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男主是清白的》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穿书】我和男主是清白的! 作者: 商行洲 简介: 心机阴郁攻×戏精穿书受 【双洁主受HE】 萧子暮穿进了一本致郁网文里。 小说男主身负仇恨,历尽十六年屈辱,结局大仇得报。但因为长期心理扭曲,报完仇后觉得世上再无所托,顺手毁灭了世界。 系统:你的任务是每天去拥抱男主。如果没有按时完成,即刻抹杀。 萧子暮:男主性格阴晴不定,我怎么敢去抱他?而且,我要重申一遍,我是个直男。 系统:两个男人间天天抱一下算什么?装害怕、装可怜……你演一演,总能抱上的。 * 萧子暮每次完成任务时都十分小心谨慎,可不知道为什么,宗门里传他和男主偷情的谣言越来越厉害。 甚至被揪到宗主前质问。 萧子暮:我们是清白的!QAQ 男主:嗯,谣言的确是假的。我和师兄只是在谈恋爱罢了。 萧子暮:??纳尼? 【阅读指南】 *攻一看见受,自动弯成蚊香。 *受总是在不经意间让攻误会了什么( ° °) 第一章 穿书 后山冷风阵阵,吹来血的腥味。 萧子暮一睁开眼,便看到了满地的尸体,以及站在尸体中的男主。 【请宿主尽快开始每日任务,还剩五分钟。】 系统在萧子暮脑海里提醒道。 萧子暮穿书了,穿到一本男主大仇得报后毁灭全世界的致郁网文里。他醒来前,系统告诉他,他必须每天抱一抱男主,完成每日任务,否则即刻灰飞烟灭。而且,抱得次数和时间越长,系统还会给予相应的奖励。 然而,他一醒来,就离第二天还有五分钟。更可怕的是,他貌似还在男主刚杀完人的现场。 完蛋,凉凉了,以男主阴郁的性格,看到他还活着,绝对要杀人灭口。 【宿主请不要犹豫,你再不起来,系统先杀你灭口。】 狗蛋系统! 萧子暮暗中骂道。 萧子暮硬着头皮爬了起来,装作神志恍惚的样子,摇摇晃晃道:“小师弟?” 他穿到的身体是男主师兄,一个与他同名同姓的炮灰。因为碰到男主杀人,被男主一同灭了。 “哦?师兄?”谢云书听到声音,转过身来,微微眯起眼。 【三分钟】 萧子暮咬了咬唇,抬头看清男主的方向,扶着额头,跨过尸体靠近对方。 谢云书站在原地,纤长的手抚上刚收回鞘的佩剑,笑意盈盈地看着萧子暮走过来。 随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谢云书握紧剑柄,轻轻推开三寸剑光。 萧子暮瞥见乍亮的剑光,心里又紧张又害怕,在快要碰到谢云书的手时,心一横,脚后跟跳起,扑倒谢云书怀里,紧紧搂住对方的脖子,几乎挂在男主的身上。 谢云书万万没想到萧子暮的动作,被压得一趔趄,不得不松开剑柄,扶住萧子暮的腰。 萧子暮活了二十年,从没对另一个男人投怀送抱过,一下子扑倒男主怀里,脸颊红了半边,贴在谢云书耳边,还有些微微发烫。 谢云书留意到耳边生起的热度,低声道:“师兄?” 【今日任务已完成,宿主要是能再抱个五分钟,可以在回去的路上捡到五块灵石】 五分钟?才只有五块灵石? 萧子暮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当即要放开。 【友情提示,原身很穷】 狗系统! 萧子暮能屈能伸,立马重新抱紧谢云书。 谢云书杯萧子暮一松一抱弄得迷惑,乌眉皱起,“师兄在干什么?” “小师弟,你让我抱个半刻左右。”萧子暮真诚道。 “为什么?” 萧子暮把头埋进谢云书衣领里,可怜巴巴道:“我怕怕。” “这里好多血和死人,小师弟救我!” “师兄好像忘了一件事。”谢云书不为所动,声音渐冷,“这些人都是我杀的,师兄你抱着我这个杀人凶手,难道不更危险吗?” 萧子暮面色一僵,但为了钱,依旧没撒手,反而一脸正气道:“小师弟,我相信你是好人,你一定有苦衷的。这群人我早就看不惯了,他们经常偷偷欺负我,这几个败类,小师弟杀了正好!” 原书里这群人的确不是什么好货色,经常欺侮同门。他们抢了谢云书辛苦杀怪的功劳,还仗着手里抢到谢云书母亲遗留的玉簪,警告谢云书不准说出去。 可他们没料到,谢云书不仅修道,还修魔。于是在今晚,谢云书夺回玉簪后,一人杀了他们。 谢云书挑挑眉,转眸看了眼趴在他肩头的萧子暮。 眉眼舒展,唇形小巧红润,尤其是现在的眼睛,亮亮的,充满讨好的意味,看起来十分清秀乖巧。 他以前怎么没见到师兄为了活命,这么会讨好人呢? 第二章 悄悄跟师兄回去 谢云书抚到萧子暮的胸口,他刚才一剑毙命的地方,那里依旧有干枯的血迹,但伤口已经自行愈合。 他杀人从不会失手,那师兄是怎么活下来的? 或者,这个人已经不是他原来的师兄了。 夺舍乃是魔修的功法,那他是怎么做到的?他来这是巧合还是有别的目的? 谢云书垂了垂眼眸,先由着萧子暮抱他。 萧子暮被谢云书问的问题搞得心惊胆战,生怕谢云书一剑穿了自己胸口。但好在接下来几分钟,谢云书真的乖乖由他抱着。 【五分钟到了,宿主可以放开了】 萧子暮如获大赦,麻溜地松开男主,后退到安全距离。 谢云书衣间有淡淡的檀香,分开后,萧子暮感觉自己好像也被染上,鼻前的香味迟迟不散。他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前,想把这股香味驱散开。 “师兄刚才的话是真心的吗?”谢云书淡淡问道。 萧子暮立马四指并拢,朝天发誓,“真的,小师弟。” “那我便相信师兄一次。”谢云书浅浅一笑。 子时已过,黑云遮月,周围已经看得不太真切。 谢云书看了眼天色,知道时候不早,转身背过萧子暮唤出佩剑,声音幽幽响起,“师兄快回去吧,不要让人看到误会了。” “好嘞,师弟再见!”萧子暮巴不得赶紧逃离犯罪现场,和谢云书打声招呼后,即刻按照原身记忆的路线,脚底像抹油般,窜得飞快。 谢云书瞥了眼逃离的背影,御剑升入空中,隐身尾随在萧子暮身后。 如系统所说,回去的路上掉有五块灵石。 萧子暮拾起后在手里把玩着,喜滋滋地往住处走。 原身是洞阳峰的弟子,由于性格怯弱,选的住所很偏僻,只有自己一个人住。 推开吱嘎响的屋门,萧子暮在黑乎乎地桌子上摸索好几下,才找到蜡烛点燃,往屋内一照。 系统说得没错,原身真的很穷,床都是好几个柜子合起来拼成的。 萧子暮从没睡过这种床,先拍了拍“床板”,确定自己不会压塌,然后扯过角落的被子躺下,将装灵石的储物囊放在枕边,睡了过去。 刚才萧子暮进屋时,谢云书也跟了进来。 见人已经睡着,谢云书撤回隐身术,四处打量了下,掠过萧子暮梦中伸手抱回储物囊的动作,谢云书不禁感到好笑。 拾到五块灵石,就好像中了什么天大的机缘。 通过这一路的观察,谢云书可以确定,这个师兄已经不是他以前认识的那个人。 谢云书走到床边,手心浮出一缕魔息,钻进萧子暮的神海里。 萧子暮随即睁开眼睛,眼神空洞,已经被谢云书完全控制。 谢云书问:“你是谁?” 萧子暮凭着本能回答:“萧子暮。” 谢云书皱眉,“你为什么夺舍这具身体?” “我不是夺舍,是穿书。可我一点不想过来啊,哎,早知道就不该在考高数前看小说,看到激动处,我一不小心喝水呛死自己了……” 谢云书眉头皱得更深,他听不懂萧子暮在说些什么,于是又追问其他的问题,出自什么门派等。但萧子暮的回答是越来越离谱,让谢云书听得晕头转向,根本猜不出身份。 更可气的是,萧子暮一个劲问谢云书喜欢谁,说书里那么多女角色,风格迥异,为什么他一个都看不上。 谢云书被萧子暮这堆无厘头的问题和回答弄得又气又恼,在确定萧子暮对他毫无威胁后,立马断开控制,令萧子暮安静了下来。 萧子暮阖上眼睛,下意识抱紧了储物囊,在梦中砸吧下嘴,依旧睡得很香。 谢云书盯着睡得香甜萧子暮看了片刻,施下道昏睡术,然后抽出枕头,丢到地上,当做今晚的报复。 第三章 瞒天过海 “萧师兄,我给你送饭了!” 门外传来喊声,叫醒了萧子暮。 萧子暮昨晚被下了昏睡术,醒来时还有点迷糊。一转头,登时被脖子处僵硬疼得龇牙咧嘴,明显是落枕了。 后脑勺贴着木板,枕头不见了。 萧子暮揉着后颈,慢慢从床上坐起,低头间隙看到掉在地上的枕头。 他什么时候睡觉开始不安分了?连枕头都弄掉了。 李青站在门外,如往常来给师兄送饭,却没看见萧子暮早早起来,又惊又疑,小心地再次敲了敲门。 萧子暮拾回枕头后,一边说来了,一边披上件外衣,打开门拿过李青的食盒。 李青见到萧子暮睡眼惺忪的模样,传达完宗主旨意,如见鬼一样飞快溜走。 萧子暮听到宗主叫他,原本混混沌沌的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原身在洞阳峰里足不出户,毫无存在感,宗主怎么可能突然叫他。难不成是昨晚的事情被发现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游离在外的边缘学生突然被提到校长办公室,犯了大错,要全校批评。 萧子暮不敢拖延,吃完饭,找出药膏涂了下后颈缓解过来,循着原主记忆,来到议事堂。 议事堂里各峰长老全都聚齐,宗主坐在首席。除了长老,谢云书竟然也在场。 谢云书穿着一袭白边青衣,清素雅致,见到萧子暮来了,微笑问好:“师兄。” 不知为何,萧子暮被这一声师兄起了一后背鸡皮疙瘩,后颈泛凉。 萧子暮撑着笑容,也回应一声:“师弟。”,然后向长老和宗主行了礼。 宗主捋了一把胡须,眼神睨下,无形放出一阵威压。原身修为低下,这股威压直接压得萧子暮呼吸有些困难。 “萧子暮,谢云书说昨晚在你那指点你修行,可是真的?” 萧子暮一听问话,明白谢云书是拿自己当挡箭牌了,拱手回应道:“是的,宗主。” “那你重复下昨日的过程。”宗主冷声问道。 萧子暮呆住,眼眸上瞟,悄悄看了眼谢云书。 他不知道谢云书说了堆什么。 谢云书上前一步,对萧子暮温声道:“师兄不用担心,如实详说便可。” 既然男主都这么说了,萧子暮便放心下来,说:“禀告宗主,弟子修为已停滞许久,昨日郁郁不解,便请师弟来看一看。” 宗主没有说话,眼睛看了看身边的弟子。 弟子了然,走到萧子暮身边,说句“冒犯师兄了”,然后拈起萧子暮衣袖闻了闻。 弟子松开衣袖,回禀宗主:“上面的确有谢师弟衣上的檀香。” “看起来昨晚你们真的是呆在一块。”宗主叹道。 “究竟是谁敢伤我天岚宗弟子?” 谢云书听到宗主的唏嘘声,露出一幅黯然伤神的表情。 萧子暮在底下看着,默默感叹谢影帝的演技,不愧是最后能扳倒修真界的大魔头。 宗主见到谢云书的神情,想起对方一直以来为天岚宗尽心尽力,不禁生起怜悯之情,安慰道:“宗门已经知道是魔修做的,想必日后一定能发现其他线索。” 谢云书的师尊天玑长老,在位子上也望向宗主,“我昨晚也看到云书去找他师兄,宗主这下该信我了吧。” 宗主无奈地点了点头。 第四章 气死我了! “呵!”场中突然有人嗤笑一声。 萧子暮看向声音的来源,见到一个剑眉星目的青年。青年看起来才二十多岁,头发仅用一根发带束起,袍子半旧不新,怀里抱着一柄上好的白剑,坦然地坐在长老席上。 原身的记忆告诉萧子暮,这是原身的师尊,楚秋晚,也是天岚宗最年轻的长老。 楚秋晚冷冷扫了眼萧子暮,看得萧子暮下意识心神一颤,不由自主低下头,避开慑人的目光。 原身呆在洞阳峰犄角旮旯里不知道多少年了,他这个名义上师尊从没来看过一眼,应该认不出他。 楚秋晚貌似也真的不记得自己有个徒弟,扫眼萧子暮,看向天玑长老,冷笑道:“天玑长老这息事宁人的态度可太敷衍了,三个弟子不明不白被魔修害死,难道就要一笔而过?我告诉你,要是哪天魔修攻入天岚宗,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比宗主还强悍的威压顿时碾压下来,直冲天玑长老。 天玑长老没想到楚秋晚敢在宗主前当面发威,一下子吓得不知所措。谢云书反应快,首先拔出剑,挡住了威势。 但因为境界差距太多,谢云书挡下的一瞬,内脏跟着受到冲击,五脏六腑如重创一般,嘴角溢出血丝。 “宗主!”天玑长老朝宗主喊道。 宗主脸黑了一半,重拍桌子,怒声道:“洞阳长老,你太过放肆!你现在在这就是胡闹!” 谢云书拭去唇角鲜血,收回剑,拱手朝洞阳长老行礼,声音虚弱:“长老,如果此事还有顾虑,弟子自愿禁足。” 楚秋晚似笑非笑地瞥了眼谢云书,没有理会,端过来旁边的茶喝,不去看他。 饮下半口,楚秋晚脸上笑意全无,眸底生寒,茶杯重重砸回桌面,绿水溅出,楚秋晚冷言道:“虚情假意。” 宗主脸色也不好,议事堂里都是天岚宗的人,让其他弟子平白看了场笑话,还是两个长老间。尤其是那楚秋晚,连他面子都不给。 宗主假装咳嗽几声,捋着胡须沉声道:“都别吵了,现在还没定论,谢云书就先在芷兰居禁足三天。” “多谢宗主。”谢云书明白道理,顺从地跪下。 禁足三天?萧子暮慌了,他这三天能抱到谢云书吗? 刚吃了一口长老吵架的瓜,事情立马波及到自己身上。 宗主旁边的弟子走出,要带谢云书回芷兰居禁足。 萧子暮当机立断,三步并两步,冲到谢云书眼前拦下,顾不得长老和宗主在这里,抱住谢云书。 至少把今天的任务先解决了!保命要紧! 谢云书刚受了伤,被突然的拥抱撞得后退一步,俯首看向柔软的黑发。 谢云书的衣上有檀香,萧子暮吸了满口的香气。 萧子暮为避免尴尬,装作心疼死的样子,鼻尖抽/动,泪眼汪汪抬首看谢云书,声音又轻又柔,“小师弟,我相信你是被冤枉的。” 谢云书的眼神凝住,脸上常挂的笑意变假了好几分,他微微推动了下萧子暮身体。 任务还没完成,萧子暮硬着头皮不撒手,甚至更加贴紧,一头扎进对方怀里。 谢云书感觉到自己被搂的更紧,咬紧了牙齿,皮笑肉不笑道:”师兄不必担心。“ 他昨晚就该杀了此人! 萧子暮知道男主很生气,但他也很无奈,当自己是只鸵鸟,一头扎进沙坑里,再也不见人。 【今日任务已完成】 第五章 暴躁师尊预警! 听到系统的声音,萧子暮立马撒开手,泪眼欲收不收,宛如不得不放开对方,告别道:“小师弟再见。” 谢云书见此,呼出的气息颤抖了下,笑容几乎快挂不住,片刻后,才找回原来的表情,但总不如刚才真切。 “嗯,师兄再见。” 身后的弟子见两人情深义重,暗中喟叹,神色同情地向萧子暮点头,示意放心,带离了谢云书。 在座的都是长老和宗主,是天岚宗有头有脸的人,萧子暮知道自己刚才当众抱谢云书的行为有多出格,转身立马跪下,老老实实等宗主惩罚。 “萧子暮,这里是议事堂,你若是想你师弟,也不用如此表现。”宗主皱眉道。 “对不起,宗主。”萧子暮认下,微微抬头时,恰到其份地露出泛红的眼睛,显得十分伤心。 宗主看到萧子暮的眼睛,没有再追究,“下不为过。” * 从议事堂出来后,萧子暮身上受到的压迫感终于消失。 演戏的压力太大了,他都想给自己颁发个小金人。 刚轻松一口气,萧子暮突然双脚离地,被一阵巨风带起,丢到陌生的地方。 狂风乱沙安静下来后,萧子暮睁开眼,看到一片清水绿石,楚秋晚正站在他眼前。 楚秋晚拔出白剑,逼近萧子暮,剑眉凌厉,眼神如刀,叱问:“我问你,你昨晚到底在哪?敢对我撒谎一个字,我立马把你送到刑事堂。” 萧子暮盯着逼近的剑尖,倒吸凉气,强行稳住心态,“长老,我昨晚真的和师弟在一块。” 在原文里,楚秋晚对天岚宗尽心尽力,容忍不了任何人破坏门规,哪怕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要是被他发现谢云书杀人,他真的会杀了谢云书,以敬门规。 谢云书要是不在了,他抱不到人,岂不很快就被系统抹杀。 “真的?” “真的。而且长老,如果谢云书杀了人,他怎么可能会放任何在场的人离开。”萧子暮辩解。 “呵。”楚秋晚冷冷地看着萧子暮,白剑依旧悬着。 萧子暮咽了咽口水,力弱声微:“再者,我还是洞阳峰的弟子,为什么要帮其他峰掩埋罪行?要是被您发现,我十条命也不够用。” “洞阳峰?”楚秋晚愕然,剑尖放下,“洞阳峰不是没有弟子了吗?” 楚秋晚的脾气在整个修真界都很有名,出了名的臭。无论是谁想拜他为师尊,过不了几个月都会主动打包回家。 原身灵根不行,不能自己选择主峰,便被安排到了洞阳峰。听说洞阳长老不好对付,原身见都不敢见。洞阳长老也忘记有萧子暮这个人,所以也从没去看。 萧子暮拿出自己的玉牌,给楚秋晚看,上面写着“天岚宗洞阳峰”,真的是他的弟子。 楚秋晚放下玉牌,瞄了眼萧子暮,一眼看出修为。 犹如被什么震惊到,楚秋晚眉毛拧在一块,嫌恶道:“灵台浑浊,修为奇差,你是怎么进洞阳峰的?” 萧子暮耸下肩,十分无奈道:“长老,我是被分配过来的。” 刚才一时情急,他忘叫楚秋晚师尊。现在看对方嫌恶的样子,萧子暮觉得对方可能也不认自己是他徒弟,还是保持叫“长老”。 楚秋晚听到萧子暮是被分配过来的,像是难以承受般,扭开了头,不想去看萧子暮。 不仅是在天岚宗,在整个修真界,楚秋晚的天赋和修为都是赫赫有名的。要不是因为一把臭脾气,把以前的弟子都气走了,怎会沦落到现在只有一个天赋平平的弟子?别说到金丹期,萧子暮能修炼到御剑飞行都不错。 “你,今天,立马给我滚到清月溪去。” 清月溪是楚秋晚清修的地方,没有屋子,只有几个石洞,住得比原始人还原始人,原身至少还算个正常人。 萧子暮打死也不想去,“长老,我天赋巨差,作息混乱,去那会打扰您静修的,我以后会好好修炼的!” “我是长老,还是你是长老?叫你去就去,怎么那么多废话!”楚秋晚发怒道。 楚秋晚脸色很不好看,收回了剑,“半个时辰后没滚过去,就给我滚出洞阳峰。告诉那堆管事的弟子,别闲的没事给我塞人!” 第六章 半夜相见 在楚秋晚的责令下,萧子暮被迫离开了原身居住的地方,来到清月溪的山洞。 山洞外罩着结界,旁人进不去也看不见里面,而里面的人可以看见外面。 等萧子暮进到自己的山洞,差点想直接打道回府。睡的是石床先不说,除了不能动的石桌石椅,整个石洞空空荡荡、一览无余,萧子暮在自己洞里大喊一声,还能听到嘹亮的回响。 萧子暮欲哭无泪,磨磨蹭蹭地把东西收拾好,出去找他师尊报到。 楚秋晚似乎也很不想整天见他这个废物弟子,之前打个照面叫他搬过来后,现在已经关起洞府静修了,估计还需要段时间接受现状。 萧子暮本来就为被楚秋晚注意到闷闷不乐,现在见不到更加开心,立马转移阵地,去打听谢云书被禁足的消息。 他还要想办法在接下来三天见到谢云书。 谢云书是天玑长老的亲传弟子,虽然被禁足了,但天玑峰的大事还需要他决策,芷兰居的结界只管谢云书,其他人却可以往来。 萧子暮挑了半夜时候,从洞阳峰出发,悄悄潜到芷兰居旁边。 萧子暮趴在结界上,怕大声叫过来巡逻的弟子,小声朝里面喊,“小师弟~小师弟~” “是谁?”屋外驻守的弟子先出来了。 萧子暮立马蹲到草丛里藏起来,眼睛透过草缝往结界里看。 谢云书没睡熟,听到外面弟子的动静,只披了件外衣出来,询问:“怎么了?” 弟子回身朝谢云书拱手,“没什么,刚才听到有人好像在叫‘小师弟’,可能是巡逻的弟子吧。” 萧子暮瞅到谢云书出来,躲在草丛里又叫了一声“小师弟”。 谢云书脸色倏然一变。 弟子大惊,指着这个声音道:“就是它!我去看看是谁……” “不用。”谢云书拦下,他看了眼萧子暮躲在草丛的方向,转过眼,状若无事道:“那是赵师兄和他师弟在巡逻,我认出来了。” 谢云书处事向来有理有据,弟子听到谢云书这么解释,记起今天的确是他们巡逻,便不再多疑,回到原来的位置。 送走弟子,谢云书回到屋里,留下一个分身保持睡着的状态,自己翻出窗户跳下,绕到萧子暮躲的草丛那。 萧子暮见到谢云书来到自己跟前,站起扑倒结界上,高兴道:“小师弟,我来看你了。” 昨天已经扮演了个心疼师弟委屈的人设,今天依旧要再接再厉。 谢云书却反应冷淡,对萧子暮的到来冷冰冰的。他的目光看向萧子暮的身后,好像注意到什么,皱起了眉头。 萧子暮见谢云书盯着他后面,也往身后看,可什么也没看到。他确定过这附近没有人。 谢云书看了片刻,转回头,淡声道:“师兄过来做什么?” “小师弟,我想你了!”萧子暮继续他的表演,热情道,“你让我进去好不好?” 进去我好抱到你。 谢云书虽然表面冷冰冰的,但没有拒绝,“师兄先伸进一只手,我拉师兄进来。” 萧子暮穿过结界,乖乖地伸进来一只手,谢云书垂眸看了眼。 由于萧子暮的原身不常练剑,手上长不了茧子,哪怕已经二十多岁,手却依旧嫩的像十四五岁的少年,尤其是淡粉的指尖,宛如拈着一朵朵娇美的桃花。 谢云书看着萧子暮的手,也伸出自己的手握住,轻轻一用力,退后两步,拉了进来。 萧子暮进来后一瞬,松开手抱住谢云书。 第三次被萧子暮抱住,谢云书没有以前顺从,毫不犹豫推开了对方,拉开两人距离。 【时间过短,不合格】 “小师弟,你让我抱一下吧,我想你了。”萧子暮可怜道,盯着谢云书胸前蠢蠢欲动。 夜色清冷,谢云书漆黑的眼睛好像也染上寒气,冷淡了许多。 “师兄为什么想抱我?” 第七章 黄雀在后 我也不想抱你,但不抱你,我就没命。 萧子暮扯个理由,眼中充满关爱,“我感觉师弟一直以来太孤单了,以前是我忽视了师弟。师弟现在肯定难受,我应该抱抱师弟。” “师兄多虑,我很好。这次禁足是我自愿的。”谢云书冷淡道。 “可我伤心难过。”萧子暮硬着头皮道,注视着谢云书,“师弟不伤心,我却一直为师弟难过。师弟能抱抱我吗?” 谢云书不为所动,眼神淡漠。 也许是现在没有人再看他们,所以谢云书也不愿意配合萧子暮的把戏。 萧子暮叹口气,微微倾身,凑近到谢云书耳畔。 “小师弟,你如果真的介意,我每天只抱你一下,我就这一个请求。否则……” 话还没说完,谢云书猛地把萧子暮压在结界的屏障上。 结界透明,乍一看如同没有,谢云书的动作仿佛要把萧子暮推到在地。萧子暮本能地搂住谢云书,防止自己摔倒,后脑勺咣地撞到屏障上,疼得他叫了一声。 谢云书听到萧子暮吃痛声,意识到对方被磕疼了,侧过头看他,手指探进萧子暮后发揉了揉。 萧子暮见机彻底抱紧谢云书,如同八爪鱼缠在对方身上,等系统的提示声。 【今日任务已完成】 萧子暮松开谢云书,谨慎地看着对方。 谢云书也抽出手指,退了回去,淡声道:“师兄快回去吧,明日这个时候我会等师兄。” “哦。”萧子暮说。 谢云书突然默许他的请求,估计是因为刚才的威胁,杀人的把柄还在他手里。但按照原文的剧情,三天后,这个把柄在谢云书彻底摆脱嫌疑后会失效。他还要想别的办法,能让谢云书愿意被他抱。 萧子暮知道书里的谢云书多疑阴郁,现在被对方识破,觉得再装关心的师兄,可能还会招人烦。抱完后,便不再多说,径直离开这里回到洞阳峰。 谢云书瞥了眼萧子暮离开的方向,装作无事,重新翻窗回进屋子。 楚秋晚在结界外,萧子暮身后隐身看完了全程。 他本来就不信那晚两人的会面,神识察觉到萧子暮偷偷溜出洞阳峰,便跟了过来,明白事实。 萧子暮应该是一个断袖,他喜欢谢云书,谢云书好像也喜欢萧子暮。因为就他刚才那个角度,谢云书压住萧子暮时,他们抱住彼此,好像在接吻。 所以那晚他们应该是在偷情,但因为不敢告诉宗主,就说是在探讨修行。 可萧子暮已经是他门下的弟子,要是这件事被人发现,他这个挂名的师尊实在没脸。而且谢云书是天玑长老那鳖孙的弟子,萧子暮跟着他肯定会被带歪。 他必须治一治萧子暮。 萧子暮躺下来睡了不过两个时辰,就被楚秋晚戒尺打醒。 楚秋晚明明只有二十多岁,但行事作风像极了百八十岁的老头,戒尺用得也顺手。 “滚起来绕洞阳峰跑五圈!”楚秋晚恨铁不成钢道。 “师尊,我是个医修。”萧子暮看了眼天色,根本就没亮。 楚秋晚又用戒尺抽了萧子暮,怒道:“医修也没你这么懒,你要是再不起来,立刻给我滚蛋!” 我靠,还有这等好事! 萧子暮立马躺平,还盖好了被子,“长老,你再让我睡会,醒来我就滚蛋。” 第八章 弟子 楚秋晚第一次见到这么不给他面子的弟子,一下子怔住。 他好歹是天岚宗唯一达到小乘期的修士,就算有人嫌弃他的脾气,因为实力,至少每年也会有人拜他为师,虽然结局都会因为坚持不了几个月跑了。 而萧子暮一天都懒得搭理他,第二天就想跑。被他收为徒弟,还不情不愿。 “萧子暮!”楚秋晚火气上来,二话不说,把萧子暮拽下床,摔醒了人。 萧子暮肩膀撞到地面,嘶地疼了一声。 “长老,我现在就滚现在就滚。”萧子暮手扶在床沿,撑起上身,十分无奈道。 楚秋晚没有理会,给萧子暮下了一道法术。萧子暮的身体自己动了起来,抓起旁边的外衣套上,绕着洞阳峰足足跑了十圈。 晚上去见谢云书时,萧子暮完全没力气给对方一个眼神,他只想回去睡觉。随便安慰几句,草草地抱了下谢云书,听到系统提示声,立马转身离开。 谢云书皱了皱眉,没有出声询问萧子暮的情况,只是看着对方离开。 在谢云书被关起来第三天,天玑长老抓出藏在宗门里的一个魔修,对上事发的行程,结束了事情,洗清谢云书的嫌疑。 “宗主,这件事情洞阳长老真是错怪我弟子了。”天玑长老撩开衣摆坐下,朝宗主抱怨道,“明明云书什么都没做,偏偏就只有他挨罚了。” 宗主笑了笑,挥手让弟子给天玑长老端茶,说:“是,楚秋晚就是那个性子,急急燥燥的,这还要你多体谅下。等一个月后的秘境,云书就直接去吧。” 有人在已经被灭族的席家境地发现了秘境,各个宗门经过商量后,决定分别派出弟子去探查。而天岚宗打算在半个月内通过弟子间比试,选出前去探索的人。 天玑长老知道宗主给了他好处,喜笑颜开,不再追究楚秋晚,“哎,秋晚是该磨磨性子了,太急——我也怕他出问题。” “长老明白就好,没什么事我先和——” “等等!”天玑长老蓦地想起来一件事,放下茶盏,急声道。 宗主停了下来。 “宗主,洞阳长老没有弟子,他手下那个进入复试的名额……”天玑长老想再要个名额。 宗主缓声道:“长老不急,我先去问下楚秋晚,这件事还是跟他说一下。如果没有弟子,他没必要去争去强。我会想法不浪费名额的。” “好好。”得到宗主的答应,天玑长老放心的点点头,心里嗤笑起楚秋晚,孤家寡人一个。年年大会次次秘境,最厉害的修士却永远拿不出一个人。 * 萧子暮感觉自己现在的生活很绝望,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在考高数前的夜晚选择复习,而不是咸鱼瘫在床上。 他不知道楚秋晚看上自己哪点,无论他怎么表现自己随时可以滚蛋,楚秋晚偏偏不放,天天逼他锻炼,抄写心法,累得成狗。 大家私下为谢云书被洗白冤屈感到高兴,萧子暮听到后,表面上波澜不惊,心底只能感叹谢云书和天玑长老做的天衣无缝。 天玑长老可不是什么好人,那魔修是谁引进来的,估计他俩清楚得很。 萧子暮一边抄书一边走神想接下来的剧情,谢云书通过“被冤枉”拿到直接进入秘境的资格,去探查席家当年的真相。 如果他不能进入秘境,将会有半个月时间见不到谢云书,完成不了每日任务。 萧子暮郁闷地用指甲掐了掐笔杆,以他这修为,通过比试大会的选拔进去,玄之又玄。还不如找别人帮忙,带他进去。 “萧子暮。”楚秋晚的声音突然响起。 萧子暮飘出体外的思绪瞬间被叫回,连忙低头装认真抄书。 一个卷轴被扔到萧子暮面前,骨碌碌滚开,滑出一角,上面写着“复试”。 萧子暮怔住。 楚秋晚声音很冷,连带洞里温度降下好几度,能结出冰霜般。 “宗主要选拔去秘境的弟子,半个月后的复试,你代我去。” 萧子暮抬头去看楚秋晚,楚秋晚面无表情,好像只是在宣告一件平平无奇的事情。 “长老,复试一事,除了特殊情况,都是需要通过初试。”萧子暮没记错天岚宗门规。 楚秋晚表情没有变化,片刻后,突然扭头轻笑了一声,眼里翻出自嘲。 萧子暮以为他在嘲笑自己修为,说:“我修为那么差,还是不去了吧。”,然后推了下卷轴。 但卷轴重的根本推不动,如同一个大石磨,萧子暮试了几下,便放弃尝试,一定是楚秋晚又故意使法术。 “你是洞阳峰唯一的弟子,你不去,进复试的名额岂不成别人的盘中餐了?” 第九章 抹药 原文里楚秋晚一直没有真正的弟子,宗门渐渐地便把一些名额和灵石挪用给了别人。虽然楚秋晚没有阻拦,也知道这些留给自己没用,但心里说没有失落肯定是假的。 萧子暮勉强地笑了笑,挣扎道:“长老,能够进复试的弟子都是如狼似虎,我直接去话一定第一个下来,肯定丢您脸。” 修为差距太多了,萧子暮直接想放弃。 但楚秋晚不同,他遇强则强,修真界没几个人能敢和他正面打。见到萧子暮放弃,不禁有点生气,“这半个月你给我好好练,剩下的我自有打算。” “长老,我真的不——唔唔——”萧子暮话没说完,已经被楚秋晚施了禁言术,两瓣嘴唇严丝缝合,只能发出唔唔声。 楚秋晚心情很不好,没心理会萧子暮的话,拧眉出去后,在山洞外多加了一层结界,叫萧子暮抄不完不准出来。 * 几天里,萧子暮显而易见消瘦一些,见到楚秋晚就想跑。他算是明白以前的弟子为什么撑不了几个月,照这种修炼的方法,是个人都会被逼疯的。 原文里唯一能真正治得了楚秋晚的,只有男主谢云书。按照实力来说,哪怕谢云书后来成为魔尊,正面硬抗对方也是四分胜算。直到毁了天岚宗,谢云书才逼死楚秋晚。 所以,这几天里,就算谢云书不愿意,萧子暮为了完成任务和躲楚秋晚,使劲往谢云书身边蹭。 反正谢云书总有办法避免楚秋晚怀疑。 天玑峰。 “师兄。”谢云书叹了口气,搁下笔,看向从今中午就赖在这的萧子暮。 萧子暮顿时从打盹的状态回过来,低头看了眼书,忙道:“啊啊——小师弟,这个地方我不会……” 谢云书瞥了一眼,看到是他刚才就回答过的问题,无奈道:“师兄,这句话你已经问了我七次了。” 萧子暮手指移向下一段,“我这个也不会。” 谢云书没有说话,漆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萧子暮。 萧子暮本来也不想学,见谢云书识破了自己目的,干脆合上书,头枕着胳膊,打哈欠道:“小师弟我太困了,楚秋晚他不是人。你不知道他最近几天在发什么疯,一直让我跑圈和背心法,我快累死了。今天来找你时,我都是一瘸一拐的。” “师兄腿受伤了?”谢云书问。 萧子暮听到有人关心受苦受累的自己,心里一委屈,故意夸大伤势,一只手比了比宽度,说:“我小腿现在肿的有那么大。” 谢云书淡淡扫了眼萧子暮的手势,起身离开椅子,从抽屉里拿出一瓶药膏,走到萧子暮身边,半跪下来。 萧子暮被谢云书的动作一惊,他不会想帮自己擦药吧? 衣摆被撩开,露出里面的裤子,谢云书卷起一只裤腿,看到萧子暮肿开的小腿。 “小师弟,我自己来擦吧。”萧子暮从没被别人这样对待过,当即弯腰想拾起药膏。 谢云书夺开药膏,萧子暮扑了个空,低头时鼻尖探进谢云书发间,嗅到清淡的檀香。青丝如溪,萧子暮只是近距离看着,掌心仿佛便已抚上长发,如捧起一手心滑溜的清水,从指间泄下。 这头发摸起来肯定很滑,也很舒服。萧子暮忽然想道。 谢云书不自觉地转开头,声音清冷,“师兄,坐好。” “啊?哦哦——”萧子暮慌忙直起身,伸手揉了揉自己鼻子,想揉散那股檀香。 “师兄每天到我这嚷嚷这疼那疼,不如我一下子给师兄根治好,以后也免得麻烦。”谢云书在手心揉开药膏,抚上萧子暮的小腿,沿着红肿的地方一点点化开。 温润的灵力伴随着草药浸入腿部,萧子暮感觉到腿上的肿痛在谢云书手里逐渐消失,慢慢放松下来。他盯着谢云书低头给自己耐心地抹药,本能快过思考,蹦出一句:“小师弟,你真好。” “我好?”谢云书愣了下,他停下手里动作,抬头看萧子暮,对上萧子暮专注的目光。 第十章 短小的一章 谢云书也许不是好人,但就这几天谢云书帮他躲楚秋晚来说,萧子暮的确要好好谢谢他。 萧子暮晃了晃擦药的小腿,“嗯。” 谢云书勾了勾嘴角,猛地攥住萧子暮摇晃的小腿,掀眸看向萧子暮,“那师兄也太容易上勾了,一点蝇头小利,师兄便以为我是好人。” 我去,能不被楚秋晚逼死竟然才叫蝇头小利? 萧子暮很没骨气地主动示好道:“是是,那小师弟能不能拯救我于水火之中,以后我一定为小师弟鞍前马后。” 谢云书听到一怔,松开了萧子暮的小腿,然后轻笑一声,“真的?” “额,除了杀人。”萧子暮谨慎道,毕竟他还是做了二十多年遵守法纪的好公民。 谢云书重新低头给萧子暮抹药,淡声道:“从现在的楚秋晚手里要人不可能,他还正在气头上,但师兄每天可以来我这里避一避。我需要师兄进入秘境,帮我拿到玄灵草。” 玄灵草? 萧子暮看过原文,当时有部分提到,只有在魔气浓郁的地方才能长出玄灵草。就因为这个,二十多年前各宗门认为席家藏有魔修,进一步坐实与魔尊为伍的罪名。谢云书身为席家少主,自然不相信当年的推断,于是便借口摘玄灵草,隐瞒行踪深入查明真相。 可和男主摘玄灵草的事情,在原文里不应该是由另一位女角色做吗?怎么掉到他头上了。 萧子暮有些为难,他不去,谢云书不帮他。他去了,原文里女角色的情节怎么办?谢云书一本书都没找到老婆,要是连和女角色发展感情的机会都没了,他这个读者实在罪过。 萧子暮推拒道:“小师弟,我可能进不了前五。你再想想别的要求吧?”只有前五才能去秘境。 “我可以帮师兄。可如果师兄不愿意,那我和师兄间毫无利益可谈,师兄明天一步也踏不进天玑峰。”谢云书没有商量的余地。 自从上次萧子暮帮他隐瞒杀人的事情,谢云书觉得萧子暮在某些方面还算有些用处。 萧子暮又气又笑,看着谢云书的侧脸,忽然有点想掐他。 崽啊,你知不知道你可能会失去一个后宫? “好吧,我会争取进秘境的。”萧子暮答应了下来。 第十一章 夜探 在谢云书那里赖了一会,萧子暮不得不回到洞阳峰,听候楚秋晚“差遣”。 在进入楚秋晚神识感应范围前,萧子暮又装回腿疼的样子,一瘸一拐地回来。 他刚踏进洞府里一只脚,蓦然响起楚秋晚的声音。 “回来了?” 萧子暮心里一咯噔,压住语气,“是的,长老。” 楚秋晚坐在里面石凳上,瞥了眼萧子暮的小腿,想起他刚才的走路姿势,皱眉道:“你以前的体质到底有多差,才跑了几天就受不了。” 这一个星期里萧子暮起早贪黑,抄写的心法都已经能倒背如流,到最后却依旧被楚秋晚说了一顿。这让萧子暮一瞬间感到有些疲惫,他不反感楚秋晚,但楚秋晚太逼他了。要是说可以,他很想和对方解除这种不称意的师徒关系。 楚秋晚是不是只为了有个弟子可以充充门面,代他去参加比试大会? 萧子暮心情难受,附和地回应了楚秋晚几句。 楚秋晚看着一直低头的萧子暮,心里生起烦躁,原本想说明天药浴的事情也咽了回去,站起来经过萧子暮身旁,又低眸看了眼萧子暮小腿,垂首间,看到俊秀的脸上罩着若隐若无的委屈,随后移开视线,不耐道:“明天早上来找我,不准迟到。” “是。”萧子暮行礼相送。 等到楚秋晚已经完全离开,萧子暮把结界关上,确定楚秋晚的神识不会发现,原地一蹦三跳,活动开腿,回到石桌边,桌上放着楚秋晚新拿的典籍。萧子暮失落地翻了翻页数,叹口气,坐下开始背今晚的书。 * 夜晚丑时,楚秋晚手心里捏着一瓶伤药,停在萧子暮洞府外许久。 白细的瓷瓶被捏的太紧,楚秋晚没有留意力道,瓷瓶被捏得开始出现微小的裂痕。 洞阳峰上除了按时过来的杂役,只有楚秋晚和萧子暮。现在到了半夜,更显得空旷寂静,无人可闻。 楚秋晚最终伸出手,解开结界,轻声走进洞里,夜视下看到萧子暮正在睡觉。 萧子暮卷着被子团成一团,圆圆得像一个大球。 楚秋晚行至床边坐下,伤药放在一边,给萧子暮施下昏睡术,确定人不会醒来后,揭开被子一角,露出青年白润的脚踝。他将裤腿卷起,怕碰到伤口,所以动作很慢、也十分仔细。 一寸两寸,楚秋晚将裤腿卷到半个小腿肚,却没有看到应有的红肿。小腿线条光滑,肤泽莹润,反倒像被好好保养过。 楚秋晚怔住,回想萧子暮来见他的样子。 如果萧子暮的伤势真那么重,以他修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恢复过来。 片刻间,楚秋晚明白了萧子暮是在骗他,而他还因为担心,晚上偷偷过来看,楚秋晚脸上登时一阵红一阵青,攥住萧子暮裤腿的手都有些微微发颤。 今晚不顾自重的偷探,瞬间转变成强烈的恼意和悔意,叫他四处看不清方向。 楚秋晚此时真想狠狠收拾一顿萧子暮,竟然敢在他面前演戏,骗他。可现在洞里只有他们二人,又是他自己擅自过来看,如果真打醒萧子暮,反而是楚秋晚说不清楚自己,楚秋晚也更不愿意说自己心软。 楚秋晚如碰到烫手山芋般,快速地抽回手,把被子撂倒一边,夺回自己带来的伤药,愤怒地离开这里。在走到悬崖边时,将上好的伤药直接丢到崖底,眼不见心清净。 第二天早上,萧子暮来见楚秋晚,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楚秋晚一见到自己,就很讨厌他,想把他大卸八块。 “长老,弟子……” 楚秋晚截断萧子暮的话,说:“接下来三天泡在药浴里不准出来。” “长老……” “没有为什么,你资质太差,只能借助药浴洗去杂质。”楚秋晚话说得很快,语气忽然更加不耐烦。 萧子暮今天几句话没说,就被楚秋晚丢进药浴里。半个身子刚泡进池子,萧子暮便感觉自己如被火油烧灼,下意识想逃出来。但萧子暮刚往上爬出一点,立刻被楚秋晚的法术摁回去。 楚秋晚站在上面冷冷地俯视着萧子暮,声音近似无情,“这三天里你只准呆在这里。药浴一旦断开,再回去会比刚才更难受。” 萧子暮像被丢进火海里,药液碰到的每处皮肤,如同烫破了一层皮。反反复复,他身上好像没有一层皮是完好的,只剩下骨头架子。 “长、长老……”萧子暮指甲抠进石缝里,强忍着痛苦,哀求楚秋晚放他出去。 楚秋晚置若罔闻,转过身不去看萧子暮,“我会在这里设下结界,三天后自动解开。” 萧子暮疼得快要掉泪,他趴在池边,撑着不全陷进药浴里,声音夹杂微弱的哭腔,“师尊……” “师尊……”萧子暮又叫了一声。 楚秋晚脚步略微一顿,没有回头,径直离开了池边。 楚秋晚不放他出来,萧子暮看着楚秋晚离开的背影死了心,只能试着呼叫系统。 【痛觉屏蔽尚未完全开启,需要宿主超额完成每日任务】 这几日萧子暮都没有机会多抱一会谢云书。 但系统提醒了他,他可以叫小师弟来救自己。 萧子暮咬紧下唇,空出一只手,用另一只手扒着池边,哆嗦着使出一道传音的法术。 第十二章 抢夺 “师弟?”李青看到突然发呆的谢云书,轻声提醒了下。 谢云书微微晃神,放下撑额头的手,收回思绪,淡声道:“嗯,刚刚有些走神。师兄继续吧。” “没什么事了,这是管事弟子整理出来的记录册。”李青把册子推过去。 谢云书打开看了几页,十分放心,很快便合上,“天玑峰事务繁杂,不如洞阳峰轻松,麻烦师兄了。” 李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师弟的能力比他强多了,却能得到对方这么大夸赞。 “师弟笑话我了,洞阳峰的萧师兄处事周密,我才轻松了些。” 谢云书声音轻缓,仿佛漫不经心,“萧子暮?听说他被洞阳长老收为弟子了,你见他也不好见吧。” “是。”李青是每日给萧子暮送膳食的弟子,算为数不多比较熟悉萧子暮的人,“接下来三天我直接不用去了。萧师兄从来不会落下用膳,这三天见不到,估计是被洞阳长老抓走了。” 谢云书蓦地拧起眉,方才他收到萧子暮给他的传音才走神,萧子暮话里说让自己来救他,长老逼他泡药浴,他快死了。 三天的药浴,谢云书没想到楚秋晚下手那么狠,也那么肯舍得。一天药浴便已经是无数修士求之不得,楚秋晚竟然要给萧子暮用三天。萧子暮的资质再糟糕,三天后也能天赋异禀。 可以萧子暮的脾性,这种如同不断重复打碎所有骨头的过程,给他多少东西,也绝对不接受。他根本没有想过要当楚秋晚那种逆天的存在,尤其是当这种存在需要付出很多的代价。 谢云书此时再没陪李青闲聊的心情,扯过几句话,送走了人,然后在屋里指节敲打着案边,紧皱眉头思索。 楚秋晚的做法他可以认同,但萧子暮三天能不能熬过,谢云书有些担心。他怕萧子暮会落下阴影,对以后的修道不利。 萧子暮听他、信他,这种宛如生来具有的信任与默契,像一根根细密的刺扎着谢云书的心底。他有时候会避开针刺的寒芒,有时候又忍不住去碰细密的触感,享受无微不至地交汇。萧子暮的演技拙劣不堪,虚情假意让人可笑,小丑一般在他面前手舞足蹈,所有努力的背后却只想要他一个短暂的拥抱。 他帮萧子暮上药,萧子暮就说他是个好人。难道他之前在萧子暮面前杀的人,没有让他产生一点警觉和怀疑?傻乎乎地往他身上贴,让他帮忙躲开师尊,好像自己跟他关系十分好。 萧子暮一点也不像他的师兄,更像只被人卖过来的蠢兔子,给猎户数钱拉关系。 谢云书深吸一口气,收拾好桌上的东西,把天玑峰弟子的外衣脱下,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素衣,御剑前往洞阳峰。 他走到萧子暮给他传音的地方前,楚秋晚出现,拦住了他。 楚秋晚见到谢云书一身素衣,十分诧异,这不是天玑长老那厮带出来的风格。谢云书不像来当笑面君子的,更像来认罪。 谢云书一不做二不休,解下佩剑扔在地上,拱手行礼道:“长老,弟子前来认罪。” “什么罪?” “这几日萧子暮过来找我,并不是为了公事,是我故意引他过来,让他懈怠修行。弟子教唆师兄,理应受罚。” 楚秋晚冷下声音,“受罚就该去刑事堂。” 谢云书不卑不亢,沉声应答:“弟子心甘情愿受罚,但我担心师兄会因为这三天落下修行的阴影,惧怕修炼。修行本就逆天而行,如果已经有惧,往后只会越来越难,长老做再多,也是养出一个废人。” 药浴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楚秋晚明白是萧子暮找来了谢云书。他倒是没想到两人私底下这么情深义重,但可惜是一对断袖之情,男子间相爱,何不也有违常理? 楚秋晚反讽:“这三天我难道还不会看着他?” “长老,改变资质的药浴如同不断打碎所有骨头再重塑,不能中断。如果出来,再进去只会疼痛加倍。我请长老允许我进去陪师兄一块,也作为对弟子的惩戒。” 那些药材都是为萧子暮单独准备的,谢云书进去,只能遭受和萧子暮一样三天的痛苦,对自身却毫无作用。 楚秋晚冷硬着脸,没有说话,威压倾泻而下,如地崩山摧之势,逼迫谢云书离开。 谢云书没有被呵退,反倒抬眸冷冷看着楚秋晚,“倘若师兄因为这三天惊吓过度,请长老不要再执着,让我带师兄离开。” 第十三章 欲说还休 “呵,你倒是第一次敢对我这么说话,天玑长老有教过这个?”楚秋晚没有想到谢云书敢从他手里要人。平日里的谦和有礼是谢云书戴着的面具,私底下其实是一只凶狠的野兽,从不服从任何人。 谢云书好像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收回过分显露的敌意,拱手行礼,表情埋在阴影里,“没有,师尊一直教导弟子谦逊恭谨,此次是弟子失礼了。