是接受不了所谓的“你未来穿越回来的恋人”这种荒唐说法,选择了拒绝: 不了吧,我去食堂吃。 那边很快的发来了消息:那我陪你去食堂吃~ 这人怎么穷追猛打的…… 我没办法,回他:我明天是第一节 课,要起很早。 卫鸿信:我起得来!! 于是这个事就这么定了。 我们本来约的是早上七点直接食堂见,但我也不知道脑子抽什么风,六点四十就跑到了卫鸿信家楼下。 本来是要上楼的,后来觉得自己这个行为太蠢,在楼下吹了会风冷静冷静。 卫鸿信六点五十下了楼,撞见我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就我……”我手足无措的解释道:“我怕你……刚来这找不到路……我就……” 他似乎明白了我自己都不明白的意思,咧开嘴笑道:“知道了知道了。” 他牵过我的手,拉着我往前走:“走啦,吃饭去!” 我想挣脱没挣脱掉,就让他拉着到了食堂。不过似乎是顾及我的情绪,进食堂后,他还是放开了手。 我松了一口气,又有一瞬间的失落。 这个点食堂人不多,我们随便找了个空旷的角落坐下,吃饭的时候他接了一个电话,没有闭着我,大概意思是他爸好像在怪他回国也不回家,给他数落了一顿。 他嗯嗯啊啊敷衍了一下,说现在在吃饭,吃完饭马上回去。 挂完电话后他叹了口气,对上我迷茫的眼神,又伸手捏了捏我:“你就睁着你无辜的眼睛瞅我吧,再过个几年就是你接到电话后和我一起叹气然后被迫回家了。” 我道:“回家是好事。” 他愣了一下,似乎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戳了我的伤疤,莫名有些低落。我不太喜欢他这样,赶紧道:“我不是……” “耿嘉友。”他道:“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有这么大的负担,你这个人就是这个性格。不过,我愿意负担你所有的难过。” 他吃完饭就走了,我一个人在食堂发了会呆。直到隔壁桌有人坐下,动静把我惊醒,才端起盘子把剩饭剩菜倒掉。 我提前半个小时到了教室准备上课。 最开始没几个人,而后陆陆续续有学生进来坐下,临近上课的时候,教室已经快坐满了。 我坐的是靠墙的五人座位,位置靠前,所以没什么人和我挤,而我舍友他们也都去后排了。 我坐在靠走道第二个,一个戴眼镜的男孩子在上课铃敲响的瞬间坐在了我的身边。 这个位置一般是没人会坐的,所以我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很清秀,鼻梁上架着的眼镜也挡不住他的大眼睛,脸很红,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 但我这个动作似乎冒犯到他了,他猛的低下头,不让我再看他。 诶……一般不是……会打招呼吗?为什么要低头? 不喜欢我的话,干嘛还坐我旁边来? 我有些疑惑,但他不太想搭理我,我也就没搭理他,认认真真上起了课。 可接下来两节课,就算换了个教室,他也依旧坐在我旁边的位置上。 也依旧……不搭理我。 我看了看旁边,也不止这一个位置,不知道他图什么。 我课间要去上厕所的时候和他说麻烦让一下,他唰一下躲开我想拍他肩膀的手,笔直的站起来走开,跟我欠了他多少钱一样。 我自认是个挺友善的人,被这么不友善的对待还是第一次。可他也没做什么,临时换座位好像显得我刻意对他有什么意见一样,想想只剩最后一节课就下课了,我甩了甩手上的水,决定熬过最后一节课,以后碰到这个男的就自动避开。 我回去的时候,果然他看也不看我,直愣愣的站起身让开,我进去坐下。 教室里吵吵闹闹的,有几个从这走过的人笑的一脸莫名奇妙的拍了拍那个男孩的肩膀,而后又带着那个笑容看了我几眼,这让我有些不太舒服。我最终还是没忍住,往里面挪了一个位置。 那个男生似乎对我这个行为很惊讶,终于正眼看了我。 这个人可能和我以前一个亲戚家的小孩一样,老红脸,可能是因为皮薄的原因,不然怎么从一坐下开始到现在脸都是红的。 我不太想和他解释,就点了点头。 他转回了脸,似乎在犹豫什么,然后突然叫我:“耿嘉友。” 我愣了,下意识问道:“你认识我?” “你是管院的耿嘉友,是吧?” “是。” “我想问你……你是不是……” 他咬咬牙,然后道:“你是不是喜欢男生?” “是啊。” 我楞了一下,倒不是因为他问了这个问题,而是这个替我回答的人。 卫鸿信慢悠悠的从前门走了进来,他就像一个天生的发光体,忍不住让所有人把目光投在了他的身上。 他慢慢走到男生身后,笑容灿烂:“耿嘉友是喜欢男生哦,怎么了嘛?” 笑容虽然很灿烂,但是莫名感觉不太和善的样子…… 戴眼镜的男生也愣了,转身看了一眼卫鸿信:“你……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的?”卫鸿信替他说完了话,而后笑眯眯道,“因为我,就是耿嘉友男朋友啊。” 他走进我身后那排没人的空座位中,然后走到我身边时,弯下腰来,吧唧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他他他他他……他竟然亲了我一口! 我瞬间变成了木头,心脏却猛烈的撞击着胸腔,全身上下所有血液都顺着血管冲到了被卫鸿信吻过的地方。 有种神魂出窍的感觉。 卫鸿信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下巴轻轻放到我的耳边,用半撒娇半威胁的语气道:“耿嘉友,让他走,好不好,我想坐你旁边。” 我本来,不应该承认他是我男朋友的。 我昨天晚上才第一次遇到他,算上这次我们也不过才见三次面,微信聊天记录加起来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完…… 可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内心有种奇妙的窃喜。 教室里的人都被这里发生的事情吸引了,最后排甚至还有人跳起来看发生了什么。 如果这个时候承认,变相等于和所有人承认。 可我突然冒出一点自私的小想法,我在想是不是我现在承认了,那卫鸿信……是不是也就…… 属于我了。 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让我兴/奋,古有烽火戏诸侯,我耿嘉友让一个对我不友善的人让个座又有什么关系。 于是我听见自己对那个戴眼镜男生说: “不好意思,麻烦让个座可以吗,我……男朋友要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