若长老不允许我进去,麻烦长老去看一眼师兄。” “多事。”楚秋晚冷道,“自己去刑事堂领罚,不准再过来。” 说完,一道法术自动将谢云书强行带离洞阳峰。 碍眼的人已经离开,楚秋晚转过身看向萧子暮的方向,手指抚上腰侧的剑柄,指尖绕着玉石打转好几圈,迟迟不决。 罢了,去看萧子暮一眼吧。 楚秋晚叹口气,过去打开外面的结界,来到水池边。 萧子暮全身蜷缩在池边,没有再试图离开药浴,手指泡在水里伤口发烂,指甲裂开,露出里面淡红色的皮肉,池水从下往上翻出缕缕血丝。 “萧子暮!”楚秋晚猛然意识到不对,快速走到旁边,伸手探进水里,拉出萧子暮的手,握在手心里。 萧子暮被握住手时,浑身兀的一颤,好像受到什么惊讶,慢慢的,眼眶红了起来,被咬破的嘴唇张开,声音微弱,“小师弟?” 萧子暮没有力气,扶着墙壁,软绵绵地转过身,倒在拉住他手的怀里。 楚秋晚蓦地怔住,除了他以前的师尊,他没抱过任何人。萧子暮浑身湿透,倒下来的力气很轻,像是被抽空了所有东西,只剩一个皮囊。 萧子暮倚在楚秋晚身前,吸了一口怀里的空气,却没有闻到清淡的檀香,反而是一股陌生的松寒香,钻到肺里,如寒风吹过,刮得生疼。 楚秋晚低头看靠着自己的萧子暮,不知道该怎么动,上下找了好几个位置,才小心扶着。 “是我,萧子暮。” 听到楚秋晚的声音,萧子暮没有反应,依旧呆呆的。 楚秋晚皱眉,打入一道神识察看萧子暮的神海。神海紧紧封闭,他不能进去。 如果神海主动封闭,那么别人在外面怎么叫都没有。一直打不开神海,那么便会一直叫不醒萧子暮。 楚秋晚抿紧了唇角,轻轻捏住萧子暮受伤的指尖,渡去灵力治好了伤口,然后将人在岸边安置好,出去找谢云书。 谢云书并未真正离开,他在洞阳峰外守着。楚秋晚飞过来时,谢云书牵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见到楚秋晚过来并不惊讶,说:“请长老恕罪,弟子今日见不到师兄,便不会离开洞阳峰。” “你和他可有过结契?“ 结契是道侣间对彼此开放神海,可以不经过对方允许直接进来。 谢云书低眸,“有。” 楚秋晚御剑空中,俯视着谢云书,语气冷淡,“半个时辰,你若是也唤不醒,我便强行打开他神海。否则神海紧闭,只会是废人。” * 不知过了多久,萧子暮闻到小师弟又换回了檀香。他趴在小师弟脖子旁,转过脸埋在里面,多吸了一口。 小师弟好香,以后他要告诉小师弟,不要换成刚才的松寒香,他闻不习惯。 萧子暮没力气抱住谢云书,为了防止人滑进水里,谢云书靠在岸边,揽过萧子暮的腰,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谢云书调动藏在萧子暮神海里的魔息,“师兄,把神海打开。” 谢云书夺去了意识的控制权,萧子暮乖乖地打开了神海。谢云书伸入神识查看一圈,没有发现太大的问题,萧子暮的心志还不算太坚定,在药浴洗髓的冲击下,自动关闭神海罢了。 所幸心法记得牢,谢云书引导萧子暮默念几句,便自行运转开。谢云书扣住萧子暮的肩膀,搂在怀里,等萧子暮慢慢缓过神。 【每日任务超额完成,开启痛觉屏蔽功能】 谢云书抱了一会,感受到怀里一动,松开对萧子暮意识的控制。 萧子暮抽了抽鼻子,睁开眼,看到一双手臂将他锢在怀里,而自己也紧紧贴在对方身上。衣服上有檀香,是谢云书的香味。 小师弟来救他了? 萧子暮抬起枕在谢云书肩膀的头,看到谢云书已经阖上了眼睛,长睫垂露,鸦羽微湿,在眼底投下小小的阴影。阴影疏散,没有完全遮住谢云书眼底的青黑,萧子暮仔细盯着谢云书的脸看,除此之外,发现谢云书的气色也不是很好。 萧子暮盯了一会,重新低下头,靠在谢云书身前,手臂不由自主绕到谢云书背后,掌心渐渐靠近,贴上谢云书背后的体温的一瞬,萧子暮突然意识到不对。 他已经可以屏蔽痛觉,再去抱谢云书是做什么? 萧子暮的手停在离谢云书后不到一寸的距离,犹豫住了,他应该收回手。已经醒了过来,也没有系统逼迫,再去抱男主会不会太奇怪。 萧子暮自个纠结找不出回答,于是拉出系统自言自语道:系统,我现在去回抱一个抱着我的男人会不会很奇怪? 【系统无法解答宿主的问题,但根据任务的要求,只要宿主拥抱男主超过规定时长,便会有奖励】 萧子暮:现在也有? 【是的】 好吧,反正谢云书在这动弹不了,他还不如多抱一会挣奖励。 萧子暮听到系统的解释,莫名放心下来,完全抱住了谢云书。谢云书透过衣衫传过来的温热里浸着檀香,萧子暮偎在谢云书胸前,只觉得又舒服又温暖,比床上的被窝不知好了多少倍。而且谢云书身上的肌肉匀称流畅,即使不比枕头软和,抱着人时却更加有助眠的功效。萧子暮贴了一会,就忍不住犯上困意,靠着谢云书睡了过去。 睡觉时萧子暮很少会做噩梦,尤其是在筋疲力尽之后,但这次与以前有所不同,他梦到了一条乌黑的大蛇。 大蛇直勾勾地盯着他,如同在看鲜美的兔肉,随时准备吃了。滑溜的蛇信更是得寸进尺,湿湿软软,一点点舔过他唇上的伤口。 第十四章 不知 萧子暮被梦里的大蛇扰得不清净,蛇尾上的鳞片来回剐蹭着他的腰身,湿衣紧贴在他的身体上,没有任何阻隔的效果,只能让他更加清晰地感受到鳞片上细致的纹理。 他不喜欢这种被缠绕的感觉,于是抬起腿往里面的位置坐,大腿的下面好像不小心压倒什么东西,有点软,但在他压下不久后,略微硬了点。 身上的大蛇如被打中七寸,瞬间松开蛇尾,惊慌地退了回去。 同步大蛇的反应,萧子暮也感觉到梦外身下的动静,这个动静实在有点大,萧子暮竟被带着清醒了点,眼帘半掀,想去看谢云书在做什么。 谢云书漆黑的眼眸里笼着薄雾,神色复杂,对上萧子暮刚醒来迷茫的目光,更加难以言喻,只好扭开了头,不动声色地将萧子暮坐姿调回刚开始的样子。 “小师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萧子暮感觉谢云书刚才的呼吸有点快,而且还躲着自己。 “师兄。”谢云书没有转回头看萧子暮,“我明天再过来看你。” 萧子暮不思其解,只能先点点头,“嗯。” “小师弟你没事吧?”萧子暮问。 “没有。”谢云书答得很快,他收回放在萧子暮腰侧的手臂,侧过身从水里站起,只露出半张脸,“洞阳长老那几日让师兄用功,不算白费力气。只要师兄运转好心法,药浴便不会太过痛苦。” “哦,小师弟,我储物戒指里有外衣,你拿一件穿上吧,出去别冻着。”萧子暮说。 谢云书背过身上了岸,声音从前面传来,”不用了师兄,我自己带着衣服。“ 随即,谢云书从戒指里拿出一件特别宽松的氅衣罩住自己,系上腰间的衣带,转回身看向萧子暮。 水面已泛出了白雾,回头看去朦朦胧胧,晕染了池中人的脸廓,红如海棠的唇瓣柔软晶莹,好像刚刚学会了绽放。 谢云书看着这抹瑰色,下意识将指甲扎进手心里,抑制住重新涌回的冲动。可他越这样遮掩,身体刚才涌上的反应越是在嘲笑他的自欺欺人。 他对萧子暮可能产生过好感,但绝对不可能产生别的想法。他只是一时失去心智。 萧子暮的视线被水雾遮掩大半,于是往旁边移了移,离开水雾的范围,能看外面更加清楚些。他出来的一瞬,谢云书不知为何,又突然转回了身子,匆匆从戒指里拿出件新的外衣扔在岸边。 “师兄,这件法衣防水,冷的话便穿上。” 萧子暮:?? 这水都热的冒出水汽了。 留下件外衣后,谢云书低头找自己的鞋子,迅速地穿上,告别两句,立即离开了这里。 萧子暮一头雾水,拿起谢云书留下的衣服看了看,衣角浸到水里依旧保持原样,不像他身上现在穿的。泡了一阵,有些地方可能遮不住。 小师弟这么怕自己着凉,真贴心。 痛觉既然被屏蔽,萧子暮便安心泡着,默默运转心法,不知不觉,竟然感觉到有隐隐突破的趋势。 等到他再次回过神时,不需要通过双眼出去观察,便能感受到附近的风吹草动。 外面已经是半夜了。 【奖励已经发放到宿主的储物囊里,请宿主稍后查看】 萧子暮嘴角弯起,开心地伸了个懒腰,头仰后的一瞬,看到岸边多了几块糖。 小师弟回来看他了? 糖块放的位置离他比较远,来者好像怕打扰到他。 萧子暮游到糖块的位置,拿出一块糖打开看,是非常老式的麦芽糖。 这种麦芽糖现在很少有人吃了,可能只会有老人买。 萧子暮并不不爱吃糖,他打开糖纸看了片刻,黄褐色的糖块平平无奇,一看便不是很甜的味道。 不过既然是小师弟送来的,他还是吃点吧。 泡在药浴里很无聊,萧子暮一口一个,当零食吃着玩,不一会便吃没了。 萧子暮看到他的储物囊在不远处,用灵力召唤过来,找出一只炭笔在糖纸上留言,告诉小师弟下次最好送水果味的软糖,那个更对他胃口点,然后把糖纸放回原来的位置,等小师弟来取。 第十五章 水果糖 第二天谢云书如约来看萧子暮。 萧子暮打坐完,看到谢云书坐在岸边,高兴地游了过来,喊道:“小师弟!” 谢云书点点头,从岸边跳进水里,接住扑过来的萧子暮。萧子暮一头扎进谢云书敞开的怀里,抱住了小师弟。 小师弟现在特别好说话,抱一抱不成问题。 萧子暮从怀里拔出头来,问:“小师弟,我要的水果味软糖你带过来了吗?” “软糖?”谢云书不曾记得萧子暮跟他提过。 “你是不是还没看到我给你的留言?我写在麦芽糖的糖纸上了,在那。”萧子暮指向岸边的糖纸。 谢云书看了一眼糖纸,他刚才过来时候没有留意。 “嗯,下次我给师兄带着。” * 晚上萧子暮修炼结束,发现岸边又多了几块麦芽糖。他挑来挑去,没有发现一块水果糖。 他留言的那句下面,被回复了简单一句话: 没有,得寸进尺。 这六个字笔锋凌厉,横竖撇捺每一笔都外露出沉淀的剑意。 这不像小师弟的字,小师弟的字虽然刚劲有力,却不会有那么强的锋芒。萧子暮反而觉得很像楚秋晚的风格,楚秋晚曾经把自己批注过的典籍给他看。 这糖该不会是楚秋晚送过来的吧?然后昨晚也是? 想到这里,萧子暮整个人不好了,如果是楚秋晚给他的,那他岂不胆大妄为地要楚秋晚给他买水果糖吃? 以楚秋晚那脾气,估计现在都有想杀了自己这个孽徒的心。 萧子暮再看那些麦芽糖,只感觉后悔死了,他怎么就简单地认为是小师弟送给他的,当务之急是要向楚秋晚承认错误。 储物囊里没有备用写字的纸,萧子暮只好拆开一块麦芽糖吃了,在糖纸的背面写字: 长老,我错了,弟子回去后自罚抄三遍心法。 吃了一颗麦芽糖,剩下的萧子暮再也不敢动,老实回到药浴中央修炼。 最后一天时候,谢云书带过来喃凮各种口味的水果糖。对比起楚秋晚吓人的模样,萧子暮看小师弟越发亲近,为了方便,坐在谢云书的怀里尝试每种口味,最后评价橘子糖比较好吃。 晚上时,萧子暮留下的麦芽糖和糖纸全都不见了。 第四天日光升出地面时,萧子暮终于能从药浴里出来。结界放开的一瞬,萧子暮宛如梦回考试结束,四下什么都不顾,套上外衣和鞋子,撒腿往外跑。 “萧子暮。”楚秋晚在洞口叫住了差点要窜没影的人。 萧子暮蓦地刹住脚,脸色僵硬,转头缓缓看向楚秋晚。 楚秋晚面色平静,腰侧白剑若皎月华光。 “长老,怎么了?”萧子暮小心道。 楚秋晚凭空变出一本剑法,扔到萧子暮怀里,冷声道:“以后你可以只练剑了,这本书回去背过,三天后不准错一个字。” “然后。”楚秋晚睨向萧子暮,“今天把这本书抄三遍,明早给我。” 萧子暮低头打开剑法看了看,全部是楚秋晚亲手写的,内容不多,也就一个指甲盖的厚度,比以前像个人能背得。加上现在被洗涤过的灵根,他一天就能背得差不多,两天便可以背透。 楚秋晚课业和任务布置得很紧,现在突然松下来,这不就是给他放一天假吗。 珍惜自己来之不易的假期,萧子暮一刻也不想耽误,早抄完早放假,和楚秋晚道别后,迅速往自己洞府跑。 三遍抄完后,萧子暮在睡觉前赶到谢云书那里,死皮赖脸地多蹭了会拥抱,超额完成系统任务,赚一小笔灵石。 清晨时,萧子暮把抄好的纸张送到楚秋晚的洞府里,这是他第一次来楚秋晚清修的地方。 楚秋晚不在。 偌大的洞府很空荡,在没有人下,更加寂寥。除了一个木制的剑架,其他的都是石头,看起来又冷又硬。很难相信,这里便是一峰长老生活的地方,与其说是居住的地方,萧子暮看更像囚犯居住的禁室,冷清而又孤僻。 里面有一个空石桌,萧子暮走过去打算把东西放在那里。 走到近处,萧子暮看到石桌上放着五颗桃子味软糖。 软糖沁着洞内的寒气,怕是已经在这等了一晚。 第十六章 找呀找呀找师弟,找到一个小师弟 五颗桃粉的软糖与整个清冷的石洞格格不入,显然是被楚秋晚故意放在这里。 萧子暮忍不住笑了下,摊开手心收下楚秋晚留给他的糖,然后从储物戒指里拿出新存起来的纸,用炭笔在上面留言。 谢谢师尊(*^▽^*) 他在“师尊”后面还特地画了一个表情。 做完这些,萧子暮偷笑着离开楚秋晚的洞府,走到洞外时,顺手拆开一颗水果糖,放进嘴里含着,沿着山路的方向,去天玑峰找小师弟。 芷兰居的门紧关着,谢云书不在。萧子暮找到天玑峰的管事弟子,问知不知道谢云书去哪了。 弟子无奈道:“谢师弟有事,可能晚上才能回来。师弟回来时,我会通过玉牌告诉师兄的。” “那麻烦师弟子时前一定要告诉我消息。”萧子暮说。 暂时找不到谢云书,萧子暮也没想呆在天岚宗,叫上关系不错的李青一块去外面玩,一直闹到晚上。 两人在酒楼里吃饭,李青从未见到木讷的师兄会有如此开朗的一面,一时兴致叫老板端上陈酿。 酒香浓郁,李青喝得十分痛快,萧子暮见着,也举起酒盏喝。 陈酿非同新酒,萧子暮没有多注意,等到酒劲上来,脑子已经晕乎乎的。 “不行了,李兄,我不能再喝了。”萧子暮推开李青递过来的酒盏。 “萧、萧师兄,咱们难得能这么坦诚心肺……”李青也喝得晕头转向,嘴里冒着酒气,有气无力地推了推萧子暮手臂,迷迷糊糊地说完剩下话,“咱们、继续……” 啪—— 李青突然倒在桌子上,闭眼打起呼噜。 萧子暮看着喝醉的李青,推搡着李青起来。但李青睡得很熟,萧子暮嚷嚷一阵见没动静,便失去了兴趣,摘下腰间的玉牌,给天玑峰管事弟子传音。 “喂……我要找小师弟。” “萧师兄?您说的是哪位师弟?”弟子回问。 萧子暮抽出帕子醒了醒鼻涕,鼻音浓重,“谢云书……就是那个最像反派的男主,他是我小师弟。” 弟子听语气察觉出不对劲,“师兄,你是不是喝醉了?” “没有。”萧子暮坚定地回答。 “……”弟子沉默了下来。 “师兄,谢师弟还没回来,你先坐在原位等着,等他回来,我会让他找你的。” “哦——”萧子暮不抱希望地中断了传音。 依据他以前的经验,说让他等着找不到的人,那估计要等到猴年马月。 萧子暮转头看了眼呼呼大睡的李青,从位子离开,重重地拍了拍对方后背,胸有成竹道:“好兄弟,我去找小师弟趟,今天抱不到他,我会死翘翘的。” 萧子暮下楼告诉店家照顾好李青后,自己出去找小师弟。他沿路问了好几家,都没有人知道谢云书的名字,顿时有些灰头丧气。 青楼门口招客的老鸨见到经过的萧子暮,两眼放光,拦下了人,笑道:“公子找谁呢?说不定我家就有人呢。” 萧子暮迟疑地看向老鸨,像跟刚才询问所有人一样,重复着自己出来的目的,“我在找谢云书,你家是哪?” 老鸨顺势轻轻把萧子暮往里推,眼神示意其他姑娘过来,笑道:“谢姑娘、谢公子我们这里都有,快让绿萝带你去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人。要是都不是啊,我们这有座,您先在这坐回,我们帮你找。这外面天寒地冻的,你穿这么薄,也不怕冻着,到这跟到自己家一样。” 凑过来的姑娘身上都洒着迷香,故意让客人心神意乱,萧子暮没有醒酒,头又疼又晕,被一群人推嚷着送进来。 老鸨看人很有眼力,她一眼认出萧子暮腰侧的玉牌,知道对方是天岚宗修士。修士和凡人不同,就算她讹不到钱,也能从萧子暮身上要出几件法器。 “公子,我们这有醒酒茶,您先坐下喝点吧。”名叫绿萝的女子扶萧子暮进来,放缓脚步,挑了个偏僻桌子上茶壶,倒出碗青色的茶水,碗沿送到萧子暮的唇边。垂下的眼眸生起轻波,含情脉脉地凝视着萧子暮。 萧子暮皱紧了眉头,猛地推开茶水,连带女子推出一尺远,喘着气,想从诡异地香味中挣扎出来,“我小师弟在哪里?” “公子,酒都没醒,奴家怎么带您去找小师弟?” 该死的,他被下套了。 萧子暮往后一退,后脑磕在墙壁上,骤然的疼痛叫他清醒三分,下意识想去找佩剑。可他稀里糊涂地出来酒楼,佩剑早不知道被放哪。 除了青楼的女子,原本在座位上的人忽然也站了起来,虎视眈眈地盯着萧子暮,萧子暮看过去,竟感受到一丝魔气。 绿萝见萧子暮眼神恢复几分清明,立马哭了起来,倒打一耙,“这人偷了奴家的宝贝……请各位给奴家评评理……” “哎呦,那咱们可要帮姑娘评评理了!”站起来的人起哄道,看向萧子暮纷纷围堵了过来。 萧子暮望向围过来的人,紧张地捏出一手心汗。从穿过来,他就没和别人打过架,师尊也没有教他怎么打。 楼上吱呀推开一间屋门,步声踱出里间,走到栏杆处往下看。 “庄公子您怎么出来了,这里有个偷东西的小贼,我们正要收拾呢。您快回去吧,这点小事不能脏了您的眼。”老鸨听到上面动静,原本得逞的神色瞬间收敛回去,抬起笑脸看向楼上出来的人。 围堵萧子暮的魔修看到那人,一瞬间闪过怵色。 庄公子没有理会老鸨的谄媚,眼眸瞥向萧子暮,蓦地怔住。紧接着一瞬,翻身跳下二楼,清冽的剑风逼开周围的魔修,想也不想,将被堵在墙边的萧子暮抱进怀里。 萧子暮闻出谢云书身上的檀香,瞬间抱紧对方,“小师弟!” 有了救援,萧子暮不忘报仇,委屈可怜道:“他们欺负我,还想扒我衣服!” 第十七章 书郎 绿萝见到庄公子把人搂进怀里安慰,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扑通跪倒在地,哭道:“公子,贱奴不知道他是您的人,贱奴不敢欺辱这位公子。” 一楼坐满了吃酒玩乐的人,原先只以为老鸨又要讹傻小子的钱,便没有去注意。如今没想到冒出来一个“庄公子”,把这座溪湖镇最大青楼的老鸨和暗卫吓得不轻,于是都停下了手中玩乐,纷纷看向那边。 谢云书留意到目光,低头看向怀里的人。 萧子暮酒气未散,鼻尖微红,如落在白雪上一朵潋滟红梅,楚楚可怜,注意到谢云书看他,抬眸看向对方,眼睛里泛着雾蒙蒙的水光。 “咦,小师弟你怎么变样子了?”萧子暮嗅出了谢云书的味道,但这张脸不是小师弟。 谢云书恢复自己的声音,只有他和萧子暮能听到,“师兄,是我。” 他解开披风,罩在萧子暮身上,避免青楼的人看到萧子暮样貌,然后略微弯腰,一手抄过萧子暮膝盖下,抱起萧子暮,按在怀里。 老鸨会看眼色,明白主子怀里的人现在才是最重要的,恭声道:“公子,暖香阁里备好了热水,先带小公子去休息休息吧。这里属下会处理好的。” 谢云书瞥了眼后面的人,语气轻淡随意,“像上次那样就可以了。” 听到这句话,绿萝脸色一震,瞬间褪去血色,失去所有支撑的力气,坐在地面。 上次是什么时候,是有一个婢女擅自染指庄公子的一枚玉簪,就被拿去喂入魔的修士,啮其血肉,吞其脑髓。 老鸨勉强维持住脸上的表情,不让恐惧显露出来,笑道:“是是,主子放心。” 谢云书收回眼神,如锋芒回鞘,抱着人去楼上的暖香阁。 暖香阁奢华低调,角落各置竹纹铜熏炉,里面烧着揉进梅花香粉的银丝炭。 谢云书拂开纱帘,把人放在榻上,撕下脸上的面具,揭开披风,露出里面已经快睡着的萧子暮。 烛光耀目,萧子暮微微一睁眼,立马躲进谢云书怀里避开,声音里带着乞求,“好师弟,让我睡会吧。” “不行。”谢云书坚决拒绝,扒拉出往他怀里拱的师兄。 萧子暮攥住谢云书的手腕,眼眸勾出缠绵的情丝,学那娇媚女子撒娇的模样,轻声哀求道:“书郎——” 谢云书一怔,停下手中动作。 烛光明亮,照出榻上人湿红的唇瓣,朱唇轻启,露出里面的皓齿和软舌。萧子暮倚在谢云书身前,把那女子的娇媚学的七分像,酒意袭上脸颊,烧成绯红的软云,秀色可餐。 见小师弟呆住的模样,萧子暮得意洋洋,看他穿书前那几个正值血气方刚的室友,谁要是撒娇喊声对方,绝对一喊傻一个。 萧子暮正欲再逗尚未开过荤的谢云书几句,下一刻,突然天翻地覆。谢云书一手按住萧子暮肩膀,翻身压在萧子暮身上,另一只手捏住萧子暮的下颌,扳起只能看向自己,黑眸里有深渊中破出的野兽睥睨着萧子暮。 那目光太过慑人,仿佛要吸走人的三魂六魄,叫萧子暮顿时一句话也吐不出来,满脑发坏的主意烟消云散,只能被那双黑眸牢牢控制。 “暮暮,你再叫一遍。”谢云书说。 萧子暮被吓住,小心地又叫了一声,“书郎?” 谢云书轻嗤一声,加重了捏萧子暮下颌的力气,几乎要捏碎手里的骨头。 “呜——”萧子暮瞬间被疼得流泪。 谢云书不喜欢这声“书郎”,是想要刚才的那种吗? 萧子暮搞不懂谢云书古怪的癖好,回忆电视剧里只会哭唧唧的女主怎么演的,看向谢云书的目光里含上委屈和情意,声音微颤,“书郎……” “书郎,你抱抱我。” “书郎……” 谢云书盯着这双泪眼蒙蒙的杏眼,不由放轻手上的力气。身下的青年长得清秀乖巧,一撒起娇来真能叫人心疼死。 怎么能让人放手。 谢云书俯身在萧子暮的耳朵边吹气,“书郎带你去沐浴。” 转眼间,萧子暮被从榻上抱起。谢云书起身的动作很快,加上刚才萧子暮惊疑不定,一下子被吓着,下意识勾住谢云书的脖子,贴在谢云书身上。 萧子暮这时候可不敢再说睡觉的事,任谢云书抱他去屏风后,又脱了他的衣服。脱到最后一层亵衣时,萧子暮才回过神来,捂住了衣带。 “怎么,不敢给我看?”谢云书勾起唇角,俯身阴影笼住萧子暮的视野,轻语引诱道,“你我都是男子,有什么不敢看的?或者……我脱给你看,我们也算扯平?” 萧子暮感到震惊,他从未听说过为了弥补看光对方身子,自己也要脱光的事情。两人这是在跳脱衣舞,还是秀身材呢? 但很明显,谢云书的身材可比他好太多了。 “书郎,等我洗完再去找你好不好?”萧子暮忍着羞耻哄道。 谢云书笑道:“你洗完来找我做什么?你不是要睡觉吗?” 萧子暮脸色涨红,祈祷今晚就是一场明早就能忘记的梦。 小声道:“等、等会和你一起睡。” “好啊。” 谢云书挑起萧子暮下颌,眼睫半垂,遮住深邃幽暗的目光,“我就在外面等你,等你洗完。” “书郎快去等我吧。”萧子暮几乎想直接把谢云书推出去。 谢云书却不急着离开,一只手抚上萧子暮的腰线,像灵活的蛇尾,游到萧子暮后背。手心下的肌肤,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宛如害怕极了,一寸接着一寸微微颤抖。 谢云书微微弯起唇角。 再吓,兔子就要跑了。 两人间距离拉近,谢云书扶着萧子暮的腰,低头嗅了嗅萧子暮的脖子。 “师兄这身上的香味可要好好洗去。”谢云书轻喃道,“青楼的手段多得很,若不是我及时发现,师兄可是要被那女子吞吃入腹了。” 萧子暮的确在贴近的女子身上闻到香味,说不定便是在那时沾上了。小师弟是不是也被它影响了? 想起刚才还被谢云书救出困境,萧子暮道:“谢谢师弟。” 谢云书仿佛受到莫大的安慰,“谢谢师兄谅解,师兄快把香味洗下来吧。” “嗯。” 萧子暮想快点洗去香味,所以谢云书主动帮他解开衣带时,便没有阻止。 第十八章 惊疑 谢云书将脱下来的衣服收到一旁,从自己的储物戒指里拿出一套新的。 “师兄的衣服上也有香粉,不如先穿我的吧。” 萧子暮把身子都埋在水里,看了眼谢云书手里比他大一号的衣服,只能点点头,“好吧,谢谢师弟。” “我今晚约了人过来,会晚点回宗门,师兄等会自行回去可以吗?” “是做宗门的任务吗?”萧子暮问,毕竟谁会在青楼约人见面。 “嗯,有点麻烦,所以没告诉别人。” * 暗卫已在暖香阁外等候许久,见到谢云书重新戴上面具出来,扮回青楼的下人,笑脸恭维道:“庄公子出来啦,刚才有客人找您,让小的给您带路。” 青楼人多,谢云书像平常客人答复道:“那走吧。” 暗卫不再多说,一边往外走,一边向经过的客人打招呼,七拐八转带谢云书走到不易看到的房间,走到门口一瞬,收回脸上的假笑,迅速退出这里。 谢云书推开屋门,进去后在门上设下结界。 何殊是谢云书的心腹,早早来到约定的地点等好,见到谢云书进来,立马跪下,“主子。” “嗯,东西查的怎么样?” 谢云书坐在桌旁,拿过茶壶倒了两盏茶水。 何殊没敢起来,头低得更深,“查出来了,天玑长老的法宝以前是青云门掌门之物,而青云门掌门是死在魔尊无渊手下。” “呵。”谢云书轻嗤。 他这个师尊可不是一般人。 “磬天钟有经过无渊的手上吗?” 何殊拿出金钟,置在桌上,谨慎道:“魔尊手上经过的法宝太多,而且记载也少,已经查不到了。但属下去查了还和天玑长老有交易的魔修,有一个曾经是无渊的手下,叫张伍。” 谢云书顿住,他想起有这么个人。 道修清苦,但魔修奢淫,可以毫无顾忌。天玑长老常常借助魔修之手,去做暗地里勾当。可有些事太脏,天玑长老拉不下面子做,就让自己这个亲传弟子去干。其中有一件,便是要应付张伍。 张伍为人小心,却常常对天玑长老口出狂言,视作奴仆。 如果这个人是他看到天玑长老和无渊关系的关键,那想必是有些麻烦。 谢云书皱眉,“两日后我亲自去一趟。” “是,主子还有什么吩咐?” “没……”谢云书突然顿住。 撬开张伍的嘴,恐怕需要他一段时间。在这期间,不如让何殊去调查别的事情。 “何殊,你听说过‘穿书’吗?” 之前何殊一直在外,谢云书便没有多做打扰,先把萧子暮那晚荒诞的话搁置在一边。如今有了空闲,谢云书便想试一试。 何殊在外经历丰富,却也是第一次听说到这词,惊讶地抬起头,回道:“属下从未听说过。” 谢云书拧紧眉,眼神慢慢变为复杂,方才暖阁里旖旎的暧昧一瞬间变得触不可及,萧子暮虽然讲不清他来自哪里,但日常生活十分有条理,不像疯言疯语之人。魔息控制下,更不会说谎,难道他讲得都是真的? 第一次见面时候,谢云书并未留意细节,如今再看,后悔没有多问些什么。 萧子暮一定有过自己的经历,那他以前是什么样子,自己会是他的的第一次吗?萧子暮以前有过恋人吗? 何殊没有听到谢云书的回应,抬起头,便看到对方脸上丰富多彩的表情。有犹豫、有后悔,也有忧虑,完全神游天外,忘记还有他这个下属在。 每次涉及到关于席家的问题,主子哪次不是心无旁骛,怎么今天的感情十分充沛? 谢云书已无亲人,更无友人值得挂念,何殊思量片刻,凭着敏锐的感觉推断谢云书应该是有了喜欢的人,但两人可能还没有挑清,所以会不自觉地走神担心。 今日他来时,谢云书便没有准时出现。如果他猜得不错,可能就是被那位耽搁了下。 他即使是身为谢云书的心腹,有时候却也觉得谢云书生活十分枯燥,终日只为仇恨而活,倘若有人能分散下注意力,他倒也愿意帮一把。 何殊知趣地退下,“‘穿书’此词属下会去调查,主子可还有什么吩咐?” 谢云书回过神,看了眼何殊,淡声道:“无事,若有需要,再通过这里传信。” “是。” 何殊起身拿出面具戴上,打开窗户翻出,消失在晚色中。 屋内只剩下谢云书一人,桌上的茶被夜风吹凉一半。烛火明暗交织,噼里啪啦作响,将谢云书白玉般的脸侧照得若隐若现。 空中的乌云依旧遮着白月,夜晚越发更黑,昏昏沉沉。 谢云书静坐了片刻,等到月亮移到树梢之后,估计萧子暮应该回去了,从圆凳上起来,打算今晚留在这里看会账册。 推开屋门一瞬,暗卫出现在谢云书面前。 暗卫没有扮作下人的神情,低头快速小声说了句,“小公子说等着您回去睡觉。” 传完消息,暗卫转身要里面逃跑,脸上闪过几年来第一次的紧张。 他帮主子避开旁人那么多年,第一次传递这种话,这才知道主子原来已经成亲。幸好夫人体谅他震惊的心情,开导他好几遍,要他不要想太多。否则他绝不敢代为传递这种夫妻间私事。 在暗卫逃走前,谢云书先行一步,揪住对方衣领,漆黑的瞳仁缩紧,盯着暗卫慌张的表情,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 “夫、夫人说等着您回去睡觉。” 紧接着,暗卫感觉到提着他的手重重一抖,然后瞬间松开。 谢云书不禁往后退了一步,恍若未闻。 萧子暮说想和他一块睡觉? * 刚才。 【检测到剧情异常,发布临时任务】 【请宿主抱男主一晚上】 萧子暮正泡着热水澡享受,突然被系统的机械声打断。 “什么鬼?抱一晚上?”萧子暮猛地坐直身子。 暖香阁里没有其他人,萧子暮直接和系统对话起来。 “狗系统,你是不是疯了?每天去抱谢云书,我都快没脸了,你竟然要我去抱一晚上!” 他收到的这个系统除了能发布任务和提示任务完成,什么都不会做。不会做就罢了,当做空气,但现在,萧子暮抱着的最后一点好感没了。 【系统不狗,宿主】 【该有的保护和屏蔽,系统都已经做了。只是为了避免宿主想太多,而且也没这项服务,系统就没提示】 【之所以发布临时任务,是因为监测到会有三日宿主的确无法完成每日任务】 【通过完成临时任务,宿主可以免除三日每日任务】 “你知道些什么了?那三日谢云书怎么了?”萧子暮好奇道。 【……】 【系统只是一个会发布任务和提示宿主任务完成的系统,什么也不会,哎】 系统听见了萧子暮刚才的心里话,趁机报复回来。 萧子暮被系统气笑,连忙说:“唉——不是,统老大,你快告诉我吧,你什么都会。” 第十九章 睡觉 【两天后男主会暂时离开天岚宗,进入关键剧情】 【主系统判定届时每日任务无法完成】 原来如此,萧子暮回忆了下原文,他遇到谢云书的剧情点往后,的确是有一段时间谢云书离开天岚宗。 【请宿主努力完成任务】 系统说完,在萧子暮脑海里划过一道电流,然后消失。 萧子暮叹口气,抬起胳膊嗅了嗅身上味道,确定没有香粉的味道后,从浴桶里出来,穿上谢云书放好的衣服出去。 他不知道谢云书去了哪里,便只好去找老鸨他们,委婉说了下目的。尤其是在传信的暗卫前解释了好久,说只是单纯的友情,不要想太多。之后又麻烦他们把酒楼里熟睡的李青送回天岚宗。 * 谢云书重新回到暖香阁外,手指扶在门框边停了片刻,才缓缓推开门。 萧子暮会怎样等他?他是不是已经躺在床上睡着,这么晚他应该困了。 薄帘后亮着烛光,晃出里面床上坐着一个人影。 谢云书看到一瞬滞住。 “小师弟,你回来了?”萧子暮听到帘子外步声。 他从被窝里伸出脚,打算穿上靴子去看看。然而他还没起身,帘子已经被掀开,谢云书看到萧子暮穿的单薄,快速走了过来,坐到床边,拉过被子给萧子暮盖住腿。 “师兄不用出来见我,还是在被子里躺好吧。”谢云书说。 暖香阁里烧着炭,一点也不冷,被子挑的都是薄被。被谢云书这么对待,萧子暮觉得自己像个娇弱不能自理的小花。 ”小师弟,屋里很暖和的。“萧子暮道,同时把腿缩回被窝。 但谢云书的目光让人看不出放心,浓墨的眸子盯着他的脸,叫他心里发毛。 萧子暮扭开脸,假装轻咳嗽一声,引入正题:“小师弟,今天太晚了,回洞阳峰可能会被师尊发现。所以我想在你这借宿一晚,然后我这最近又睡不好觉……” 谢云书了然,体贴道:“无事,今晚师兄和我一起睡吧。” 小师弟真是太善解人意了,完全化解他的尴尬。 话不迟疑,萧子暮立马躺回,扑通一声滚到床的里侧。 “小师弟快上来吧!”萧子暮转过身,作势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杏眼发亮,像闪闪发光的宝石,“我快困死了。” “好。” 谢云书也脱下衣服,他拾起萧子暮扔到床角的衣服,一起挂到衣架上。 萧子暮提前找人多拿了一床被褥,和谢云书一人一个,躺在床上。 感受到床榻微微下沉,萧子暮看着谢云书躺在他身边,青丝铺下。相对于拥抱,这可能是他和谢云书更近的距离。即使有了理由,但萧子暮感觉有点不自然,于是侧过身,眼睛盯着墙壁发呆。 忽然,谢云书微微起身,萧子暮听到响声,整个心仿佛也被无形的力量揪起。 霎时,烛火被灵力带起的风吹灭,阁内暗了下来。 谢云书重新躺回来,安安静静的。 萧子暮背对着,手指绞着被角犹豫了许久,在寂静的环境里听不到一点响声,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在乱糟糟地思考。 “小师弟。”萧子暮开口道,转身看向谢云书。 没有回应。 令他诧异,谢云书已经正对着他的后背睡着了。他转过身,正好看到谢云书的面容。长睫垂下,在眼底投下小小的扇影,公子如玉,谢云书睡着仿佛更加出尘脱俗,宛若仙君误入凡尘。 萧子暮小心而又紧张,低声唤了谢云书名字几遍,确定对方熟睡了。 小师弟竟然睡得这么快?不过此时也是个好时机,只要他偷偷抱住谢云书,在他怀里躺一晚上,就算完成任务了。 萧子暮轻轻地掀开谢云书的被子,一点点挪进对方怀里,手搭上谢云书的腰侧,环到背后小心地抱住。为了避免压酸谢云书的胳膊,萧子暮把大部分的头枕在枕头上,但因为他本来就比谢云书矮半个头,所以在这么个位置,谢云书的唇瓣与他的脸颊十分近,好像谢云书一低头,就能亲到他。 萧子暮瞥了眼谢云书的唇瓣,莹泽红润,唇形虽薄,看起来却十分柔软。即使不小心碰到,双方应该也感觉不出来。 这一切都是该死的任务! 萧子暮无奈地想道,这任务做得他越来越像个喜好男色的断袖了。 脱去平日穿的衣裳,谢云书的身上依旧染有淡淡的檀香。萧子暮保持这个姿势原先有点睡不着,后来果断把鼻子蹭到谢云书脸侧,嗅着浅香,渐渐也能睡着。 轻浅的呼吸声有规律发出,谢云书徐徐睁开眼睛,微微垂眸,看到已经在怀里睡着的萧子暮。刚才萧子暮往他怀里钻的时候,他不知道用了多大的毅力克制住自己,何须萧子暮自己努力钻进来,他想直接搂进怀里,抱到天亮。 怀中人在他身侧呆久,连发间也浸上檀香。以前静神的香料,现在到了萧子暮身上,反而对他起了相反的功效。 谢云书收紧手臂,让人与他靠得更近,唇边自然贴上青年柔软的脸颊,舌尖寻踪追迹,在白皙的脸上舔出芙蓉的娇红,然后滑进两片热唇里,作势缠绵。吻毕,谢云书扣住萧子暮的下颌,用魔息控制萧子暮的神海,问道:“师兄,你以前可有过别人?” “没有。” 谢云书唇角漾起笑意。 “那师兄喜欢我吗?” 萧子暮顿住,在梦中皱紧了眉头,似乎很难以回答。 片刻后,答复:“喜欢……也不喜欢。小师弟很香,也很好,但小师弟是男主,喜欢的是女角色,我也是男的。” 谢云书愣住,半晌后噗嗤笑出声,微抬首,吻开萧子暮皱紧的眉头,声音随黑夜被裹挟在隐蔽的角落。 “傻师兄,我喜欢的是你。” * 清晨。 萧子暮终于回到洞阳峰的洞府后,长长松了一口气。 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养成习惯,能在天刚亮就醒过来,但这次他失算了,他是睡到被谢云书叫醒。 他相信,没有什么比看到自己敬爱有加的师兄躺在怀里更震惊了,幸好他一直怀揣的是纯洁的友情,主动及时给小师弟解释原因。 谢云书十分欣然地接受解释,还关心地问他喜欢吃什么早膳。 萧子暮做贼心虚,一想到全书的男主这么信任自己,便感到惭愧,吃了几口早膳,借口要回去背书,连忙回到自己的洞阳峰。 第二十章 今天师兄好像生气了? 后天楚秋晚便要检查他的功课,萧子暮今天老老实实呆在洞府里背书。 他以前对楚秋晚还存有些芥蒂,觉得两人无法共处,但自从送糖的一事,发现楚秋晚并非不是一个好老师,他既狠得下心,清楚弟子为之要付出的代价,也会在不知不觉中软了心,通过送糖这种含蓄的表达,来表示自己的担忧。 如果是像谢云书那样的人来当他的弟子,楚秋晚一定会省事不少,甚至能青出于蓝。但可惜的是,临近比试,楚秋晚别无选择,他算捡个原身的漏,成为对方弟子。 楚秋晚能值得比他更好的弟子来教。 萧子暮捻过书的另一页,看到下章里师尊写了新的批注,熟记的时间用得更久了点。 到了晚上,萧子暮放下剑法,去天玑峰找谢云书。他几乎是日日过来,所以无论是小路还是大路,都走得熟悉。 白日的剑法里还有几页没怎么看懂,他想早点完成任务回去,因此这次挑了条人迹罕至的小路走。 这条路是谢云书告诉他的,当初他每天背书跑圈十分累,谢云书便给他指出这条道。 萧子暮走得很快,树枝擦过衣袖发出哗哗的声音,视野中渐渐出现芷兰居的光亮,萧子暮的脚步不由更快些。 “谁?” 忽然,前方传来一个女声。 萧子暮蓦地停下脚,没有料到这条路会有人,迅速躲进树林间阴影后,透过缝隙看向声音的方向。 一个穿着鹅黄色裙衫的女子站在小路的尽头,她听到声响,警惕地转回头,探向树林里。目光巡视一遍,并没有发现别人。 她松了口气,提着灯笼,回头的瞬间,脸上挂回一丝笑容,脚步轻跃地往芷兰居方向走去,走到门外,轻手轻脚推开屋门,眸中迸出喜悦的光芒。 萧子暮经过药浴的洗髓,五感比以前更加敏锐,他往前走十几步,看清了女子的表情。 看到女子露出喜悦的神情,萧子暮生起一种直觉,感觉女子不是为了一般事情而来。而且如果是公事,为什么要从小路走? 萧子暮不禁又往前走了几步,离芷兰居更近一点。 他刚好能听见屋里的女声。 “谢哥哥,我今天来见你了。” 那一声“谢哥哥”喊得三分留恋七分不舍,把萧子暮这个局外人从头震惊到尾。芷兰居是谢云书居住的地方,除了喊谢云书“谢哥哥”,还能喊谁? 他今天来错时间了,兴许小师弟约了别人。 萧子暮涌上股失落,掉头往回走。他以前这个时间来,从来没见到有别人来,小师弟也一直等他。为什么今天会有人来,而且对方貌似还喜欢谢云书,难道是谢云书故意约的? 如果是故意约的,小师弟知道他会来,那么他在小师弟心里的分量是不是并不很多? 那个女子为什么会叫“谢哥哥”,为什么会出现在小路上,有很多种原因和可能性,萧子暮却仿佛着了魔般,偏走复杂曲折的思路,脑补出一段月下花前谢云书和一个他看不清样貌的女子相谈甚欢。女子娇羞,拽着谢云书的衣袖,脸色通红。谢云书的眼眸浓墨如夜,专注地看着身畔人。 这么一想,萧子暮有点酸酸的,他理解为应该是看到小师弟出嫁的心情。 此时他才意识到,穿到这里后,他一直疏忽了谢云书的感情问题。小师弟贴心照顾人,和原文里描写的十恶不赦完全不一样,就应该值得一场甜甜的恋爱。 萧子暮把自己从失落里拔出来,转到应该成全师弟一场姻缘上的宽慰。 最好要找一个大度点的,否则要是知道他曾经抱过谢云书那么多次,一定会小肚鸡肠的。 萧子暮回去把剩余的内容看完,再出来看时间,日晷上的影子已经移到亥时中,距离他见到那个女子过了半个多时辰。 再不去见谢云书,过会就到子时了。 事不迟疑,萧子暮重新沿着小路走,望见芷兰居亮着烛光。这次他比较谨慎,先在外围透过窗户看,里面没有一个人影。 难道没有人? 萧子暮走到门外敲了敲,屋里没有回应,谢云书不在。 屋里没人,萧子暮只能通过玉牌尝试联系对方。 然而,没等萧子暮拿出玉牌,玉牌先有所感应,呼唤萧子暮。 萧子暮解开玉牌上法阵,听到熟悉的声音。 “师兄?”谢云书问。 萧子暮张口,却没一下发出声,有什么哽在喉咙里,他往下咽了咽,才将这股气憋回去,平静地唤了一声,“师弟怎么了?” 谢云书回道:“我写了一份东西想给师兄,但在洞阳峰没看见师兄。” 萧子暮没说自己现在在芷兰居门口,拿着玉牌往回走,边说:“哦,我现在回去,小师弟你在洞口等下我。” “嗯。” 片刻后,萧子暮沿着原路返回到洞府门口,谢云书正站在外面。 月光如练,谢云书穿着一袭深蓝色鹤氅,白鹤穿云的刺绣在月色下如银波起伏,清逸出尘。谢云书本身便长得好看,如今穿着这身出现在山涧中,宛如踏月而归的仙人,避开凡俗。 萧子暮看着也觉得好看,但一想起晚上那个女子,便觉得小师弟是给别人穿的,他就是碰巧看到的。 “师兄。”谢云书看到萧子暮回来,眉目舒展开,迎了上去。 萧子暮望见离得渐近一身,指甲无意识地抠了抠掌心,扎醒自己。 “师兄今天还好吗,长老有为难你吗?” 谢云书晚上没有瞧到萧子暮过来,处理完事情,只好自己来洞阳峰,没想到落个空。现在终于见上萧子暮一眼,有很多话想问。 “很好,没有。”萧子暮简短回答道,他抬眸对上谢云书的目光一下,又很快转开,“后天师尊还要检查我背诵,我这两天都在背书。” “那长老两日后要教你剑法吧。” “嗯。” 谢云书伸手拨开萧子暮散到身前的发缕,抚到后面,“洞阳长老剑法超群,和他学剑,恐怕要吃不少苦。两日后我要出去一趟,师兄要照顾好自己。” “没事。” 萧子暮停顿了下,轻声道:“师弟也已经及冠,凡事也要为自己考虑,不要只顾着我。我也希望师弟皆有所成。” 谢云书轻笑,温声道:“只有师兄安心的时候,我才能放心。” 我一直都很好,萧子暮想。 萧子暮低眸瞥了眼时间,日影略微移动了点,偏离了亥时的正中线,离子时更近一点。 萧子暮稍微踮下脚,倾身抱住了谢云书,脸颊贴在温暖的胸膛上。原先他还会絮絮叨叨借此关心小师弟,表明自己只是为了关心对方,但今天夜里的风比以前冷,萧子暮不想开口,嫌被灌进一嘴,低着头不说话。 谢云书挑挑眉,他低下头,莹润的指尖轻抬萧子暮下颌,让他仰头看着自己眼睛,唇边噙着笑意。 “今天师兄好像生气了?” 第二十一章 小笨蛋 生气?他生什么气,谢云书没有对不住他,他今天也过得十分顺畅,没有值得生气的事情。 “没有。”萧子暮坚声道,下颌错开谢云书的指尖,头扭到一边。 指尖还残留着心上人的余温,谢云书轻摩挲了下,渡到其他手指上,努力想留下这股温热。 谢云书随口道:“无事就好,只是我最近有点事情,挺危险。” 萧子暮下意识问:“怎么了?” 谢云书看见萧子暮脸上的担忧,弯了弯唇角,但很快压了回去。长睫垂下,盖住乌眸里半分情态,投下的小阴影如风中飘零的蝶翅,忽闪忽灭。 “赤乌峰弟子告诉我,他们在芷兰居附近的树林里不慎放跑腐藤兽,正愁抓不到,叫我多小心些。哎,他们下午跟我说的,我只好一直呆在屋里,到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抓回去。” 腐藤兽会在周围散发出腐烂的气味,如果受到刺激,可以重伤一名修士。 萧子暮回忆了下晚上去的时候,并没有闻到奇怪的味道,安慰道:“晚上我经过小路时候,没有闻到奇怪的味道,赤乌峰应该已经抓回去了。” 谢云书眼眸微转,慢慢套萧子暮的话,沉思道:“他们是在戌时跟我说的。” “戌时的半个时辰后我去你那里,没发现灵兽,他们应该抓回去了。”萧子暮回答。 谢云书至此全部明白。 根本没有什么腐藤兽,那只是他套萧子暮话的借口。 萧子暮不会随便发脾气,刚才的闷气是在见到他后出现的,所以谢云书猜测应该是今天师兄误会了什么。 今天戌时后,本应是他和师兄独处的时间。但今天他没有料到当初仰慕他的一个师妹会偷偷过来,拉拉扯扯。以前他还会在这类人前扮个温柔的假象,现在只感觉烦躁,强撑着笑脸打发走人,在屋里等了好一会,却没等到萧子暮。 时间全部对上,师兄应该是碰上了女弟子过来找他。 他的师兄是在气看到有师妹找他吗? 谢云书笑了笑,“那就好,只是师弟我最近还有一个烦心事。” “什么?” “师兄可见到一个穿着鹅黄色裙衫的女弟子来我屋里,叫我‘谢哥哥’?”谢云书笑问。 萧子暮哽住,难以言喻地瞥了眼谢云书,恰好看到对方掩不住的笑意,不由瞪直了眼睛,气道:“见到了。” 紧接着,萧子暮阴阳怪气道:“那声‘谢哥哥’挺好听的,是吧,书郎?” 最后一声的“书郎”,萧子暮刻意念得缠绵悱恻,幽怨薄怒,比那声“谢哥哥”还娇气。 谢云书被这一声念得耳朵酥麻,抬指轻勾起萧子暮的下巴,看向自己,温声道:“一百遍‘谢哥哥’都比不上一声‘书郎’。古有千金横卧美人膝,我今天就算把身子骨糟蹋给你,也不一定能换回一声‘书郎’。” 萧子暮被肉麻地起一身鸡皮疙瘩,在脑海里问句系统好了没。 【早好了】 那之前为什么不说?! 【鉴于宿主反馈系统的服务问题,系统积极进取,主动升级换代,更加人性化。在非必要情况下,绝不打扰】 萧子暮窒息了一瞬,全是混球! 耳郭边如烈火燎原,萧子暮被烫意惊得心颤,一把推开谢云书。 “谁要你的千金和身子骨,你还是拿去哄别人吧。” 谢云书连忙伸手拽住萧子暮的衣袖,防止人跑了。嘴上刹住车,把刚刚翻起来的心绪死死压回,避免再跑出来。 “好师兄,你别生气,我要给你带的东西,你还没看呢。” 谢云书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本册子,塞进萧子暮手心里,指尖趁机轻轻刮蹭了下萧子暮手,在被察觉到之前,又迅速收回手。 “什么东西?”萧子暮没有留意到谢云书的小动作。 “你可以直接进复试,所以比其他人又多一个周准备。我看过参加初试的名单,最终能进入复试的人我都在册子上列了出来。他们的招路套数,除了几个,其他都能摸透,我把应对的办法都写在册子上了,你只要熟悉,拿到前五应该不是问题。” 萧子暮被谢云书的自信惊住,这不就是变相的押题吗,“你,怎么能知道谁能进复试?难道这里面还有暗箱控制?” 谢云书冷静道:“我经常去弟子间,知道他们什么水平。至于暗中动手,初试里面会有一点。” “那……你即使不被宗主选定,通过比试岂不易如反掌?”萧子暮捏住手心里的册子,问道。 谢云书笑了笑,黑眸里如有星光落下。他微微低下头,侧首贴在萧子暮耳畔,衣上檀香若隐若现。 “若是我去,他们不过蝼蚁。” “师兄有洞阳长老帮助,想必能比我预计的发挥更好,拿到前三也说不准。” 不敢不敢。 萧子暮脸色僵住,在心里狂摇头。 他现在连剑都没学会。 难以想象他当初连高数都考不进名次,如今却要跟一堆修士干架。 “师兄信我。”谢云书轻声道。 他盯着眼前近在咫尺微微泛红的耳缘,在青年还在出神之际,忍不住伸舌舔了一下。 不知道被碰倒什么地方,萧子暮瞬间浑身如被电流激过,抽回思绪,慌忙叫了一声“小师弟”。 舌尖怜惜过的地方迅速泛起红晕,谢云书没想到萧子暮身体会有那么大反应,只好惋惜地移开距离,目光仍停留在刚舔过的地方,声音平静,“没事,刚看到师兄头发上沾着东西。” “哦哦。”萧子暮感觉耳朵突然烧的厉害,比之前更甚,灼意从耳畔蔓延到脸颊,如果再这样下去,可能半张脸都会通红。 谢云书意犹未尽在舌上回味,再呆在这里,倒是过犹不及了。 “夜色很晚了,师兄先回去睡觉吧。” 萧子暮想看看自己耳朵是不是被什么咬着了,听到谢云书要回去,把红了的侧脸埋在看不见的阴影里,囫囵地告别,匆匆往回赶。 山上的蚊虫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 回去涂了药睡下,早晨时,萧子暮翻开谢云书写的册子看,一边看,一边不禁感叹男主天资聪慧。也许是整个家族都十分优秀,所以才能生出这么个天之骄子。若是席家还在,恐怕媒人都要踏破他们家门槛,挤也要挤进去提亲。 第二十二章 独处 看完谢云书给他的册子,萧子暮又去看剑法。有了在各种场景下对战的分析,萧子暮不由仔细体会,隐约摸到入境的门槛。 晚上戌时,萧子暮才放下手里的书,去找谢云书。 这次再走在小路上,萧子暮心情不同往日,多了几分小心,生怕在遇到声“谢哥哥”。 所幸,小路直到尽头,也没有出现其他人。 走到屋门前,萧子暮轻声推开,见到谢云书坐在紫檀书案后翻书。听到推开门的声音,谢云书抬头看见萧子暮过来了,于是放下书,走过去很自然地把萧子暮拉进怀里抱着。 萧子暮对谢云书的主动感到有些惊讶,但一想既然对方主动,自己也省力,于是便一动不动,嗅着衣间的檀香,倚在对方怀里休息。 见到青年依赖温顺的模样,谢云书心里软塌了一半,低眸凝视着透着淡淡粉红的唇瓣,几乎想咬一口。他以前从未像过现在这样,一天的快乐和满足竟需要靠另一个人的“施舍”,见不到对方,好像世上再无有趣的事情。 明天之后,他却不得不离开宗门,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抱一会儿情人。 谢云书盯着柔软的唇瓣,心想,昨夜只讨得暮暮叫了一声“书郎”,今夜如果不能设法多听几遍,往后几日凄夜寒蝉,更是了无慰藉了。 谢云书松开胳膊,看着从他身上起来的萧子暮,说:“我亲手做了些糕点,师兄想尝一尝吗?” 萧子暮蓦地顿住。 “你亲手做的?”萧子暮再确认一遍。 “嗯,第一次给师兄做,不知道合不合师兄胃口。”谢云书温声道。 萧子暮想起原文里关于谢云书做的点心的描写,可谓是色香味俱全。穿书前,同宿舍里就是靠泡面论高低之分,来到这里后除了下馆子,吃的都是清淡饭菜。如今有人肯下厨,他有一万个愿意。 萧子暮眼睛炯炯有神,“没事没事,小师弟快让我尝尝。” 谢云书从里间提出食盒,搁在桌子上,拿出一碟精致的点心。奶白色雪酥外浇上一层暖橙色的果酱,绿叶点缀。 萧子暮端起一块尝了一小口,吃到橘子的香甜味。 上次他和谢云书谈起橘子糖比较好吃,所以这次他就用了橘子味的果酱吧。 就小师弟这个讨人喜欢的手段,怪不得什么女子都追他。 “师兄。”谢云书见萧子暮开心,顺势轻轻拉住萧子暮的另一只手,引出自己计划,“我有一事相求。” “嗯?”萧子暮含着糕点,嘴边沾着果酱,杏眸微转,看向谢云书。 谢云书一顿,“师兄可还记得昨天那个女子,我虽婉拒了过去,但她还不罢休,依旧要缠着我。所以我想请师兄帮我个忙,帮我推脱掉那名女子。” 萧子暮被谢云书做糕点的心意甜的嘴软,问:“我要怎么帮你?” “没什么,只需要师兄略微动动嘴——”谢云书笑道。 “多喊我几声‘书郎’。” 萧子暮蓦地停下手中动作,瞪向谢云书,严重怀疑对方又想占便宜。 一次两次就罢了,他总不能天天撒娇喊“书郎”吧? 谢云书恳切道:“那女子见不到我有心上人,是绝不会善罢甘休。师兄和我手足情深,又皆是男子,如果扮作恋人,那女子就算嫉妒,追查是谁,也找不出是哪个人。” 听到这番合情合理的解释,萧子暮才放下心,重新塞点心吃,好像小师弟除了找他,还真找不到别人帮他演一场戏。不过令他惊讶的是,小师弟竟然会选择这么委婉的方式解决麻烦的人,放在过去,可能和他刚穿书过来时那被杀死的弟子一样下场。 小师弟能用理性委婉的方法解决问题,他这个作为师兄的,自然要全力支持。 萧子暮脸上重新露出欣然欢快的表情,还伸出了舌头把嘴边残留的果酱舔净。 谢云书望见,轻轻一笑,如看到主动钻进笼里的兔子,只等着下一步把笼门锁起来。 * 昨晚找谢云书的弟子叫卓明心,仰慕谢师兄已久。 今晚突然有人告诉她谢云书找她,卓明心十分讶异,想起昨晚对方的冷淡,以为谢哥哥要和她重归于好,沿着最近的小路走,来到芷兰居屋外,轻手推开门,先把头往里一探,打算要给谢云书一个惊喜。 隔开里外间的帘子被拉下,一块屏风横挡在帘子后,让人看不见里间的景色。 谢云书外放神识,在卓明心进来一刹,便感知到了对方。 他微微低眸,视野里映入萧子暮白皙柔润的脸颊。 屏风和帘子重重叠叠,遮住外面的烛光,将里间笼罩在漆黑的夜里。外面的步声缓缓走近,压抑的静谧无声中加剧了蔓延开来的紧张和黑暗里禁忌感,催化谢云书心底欲念横生。 萧子暮听到步声,仰头看向谢云书,却一下子被谢云书眼里漆黑的深渊震住。深渊里暗流汹涌,又凶兽在蠢蠢欲动,下一刻就要冲破桎梏。 他被谢云书压在一个密闭的角落,幽闭的空间里黑压压一片,他出去唯一的道路已经被谢云书锁起。 “小……”萧子暮下意识开口。 谢云书眼睫低垂,俯下身,嘴唇缓缓落下。 萧子暮兀的抓紧谢云书衣袖,瞳孔缩紧,盯着谢云书靠近的面孔,越抓越紧,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谢云书没有说会亲他,演戏也不用这么逼真吧。 然而,谢云书在即将碰到萧子暮唇时转开了方向,轻吻在右侧下颌的边缘。 萧子暮刚因错开亲吻晃神了一瞬,又酥又麻的快感瞬间从脸颊下炸开,炸的他三魂七魄飞出,他死死拽住谢云书的衣袖,险些没失了力气。 “暮暮,你脚软了。”谢云书略微抬首,气息轻吐在萧子暮耳畔。 “我扶你。” 萧子暮没回过神,就被人托住了腰的下部,半边手扶在他的臀上。 萧子暮抓紧谢云书手臂倚着墙,轻喘一声,“书郎……” 现在不能叫谢云书师弟,他只能按照剧本唤对方”书郎“。 谢云书唇角微微一勾,手缓缓上移,摸到萧子暮的腰带,沿着腰带的线条,手指滑到玉扣处,轻轻一掰。 腰带和腰饰哗啦砸到地上,声音传到外面。 失去腰带的束缚,上衣骤然敞开,变得十分宽松,露出里面单薄的里衣,灌进轻飘飘的空气。 虽然早就知道,但腰带真落在地上的声音,仿佛也砸在萧子暮心上,让他陡生起一股不安全感。 谢云书握住萧子暮的手,乌眸紧盯着无处可逃的师兄,教他找到自己的腰带,轻笑道:“暮暮,我的腰带在这。” 腰带上镶嵌的玉石透凉,萧子暮的手心被谢云书按在上面,只感觉犹如摸到炭火,热的烫手。 谢云书暧昧地拨弄萧子暮柔软的手指,五指插入缝隙,十指相扣,声音轻柔道, “解下外面的,我再教你如何、解开里面的。” 第二十三章 狗谢 萧子暮怔住,他顾不上十指相扣过分亲密的动作,所有的注意力全部聚焦在手心里一颗颗数过的玉石。 谢云书带着它摸到同样的扣锁,手指按着他的手,教萧子暮解开了外面的腰带。 又一条腰带坠地,砸在地上发出相同的声音。 外面的人狠狠倒吸一口气,因为太过于震惊,倒吸声大得可以传到里间听。 萧子暮听到吸气声,恍然回过神,手颤抖着挣扎起来,用声音表达着抗拒,“书郎!” 谢云书此时的手劲出奇的大,稳稳当当攥住萧子暮的手,叫他挣脱不出来。 谢云书见萧子暮露出惊慌的表情,微微一笑,诱哄道:“暮暮,我们说好了,今晚听我的。” “不然——被发现了怎么办?” 萧子暮胸腔一颤,眼神颤抖,徒劳地被人掌控着,一点一点钻进谢云书外衣里,抚过隔着衣料的腹肌,然后缓缓下移,触到里面的腰带。 里面的腰带是用衣结系紧,谢云书握着萧子暮的手拽开一端,发出轻微的声音,声音落到萧子暮耳朵里,却如雷贯耳。 萧子暮眼神慌乱,面色潮红,他乞求地看着谢云书漆黑的眸子,但谢云书仿佛笃定了这件事,手上的动作一点没停下来,嘴角戏谑的笑意渐渐扩散。 混账!分明是又在占他的便宜! 萧子暮的羞意变为恼怒,几乎想狠狠跺他一脚。 然而,下一刻出现了转机。 被碰到的一瞬,谢云书握住萧子暮的手紧了紧。 萧子暮此时紧张得五感格外敏感,留意到谢云书的变化。 那是什么?难道是以前的伤? …… “暮暮!”谢云书声音里满含警告,漆黑的眼瞳里翻涌着暗流。 萧子暮轻哼一声,不是喜欢他撒娇吗? 这时候看谢云书受不受得起。 萧子暮眼波微转,眼尾勾出丝线般情意,如上次青楼般,娇声喊道:“书郎——” 谢云书浑身一滞,呼出的热气带着几分颤抖,眼白发红,死死盯着萧子暮。 萧子暮得寸进尺,更靠近谢云书,柔软的唇瓣轻轻开合,“书郎……” 谢云书蓦地放开萧子暮的手,转而捏起下巴,黑眸阴戾,俯视着这张天生清秀乖巧的脸,冷声道:“书郎今天教你点别的。” 随即,谢云书瞥了一眼外面的方向,一记灵力吹开帘子,绕过屏风劈向外面的人。 卓明心正在外面用袖子擦流下的鼻血,没想到一记灵力袭来,被打在地上,鼻血飞出,溅了一脸。 谢师兄发现她了,她要赶紧跑,而且要护送出去这个惊天大秘密。 卓明心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一手捏着流血的鼻子,一边慌慌张张撞出屋门,跑了出去。 萧子暮不知道是谢云书使出的法术,听到外面慌不择路的脚步声,以为对方被吓跑,松了一口气,至少这戏不用演了。 于是,他松开了手。 谢云书心底生起股无名的不满,咬着牙,猛地抓回萧子暮惹祸的手。 萧子暮被吓了一跳,旋即想收回手,可谢云书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回去。 “暮暮,你不应该负责吗?”谢云书说。 萧子暮恼羞道:“明明是你先占我便宜。” 谢云书忍着口意,和怀里人诡辩道:“我只解开你外面腰带,里面的分毫未动,你却能解开我的,明明是你占我便宜。我不慎被挑拨得口意陡生,却为了你,不肯生一丝歹念,你怎能恩将仇报?我是修士,也是人,有些天性,圣贤也难以克制,更何况我?” 谢云书巧舌如簧,一句接着一句把萧子暮堵得说不出半点理由,好像整场戏下来,全是他在不明事理。 萧子暮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咬紧了下唇,转头不说话。 谢云书忍得难受,萧子暮指腹柔软,带着一点点可望而不可即的凉意,隔靴搔痒般,反而让他难以解围。 “暮暮,这时候你没有理由不帮我。”谢云书浅声诱惑道。 萧子暮依旧低着眼不说话,心跳如擂,脸上的红意直到耳根和眼尾,染上诱惑的绯红,像熟透的娇花,等人摘下亲吻。 谢云书漾出无声的笑意,手心覆在萧子暮凉丝丝的手背上。 …… 谢云书就着湿润,轻轻握了下萧子暮的手,然后找出一块帕子帮他擦手。 萧子暮侧头倚在墙壁上,不看谢云书,任对方怎样。 他没想到第一次会让谢云书逮着,而且很难,谢云书也愁眉苦脸,就问他有没有办法。 萧子暮斜眼瞪了一下谢云书,不再倚着墙壁,贴身趴在谢云书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那几句话管用,结束了一切。 谢云书从萧子暮脖子侧起来,凑近耳根处,揉着热意和眷恋,全都一股脑吐了出来。 “好师兄,你真是要了我的命。” 萧子暮不置可否。 俗话说,男人床上的话不可听。虽然他们没上过床,但此情此理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萧子暮用干净的另一只手揉了揉耳朵,冷言冷语道:“没事我就走了。” “再叫声‘书郎’哄哄我,好不好?我明天要出去一趟,那人是魔修,可不是好对付的角色。”谢云书低声道,“我还没想好怎么找到我想要的答案。” 答案? 萧子暮疑惑,“不是宗门的任务吗?” 谢云书不欲说出自己压在心底的秘密,萧子暮不需要知道席家,含糊其辞道:“是我的私事,那个人和我有仇。” “哦。”萧子暮声音很平静,跟刚才两人呼吸交错时的羞恼完全相反。 谢云书搂紧了萧子暮,如踩在随时可以掉下的白云上,轻声道:“再叫一声。” 萧子暮沉默,四下看了看,没找到什么可手的利器,只有自己一套牙齿还算锋利,想也不想,张口咬在谢云书的脖颈处,咬出一道红红的痕迹,带着鼻音,重重地哼了一声,就是没叫。 “这次真不叫?下次要是让我逮着了,我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谢云书威胁道。 萧子暮听后更怒,一把推开谢云书的肩膀,皱眉道:“你这么喜欢娇滴滴的‘书郎’,干嘛不去找青楼的人,她们比我香、比我软,你也不用在我这耍心机,要多少声就多少声。” 第二十四章 爱情是魔鬼 青年面如桃粉,一双杏眼瞪着谢云书,秀气的眉毛拧在一起,含着薄怒。 谢云书失笑,别说小倌,以前他连男人都没碰过。 谢云书手指微蜷,轻抬起萧子暮的下颌,轻笑道:“是,青楼的小倌更懂得讨好人,我不用动,他们就能自己爬过来,一声声叫我。他们示好的笑脸比所有人都笑得娇媚,只为让我多看一眼,或买下他们。” 说到那群爱擦粉涂唇的小倌,谢云书不由感叹一下手上的触感。萧子暮一直生活在洞阳峰,白皙滑腻的皮肤上也带着来自山涧的清寒,这份薄寒并不是高高在上的,微微的冰凉更想让人贴近怀里捂热。他的一颦一笑,皆是谢云书心底所求。 “还有呢?”萧子暮声音干涩,他没有留意到,自己眼眶已经有点泛红。谢云书对他的意义比他自己认为的还多,还掺杂着一些从未尝过的情愫。 这些情愫像守着秘密的种子,扎根在萧子暮心底,它的长大需要呵护与耐心,如有不慎,便会是埋藏的蛆虫,在缝隙里寻找机会,以人心为食,直至溃烂。 萧子暮害怕地想,谢云书是不是渐渐把他看成小倌一样的人,供他取笑?毕竟谢云书是原文的男主,他从来没有真心对待过别人,虚情假意下是他下一步谋划的棋子。 那么他哪里值得谢云书谋划呢? 想到这里,萧子暮顿时手脚发凉,昔日笑颜俱是笑话。 谢云书并无恶意,在萧子暮前无所拘束,他只是像往日,对萧子暮发自内心的好,也按着脾性说,但好在心思敏锐,及时看到萧子暮神色不对劲,忙收回了脸色,手指转而抚过萧子暮浅红的眼尾。 指尖擦过眼尾底部,萧子暮下意识地眨了下眼,微卷的睫毛扑闪间沁出一滴泪珠。蹁跹卷长的眼睫扑碎了它,轻拍在谢云书的指尖,湿湿凉凉。 这一滴湿漉漉的水泽,让谢云书微怔,他低眸凝视着萧子暮眼里的倒影,看见在眼睑的里面有盈盈的水光。 谢云书见过各种哭,可萧子暮眼里的水光让他难受。他把萧子暮勒进怀里,“子暮,我从没轻贱于你,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我想回去,否则师尊会发现的。”萧子暮没有推开谢云书,头抵在谢云书身前,闷闷地说。 其实他三天没见到楚秋晚了,只是想找个借口。 谢云书先没有放开,他低头看着比他矮半个头的青年,轻声道:“我喜欢听你叫我‘书郎’,因为这很像家中娘子对相公的称呼。” 什么? 萧子暮本来的情绪瞬间被吓回去,他无比震惊地看向谢云书,浑身僵硬,说不出话来。 这、这……好像电视剧里的确有“四郎”“三郎”等对爱人的称呼,但他只是照葫芦画瓢,学着说了个,从未有如此大胆的联想。 到底是他不注意,还是谢云书不对劲? “没有没有,你想多了……我就是听家乡那里这么叫,模仿学了个。” 谢云书笑道:“那你学得挺好的。” 不好,一点也不好! 萧子暮如鲠在喉,他抽出谢云书的怀抱,左脚绊着右脚,没注意后面,后脑勺直接撞到帘外的屏风,撞得他视野发黑。 “师兄!”谢云书叫道。 萧子暮混乱中大摆手,踉踉跄跄着找到出去的路,一个劲往后倒,如碰见平生避之不及的角色,“小师弟,你先回去吧,不用管我。如果有空,多和师姐师妹们交流交流,师兄这几日先忙着了。刚才不是还跑出去一个人吗,她肯定挺震惊的,你多体谅下师妹,师兄没事没事……” 见萧子暮惊慌离开的模样,谢云书知道对方还没接受过来,但既然走到这一步,师兄也并非对他完全无意,要接受对方的事情迟早也会来的。 谢云书脚踢到一个长条状东西,低头看到是萧子暮没来得及系上的腰带。他拾起来,想叫住萧子暮系上,但萧子暮怕得要死,听到谢云书叫他,更跑得快,连运用风术加快速度都无师自通,飞回洞阳峰。 落到洞阳峰,萧子暮仍旧不敢回头。谢云书修为比他高,万一他还追到洞阳峰怎么办?要是他又说句什么其实他不介意自己真有想法,那他真的挖坑把自己埋了吧。 “萧子暮!”忽然,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盛着莫大的怒火。 “啊?师尊!” 萧子暮望去声音方向,一眼看见腰系白剑的楚秋晚。 楚秋晚穿着一袭素白旧袍,看着衣衫凌乱的萧子暮,手里的白剑快被自己捏碎。 萧子暮光听声音就能判断出楚秋晚的火气多大,智者见智,他二话不说跪在地上,声如啼血,悲切道:“师尊,我错了。” 楚秋晚胸膛剧烈地起伏,他紧捏着剑柄,一步步走到萧子暮面前,声音阴冷:“手呢?” 以前没打过手,因为他还要抄书。 但这次楚秋晚是真被气着了,萧子暮不敢违抗师命,乖乖摊开两只手心。 楚秋晚从未用过自己佩剑剑鞘打人,但今天他被气得不轻,决定破次戒。 在打人前,楚秋晚先让萧子暮听个明白。他解下白剑,提在手里,冷冷地俯视着萧子暮。 “萧子暮,你腰带呢?衣衫不整,在洞阳峰大张旗鼓、手舞足蹈,把洞阳峰戒律忘得一干二净!” 萧子暮低头看地,如鸵鸟插在地里,有理由也不敢说。 他走得太急,腰喃凮带可能落在小师弟那了,但他怎么敢跟楚秋晚说自己的经历。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回来呢。 楚秋晚眸光骤冷,“不说?隐瞒师长,罪加一等。” 萧子暮沉默了须臾,坚定地抬起头,“师尊,我错了,该罚都罚吧。” 楚秋晚皱了皱眉,捏紧剑鞘,用上平日练剑两三分力气,萧子暮每只手挨了五十下打,手心都被打紫。 萧子暮颤巍巍地抬起自己手,稍微吹了一口气,热气还没碰到掌心,仿佛有预知般,先火辣辣地疼了起来,叫他直接表情扭曲。 楚秋晚拿出一块帕子,仔细地擦了下刚才剑鞘打萧子暮的地方,十分爱护。 萧子暮看到此幕,只感觉阶级待遇忒大,小心摊着手心,等它慢慢好,随口问道:“师尊,你这三天去哪了?” 第二十五章 小师弟不在的第一天 “我一直在洞内静修,你的书背过了?”楚秋晚擦完剑,重新收回腰侧。 萧子暮立马回答:“背过了。” “明日早上过来。”楚秋晚扔下这句话,白剑飞出剑鞘落到脚下,然后御剑离开。 萧子暮目送着楚秋晚离开后,低下头一瞬旋即变回龇牙咧嘴,手心里火辣辣地疼,像捏碎了百斤干辣椒,皮肉都要掉下三层。 回去后,萧子暮用胳膊夹着药瓶,牙齿扯下布塞,指头捏着瓶颈,小心翼翼上药。白色稀稠的药液,像一滩水化在萧子暮的手心里,略带湿意。 又湿又白,很像他帮谢云书套nong后的东西。 想到这里,萧子暮脸上倏地窜上红。 他怎么能想到那里。 谢云书要自己用手帮他,说要让他负责,但明明是他自己管不住下半身。 萧子暮视线移开液体,只凭着感觉抹药,心里头把怨气转到谢云书头上,咒骂了好几遍,才将冒出的不堪回忆压了下去。 * 谢云书要赶往千里之外的雾渊,揪出藏在那里的张伍问天玑长老和死去魔尊的关系,因此一早便穿好便衣出门。 昨日他挑了本和萧子暮相称的心法,但因为萧子暮离开得太快,没来得及送出去,现在只好赶在人睡觉的时候放下。 谢云书隐藏起自己的气息,飞到萧子暮的洞外,几下解开了结界,进来后,谢云书便看到床上侧躺的人,两只手伸在床外,暴露在空气里。 谢云书微微蹙眉。 洞阳峰偏冷,晚上更凉,把手露在外面,就不怕冷吗。 他走过去,想把萧子暮的手收回被子里。然而,他低头一瞬,便看到萧子暮手心里未退的淤血。 手心呈现淡淡的青色,指根处还有点发紫。 谢云书怔住,他蹲下身,俯首,手指攥着萧子暮的手腕,拉近眼前更加仔细看。 这种打人的手法更像惩戒,在洞阳峰上,只有楚秋晚能打萧子暮。 萧子暮离开他时没来得及系上腰带,回到洞阳峰后,应该是撞上了楚秋晚,挨了一顿打手心。 谢云书上下翻看萧子暮的手,又小心拉起一截衣袖,看看还有哪里受伤,整的一颗心如同泡在苦水里,皱巴巴地心疼。 昨晚他应该跟着萧子暮,这样话暮暮也不用受委屈。如果萧子暮向楚秋晚清楚地解释了原因,他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谢云书不敢太用力,轻轻握住萧子暮的手,渡去温和的灵力,过了一会,抬起手,看到青紫块完全消失,才算放下心,把萧子暮放在外面的手盖回被子里,仔细掖好被角。 两只手在外面被冻了一晚上,如今能重新回到被窝里群暖,萧子暮舒服地在睡梦“嗯”了一声,尾音绵绵,把自己和被子缩成了一团球。 谢云书轻笑一声,伸手揉了揉萧子暮露在外面的耳垂,搓成粉红的雪团,才松开手,沿着脸颊柔和的线条抚到尽头,抽身站起。 心法放在石桌上,谢云书悄无声息地离开天岚宗。 醒来时,萧子暮惊喜地发现手不疼了,翻来覆去观察,确定无事,麻利地撑起上身,一抬眼,望见石桌上的心法。 他记得昨日没有在桌上留书。 萧子暮披上件外衣,疑惑地走过去,看到书的名目,是昨天他去谢云书那里时,谢云书见到他过来,放下的那本。 刚才被谢云书揉过的耳垂,在无人的晨曦里,无需多说,自己已渐渐泛上春桃的粉红,艳如红珠,鲜艳欲滴。 半个时辰后。 萧子暮洗漱吃完,把谢云书给的心法压在枕头底下,早早离开洞府去楚秋晚那。 楚秋晚已经在洞府里等着,萧子暮在外面轻敲结界时,放开结界,让萧子暮进来。 楚秋晚坐在石桌边,周围尽是空荡。萧子暮一进来,能听到微风吹进的回响。楚秋晚不在时候,他便觉得洞府里很空,现在人在,更觉得寂寥。 “师尊。”萧子暮先躬身行了礼。 楚秋晚淡声回应,没有看书,直接问了几个问题。 萧子暮心道不是太难,自信十足地很快回答下来。 楚秋晚听到萧子暮的回答,面色淡然,随手从空中拂过,一柄木剑随之在空中缓缓出现。 萧子暮特意地观察了下楚秋晚神情,对方听他答完十分平静,宛如只是听了一场他的闲聊,不禁有点失望。 楚秋晚握住木剑的剑柄,起身时熟练地挽了个小剑花,调转过剑尖方向,指向空气,把剑柄递给萧子暮。 萧子暮摊开手心,伸手接过。 楚秋晚低垂眼眸,淡淡瞥过萧子暮的手心。 手心干净,透着健康的粉红。 楚秋晚放心地松开了手,撤去埋在木剑上的一丝灵力,完全交给萧子暮用。 木剑是南海的蚬木而制,挥出去的剑风可破风劈山,但同样,其重量不容小觑,只是木头,却有两百斤重。 萧子暮没有提防,木剑砸到单只手里时,他差点趔趄倒下,没接剑的手慌忙来救场,两只手并用握住剑柄,才勉强提到前面,竖在腿前。 楚秋晚看了眼萧子暮握剑姿势,不满地皱了皱眉,冷声道:“你以前上的课是这么学的?” 萧子暮也觉得此姿势不是很妥,于是改提为抱,凸出的护手扛在肩膀,防止剑滑下,两只手臂抱住剑身,重新抬眸对上楚秋晚的目光。 楚秋晚眉心狠狠跳了下,声音里带着点气恼,说:“你什么时候能用这把剑把洞外松树最高的枝头砍下,再来找我。” 进来前,萧子暮看过那棵树,大概有十米高,背着重剑爬上去显然很不现实。他要么学会用剑风劈下来,要么能毫不费力提起剑爬上去。 楚秋晚雷厉风行,一记法术把萧子暮打出洞,离高耸的松树更近一步。 松树长得茂盛,密不可分的松针将日光挡了一半,落下的阴影罩住萧子暮靠近的前路。 萧子暮在原地停顿了片刻,背后是楚秋晚的洞府,前面是阴影罩着的路,他叹口气,抱着重剑踏进松树的阴影里,站到挥剑的方向正好对着树枝的位置。 另一半身子撑着剑的重量,萧子暮慢慢松开一只手,剑身的力量逐渐压在上身,萧子暮咬着牙坚持,最终完全放开了一只手。 空出来的手反手握住剑柄,萧子暮默念口诀,骤然单手提起,剑尖划过身前的空气,发出破风的声响。 木剑转到身侧,萧子暮的力气却渐渐供不上,刚能像模像样拿着剑,身子一歪,连剑带人摔在地上,跌了个狗吃屎,发出清脆巨大的声响,高松上休憩的鸟惊得飞走。 萧子暮额头贴在冰凉的地面上,撞得鼻子发酸,胳膊肘抵在地上,撑着爬了起来。 这一日,萧子暮总共挥成功二十次剑,到后来越来越累,灵力也慢慢跟不上需求,熬到晚上,挥一剑更需要等很久。 他的背后是楚秋晚静修地方。跌下的响声大,萧子暮开始时还略有尴尬,打坐的人一般会在安静的地方,他这样从客观上来讲,算有点扰民。而且,他总觉得跌倒的声响会显得他笨,剑老是没握好。 相对于他的动静,里面的楚秋晚却十分安静,一脚也没走出洞府,更没传音说话,宛如不存在的空气。 深夜,萧子暮拖着大木剑回到自己洞里,躺在床上没有一处不是疼得,丹田空虚,急需灵力的补充。 身体疲乏,萧子暮不由念起谢云书。之前每次他背书跑圈后去芷兰居,谢云书总会过来帮他疗伤。 第二十六章 小师弟不在的第二、三天 现在对方不在身边,萧子暮却有点心心念念起来。洞内只有清冽的凉寒,比不上檀香的一袭暖意,渐入心脾中千转百回。 他躺在床上发呆,身上到处都疼,刚擦了药,非但没感觉好起来,反而更累,又疼又累,睡觉也睡不安稳。 早晨时谢云书留下的书他还没看,借此机会,萧子暮小心撑起疲乏的上身,把压在枕头底下的书抽出来。 书上是汇聚灵力的法诀,与他之前抄书时不同,谢云书在上面用朱笔写下注解,写得十分生动。萧子暮像看话本一样,越看越有意思,被引导着慢慢琢磨起来,默念口诀,收拢空气中灵力进入体内流动。 灵力在丹田运转,流到四肢百骸,萧子暮眼皮垂了下来,当把最后一个字念完,手中的书滑落在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过来挥剑,萧子暮感觉比昨天好多勒,深吸一口气,运转灵力,木剑一挥而出,动作流利,剑气划过空中,如雁过无痕,一根松针被拦腰截断,飘下。 萧子暮呆呆地看着落下的松针,心中大喜,一天练下来落满了一地的松针。学到窍门,萧子暮晚上不敢早睡,又运转一遍法诀。 第三日晚上,萧子暮终于用剑风砍到最高的松枝,他迅速退后几步,松枝哗啦砸在地上。萧子暮难掩激动,他蹲下身把木剑放在一侧,拾起松枝好好端详一遍,这可是他努力三天的结果。 松针茂密,其中一根粗长的深绿松针微微弯垂,连接着树枝的根部系着一个小绣线黑袋。如果不是拿到手里端详,在树底下根本看不到它。 萧子暮惊讶,是谁会在松枝上系东西。 他解下黑袋打开,看到里面放着一颗桃子味的软糖。软糖捏在手心里又凉又软,看起来被挂了不久。 这颗糖他见过,是当初楚秋晚给过他的糖。 萧子暮又揉了好一会软糖,发自真心笑了笑,然后收好糖,拿着松枝和木剑到楚秋晚洞府外,敲了敲结界。 楚秋晚声音从里面传来,“明日早上来见我,教你剑法。” “是,师尊。”萧子暮回应。 手里多了一根松枝,萧子暮见它长得很好,想起以前的老人说松树耐寒耐旱,适应力强,一根松枝插在缝隙里都能养活。 好不容易拿到它,萧子暮并不想直接丢了,于是在自己洞前找一块比较肥沃的土壤插进去,当自家未来的迎客松养着。 插完松枝,萧子暮回去把木剑放在桌上,洗了手后,躺回床上又看了一遍谢云书留给他的书。 也不知道谢云书在那边怎么样,事情顺不顺利。他记得原文里说,谢云书为了找到天玑长老和死去魔尊的关系,便去雾渊逼问一个魔修,然后灭口了。 原文言简意赅,没有详细描述,萧子暮也不清楚真实情况该是怎么样,但觉得以小师弟能力,应该能应付过来。 洞里安安静静的,萧子暮开始时认认真真翻了几页,几页后却渐渐没了心情,书他看了三天,人也不见了三天。 萧子暮没了看书的心情,便把书扔到床里,仰头盯着洞顶发呆。 问系统:统子,明天我要做任务了,小师弟该回来了吧。 【是的】 萧子暮长叹口气,拿出宗门弟子联络用的玉牌,攥在手心里拇指摩挲,如今已经快入子时,明日谢云书也该回来,这时候应该处理完事情吧。雾渊离天岚宗千里,他如果想明天回来,必须要早早准备。 萧子暮翻身对着墙壁,双手捧着玉牌,轻轻呼出一口热气,洒在玉牌上,小声念道:“小师弟……” 玉牌微弱地亮了一下,如顶着寒风而行的萤火,下一刻就要被扑灭。 萧子暮瞅到玉牌微弱的反应,紧紧盯着玉牌,心脏如坠入深湖,不敢跳出湖面。等了一刻,玉牌迟迟没有发出声音,微弱的光芒逐渐黯淡。 小师弟应该收到了,但没回应。 萧子暮失落地把玉牌放在床里的书上,挥过去一道灵力灭了烛火。 * “我说!我说!天玑长老的确和无渊有交易!”张伍跌倒在地,双腿狂蹬地,拼命地往后退。 他被谢云书砍断了手筋,毫无反抗之力,在地上徒劳地爬行,惊恐地看着身前的恶煞。 地上沙砾磨手,张伍在地上爬行出一道长长的血迹。 眼前的恶煞犹如从修罗地狱而归,长剑染血,鲜血沿着剑锋汇成小溪,一滴滴地砸到地面溅开血花。 “什么交易。”谢云书冷冷道,视线黑沉,压在人心口喘不动气。 张伍狠狠咽了口,喉间颤抖道:“我、我也不太清楚……就是听说无渊经常给他被灭门门派的法宝,至于具体交易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只是一个小卒,怎么可能知道多少,要不然我怎么能活下来……” 谢云书淡淡扫了眼张伍两只脚,缓步走近,张伍见到谢云书的视线,顿时明白了什么,惊恐地尖叫一声,如被拽断脖子的家畜,哭嚎道:“大人饶了我,我真不知道了,天玑长老那小子、我、我就是靠知道点法宝的下落和他那龌龊事才敢张狂,其余什么都不知道。” 谢云书停住步子,审视地看向张伍,眸光沉沉,“他有跟你说过席家吗?” “席、席家?”张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提到席家,左右转头飞快地想,乌鸦从空中飞过,落到地上的血迹低头吮吸。 张伍脸色越来越白,犹豫道:“他说的不多,就、就是修真界流行的那套,罪有余孽、以死抵罪……” “唔!” 银剑瞬间被捅进张伍口里,犹如绞肉机,碎肉掺着新血,哗啦啦从张伍嘴角流出。 张伍瞪大了眼珠,凸出眼眶,死死地盯着谢云书看。 谢云书眼白漫上血丝,瞳仁漆黑不见底,犹如看不见的夜路。身上魔气愈发浓烈,猩红的心魔缠绕在魔气中,扭曲狂舞。 张伍疼得下一刻能昏死过去,却又如回光返照般,脑子转地出奇快,蹦出天玑长老当初一段话。 “张兄,你知道吗,我最近收了个亲传弟子。” “天岚宗会给有亲传弟子的长老额外灵石,我一方面是因为这个,另一方面啊……嘿嘿,你不知道他有多像席风林,但他比那个人乖多了,每次我指使他,就好像在指使那不可一世的席家家主,哈哈哈哈!” “席家又如何,最后竟是落了个以死抵罪笑话。” 张伍仰视着谢云书的容貌,幡然醒悟,猛地用血淋淋的牙床咬住剑尖,唔唔凄厉地叫道。 谢云书见张伍挣扎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如玉的面孔好似悲天悯人的神佛,垂眸看着张伍,朱唇轻启:“怎么,你也觉得席家死得物尽其用?” 谢云书拔出了剑,黑眸中浸着一点猩红,缓缓插进张伍狰狞的yan睛里,癫狂的笑意渐渐扩大,“我们既然死得那么好,为什么你们不死呢?说不定你们死了,一切会更好。” 张伍彻底明白自己毫无生机,他瞪大剩下的眼睛,粘在荒无人烟地空谷里,在漫长的施虐里等待死亡的降临。 “小师弟……”玉牌传来千里之外的声音。 第二十七章 平淡的一章 谢云书漆黑的眸底亮出一点星光,他骤然停住手里的动作,魔气中缭绕的心魔如遇大敌,缩了回去。 他握紧剑柄,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里的焦躁,低头看向张伍。 张伍的眼球几乎全凸了出来,嘴角流着搅着碎肉的血,死死地瞪着这位席家少主。 剑尖抽离眼珠,谢云书反手甩出剑上的血,视线透着彻寒,睨着张伍。 “告诉我,天玑长老和席家的事情。” * 早上醒来,萧子暮不放心地又用玉牌呼唤了次谢云书,但这次和昨晚一样,只亮了一会光,没有声音传出。 明明已经过去三天,但谢云书丝毫没有回来的迹象。 萧子暮有些气馁,席家蒙冤一直是谢云书心底的伤疤,他一踏上这条复仇的路,好像什么都不再留恋,他也找不到对方的踪迹。 萧子暮落寞地把玉牌收进储物囊里,洗漱吃完后,带上木剑,去见楚秋晚。 晨光熹微,楚秋晚站在洞外等着萧子暮,初日的金光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如高耸的青松立于千仞之壁。 萧子暮走到楚秋晚身侧,躬身行礼,“师尊。” 楚秋晚听到声音,回头看了萧子暮一眼。 曦光落到青年柔和的脸廓,敛去了破夜的锋芒,温柔地晕上淡淡的柔光。 楚秋晚抚上腰侧的剑柄,转眸移开,看向万里之远的天际,铮地一声,金戈之鸣中一道白光划过,在萧子暮的视野里割开赤红的太阳。 地上未扫的松针同时被出鞘的剑风卷起,簌簌吹下山崖。云雾吹开一条宽路,露出对面的崖壁,崖壁上一排树冠向后泛起波浪,如潮水层层推开,直至深山。 萧子暮被这一幕惊住,他不由重新看向楚秋晚手中的白剑,剑身通白,剑首挂着白色的穗子。 “师尊,这是什么剑?”萧子暮问。 楚秋晚淡淡道:“名如其身,白剑。” 他看着萧子暮钦慕的眼神,顿了一下,补充道:“我的师尊留给我的。” 萧子暮想,那就是师祖留给自己师尊的。天岚宗规定,只有在上一任长老去世或被逐出后,才能由亲传弟子接任。 上一任洞阳长老品性端正,自然不可能是被逐出,应该是已经去世了。原文里提过,楚秋晚对自己师尊牵绊十分深厚,所以肯留在天岚宗接任长老。 萧子暮怕触及楚秋晚伤心事,便没有再询问白剑,问:“师尊要用这把剑给我演示吗?” “嗯。” 楚秋晚应道,然后转过剑尖,演示了一遍剑法。 一遍后,楚秋晚收剑回鞘,让萧子暮自己练。 萧子暮一上手剑法,虽然招式都记住,但一下来生硬得像各个关节都生锈了一样,看得楚秋晚直皱眉。 不一会,戒尺已经被拿出来,楚秋晚二话不说照错处打。 到了晚上,太阳落山,看不到一丝明亮,楚秋晚才让萧子暮回去。 萧子暮忍着疼,弯身告辞。 楚秋晚在上方俯视着萧子暮,忽然开口:“萧子暮,为什么你在最后半个时辰分神了。” 萧子暮忙朗声澄清:“没有,我只是有点累。” 楚秋晚拧眉,不悦道:“前三天你练习挥剑,累的时候和今天不一样,难道今天有什么值得你牵挂的?” 楚秋晚前三天怎么知道自己练剑的样子,难道一直都在看着他吗? 萧子暮苦恼不堪,只好坚持认定道:“没有。” 楚秋晚轻呼出一口气,原本去拿戒尺的手在又收了回去,冷声道:“比试还有两个周,上一次我罚了你一百个打掌心,这是第二次,如果我再看到有谁打扰你,你和他一块进刑事堂。” 萧子暮活有种临近考试,老师抓人的既视感,但他还没答应谢云书,如果被楚秋晚逮到,就算他没谈,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萧子暮连声应了好几下,保证不再犯,才被放回去。 回到洞外,萧子暮没想到看到一位不速之客,是李青。 李青提着灯笼,手揣在兜里,在寒冷里瑟瑟发抖,见到萧子暮回来,如同终于被从牢里放出来,冲到萧子暮前面,喘道:“萧师兄,谢师弟叫我过来找你。” 听到谢云书回来,萧子暮震惊,急追问道:“小师弟他回来了?” “是啊。” 说不上来是喜大于忧,还是一直没有联系上对方的喜忧参半,萧子暮匆匆把剑收回储物囊里,丢下李青,赶去芷兰居。 芷兰居窗户里透着烛光,在黑夜里十分明显,萧子暮快步走过去,推开了屋门,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萧子暮闻到一瞬,心慌了一下,想起这几天杳无音信,担心对方真出什么事。 他把门阖紧,然后往里走,揭开绣线薄帘,看到坐在床边换药的谢云书。 谢云书唇色浅淡,束发的玉冠不知所踪,洒落下一后背的青丝,白色的绷带从青丝的遮盖中穿出,绕到腹前,腹前的白带漫开血色。 床边有一水盆,盆里的水已经被染红。 萧子暮从没见过谢云书受那么重的伤,过去坐在旁边,低头细看着伤势,发现除了腹部,上身其他部位都有伤痕,但那些已经过去很长时间,只留了疤。 萧子暮盯着伤口,轻声道:“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你没打过他们?” 从萧子暮一进来,谢云书就注意到对方脸上的神情,现如今又听到轻言轻语,心里不由涌上点高兴。雾渊魔气重,他又使了魔气,为了及早赶回来,便故意弄出点伤口和面色,糊弄过宗门口驻守弟子。 他搂过萧子暮的腰,把头轻轻靠在肩膀上,有气无力道:“打过了,就是废点力气。” 萧子暮低眸看着腹上的伤口,没有说话。 谢云书低声道:“你还生我以前的气吗?” 萧子暮依旧低着头,酸声道:“生气的话,为什么还要担心你呢?” 谢云书转过去脸,埋在看不到的地方,唇角勾起微小的弧度,声音从阴影里发出,黯淡道:“之前是我轻视你,你生我气也是应该的。” 说罢,谢云书及时病弱地咳嗽两声,藏在阴影里看不出神色。 以为对方还在过意不去,萧子暮无可奈何,视线扭向谢云书耳侧,手臂勾上谢云书后背环住,柔声争辩道:“书郎,我没有……” 第二十八章 小谢不急,妈妈我给你想着呢 “书郎?你叫我书郎?”谢云书冷笑道,以退为进,把萧子暮微微推开,牵动了伤口,轻轻喘气。 谢云书垂眸敛去神色,淡声道:“如果你真觉得叫‘书郎’令你不堪,我也不必热脸贴你。” 虽然这声音淡然无波,但听者有心,萧子暮品在舌尖,竟有几分难言的苦闷。他看着谢云书,不知道该说什么。那日他说的真的只是气话,气谢云书故意摆弄他。 谢云书轻叹口气,复抬头看向萧子暮,漆黑如墨的眸子浸着两三分透亮,“私下还能喊你几声暮暮,只望你不要介意。” 萧子暮被谢云书带动情绪,觉得双方都在认错,涩声道:“只是私下话,我让你几寸口舌之利呗。又不是只有夫妻间才能唤郎君……我当你是贴心的知己,插科打诨几声也可以,你不要想多。” 谢云书注视着萧子暮,微微弯起了嘴角。 萧子暮还没从情绪里出来,当他略有欣慰,于是没管,低下头看向谢云书的腹部伤口,问道:“伤得重吗?” 谢云书计谋得逞,重新靠上前,把人收回怀里,温声道:“魔气伤着,可能要半个月。” “这半个月你还要负责比试的事情,可以吗?”萧子暮担忧道。 谢云书蹙眉,眉间罩着一层无奈,“我是天玑峰亲传弟子,这时候不坚持下来,长老恐怕不满。” 萧子暮皱眉,杏眼又担忧地看了看谢云书伤口,绷带上血色比之前更深,好像天岚宗的伤药根本阻止不了魔气的侵袭。 系统可以提供额外的奖励,不知道有没有这方面东西。 【有的】 系统能感受到萧子暮的想法。 【宿主抱男主睡一晚,便能获得】 萧子暮强忍想打死系统的冲动:你是不是在整我? 【从宿主穿书开始,系统便已告知宿主,抱得时间越长,奖励越丰厚】 【抱男主睡一晚,系统便能给予男主机遇,因祸得福】 睡一觉吗? 萧子暮揪住谢云书的衣襟,谢云书裸露的热意扑在他指间,宛如肌肤相亲,包裹着他的手。萧子暮低头凝思,不过就是睡一觉,而且谢云书如果迟迟好不了,他这几日只怕会担心。 但他不能跟谢云书明说,可以在半夜时候偷偷钻进来,然后早点回去。 萧子暮打定主意,抚上谢云书腰身,坚声道:“既然师弟很累,那师兄还是不多打扰,早日离开吧。” 谢云书正沉浸在搂着心上人柔软的身体,猝不及防听到这句,面色一怔,不慌不忙道:“师兄,你不用担心我,此夜良长,还麻烦师兄……” 萧子暮还要执行抱人睡一晚上任务呢,这么拖拖拉拉的,时长怎么能攒够,当即反驳,急声道:“师兄医术不精,还是帮你找下别的峰师兄师姐,让他们看看你。你受这么重伤,他们不可能不管。” 谢云书再拉扯,他就要找别人帮他灌迷药。 “师兄不要急,我这有药,还麻烦师兄帮我上一下。”谢云书备着以防万一的计划,他咬定萧子暮必须留下来。 萧子暮先看了眼天色,已经不早了,他明天还要早走。 “多久?”萧子暮问。 萧子暮急色在谢云书眼里掩不住,管他什么,谢云书一股醋劲使劲冒泡,故意道:“大概要上到半夜,需要慢慢上。” 半夜? 萧子暮傻了,上到半夜,我还怎么和你睡觉? 萧子暮想也不想,忙问:“有快点的药吗?一刻就好?” 他想快点上完,谢云书入睡和睡熟可能需要段时间。 谢云书的酸劲已经酸到牙根,强忍着醋意和怒意,隐隐咬牙切齿道:“没有。” 萧子暮没办法,上到半夜就睡不了觉了,他从谢云书怀里出来,维持着平静,“我还是去叫师兄师姐吧,上到半夜太晚了。” 谢云书抓住萧子暮的手,挽回道:“如果师兄不介意,可以在我这留宿,明早我送师兄回去。” 萧子暮顿住,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坚决地推开谢云书手,半夜后再睡也好晚。 “暮暮。”谢云书委屈了眼神,“你为什么不愿意留下来,我现在最信任的是你。” “因为……我要去继续练剑。”萧子暮扯了个理由,躲开谢云书委屈的眼睛,“今天我练剑法,师尊还打了我好几下。” 谢云书瞬间收回表情,猛地拽过萧子暮,强行拉了过来,“他打你了?哪里疼?” 接着,谢云书拉开萧子暮的衣袖,看他的手臂。 手肘背面有青色的戒尺印,谢云书观察了下,没有上次掌心重,随即起身,拉开橱子里抽屉,拿出一个瓷瓶,说:“让我看看。” 萧子暮却收回了手,避开谢云书,焦急道:“小师弟你身体要紧。” 避免对方再追上来,萧子暮顺手连瓷瓶也拿上,离开床边,后退道:“我回去自己上就行,小师弟你先睡吧。” 谢云书定定地望着萧子暮逐渐远离的步子,什么话没有说,凝望了一会,才淡下神色,平淡道:“师兄既然有事,那我不便打扰,师兄先回去吧。” 萧子暮松了口气,安慰道:“师兄明天再来看你。” 说完,萧子暮脚上干脆利落,立马离开了芷兰居。生怕跑得慢,耽误谢云书睡觉,一直到出门,都头也不回。 他出去后,没有回到洞阳峰,而是藏在附近的树林里,等芷兰居的烛火吹灭。 外面冷,萧子暮在夜风里瑟瑟地等了两刻钟,才看到芷兰居里变成黑色。 原身对医术略知一二,储物囊里有迷药,萧子暮以前不曾动过,现在可算有用武之地。 他挑出一颗能把大部分修士迷晕的丹药,蹑手蹑脚钻到窗户底下,手指推开一角,丢了进去。 那迷丹发挥的效果比原身记忆里慢一点,他隔墙听了一刻,才听到谢云书上床和有规律的呼吸声,看起来是睡熟了。 他转身去到正门,轻手轻脚推开又阖上,看向床的方向。 屋里一片漆黑,薄帘后看不清具体东西,只有呼吸声传来。月光透过窗户,照在薄帘上,显出一个黑影,修长挺拔,好像比他还高半个头。 黑夜人影,萧子暮不禁想起各种恐怖鬼故事,不由紧张起来。 他慢慢避开桌椅,走到薄帘外,看着黑影,一咬牙,轻轻掀开。 薄帘掀起,带起一阵微风,如夜般凉,带有谢云书常熏的檀香。 帘子后放着一花架,置在上面的花草垂着叶子,在夜里安静地一动不动,实际上比他还矮。 萧子暮笑了自己一声,转头去看床里。 谢云书正躺在床上睡觉,浓密的长睫垂下,月华照在枕侧,更显得肤白如玉,俊逸生辉。 萧子暮轻身坐在脚踏上,脱下靴子,规整地放在一边,然后单膝跪在床的外侧,跨过谢云书的脚,小心往床里侧爬。 第二十九章 同床共枕可是个好时光 完全越过谢云书后,萧子暮急促的心跳才安静下来。 床上的枕头只有一个,一半被谢云书占着,萧子暮躺下来想不落枕,只好挨紧对方,侧过身,掀开谢云书被子,盖在身上,在被子下抱着谢云书。 一个人枕一个枕头,盖一个被子,空间绰绰有余,如果再挤进一个人,就会十分狭小,萧子暮几乎每个部位都和谢云书有接触。 谢云书好像在睡梦里也感到不适,转过身,纤长如玉的手探到萧子暮腰后,轻轻一勾,将人按在怀里。 萧子暮倏地贴上,猝不及防,被谢云书亲到脸颊。 因为是不小心碰到,所以亲上力气的十分轻,好似一片花瓣落在脸上,柔柔的,带着淡淡的檀香。 萧子暮手心不自觉地拽紧谢云书里衣,脸上某处宛如点燃了火苗,星火燎原,烧得半边脸都是烫的。 他为什么比谢云书矮半个头,如果他能高点,每次睡觉,就不会是这个姿势。 萧子暮垂眸看着亲在他脸侧的唇瓣,朱唇红蕖,唇角抿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是十分好看的唇形。 如果是哪家女子的郎君,那女子迟早会被迷死,但落到自己这里,只有碍事的份。 太可恨了,谢云书什么都不知道,闭着眼都能占他便宜。 萧子暮睁着眼,看脸侧的唇瓣,气鼓鼓地退后一点距离,直到皮肤和唇瓣只是稍微一蹭,然后闭眼躺着。 因为距离过近,萧子暮心里还没完全松弦,一时没睡着。 然而,谢云书动了,他重新靠近过来,又亲上萧子暮脸颊。 萧子暮蓦地睁开眼,直直地看着谢云书贴上来的唇,注视了片刻。 手不能动,只好动嘴了。 萧子暮略微抬起下颌,一口尖牙利齿,咬上谢云书的下唇。鉴于谢云书被他的药迷晕,他还特意下手重点,咬个牙印。 夜里黑,萧子暮看不清牙印怎么样,于是松开牙后,含着谢云书下唇,又用舌头舔了舔,沿着唇线,仔细慢慢描过,扫到浅浅的牙印时,仔细摸索了会,确保无误,才张开嘴,退了回去。 这印子恰到其份,晚上会疼,早上会消。 萧子暮解气了一点,用额头顶着谢云书的头,往回推回去一点,重新回到原来位置,自己又往下挪动身体,微调姿势,就着谢云书的衣香,终于放心,慢慢睡着。 谢云书睁开眼睛,眸光如水,他伸舌舔了下唇上的牙印,差点笑出来。 这咬得力气倒不轻,没一晚上消不去。 他刚才并未睡着,当有人扔进迷丹时,他便察觉到,为了揪出对方是谁,真身假装上床睡觉,留下分神藏在帘后。 萧子暮进来的一刹,谢云书有些惊讶,难道师兄是想偷偷看他?然而,接下来更令他震惊,萧子暮小心翼翼地爬上他床,迷晕他,只为了跟他同床共枕。 这么可爱的恋人,谢云书强憋着笑意,萧子暮抱着他,他便故意蹭蹭,三番两次借可趁之机,亲暮暮的脸。 青年的脸蛋和他只对露出的性格一样,像一个小笨蛋,没想到自己会设计捉弄他,被亲上也舍不得撒手,只好用最笨的办法报复。 谢云书嘴角噙着笑意,唇边的弧度愈发明显,微微撑起半身,顺着位置,低首吻上萧子暮的耳缘,舌尖卷起圆润的耳垂送入口中,也在萧子暮的身上留下牙印。 耳垂柔嫩,比嘴唇还敏感,谢云书刚咬一口,自己便红烫了起来,熟透地鲜艳欲滴。 萧子暮在梦中感受到热意,呼吸略微加快,下意识抱紧了谢云书。谢云书的体温不热不凉,比他脸侧的热意舒服。 谢云书不慌不忙,在萧子暮眉间呼了半口魔气,萧子暮眉间的紧蹙顿时舒展开,重新宁静下来。 见人昏睡下来,谢云书移开萧子暮放在他身上的手,打算去拿瓶伤药,给萧子暮擦白天挨打的地方。 【友情提示,宿主即将松开男主,奖励即将作废】 萧子暮正睡得沉,突然被系统的声音嚷嚷叫醒,说他没抱住谢云书。可他的脑子现在特别昏沉,眼皮一点不想抬起。 谢云书干嘛去了?难不成滚下床了 萧子暮胡乱地一扒拉,摸到谢云书的腰,还在手臂里,抱紧后,头移开枕头,枕着谢云书的颈窝里,大有绝不放手之意。 谢云书抚过萧子暮落在前面鬓发,捋到耳后,轻声哄道:“暮暮,我去给你拿药,否则明天提不起剑。” 说罢,谢云书再次想起身。 【……】 【宿主,男主要起来了,奖励要飞了】 萧子暮刚又躺回梦乡,再次被系统生拉硬拽拖了出来,一遍遍说奖励快飞了。 不是,谢云书不是受了重伤吗,怎么可能一会起来一会出去,这不是伤者,这是吃了药吧。 【宿主!!】 萧子暮当这个系统是假的,而且很聒噪,找不到闭嘴的开关。他只能想点办法让梦里的谢云书躺下,再也别起来了。 萧子暮强撑着,迷迷瞪瞪地睁开一线眼缝,看到旁边有一身影已经快坐起来,檀香在他鼻前徘徊。 刚刚被系统一来二去地折腾,萧子暮没力气搞什么大动作,而且勾引人哪需要那么多心思。 萧子暮挑起逗弄,含笑道:“书郎,你躺下好不好?” “暮暮,我给你拿药。”谢云书平静道。 萧子暮眯下眼睛,宛如醉了一般,轻声道:“我们先睡觉好不好。” 谢云书在夜里静静地看着床上邀请他的人,月光触到谢云书眸底的暗色,似是惊颤,抖下碎光。 “暮暮,你想怎么样?”谢云书忽然问,他俯下身,阴影罩在萧子暮的上面,青年皮肤光滑细腻,宛如上好的丝绸,叫人想留在指间。 他今晚的目的只有抱着谢云书睡觉,而且谢云书不是受伤了吗。 万一……先不说谢云书,他自己都有阴影。 谢云书目光沉沉地看着萧子暮,抚上萧子暮的发尾,绕在指尖卷起一缕,慢慢的。 动作细微缓慢,极其考验人的耐心,仿佛不断拉长了时间。 第三十章 我听说,谢师弟的对象可娇可软了 发若柔柳,乖顺地在谢云书指尖被抚摸。 萧子暮看着那缠绕的发梢,谢云书指腹在上面摩挲感,仿佛也透过长长的头发传到萧子暮身体,好像被把玩的是他。 【宿主……小心男主跑了……】 系统有气无力提醒。 谢云书既不走,也不躺下,萧子暮被系统催着,进退维谷,脑子嗡嗡的。 他需要谢云书留下来,躺在他身边。 萧子暮放低声音,手臂勾着谢云书的上身,委屈道:“书郎,我做噩梦了,你躺下好不好?” 谢云书微微挑眉,没有再离开,重新躺回床上,萧子暮松了口气,见机紧紧抱住谢云书,把头埋在谢云书的颈窝,继续委委屈屈:“你今晚别走。” “刚刚还想勾引我,怎么又做噩梦了?”谢云书盖好两人的被子。 萧子暮本来想睡觉,但被系统折腾得又勾引人又装害怕,把人留下来,现在轮到谢云书问他,萧子暮没了和系统的公事公办,不禁耍起小脾气,“想留你睡觉,不准下去。” “你身上还有淤青,我拿药帮你擦擦。”谢云书拾起落到脖子里的软发,捋到萧子暮耳后,“暮暮,你先睡就好。” 听谢云书的语气,等会可能还想下去。 萧子暮一头扎在谢云书脖子里,抵抗道:“明天早上再擦,我想和你睡一晚上的觉,你别走。” 萧子暮一边蛮横不讲理一边抵在谢云书脖前,谢云书身上的檀香越闻越困,萧子暮一会儿眼皮就耷拉下来,快撑不开。 谢云书看着萧子暮困死也不放手,无奈地搂住柔软的身子,让人在怀里好好睡觉。 片刻后,谢云书听到怀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低头去看,杏眸已经阖上,脸蛋仿佛刚被摘下的桃子,透着淡淡的粉色。 勾引人时,是熟透的桃子,靡丽而又诱人;装害怕后困得睡着,仿佛又回到刚开始的样子,娇气依赖。 谢云书搂着心上的柔软,姿势保持不动,稍微抬首,又去亲了一下萧子暮的脸。 早上。 萧子暮提前醒来,不知为什么,大脑好像跟断了片一样,昨晚的记忆零零散散。难道他也不小心闻进一点迷药? 萧子暮揉了揉脑袋,小心地起身,从谢云书怀里出来。 他又抱了谢云书睡一晚上,估计全身都染上檀香。现在楚秋晚抓得紧,要是被闻到,出来肯定更难了。 “暮暮。”谢云书睁开了眼睛,把正往外爬的萧子暮拦腰抱回床上。 被抱住一瞬,萧子暮登时震惊,迷药的效果怎么这么快没了? 被按回床上,萧子暮长发落满了枕头,谢云书撑起手肘,微侧过身,看着萧子暮,初晨的曦光透过他如帘的青丝,隐约朦胧。 檀香幽淡,既像来自谢云书,又像来自萧子暮。 谢云书眼底没有丝毫困意,他把萧子暮抓回床上后,起身拢了下衣襟,淡声道:“在这躺着,我去拿药。” 萧子暮不明所以,谢云书怎么提前醒过来,但他还是及时拽住谢云书衣角,“我要赶紧回到洞阳峰,李青会给我送早膳,要是他发现我不在,会问师尊的。” 谢云书坐在床边,拿下萧子暮拽他衣角的手,包在手心里,“我让李青送到这。” “现在是早上。”萧子暮挣扎道。 早上在芷兰居吃,李青能不怀疑吗? “我跟他解释。”谢云书回应,他转眸看向萧子暮,“昨晚你答应我留在这里上药再走。” “啊?昨晚我不是睡觉吗?”萧子暮只记得几个片段,以为在做梦。 谢云书挑挑眉,把玩着在他手心里的手,“你做梦时候,说,非要和我一起睡,不准我下去、不准我离开,早上让我给你上药。” 萧子暮觉得这几句话好像很熟悉,在梦里有过,如果是真的,那谢云书应该没睡觉。可他昨晚明明扔进来迷丹…… “你昨晚没睡觉吗?” 谢云书嘴角勾了勾,“你抱着我撒完娇,我才睡着。” 萧子暮被彻头彻尾震住。 他昨晚跟个傻子似的丢了一粒迷丹,结果人没睡着,他却还喜滋滋地咬了谢云书的嘴。在那期间谢云书不就在装睡? “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我好像有点印象……”谢云书见到萧子暮神情,忽然沉重下来,当着面萧子暮的面,意有所指,舔了舔下唇。 “没有,你快走吧,我要回……”萧子暮忙要坐直身体。 谢云书拦住,正好和坐起身的萧子暮面对面,一个顺势把人勾进怀里,咬着萧子暮耳边,轻叹道:“我好像真有点印象。” 萧子暮臊红脸,“那就不要想了!” “我此时又没什么事,为什么不能想想昨晚的事情,免得忘记了什么,被人占便宜也不知道。”谢云书叹气。 萧子暮气红了耳根,他占自己便宜不少,自己也没揪着算,自己不小心占了点,反而要被人死死压着。 萧子暮换了个语气,装什么都没发生,轻蹙眉头,撒娇道:“书郎,我腿疼,你帮我抹药吧。” “好。” 谢云书就着距离近,轻蹭了下萧子暮的脸颊。 * 李青今早收到一个不得了的消息,纸鹤传信,告诉他要把萧子暮的早膳送到芷兰居。 清晨寒冷,他拿着纸鹤,矗在寒风中呆了半刻。 虽然传信上说昨晚探讨过晚,萧师兄留宿,但他身为萧子暮的男性朋友,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好兄弟,就应该像他们当初出去玩一样,喝到半夜才对,为什么要学到半夜? 等等,李青又发现疑点,谢师弟和萧子暮又不熟,凭什么能像他和萧子暮的关系铁,喝到半夜?学习可能更可信。 但学到半夜,好像有点太晚,还留宿了…… 李青到青玄峰拿萧子暮的食盒和谢师弟的灵茶,打算送过去。 负责递东西的师妹见到这两样东西,纳闷了,主动问道:“谢师弟已经金丹期了,为什么要吃早膳?” “这是洞阳峰萧师兄的早膳,他今早在芷兰居吃。”李青解释。 师妹觉得不对劲,下意识喃喃道:“洞阳峰的人为什么会去天玑峰吃早饭,两位长老不是井水不犯河水吗?” 李青的手停滞在空中,不知道该不该拿食盒。 两人隔着一个桌子,双双沉默了下来。 许久后,师妹才打破了沉默,眼睛眨了眨,小声道:“李师兄,我听卓师姐说,谢云书谈恋爱了。” 师妹口中的卓师姐指的是卓明心,偷偷喜欢谢云书的弟子。 李青再次呆住,须臾后,明白师妹口中所指,哆哆嗦嗦道:“你胡说什么……怎么可以把主意打到我兄弟头上……” 师妹义正言辞,拍了拍桌子,肃清朝堂,“哪是我看上,应该是谢师弟看上。我是有证据的,几天前,卓师姐去芷兰居,结果呢,流着一路的鼻血回来啊!一路的鼻血!我找她要回被没收的断袖话本,她竟然不给我,还问我,要是两个男子要是解开腰带做什么,我就跟师姐说,这不废话吗,**!” 李青当场石化在地。 师妹越讲越激动,甚至撸起了袖子,“然后呢,师姐从此恍恍惚不知为何,有时候还莫名其妙的流鼻血,但没关系,从那以后,我们就志同道合了!师姐告诉我,谢云书谈恋爱了,而且还是和男的,她说虽然那声音在模仿女声,但女子哪会那么娇那么软,只会喊‘书郎’,等着被欺负哭。” 第三十一章 今天这章没有名字 “不可能!不可能!”李青从石化状态脱出,连声反驳,“萧师兄哪是那种娇滴滴的人,他可是能和我干一晚上酒的人。” 师妹嫌弃道:“咦——但现在他最可疑了……” 李青瘪瘪嘴:“可疑又不是真的,师妹,你还是少看点风月话本。堂堂修士,怎么和底下茶肆里的老头一样,风言风语都要讲得离经叛道。” 师妹据理力争:“嘿,你别瞧不起茶肆老头,人家赚的钱、喜欢的听众多得是呢,说不定哪天我也能在里面说书呢。” 李青觑了一眼师妹,重新提起食盒和灵茶,哼道:“胡言乱语。” 转出青玄峰,李青沿路来到芷兰居。这一路上,他越想越觉得师妹该被师姐好好治治,而且他要是有疑惑,为什么不直接问萧子暮。 李青在芷兰居外敲了敲门,屋门从里面被推开,出来见他的是谢云书。 谢云书已穿好外衣,身姿如玉,他看了眼李青拿的东西,接过谢道:“谢谢师弟。” “啊,没事没事。” 李青借着说话的间隙,偷偷往屋里窥探,萧子暮在哪。 谢云书留意到李青的眼神,抖了下衣袖,翻卷的衣袖突然挡住李青的视线,惊得李青猛地收回心思。 谢云书淡然道:“师兄无事,便先回去吧。” “好,好。” 不知道为什么,李青看着谢云书没有一丝表情的脸,莫名有些发憷,好像自己真像一个被发现偷看人家老婆的汉子。 李青不敢再有偷窥的心思,道别完,立马离开了芷兰居的范围,顺便给萧子暮发个纸鹤,问他昨天到底干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萧子暮回了李青。 纸鹤上有灵茶的茶香,打开后,写着:学习,你在怀疑师兄我什么? (ˇ_ˇ:) 李青如鲠在喉,默默想起师妹的说法。 心里想道:我在怀疑你背着兄弟我谈恋爱。 * 萧子暮匆忙回到洞阳峰后,第一时间是换了一套衣服,尽最大努力消去满身的檀香。然后又在洞府外逛了几圈,感觉香味闻不到了,才去楚秋晚那。 楚秋晚和昨日一样,比他来得早,看到萧子暮出现的时候,淡淡地扫了一眼。 这一眼扫的萧子暮有些心虚,他低下了头,说:“师尊。” 楚秋晚并不知道萧子暮心里真正想的事情,他看青年低头,比昨天好像失落点,顿住了片刻,才回应道:“嗯。” 萧子暮为了避免分心,让楚秋晚怀疑起自己昨晚,今天练得分外刻苦。 楚秋晚一开始还用戒尺纠正错误,最后停下了手。 重重山岭披覆着落日的余光,橘红的晚霞漫满了天幕。 “把剑给我。”楚秋晚说。 楚秋晚拿走萧子暮的木剑,站在橘红色的天空下,挽出一个剑花,目光放向夕阳下暖橙色的松树,给萧子暮重新展示了一遍剑法。 一道带着百年木香的剑风吹过,像是手指划过倒映的湖面,丹橘的云霞被划开一道界限。西风穿过对面的树木,发出应和的簌簌声。 萧子暮如之前第一次见到,依旧怔住。 直到剑式收回,萧子暮恍然未出剑境。 楚秋晚在霞光中垂下宛若琉璃的眸子,把木剑递给萧子暮,萧子暮轻轻接过剑,凝视着剑身没有动。 楚秋晚想起青年早上失落的神情,但又不知该说什么,顿了一下,声音淡淡:“你是木灵根,应该和它的脾性最相符。” 萧子暮怔住,楚秋晚刚才展示的几近天人合一,却说他和木剑的性情最相符,难道说他可以做得更好?但楚秋晚做得本来就已经很好,他能做到哪里? 他抬眸观察了下楚秋晚的神情,淸色的眸子里驻着霞云,停了好一段时间。 萧子暮了然,楚秋晚在安慰他。 “谢谢师尊。”萧子暮笑了笑,收好剑,“我还能再练一会。” “嗯。” 晚上,萧子暮回到自己洞府外练剑。 相较于楚秋晚的剑境,萧子暮发现自己差得太远了。药浴后的灵根让他能感受到剑气流动的轨迹,自己练得还是太差,他给谢云书传信,说今晚不去他那了。 今天的每日任务已经在早上做完,晚上不去一次也可以。 戌时中,山路下传来脚步声。 萧子暮以为楚秋晚出去后回来,停下了手中剑。 但师尊不是一直御剑飞行吗,怎么会走山路。 来人摘下斗篷的帽子,露出如玉的面孔,是谢云书。 萧子暮又惊又喜,剑尖朝向地面,小心走上去,握住谢云书的手,仰头看着谢云书漆黑的眼睛,轻声道:“你怎么来了?师尊现在抓得紧,要是你被发现了怎么办?” 谢云书翻出手,反而把萧子暮的手包在自己手心里,温声道:“看到你传信里说练剑困难,我便过来看看。” 萧子暮不知道是哭还是笑,有酸有喜,他看着谢云书片刻,又低下头,两颊微微抽/动,抽了抽鼻子,片刻后,才重新抬起眼睛。 谢云书的眼神十分温柔,谢云书有吓他的时候,也有胁迫他的时候,也有情意浓浓的时候。但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让萧子暮想去抱住对方。 他第一次觉得谢云书是他喜欢的人,和在现代看小说的感觉完全不同,谢云书是活生生的人,是包裹着他一天练剑的手的体温。 谢云书另一只手抚上萧子暮凉凉的脸颊,侧首轻亲了一下。 “他教你的应该是松风剑法,这是唯一一个不限制修为的剑法。但这个剑法是楚长老师尊所创,先人已去,后人再遇到些未解的困难,也是可能的。” 说罢,谢云书拿出自己的佩剑,他没有看过楚秋晚写的剑法,却在萧子暮面前一个不落地全演示出来。 又是一道剑风吹过对面崖壁的树林,鸟雀惊鸣,但和楚秋晚之前两次的剑境完全不一样。 谢云书陪萧子暮练了几遍剑法,对面的树林稍微晃了一下。 萧子暮轻叹了口气。本以为砍树枝就挺困难,没想到练剑法更难。 谢云书揽住萧子暮,握住萧子暮的手,十指交叉,缓缓渡去灵力,安慰道:“没事的,你若想掌握到剑气收放自如的程度,只怕还需要一阵时间。” 【检测到宿主出现困难,需要机遇吗】 萧子暮:还有这种好事?我也能有机遇? 【自然,抱着男主睡一晚就有了】 萧子暮:…… 【反正都在一起了,这种事情还有什么好为难的】 【而且,你想想,如果男主天天晚上来陪你,被楚秋晚发现的几率有多大啊,还不如速战速决】 第三十二章 这章标题你们取吧 萧子暮:统子,话不可乱讲。我还没告白……而且,哪怕是情侣,哪有天天抱着对方睡觉? 【……】 【宿主,只是再睡一晚,解决完事情,就可以不用再抱着人睡了呗】 谢云书抬头看了眼月色,已经非常晚了,萧子暮的手练得都已经磨破皮,不如早早劝人回去休息,上了药,明日再练。 “暮暮,你先休息吧,明晚我再来看你。”谢云书温声道。 萧子暮正和系统对话,突然被叫道,才回过神来,他拉住谢云书的手,想了想,问:“你的伤怎么样?” 谢云书反握萧子暮的手,“好多了,青玄峰的师兄碰巧炼出一颗化解魔气的丹药,便送给我。” 可是,谢云书刚说完,眉间又漫上一丝犹豫,委婉道:“但出血还一时不能完全止住,今早后,好像更严重了些。” 被提到“早上”,萧子暮自然联想到昨晚和今早的折腾,心跳不由加快些,他紧张地看向谢云书如星夜的眸子,“还流血吗,我跟你回去看看。” 谢云书勾了勾嘴角,“好,你帮我看看。” 回到芷兰居,萧子暮亲手解开谢云书腰上的绷带,露出的腹肌一览无余。 伤口归伤口,但谢云书的六块腹肌实在好看,手感光滑、精健漂亮,还有流利的人鱼线,与他如谪仙似的面容不同,反倒充满了侵略性。 如果放在以前,萧子暮一定会和众多男同胞感叹身材,可此时与往日不同,萧子暮摸了一会谢云书的腹肌,更有点后怕。 之前那次,他已经见识到谢云书经久不衰的耐力,要是再配上这个身材,xing福会变成地狱。 为了方便上药,萧子暮半蹲在谢云书两腿间,目光留恋完腹肌,着手上药。 他低着头,所以没有看到谢云书渐渐暗沉的目光。 两腿间有乌发盖雪,半边长发从肩侧淌下,宛如自高山涓涓流下的雪水。 比暮暮会使手段勾引人的男女都有,但香粉只会腻人、浓妆只会虚假,萧子暮不需要投给他一个眼神,却能仿佛全身都在诱惑他。 萧子暮专心地盯着伤口,没有分神留意其他,指侧碰到腹肌时,忍不住停留了下。 好身材,好身材。 上完药,萧子暮刚从腿间站起,忽然被谢云书揽过,坐到他腿上。萧子暮被惊到,抱住谢云书,发梢微晃,轻轻扫过谢云书胸前。 萧子暮不知所措,拿着药,“我还没给你缠上纱布。” “不碍事了。”谢云书声音低沉,暗中用灵力止住流血。 萧子暮看眼伤口,的确不流血了,还突然好了很多。 他举起瓷瓶看了看,纳闷,这药那么好用吗? “暮暮。”谢云书掩去眸中暗色,温柔地注视着萧子暮,轻声道,“我腰有点酸,你帮我按按好吗?” “腰酸?”萧子暮奇怪,抻手把瓷瓶放到桌子上。 “嗯。” 谢云书抓住萧子暮的手,告诉他哪里不舒服,有腹前、有腰侧。 谢云书的手引导着他,萧子暮不好离开,照葫芦画瓢又按又揉了好几处。一开始的位置只是在腰腹正常移动,但后来的位置越来越偏。 萧子暮面色一僵,手想抽回来。 可谢云书不想放过他,执意要他帮他。 …… 睡觉前,萧子暮单独从橱子里拿出一套被褥,扔到谢云书床上,然后坐在床沿,脱下鞋袜,随地乱扔,丝毫不考虑某人等会需要收拾,直接卷进被窝里,面墙而睡,给谢云书徒留一个背影。 谢云书见着一地的鞋袜,没说什么,挨个拾起来,放在脚踏旁,脱下衣服后,进到自己的被窝里。 他转身朝里面,看多出的一条被子,无奈至极,手臂揽过生气着萧子暮,低声下气道:“暮暮,我错了。” 萧子暮对着墙壁,不回头看,闷声道:“我和你只差一天,为什么我就没那么大反应?” 原身的生日和谢云书只差一天。 “坏胚子。”萧子暮低骂道。 “是,我坏,要不你踩它出气?”谢云书笑道。 萧子暮怔住,倏地窜上脸红,脑袋往被子里埋了半截,更骂道:“混账。” 谢云书微撑起身子,凑过去轻亲了下萧子暮脸颊,哄道:“你骂也骂了,回来和我一个被子睡觉吧。” “不行。”萧子暮揪紧被子,“今晚你就隔着被子抱我睡。” “不舒服的。”谢云书劝道。 萧子暮不理会,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轻轻一挥,屋内的烛火顿时熄灭,陷入一片黑暗。 萧子暮冷漠道:“睡觉。” “再不睡,明天就把你蹬了。” 谢云书怔住,片刻后又感觉好笑,他挑起萧子暮耳边的一缕头发,吹气道:“天上地下只有我这一个书郎,除非是死,不会再有别的男人能抱你睡觉。” “书郎本事真大。”萧子暮气着回怼,“就是可惜管不住下半身。” 谢云书微顿,忽然猛地紧紧抱住萧子暮,萧子暮一惊,终于转头看向谢云书。谢云书轻轻抚上萧子暮的唇边,慢慢滑到唇瓣上。 “暮暮,我从未有过对别人这种冲动,我想要你,所以我想看你、想亲近你,也许你会气我的方式,但我是真切地喜欢着你。” 萧子暮呆住,虽然他早就感受到谢云书喜欢他,但这么直白说出来,感觉还是不太一样。他飞快地掠了一眼谢云书,拉过被边遮住自己的脸,视线转向另一边。 “萧子暮,你喜不喜欢我那样对你?”谢云书笑道。 萧子暮瞟了眼谢云书,嗔道:“全是坏心眼。” “可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好骗的。”谢云书轻声道,指尖探进萧子暮的唇间,撬开了一点,“我对你日思夜想,夜不能寐,你有没有像我这般,有没有想要过我?” “那里……”谢云书垂眸看向萧子暮下面,“会有吗?” 萧子暮明白他所指的,轻斥道:“色郎。” 谢云书承认,一只腿插进萧子暮两腿间:“嗯,那暮暮什么时候给我?” “早着。”萧子暮推开谢云书,把整个头埋在被子里,闷声道:“我想睡觉。” 谢云书没说什么,他依旧轻亲了下萧子暮的脸,然后躺回,从背后抱着人。 身后动静甚微,萧子暮略微探出点头,谢云书的手放在自己被子外,他悄悄拿进自己怀里,扣着谢云书的手,慢慢睡着。 关于谢云书的问题,他临睡前还是稍微考虑了下。等洞房花烛时,总该给他吧。 谢云书安静地在后面不发出动静,听到熟悉的呼吸声,掀开萧子暮的被子,将人慢慢挪到到自己被窝里,仔细盖好。 青年身上有他的檀香,谢云书贴在萧子暮的脖后,闻了一会,躁动的心绪慢慢平静下来。 一个纸鹤穿过窗户,不期而至,飞到谢云书面前。 谢云书刚打算阖上的眼睛重新睁开,瞥了眼纸鹤,纸鹤翅膀有一角被折了一下。 这是何殊用来和他联络的暗号,如果需要直接给谢云书传信,何殊便会用天岚宗弟子联络用的纸鹤。 谢云书用手搂着萧子暮,没有亲自打开,用灵力拆开,把内容呈现在他面前。 纸鹤写道:属下连查多日,并未探到“穿书”一词分毫,望主子多多思量。 第三十三章 师尊不高兴 谢云书凝神看了片刻,垂下长睫。 纸鹤在空中开始焚烧,火焰无声,很快,写着“穿书”二字的纸条完全消失。 谢云书看着已经主动抱住他的青年,第一次产生一种毫无理由的信任。一个能依赖他、总是下意识睡在他怀里的人,能有什么让他不能放心呢? * 经过昨晚,萧子暮觉得今早练得已经有点形似。体内的灵力一层层递进,注入木剑之中,挥出剑气。 过了一会,宗主殿的纸鹤忽然飞来,直到楚秋晚面前,化成一道传音。 楚秋晚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微妙,皱起了眉,叮嘱萧子暮好好练剑后,独自离开。 萧子暮认认真真练了一天,都没见到楚秋晚回来。 天光被吞下最后一缕,萧子暮收回了剑,打算回去先洗个澡,然后去找谢云书。 “萧子暮。” 楚秋晚的声音传来。 萧子暮顿住,见到楚秋晚御剑飞来,落到地面后,白剑自动回到腰侧。 楚秋晚过来时候面色似乎不是很好,见到他后,稍有所缓和,声音透着少有的温和,“我不在时候,有什么疑问吗?” 少挨戒尺就是恩赐,萧子暮想。 “弟子觉得还是缺少对剑气的把控,晚上还要多加练习。” 没有问题,如果有,我会努力解决。 楚秋晚敛眸沉思了会儿,出声留住萧子暮,说:“你在这里再做一遍。” “哦。” 萧子暮在楚秋晚面前演示了一遍,中间,楚秋晚还是会拿戒尺敲打纠正,并让萧子暮重做一遍,因此,萧子暮不得不又练了半个多时辰。 他是算好时间去找谢云书的,但没想到楚秋晚会杀个措手不及,而且楚秋晚好像还不想走。 “师尊,你是不是有不开心的事情?”萧子暮练完一遍,忍不住中断下来。 楚秋晚神情一顿,英气的五官倏然冷下来,“妄加揣测。” 萧子暮在心里叹口气,如果他能跟之前严词厉色,那他可能会觉得自己多想,但这次楚秋晚说话实在又慢又多,分明想多赖点时间。他觉得自己需要给这位百八十年不会出一次洞阳峰的长老好好念叨下。 “师尊,如果心里有怨、心里有气,咱不用光靠练剑打发,宗门下有家酒楼酒劲很大,找上一个好友,一醉解千愁也是可以的。再或者,您那么厉害,实在不行,冲过去打一架,拿您的长老威严压一压,肯定能解决的。” 就凭楚秋晚这个修真界武力值最高的实力,有谁敢和他对着干。 青年的眼神里既有无奈,也有劝慰,生机勃勃,自己说得十分自信,好像以前就这么解决,有自在的恣意。 楚秋晚眉尾轻轻一扬,琉璃质地的眸子首次溢上几分轻笑,仿佛融进了彩色。 这个表情出现得很快,像高山上变换无常的天气,萧子暮刚震惊的一瞬,云块便迅速拢回,挡住了所有。 等萧子暮想瞪大眼睛记录下历史性一刻,楚秋晚像意识到不妥,迅速收回了表情,淡声道:“蓬莱仙门的弟子会暂居洞阳峰两周,我不能时时过来看你。如果你有疑问,每天这个时候到我洞里等我。” 楚秋晚和蓬莱仙门不熟,而且顾虑到楚秋晚性子,天岚宗有客人也不会安排到洞阳峰居住,那个弟子是怎么回事?难怪楚秋晚不高兴。 萧子暮想了想,笑道:“如果师尊不愿意理,那就不用理会,他们也奈何不了当年群英榜第一。” 群英榜是以前喃凮修真界搞得一次修士大比拼,非要分个胜负,各个门派为榜单打破了头,但打破头也没用,第一和第二已经是人心所向。第一是天赋出众的楚秋晚,第二则是曾经久负盛名席家的家主。 楚秋晚转开了脸,看向别处,声音淡淡道:“胡闹。” 萧子暮趁机打个圆场,找借口走,越来越往后退,说:“是,那弟子先退下来,不继续碍着师尊。” 楚秋晚余光看到萧子暮想溜的步子,但没有叫住人。 随风飘来楚秋晚的回应。 “走吧。” 萧子暮听到楚秋晚的应允,因为急着跟谢云书解释,所以没回头看,彻底放开步子,匆匆往回走。 回到洞府,萧子暮来不及洗澡,只用湿帕擦了遍身体,然后在路上用玉牌给谢云书传音解释。 洞阳峰在萧子暮心里就是见面的危险地方,于是便去芷兰居呆一会。 出来后,已经过去半个时辰。 谢云书系上斗篷,执意要送萧子暮回去。 那条路萧子暮走了很多次,但谢云书黏黏糊糊的,萧子暮拗不过,便随他去。 月色怡人,绿苔生阶。 晚风拂过绿萝,发出沙沙的响声,好似风铃在泠泠清响。山涧无人,只偶尔会有来自某处私语的人声。 谢云书藏在衣袖下,五指轻轻勾起萧子暮的手,并未握紧,宛如邀请。 萧子暮拉过谢云书的手,也回握住对方。 衣袖斗篷宽大,但对握住的手来说,再宽大也罩不住所有的心意。 山路尽头的不远处是萧子暮洞府,距离尽头有一段距离,萧子暮远远看到洞外站着一个人影,以为是楚秋晚在那,犹如惊弓之鸟,连忙松开在衣袖里握着的手。 谢云书用法术看清人影,安慰道;“不是长老,是别人。” “嗯?”萧子暮惊讶,此时怎么会有别人到洞阳峰。 谢云书看了眼那人的衣袖,上面绣有海水纹,皱眉道:“是蓬莱仙门的人。” 萧子暮想起来,“师尊说过有蓬莱仙门弟子会暂居洞阳峰,他可能想过来认识下我。你送我到这吧。” 谢云书不置可否,反而挥手使下法术隔绝身形和声音,抱住了萧子暮,声音抵在萧子暮耳畔,“暮暮,他是蓬莱仙门门主之子,洞阳长老以前的弟子,现在突然回来,有点奇怪。” 楚秋晚以前收的弟子没一个能留下,这个怎么突然回来了? “没事的,你先回去吧。”萧子暮放心地说。 谢云书瞥了眼尽头处人影,淡声道:“嗯。” 撤下法术,谢云书放开萧子暮,温声道:“早点回去休息,不要在外面逗留。” 身后还有人看着,萧子暮也不好做什么大动作,轻轻捏了下谢云书指头,算作回应,便松开手,转身离开。 那人看清山影下出来的萧子暮,先行了礼,抬起一张姣好的少年脸,“我是师尊以前的弟子,今日回来祭拜师祖,在此等候师弟。” 忽然多出一个师兄,萧子暮有些不自在,也回了礼,“师兄好,我叫萧子暮,师兄叫什么名字?” 第三十四章 戒指 少年莞尔一笑,仪态自然,和善道:“我叫俞斐,师弟唤我俞师兄便可。” “哦,俞师兄。”萧子暮照本宣科叫了一声,感觉有些不自然。 俞斐伸手朝向与萧子暮洞府相反的方向,指向后山,“今晚我打算去祭拜师祖,师弟不如和我一块去吧。” 萧子暮从未去过师祖的衣冠冢,也没听楚秋晚说过,只道听途说是在洞阳峰后山。 “这么晚了,俞师兄为什么这时候去?”萧子暮问。 俞斐不急不慢,说得诚恳:“今日我问师尊,师尊说你从未去看过师祖,我便想,师祖对师尊有抚育之恩,如果一次不看实在不妥,而且今日我也有空,就一直等你回来,带你一块去祭拜。顺便问一问师弟,师尊最近如何。” 萧子暮半信半疑,他和俞斐第一次见面,而且此时过了亥时,太奇怪了。 谢云书还叫他不要在外面逗留。 “不用了师兄,夜深露重,如果哪日我得空,便会去询问师尊,前去祭拜。师尊近日一直很好,劳烦师兄挂念。” 俞斐见萧子暮婉拒,叹了口气,不再做纠缠,无奈道:“好吧,师弟先休息,我自己去后山吧。” 萧子暮略微放下心,与俞斐道别后,见人的确去往后山的方向,转身准备回到自己洞府。 然而,他刚踏进一步,后脚被人搂住了腰,熟悉的檀香重新回来。 萧子暮惊讶,他略微仰头,落入谢云书的眼睛里。 谢云书默默无声,抓起萧子暮的一只手,拿出一枚和他储物戒指样式相同的戒指,要给萧子暮戴上。 萧子暮一看到要被戴上戒指,瞬间剧烈挣扎起来,在谢云书怀里扭来扭去,使劲要抽回手,两颊红如绯云。 他还不想戴戒指! 谢云书不知道戴戒指在现代的含义,以为萧子暮在闹别扭,一手箍住乱动的腰,温声安抚道:“你摸三下戒指,我便能感受到你的位置。如果你怕被楚秋晚发现,那就摘下来。“ 左手被轻轻握住,指侧可以碰到谢云书戴着的戒指,萧子暮难为地看着,抽回来又没力气,他身为土生土长的现代人,总带着点现代的思维,如今和另一个男子戴着相同的戒指,想歪不是他能控/制的事情。 而且如果他说原因,谢云书肯定会更加捉弄他。 怀里的动静渐渐安静下来,谢云书感受到萧子暮放弃了反抗,于是松开箍腰的手,用右手给萧子暮戴上银环戒指。 戴完后,谢云书低头亲了亲萧子暮耳边,“玉牌不能时时贴身带着,用戒指更加方便些。那个人你尽量不要接触。” 萧子暮迅速收回手,随便嗯了几声,手背故意在谢云书衣服蹭了蹭,好像要擦掉什么东西一样。 谢云书抓住萧子暮乱动的手,被对方孩子气的行为弄得好笑又无奈。 即使俞斐走了,他仍有些不放心,于是将戒指戴在萧子暮手上,这样无论在什么时候,萧子暮都能找到他。 从戴上戒指,萧子暮一直不好意思看他,谢云书也不知道原因,不过看这反应十分可爱,就算不知道,也一定是件好事。 谢云书在萧子暮耳根处呼出口热气,逗红了一片粉云,哑声道:“你戴着很好看。” “明天就摘了。”萧子暮抬起眸子,一片水光潋滟,如杏花掉入湖面。 “嗯。”谢云书被这片春水融软了一半,哄道,“明晚我来找你,不要再跑过去了。” 示威根本不起作用,谢云书任打任骂,一切都是明天解决。 太气人了,他明明是一个大男人,到谢云书这里,不是被哄就是被骗,搞得他很娇气似的。 萧子暮气呼呼地推开谢云书, 将人赶出了洞阳峰。 进到洞府不到两刻,萧子暮听到结界外传来声音,是俞斐。 “萧师弟,我灯被树枝刮破了,你能借我一个新的吗?” 萧子暮正欲睡去,听到俞斐借他灯笼,回了一声,随便拿一个发带系发,披上外衣,提着一个点燃的新灯笼出去。 俞斐站在洞府的旁边,见到萧子暮笑了笑,挥手打招呼。 萧子暮提着灯笼走了过去。 方走了几步,萧子暮蓦然感觉脚下一重,浑身僵硬,根本无法动弹,灯笼从手中滑落,摔在地上。 俞斐脸上的笑意在夜里变为歉意和遗憾,他拾起萧子暮的灯笼,用捆绳绑住萧子暮,萧子暮踩到的地方有他设下的符纸,但发挥的时间有限。 夜下无人,十分寂静,俞斐迅速带萧子暮进入后山藏好的法阵,来到一个萧子暮从未去过的地方。 澄澈的夜空被蒙上一层极重的黑色,沉重得能压人喘不动气,巨风在前面的悬崖互相撕咬,地上的岩石裸露,阴蒙蒙的灰雾从石缝里冒出。 在这个世界呆了很久,萧子暮也许会忘记小说里一些细节,但这个地方他一下认了出来。这是楚秋晚师尊献祭的诛魔崖,底下埋着杀阵。 身上的符纸快要失效,萧子暮悄悄动了下手指,能摸到戒指,摸了三下。 萧子暮一半的慌乱安顿下来,和俞斐徘徊,冷静道:“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 俞斐的眼神里更加充满歉意,但手上动作毫不停留,用灵力将萧子暮推向崖边。 萧子暮听着身后越来越响的风声,咬了咬牙,再套一会俞斐的话,怒道:“你有何颜面回来找洞阳长老,你既是他弟子,而今日却要在宗门里杀他弟子!” 俞斐表情出现一寸裂痕,少年的脸上露出与他年纪毫不相符的冰冷,“楚秋晚他只认你。” 萧子暮怔住,所以是因为他只认我这个弟子你便要把我杀了,然后取而代之? 再往后点离崖边就更近,萧子暮的心脏乱跳,盯着俞斐,瞳孔越来越紧。 俞斐正欲最后一手彻底推下,忽然,一道银光穿过,贯穿了他的右肩。 萧子暮见到谢云书的佩剑,松了口气,知道谢云书来找他了,转头看向银剑飞来的方向。 谢云书眼里的阴翳比黑沉的天空还要可怕,他见到萧子暮无事,疾步过来想拉回对方。 萧子暮下意识松了口气,移动被解开的身子,朝谢云书走去。 【宿主,先别动!】 系统忽然叫住了萧子暮,紧接着,一阵狂风从崖底吹起,将萧子暮吸了过来。飞沙走石,萧子暮不得已抬起手臂挡住眼睛,耳边隐约听到谢云书在急切的叫他。 【系统安排的机遇在崖底,宿主即将掉下去,请宿主谨慎行动】 谢云书的指尖在风中碰到了萧子暮。 萧子暮感受到谢云书想极力抓住他,但系统说机遇在崖底,他这样会不会把谢云书拉下去?下面是杀阵的幻境,专门用来迷惑魔修的心智。 萧子暮犹豫了下,没有去回应谢云书。 第三十五章 诛魔崖 被银剑钉在地上的俞斐没想到会冒出另一个人,那个人看到了他把萧子暮带到这里。 真正的杀阵在前面的悬崖下,这附近下面只有幻境,他只想让萧子暮陷入疯癫,并无杀害的意图。 可那个人看到了,他会告诉别人,尤其是楚秋晚。蓬莱仙门还需要依仗楚秋晚的实力,才能安全进入席家秘境。 俞斐睁大了眼睛,呼吸发抖,拿出门主给他的符纸。 萧子暮可以不死,但那个人必须死。 谢云书只碰到萧子暮的指尖,怪风越来越大,他怕萧子暮掉下去,猛地一拽,攥住萧子暮的手指。 萧子暮看到俞斐手里的符纸,符纸上蕴藏的灵力十分可怕,一击足以致命。俞斐的视线全都在谢云书的后背。 【宿主,抱歉了,我再不干涉,谢云书绝对能把你拽回去】 萧子暮猛然察觉到不对,心脏如漏跳一拍,对系统大喊道:你不准动他! 终于抓住萧子暮的手,谢云书松了口气,只要他握紧了,萧子暮就不会离开他。 他的所有都寄于在眼前的青年身上,不能再像从前失去所有。 然而,下一刻,谢云书灵力运转突然受阻,手中力气顿失,被迫松开他视为珍宝的人。 如被无情折下翅膀的雄鹰,谢云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动不了,他想去重新拉住萧子暮,想把萧子暮从阴暗看不尽的黑夜下拉回来,像小时候被抢食的流浪汉揍倒一样,谢云书再一次抬起手臂,拼命地去抓住萧子暮。 可谢云书这次依旧没有如愿,俞斐将符纸扔了过来,重击他的心脉,要置他于死地。 谢云书再一次体会到十六年前一无所有的感觉,他的父母和族人死于莫须有的罪名下,而他的爱人从他手里离开,掉入深渊。 * 萧子暮在谢云书绝望和悲伤的目光里坠下深渊。 深渊底部是一片平坦的地面,萧子暮砸到地上后,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感受到任何身体上的疼痛。 【已主动为宿主开启痛觉屏蔽】 萧子暮没有说话,安静地起来后,用衣袖干净的地方擦了擦眼泪。 过于沉默的环境里,系统却慌了起来,给萧子暮解释这么做的原因并保证谢云书不会死,过一会绝对活蹦乱跳, 以前是萧子暮逗系统玩,但现在萧子暮一声没回系统。 崖底是杀阵的幻境,指不定碰到什么,萧子暮随手折下一根树枝,勉强当剑来用。 隐藏的妖兽见到萧子暮,从角落出来,张开獠牙,盯着萧子暮。 萧子暮面无表情,生平第一次对上妖兽,竟生不出半分惧意,挥起木枝使出剑法。 松寒自木生,风中夹杂着剑气,宛如刀刃划破纸花般轻松。妖兽瞬间散成齑粉,被松风吹散。 一剑出去,周围阴暗的景色也开始消失,萧子暮惊讶地看着这一切,昏不见日的崖底渐渐变成洞阳峰的景色。 一个瘦的跟木棍似的老人出现在他眼前,老人拿下腰间绑着的一根摘去松针的松枝,敲了下萧子暮额头,声音雀跃:“秋晚儿是收小徒弟了?” 萧子暮一怔,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这个老人是在说楚秋晚。 老人叫秋晚的时候,尾音带点儿化音,好像在哄小孩般,他一时没听出来。 那这个老人应该是他师祖。 师祖上下打量了下萧子暮,最后定格在萧子暮清秀的脸上,满意地点点头,鼻子下两道胡子翘了起来,“是秋晚儿喜欢的类型。” 萧子暮不明所以,楚秋晚一视同仁,能有什么喜欢的类型。 但在这时候,喜欢什么类型并不重要,他先问出自己的困惑:“师祖,您不是已经仙去了,怎么会在这里?” 师祖对萧子暮很有好感,捋了下自己的八字胡,说:“我的确已经死了,但我留了一道分神在这。” 老人似乎想起什么,他一只手揣进自己的破衣袖里掏了掏,找出几颗麦芽糖,递给萧子暮。 人是虚影,糖也是假的,萧子暮即使接到,手里也是空空的,什么也捏不住。 但萧子暮假装接住了糖,在师祖面前,认真地塞进衣袖里。 师祖看着萧子暮的动作,笑了笑,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揭穿对方。 师祖说:“老人家我最喜欢吃麦芽糖,这个就是给你的见面礼了。小徒孙,宗门下的阿婆应该还卖糖,你有空去那里买吧,顺道给秋晚儿捎点。” “师祖,你知道怎么上去吗?我是被打下来的。”萧子暮还记得谢云书最后看他的眼神,现在想来,萧子暮满心的挂念和担忧。 幻境既然有师祖的分神,他上去后可以告诉师尊。 师祖叹口气,摇摇头,“难哦,以你的修为想上去有点困难。除非有厉害的能跳下来带你上去。秋晚儿既然收你为徒了,你就不用担心,他一会肯定来救你的。” 萧子暮顿时失望下来,他上不去,只能在底下干等着。谢云书在上面看不到他,肯定担心死了。 希望师尊能快点来救他。 “小徒孙,在底下也不要太失望,师祖我还有礼物要送给你。” 老人朝空中使了一道灵力,紧接着,一柄皎如月华的剑飞了过来。剑鞘包着修长的剑身,虽是一把利器,却不见半分寒芒,反而十分温润。 “师祖也是木灵根,我自献祭给杀阵,这柄剑便一直在这,你既然来了,我便把它给你了,晚秋儿看到这把剑,想必也无憾了。” “我看了你使出的剑法,松风剑法本是我为爱剑所设,我把它给你,你一定能做得更好。” 系统这时候才敢再次冒声。 【这就是主系统安排的机遇】 萧子暮没有说话,他看着师祖的剑,沉默了一会,才接过。 师祖见萧子暮接下,皱巴巴的脸上浮出几丝欣慰,温声道:“这把剑能交给洞阳峰的弟子,我也放心很多。” “小徒孙。”师祖看着萧子暮,目光沉了下来,语气也变重,“你可听说过魔种?或者那个曾让修真界闻风丧胆地魔尊无渊? * 俞斐第一次意识到了恐惧。 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为父亲来天岚宗,要不然他就不会推下萧子暮,不会遇到这个魔修。 天岚宗里竟然有魔修,还是一个十分恐怖的魔修。 他眼睁睁地看着符纸重伤了那个人,但转瞬间,那个人身上便聚集了大量魔气,以恐怖的速度恢复了过来。 远处的杀阵嗅到魔修的气息,兴奋地转动起来,生起的磅礴灵力犹如江海浩荡,惊动了诛魔崖上的法阵。 过一会儿,宗主和其他长老就会赶到这里。 泛着热气的血喷洒在地上。 谢云书冷漠地看着俞斐在他手里一点点断气,五官扭曲成恶心的蛆虫,像只可笑的虫子,无力地挣扎,最后痛不欲生的死去。 等到人死干净,谢云书略微做了点伪装,让魔气看上去是从俞斐身上出来,然后拖到崖边,丢进深渊里。 谢云书收起银剑,也跳入了深渊。 第三十六章 魔修非善类 * “好像知道点。”萧子暮说。 萧子暮身为穿书人,对魔种和魔尊的事情,小说里把来龙去脉都解释得明明白白。 现在在师祖面前,便装作一个普通修士应有的表现,一知半解。 师祖见萧子暮果然不清楚,捋了把小胡须,冷声道:“魔种乃阴邪之物,它虽能极大地增强修为,却会不断放大人身上的仇恨和欲望,最终丧失心智。而我天岚宗的杀阵就是为魔种设下,只要魔种进入杀阵,便会魂飞魄散,再无生还的可能。” “魔修只尊崇实力,拿到魔种的人,就是新的魔尊。” 师祖将目光放到萧子暮的身上,方才的冰冷又缓缓融化,沉重而又欣慰,带着寄托和期盼。 然后,那视线缓缓下移,看向萧子暮手里接过的剑。 剑身温润明光,寒刃藏于剑鞘之中。 师祖声音温和下来,“小徒孙,当年我和席家联合设下困局,想将无渊引到这里,彻底毁灭魔种,可惜席风林并没有来应约,杀阵没有开启。魔种没有被消灭,就还会有新的魔尊。” “师祖把这把剑交给你,说到底,还是有一个小心愿。如果可以,我希望这把剑能替我为席家报仇,杀了那魔种。”老人说到最后狠狠咬字。 他和挚友约好在此杀了无渊,但席风林没有来应约,恐怕是已被那魔头杀了。由席家其他人镇压下魔种。 师祖的期许像一把剑贯穿萧子暮的目光,让他有些握不住剑。 这把剑不该给他。 老人见到萧子暮垂下眼睛,以为他被自己的情绪带动,又立马收回情绪。小徒孙长得清秀可爱,跟他这老骨头遭什么罪。 他伸出枯瘦的手,虚影拍了拍萧子暮肩,重振旗鼓,睁着眼睛吹牛道:“小徒孙,我看你根骨奇佳,为师也赐你佳宝,以后定是一……” 牛还没吹完,师祖蓦地顿住话头,看向某个方向,十分诧异,喃喃道。 “奇呀,竟然有魔修能闯到这里,看起来来头不小……” 魔修? 萧子暮想起谢云书,他把剑挂到腰侧,悄悄用右手擦了三下戒指。 师祖的眉头皱得更紧,“小徒孙,你在这呆着,我去会会那魔修。” “师祖!那是我认识的人。”萧子暮慌声叫住老人。 师祖刚要飞出去的身影霎时顿住,震惊地看向萧子暮。 萧子暮来不及和师祖解释,他朝师祖看向的方向眺望,在山路的尽头,遥遥望见一个身影。 这里是洞阳峰的景色,山路也模仿得一模一样,路的另一端是上洞阳峰的必经之路。 就好像谢云书每次来找他的时候,颀长的身形踏上一层比一层高的石阶,一点点出现在他的视野。 萧子暮认出那衣衫染血的魔修是他的书郎,想也不想,飞奔过去,看到谢云书半身的伤,又停下来,不敢去碰。 谢云书低头看着柔软的黑发,主动将人拥入怀里,手指伸进发里轻揉,贪恋着失而复得的温暖。 萧子暮揪紧谢云书的衣服,头轻靠在谢云书身上,不敢用力。眼角和鼻头酸涩,身体本能的反应比他以为的更快。 谢云书声音里扯着沙哑,“暮暮,伤到哪里了吗?让书郎看看。” 萧子暮红着眼睛,上气不接下气,抽着鼻子回答:“没有,你怎么跳下来了?这里的幻境是专门对付魔修的。” 谢云书轻拥下萧子暮,温声道:“还好,我一会儿就出来了。” 虽说是还好,但萧子暮看到谢云书半身是血。 衣上常熏的檀香此时稀薄得几乎没有,一半多掺杂着血腥味。 除了担忧和感动,萧子暮更涌上害怕,这么危险,谢云书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本对小徒孙寄于希望的师祖当场看到投怀送抱后,浑身如被天雷劈个外焦里嫩,彻底说不出话。 片刻后,才如梦初醒,吼道:“魔修!放开我徒孙!” 谢云书赶到这里已是筋疲力尽,看到老人挥动松枝,直接甩出一道剑气,松开萧子暮,要硬生生扛下。 萧子暮转瞬抽出剑,尚未出鞘,剑风便已形成。 谢云书忽的朝萧子暮轻轻摇头,在萧子暮怔住的注视下,主动上前挨了老人一剑,胸前多了一条伤口。 师祖看到自己徒孙和一魔修纠缠,出于多年来观念,本能地要分开二人,却不料,这个魔修推开了徒孙,还主动挨他一剑。 谢云书全身更加凄惨,玉容惨如白纸,青丝黏着冷汗,半数披散下来。 萧子暮心被猛地攥紧,他连忙过去扶住谢云书,谢云书半倚半靠,依靠萧子暮才勉强站着。 谢云书喘了口气,轻握萧子暮的手,示意自己没事,扶着萧子暮站直后,毕恭毕敬朝老人行礼,恭声道:“晚辈拜见宗长老。” 上任洞阳长老姓宗。 人被弄得浑身狼狈,但依旧十分恭敬,小徒孙还一副心疼死的模样,师祖心里是有气也吐不出去,盯着谢云书看,不作声。 谢云书道:“萧子暮和我已结为道侣,木已成舟,长老再气,我也不会退让。” 老人见一个小魔修敢和他顶着脸对干,吹胡子瞪眼道:“呵,这世上哪有魔修和道修在一起的,你是想拉我徒孙挨骂吗?” 萧子暮站出来,和师祖说道:“师祖,我认识他时候已经知道他是魔修了,我很清醒。” “你不明白,小徒孙。”师祖活得人精,他比萧子暮大好几十岁,谢云书这一退一进唱得好,估计早给这孩子下了不少套,灌了不少迷魂汤才拐过来。 “这魔修绝非善类,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被骗上的。” 师祖想起自己挚友便是和一个魔修在一起,受了不少委屈,劝萧子暮道:“小徒孙,和魔修在一起并不是好事,你迟早会因此遭罪的。” “长老说得可是席家主和其夫人,一个久负盛名的修士和一个魔修在一起,受尽非议?” 师祖惊讶,没想到这个魔修竟然主动提出,不由多看了几眼对方。 面容俊美,黑眸如墨,唇色若朱,倒有点像他那位挚友。 第三十七 今天不仅认回了侄子,还有侄媳 这种相似感让师祖感到不安,若是席风林的孩子,怎么可能沦为魔修,他还记得五岁的小孩,唇红齿白,端端小公子,未来会是和秋晚儿一样厉害的人。 老人盯着谢云书,压下怪异的相似感,冷眼道:“心思灵活!你既然知道席家主,也应该体谅下你身边的人,席风林是当世大能,能有几人敢和他叫板,所以能毫无惧色,你闯到这里算有点本事,可想和我小徒孙在一起,还是差点。” 谢云书可笑地看着这个老人,听到他自信满满地称赞自己的父亲,目光更多了几分自嘲。 师祖见到谢云书眼里的嘲弄,心底冷哼一声,这家伙和他那小侄子差得远了,长得像他小侄子真不知道沾了多少福气。 席风林是他挚友,他生的儿子自然也是他认下的小侄子。 小侄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可是未来的翩翩君子。 这个魔修则八面玲珑,装着一肚子坏水,还拐走了小徒孙。 两人显而易见地剑拔弩张,萧子暮感到十分头疼,师祖是他长辈,也是楚秋晚的师尊,他还是想极力争取一下。 “师祖,道修和魔修在一起是有点困难。但……” 萧子暮还没说完,谢云书却打断了话,拉过萧子暮的手。 萧子暮疑惑地看向谢云书,发现漆黑的眸子里全是无动于衷,死寂沉沉,像他跌下来时看到的深渊,堵回了他所有力图辩解的话。 谢云书嘴边扯起冷笑,觑着师祖,“宗长老在下面呆得太久,应该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席风林死了,席家与魔尊同流合污,三番两次陷害修真界,最后所有门派决定,让席家以死抵罪,献祭镇压了魔种。” “不可能!”师祖怒吼,周围的灵力掀起惊涛瀚浪,幻境隐有崩溃之色,他怒视着谢云书,“天玑长老明明已经帮风林、帮席家,和所有门派解释清楚了……怎么可能所有人会反咬一口席家?” 老人的苍眸里不可置信,蕴着一瞬泛起的眼红。 谢云书轻笑起来,朱唇微抿,玉容如仙,若神佛悲悯,淡声道:“你都死了,当时之下,楚秋晚羽翼尚未丰满,你和席风林关系最为要好,若是席家出事,你就是第一个反对的人,以杀阵之名将你杀死在诛魔崖,他们再无可惧。而血祭,就是……” “谢云书!”萧子暮猛地扯住谢云书,他察觉到谢云书神色的不对劲,想制止住对方。 谢云书触到萧子暮柔软温热的手,恍惚回过神一下,眸中侵上的腥色褪去几分。 “血祭?你为什么说是血祭?” 师祖揪到谢云书说的关键词,双眼睁大,失神道。 献祭是主动的,而血祭是强行献祭,不管对方意愿。 “你刚刚不是说献祭吗,为什么又变成血祭了,谁要血祭席家,我不是已经设下杀阵了吗,他们应该把无渊引到这里,为什么要……” 师祖突然顿住,眼神直直的。 席风林没有和他接应上。 明明说好计划,席家怎会变成自己来镇压? 萧子暮没有看到师祖任何地方受伤,但流下的泪水里糅着血,慢慢跌下层层叠叠的皱纹,踉踉跄跄。 “你……又是怎么知道血祭的?”师祖定定地看着谢云书。 泪滴在皱纹的沟壑里流下痕迹,他想从这个带给他朦胧熟悉感的魔修身上看出端倪,“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师祖细看谢云书的眉眼,忽然意识到什么,提高了音量,“是少仪吗?” 他又往前半步,盯着谢云书,再问一遍:“是风林的孩子席少仪吗?” 谢云书眼神微变,他先下意识看向萧子暮,萧子暮犹豫不决,好像在思考什么,见到谢云书目光转向他,对视上谢云书。 萧子暮的目光十分平静,略带一点踌躇。 时间在师祖的眼里,一分一秒都很漫长,像被拉成很长很长的细丝,从前面穿过他的身躯,将他劈成两半,一半在重逢亲人的庆幸,一半在白骨无存的绝望。 谢云书已经当席少仪死了,死在母亲推出他的那一刻,拔下玉簪交给他。他和萧子暮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是一生的距离,他可以继续当谢云书,谢云书活了十六年,在这年他遇到了心之所向,与席少仪毫无关系。 席少仪不该回来,再来争这为数不多的依恋。 萧子暮轻抿下唇,凝视着谢云书漆黑的眸子,“书郎,席少仪也是我的书郎吗?” 谢云书怔住。 呼吸微微发抖,他伸出舌头舔了下嘴唇,低眸看着萧子暮温和的眉眼。 轻颤道:“是。” 谢云书微微喘气,抚上萧子暮的脸颊,萧子暮的呼吸同步着他的频率,好像他们的心脏在一块跳动。 谢云书说:“席少仪是你的书郎,谢云书也是你的书郎。” 老人愣愣地听着两人对话,他又看了眼熟悉的面容,豁然开朗。 他望着谢云书,呼吸微小,轻声道:“少仪,是你吗?” 谢云书叹口气,伸手揉了揉萧子暮的后脑,转口叫道:“伯父,是我。” 戾气全无,只有被心上人抚顺的温和与风雅,谢云书容貌俊美,宛然是翩翩君子。 师祖怔住,片刻后,眼角微微湿润。 兴许是经历过丧失朋友亲人的可能后,再一下接受小侄子已经是魔修就更容易了些。挚友的孩子尚还活着,总比什么都没了好。 已经过去十六年,当初的俊俏小公子长大后,已经比以前更加成熟和俊美。他老眼昏花,竟然没有第一眼认出来。 现在想来,怪不得和席风林长得像,有熟悉的感觉。 原来真是他认识的人,还是他失而复得的小侄子。 师祖想明白这层关系后,刚高兴一阵,蓦地顿住,意识到什么,被天雷再次劈得外焦里嫩。 老人看了看谢云书,又看了眼萧子暮,其中关系错综复杂,最好不要太注重为妙。 关心重点。 “少仪,你……为什么去修魔?风林和你娘一直在让你避开这条路啊。”师祖忧问道。 谢谢大家以来的支持 谢谢大家对这本书的支持,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留意到,这本书从上个周便出现在首页的位置。 十分感谢各位的喜欢! 说实话,开始写的时候,我真没想到会有那么多读者收藏,因此,前期写得挺嗨,你懂得( ° °) 这本书接下来要上架了,如果有的宝不得不离开,那也没关系,相逢即是缘分,相别则是注定。 我和其他宝们在这本书的大结局也会分开。 接下来的剧情,发刀是一定的,但有暮暮在,小谢不会太苦的,毕竟这本书的标签可是甜文( ° °) 我看到有读者关心师尊的姻缘问题,我想郑重说明一下,到结局时,师尊也是单身的。 席家线也许会比较复杂,理不大清没关系,因为可以少吃很多刀,看文只需要磕糖( ) 有读者可能认为前期感情发展比较快,一方面是我的笔力问题,下得有点重,另一方面是这本书不会长,接下来日更3000的速度一提上来,应该能两到三个周完结。 宝贝们去上学了,我也要去上课了呀。 因为今天入v,所以会下午更文,写完就放出来。 宝贝们,再见喽! 第三十八章 分开 谢云书眼里露出自嘲,轻笑道:“伯父,我席家为了整个修真界殚精竭虑,最后却不明不白被血祭,我修的道有何意义?” “我天生适合修魔,为何非要走正道?如果修魔可以助我修为大增,我为何不去走这条路?难道修所谓的正道,就能替席家洗清冤屈?” 谢云书盯着师祖,一个虚影,嘲弄变为悲悯,“正道不过如此,反倒被人心利用。而魔道可以随心所欲,只遵从自己的欲望。我既想报仇,为什么不去修魔?” 师祖凝视着自己阔别十六年的小侄子,涌上一种不知何处的无力感,眼神从一开始的波澜起伏渐渐归为失落。 老人嘴唇翕动,在耷拉下的小胡须颤抖着,他看着谢云书说不出一句挽回。苦涩漫上喉间滚动,又像顽石卡住了他的喉咙。 少仪想为席家报仇,他不该有理由去阻拦。席风林死了,他心中怎么能没有恨?可长夜漫漫,孑然一身,他怕席少仪走错了路。 “少仪……什么事都要小心些,我和你父母都不在了,你要多照顾着自己。”师祖看了看萧子暮,见到两人还搭在一起的手,轻叹口气,“你怎么都算成家了,这点至少学一下你爹,不要冒险,万一自己有个三长两短,让家里的担心怎么办。” 萧子暮一怔,耳根子泛红。 谢云书也是一怔,但先转头看了下萧子暮,耳根又红又软,像熟透的桃子,溢着芳香,他不由浅笑一下,像回答伯父,也更像回应某人。 “伯父多虑,我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家里,晚上、更是躺在床上,备好枕席。” 萧子暮被谢云书后面几个字烫的耳朵滚热,登时要抽回手,他自己也有床、有住的地方,何须谢云书天天备好枕席。 谢云书稳稳拽住萧子暮,小动作拉扯时,又轻轻嘶了一声,好像扯到伤口。 萧子暮停住,谢云书扣着他的手,肯定不撒手,要是他再挣扎,肯定会牵到哪处伤口。谢云书衣上的血十分凌乱,看不出大伤大痛具体在哪,萧子暮左右为难,转开脸,忍着迁就这个坏胚子。 师祖已见过席风林在他面前腻歪,如今他儿子再腻歪,竟觉得不稀奇,有其父必有其子。一对父子只会在各自夫人上耍坏。 倏然,幻境被一剑白光劈开,剑气恐怖,天地间都有一瞬变色。 谢云书看到一刹,无声地收回魔气。 师祖觑着剑光,啧啧叹道:“秋晚儿已经这么厉害了。” 楚秋晚劈碎了幻境,白剑回鞘,看到萧子暮没事,终于放下心来。 宗门排查夜里所有弟子的情况时,他直接去找萧子暮,却发现人不在,灯笼掉在外面,便不再经过与宗主商讨,直接下去,劈开了幻境。 楚秋晚看到谢云书也在,与谢云书对视了一眼,琉璃般的眸子很平静移开,看到现场的第三个人。 霎时,楚秋晚失去了所有语言。 师祖仔细看了遍自己的徒弟,从头到脚,他送的白剑还垂于腰侧,努力地扯出一个笑。 嘴巴张了又张,片刻后,千言万语只有一句寻常的念叨。 “该换身衣裳了。” 楚秋晚握紧了白剑,手背暴出青筋,盯着师尊的虚影,久久说不出话。 “师尊,那真的是师祖,他不是假的。”萧子暮看着楚秋晚没有转开头的背影,温声道,他解下师祖送给他的剑,用灵力送到楚秋晚眼前。 楚秋晚瞥了眼剑,深深呼出一口气,死死捏紧了白剑,声音压抑:“师尊,分神不能停留太久,人死道消,我带您回去安葬吧。” 师祖红着眼看自己的徒弟,控制不住地哽咽:“好——” 师祖轻轻地,每一个字都说得很长,道:“你走吧,秋晚,你走吧——” 师祖望着楚秋晚,眼含泪光,“秋晚,你带他们走吧,我在后面看着你们,你带他们走出幻境,我就回去了。” “师尊。”楚秋晚咬紧了唇,他看着虚影,身体微微发抖。 稀薄的光亮穿透老人的身影,好似一个泛着白光的鬼魂。 楚秋晚伸手接住了空中的剑,再看了一眼师尊,决然回过头,衣袖卷起,挡住了师祖的目光。 他望向远方,看了一会儿,走了出去。 * 回去后,谢云书因为疗伤,必须在青玄峰住一段时间。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恋人,萧子暮不好厚着脸皮打扰,打算等人少的时候去看。 从深渊回来,外面已经是第二天早上,阳光照出大地,洞阳峰的松树上落满了清凉的阳光。 师祖没有履行诺言跟他们回来。 走到外界与深渊交界的一刹那,楚秋晚还是回头看了眼,他的师尊看着自己,远远地挥了挥手,以作告别。 老人的虚影稀薄得几乎看不见,仿佛即将随风消散。 人生多半是分别。 师尊抚育他长大,如今一别,楚秋晚彻底和过去断开了联系。 御剑飞到洞阳峰的山脚,楚秋晚没有再往上飞,他自己往上重走一遍入门的山路。 萧子暮几乎是一整晚没睡,楚秋晚要重走一遍山路,他便在后面默默跟着。 走到半山腰,萧子暮忍不住小小打了个哈欠,太困了。他哈欠打得极小,怕打扰到楚秋晚回忆往事。 萧子暮低着头,没有看前面,猛地撞上前面人的后背。 楚秋晚身形较瘦,萧子暮一撞上,好像撞上铜墙铁壁,额头生疼。 楚秋晚回头看萧子暮,琉璃色的眸子在阳光下更浅,淡淡道:“困了?” 萧子暮鼻尖微红,像落在雪地上的红梅,他摇摇头,“一会儿就回去了。” 楚秋晚站的台阶比萧子暮高两三个,俯视着青年,“还有不短的距离。” “那、那也没事,我身体还是很好的。”萧子暮勉励自己。 楚秋晚没有说话,他直接解下两把剑,扔到萧子暮怀里。 事发突然,萧子暮睁开半梦半醒的眼睛,全部抱住。 下一刻,双脚离地,萧子暮在震惊中被楚秋晚抱了起来。 “师尊!”萧子暮惊喊道。 楚秋晚听到但没什么太大反应,他抱着萧子暮重新走上石阶。 萧子暮颤巍巍地抱着两把剑,目不斜视,盯着山侧的风景,“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上去。” “不是困了吗?”楚秋晚淡声道,“我从不虐待弟子。” 楚秋晚冷冷睨向惊慌的萧子暮,“我抱你上去,你怕什么?” “不行不行,师尊,哪有师尊抱弟子上山的,我受不起。而且我还有对象,我不行……”萧子暮慌了,连连解释道。 这个世界可以是男主变断袖,但绝对不是霸道师尊! “萧子暮,我也很孤独。”楚秋晚淡声道。 “我九岁的时候被师尊捡到,然后一直带到洞阳峰养大,再被他收为亲传弟子。无渊死后,我接任了洞阳长老,有人向我拜师,有人想依仗我的实力,我倒是无所谓。他们的动机和目的只要不触及我底线,我可以答应,但后面的就要看他们能不能完成我的要求。” 楚秋晚轻呼出一口气,叹声道:“萧子暮,我累了。” “师尊朝我挥手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从小到大,他好像还没向我要什么。” 萧子暮第一次听楚秋晚讲这么一长串,觉得对方可能有很多话想吐出来,于是谨慎地缩了缩上身,尽量减少碰到楚秋晚的地方。 “萧子暮,师尊把我当亲人,你也当我的亲人好不好?”楚秋晚看着缩成一团的萧子暮,轻声道。 萧子暮冷下声音:“师尊,你放我下来。” “你要是不放我下来,我自己跳下去,摔伤后正好去青玄峰。” 楚秋晚顿住,他低头看着怀里的青年,好看的杏眼里没有半分犹豫。 他拧紧了眉,与萧子暮对视着。 “师尊待我如亲人,我自会视师尊为亲友。”萧子暮说。 楚秋晚听出了萧子暮的意思。 一点也不行,师徒之界不会跨出半分。 楚秋晚脸色难看,如被人狠狠扇了一个巴掌,打碎他所有的高傲和自尊,唾弃他的无耻。 楚秋晚身体僵硬,停滞了许久,才松手慢慢放下萧子暮,一言不发,拿回两把剑。 羞耻和自责瞬间蜂拥而至,他看着萧子暮眼神空洞,后退了两步,一人独自离开。 萧子暮在石阶上坐了会,等楚秋晚走远了,确定自己不会撞上,才把剩下的石阶走完。 回到洞府里,他什么也不想管,倒头就去睡觉。 这一睡,萧子暮睡到傍晚,迷迷糊糊醒来,看外面时间还算可以,穿上外衣,打算去青玄峰看谢云书。 洞阳峰外寒松缭绕,漠寒的夜影盖在单调的山上,与其他峰的景色相差甚大。别的峰有弟子有布置,洞阳峰清清苦苦,历代长老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竟没有人想修饰一下,而且洞每一代的弟子都很少。 萧子暮找出自己的储物囊,拿出木剑,御剑飞到青玄峰。 师妹听闻谢云书需要暂居青玄峰疗伤,主动拉上卓明心接下煎药。在外面看到萧子暮来了,又惊讶又激动,主动上前问好。 “萧师兄是过来看谢师弟吗?” 萧子暮回应:“嗯,晚上还有其他人来吗?” 师妹笑道:“没有了,我把他们都驱开了,要他们明天过来,萧师兄你和师弟关系好,你留下来陪他吧。” 第三十九章 心爱 萧子暮是第一次认识师妹,对对方的关心和了解感到惊讶,问道:“师妹是怎么知道我和谢师弟的关系很好?” 师妹眨眨眼,意味藏在灵动的眼神里,俏皮道:“宗门外书肆可能还在卖我的话本,笔名叫风月及时行乐,可能对你们有用。” 师妹竖起两个指头,指着自己的眼睛,“我眼神很准的,今晚我和师姐便不过来打扰了。” 临走前,师妹突然想起什么,又探过头弯起嘴角笑道,“看在这几日我帮你的份上,咱们以后做个朋友。后会有期。” 见到师妹意味深长的眼神,萧子暮一怔,别人不会已经看出什么吧。 可他很谨慎的,出入芷兰居,都没有人看见。 萧子暮轻轻推门进去,看见床上的帐子已经被放下来,谢云书躺在床上闭眼小憩。 这时离戌时还有段时间,谢云书为什么这时候就睡觉了?是因为伤太重吗? 萧子暮轻声走过去,避免打扰到床上的人,撩开帐子。 谢云书眉间似有倦色,墨笔勾勒的如画眉眼已然阖上,宛如不动的山水。脸色苍白如纸,只有墨色分外明显,好似高超的画师只用墨色,便画了一幅极美的画。 萧子暮被谢云书的脸色吓到,他伸手试了下谢云书的额头,不凉不热,看不出症状。 出于担忧,萧子暮掀开谢云书的被子,见到衣服齐整。 他记得在深渊时谢云书衣衫染血,身上应该有不少伤,于是,萧子暮又动手解开衣服,胸膛露出,发现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留下浅浅的疤痕。 但谢云书的脸色不似假的。 萧子暮既忧虑又疑惑,秀气的眉头皱起,摸上谢云书衣里的腰身,指尖沿着疤痕描过。 莫非真的是累了? 萧子暮系上敞开的衣服,又去找谢云书的灵脉,渡去几丝灵力,脸色依旧不见好转。 萧子暮定定地盯着谢云书的脸看,片刻后,踢掉脚上的云靴,钻到床的里面,枕到谢云书的枕头上,轻轻抱着谢云书,小声叫道:“书郎?” 谢云书没有回应他,身体感受到熟悉的触感在怀里,下意识抚上萧子暮的后脑,无意识地回应了下。 后脑贴上谢云书的温度,萧子暮低垂下眼,轻凑过去吸了口身侧脖间的檀香,才算安下点心。 他此时倒真心期盼谢云书能捉弄一下他,说是在骗他,就等他上钩。 谢云书在他眼里不适合做君子,是个坏蛋时却让他心动。 不管是真睡还是假睡,但萧子暮冥冥中更希望谢云书是假睡,他抬起头,气息落在谢云书耳畔,“书郎,我喜欢你。” 落下这一句,萧子暮垂眸轻啄了下谢云书嘴角,躺回原位,和谢云书一块小憩。 * 下午之时,谢云书这来了一位预料中的客人,天玑长老。 天玑长老来见谢云书时,脸上阴云密布。 宗主已经查出是蓬莱仙门的弟子是魔修,触发了法阵,为此,大概不久后要提蓬莱仙门门主过来。 他都已经跟宗主打算好了,只要蓬莱仙门门主之子成为楚秋晚的弟子,那么蓬莱仙门便会依附天岚宗,这样话,他就无须受天岚宗管控,由蓬莱仙门给他伪造身份,自己便能去席家秘境。 然而,这一切都白费了。 蓬莱仙门门主之子竟然是魔修? 天玑长老既不敢置信又感觉疑点重重,门主也不算缺资源,也无仇恨,怎么会让儿子修魔? 但宗主已经查出了魔修的身份,而且还想在其他门派前逞个大公无私,非要治蓬莱仙门的罪,他自己只能无话可说。 宗主愚昧便罢了,更令他警惕的是,谢云书和楚秋晚收的弟子出现在一起。 到底是说他这个亲传弟子的演技太好,骗了别人的真心,还是说谢云书背叛了他? 屋里,谢云书见到天玑长老过来,不慌不忙,行了礼,温声道:“师尊怎么过来了?” 天玑长老面色未缓,打量着谢云书身上的伤,冷淡道:“怎么受的伤?” “和萧师兄不慎掉入幻境后,力敌凶兽。”谢云书稳声答道。 天玑长老扯起一丝笑,“他完好无损,你这却伤痕累累,怎么护得这么紧?” 步声渐起,天玑长老挡住门口的光,阴暗的黑影压了下来,经过谢云书身侧,鱼白的眼睛睁出,犹如白天跑出的鬼怪,阴恻恻道:“若是为了讨好别人,也不用这么费力吧?你这……费的是多少心啊?” 谢云书不咸不淡:“他是洞阳长老的弟子,我不敢不尽心。” “哦……”天玑长老轻吟道。 突然,天玑长老歪了下头,眼角上斜,笑道:“如此恩情,看起来他必须得报答你。” 天玑长老悠悠道:“虽然是楚秋晚下去找你们,但要不是你护着他,他怎么可能活下来。俗话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一个锦盒被递到谢云书面前,自动打开,一只色彩斑斓的小虫子趴在软垫上,抬首嗅到修士的味道,动了动触角,张开满嘴的白色獠牙。 “谢云书,拿它废了楚秋晚那弟子的灵脉。”天玑长老阴冷道,转头盯着谢云书的侧脸,“我这里有母蛊,子蛊一旦寄生成功,她会告诉我。” “子母蛊?”谢云书淡声问。 天玑长老没有多想,回答道:“嗯。” “我知道了。”谢云书接过。 天玑长老笑了笑,收回手放进衣袖里,步子微转,往门外走,“等会我让宗主给你送几颗丹药过来。” * 萧子暮梦中感到有人在搓揉他的耳垂,揉来揉去,把他当成面团似的。 耳垂被揉得又红又热,萧子暮不得不从梦里醒过来,醒来后,耳垂上的揉搓感更加真实。 萧子暮打开谢云书的手,捂着耳朵,气道:“你又趁我睡觉干坏事。” “我这次只是提前醒过来,没有假睡。”谢云书认真道。 萧子暮觑了眼谢云书的脸色,唇红如朱,玉容生辉,比之前好多了,略微信了点。那如果没假睡,那他之前的告白,谢云书是一点没听到。 萧子暮莫名有点生气,眼睛又不看谢云书。 谢云书摸了摸萧子暮的脸,像是在哄小孩,“是不是暮暮在我睡着时做坏事了?” “没有。”萧子暮重新看向谢云书的眼睛,像星空一样迷人,这双眼睛只看着他,把他放在心上。 萧子暮故意遮掩道:“我做了大好事,是个大善人,你错过了。” “什么好事?”谢云书笑道。 谢云书撑起上半身,另一只手压在萧子暮身侧,低声喑哑:“说给我听听?” 萧子暮快速地眨眼,杏眸如被春风拂过,漾起一片春水,他拉过被子遮住半张脸,盖住偷笑,小声道:“不说,就不说。” 谢云书被萧子暮勾得心头难忍,像有无数个小刷子刮着心头,坏心肠透了,让他既不像被扔进油锅烧灼,却又浑身不自在。 他一把拽下萧子暮遮脸的被子,手指挠萧子暮的脖子肉,雪白的皮肤染上艳红的桃粉,萧子暮被痒得哈哈笑。 “说,做了什么。”谢云书压低声音,故意凶道,同时手放在萧子暮脖子边。 萧子暮微眯着眸子,看了谢云书一会,突然勾住谢云书脖子,借着腰力,凑到谢云书唇角,轻吻了下。 轻声道:“我刚刚像这样吻了你。” 苦了很多年,千转百回,仿佛只为了此时的一点甜味。 谢云书一手护在萧子暮脑后,将人压回床上,然后拿出手捏住萧子暮的下颌,倾吻上。 被松开时,萧子暮呼吸乱了好一阵。 谢云书帮萧子暮理了理鬓角,声音带着过后的缱绻,“再睡会吧,等会我带你出去玩。” 萧子暮靠在谢云书怀里,伸手环住,嗅着淡淡的香味,“你陪我睡。” “嗯,我在旁边。” 谢云书安慰道,“睡吧。” 兴许是谢云书身体好了,彻底放下心来,萧子暮入睡得很快,等谢云书一会儿叫他。 谢云书低头亲了亲萧子暮泛着粉的脸,慢慢抽出手,下了床,从书架上拿下锦盒放在戒指里。 他打算将子蛊寄生到自己体内。 只是他还需要维持一段修士的身份,灵脉不能完全被废。为了压抑子蛊的毒性,他提前吃下一些丹药,那些丹药药性十分强,以至于他不得不躺在床上休息一段时间。 令他没想到的是,醒来时,萧子暮已经睡在了他怀里。 他看着青年安静的睡容,耳垂圆圆的,又软的像雪团,忍不住上手揉了揉。 但力气没控制好,一会儿就把暮暮揉醒了。 想起萧子暮瞪他时睁圆的眼睛,谢云书忍不住笑了笑。 他把等会两人要用上的斗篷挂到衣架上,掀开床帐,重新躺回,搂着人儿眯了一会。 到了时间,谢云书叫醒人。 萧子暮知道要和谢云书出去约会,所以醒的很快,谢云书给他系上斗篷后,他拉住谢云书的手,催促对方快走。 出门,谢云书召出佩剑,带萧子暮御剑飞到空中,过了一段时间后,落到一个十分热闹的小镇。 小镇好像在过什么节日,年轻的男女走在石板路上,绕镇的溪水潺潺从街边流过,水车哗啦啦地响。 街上大部分的女子腰间都挂着淡紫色烟罗香囊,脸上掩着羞怯的笑。尤其是看到谢云书时,目光更是移不开。 萧子暮下意识更加贴近了点谢云书。 第四十章 薄暮 但即使他贴近谢云书走,走到半路,萧子暮也不得不停下来。 因为谢云书的怀里已经被准确扔进一大堆香囊,谢云书不得不用手指勾着挂绳,走到哪里,都好像跟着一团泛着香气的紫云。 萧子暮郁闷至极,他注意到不少女子扔完香囊后,还回头偷看谢云书,咬着香帕,焦急地等待什么。 越想越费解,所以萧子暮干脆停下来,拆开了其中一个香囊。 香囊里装着被精心调制的香料,浅黄色的粉末里还埋着一张对折的红纸。萧子暮打开,发现里面写着生辰八字和姓名。 萧子暮一怔,皱紧了眉,又打开另一个香囊,里面多写了居住地,生怕对方找不到她。 “这是什么?”萧子暮举着十分喜庆的红纸,质问道。 谢云书叹口气,淡墨的眉色溢满无奈,“我也不知道,只听说这里晚上有花灯会。” 萧子暮更加生气,冥冥中觉得谢云书什么都知道,但就是不说。 “那我就去问别人。”萧子暮把红纸重重拍在谢云书手心,转身去最近的店铺。 店铺里有位老板娘坐着,老板娘是卖布的,萧子暮进来时,老板娘在缝衣服。 她前面的布料堆上也放着和外面女子相似的香囊。 见到萧子暮进来,老板娘两眼倏地一怔,拿起香囊,笑眯眯地想递给萧子暮。 萧子暮看到老板娘想把香囊给自己,震惊地杵在原地。年龄差太多,就算是给他,他也不接受。 但他还没犹豫多久,谢云书跟了进来。老板娘见到谢云书的样貌,两眼乍亮,如爆出的灯花,转手精准无误朝谢云书怀里丢去。 萧子暮见到差点被气晕过去,谢云书识好歹,退后一步接住后,动作迅速地用灵力丢回去,趁老板娘惊讶之前,谢云书解释道:“我已经有够多的香囊,请大娘收回好意吧。" 老板娘看了眼谢云书腰间,没有戴香囊,笑道:“这是我代我女儿丢的,她让我在店里多替她盯着点。都还没成亲,怕什么,女儿家心悦你,就大/大方方接受吧。” 萧子暮瞬间明白这堆香囊代表了什么,语气尴尬又带点隐隐的占有欲,“大娘,他已经成亲了。” 老板娘摇摇头,指向谢云书的腰侧,“今儿是节日,他娘子怎不给他缝个香囊带着?” 萧子暮心里蓦地一紧,偷瞪了眼谢云书,眼神在坏人身上好好剜了一刀,然后转过头看着老板娘,紧声道:“他娘子不知道要绣香囊,所以没带。” “哎呦呦。”老板娘心疼道,看着谢云书的目光带着几分怜惜,可惜如此人才竟娶了个这么不负责的娘子,“这可不好,小伙子,这日子附近的人都知道,你娘子怎么不清楚。这些香囊你必须接着,给你家娘子看看,再这么疏忽大意,到嘴里的鸭子都要被人拔出来。” 谢云书笑了笑,自然走近萧子暮,伸手搂过人的腰,雪色指尖轻揉。 “这,这……”老板娘震惊,眼神左右在两人间打量,好一会,才恍然大悟,忙把自己闺女的香囊收回来,轻打了下自己刚说话的嘴。 “小娘……呸,小公子,刚刚千万别记在心上。你家郎君生得好看,招人喜欢得很。我刚才一时心急嘴快,你别生气。” “没事。”萧子暮拉低了兜帽,把红上的脸颊藏起来。 谢云书隔着兜帽亲了下萧子暮发顶,朝老板娘笑道:“我家娘子心善,不会记着大娘的无心之举。只是我们远道而来,不知道有这个习俗,还烦请大娘卖个香囊,我好解下困境。” 老板娘笑意更深,不由抚了抚刚才缝着的衣服,笑道:“这都是我们这风俗,哪有人会卖香囊,都是自己或娘子绣的。” 老板娘看着萧子暮,“我有几块上好的料子和香草,灯会还有段时间,哎,你去那最好的位子,一边等着一边缝着,给你家郎君做个吧。” 给谢云书做个香囊? 萧子暮哪有那么高超的技术,他的动手能力仅限于缝袜子破洞,而且只有那么一两次。 谢云书已经掏出银子,推给老板娘。 萧子暮一惊,微微踮起脚,凑到谢云书耳边,小声道:“我不会做,咱们隐身就好了。” 谢云书勾住萧子暮的腰,低头咬着耳边轻语:“等会我们去观楼,人更多。我自己缝个吧,告诉她们,我是你的。” 萧子暮手指一颤,不得不靠揪紧谢云书的袖角,才能不会显现出来。 老板娘把东西和找回的银子放在一块,递给谢云书,“香草和针线就不收你的钱了。” “嗯,谢谢大娘。”谢云书拿到东西,和萧子暮走出店铺,将刚刚收到的一堆香囊通通丢进戒指里,不见为好。 刚走出店,萧子暮明显地感受到又有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萧子暮眨了眨眼,手指松开谢云书的衣袖,转而抚上腰带,指头探进腰带里,轻轻勾住,看向谢云书,声音娇软,酥到人的骨头里:“书郎……” 本来看着谢云书的女子被这娇声羞红了脸,注意力转到好看公子身旁的人。 那人穿着斗篷,又是转头看向别人,兜帽遮住大半,只露出白皙软润的侧脸,鼻尖微粉,如春桃敷粉。 谢云书被这一声音唤得差点稳不住,尤其是腰侧被微微扯开的腰带,这哪是正常男子受得住的。 一道隐身术将两人身形隐去,谢云书夺开萧子暮扯他腰带的手,攥在手心里,找了一家客栈,把人关进房间里。 “撑不住啦,书郎?”萧子暮坏坏地勾住谢云书脖子,让他看着自己。 谢云书的眸子里住着星夜,看向他时好像星子在深夜的天空里凝视着他。星星深深地看了他许久,才放开他。 “暮暮,我先去缝一下香囊。” 说罢,谢云书松开萧子暮,到桌边倒了一盏茶水,连同跟店小二要的橘子味软糖放到萧子暮身边,然后独自坐在桌边,拿出买的东西,真要自己做个香囊。 萧子暮只吃了一颗软糖,便去观看更有兴致的缝香囊。 谢云书逃出席家后,便是自己一个人生活,穿针引线的技术比萧子暮不知好了多少,最后真缝了一个成形的香囊,虽然没有装饰,但看起来十分耐用。 萧子暮看到成品,拿起来前后左右看,欣赏不已。 萧子暮拿过针线,凭着自己缝袜子的技术,在香囊的一角歪歪扭扭地缝上个“书”字,这才还给谢云书,“这样你可以说里面有我缝的,免得又有人怪我不负责任。” 谢云书描摹了遍绣字,收紧香囊,系在腰带上。 外面响起烟花声,观楼上热闹非凡,在屋里便能听到人声。 谢云书带萧子暮飞到观楼,这次谢云书戴上香囊,的确没有人会向他丢香囊了。而萧子暮和谢云书举止亲密,更没有人敢给萧子暮丢。 半夜过后,两人又玩了半个时辰,萧子暮才感觉白天积攒的精力用光,回到客栈睡觉。谢云书守在床边,看床里侧人熟睡,用手指轻轻刮了下脸颊。 何殊收到谢云书传来的消息,赶到小镇的客栈,在门外敲了敲门,直到谢云书打开,才进去。 里面的帘子已经被放下,看不见什么。 谢云书恢复淡然的神色,他将装子蛊的锦盒拿出来,给何殊看。 何殊打开看到五彩虫子,十分惊讶,“这是云洞门养的蛊虫。” “嗯,云洞门是在席家家主消失前被魔尊灭门的,你这几日查好天玑长老的行踪,我亲自去试探。” 何殊忧虑,“主子亲自去,天玑长老可能会察觉到。” 谢云书捏了捏小虫子,“这几天会是他不会怀疑我的时候。” “你再去帮我寻这些灵草,我用来压制子蛊。”谢云书再拿出备好的条目。 何殊惊道:“您要让子蛊寄生到自己身上?” 谢云书捏起了虫子,倒翻过来,短细白色的足肢疯狂蠕动起来,像涌动的白毛,谢云书却视若无睹,淡淡道:“没事,你照办便可。” 何殊欲言又止,余光里,是被拉上帘子的里间。谢云书待小公子的亲密,已经超出他的想象。他没想到一向冷清的人,在心上人上会如此入迷。 谢云书是天玑长老用得最称心意的人,天玑长老绝不会轻易废去谢云书灵脉。 他担心,这次涉险,便可能是和小公子有关,被发现了端倪。 何殊决计想个法子潜入天岚宗,跟着小公子比较好,恭声道:“是。” 何殊走后,谢云书用小刀隔开了手腕上血管,将子蛊放在伤口处。 子蛊嗅到修士血液的味道,张开獠牙咬住了灵脉,兴奋地爬动起来,五彩的肢体一节一节扭动着,很快钻了进去。 翌日。 回到天岚宗门外时,萧子暮特地去找了找会卖麦芽糖的老婆婆。 老婆婆卖糖很多年,邻里街坊都认识,给萧子暮指了方向。 现在天刚亮,点心铺里还亮着灯,门外停着一辆牛车,有好几个青年在进出搬东西,俨然一副要搬家的样子。 萧子暮一惊,拦住一个人,询问怎么回事。 青年听说是来买麦芽糖,抱歉道:“我娘年纪大,身体不好了,店我们也不打算开,正要回乡下去。” “那你们还有多少麦芽糖?剩下的都卖给我吧。”萧子暮急道。 青年人有些犹豫,剩下的这些糖是娘想留给自己吃的,她已经不能再做了。 “我师尊和师祖都在这里买过婆婆的糖,我师祖已经走了,现在只剩师尊了。”萧子暮道。 第四十一章 初晨 青年人听到萧子暮的师祖已经去世,原本要拒绝的意思犹豫下来。 谢云书陪萧子暮一块来的,他轻握萧子暮的手,对青年人说:“我看你们是刚开始搬走,婆婆可还在家里?既是相熟的人,不如问下婆婆有没有剩余的。” 点心铺的后院便是老人住的地方,老人还没走,青年人听谢云书一提醒,便问了萧子暮师祖和师尊的名字,去后院问娘。 片刻后,青年人出来掀起帘子,朝萧子暮喊道:“那位公子,我娘想见你。” 青年人带着两人往后走,推开一间屋门,带到老人面前,然后离开。 老婆婆倚着枕头摞起的靠垫,扫到萧子暮年轻的脸庞时,疲惫的目光似亮了一下,陷入了回忆。 她指了指还没收走的圆凳,“找个凳子坐着吧。” 谢云书拿过来两个圆凳,一个给了萧子暮,自己在萧子暮身边坐着。 老婆婆看着萧子暮,“我这还是第一次见你,小晚什么时候收的徒弟?” “半个月前左右。” “哦——”老婆喃凮婆眼睛微眯,声音是老人特有的沙哑,“我记得他来买过一次桃子味的糖,那是不是给你的?” 谢云书听然,转头看向萧子暮,眼尾略微一挑。 萧子暮想起了那次乌龙,转眸瞥到谢云书洗耳恭听的眼神,假装没看到,只看着老人,回答道:“是,那是给我买的,那次我不舒服,师尊便送给我水果糖。” 老婆婆叹道:“小晚可是个好孩子,你跟着他,一定要好好学。我以前见他的时候,那还是个流浪儿呢,想想也不知道是谁扔的。你师祖第一次带他过来时候,就问我有没有热的能吃的。” 说到过去,老婆婆似乎陷得更深,她从被子下拿出手,比了下当时楚秋晚的身高,大概到萧子暮的大腿那。 “可惨喽,我给他点剩的米粥,他都不能多喝。若不是被你师祖好心捡去,估计这孩子先死在胃上。你师祖一走,小晚要伤心死。” “你师祖看着人挺好的,怎么就好端端走了,什么时候走的?”老婆婆问。 萧子暮没有说师祖是献祭而死,伤神道:“寿数到了,就走了,十六年前。” 寿数将至是每个老人都要面对的,老人听到这个,比较接受,只是低头叹了口气,然后给萧子暮指一个柜子,说:“里面有我做剩的糖,你看着能吃上,就都拿走吧。” 萧子暮感到惊讶,从储物囊里拿出银子,要给老人。 老人见到银子摆摆手,“不用了,拿回去吃吧。麦芽糖就剩几个人爱吃,平时也卖不出多少钱。” 萧子暮便把银子换成一瓶增强体魄的丹药,搁在老人手边,“这是修士平时用来增强体质的丹药,普通人也能服用,可能还比修士效果更好。婆婆回乡下后好好休息吧。” 老婆婆看着丹药片刻,少许后,轻拍萧子暮的手背,手心里有做糖磨出的茧子,碰到萧子暮的皮肤上,“屋外的窗台上有几个我没空种的桃核和梨核,都是好的,我平时就用它们做糖。你也拿走吧,结的果子做什么都好吃。” “好。”萧子暮道。 出来后,萧子暮将麦芽糖和种子一块带走。 回到洞阳峰时,谢云书送萧子暮到洞口,分别前,萧子暮又看了谢云书脸一会儿,才放开手。 谢云书抚上萧子暮脸侧,食指侧的茧子磨过眼尾,黑眸里融着细碎的晨光,仿佛天生带着柔意。 “暮暮,这几天不要离开洞阳峰,外面可能会因为蓬莱仙门乱上一阵。他们如果有疑虑,鉴于楚秋晚,他们也不敢动你。而且,要是天玑长老过来问你一些事情,你不要透漏自己修为,实在不行,就去找你师尊。” 天岚宗和其他宗门要审问蓬莱仙门魔修的事情,俞斐是魔修的事情应该是谢云书做的。 谢云书叮嘱他的这些,萧子暮总感觉和以前有些不同,谢云书让他找师尊庇护,那谢云书怎么办,他可以被谁保护? 萧子暮才想几句,心里就泛起酸意,比以前多了一万个不忍和不舍。 昨夜良辰美景,好似观楼上看到的烟花,灿烂之下是依旧的黑夜。 “书郎,你等我,我会保护你的。”萧子暮勾住谢云书脖子,踮起脚抱住了对方。 谢云书略有愣住,他倒第一次听别人说要保护他,还是自己放在心尖上疼着的人。 他独自生活了十多年,如果需要别人保护,可能早就死在某次饥饿或挨打里。 他又端详了遍眼前的脸,可能是这几日练剑时风吹日晒,又或没了夜色的朦胧,清秀的眉眼越发明显,五官俊俏,有明朗的朝气。 洞阳峰的松树忽然被风吹响,萧子暮洞前以前被插下的松枝已经扎下根,受到山上的寒风,挺在石缝里,一动不动。 谢云书忽然想起洞阳峰历来的弟子,虽然很少,但每代都有自己的盛名。无论是萧子暮的师祖,还是师尊。 谢云书轻吻了下萧子暮鬓角,轻声答应了下来。 * 今天楚秋晚没有出来,萧子暮便看着之前的剑法练。 李青傍晚送来食盒时,发现萧子暮还在冥思苦想,走过去,轻拍了下肩。 萧子暮正看得入迷,突然被惊动,骤然看去。 李青被萧子暮的眼神吓住,里面好像浑然有一股气势,可以慑住人。 见到是李青后,萧子暮放松下来,神态温和下来。 李青缓着心情,坐到萧子暮身旁,“萧师兄,你刚刚吓死我了,我把晚膳送来,你都没动静。” “我看着认真。”萧子暮弯起指节,敲了敲书。 李青瞥了眼密密麻麻的字,怵道:“天书。” 他看着萧子暮这勤于修炼的样子,想起他传给青玄峰的纸鹤,碰碰萧子暮手肘,“你以后真要吃辟谷丹?” 修士闭关好几个月出不来,就会吃辟谷丹,以避免口腹之欲。 “嗯。”萧子暮道。 李青咂嘴道:“狠人。” 他拍了下萧子暮肩膀,感慨道:“说,是不是恋爱改变了你?我已经知道你和谢师弟好上了。哎——真是神奇,半个多月前你连话都不敢跟我说,和谢师弟面都很少见,怎么某天就突然变性了,说,你还是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人?” 萧子暮顿住,转头看向李青,肯定地说了一声:“不是。” 李青惊讶,目光里露出疑惑。 萧子暮给到答案:“但我也叫萧子暮。” 李青大笑,他以为萧子暮故意跟他绕圈子,推搡着萧子暮,说:“你当然叫萧子暮了。” 萧子暮神秘地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李青和萧子暮又闲唠嗑一阵,便拍拍衣服回去,说这段时间便不过来打扰了。 萧子暮吃了几口饭,望见米粥时,顿了下,出去看眼外面的天色,一半被染上了青黑色,橘红色的晚霞所剩无几。 师尊以前一直很准时的,但今日快一天没见到,会不会真因为昨天被他气到了? 安危总比尴尬重要,萧子暮放不下心,去楚秋晚的洞府那看看。 结界锁着洞口,萧子暮在外敲了敲。 片刻后,萧子暮没听到回应,他又多敲了几遍,担忧地叫道:“师尊。” 里面传来了声音,冷冷清清,和平日并无不同,“萧子暮,明天我去看你。” “师尊,你身体还好吗?”萧子暮望着看不见的里面。 “无事。”楚秋晚冷冷道,听不出情绪。 不留给萧子暮犹豫的时间,楚秋晚下了逐客令,“明日我会检查你的剑法,如果我发现偷懒,明天手心各挨三十戒尺。” “回去。”楚秋晚最后说。 萧子暮叹了口气,楚秋晚被人甩脸色,心情差到会打回来,而昨天只是单独离开,可能现在还过意不去。 “师尊,您多注意身体。” 楚秋晚没有说话。 萧子暮估计也等不到回应,留下一句关心,便离开了洞外。 长夜过后,刚至天色交接,来自宗主殿的纸鹤便穿过结界,飞到楚秋晚面前,告知他参与对蓬莱仙门的会审。 楚秋晚皱了皱眉,从石床上起来,衣袖一拽,压着衣袖的坛子也咣当掉到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片,附着在坛子里的酒香瞬间散开。 这酒是烈酒,楚秋晚昨日喝得昏昏欲睡,萧子暮来时,他缓了好一会,用灵力强行清醒一阵,才回了对方。 他刚从石床上起来,不知为何,顿时感觉头重脚轻,尤其是胃那里,好像被火烧着一般,直泛起恶心感。 这种感觉十分熟悉,他在小时候经历过,可后来明明被治好了,为什么又会胃疼。 楚秋晚翻了翻储存的丹药,除了给萧子暮准备的外敷伤药,其他的许久没用,他都忘了是干什么。 找不到什么有用的,楚秋晚索性把东西都丢在一边,像昨天运转灵力,精神好了点后,拿起白剑。 师尊的剑和白剑被他放在了一起,楚秋晚拿起白剑时,看到了另一把剑。 昨天他试图拔开剑时,发现剑已认主。 他已经有了白剑,那这把剑认的新主只能是萧子暮。 楚秋晚将白剑系在腰侧后,也拿起另一把剑,出去时特意经过萧子暮洞府前。 金乌缓缓挣开地面的束缚,慢慢飞出了地平线。 碎金似的曦光洒到洞前松枝的松针上,新的绿针已经长出,碎光洒在上面,金光闪闪。 楚秋晚半蹲下身体,白衣拂地,将手里的剑置在松枝的旁边。在阳光照到青年从洞里走出一步时,转瞬离去。 第四十二章 骤醒(剧情章,请按需订阅,已调整) 宗主殿里,蓬莱仙门的门主第一次以如此屈辱的方式乞求天岚宗,求他们还自己和门派一个公道,他的儿子没有修魔道。 这是天岚宗一棒子打死的事情,而且还拉来了其他门派看,坚持说是俞斐偷修魔道。 门主死死盯着座上的天岚宗宗主,眼睛底泛起了红丝,盯了片刻,又余光看向洞阳长老的位置。 若是他在此受到天岚宗制裁,那么门派只会被完全控制,无论是他的儿子,还是其他弟子,都只是别人的盘中餐。 倒不如拼上一把,让天岚宗自食恶果。 门主猛地扑向楚秋晚的方向,大呼道:“楚长老,你师尊是被宗主害死的!活生生害死的!” 宗主身体一颤,捏紧了椅子的扶手,天玑长老登时站起,手中聚起灵力。 唰—— 在天玑长老出手前,谢云书从旁边迅速出来,一脚踩下蓬莱门主的头,头撞地发出重重的响声。 似乎是极为厌恶,谢云书不仅将蓬莱门主的头踩在脚下,还用鞋面在脸上狠狠碾过,冷笑道:“胡言乱语。” 这一举惊动了所有人,天玑长老盯着出面的谢云书,又巡视遍其他人,原本动的杀心不得不收回去。 谢云书已经责辱了蓬莱门主,他和宗主再出面反而会显得气量小,引人怀疑,把当年的事情越描越黑。 楚秋晚瞥了眼谢云书,眼神微凝,片刻后平静下来,捏紧的手重新松开。 蓬莱门主不解谢云书救他之意,只以为对方欺辱他,嘴上的话更加直白,他在谢云书的脚底下,侧脸贴着冰冷的地面,恨恨地盯着宗主,“若不是杀阵在你天岚宗,天岚宗又怎会越过席家,让群门俯首!席家和宗牧你们用的很好啊!” “谢云书。”宗主骤冷下声音。 他俯视着地上凄惨肮脏的人,徒劳地挣扎。杀阵两个字像是最后一根断开的弦,让他放下最后一丝犹豫。 “蓬莱门主胡言乱语,还是割了舌头吧。带下去执行,不要脏了天岚宗。” “是。”谢云书应道,紧接着,用灵力打昏蓬莱门主,命其他弟子带下去。 天玑长老从座位站起,看了一眼楚秋晚,见对方脸上是依旧的平静,淡笑道:“楚长老,莫要激动,明天我们再审理一遍。” 楚秋晚像往常对天玑长老爱答不理,倚着椅背,淡然道:“现在快要进行比试,天玑长老与其在我身上花心思,我倒更欣赏你能用到正当处。” 场下其他宗门鸦雀无声,好几双眼睛瞅着前面的天岚宗座上人。 “宗主,今天还审吗?”楚秋晚转头看向宗主。 宗主望着楚秋晚,轻轻捋了把胡子尖,随后收回目光,朝殿内诸人说道:“让诸位看了笑话,蓬莱门主之子私修魔道乃心术不正,明日请各位再与天岚宗会审。” “好,好,那就明日再来吧……”宗主已请人回去,逐渐有门派附和,回响的声音渐渐群起,纷纷答应明日再来。 宗主松了口气,看着其他人,抿起的嘴角终又松开。 外面的天气不如早上清朗,厚大的白云覆过日光,然后是一大片,将天幕渐渐遮得只剩下几缕光线透过缝隙。 楚秋晚从宗主殿离开,御剑飞回洞阳峰,落到地面时走神,一不小心被绊了下步子。猛地一步稳住身形后,才恍然回过神来。 师尊是被人害死的。 陡然,胃里生上一股烧灼感,直让人恶心想吐。楚秋晚一路上只顾着回想殿里发生的事情,忘记了运转灵力调和,疼痛失去压制,骤然反扑过来。 楚秋晚强行忍住,用灵力重新运转一遍,再度压回痛感。 昨日说会检查萧子暮剑法,他还需要去看一眼。 * 萧子暮留意到楚秋晚出现时,已经过去了一刻。 楚秋晚见他停下来,没有对刚才练的地方露出半点指责,淡声指出几个需要改进的地方。 萧子暮每个都听得很认真,甚至举一反三。 楚秋晚略微有点惊讶,他看了一会萧子暮,青年像一只刚学会飞翔的雏鹰,目光里有向往和恣意。 此时此刻,楚秋晚忽然有种不知从哪而来终于放下的心。 萧子暮是他唯一的弟子。 白云越聚越多,如累累围城,罩下一层无形的灰墙。 “回去吧。”楚秋晚拦下萧子暮。 萧子暮看眼天色,的确不是很好,天际处都是一片乌云,可能等会要下一场暴雨。他把储物囊里的麦芽糖拿出来,递给楚秋晚。 楚秋晚看到熟悉的糖,眼神微微一滞。 萧子暮缓声道:“师尊,卖糖的老婆婆回乡下了,这些是她剩下的糖。” 萧子暮手里的布袋坠下圆圆的鼓包,里面大概还有几十块,说少不少,省着吃应该能维持很长时间,楚秋晚看着糖,想应该能等到他彻底放下师尊的事情时候。 他从萧子暮手里接过。 骤然,天上下起雨来,因为是急雨,所以雨滴下得又快又大,很快,萧子暮身上的衣服被洇湿一层。 楚秋晚施下一道结界,瞬间罩在两人的头上,雨水被挡在外面。 萧子暮抽出纸伞的手停住,他抬头看了眼天空,虽然雨还在下,但自动避开了他,周围有灵力浮动。 萧子暮将纸伞放回储物囊里,“谢谢师尊。” 雨水再大,好像也溅不湿了长睫下的明眸,楚秋晚看了一眼,转过头,一声“嗯”飘散在雨中。 * 晚上。 楚秋晚吃下疗伤的丹药后,在洞府里静待片刻,听到外面谢云书的声音。 楚秋晚没有讶异,白日谢云书救下蓬莱门主的意思他已经知晓,明日便要会审,只有今晚的机会谢云书能来找他。 从洞府里出来,楚秋晚见到在外面已做好准备的人。 “你为什么要救下蓬莱门主?”楚秋晚问。 谢云书姿态随意,丝毫没有白日见长老的恭敬,反而更像过来谈判,“天玑长老非我恩师,我帮他没有意义。” “而且。”谢云书眼神沉静下来,“我帮楚长老一个忙,是也希望楚长老可以帮我。天玑长老想让我给萧子暮种下子蛊,废他灵脉,虽然我已经隐瞒下来,但后面会有来试探,我希望楚长老能帮我。” 楚秋晚垂眸看到谢云书左手上有和萧子暮一样的戒指,抿抿唇,后重新抬起眸子,“我知道了。” “天玑长老和宗主并非善类,还是望楚长老不要再轻信他们。否则,他们只会把你当成下一个师祖。”谢云书道。 谢云书带楚秋晚去刑事堂的暗室,里面以前是关押魔修的地方。 刑事堂的弟子都被谢云书调开。 地牢昏暗,蓬莱门主目光呆滞,直直地盯着眼前的铁栏,离疯魔只差一步。直到看到谢云书进来时,僵硬的眸子才微微转动,楚秋晚出现时,浑身禁不住地发颤。 蓬莱门主笑声道:“你也来了,你是想听听你师尊怎么被一步步利用吗?” 露出的舌头中央一段有暗红的血块,楚秋晚站在外面,闻去竟有腐烂的味道。 谢云书淡淡解释道:“我割下了舌头,但后来接回来了。” 楚秋晚看了眼谢云书淡漠的神色,没有说什么,走近铁栏旁,蹲下看着浑身脏污的门主,“我师尊怎么死的?” 蓬莱门主古怪地笑了两声,他扒上栏杆,睁着眼睛说道:“从席风林消失的那段时间便开始了,席家无首,各个门派自然都能争得一席之地。然而,好景不长,席风林又从冰原回来。你师尊修改血祭的阵法,造出杀阵,和天岚宗和席家三方商量好,决意彻底消灭魔种。一切都是计划好的,但是到最后呢,明明宗主知道魔尊去围剿席家,却不肯动手用杀阵,反而用了席家血祭。” 谢云书看向了蓬莱门主,眸中浸着漆黑的夜色。 蓬莱门主斜睨到谢云书的眼神,倏然更加睁大了眼睛,舌头上愈合的断面崩裂,笑声越发猖狂,“他们背叛了宗牧和席家,你知道魔尊攻打席家时,他们有多开心吗!该死的,只攻打席家,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在一旁稍微动手清理下砸碎,便能分到一杯天下正道的名号,看着席家在死死撑着,看到席家愿意保护他们,他们好开心,开心从没遇到这么蠢的傻子!” 瞬间,蓬莱门主脸上如被狠狠扇了一巴掌,打倒在地,嘴里涓涓流出血,舌头上的断面流出了血,几乎要在下一刻重新断开。 蓬莱门主虽没看着谢云书,但话里阴郁,直指对方:“我告诉你,在席家应对魔尊之时,天岚宗已经凭借杀阵的威力,已经控制所有门派。席家倒了,他们就只能以天岚宗为首,对付魔修。” “杀阵成为了天岚宗的囊中之物,而席家也按照他们真正的目的,以血祭彻底镇压了魔种。” 蓬莱门主扭过半张脸,昏黄的烛光在他的脸上切开一半,一半坠落于阴暗,露出的半张嘲笑像人们谈论席家时那般。 “真是可笑。” 第四十三章 冷雨 蓬莱门主冰凉的眼神投到楚秋晚情绪不定的脸上,舌头的伤口挣裂开,摇摇欲坠,仿佛要再次掉下断舌。 “魔尊当时就在席家那里,天玑长老向所有人罗列出席家种种罪行,那时候告诉我们,此等罪人,不若以死抵罪,有一血祭阵法,正合此时。” 烛泪滴蜡,火光微妙。 蓬莱门主决心要挑起天岚宗内部的纷争,尤其是在楚秋晚和天岚宗之间,含着血,红血滑出嘴角,“天岚宗说他们一开始便发现席家的疑点,为了调查真相,才和席家虚以为蛇,假装合作。如果他们真的是为了虚以为蛇,那么牺牲一个长老,还是和席家关系最好的长老,去建一个他们后面不会真正用的杀阵,是为了什么?” “宗牧为天岚宗尽心尽力,教导弟子接替他的职责,此等忠心,天岚宗他要是有点良心,怎么舍得牺牲他去献祭?” 蓬莱门主发红着眼盯着楚秋晚,犹吐心魔,一句一句撕开楚秋晚的心脏,“这是谋杀,楚长老。” “他们想取代席家,从席家保护他们时,他们便想取代了。” * 雨声淅淅沥沥,落在地上的节奏十分有规律,在弹一场经久不息的曲子。 萧子暮起来时候,看到外面还在下雨,便在洞里打坐。 过了一会,雨声中出现步声,走到萧子暮洞外,楚秋晚清冷的声音穿过雨声,“萧子暮,收拾好东西跟我去一个地方。” 楚秋晚第一次来他洞外,萧子暮打开结界,雨丝飘进来一些,溅湿了衣角。 楚秋晚轻蹙了下眉,在身外罩上一层防护的结界,挡下洞口飘进的风雨。 “师尊,发生什么事了?”萧子暮见楚秋晚站在雨中,侧过身,想让人进来。 楚秋晚顿了顿,抬起两步,略微进来一点,发丝刚好碰不到雨,便不再往里走,“洞阳峰有处寒潭灵力深厚,你去那里修行会事半功倍。还有,近来不要出去。” 谢云书和楚秋晚都不让他离开洞阳峰,外面一定发生什么事了,萧子暮追问道:“师尊,外面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楚秋晚眸色微动,随后很快恢复平静,话锋一转,“马上要比试了,你不好好修炼,难道想做别的?” 楚秋晚的神情变化很快,一下子就从和风细雨的午后变成狂风骤雨的肃穆,衬着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声,十分严厉,大有要是听见萧子暮一个不字,下一刻要抽出戒尺。 “初试已经开始了,复试比初试难,这几天你就呆在那里好好修炼,不准出来!”楚秋晚严声道,“收拾完东西,立马出来。” 说完,楚秋晚退出洞内,又回到雨中。 萧子暮这下什么也不好说了,只能把洞府里东西收拾好,带上谢云书给他的笔记,装进储物囊里,给自己施了一道避雨的法术,来到洞外。 楚秋晚在外面等他,白雨沥沥,偏淡色的眸子宛如被洗净的琉璃,见到人出来,楚秋晚没有说话,默默走在前面带路。 萧子暮有些不放心,于是又问了一遍外面发生的事情。楚秋晚含糊地说了说蓬莱仙门的会审,让萧子暮再无处询问。 白衣穿梭在雨中,萧子暮看着背影,心不在焉。山涧的小溪冲过雨水,湍急地淌过,萧子暮跟着楚秋晚沿着石阶往陌生的地方走,他低头看路,绿苔长满缝隙里,发出清幽的草香。 这条路似乎很长,萧子暮走过同一处石阶有两次。 等走到第三次,他望向楚秋晚没有一丝变化的侧脸,“师尊,我们是不是经过这里?” 楚秋晚一怔,平静无波的湖面下终于露出裂缝,“没有,这里是迷障,所以你会见到相似的地方。” 那这迷障做得很逼真,萧子暮想。 终于绕出楚秋晚所说的迷障,萧子暮见到一处四周岩壁环绕的潭水,幽静偏僻。这里被结界罩住,隔断了雨。 楚秋晚交给萧子暮一瓶辟谷丹,“这几日/你便先吃辟谷丹吧。” 这是真的要让他闭关。 先前吃过辟谷丹的萧子暮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一连几天空腹却不饥饿的状态,平静地接过瓷瓶。 楚秋晚却闪过一丝失落,修长的手指伸入另一只白袖里,拿出另一个瓷瓶,递给萧子暮。 抬起头时闪过的神色尽数收回,“这是另一瓶丹药,于修行有益,疲惫时你可以吃几颗。” 顿了一下,楚秋晚想起什么,转口劝道:“它口感不错,但不能多吃。” 萧子暮略有惊讶,丹药除了草药味和无味,哪种还能有口感不错,难道有人做出创新,发明了别的味道? “谢谢师尊。”萧子暮接过瓷瓶,瓶颈沾着雨水的凉意,瓶肚已被刚才包上的热意温好。萧子暮握在手里,发现它比之前那瓶要重。 在寒潭旁,楚秋晚看萧子暮练了几遍剑法,师祖的剑好像很喜欢新的主人,在萧子暮手里灵活自如,剑气变幻无常。 他需要做的可以不用很多了,萧子暮凭借自己的资质和领悟,未来可以在比试上大放光彩。 接下来的很多时间,萧子暮都在自己练剑,偶尔楚秋晚会上手引导几招,让萧子暮体会变换。 等萧子暮回过神,楚秋晚已经离开,空荡荡的寒潭里只有他一个人。 萧子暮找到一块石头坐下,用纸鹤给谢云书传去消息,说他在哪里。 发完后,萧子暮打算先休息一会,他倒出楚秋晚给他的沉甸甸瓷瓶,里面白色小药丸塞得很多,萧子暮用力晃了好几下,才在手心倒出一颗。 萧子暮含在嘴里,用灵力慢慢化开。 药丸白色的外壳快速消解,在萧子暮的舌头里打转,化开了桃子的甜味。 萧子暮怔住,又用舌头舔了几下,的确是桃子味。 “药丸”并没有什么功效,充斥在嘴里的只有满满的甜味,更像一块被精心包装的糖。 萧子暮又倒出一颗,再次尝了尝。 真的是糖。 他平时看起来有那么贪吃吗?而且,辟谷丹也没有太难吃,他还是撑得过的。 萧子暮无奈,慢慢让糖在嘴里融化。 晚上,谢云书比平时稍晚一点过来,见到扑过来的人时,小心接住了对方。 萧子暮搂住谢云书的脖子,认真地嗅衣上的檀香,不知道为什么,感觉除檀香外,多了点药苦味,好像吃了很多药。 脖上的皮肤比以前更白,更像是一种冷白,萧子暮用脸贴了下谢云书的脖子,体温不想看起来的那么冷,和以前一样温热。 从脖子往上,耳后是流水般的青丝,泛着莹润的光泽,宛如上好的绸缎。 谢云书手心抚上萧子暮的后脑,慢慢安抚着。 萧子暮从谢云书身上起来,很近地看谢云书的脸,眉眼如画,却比以前的颜色略显单薄,萧子暮直勾勾地看着谢云书,声音镇定,“谢云书,你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我哪像生病的样子。”谢云书低头亲了亲萧子暮的脸颊。 萧子暮不认账,“你身上有药味,很重。” 谢云书一停,他来见萧子暮前已经换过衣服,不应该被闻出其他味,撒谎道:“见你之前我去过青玄峰,师兄在炼丹。” 夜色不清,萧子暮盯着谢云书,眸里有黯然失色的星空,“我闻了半个多月你怀抱的味道,今天的药味很重。” 萧子暮一字一句道:“不是你衣服,是你脖子上。你来见我,换了衣服。” 谢云书实属没想到这层,他为料理白日对蓬莱门主的会审废了好大功夫,回去后才得空从子蛊的啃噬灵脉下歇着,服了药,然后换身衣服就过来。没想到被自家夫人逮个正着,而且抓得有理有据。 谢云书换个理由,“刚才是有点不舒服,所以吃了点药。” 萧子暮闻言,心彻底悬起来,摸着谢云书的脸,“怎么生病了?” “可能最近有点累,宗门审问蓬莱门主,然后要比试。”谢云书覆上萧子暮的手。 萧子暮皱紧眉,“你脸色比以前差。” 谢云书安慰道:“很快就好了,明天我再来看你就没事了。” 萧子暮心里已想好找系统换些奖励,最好找个大补丹,补个流鼻血也没关系,便问系统:有没有办法帮谢云书? 【……】 【…………】 萧子暮:?? 系统轻叹口气,认命倒出真相。 【有办法,但需要宿主和攻双修,把子蛊引出来】 萧子暮:……你、你说什么? 【你没听错,我刚看了下,子蛊在谢云书体内,如果想杀死,宿主需要在谢云书松懈的时候,让子蛊嗅到宿主的灵脉,把它引出来杀了】 萧子暮彻底惊住,好一阵说不出话。 谢云书察觉到怀里人突然的凝滞,以为对方想多了,启唇轻咬萧子暮圆软的耳垂,想将对方的注意力收回来。 柔软的耳根已学会在谢云书的爱/抚下红透,萧子暮却咬紧了舌尖,尝到疼痛,强迫自己真正安静下来。 在书中,子母蛊被谢云书据为己有,作为后来的证据。 但现在子蛊出现在谢云书的身上,那谢云书很可能已经被天玑长老要挟了。 萧子暮揪紧谢云书背后的衣服,牙齿松开了舌尖,磨上了嘴唇。 他以前没有关心过剧情,相信因果相报,书中任何人的结局都事有前因已经发生,倘若谢云书会离开天岚宗,他也愿意和谢云书一块走。 只是在爱上谢云书后,他不能再像局外看客。 第43.5章 小番外(谢云书) 阴雨绵绵,风中带着渗衣的凉意。 谢云书去宗主殿的路上看到有小弟子打伞,纸伞撑开油纸面,雨水沿着伞骨滴下,如断线的珠子。 这是他遇到萧子暮后第二次下雨。 第一次时,萧子暮淋了雨,他刚好经过,萧子暮的杏眸里亮起了光,跑到他身边,说要借把伞。 他们当时才认识不久,他想把伞借给对方就罢了,但萧子暮坚持要给他打伞,送他回去。 他说自己可以用法术避雨。 萧子暮略有尴尬,接着,当着他的面重重打了个喷嚏,鼻尖微红,如雨打杏花,眸子的水色失去朝气。 明明是对方来求自己,但说话的语气和神态,他看着更像撒娇。 真是奇怪。 谢云书打开伞,握着伞柄,反倒帮萧子暮打伞,带他去芷兰居。 当时芷兰居里没有准备炭盆取暖,萧子暮说自己冷,脱下外衣后,穿着他的衣服,抱住了他。 外面风很大,谢云书看了一会雨,目光落到抱着他的人身上。 萧子暮像往常抱了一会,松开手,跟他道谢。 谢云书定定地看着萧子暮,忽然觉得怀里很凉,应该是有风不小心吹进了屋子。 他从屏风后拿过一条毛巾,贴在萧子暮后背,帮他擦了擦头发。 第四十四章 想 既然天玑长老用子蛊胁迫谢云书,母蛊就一定在他那里,子母蛊会有感应,他引出子蛊后,可以看系统有没有别的办法。 对了,刚刚系统好像跟他说,要靠双修引出来? 萧子暮:…… 【迟早走一遭,不过早晚的事情】 系统宽慰道。 【你每天抱男主的时间已经超过任务要求,在你需要接受的这段时间里,可以帮你稍微减轻点男主的痛苦】 灵脉被啃噬的痛苦萧子暮从书上看过,一点一点亲身体会到灵脉尽废,再无法运行灵力,除了修魔,别无他法。而且要忍受的痛苦和之前洗髓一样。 为了不让别人看出端倪,谢云书需要吃用来抑制的丹药,而那些药对身体有副作用,也是十分疼的。 萧子暮贴在谢云书的脖颈处,仔细嗅着藏起来的药苦味,心里酸疼。 他小声问:“书郎,你什么时候有空?” 谢云书一怔,他考虑了下时间,几天后他可能会暂时离开天岚宗,跟踪天玑长老,这几天晚上他应该能来陪萧子暮。 然而,还没等他回答,萧子暮又从撑起身,看着他谨慎地补充道:“晚上加上午。” 要是他腰酸背疼起来后,谢云书特么跑了,他绝对郁闷死。 更何况他mo过尺寸,一晚上可能不够谢某使。 而且,谢云书是只雏。 他会吗? 他研究过吗? 他能做到不疼吗? 听说这种男人只会顾着自己快乐,完全不顾身下人,第二天早上疼得都是对方。 这些萧子暮想想都后怕,要不是谢云书是他男人,他才不会牺牲自己。 谢云书以为萧子暮想出去玩,温声道:“暮暮,我这一周只能晚上来,如果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带过来?” “哦……”萧子暮走神道。 【其实宿主不用太担心,你可以去买那种药,不知不觉把男主办了,你还在上面,你的也比他小,他也不会疼】 好主意! “暮暮?”谢云书发现萧子暮很容易走神。 买那种药和找怎么办的方法需要一段时间,萧子暮想温柔点对谢云书,就不急了,朗眉笑道:“没事没事,我就是在想宗门外的糕点铺。” 谢云书说起几种新的糕点,有橘子味的果酱,说下次给萧子暮带过来。 接下来几天,萧子暮因为在闭关,除了见一会谢云书,大部分时间是自己一个人。 这里灵力充沛,萧子暮休息的时候,就把桃核和梨核一块种在了这里,应该没几年就能长成树。 一周后。 比试台的周围吵吵嚷嚷,现在已经是复试,主要是各峰选出来的弟子比试。谢云书已经取得去秘境的资格,比试台上少了一个亲传弟子,围看的弟子少了点兴致。 萧子暮拿着师祖给他的剑,第一次来到这种比试。初来乍到,他总有种被围观打架的感觉,虽然是比较特殊的打架。 赤乌峰的弟子同时登上比试台,看到对面是洞阳峰的弟子,有点诧异,回头问了同伴一句,“洞阳峰什么时候收弟子了?” 同伴确认地看了下名单,的确是洞阳峰,摇摇头,“不知道。” 萧子暮抓紧了剑鞘,另一只手缓缓拔出剑身,金光划过水色剑刃,变成浅蓝的湖色。 “算了。”赤乌峰弟子无奈道。 比试开始是,赤乌峰弟子先行出手,手中甩出好几道灵刃。 对面的弟子比萧子暮高一个境界,灵刃的冲击力很强,正欲施开冰刺,然而萧子暮早就预料到,已经消失在他的面前。 水色剑刃直中他的弱点。 众人倏地愣住,台上的弟子若不是用眼睛看到剑刃横在他身前,还不知道剑在哪。 同伴震惊的快掉下下巴,缓了好一阵,喃喃道:“他、他的剑气在哪?” 赤乌峰的弟子最后是被人喊了下去,如丢了三魂七魄,轻飘飘落到地上。 同伴见状立马围了上来,急哄哄问道:“你是怎么下来的?我在下面啥都没看到。” 赤乌峰弟子神游天外,片刻后,眼珠子才焕发神采,轻声道:“原来台上一直有松风的味道。” 一下来,他闻了片刻空气,才察觉到这略微的不同。 天玑长老眼睁睁地看着萧子暮势如破竹,一直打到前三的位置,到最后的决赛时,因为前两名修为的确很高,经验丰富,缠斗好一阵,那二人才算胜出。 宗主见萧子暮表现得超乎寻常,不由惊叹,想起这一周前蓬莱门主会审时僵持,和楚秋晚攀谈道:“那个萧子暮不愧是楚长老的弟子,竟能一跃前三,前途不可限量啊。我这有几件法宝,麻烦楚长老替我送过去,也算勉励他这以来的努力。” “嗯,多谢宗主。”楚秋晚淡淡应道,俯首去看台上的人,发现萧子暮不知道去哪了。 刚下来的第一二名想去拜会把他们狠狠绊住的人,也发现刚刚还在的人,不见了。 萧子暮在找谢云书。 他今天必须要找到谢云书,如今他终于弄完比试,楚秋晚可以放他出来,他想尽快给谢云书拿出子蛊。 东西虽然还没找全,但今晚他可以先把谢云书拐到宗门外。 谢云书正在和其他弟子闲聊,面上如拂春风,挂着淡淡的笑,恭贺其他人取得进入秘境的资格。 “谢云书,宗主有事找你。”萧子暮扯了个理由,插进他们话里,目光只落在谢云书身上。 谢云书见到萧子暮来找他,眸色微动,看着他。 那几个人是当初见到萧子暮在宗主面前抱住谢云书的人,如今再见,眼神在两人间打量,直觉感觉今非昔比。有一弟子突然笑道:“我还记得在宗主殿第一次见你时,你是叫小师弟的。很久没见,已经叫上名字了。” 萧子暮一怔,才看向旁人,“这好像没什么区别。” 那弟子笑了笑,“也是。” 转头看向谢云书,调侃道:“既然有事,秘境见了,谢云书。” 谢云书抬眸睨了那弟子一眼。 弟子背后一抖,突然从这位善解人意的师弟身上感到点危险,连忙拉其他人走。 走远后,其他人走近弟子悄声道:“人家都是整晚呆在一起,叫声全名也不算什么吧。我们和谢师弟不亲近,自然不会叫人家全名。” 弟子甚为这人的榆木脑袋感到痛心,抽出自己袖子里的话本,递给他看,“真是个榆木脑袋,你就不觉得自己在那很碍眼?上次见两人时,可没这么勾搭目光。” 那人不解,打开师兄给自己的话本,话本的作者叫风月及时行乐,里面写的是师弟霸王硬上弓的故事,每到尾处,偏爱给人看红浪鸳鸯被。 弟子感慨一声,“你说他俩怎么会是清清白白的?” * 旁人都已经走了,谢云书比刚才更加靠近萧子暮,低眸看着找借口过来的萧子暮,问:“怎么想找我?” 萧子暮不知道如果有事情,是宗主殿的人来找谢云书,而不是让旁人代说,他用衣袖遮住自己的手,借着遮挡,碰到谢云书的衣袖,手指伸过,藏在底下,悄悄握住谢云书的手,以作暗示,明面上说:“嗯……我带你去。” 谢云书唇角一勾,也轻轻拉了下萧子暮的手,回应他,“好。” 外面人多眼杂,萧子暮带谢云书绕到最近的藏书阁里,特意找人少的地方。 谢云书看了眼周围,拒绝道:“这里有人。” “但人很少了,我想晚上和你出去。”萧子暮说。 谢云书墨眉一挑,没有说什么,淡声道:“往里走点。” 萧子暮不懂,但也遵着谢云书的心意,又往里走了,到一处结界的边缘。结界里是单独存放书籍的地方,因为比较特殊,所以用结界分开。 “不能再往里了,而且已经没人了。”萧子暮靠着书架说。 谢云书瞥了眼里面被隔开的屋子,垂眸看向萧子暮。 阳光掉进黑眸里,被完全吸走,幽深地像潜伏已久的预谋。 萧子暮觉得可以开口了,就说:“今晚我想和你出去玩,额,就一晚上……” 谢云书“嗯”了一声,过去打开结界。打开后,他又推开门,看向萧子暮,“里面好像有新的书,你要来看看吗?我还没看。” 谢云书回头时,已经踏进半个步子,看起来是真想进去。萧子暮自然而然也进去,进去后,回身去看谢云书。 谢云书也进来了,顺便把结界和门都关上。 锁落下时,发出木头插销的声音,萧子暮倏地呆住。 屋里有一扇形漏花窗,竹帘放下,阳光参差透过,在被丢到地上的发带上照出花影,斑驳迷乱。外面没有人,有风声和鸟叫声,人声像从远处传来。 这里特有的书香泛着略微陈旧的味道,但萧子暮只闻到一点点,在亲吻间,他在檀香里如无力的小舟,顾不得其他。 幽闭的空间,再加上一点遥远的人声,比晚上多了点其他。 谢云书微微错开,舔了舔红透的耳垂,嗅到发间的松香。 “晚、晚上有空?”萧子暮轻喘道。 谢云书垂眸含住了耳垂,哑声道:“不知道。” 萧子暮已经被骗进来这里,谢云书做什么别人都不知道,如今又被回拒,气道:“我今晚去青楼睡,你管不管?” 谢云书低笑一声,往下摸,“你去那也做不了什么。” “混账。”萧子暮轻唾道,“我今晚去找别人,你既然很忙,我就睡在那。” 第四十五章 许诺 宗门外镇上青楼的背后是谢云书,那日老鸨已经见到萧子暮,要是看到萧子暮过去,给她一百个胆也不敢找别人伺候这位主儿。 谢云书心里虽有笑意,但明面上还是哄着人,他低头看身影罩住的人,唇瓣嫣红,好像被酥雨润湿的红海棠,嫣红的深处隐隐有种诱惑,谢云书盯着红润的唇瓣,先把话说了,再去应这份诱惑。 “暮暮,如果你想见我,那我晚上一定会去找你,你想让我留到明日上午,也可以。” 谢云书俯首轻吻了下湿润的红海棠。 萧子暮怔住,没有抗拒谢云书又亲他,在唇瓣分开后,望着谢云书翕动的嘴唇。 谢云书的目光沉沉的,多了几分说不明的情绪,“暮暮,明天后我可能会离开天岚宗很长一段时间,你愿意跟我走吗?” “你要去哪?”萧子暮微微仰首,对视上目光。 “我会去白谷,那里离席家秘境比较近,而且很隐蔽。”谢云书垂眸看着萧子暮,“也许会有一段时间见不到你。” 原文里,谢云书和天玑长老彻底撕破后,便去白谷暂时躲避。既然谢云书要去白谷,那么背后的剧情已经发展到了这里。 “书郎,我们一起走吧。”萧子暮看着谢云书,手指攥紧谢云书的衣服。 谢云书神色微动,声音微微压抑:“和我走话,你可能要变成别人口中闲言碎语的对象。” “和你在一起,迟早会听到的,你父母不是也这样过来的吗?”萧子暮淡然道。 他刚答完,就感觉到唇再次被吻住。 谢云书轻轻含了下,但放在他腰上的手一直没松开,抱了他许久。 “暮暮,今晚你去找青楼的老鸨,她是我的属下,在房间里等我。我办完事情,便会过来找你。” 萧子暮靠到谢云书身上,互拥着,轻声道:“嗯。” 亲昵完后,萧子暮四处找自己的发带,最后在谢云书身后的地上看到。 萧子暮瞪着扯下自己发带的某人,叫他捡回来。谢云书依言,拾了回来,但没给萧子暮系上,他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根玉簪,拿着发带的手托住萧子暮后脑,然后和另一只手配合,指侧的茧子轻轻摩擦过深处的头皮,激得萧子暮手指尖都有点酥麻。 束好后,谢云书说:“这是我母亲的遗物。暮暮,你生是我的人,死亦是我的妻。” 萧子暮听得耳根子红软,没有说话,双臂揽住谢云书的脖子,把脸埋在谢云书的颈窝。 从屋里出来后,谢云书叮嘱了番萧子暮,便先回到芷兰居收拾东西。 萧子暮回到洞阳峰,洞府外空中飘着一个纸鹤,萧子暮拿下来看,是楚秋晚给他的留言,让他到峰主居去。 看到峰主居三个字,萧子暮十分震惊。 原来洞阳峰是有像其他峰峰主的居所。 纸鹤上标着路线,萧子暮沿着地图,来到这处陌生的地方。 青瓦重檐,银色的风铃悬挂在翘起的屋檐飞角,月洞窗外松枝探入,透过缝隙,能看到对面窗户外悬挂的白瀑。 萧子暮踏上修整完好的石阶,难以想象洞阳峰原来还有这么清雅脱俗的居所。楚秋晚能抗拒诱惑,在洞里修炼,意志真是够坚强。 推开门,萧子暮见到楚秋晚坐在桌旁,好像等他一阵了。 “师尊。”萧子暮行礼。 楚秋晚淡淡应了声,他将进入秘境的玉牌和法宝放到桌上,“这是你比试的奖励。” “然后,这是我给你的。”楚秋晚把所有东西推开,将麦芽糖放到桌上。 萧子暮将楚秋晚的小动作收进眼里,心里偷笑,道谢后将东西都收起来。 楚秋晚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萧子暮,琉璃质的浅眸有着近乎薄光的透明感,仿佛可以将另一个人容纳进来。 “进入秘境的玉牌可以标志你是我的弟子,原来的玉牌就不需要了。”楚秋晚说,同时摊开手心,意思要拿回萧子暮原来的玉牌。 萧子暮便拿出以前的玉牌,交到楚秋晚的手里。 楚秋晚低眸看着玉牌上萧子暮的名字,指尖不经意的拨弄过这三个字,翻手握紧玉牌。 “秘境多有凶险,你自己要小心。那里镇压着魔种,晚上时你到这,我有事要嘱咐你。”楚秋晚握着萧子暮的玉牌说。 “师尊,我晚上想和别人出去……” 楚秋晚拧眉,似有不悦,出口想让萧子暮推了,但又想好友相聚庆祝,是人之情常,他强行留下,萧子暮难免有些不情愿。 “那就明天早点过来。”楚秋晚换了个时间。 明天他就走了,萧子暮想。 如果师尊知道他跟别人跑了,估计会被气死。还是给他留封书信,等他明天早上看到吧。 “是。”萧子暮答应道。 楚秋晚从座位上起来,去书架那挑书,一边淡声说道:“虽然比试已经结束,但你也不能荒废修炼。这几本书是各宗门所汇的见闻,你平时除了修炼,也要多看看。” 萧子暮忙跟过去,一本本接过。 到第三本时,楚秋晚伸手拿书的手顿住,收了回来,“你先看这些吧,剩下的我来给你授课。看完了就过来告诉我。” 萧子暮听到楚秋晚以后的规划,沉默下来,他明天就去楚秋晚不知道的地方,这些计划在他眼里,只是五彩缤纷的白纸,没有任何作用。 萧子暮忽然道:“师尊,我可能需要看一段时间。” 楚秋晚看向萧子暮,平静道:“我一直在洞阳峰,你看完便可以过来。” 萧子暮略有不舍,但分开的事情迟早会发生的,他这个弟子最后的结局和以前的弟子一样,也离开楚秋晚。 “谢谢师尊。”萧子暮说。 等晚上时候,萧子暮来到宗门外的镇上。 去青楼前,他先去书肆买本书。如果顺利,今晚他就能成功,需要提前预习一下。 像这种书一般不会摆在明面上卖,萧子暮找到小二,小声询问了下。 小二通情达理,很快找出当下最流行的话本,翻到那几页萧子暮需要,让萧子暮看看满不满意,或者需要更多花样的。 萧子暮看了看里面描写,脸皮都快被烫的掉下一层,旁边的小二若无其事,等着萧子暮满不满意。 萧子暮收起书,就买了手中的这本,然后问卖其他东西的地方在哪。 再去买别的,萧子暮特地戴上帷帽,把脸遮起来。 【宿主,你不用这么害羞,你如果先没气势,那怎么压谢云书】 系统的话提醒了萧子暮,第一次,太紧张可能压不住对方。于是萧子暮又掉头回到店里,斥重金买了一瓶迷药。 这个迷药和他上次试图迷晕谢云书的不同,它是靠欲望让人意识昏沉,只会求别人。完了药效就退了。 萧子暮买好东西,来到上次的青楼,去找老鸨。 老鸨这次见到萧子暮,如护着珍宝,不让一个女子碰他,恭恭敬敬地让人送到单独的房间。 萧子暮把药下到茶水里,等谢云书回来时候,倒给他喝。 他脱去鞋子,倚在床上的软垫,看买的书。虽然里面内容很直接,但为了等会的温柔,萧子暮硬生生背了下来。 月过半夜,谢云书带着半身的血腥气从青楼的后门进来,何殊已经候在门里,在谢云书进来后,快速阖上门。 谢云书将后面的事交代给何殊,“天玑长老已经发现我,你和他人留在这里藏好,明日我带萧子暮回白谷。” 说罢,谢云书又从怀里掏出席家的玉佩,扔给何殊,“过段时间,你拿这个找楚秋晚,如果想为他师尊报仇,就不要再顾念对天岚宗的旧情了。” 何殊见到刻着“席”字的玉佩,一阵惊讶,他从未知道谢云书竟是席家的人。 “是。”何殊将玉佩捏在手心里。 转身,谢云书便进入后院,从楼梯上去,来到萧子暮的房间。烛火还没吹灭,床上已经放下了帐子。 谢云书先去换了衣服,然后沐浴,身上和衣服都闻不到味道后,走到床边,撩开帐子坐下。 床上的人一头乌发解下,如铺开的乌云,边缘是晕开的水墨,青色的玉簪落在旁边。柔软白净的脸上泛着桃红,好像三月盛开的艳桃,初开情窦。 谢云书用唇去碰了下脸颊的温度,有点热。 萧子暮没有睡熟,在等谢云书回来,谢云书碰他时,他有点感应,慢慢睁开眼。他转身起来,揽住谢云书的脖子坐起,用脸去蹭谢云书冷白的侧脸,脚伸出被窝,踩在脚踏上。 “我给你倒杯水吧。”萧子暮说。 谢云书看到萧子暮脚上只穿着白袜,拦住了他,“我去倒吧。” 谁倒都可以,反正药已经下好了。萧子暮让谢云书去了。 谢云书倒完水后,端过来,想先喂给萧子暮。 萧子暮知道水里有迷药,推开,“你先喝,我不渴。” 谢云书挑挑眉,瞥了眼萧子暮泛红的脸庞,就着杯沿,喝了下去。 萧子暮看着谢云书慢慢的,一滴不剩喝了下去。 这样应该就能推到了…… 谢云书喝下后,起身将被子放到床边的小案上,然后坐下,按近萧子暮的后脑,唇瓣贴了上去。 朱唇沾着水渍,萧子暮下意识张开嘴,猝不及防,被渡过来谢云书刚喝的水。 萧子暮:!! 这水有药,他不能喝! 可他被人搂着,等挣脱开,茶水被渡下去大半。 谢云书摸了下萧子暮的脸,温声道:“你脸有点热,这水还是我喂给你吧。” 混账! 萧子暮气急败坏地瞪着谢云书,另一方面不由自主更加抱紧对方,觉得对方身上的香味好舒服。 第四十六章 鸳鸯 …… …… …… 系统见到子蛊被引出来,提醒萧子暮。 【宿主,子蛊被引出来了,需要杀死吗】 【友情提示,我只能感受到蛊虫,其他的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宿主不要担心】 萧子暮虚弱道:嗯,不要让谢云书察觉到,要不然他会怀疑的。 【嗯】 和系统交代完事情,萧子暮疲惫地重新睡过去,但在睡前,用脚轻轻踢了下谢云书的腿。 轻骂道:坏胚子。 日光渐渐出现,萧子暮眼皮感受到外面的光,不想起来,伸手想抱紧谢云书,把脸埋在对方怀里。 同样半宿未睡,谢云书却精神奕奕,一点倦色都没有,然后轻轻起身下来,放下床帐,吩咐下人备好早膳和热水。 萧子暮摸到床上少了人,迷迷糊糊睁开眼,的确没看到人,从床上撑起来,把被子拢在身上,遮盖住印子。 谢云书看到床帐里坐起的身影,用新换的温水倒了一杯,过去放在床边的小案,撩开帐子,看到青年眼尾还有昨晚的余红,谢云书靠过去,让人卷着被子坐在自己腿上。 萧子暮轻拧着眉,枕着谢云书的颈窝,倦怠道:“好累。” 谢云书抬起手指,轻轻按着萧子暮唇下,拨开唇缝,检查了遍嘴唇,没有咬伤的地方。谢云书调整下坐姿,一只手勾到杯盏,交给另一只手,递到萧子暮的唇边。 “我令人新换的温水。”谢云书说。 萧子暮这才一点点喝下。 喂完水,谢云书让萧子暮缓了一会神,然后抱到和屋子连着的浴房,热水已经备好,萧子暮在水里不想动弹,谢云书便拿沾湿的浴巾擦了遍萧子暮身子,换上轻便袍子,抱回床上。 沐浴后,萧子暮感觉清醒不少,疲乏去了两三分,坐在在床上搂着谢云书的脖子,“书郎,我饿了。” 谢云书拉过被子盖住萧子暮没穿裤的小腿,那上面开满了桃花,温声回道:“我让他们把早膳放在外面的桌上。” 萧子暮没有松开手,缠着谢云书问:“吃完早膳,我们便离开吗?” 谢云书回道:“等你再睡会,我们再走。” 萧子暮贴过去轻吻了下谢云书的唇角,如露水滴荷。 …… 下人又去换了遍热水,早膳也重新准备一份,之前的已经凉了。 真正到白谷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白天睡了好长时间,又到新的地方,萧子暮毫无睡意,和谢云书在窗前的美人榻上依偎着。 这里以前是席家人隐居的地方,在席家被灭族后,只有谢云书能进来。谢云书把这里重新收拾了遍。 天上星河流淌,谷中风吹幽草。 萧子暮想起昨晚谢云书念得那首小诗,便从书架拿下《西厢》,翻到“春至人间花弄色”那首诗。诗前面内容是小姐见书生相思之苦,便月下相许。 萧子暮看了一段,不禁被更前面的内容吸引,直接翻到最开始看,一下读了十几折。 看完大半,萧子暮停了下来,跟谢云书聊道:“要不是书生一根筋追人,小姐不会这么快生起怜爱,让书生捡个枕席之欢。” “书生追人的方法愚笨,不仅没有真正说上话,甚至被小姐责罚,跪在院中。”谢云书评道。 萧子暮问:“那你觉得他怎么做?小姐是大家闺秀,不会接受陌生男子送的东西,难道要让小姐吃醋吗?” 谢云书笑了下,翻到前面的某页,怡然道:“小姐并非对书生无意,见到的第一面便已被引起兴趣。若是我,便只隔墙做知音,引‘她’萌动,却不相近,再待到叛军要强行掳走‘她’时解围,假借受伤与‘她’亲昵,老夫人阻拦时,我便等‘她’晚上过来。” 谢云书搂紧了人,看着怀里的人低语道:“我那时再诉相思,小姐想与我在一起,倒不如以身相许,让家母断了违约的念头。” 萧子暮啧啧感叹两声,忽觉得原文的书生感情纯挚,全是单纯。 谢云书轻笑两声,抚起萧子暮的一缕乌发,在手中摩挲,“但既然小姐喜欢书生,直接点倒也可以。” 萧子暮继续靠在谢云书身上,把书剩下的内容看完。 谢云书一动不动,他像永远的怀抱,在萧子暮看书里的悲欢离合时,他就在身后搂着萧子暮,让他放心地靠在他身上。 悲欢离合总是常态,萧子暮靠在谢云书怀里,却从未感觉到。这种安全感是谢云书给他的。 谢云书看到萧子暮神情渐渐出现疲倦,知道人快想睡了,于是在看完后,把书放到小桌上,抱起人回床上,放下床帐,将床里和外面隔开成两个世界。 萧子暮看着只有一个床的空间,安静地和外面一样,这里只有席家人能进来,谷中只有他和谢云书。 和谢云书躺在一个被窝里,萧子暮枕着长枕,忽然有种想法想问谢云书,他能不能不去解开镇压魔种的阵法,用仇人的尸骨代替镇压?谢云书既然是魔修,那自己就和他隐居,强大到无人可以议论。 行到白谷,接下来的原文情节,便是谢云书在秘境解开镇压魔种的阵法,取回亲人骨灰,要用仇人的尸骨去镇压魔种。当时楚秋晚力阻谢云书,谢云书不敌,便彻底利用魔种,杀死天玑长老,翻出师祖被害死的证据。 谢云书从未和他说过自己的计划,如果他直接说出,反而让谢云书生疑。而且就算他间接推出,谢云书不可能为了他打消念头。 如果谢云书真的将魔种为己所用,不仅仅是天岚宗,就是其他宗门也必须杀死谢云书。 萧子暮想着,眉头不由拧成一团。 谢云书看见萧子暮突然皱起的眉,眼神避开了自己,不知道对方在愁什么,问道:“暮暮,怎么了?” 萧子暮一顿,松开抿起的嘴角,看向谢云书,问:“书郎,等从秘境出来后,你有想去哪吗?” 谢云书微微怔住,随后眉眼落下,长睫下如天上的星夜,凝视着萧子暮好一会,朱唇轻启:“我带你回来成亲吧,你想在哪都可以,我们拜堂成亲,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在一起。” “永老无别离。”谢云书说。 萧子暮听着谢云书的许诺,想起这句是《西厢》里结局,永老无别离,万古常完聚,愿普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属。 他和谢云书已经成了眷属,只希望永老无别离。 萧子暮默默抱紧了谢云书。 【宿主,打扰下哈】 系统突然出现,它知道自己很煞风景,语中带着歉意。 【我刚从主系统那收到消息,根据剧情变动和对宿主的保护机制,现在需要询问宿主,是否要接受额外任务,获得一次复活机会?】 复活?萧子暮倏然涌上不好的预感。 他问系统:谁的复活? 【是宿主的】 萧子暮怔住,片刻后,缓缓问系统:我未来会死吗? 【……】 【可能会发生】 系统不敢说绝,这是主系统推测的走向,未来也有可能改变。 【这次额外任务和以往的不一样,只要宿主能彻底毁灭魔种,便可以让宿主复活,而且复活后可以不用再做任务】 萧子暮问:我的死和魔种有关吗? 【不知道】 【主系统只告诉我这点,我也怕影响宿主你,所以不敢太推测】 萧子暮没有说话,想要彻底毁灭魔种,目前只能靠天岚宗后面的杀阵,但任务说只要自己能彻底毁灭魔种,就能让他复活。言下之意,告诉他,毁灭魔种的代价很可能是他的死。 【宿主你先不要着急,我可以向主系统申请下奖励,有没有能让男主不解开镇压就能拿到骨灰的办法】 萧子暮垂下眸:好。 系统离开了。 萧子暮躺在谢云书的怀里,闭上眼呼吸平稳,谢云书看着萧子暮渐渐睡了过去,抚了下软发,才睡去。 闭上眼睛后,萧子暮看见视野里一片漆黑,他熬了很久,这是他第一次装睡,等谢云书先睡。 黑不见底的视野里,萧子暮彻夜未眠,咬着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泪水浸湿了眼睫。 * 白天。 谢云书出去打坐回来后,见到萧子暮踩着木屐,坐在廊下,旁边散落一堆的阵法图。 谢云书记得萧子暮对阵法的兴趣不大,于是走过去坐在萧子暮身边,搂着人的腰,往他肩上靠,“怎么对阵法有兴趣了?” 萧子暮把头搭在谢云书的肩上,斜拿着纸张,正对着自己视线,“我想研究出一个阵法。” 系统早上回来告诉他,主系统同意给萧子暮一条线索,让他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这次它没有任何要求。 “什么样的?”谢云书接着问。 萧子暮放下了纸张,转过头,往里头靠在谢云书的颈侧,“书郎,我想知道该怎么样,才能不触动阵法,拿回你亲人的骨灰。” 山中的微风吹过,谢云书的发尾被驱到萧子暮的发梢那。 谢云书垂下半眸,拿过萧子暮的手,握在手心里,歉声道:“是我不好,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来秘境的目的。” 第四十七章 穿书 谢云书眼神平静,眸中的漆黑一如既往,“暮暮,我想解开镇压,拿回在阵法之下骨灰。” 萧子暮叹口气,原文里你也是想这么做的,“我猜到了。” “可是。”萧子暮说,“阵法被解开,魔种重现,该怎么办?” “我不想管。”谢云书沉声道,没有丝毫犹豫。他摩挲着萧子暮的手,“我父亲与席家从魔尊手下保护各个宗门,到后来呢,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眼睁睁看着整个席家死在血祭之下。我的亲人拼死将我推出阵法,你知道吗,暮暮,他们最后流的泪全是血。母亲簪子上的血,我擦了好久,才擦干净。” 萧子暮微抬起头,语气和缓,“如果魔种重现,那想彻底杀死它的办法,只有引到杀阵。” 谢云书微转眸子,垂视着萧子暮,眸中溅起一点波澜,肯定道:“你不会放任魔种。” “想要把它带到杀阵,首先要让它附在一个人身上,然后再让那个人进入杀阵。”萧子暮目光沉下,他的手一瞬被谢云书握紧。 谢云书紧紧盯着萧子暮,手中的力气很大。 那时只有他和萧子暮,萧子暮说的那个人他只愿意是自己。 萧子暮另一只手轻拍谢云书的手,以作安慰,“如果这样,那么那个人必死无疑。所以我要找出一个阵法,可以将你亲人的骨灰取出,也不放出魔种。” 谢云书一怔,牵着萧子暮的手,声音放缓:“你有头绪?” 萧子暮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乞求,“嗯,我再想想。” 谢云书看了一会,俯首轻亲了一下萧子暮的脸颊,没有说什么。 * 萧子暮除练剑外,剩余时间都在研究阵法。谢云书修炼回来时,都能见到萧子暮扎在纸堆里。 谢云书不得不把人抱回去,才能睡觉。 谷中的每寸岁月好像都被拉得很长,漫长得谢云书像是在这里过完了一生,他已无亲人,唯有萧子暮是他最后的亲人和爱人。 他想起第一次见萧子暮的时候,萧子暮几步踏过尸体,好像穿过遥远的看不到尽头的时空,奔向他而来,终于抱住了他。 无论萧子暮是因为什么被送过来,他都很感激这种机缘,想要找到与自己白头的人太难了,尤其是像他这种茕茕孑立的人。 他看着萧子暮夙兴夜寐,犹如滚在烫水里,一遍一遍地被折磨。一方面是期盼已久的夙愿,另一方面是渐渐生起的未知。 如果真的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就好了,他从此再无执念。 萧子暮埋头苦研几天后,终于找出阵法。在谢云书回来时,扑进了对方檀香味的怀里。 谢云书揉着萧子暮的后脑,满心里有心疼和积攒下来的自责。 萧子暮找出地窖里深埋的酒,放在美人榻旁小桌上,心满意足地歪在谢云书身上,莹亮的酒水沾湿了唇角。他仰头看着窗户外斗转的星河,说:“等我们回来后,找一处安静的地方,或者这里也可以,叫上我师尊、李青他们,来看我们成亲。” “嗯。”谢云书温声回应,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萧子暮饮过一盏又一盏的酒,在谢云书的怀里红透了脸,他掀眸迷离地看着谢云书的玉容,伸手勾住谢云书的脖子,醉中轻喃道:“书郎,你和书里一样好看。” 谢云书轻轻笑了笑,玉容生辉,仿佛真的像从戏文里飞出的神君,星子点亮的黑眸凝视着萧子暮,“喃凮暮暮是从哪本书看到我的?我竟不知有人把我写进书里。” 萧子暮笑了笑,口中轻吐醉意:“叫《仙魔劫》,我从头看到尾,从你五岁看到二十一岁,看到你长成一个玉树临风的人。那本书我全买了,来看完你的一生。” 谢云书先是惊诧,后又感到好笑,他从席家离开后便在流浪,哪有人会关心自己,还写他未来的生活。估计是某个角色的名字和他相撞。 “傻暮暮。”谢云书嗔笑道。 萧子暮神思迷糊,看到谢云书笑,他也笑了,凑到谢云书耳边,轻吐了一口气,神秘道:“书郎,其实我也不是萧子暮。” 谢云书一滞,直直地看着萧子暮的眼底,浅声道:“那暮暮以前叫什么名字?” “也叫萧子暮,但高数不太好。”萧子暮想起自己还没考的高数,又失落下来。这都过去多少天了,高数绝对挂科了。 谢云书以前听萧子暮提过“高数”一词,于是轻声诱惑道:“你学‘高数’做什么?” “考试,考不过就挂科,挂科太惨了。”萧子暮松开手,改为倚在谢云书身上,这样更舒服点,“我已经学了一学期,如果重修再学一学期,我会哭死的。” 在萧子暮的家乡好像也有私塾这类东西,谢云书推测萧子暮以前应该是个书生。 “那你在考‘高数’前怎么过来的?”谢云书哄道。 萧子暮微眯起眼睛,吐字道:“穿书。” 和他当初问萧子暮一样的回答,谢云书问萧子暮,“什么是‘chuanshu’?” “我来到你的世界。”萧子暮低声道,“我进到了书里。” 顺着萧子暮思绪捋下,谢云书好像知道萧子暮怎么来的,这是一个很不可思议的事情。若非天道命运,他们可能终生不会有交集。 谢云书轻吻柔软的脸颊,闻到被他浸染已久的檀香。 或许是上天望见前途命难,特许拉一人入局。 * 天岚宗。 谢云书是席家余孽的事情被天玑长老传开。 天玑长老自以为从谢云书手下捡回了一条命,现在他回来了,便把谢云书往死里骂。 天岚宗宗主知道谢云书是席家遗子,现在在回想那副容貌,谢云书是谁的种彻底了然。每次他独自呆着时,都不敢再吹灭烛火,生怕角落的黑影是冤魂回来。 上一次他们断了宗牧和席家的联系,这一次有一个楚秋晚,他们可以利用其杀了谢云书。 宗主咬紧牙,决定亲自前往洞阳峰拜访。 谢云书是天玑长老的弟子,但那个蠢货竟然到现在才发现问题,他已经不再完全相信对方。 寒潭的周围灵力充沛,萧子暮种下的桃核和梨核,如今已抽出小芽。楚秋晚按照书信里的嘱咐,照料这十几个翠绿的小生命。 早上发现萧子暮留下的书信时,楚秋晚读了一遍又一遍,才确信萧子暮走了。他走得悄无声息,却又留下了东西,说以后还会来看望师尊。 楚秋晚找不到人,便把书信贴身收好,等他的徒弟回来。 宗主来到洞阳峰后,用玉牌和纸鹤都呼唤不到人,被晾在峰主居门外半天,才见到从寒潭回来的楚秋晚。 他见到楚秋晚惊了一瞬,楚秋晚虽不像着了失魂症,却已经不像原来。 宗主走上前,捋了把胡须,端起庄重的架子,“洞阳长老是去哪了?” 楚秋晚看了眼宗主,停在门外,简单问声:“宗主有何事来找我?” 楚秋晚没打开门,天岚宗宗主只能在峰主居外站着。 在外站着说话,宗主略感觉不成体统。但即使有不满,也只能忍着先把要事说了,“楚长老,谢云书是席家余孽,他此次去秘境,一定会放出魔种。还望楚长老能捉拿此人,协助宗门避免魔种重现。” “我知道了。”楚秋晚言简意赅道。 宗主仍不确定,再次问了一遍:“长老还需再商量吗?” “不用。”楚秋晚冷淡道,“告诉其他人,我一人便可以解决,剩余人只会碍我手脚。” 楚秋晚轻声呼吸,重复了遍宗主的话,“人,我来杀,魔种,我来镇压。如果被放出,我自愿带入杀阵。” 宗主惊住,但随后窃喜,连着以前对楚秋晚的顾虑消失的干干净净,面上维持平静,“长老言过,到时各个宗门汇集,岂能由你一人承担。” 楚秋晚笑了笑,冷色的容貌笑起来划过一丝危险,看得宗主浑身战栗。 楚秋晚低眸俯视着宗主,淡声道:“如果到时候有任何人敢伤害我徒弟一下,我把他当魔种一块灭了。” “这……那萧子暮最近很久不见了?”宗主不自觉咽下口唾沫。 “他闭关了。”楚秋晚收回眼神,没再去看宗主。 骤冷的眼神被移开,宗主才回过神,三魂归位,惊觉自己失态。楚秋晚不需要境界的压制,便能让他心生恐惧,恐惧的残余变成羞愧和嫉妒。 如果楚秋晚此次顺利回来,会不会变成他名声大噪的时机?楚秋晚早对自己有多般不敬,这样下去,说不定会有人开始认同楚秋晚的狂傲。 他这个宗主除了宽厚待人,一无是处。 “楚长老去的时候也可以把弟子带上,这毕竟是个历练的机会。既然长老答应,那我就不再打扰了。”宗主草草了事,心下只想快点回去。 楚秋晚淡淡地“嗯”了一声,与宗主背道而行,回到峰主居里。 乌木书案上规整地放好手稿,楚秋晚按着未来的日子数了一遍,一天一张,最上面的是昨日写的,他设下法术,只会在未来的某天显现出字迹。 这些都是他留给萧子暮的。 所学和阅历,他都不遗余力地留给萧子暮。 唯有一两分痴心妄想,需要被一个叫楚秋晚的人永远带走。 第四十八章 系统 何殊依照谢云书的布置,与蓬莱仙门密谈,达成了交易。 门主都已枉死,席家人和他们合作又算什么。 席家秘境开放后,有不少其他宗门的弟子进来。 天岚宗和席家余孽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这次天岚宗进来,带着抓住谢云书目的。而他们这些人就是当个茶后闲谈,进来捞个席家的宝贝就走。 “师姐,你快看,这是什么?”一女弟子指着洞里的两具靠在一起的白骨,背靠岩石,大的抱着小的,分不出性别。小的白骨上挂着一块金链长命锁。 稍年长的女子走过来,看了几眼,见到长命锁的一角刻着“席”,淡声说道:“是血祭的席家人,不知道怎么到这里了。” 女子半蹲下来,想拿走白骨上的长命锁。 “可血祭话,他们为什么躲到这里,再往外走几步,就能离开血祭的范围了。”少女也蹲下来,看师姐摘长命锁。 女子见怪不怪,“谁都怕死,哪怕是罪人,能逃就逃呗。” 长命锁被拿了下来,女子在手心里翻看了下,扔给跟着的师妹,笑道:“上面的‘席’字刻着碍眼,拿回去找个铁匠,重新做个玩意吧。” 少女闷闷地接过,阳光反射过金子,照进她的眼里十分刺眼。 一个拿东西,一个看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背后的情况。早已埋伏的蓬莱仙门一瞬出手,将两个人拿下,勒住喉咙,往后拖到深处,原处留下一块抓到的天岚宗弟子玉牌。 过了半天,消失的弟子越来越多,开始有门派找上天岚宗。 天岚宗宗主怕其他宗门倒戈向席家,这次便借讨伐余孽之名,也进到秘境,却没想到惹上这身臊,一个个追究他弟子去哪里,问得他烦躁不安。 谢云书怎么可能一个人抓走那么多,而且抓的人各式各样,很明显是有门派故意为之。 宗主急忙之下,转头看向楚秋晚,低声下气道:“楚长老,你怎么看?” 过来质问的门派安静下来,也看向楚秋晚。 楚秋晚一在,他们八成又被堵回嘴。天岚宗走了狗屎运,最厉害的修士在他们宗门。 然而,楚秋晚淡淡扫了眼天岚宗宗主,目光冷淡至极,“宗主自己和其他宗门商量吧,我这次只为彻底毁灭魔种。” 顿时,其他门派鸦雀无声,震惊楚秋晚这再不偏袒的话。 楚秋晚这次竟然没有护着天岚宗? 天岚宗宗主也怔住,好一会反应过来楚秋晚言下之意,当众出丑的羞愤扑上心头,目眦欲裂,上手握住剑鞘,“楚长老这是做什么,天岚宗是你的宗门,怎么连维护宗门都不会了?” 楚秋晚冷觑着天岚宗宗主,琉璃般的浅眸仿佛在看一只可笑的蝼蚁,修为境界的压制瞬间如狂浪压下。天岚宗宗主脸色顿时一白,剑鞘发出清脆的崩裂声,碎开的细纹在手中蔓延。 吱吱呀呀的其他人也感受到这恐怖的威压,唾沫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惊恐地盯着楚秋晚。 楚秋晚抚上了白剑,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指侧的剑茧刮蹭上通白的剑柄,轻轻按住。 天岚宗宗主看着那只手,被握住的仿佛是他的脖子,随手可以捏死。 他仗楚秋晚太多年了,除了依仗,和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 楚秋晚拔出白剑一瞬,白光切开光线,天光裂成碎片掉下,他们在缝隙里瞥到楚秋晚高傲的垂视,听到楚秋晚说。 “天岚宗从此与我无关。” * 萧子暮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席家。 亭台水榭,游廊假山,大湖里飘着开败的雨荷,地上十步便有一处骨灰。 萧子暮设下阵法,维持住镇压,然后和谢云书收拾起散落的骨灰。 整个过程里,谢云书不喜不悲,僵硬地重复着动作。 在游廊通向暗道的入口处,他跪了下来,重复一样的动作,僵硬地拾起自己母亲的骨灰,装进骨灰盅里。 萧子暮不知为何,心头酸胀,他也捧起席夫人的骨灰,放进谢云书身前的骨灰盅。 刹那间,萧子暮感觉到自己手心里接住了一滴雨。 谢云书攥紧了拳头,撑在地上,低着头,青丝垂落,遮住了他的脸。 萧子暮默默无言,接住“雨滴”的手沿着熟悉的感觉,抚上谢云书的脸,擦过湿润的地方。沾湿的指尖仿佛被烈火烧灼,烫出疼痛。 谢云书咬着牙,暗声道:“他们该死。” 神海中的心魔有重现之势,谢云书听到心魔在呼唤他去拿到魔种,这样他想杀谁都可以,让全天下为席家陪葬也可以。 他在杀张伍时,便出现过心魔,只是被压制了回去。现在到了魔种的附近,愈加厉害。 萧子暮放下手,覆在谢云书抱着骨灰盅的手背上,“他们就在外面。” “书郎,报完仇,我们回家吧,带席家永远离开这里。”萧子暮拿起谢云书冰凉的手,抚上自己的脸,“我是你未来的家。” “无论以后你在哪,我都会等你回来。” 谢云书贴着萧子暮脸颊的手蜷缩起来,萧子暮也往下滑,顺着谢云书的手,握紧了谢云书的手指,攥在手心里。 谢云书顿了下。 萧子暮一点点靠过去,张开怀抱,重新抱住谢云书,在倾泻的日光下,注视着谢云书垂睫的侧脸,轻语道:“曾经有个人,一直逼我做十分古怪的任务,而且不做就要杀了我。我真是奇怪了,这世上竟这么无厘头的要求。” “它让我每天去抱一个人。” 谢云书瞳孔放大,彻底怔住,阳光落在他的指尖亲吻。 “它很对不起你,所以我来了。” 萧子暮温声道。 “我爱你。” 谢云书长睫阖上,滑下一滴眼泪,落在手上,溅开钻石般的光芒。 匍匐夜行多年,寒雪微火,星光俱灭,上天给谢云书找来了提灯人。 谢云书松开抱着骨灰盅的手,侧过脸,指节轻抬萧子暮的下巴,落下一个浅吻。 神海里心魔顿逝。 “等我收拾完外面的杂碎,我们回家。” 【呜呜呜呜……额的好大儿……】 萧子暮:!! 刚才那番话只是他升华一下任务,再加上真情告白,用来安慰谢云书受伤的心灵。 哪知狗系统真的很狗。 萧子暮当没听到系统声情并茂、擦鼻涕的声音,和谢云书将席夫人的骨灰装好后,去魔种镇压的地方。 席风林的骨灰留在了那里。 魔种外形像一团紫黑色的雾气,悬在空中,周围都是血红色的符文,牵制住了它。 谢云书出现在附近时,它感知到魔修的气息,兴奋起来。 它被镇压在这里很久,终于闻到了魔气。 萧子暮朝谢云书轻眨了下眼,两指并拢,使了一道法术,将地上的骨灰收进骨灰盅里。 谢云书接过瓷盅,放进储物戒指里,牵住萧子暮的手,往离开的方向走。 出来席家,萧子暮长松了口气。 谢云书终于和他回家安心过日子了。 然而,刚出来走了几步,萧子暮就正碰上楚秋晚。 他和谢云书出来时,还是手牵着手,看起来很像要找打的样子。 一别几日不见,楚秋晚的脸色比以前冷了很多,不怒自威。他看向萧子暮时,眼神微微柔和下来,但转到谢云书身上时,瞬间冰冻起来,好像千年寒冰。 楚秋晚冷声道:“你要是真喜欢萧子暮,就不要把他带入席家。” “长老想多了。我已经取出席家的骨灰,魔种依旧在原位。”谢云书把萧子暮往自己身后藏,好像很介意楚秋晚多看一眼萧子暮。 萧子暮十分无语,偷偷掐了下谢云书的手心,挣脱开谢云书的手,朝楚秋晚行弟子礼。 “师尊,我找出办法能不触动镇压,帮谢云书拿回骨灰,已经没事了。” 楚秋晚拧眉,走了过去,伸出手,“把手给我。” 谢云书盯着楚秋晚的动作。 楚秋晚扣住萧子暮的手腕,检查了一遍体内,的确没有问题,放开了手。 萧子暮放下手后,刚才被楚秋晚握住的地方,紧接着,又被谢云书握住,轻揉好几下。 “楚长老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便先带萧子暮走了。”谢云书道。 楚秋晚看向萧子暮,用眼神询问萧子暮要去哪里。 萧子暮反倒问楚秋晚,关心道:“师尊,你有要去的地方吗?” 楚秋晚淡淡地摇了摇头。 萧子暮怔住,“师尊,我……” “萧子暮。”楚秋晚温声道,看向萧子暮的眼睛里有着浅浅的透明感,“我摇头不是说我无处可去,只是告诉你不用担心。我师尊既然是被害死,那么我还需要留在秘境里,让他们付出代价。” “只是接下来的路,我们要分开了。你和谢云书走吧,我要去做我的事情。” “峰主居书案上,有我留给你的东西,出去后,别忘了去拿。” 萧子暮望着楚秋晚,眼眶渐渐有些酸涩,喉咙肿痛,他咽下难受,问:“师尊,你以后能再收个弟子吗?他能不离开你。” 薄光里,楚秋晚好像浅笑了下。他的面容在萧子暮记忆里一直都很冷淡严厉,笑起来反而总记不住。 “可能吧,弟子没有那么好收的。” 第四十九章 罪人(剧情为主) 萧子暮定定地望着楚秋晚,少顷后,轻抽了下鼻子,平复情绪,坚声道:“师尊,如果你有危险,我会第一时间出现的。” 谢云书一怔,低眸看了眼萧子暮,微抿唇角,但没有说什么。 楚秋晚眼神温和,如迎着日光的高山青松。 “嗯,走吧。” * 失去楚秋晚庇护的天岚宗,在各门派的怀疑下越发困难起来。 宗主不得不让弟子去寻找这些失踪的弟子。 然而,更混乱的事情发生了。 “恶心人的狗!你们害死我们就罢了,席家也没放过!还想瞒着我们多久?” 接着辱骂声,一个天岚宗的弟子被打倒在地,刚刚咒骂的是蓬莱仙门的人,那人恶狠狠走过来,踹了两脚,满脸怨恨。 “哎,这是怎么回事?”别的门派弟子赶忙拉开。 被拉开的人冷笑地看向走过来的天岚宗宗主,天岚宗宗主一脸不悦,加上刚刚一直被质问的烦闷,见到有人当面扇天岚宗巴掌,喝声道:“哪来的家伙!” 修为的压制紧随其下,逼得那蓬莱仙门的人扑通跪下。 这个蓬莱仙门的弟子叫韩冲,他仰头看着天岚宗宗主,顷刻,有血沫从白齿冒出,当场的人通通吓了一大跳,慌忙避开。 他斜视着天岚宗宗主,从怀里拿出一个法宝,滚落到地上。 悬砚门的人十分眼熟,疑惑地拿起来,放近看,倏然大惊失色。 “这是我师兄的法宝!” 悬砚门长老抓起韩冲的手腕,发现此人竟金丹已碎。 韩冲听说过,这个悬砚门的长老是旧掌门的师弟,关系亲近。 他扑过去,痛苦道:“我被天岚宗弟子用这个抓去,听到他们说宗主为掩盖谋害席家的罪行,所以来追杀余孽,我不得已自爆金丹才逃了出来。” 悬砚门的人倒吸凉气,先是看着上任掌门的法宝,然后转头看向天岚宗宗主。 “胡说八道!”宗主大怒,一边冲过去要提起韩冲,一边又后怕地想会不会是天玑长老稀里糊涂做的。 当初无渊杀死修士后,都会带走他们身上的法宝。除非是魔尊亲手拿出,其他人不可能找到,谢云书更不可能拿到它们。 宗主呼吸一窒,心里隐隐泛起害怕,当初天玑长老教唆他谋害席家,那会不会和无渊也有牵扯? 说到底,应该是天玑长老想害死席家和洞阳长老,他也是受害者。 然而,宗主还没问韩冲,人便已经死了。他刚刚又打了一个修士,金丹已碎,说完那些话便撑不住了。 周围的嚷嚷声如潮水袭来,淹没了人群中悄悄的唏嘘和猜疑声。天岚宗宗主两只耳朵进不去吵闹声和悬砚门的逼问,唯独听进小如虫子钻出土壤的簌簌声。 这种簌簌声十分的有规律,天岚宗宗主呆呆听了好一阵,才将它和人声分辨开,好像是从一种乐器发出的。 天岚宗宗主踉跄了几步,身形不稳,视野中天旋地转。 树影里一片黑暗,好像他在天岚宗独坐时,烛光投下的黑影中潜藏的冤魂。 不知为何,他竟然看到了席风林。 细看过去,那人又不像席风林,又有点像席夫人,朱唇玉容,有席夫人当初的几分名动天下的美色。 天岚宗宗主神智逐渐混乱,他看着那人吹埙,想一定是席家的鬼魂过来找他索命了。 他咬紧了牙,狠狠甩开袖子,挥开拽着他的悬砚门长老,怒声道:“这不是我指使的,你怎么不去找方杉,是他教唆我利用宗牧,不给席家支援的,这些与我有什么关系!” 方杉是天玑长老的真名,宗主被谢云书吹的曲子扰乱心智,加上之前的刺激,说出当年的事情。 嫉妒与虚荣感啃噬着天岚宗宗主每一块心脏,他看向远处,好像在找某人,疯笑道:“我是一宗之主,哪是个只知道修为的蠢人明白,宗牧死的时候,他连哭都不会!我这个送他师尊去死的人都会掉几个泪,他倒是可笑,不被人利用,真是可惜了一身好修为!” 悬砚长老被这驴唇不对马嘴的话搞迷糊,他只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拿到法宝,冲过去揪起天岚宗宗主的衣服,看着对方失神地瞳孔,咒骂道:“我不管怎么回事,你给我交代,到底是你们拿到的,还是从魔尊无渊手里拿到的?” 众人听到悬砚长老后半句,怔住一瞬。 宗主看着悬砚长老,嘴角牵起弧度,彻底黑下的眼睛看不见阳光,有猩红掀起,“你师兄死在和席风林一块讨伐无渊,但到后面血祭席家时,你好像选择躲在所有人后面吧。” 宗主冷冷看向周围所有人。 想起这些人,这些门派,都是在血祭席家前见到的。 “都是孬种。”宗主裂开嘴笑道,“所以席家现来找我了,他们的冤魂追过来了,要杀了我。” “你!”悬砚长老眼眶欲裂,手中一记灵刃重击宗主。 天岚宗宗主身中心魔,倒在地上后,什么也不会,又哭又笑。哭中带着恐惧,笑中带着轻蔑。 蓬莱仙门带队的长老站出来,俯视着突然发疯的天岚宗宗主,呵道:“把这个家伙关起来,所有天岚宗的弟子都拿下!” 一瞬之间,原本来席家寻宝的众人,都被罩上厚厚的阴影。 他们知道谢云书在这个秘境里,天岚宗宗主发疯,可能是他有意为之。从宗主口中说出的事情,哪怕是他们,听到的都害怕。 都是孬种,天岚宗宗主说自己,也在说当年的他们。 楚秋晚与天岚宗撇清了关系,谢云书就一定会毁了天岚宗,以报当年之仇。可在席家遭难时,他们一个也不敢出来,现在谢云书会不会算这笔账? 当年讨伐魔尊无渊时,无渊身负魔种,修为高深,门派间忧心忡忡,不敢出手。席家人才辈出,主动担下讨伐,倾全族之力要诛杀魔头。其他门派一时有了依靠,便也有人前去。然而,魔种实在太过恐怖,无渊的修为超出了他们所有人的想象。 去的人九死一生。 令他们庆幸的是,虽然损失惨重,但无渊的确再无声息。 席风林也随之消失了一段时间,席家和众人都以为席风林也死在那场浩劫中。 然而,不过半年,无渊突然回来,甚至修为更加可怕,魔修势力仿佛经历了一场休养生息。 席风林也在此时回到了席家。 从那时候开始,有流言开始怀疑席家的讨伐之名。 这天剩下的时间,各门派心怀异思,惴惴不安地等待,他们不再想往里走。谢云书好像就在尽头等着他们,等着他们认罪。 一晚上过去,悬砚长老摆脱开劝他的人,独自去看被关起来天岚宗宗主,想多问出点答案。 天岚宗宗主被他们用捆锁绑起,靠着树干坐着,低垂着头。 走过来时候,他没看到看守的弟子,觉得有点奇怪。他走过去,踢了一脚坐着人的腿,想把人踹起来。 但坐着的人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一样。 悬砚长老还没疑惑,骤然感到丹田的剧痛,金丹活生生被人从背后,穿过身体拿了出来。他睁大了眼睛,还没反应过来什么,颈椎咔嚓一响,失去了意识。 天玑长老吃下了一颗金丹,灵力瞬间增厚了许多。 除了这个人,还有天岚宗宗主、进入秘境的天岚宗弟子,他们的金丹或修为他都吸食了。 吸收修士的灵力增强修为,他在记载着血祭的古籍上看过,十六年前的一瞥,没想到今日会用上。 他还需要吸食更多的修为,才能顺利地拿到魔种,在谢云书和楚秋晚手中有一线生机。 天玑长老清理完尸体后,变成悬砚长老的模样,回到其他门派面前,惊慌地说天岚宗宗主被谢云书杀死了。 顿时,恐慌感再次生起。 “这,这要不回去吧……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不能再趟浑水了!”有人喊道。 “悬砚长老”抬了抬眉头,眸底的深处藏着笑意,苦恼道:“是,我们先回去吧。谢云书要真想报仇,就让他出来找吧,别波及我们就好。” 悬砚门一发声,其他门派纷纷应和起来,哗啦啦都要回去。 回去的路比往前的路要顺,踏上回程,众人纷纷松了口气。 一步两步,走了三步,人们的心情随着步子逐渐轻松。 再往前一步,众人脸色倏然一变。 楚秋晚最先发现问题,他突然出现到萧子暮身侧,冷眉中含着焦急地催促,“是血祭。” 谢云书骤然一惊,抓住萧子暮的手腕,瞬移离开。 在他们离开后几息内,天地浩然失色,血光冲开了枷锁,咸咸的腥气弥漫开,染红了所有的日光。 一如十六年前。 谢云书被着血光触动,他牵着萧子暮的手,转头看了眼萧子暮。 萧子暮对视上谢云书转过来的目光,回握了一下谢云书的手。 谢云书瞬间安静了下来,重新看向血光冲天的地方。 楚秋晚声音中含着警惕,冷声道:“魔种还在里面,天玑长老他是疯了。” 滔天的血气蕴藏着雄厚的灵力,汇聚到一个方向,疯狂涌入。 第五十章 魔修 谢云书看向血气凝聚的方向,脸色倏然一变。 聚集如此庞大的灵力,再解开魔种的镇压,天玑长老一定会变成比上任魔尊更可怕的魔修。 而天玑长老的目标,一定会是他和楚秋晚。 这时,楚秋晚的目光移向谢云书,像是无声的交流。 谢云书对视上楚秋晚的目光,片刻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需要协助楚秋晚,杀死天玑长老和魔种。 此次去席家秘境的各门派力量已经折损,剩下的门派,比十六年前还不堪一击。 谢云书低下头,看着萧子暮,弯起手指,轻轻蹭了下柔软的脸颊,然后微微抱在怀里,“你先跟我走。” 萧子暮抓紧谢云书衣袖,阒然看向楚秋晚,恰好,楚秋晚也回头看了萧子暮一眼,只是一眼,便笑着移开了眼神。 “师尊!!” 萧子暮顿时泪如泉涌,心里最后一道防线崩溃,大声哭喊起来。 谢云书在萧子暮的哭喊里,遽然被刺痛,他拷住萧子暮推开的手,封住了灵脉,紧接着,打昏了人。 * 萧子暮是被脑中一阵阵电流刺激醒的,睁开眼时,脑子昏昏沉沉的,好像还有一半深陷梦中。 【萧子暮,快醒醒,别睡了……】 系统在叫我? 萧子暮坐了起来,努力地睁开眼,虽然视野还是不清楚,但在慢慢恢复,而且他发现自己灵脉已经被解开了。 【男主的昏睡术和你被封住的灵脉,我都解开了】 萧子暮看了下周围,这是在白谷他们住的地方,谢云书把他抱到了床上。 萧子暮对系统道:多谢。 【……】 【宿主,如果你再不醒的话,楚秋晚就要死了】 萧子暮一愣,随后伸手把发间的玉簪拔出,长发散下,重新用普通的簪子束好,再伪装了佩剑、面容和声音。 如果谢云书发现了自己,一定还会想再把他关回来。 【你看过原文的结局,我不能对世界毁灭坐视不理,但我又不能直接扭转他们的想法,便把你带到了这里】 【如果现在我任你被谢云书关在这里,直到他们打完,虽然我的目的达到了,但楚秋晚会死】 【你是我从别的世界带过来的灵魂,我对你的死尚有办法】 【一旦楚秋晚死了,你后面再怎么求我,我也不可能救回来】 【趁现在还有机会,去救你师尊吧】 萧子暮闭了闭眼,抑制住眼眶里泪水,下意识抹了下眼睛,涩声道:“多谢。” 离开白谷后,萧子暮御剑飞向天岚宗的方向。 天岚宗的上空乌云黑压压一片,每一寸空气好像都十分沉重,能压得人喘不动气。除此之外,空气里还有血腥味,不知道从哪而来。 护宗大阵已经被打开,显然是只进不出,想进去还需要别人帮忙。 萧子暮御剑在空中观察,见到镇上有天岚宗弟子在疏散凡人,通通给送到别的地方去。 人群的声音熙熙攘攘,不少人担心这里会被夷为平地。有的人甚至抓住弟子问,大魔头是不是真的被引到天岚宗去了。上次好歹有个席家能抗住,现在席家没了,其他门派又在秘境折损了大半实力,天岚宗自己困住大魔头,这不就孤立无援了。 萧子暮在人群中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李青在镇的边缘驻守,脸色也十分紧张,有凡人来找他时,他尽力压住恐慌,把那群凡人交给其他修士。 萧子暮跳下剑,撤去脸上的伪装,出现在李青面前。 李青见到萧子暮,十分震惊,紧张在萧子暮面前展露无余,“萧师兄,你怎么在这,宗主没让你跟着他吗?” “宗主?宗主不是在秘境死了吗?”萧子暮问。 李青更加震惊,眼睛睁得很大,“你这是去哪了,楚长老现在是天岚宗新宗主了!这时候天岚宗群龙无首,老宗主死了,只能由楚长老接任了。” 萧子暮呼吸屏住,语速更快,“师尊没告诉我,谢云书呢,还有天岚宗现在怎么样?” 李青语速也更快,“楚长……呸,楚宗主将入魔的天玑长老打到天岚宗上,要启用杀阵,但没成功。谢云书用魔修控制住所有门派,联合各大门派,把阵眼设在天岚宗,才没让天玑长老逃掉。现在两人已经在天岚宗聚首,估计在商量如何毁灭魔种。” 接着,李青重重叹气道:“我听说血祭的事情了,那天玑长老一路杀了不少人,如今修为比上个魔尊更厉害,其他宗门倾尽全力把他困在天岚宗,没有余力再去围杀他。” 萧子暮越听李青讲越感到后怕,他该怎么样改变楚秋晚的结局。再这样下去,只能由谢云书和楚秋晚联手对抗天玑长老。 护宗大阵已经彻底把天岚宗锁了起来,一只鸟都飞不进去,萧子暮没办法,便只好在外面等待时机。 然而,这个时机并没有让萧子暮等太久。 三天后,护宗大阵崩溃了。 天上的魔气聚成一条长龙,呼啸而下,吸进所经之处的修士。 萧子暮和李青挨得近,他一感知到魔气,拽住李青的衣领趴下避开魔龙,同时隐蔽掉二人的气息。 “吓、吓死我了!”李青余悸未散,耳边是狂风鹰戾声。 萧子暮拽着他的手心热得很,李青想起刚才萧子暮救他一命,又惊又怕,热泪哗啦啦地往外冒。 “你找地方保护好自己,我先走了。”萧子暮松开手,从储物囊里扒拉出个防御的法宝,丢给李青,便起身要走。 “啊,啊?”李青拉住萧子暮要抽开的手,法宝掉在地上,“师兄,你别急,宗主和谢云书很快就会把魔龙抓回去的。” “不行……”萧子暮望着外面血红的天空,喃喃道。 这次谢云书和师尊一定出事了,所以天玑长老才能逃出来。如若再抓回去,无论是什么缘由,楚秋晚都不会再犹豫了。 萧子暮挣脱开李青的手,咬牙抽出剑,御剑飞去。 他要接近天玑长老,拿出魔种。这样话,谢云书和楚秋晚便不会再如此被动。 魔龙袭过地面,萧子暮能救下一个是一个,同时挥剑挡开魔气。 连续挡下几波魔气后,魔龙突然调转方向,天玑长老冲出黑雾中,一把捏住萧子暮的脖子,狠狠砸在地上,语气阴冷,“是你。萧子暮你自动送上门啊。” 他盯着到手的人质,狂笑起来,“有你在,我还怕制不住那两个人。” 说罢,天玑长老提起萧子暮,御风飞向远处,在一个破庙停下。 庙中灰尘四起,泥像断头,破帷幔七零八落地挂在墙上。 天玑长老将萧子暮扔在地上,阴戾的目光在黑云之下犹如发狂的凶兽,萧子暮翻手抽出佩剑,怒瞪着天玑长老,竟一点没怕,硬生生抗上天玑长老的一击。 松风剑法应师祖的剑而起,第一次出现杀气,直抵天玑长老灵台。 天玑长老刚刚和楚秋晚两败俱伤,再加上谢云书在他身上设下的禁制,现在打萧子暮竟需要些力气。 萧子暮快狠准,有越打越强的气势,天玑长老仿佛重新认识了遍萧子暮,见到他和他师尊有几分相似的气质。 可天玑长老刚刚已经吃了几个修士的金丹,渐渐重新占了上风,他侧过身一瞬,萧子暮陡然露出一处空出防守的位置。 天玑长老想也不想,注意力全在那处,魔气震碎萧子暮的心脉。 萧子暮顿时涌上一口闷血,仗着自己已经在师祖的剑上留了灵力,强提一口气,抓住时机,穿透天玑长老的腹部。 天玑长老倏然一滞,萧子暮再趁对方全身防御最为薄弱,在丹田处引出了魔种。 魔种被天玑长老滋养得很好,魔气肉眼可见地恐怖。 萧子暮呕出一口血,视野发黑,恍惚地往后退了几步,剩余的力气他都用在捏紧魔种上,魔种被他拿到,会渐渐进到他身体里。 天玑长老骤然失去魔种,浑身的修为犹如被卸下去一半,伤口恢复的速度也慢下来,他呆滞了一会儿,随后发狂起来,喉咙里发出浑浊听不清的声音,手上筋骨分明,拔出腹部的剑,想刺向萧子暮。 仙剑认主,天玑长老反被烫伤了一手。 接着,天玑长老丢开剑,扑向萧子暮,五指成爪,想夺回魔种。 剑回到萧子暮手里,魔气填补了萧子暮心脉,贯穿灵脉,剑上也随之出现丝丝缕缕的黑气。 萧子暮一边勉强抵挡,一边捏住了魔种。 突然,外面炸开一道惊雷,黑云中似有雷霆银龙。 银剑穿空,从背后穿透天玑长老,这一剑蕴含的灵力极大,天玑长老失去魔种,只感觉体内的血汩汩往外冒。 谢云书右手收回剑,左手缠着好几层纱布,看着倒下去的天玑长老,眉头微微一皱。天玑长老有魔种,途中又杀了修士,怎么可能一击倒下。 他抬头去看前面的魔修。 那魔修身上的魔气浓的快溢出来了,旁边的佩剑也泛着黑气。 这是一张陌生的脸。 可即使很陌生,谢云书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看着那人柔软白皙的耳垂,好像被他视若珍宝,揉在心上千万次。 第五十一章 马甲 谢云书讶异心里生出的感觉,以为只是错觉,他的暮暮还在白谷。 忽略涌上的感觉,谢云书落到地上,径直去看被剑钉在地上的天玑长老。天玑长老的魔气比之前稀薄了很多,修为大减,出乎谢云书的意料。 按理来说,不应该这样。 谢云书抬头看向眼前陌生的青年。 黑云遮光,昏沉的环境里青年鬓侧肤若玉脂,如珠如玉,宛如他半夜未睡时,撩起萧子暮鬓发照下的一小块月光。 太奇怪了。 谢云书为这种未知生起莫名的心慌,他抬眸望向青年,蹙眉道:“你是谁,为什么在这?” 萧子暮及时遮掩了自己的容貌和声音,系统帮他处理好了别的,他编了个假身份,“我叫贺常安,原是个修士,结果被他抓到这里,情急之下,我就拿出他的魔种,然后就正好碰上你了。” 萧子暮说出自己拿到魔种,暗中希望谢云书能让他进天岚宗,这样话,他就能接近杀阵,彻底毁了魔种。 哪料,谢云书并没有露出信任的表情,除了刚听到萧子暮说话的惊讶,剩下的更多是警惕和试探。 “你是哪个门派的?”谢云书问。 “散修,没有门派。” 谢云书看了眼地上的天玑长老,用传音叫过来其他弟子,然后垂视着萧子暮,淡声道:“你跟我走。” 天岚宗弟子过来后,用锁仙绳和禁制控制住天玑长老,带了回去。萧子暮则被绑起来,跟着谢云书一块御剑回去天岚宗。 一路上,萧子暮始终跟在谢云书后面,谢云书在前面走路,不说话安安静静,眼睛直视前方,是真的没有认出他来。 萧子暮又低头看了下谢云书的左手,纱布里露出的指尖发青,像块无生命的青绿玉石。 “你的左手怎么了?”萧子暮主动问道,陌生人关心陌生人应该没问题,“我看它好像受了很重的伤,指头都青了,失血太多?” 谢云书转眸瞥了眼陌生的青年,青年的眼睛黑亮,像微雨浸湿的杏花。 再一次,谢云书皱了皱眉。 谢云书看向前方,“被魔气穿透,暂时用药敷着。” 萧子暮抿紧唇角,一下子有很多问题涌上,可到口边,又咽了回去。都问出来就显得太不像陌生人了。 他只好盯着谢云书的左手一会,才恋恋不舍地移开。 谢云书应该能照顾好自己。 在天岚宗外,有弟子提前等着谢云书,见到谢云书回来,火急火燎迎上去,急匆匆道:“谢公子,宗主让您即刻去看一下萧师兄,他手里萧师兄的玉牌裂开缝隙了。” 玉牌裂开缝隙,表明拥有玉牌的弟子出现生命危险,完全断开,则说明已死。 谢云书骤然一惊,面色在一瞬间称得上恐怖,没有交代带来的人怎么处理,立马御剑离开。 弟子被谢云书刚刚阴暗下来的表情吓到,那一瞬间他真感觉谢云书会杀人,余悸片刻,才缓过神来,看向萧子暮,露出疑惑的目光。 “带我去地牢吧,我可能比较危险,哈哈……”萧子暮尴尬地笑了笑。 萧子暮不需要屈打成招,主动愿意蹲在牢里,随便摆弄。 弟子发现魔种在萧子暮的体内,如临大敌,连地牢都不去了,直接火速告知楚秋晚,再押到所有门派设下大阵的阵眼,镇压在此。 萧子暮望着满目的符文,在干裸的岩石上轻轻动了下脚,可光动一下,便感觉如负千钧,全身都被沉重地压着,一点不动弹后负重感才消失。 似乎是因为魔种在他体内,萧子暮在受制下渐渐感到烦躁,有声音告诉他要冲开这个法阵。 萧子暮默念几遍清心咒,才将这种不适感压了下去。呆了一会,便听到石桥对面传来步声。 楚秋晚身后跟着弟子,青蓝鹤氅飘若流雪,眉目凛冽,走到萧子暮面前。他已经知道谢云书带来的人身上有魔种,此番前来,便想试探这个人。 其中令他惊愕的是,这个青年,即使有魔种,也毫不反抗,乖乖被他们抓起来。 楚秋晚看到青年的第一眼,不知为何,感觉有一丝熟悉。 他复杂地看着陌生青年,走进阵法,俯视着青年仰起的头,这种熟悉感更加强烈。 他和萧子暮面对面时,也是这种高度,对视的距离恰到好处。 楚秋晚伸出手指,两指虚点在青年的灵台上,感知到青年的体内的确有魔种。 既然魔种已被这个人误打误撞拿出来,那么天玑长老对他们来说已经失去威胁。 他们现在唯一需要解决的,就是这个人体内的魔种,把它推入杀阵,彻底毁灭。 萧子暮见楚秋晚已经验证过魔种,往后略退了一步,向楚秋晚行礼,开明道:“我父母也是修士,因十六年前祸患不幸离世。如今我误打误撞拿到魔种,请天岚宗宗主允我进入杀阵,彻底毁灭魔种。” 楚秋晚盯着青年低下的脸,“你愿进入杀阵?” “是,宗主。”萧子暮温声道,“魔种若继续留存,就算我现在没事,那以后谁能保证?今日我不入魔,那么明日或未来也迟早会,然后像天玑长老被所有人追杀,我还不如趁现在清醒便结束这一切。” “你……”楚秋晚顿了下。 青年向他行礼的样子,如果不抬起头,他几乎以为是萧子暮在他面前。 “宗主,除此之外,我有一事想拜托。我有一认识的好友在天岚宗,我想给他写封信,麻烦宗主找人帮我转交下。”萧子暮说。 “可以,还有别的吗?家里有无亲人?”楚秋晚声音温和下来。 萧子暮摇摇头,道:“只有这一件事了。” 楚秋晚叫人拿来笔墨纸砚给青年用。 萧子暮问了下系统:我复活大概需要多久?怎么回来? 【三年】 【还是这具身体,然后可能有点小失忆,但没关系。我会直接把你送到谢云书那里,过几天就恢复记忆了】 萧子暮又问:今晚你能帮我破开这个阵法吗?我需要赶紧走了,我储物囊已经被弟子收走,要是谢云书看到里面的东西,一定会认出我。 【可以】 萧子暮拟定好腹稿,给李青写了一封书信,麻烦他以后转交给谢云书,说他三年后会回来,然后让师尊不要担心他。 写完后,萧子暮交给旁边的弟子,“麻烦帮我转交给青玄峰李青。” 弟子答应下后,萧子暮被暂时留在阵法里,楚秋晚让他等天岚宗接下来的决定。 萧子暮朝楚秋晚行了一个礼,温声道:“宗主保重。” 楚秋晚怔了下,不知为什么,他看青年行礼的身影,又想起萧子暮。 疑惑在心底生根发芽,盘曲深入心底。 他想起,萧子暮的玉牌刚刚裂开了缝隙。 “贺常安,谢云书是什么时候发现你的。”楚秋晚突然问道。 萧子暮不解,回答道:“三刻前左右。” 玉牌就在三刻前早一点出现裂缝。 楚秋晚凝神看着青年,眸中陡然生起锋芒,压迫感增生。 这一幕和楚秋晚每次想惩罚他时十分像,萧子暮本能地感到不妙,他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或做错事,又突然被楚秋晚审问起来。 楚秋晚转身回来,“三刻前你在做什么?” “我在和天玑长老缠斗。”萧子暮手心里出了汗。 在萧子暮警铃大作时,视野里出现另一个身影,谢云书御剑从白谷赶回来,过来直接找楚秋晚。他没有找到萧子暮,而且白谷内没有打斗的痕迹,结界是被萧子暮自己解开的。 谢云书下来时瞥了眼青年,虽然对方面容镇定,但他能看透维持在镇定下的紧张。 “萧子暮不在,他应该是自己出来了。”谢云书泠然道。 萧子暮觑了眼谢云书,谢云书在楚秋晚面前仍是平日冷静的表情,但萧子暮留意到谢云书眼睛的变化。 谢云书的眸子黑如漆夜,如果生气的话,就像现在,眸底的黑色会更沉,变成看不见底的深渊。 萧子暮背后冷汗涔涔,极力想把自己缩在一边,不让二人注意到。 楚秋晚眉头皱得更紧,浅色的眸子里压着一片阴霾。 谢云书又生气又担心,气对方就这么跑出来,又担心萧子暮有没有遇到危险。如果是萧子暮自己跑出来,那么他极有可能会插足魔种的事情。 谢云书先想了想这几天发生在自己和楚秋晚身上的事情,这几天他们应对天玑长老,并没有发现异常。唯一出乎意料的,便是今天遇到这个叫贺常安的人。 他看向缩在一旁的人,黑眸微微眯住,转头吩咐弟子,“把贺常安的东西拿过来,我要看一看,核对身份。” “不是,那是我自己的东西!”萧子暮拦道。 同时,萧子暮紧急问系统:统子,现在我能直接去杀阵吗? 【……】 【别说阵法,光谢云书和楚秋晚在这,你逃得出去?】 【我挂也不能开得这么逆天】 完了完了,萧子暮想。 谢云书看向青年,笑了笑,仿佛能看透对方底下隐藏的慌乱,“贺常安,我和宗主在找一个叫萧子暮的人,他是我夫人,也是宗主的弟子,对我和宗主十分重要。我需要看一下你带的东西,如有冒犯,查完后,我会向你赔礼道歉。” 楚秋晚轻轻皱了下眉,片刻后,也看向阵中的青年。 第五十二章 身死 谢云书当着萧子暮的面,从储物囊拿出了玉簪握在手里,眼睛先看着萧子暮束发的簪子,再看向萧子暮伪装的脸,怒火几乎遮不住,一字字咬道:“萧子暮!” 萧子暮不敢看他,移开对视的目光。这马甲有谁掉得能比他快? 这个阵法是暂时镇压魔种的,被关押的人每动一下,如负千钧。 谢云书将玉簪放进衣袖里,直接进到阵里解开了束缚。 萧子暮抓住谢云书手,小声道:“你在干什么,我身上还有魔种,你解开了我还能被关在哪?” 谢云书一顿,目光几近凶狠,反手捏得萧子暮发疼,“你立马跟我走。” 萧子暮手上疼,但谢云书现在显然不好商量,于是他转而向楚秋晚求救。 楚秋晚站在后面,见到萧子暮投过来的眼神,眼眸微动,却最后也移开,“谢云书,你先带他回去。” 萧子暮就被谢云书从阵法里拉了出来,扣着手腕,从天上御剑飞回到芷兰居。整个过程谢云书沉闷着脸,萧子暮大气不敢出,觉得等会儿两人会吵架。 他没有跟谢云书提前说,如今谢云书要生气,他无言反驳,就是希望发火的时候不要太吓人。 谢云书将萧子暮拉进屋里,再度看向萧子暮时,眉头依旧蹙得很紧,然后一言不发地把人拉到榻上坐着。坐下后,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瓶丹药,放在萧子暮手心里握紧,“凝神静心用的,任何情绪的波动都会激化魔种。” 萧子暮偷看谢云书此时脸色,不料,谢云书正好看过来。萧子暮一惊,连忙躲开,只看向瓷瓶,倒出丹药吃了。 低头时,腰上忽然被一只手从后揽过,萧子暮怔愣瞬息,谢云书轻亲了下他的脸颊,声音不再像之前狠厉,温和了不少,“我在这看着你。” “暮暮,你不要生气。”谢云书声音低下,藏着生起的害怕,“你不能有事。” 魔种迟早会让人丧失理智,变成一个可怕的怪物。所以无论是魔尊,还是天玑长老,一定会有人出来杀死他们,否则毁灭的是这个世界。 轻吻落在萧子暮的心坎上,如甘霖滑进旱地裂开的缝隙里,萧子暮靠过去,枕在谢云书的颈窝里,嗅到一段时间没有好好感受的檀香。 他开口道:“书郎,我原本想让李青转交给你书信,我在里面写了原因。但既然被你发现了,我在这里跟你说吧。” 萧子暮不安地想抓住谢云书一只手,在他身前谢云书左手上还绑着纱布,指尖发青,萧子暮碰上,发觉冰冷僵硬,根本不像正常的手。 顿时,萧子暮的关注点移到谢云书手上,急道:“你的左手怎么了?” “没事。”谢云书安抚道,“青玄峰帮我看了下,说以后会有段时间使不上力气。” “这根本不像你说的。”萧子暮气道,这下他真的生气了,“你的手指已经变青,再这样下去,怎么可能是用不上力气那么简单。” 谢云书见到萧子暮生气,怕魔种被情绪催动,连忙想握住萧子暮的手,可他不能催动左手,只好更加搂紧萧子暮,用绕过来的右手握住萧子暮。 谢云书选择告诉事实,“暮暮,我的左手废了。当时情急之下,我用左手对天玑长老设下禁制,但被魔气洞穿。这个青色不是我手的颜色,这是灵玉的颜色,与其用一只废手,我宁愿用别的代替掉我的手。” 萧子暮杏眸震颤,他再次去碰了下谢云书的“左手”,如果用玉石比作,真的是一模一样。 “青玄峰帮我看了下,说过上半年,它就能像我自己的手了。”谢云书轻声道。 萧子暮听后,垂下眼睫,他低头看着谢云书的手,缓缓地插入五指的缝隙,与他十指相扣。 萧子暮接着刚才的事情继续讲道:“天玑长老非同小可,如果是师尊或你面对,为了彻底毁灭魔种,很有可能会同归于尽。我和天道商量了下,如果我能带魔种进到杀阵,它便答应我三年后可以复活。” 谢云书良久无声。 “萧子暮,你这样比杀了我还痛上千倍。” 萧子暮手一颤。 谢云书说:“你是没谈过恋爱,还是亲人不在世上?” 萧子暮瞬间怕了,微微支起身。 谢云书没有说话,也没看萧子暮。 片刻后,怀里传来的声音细如蚊呐,“我、我真是第一次谈恋爱,然后亲人也不在这,可能他们已经以为我死了吧。” 估计尸体都进火化场了,追悼会也结束了,宿舍的床上有了新人。 “暮暮。”谢云书似叹气一声,他俯首轻蹭了下青年的软发。 “你知道伤害自己,对你亲人来说,是剜心之痛吗?你,伤在自己身上每一寸,就是在亲人心上割了一刀。你让我看着你去死,怎么不把我也拉下去,活着比死还难受。” “我还会回来的。”萧子暮小声道,竖起三根指头。 谢云书眼眶微微泛红,他握着那三根指头,咬牙道:“三年也不行,你剩下的一辈子都要呆在我身边。” “萧子暮,爱上一个人,理智永远战不胜不了感情。” “如果我现在就能说服自己让你去死,那我就该在第一次遇见你时,杀死你不是吗?我应该在你每次过来抱我时,推开你不是吗?在你洗髓向我求助时,不管你不是吗?” 萧子暮胸腔发颤,他仰头看向谢云书,眸中聚起清澈的泪光,滑到眼角滴了下去。喉间上下滚动,声音哽咽了起来。 他定定地望着谢云书的眼睛,随后,难以抑制地低下头,死死绞着谢云书身前的衣服,喉咙干涩,喘了好几下,哭道:“书郎,我、我……见不了师尊死啊,他对我那么好,他不该死。天道说它不能插手,它救不了师尊,它只能救我,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萧子暮哭得反呕了一下,泪水啪嗒不断地低下,砸在谢云书腿上,“我对不起你,我真的想救师尊……我求求你,原谅我这一次,让我走吧,我会回来的。” “我会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回来的……” “我回来时,可能什么都不记得,你要接住我。” 谢云书咬紧了唇,他抬头捏起萧子暮的下颌,咬重道:“我带你离开前,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这里。” “谢云……唔……”萧子暮剩下的声音被堵了回去,压在榻上。 谢云书深吻后,空出一点缝隙,轻声说了一句话。 …… …… …… 萧子暮再醒来时,想起谢云书的那句话。 “暮暮,你再让我抱抱你。” 外面天色已经是傍晚,谢云书不在床上,但床榻里还有他的檀香和余温。 萧子暮扶了下腰,穿上衣服,经过铜镜时,发现自己已经变回原来的样子。铜镜前放着玉簪,他之前束发的簪子不见了。 门外有一个弟子等着,那弟子见到萧子暮出来,说:“谢公子让我在这等您,天玑长老那有些棘手,他去处理了,说如果看到你出来了,麻烦我转告给你,他半个时辰后回来和你用膳。” “这半个时辰他很忙吗?”萧子暮问。 “嗯。”弟子回道,“宗主已经受伤,谢公子去处理会比较稳妥。” 萧子暮暗敛下眸子,和弟子说了声出去走走,走过一段路,又回头看了遍芷兰居。 青色瓦舍林立在香草桂树中,白天的翠绿变成深色。萧子暮每次过来时,只记得谢云书衣上的檀香,其他的花香草香都没留意过。 现在再回头,只觉得这岸芷汀兰之景,还是没有好好仔细看过。 萧子暮转过头,径直去杀阵那里。 诛魔崖外有弟子驻守,他们认识萧子暮的样子,见到萧子暮过来,拦下询问。 萧子暮说:“宗主让我过来看一下阵法。” 弟子神情瞬间松懈下来,拱手道:“宗主就在里面。” 萧子暮惊讶,但又想想谢云书这时候突然离开,也没再给他封住灵脉,那楚秋晚在杀阵等他,便说明他们早已商量好。 萧子暮点点头,弟子放行后,他往里走去。 尽头的杀阵感受到魔种的接近,开始兴奋起来,灵力聚成的飓风撕裂开乌云,泻下一点点碎金似的光芒。 楚秋晚看到萧子暮果真来了,衣袖里的手悄然攥紧,声如寒风,“萧子暮,把魔种给我。” 萧子暮面对自家师尊,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就算有了魔种,也到底能不能打过负伤的楚秋晚。 “不行。”萧子暮坚声道。 楚秋晚冷下眉眼,浅色的眸子像是淬着寒冰,当着萧子暮的面拔出白剑,冷冷道:“萧子暮,你打不过我。” 萧子暮面色平静,淡声叫道:“师尊。” 瞬间,境界的威压滔天而下,萧子暮额间涔出冷汗,用魔气变换出一柄剑,撑在地上。 受到压迫,萧子暮的神海里另一种声音越来越大,要他杀了楚秋晚。 楚秋晚掠剑而来,低头看向萧子暮一瞬,眼神不经意间柔和下来,手指点向萧子暮的丹田。 霎时,魔气爆发出袭向近在身前的楚秋晚。 萧子暮一边暗中呼叫系统,紧握住楚秋晚的手,抬起的杏眸里有无声的歉意,魔气袭进楚秋晚灵脉内。 楚秋晚反应极快,转手逼出魔气。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动作像被强行阻止,楚秋晚修为高深,有些时候能悟道常人无法触及的东西。 那一瞬间,他明白了是谁拦下了他。 楚秋晚眼瞳缩紧,看着萧子暮从他眼前离开,无数个动作被放缓。 萧子暮走得很坚决,跳进杀阵时,不过一刹那。 一刹那,不过就是楚秋晚抓住萧子暮,需要的短短一瞬。 诛魔崖底瞬间浮出浩瀚的符文,在天地间贯穿一束巨大的光芒,冲破黑云,如巨斧劈开混沌,魔气震散,天光照耀。 第五十三章 结局(加更) 山林里冷风阵阵,树叶沙沙,吹来血的腥味。 萧子暮一睁开眼,便看到天上的圆月。 他刚刚还在哀鸿遍野的宿舍里看小说,喝水被呛到,晕过去后一睁眼发现自己躺在草地上。 这是什么鬼? 萧子暮慢悠悠从地上站起来,观察了下四周,枝繁叶茂,刚才闻到的血腥味更加真了。而来起来后,他发现自己穿着宽衣袖袍,头发也很长,完全是一个古人装扮。 【滋滋……】 萧子暮突然听到脑海里有电流声,断断续续,信号不大好的样子。 【宿主,我之前耗费了太多力气,需要休息会】 【不认识我也没关系,你往前走,会看到谢云书】 谢云书?和他看的小说里男主重名哎…… 【不是,你,哎……算了,你就当自己穿书吧】 【他是你相公,你不用管其他的,万事找他】 萧子暮被这没头没尾的话惊住,然后更感觉好笑,对那莫名出来的家伙说: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和男主从头到尾,是清清白白的。 然而,萧子暮再听不到那个奇怪的声音说话。 那个声音说它需要休息会,可能真有事情。 但它让自己去找谢云书,说谢云书是他相公,根据他二十一年的生活经验,这家伙一定是认错人了。 原文里,谢云书不仅没有对象,而且还变成大魔头毁灭世界。 萧子暮闻着血腥味很不舒服,掉头往相反的方向走,轻声慢步离开山林。 山很大,萧子暮走到天快亮时候,才下来。 来到山脚,萧子暮发现这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街上的人都穿着古装,大街小巷刚生起烟火,直烟冒出院落中。 萧子暮闻着烟火味,感觉自己有点饿,可他摸了遍身上,竟然没有银子,唯一值点钱的还是发间的玉簪。 可看着这玉簪,萧子暮莫名不舍,心里告诉他,不准当出去。 萧子暮饥肠辘辘,必须找到办法挣钱,满足下口腹之欲。他找到一家酒楼,问他们需不需要干活的。 小二会看眼色,他见萧子暮身上的衣料名贵精美,尤其是发间的玉簪更是精巧,这哪是平常人家,于是问道:“小公子是不是离家出走了?没钱了?你身上的衣服可不像常人所穿。” 萧子暮不知道这个身体是什么身份。 但是是谢云书娘子,一定是最扯淡的。 他只好道:“我被强盗打劫了,只好靠出力气挣些银子回家。” “强盗?”小二十分惊讶。 现在是早上,酒楼里没有客人,小二便把萧子暮引进酒楼里,倒过来自己的茶水,惊叹道:“这还能有强盗,自从楚宗师管理所有宗门以来,就没有人敢造次了。” “楚宗师??”萧子暮惊讶,书里没这号人啊。 “你这也不知道!”小二也很惊讶,口若悬河讲起来,“自从三年前萧子暮跳下杀阵,魔种彻底毁灭,那天岚宗新宗主楚秋晚一己之力管理天下十四门派,平定宗门之争,因此被人尊称为楚宗师。” “不是!不是!”萧子暮腾地从椅子上站起,震惊道:“楚秋晚当了天岚宗宗主?然后一个叫萧子暮的人跳下杀阵,毁了魔种?” 这根本不是原书的剧情! 萧子暮紧看着小二,声音缓缓,“那谢云书呢?这里有叫谢云书的人吗?” 小二学说书先生拍了下桌子,笑道:“有啊!三年前他和楚宗师合作杀死天玑长老,平定祸乱,现在所有魔修都听他的,也是很厉害的人,却从来没和正道修士起冲突,和楚宗师也算维持着不咸不淡的往来吧。” “那、那……”萧子暮失神地坐下来,问出最后一个毁三观问题:“他有对象、就是道侣吗?” 小二泛起难来。 萧子暮重燃起点希望。 那奇怪的声音总该是胡说八道吧,那家伙还骗他,说他穿书了,这哪是书中的世界! 小二忽的笑了下,神神秘秘道:“我听说是有的,而且还是楚宗师的弟子……” “楚秋……楚宗师能不打死他那弟子?听说他一点不好相处。”萧子暮勉强牵起嘴角,暂时忽略掉楚秋晚为什么会有弟子这个问题。 “呦呦,这就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了……我也是一个作者叫风月及时行乐的话本里看到的,她可是天岚宗弟子,亲眼看过谢云书谈情说爱,然后还和萧子暮的李师弟接触过的人。” 呵呵。 同名同姓萧子暮皮笑肉不笑。 有一个和他同名同姓的人,竟然和谢云书谈起恋爱。那个人好像在书里还是个炮灰。 萧子暮不得已接受这魔改剧情的世界,在酒楼里打起这个世界第一份工。 他的工作也简单,就是在客人听书时端茶倒水。 因为穿梭在厅堂里,萧子暮也听到点故事。 那个说书先生名气很大,听说是叫风月及时行乐,靠写了一段师兄弟恋爱而出名的人。只是可惜的是,这对眷侣最后阴阳相隔。 虽然书中人物的名字都被改过,但人们都意会这是那位席家少主的故事,虽然不可能全是真的。 萧子暮也在座下边站着,也听了会。可能是原身就带着记忆,他听着竟感觉有些熟悉,也发现小说里的剧情早就进行完了。 谢云书没有当大魔头,虽然魔修公认他是魔尊,但他很少露面,算是隐居的状态。 他刚听了一会儿,就被小二突然叫走。 小二碰了碰他的胳膊,说:“你相公来接你了,他把银子都付了,让你去三楼的单间找他。” “我没有相公。”萧子暮拒绝认不认识的人。 小二却不听,他推萧子暮往上走,说:“老板来找我了,他说你相公很生气,如果再不把你送上去,他就解雇我。” 萧子暮没办法,小二既然帮了他,他应该去看看自己那位“相公”。 一楼的说书先生在屏风后念起一段词,悠悠传了上来。 “但令心似玉簪寄,天上人间会相见。” 萧子暮踏上三楼的单间,好奇地看向门口。 何殊见到萧子暮一刹那,瞬间释然了许多,明白主子为什么会在夫人三年后的祭日在山上等着。 昨晚有几个挑衅谢云书的魔修,死在剑下。主子在山上等了一晚上,没有任何人过来。今早下山后,又令何殊派人方圆十里搜寻,最终在这家酒楼找到了萧子暮。 何殊没有多言,他敲了敲门,自动退下离开。 屋内先是一片静谧,后来有步声响起。 萧子暮隔着竹帘看到里面有一个身影,比他高半个头,是一个莫名熟悉的距离。 谢云书从里面缓缓打开了门。 萧子暮微微仰首看着玉容俊美的男子,一瞬仿佛有千言万语涌上,记忆翻开陈旧的章节,在已被翻过的故事里他想起自己见过他。 那时候他还因为任务主动抱了男主一下。 他想起脑海里奇怪的声音是谁了,记忆里系统说他每天必须抱住男主,否则抹杀他。 但从那天后又发生了什么,萧子暮不记得。 萧子暮想起系统跟他说男主变成了他相公,虽然他忘了其中的经历,但任务应该还要做。 相公两个字在舌上滚烫,萧子暮脸上有点热,闷头抱住谢云书。 谢云书低垂下眼睫,看着重新回来的人,也收紧了怀抱。 * 萧子暮和新认的相公在小镇上四处乱逛,他想买什么做什么,谢云书都会陪着他,甚至知喃凮道他想要什么。 这种好和熟悉让萧子暮越发好奇过去,而且即使失忆,他也一点不排斥和谢云书相处的亲昵,甚至越发喜欢赖在谢云书身上。 一下子恢复记忆不太可能,萧子暮于是偷偷买了几本风月及时行乐的话本。 既然作者和以前的他接触过,那一定会提到过去。 晚上客栈,萧子暮躺在被窝里看那几本书。 谢云书看到,没有说什么,从背后搂着萧子暮的腰,将人嵌在怀里。直到该睡觉时,才伸手拿了过来,吹灭烛火。 萧子暮还沉浸在故事里没出来,从别人的书上看过自己的一部分人生,实在是奇妙的感觉,自己比其他人更想知道故事主人公的背后。 他转身面向谢云书,抬眸看着对方好看的眼睛,一句句问道。 “云书,我师尊怎么样?” “在种树。” “我以前真的会撒娇吗?” “嗯。”谢云书揉了揉萧子暮耳垂。 晚风吹进月色,银光铺满了一地,满满当当,像在还回过去无数依偎的时光。 萧子暮枕到谢云书颈窝里,轻声道:“书郎,我回来了。” 第54章 楚秋晚番外 宗主殿内铜炉熏香,紫檀木案上摆着一瓶梨花,各式各样的毛笔整齐挂在笔架上,楚秋晚坐在书案后修订宗门戒律。 自从楚秋晚当了宗主后,长老弟子比对以前宗门还恭敬,恨不得每个决定都要过问下楚秋晚,除此之外,零零散散地还有其他宗门的请帖和提议。 他们快把楚秋晚当成神明来供奉了。 即使楚秋晚明确拒绝过他们的顶礼膜拜,他们也不放弃,差点想集资办个大会,给楚秋晚扣个仙尊的帽子。世上有过魔尊,修士中怎么能没有个仙尊? 萧子暮听到外面的流言,哈哈大笑,估计自家师尊内心一定想撂担子跑了,何必为难一个在洞阳峰清修十几年的人呢? 楚秋晚当了宗主后,洞阳长老的位子自然而然传给了萧子暮。 萧子暮凭着长老名头,替楚秋晚出面处理了不少事情。如今留给楚秋晚的,大部分是宗门的事情。 “师尊,我回来了。”萧子暮掀开竹帘,笑着走进来。 楚秋晚抬眸从书上移开,看向坐到旁边圈椅的萧子暮,放下了册子。 萧子暮刚坐下来,便想把今日遇见的人跟师尊说,但又想这事情很长,于是又起来去花镂窗下的案几那倒了两盏茶,一盏自己拿着,一盏放到书案的花瓶旁,梨花雪瓣的倒影落在淡绿的水波上。 楚秋晚接过茶盏,淡声道:“你想听我说什么?” 萧子暮的嘴角弯起,“师尊,我去陵阳城时,听到那有个传闻,说你小时候曾在那里制服过街头恶霸?讲得十分出彩,称你当年是来无影去无踪的隐姓埋名修士。” “我小时候在陵阳城乞讨过一段时间,那时候我还不是修士。当地有几个流氓汉,说是恶霸倒不至于。” 楚秋晚想起那几个流氓汉的花拳绣腿,嗤笑一声,“三脚猫功夫,也就为祸几个巷子。我被他们勒索吃的,就打了他们一顿。后来他们叫来跟班,我借过铁匠铺废剑,再次打了回去。” 萧子暮震惊,又追问道:“那师尊岂不是成街头老大了?” 楚秋晚奇怪地看了萧子暮一眼,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水,继续道:“我那时温饱都成问题,管一群小混混怎么可能有时间?而且他们行为大多不耻,我更不屑与之同流。” “那师尊怎么认识师祖的?天岚宗与陵阳城的距离不短。” 楚秋晚顿住,低下浅眸,看着茶水里的倒影,“九岁时我病中讨来一碗馊饭,被人盯上,饭撒了一地,恰巧被经过的师尊看见,师尊可怜我,便带我回了天岚宗。” 忽然,外面传来其他弟子的声音,打断了里面的思绪,“萧长老,谢公子来找你了,在外殿等着。” 萧子暮满脸溢上无奈,楚秋晚可以坐在宗主殿处理一天宗门的事情,而谢云书呆在白谷能处理半个时辰的公事,他就敢大言不惭,说自己已经鞠躬尽瘁了。 一天十二时辰里剩下的十一半时辰黏着他,难不成就是死而后已了?他才坐下多久,谢云书后脚就跟上来了。 “萧子暮,你先去吧。”楚秋晚说,“如果有后面,我再给你讲吧。” 萧子暮叹口气,起身去拿起茶壶,给楚秋晚喝了一半的茶盏里倒满,“下次我再来时候,一定听师尊讲讲。” “嗯。” “哦,对了,师尊,我在峰主居里发现了好几坛酒,师尊你以前还喝过酒?” “……” * 楚秋晚九岁时。 外面下着雪,冷风渗进棉衣里,能凉到骨髓。 宗牧把自己披风罩在楚秋晚身上,背着九岁的小孩,敲开了卖麦芽糖的那户人家。 赵妇打开门,见到宗牧和毛领披风里露出的小孩,吓了一跳,侧开身子让人进来后,连忙顶回寒风关上门。 “赵娘子,家里还有剩着的热粥吗,我徒弟胃又不好了。”宗牧放下楚秋晚,坐在椅子上。 “有有。”赵妇家里看楚秋晚面色发白,一手紧捂着肚子,又催促起宗牧背起楚秋晚,“在店里坐着不舒服,去后院我那床上躺着。” 宗牧又用披风裹紧楚秋晚,抱起来跟着赵妇去她屋里。 赵妇扑棱遍棉被,让宗牧把楚秋晚放进被窝里。 楚秋晚咬着唇,疼得十分厉害,也不说话,只是全身越缩越小。 “怎么没给你徒弟吃药?”赵妇见过师徒二人好几次了。 宗牧从袖里掏出今天的药包,想起刚才的胡作非为,尴尬道:“师弟说要饭后吃,我想带秋晚儿去宗门外酒楼里吃一顿,秋晚儿尝了点辣,结果就出事了。厨子回家了,我看你离得近,就过来问你了。” “哎——”赵妇转脚过去打开大锅的锅盖,端出一直热的粥,放在炕沿。 宗牧见到还冒着热气的玉米粥,悬着的心放下一半,对楚秋晚温声道:“秋晚儿,先喝点粥,等会就吃药。” “小晚,能自己喝吗?”赵妇虽问着,但手已经端起碗,勺子搅着热粥。 楚秋晚轻喘口气,松开悟肚子出汗的手,白着脸撑起身子,看向妇人手里的粥,伸手想拿过来。 “哎。”妇人又叹口气,自己先舀了勺粥,吹温后,喂到楚秋晚嘴边,“自己撑不住,就不要勉强了。你师尊收的徒弟都比你大,以前也有父母陪着,他自己又没养过孩子,有些心思不懂。” “哎,是是。”宗牧身为长老,却十分受教,他跟两人说了声去煎药,便先离开了。 宗牧煎好一个小陶罐的药汤后,自己端起来闻了闻,别说小孩,他自己闻得都苦。于是,他又从自己袖里拿出几块麦芽糖,拆开后倒进药汤里搅拌。 找青玄峰师弟问药方时,他特地询问了下加点麦芽糖会不会影响药性。 宗牧计算着时间,等药汤不太烫时,倒进碗里,端进屋子。 赵妇听到孩子叫她,先离开了。 宗牧把药碗放在床沿,问自己徒弟感觉怎么样。 楚秋晚躺在床上,手伸出掖好的被子,轻拽了下师尊的袖子,轻轻道:“师尊,谢谢你。” 宗牧看着楚秋晚稚嫩的面孔,一瞬有些愣住,他低头看了看拽他衣服露出被窝的袖子,还是和以前的衣服,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随意道:“以后还是不带你下来乱吃了,那些银子,还不如花在买几件衣服上。” 楚秋晚露出浅浅的笑,他自己坐了起来,端过药碗喝了下去。 宗牧扭过头,良久说不出话来。 …… 六年后。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宗牧旁敲侧击地告诉楚秋晚,自己打算为杀阵献祭。 天玑长老说血祭可以镇压住魔种,但损失太大,而且不能彻底毁灭,希望能找到一个牺牲人数最少,然后还能彻底毁灭魔种的阵法。 宗牧也十分认同,于是和对方钻研出一种阵法,名为杀阵。 只需要他献祭就能完成。 宗牧收养楚秋晚时五十多岁,现在已经过了六十多岁,他自己肯定能接受,就怕秋晚儿受不了。所以这件事,他只敢旁敲侧击地说。 楚秋晚除了当他面掉下滴泪,其他的一概不问。 宗牧了解自己的徒弟,秋晚儿越不说,他越伤心。 在他眼里,楚秋晚就想个闷藏着糖果的小孩,他送出去的东西,都会暗中期待对方的反应;他没说出去的话,都在暗中等待对方回应他。 这种表达方式无疑很笨拙,可楚秋晚就需要别人这么“宠”着他。 宗牧临行前,把楚秋晚叫过来,为了壮胆喝了一坛酒,当着自己徒弟面痛哭流涕,他明面上说着自己,实际在替楚秋晚倾诉分别的哀伤。 去诛魔崖前,宗牧分出一道分神,专门去看楚秋晚。 楚秋晚躲进峰主居,脸埋在胳膊里,自己一个人哭出声,嗓子一点点变哑。 宗牧也流下泪。 这道分神最终来得迟了些,没跟他进杀阵,被留在幻境里。 * 天边的斜阳变成橘红色,西风吹开卷帘,银铃作响。 楚秋晚将事情一件件安排好,便离开了宗主峰。宗主峰人声太多,总不如洞阳峰清净。 去清月溪洞府前,楚秋晚经过了萧子暮以前居住的洞府。 萧子暮当年种下的松枝已经破开岩石,往山涧生长,成为了一株迎客松, 楚秋晚看了一眼,忽然被松枝上一个摇摇欲坠的小黑袋吸引。 昨天经过时没有看到。 楚秋晚一伸手,小黑袋自动解下松枝,倒在楚秋晚手心里,倒出两三块糖。 拆开后,是散发着桃子甜味的麦芽糖。 萧子暮将寒潭周围的桃子摘下每年存着,他又去找到老婆婆,学会怎么做麦芽糖,做糖时掺上了每年的桃香味,送给师尊。 闻着桃香味,楚秋晚想起寒潭花开的时候。 清寒的山涧里,除了满山的松树,第一次开出粉白的花树,遍地烂漫,姹紫嫣红。他看着经过灵力滋润长得迅猛的花树,恍然失神。 萧子暮已离去三年,三年后,他托付自己的种子已经学会开花结果。 他站在花影下,听到了身后熟悉的一声“师尊”。 第55章 免费甜饼小番外(加更,现代版,与正文无关) 萧子暮清楚记得自己是在谢云书怀里睡着的,但他一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大学宿舍的床上,舍友在下铺哀鸣再过四个小时就要考的高数。 “暮子,重修时候你不准跑!”他下铺喊道。 萧子暮脑子还一阵发蒙,干躺在床上发呆。 他怎么又回来了? 谢云书呢? 为什么他不能回到高数结束的时候? 舍长用手机查考场和监考老师时拍头猛然想起一件事,腾地从椅子上坐起,抓住萧子暮上铺床的床栏狂摇,几乎要摇出个8.0大地震。 “暮哥,我想起来了,这次阅卷老师生病了,批卷子要他实验室里学生代理,那叫谢云书的家伙不是你男朋友吗!”舍长喊道。 萧子暮从一开始的发呆到被天雷劈透全身,他起身抓着床栏和舍长面对面,“谢云书?谢云书在现代也是我男朋友?” “哈?你傻了吧,谢云书可是你男朋友,学妹不刚在告白墙发过你俩腻歪呢。” 紧接着,萧子暮枕旁的手机叮铃铃响,萧子暮转身拿起来,看到来电名称显示“书郎”。 萧子暮看着这两个字明目张胆显在手机上,背过身接起电话。 “暮暮,我在楼下等你。”谢云书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 萧子暮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扶着梯子下来,“谢云书,你也回到现代了?” “……暮暮,我一直在现代生活。” 萧子暮傻了。 按照他自己的记忆,他在现代一直是单身的。 萧子暮换上运动鞋后,急匆匆离开鬼哭狼嚎的宿舍,冲到楼下去找他的书郎。 谢云书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外面罩着一件风衣,在梧桐树下站着,浑身挺拔修长的气质显露无疑。回宿舍的男生见到,还以为自己走到女生宿舍楼。 萧子暮一看,真的是谢云书,兴高采烈地扑进对方怀里。 谢云书张开怀抱接住了人,敞开风衣包裹住钻进来的萧子暮。 “暮暮,下来怎么没穿外套?”谢云书低下的黑眸含着温柔。 萧子暮蹭在谢云书体温捂热的毛衣上,搂着谢云书的腰,情不自禁地撒娇道:“我想见你,刚才还在你怀里睡觉。” 谢云书无声地笑了笑,对视着萧子暮依恋的目光,“等你考完高数,我带你回家睡觉。” 提起高数,萧子暮立马从重逢的甜蜜里清醒过来,逮着他的阅卷老师求饶,“谢师弟,我家高数还要求您捞捞。” “捞?”谢云书抬眉,“卷子都是匿名,我怎么捞你?” “平时分多给点,我上课从不缺勤,作业从来都交。”萧子暮继续胡搅蛮缠道,毫不顾忌“贿赂”两字多么可耻。 “有次我监督你们测验,你可是迟到了。”谢云书可惜道。 萧子暮惊住,不记得自己竟然还有这一出。 但谢云书很快又笑了笑,“不过那次是昨晚我太不注意了,所以迟到我负责。” 第56章 成亲番外 桃花洲上溪水潺潺,大殿矗在花林之中,挂满了红绸喜灯,十分喜庆。 谢云书看了各处的风景,最后和萧子暮决定在这里成亲。这里一方面不喧闹,另一方面开着春天最好的景色。 婢女执起眉笔,仔细描过萧子暮淡黑色的眉,后又取过湘妃色的唇脂,轻涂抹匀。湘妃色比唇色略微鲜艳,萧子暮对着镜子看,好像唇间含着三月的桃花瓣。 婢女看着镜中的夫人,笑道:“主子真是捡到个天上掉下来的美人,嫁给了自己。” 萧子暮听到被夸好看,今天这时候,总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轻咳一声。 戴上玉冠后,婢女又把谢云书嘱咐的玉簪插在发中,然后又轻拿起玉盘里的红盖头,遮住萧子暮的脸。 被盖头遮住视线,萧子暮走出去时,需要婢女引着。 跨出门槛一刹那,鞭炮声全部响起,烟火味穿过盖头底下飘进萧子暮的鼻中。 萧子暮鼻子一瞬间微微发酸,这一刻他彻底意识到他和谢云书成亲了。 永结为夫妻,白首不相离。 修士间结为道侣,大多通过互相开放神海,将自己一半的命交予对方,便是最大的信任。 但谢云书除了这个,想看萧子暮能为他穿一次嫁衣,与他三拜。 婢女将萧子暮送到一个地方后,安静地退了下去。 萧子暮透过盖头,只能隐约看到谢云书站在他面前。 师妹将红绸带一端放在萧子暮手心里,另一端交给谢云书。 谢云书握紧了绸带,先慢慢走,在鞭炮声中,和萧子暮一同入了正殿。 新人进入拜堂的正殿,会先由司仪念一段祝词。 李青生平从未想过会给魔修头子念成亲的祝词,如今站在这里,感觉自己达到人生的巅峰。他在一边念完祝词,然后开始进行三拜的过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谢云书的父母不在了,便在高堂的位子上置着系着红绸的牌位。 两人齐齐起身后,转过来,在夫妻对拜的呼声中,双双俯身。 “礼成——” 外头再响起鞭炮声,接连着宾客的鼓掌声,热闹成一片。 萧子暮在盖头下脸红到耳根,踌躇不安地等谢云书放开红绸,让他回屋。 然而,他没等到谢云书松开手,只感受到手里的带子垂下,但依旧被人拿着。 谢云书走过来把手里的一端塞进萧子暮手心里,直接揽腰抱起萧子暮,盖头四角系着的流苏玉环哗啦啦相碰,发出轻微的响声。 萧子暮下意识挽住谢云书的脖子,以稳住身形。 近在咫尺,萧子暮闻到谢云书的衣上也是熏着檀香。 外面又惊又笑,恍惚听见有声音乱起,“师姐,你又流鼻血了……” 谢云书没有去管自己造成的慌乱,抱起礼成的夫人,快步走进洞房。 谢云书走路带起了微风,吹动萧子暮垂下的大红衣摆,萧子暮心跳加快,不由抓紧了谢云书的衣服。 婢女见到谢云书抱过来人,提前打开了门,在人进来后关上。 谢云书将人儿放在床上,手指绕到萧子暮的脖后,抚上后脑。 萧子暮随着谢云书游走的手而紧张,几乎以为在下一刻谢云书就要揭开盖头。 谢云书俯下身,循着熟悉的感觉,隔着盖头,轻吻落在萧子暮的唇上。 布料不厚不薄,清凉丝滑,摩擦在相蹭的唇瓣间。 萧子暮听到对方的唇间泻出和他一样的呼吸声,情动之下,他微微退后,躲开谢云书柔软的唇瓣,伸手轻握谢云书的左手,摘下蚕丝手套,拿进盖头里,张开嘴,主动舔上谢云书的玉指。 玉指已经完全适应谢云书,萧子暮舔在上面,没有以前的冰凉感。 “暮暮,你学坏了。”谢云书暗哑道,但他没收回左手,右手则挪到萧子暮的腰后,抱紧了人。 萧子暮又吻去玉指上的水泽,轻声道:“没有你坏。” “晚上你替我洗干净左手。”谢云书声音藏着深意,意犹未尽。 “我、我……”萧子暮脸瞬间红了,刚才的旖旎烟消云散,他放下谢云书的手,伸手去找床边暗柜里有没有帕子。 谢云书拦住行动不便的萧子暮,“暮暮,那里面的是白色罗帕。” 然后自己拿出袖子里带的的帕子擦手。 “罗帕不就是帕子吗?”萧子暮不解。 谢云书一笑,坐到人身边,靠近萧子暮耳畔,小声道:“它是白色的,而且它比一般帕子大。” 萧子暮一怔。 新婚的喜床上总是藏有巧妙玄机,可能某个细节就是传统。 萧子暮仔细想了想,顿时脸更红热,踢了谢云书一脚,嗔道:“你快回去!赖在这外面怎么办?” “嗯。”谢云书这一声里含着笑意。 他侧首轻碰了下萧子暮脸颊,戴回左手的手套,然后笑盈盈离开。 谢云书去外面转了一圈,他邀请过来的宾客只有熟悉的人,因此一会儿就敬完了酒。众人也不想耽误洞房花烛时刻,和谢云书祝贺完,便离开了。 在送别天岚宗新宗主时,谢云书赠送了一块千年的古墨。 “暮暮让我给你的。”谢云书说,“他特地去云山门求来的。” 这块古墨取来时候,谢云书说真的有点嫉妒,他有时候就觉得萧子暮关心他的师尊比他这个书郎还多。 楚秋晚沉默地看着这份礼物,伸出手接过,新郎服的红色滚边衣袖同时也进入他的视野。 鲜艳明亮,和萧子暮嫁衣的颜色十分相配。 楚秋晚略转开眸子,避开不看那明晃晃的喜服。 满堂喧嚣,他在祝福声中默默地恭祝新人。 “代我……”楚秋晚顿了下,“谢谢他吧。” 谢云书眼眸平静,答应下来。 送走最后一个人后,谢云书急不可耐地赶回屋里。 天色接近黄昏,婢女已经进来点上蜡烛。 萧子暮这时候已从成亲的喜悦落到等待的无聊,他两手撑在床上,低头看自己的凤靴走神。 谢云书推开门时,他一个激灵抬起头,隔着盖头,莫名感觉好像在与谢云书互相对视。 谢云书看向桌上红木盘里摆好的秤杆,走过去拿在手里,来到萧子暮面前停下。 萧子暮听到步声在他面前停下,不由屏气等待。 慢慢的,金色的杆头探进了盖头里,萧子暮低眸看着杆头,目光随着杆头抬起缓缓移动。 红布滑下凤冠,萧子暮终于和谢云书看见彼此。 谢云书穿着一身大红装,金簪玉冠束发,垂下眼帘看着他时,烨然若神明。 谢云书静滞了一会儿,忍不住抚上萧子暮朱红的唇色,坐到萧子暮身边,另一只手揽过人,俯首吻上。 萧子暮自然勾住谢云书的脖子,迎着谢云书回应。 片刻后,谢云书才依依不舍地分开,他抱着怀中人的腰,黑眸沉沉,轻声道:“还会解我的腰带吗?” 他在芷兰居教过一次萧子暮解腰带。 显然,萧子暮也被带回了回忆。 萧子暮气道:“自己解。” 谢云书笑了笑,又低头去吻萧子暮的眼尾,“我那时是故意要吃你豆/腐的。” 流氓不打自招,萧子暮虽然已经知道谢云书当初的心思,但现在听来,还是忍不住踢了谢云书一脚。 谢云书老实受罚,被踢了一脚,后面还十分主动地蹭回去。 萧子暮抬眸瞪了眼谢云书,推开道:“你去倒酒。” 谢云书笑笑,嗯了一声,起身去桌子那倒了两盏合卺酒,拿过来递给萧子暮一盏,交杯而饮。 合卺酒用的是埋在地下十几年的醇酒,萧子暮喝了一杯,便感觉头晕晕的。 谢云书主动拿走萧子暮手里的空酒杯,和自己的一块放在床边的小桌上,然后凑了过来,拆下萧子暮头上的玉冠。 接着是玉簪。 萧子暮长发松下,如瀑落至腰间,杏眸里蒙上层雾。 谢云书把玉簪放在枕边,热气轻吐在萧子暮鼻前,伸手去摸萧子暮发烫的脸。 …… …… …… 半夜时,谢云书撩开床帐,挂在银钩上,穿上轻便的袍子,用被子裹起萧子暮,横抱去浴房。 萧子暮沐浴时也懒得动弹,就坐在谢云书身上,让神清气爽的某人替他洗。 都说新婚后的人能睡到日上三竿,但萧子暮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醒了,谢云书像往常一样把他抱在怀里,也没睡。 萧子暮透过重新放下的红帐,觑见外面的夜色不是很深了。 谢云书抚上萧子暮泛着桃红的脸颊,轻声道:“暮暮,想去看日出吗?” “现在来得及吗?”萧子暮声音有点哑。 谢云书亲了下额头,“嗯。” “你抱我去吧,我腿还是不想动。”萧子暮把头埋在谢云书胸前。 谢云书说了声好,然后掀开被子下床,拿了件和他同色的袍子和披风,给红被里的人穿好衣服,抱着去大窗旁的美人榻。 窗户朝东,能看到桃花洲的周围都是海水。 花瓣迎风飞舞,随着天空颜色的变化,由蓝粉色一片慢慢过渡到金粉色,绮丽盛大。 萧子暮倚在谢云书身上,看着太阳慢慢升起。 阳光爬上台阶,落满了窗户。 萧子暮转头想看沐浴在阳光里的谢云书,却不料,撞上谢云书也在看他的目光。 他凝望着晨曦中的爱人,靠在对方的颈窝里,暖暖的。 初晨的阳光照进他的眼睛里,温柔而又明亮。 他忽然想起系统要他做的任务。 会不会在一开始,系统就知道他和谢云书注定会相爱。 实乃天作之合。 关于完结的吐槽 家人朋友们,无论你是看完的,还是没看完、过来瞟一眼的,我都高兴你能在这听我吐槽一下。 我首先最想吐槽的,就是本书的攻,谢云书。倒不是嫌弃他,而是因为他的出现,让我本就没有存稿的写文雪上加霜。 亲人们,你们敢相信我一开始的大纲是什么吗,我想写一个阴郁攻被阳光受每天爱的拥抱治愈的甜文,甜文啊,就是我写的开心,读者也甜甜的文。 结果呢,自从遇到,呸,写了谢云书这家伙,我的大纲一去不复返。 一切崩盘从他在洗髓时偷吻暮暮开始,再是暮暮为了睡觉第一次叫谢云书“书郎”,谢云书就这样一点点从我的五指山跑了。前面感情线跑得飞快,我快马加鞭都追不回来…… 因为小谢的人设表现和预期不同,我就把大纲改了,写了一千多字他席家的大纲。至于后来发展的大纲,边写边想,写文成了我最愁的事情。 谢云书——我痛苦的万恶之源。 至于师尊楚秋晚,挺可惜的,我一开始没有想过设副cp,更没把主意打在楚秋晚身上。 至于额的好大儿,可爱的暮暮,妈妈我有生之年能听你叫我声“洲郎”吗?( )放心,小谢不敢打死我。 关于我被劝回完结的事情 我还很清楚地记着,今天上午,我躺在床上,宿舍内一片昏暗,我打开这本书,如释重负,跟终于生完十月怀胎的娃,从产房出来一样,提交完结申请。 上午10点左右,编辑问我还能再写几个番外吗? 撑到这周四吧。 我: (°ー°〃)…… ———— 大家今晚再见(-*)。正文真的已经完结了,再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谢昏君利用完他的祸国妖妃,最后差点进火葬场。 第57章 谢昏君与他的祸国妖妃(一)【单元剧】 现在已是夏日,暑气闷热,萧子暮躲在阴凉的花房里,借被罚过来施肥的契机,偷个凉。 只是他还没闲多久,大太监便带着两三个宫女,手里举着圣旨,趾高气扬地走到外面。 萧子暮在里面听到外面人哗啦啦跪倒一片,他一惊,也连忙放下花铲,跑出去跪在门槛外,低着头。 大太监扬声,让在场每个人都听道:“萧子暮在哪?皇上有旨——” 萧子暮抬头看向大太监,“大人,小的便是萧子暮。” 大太监听到萧子暮回答,赶忙弯下腰,扶起萧子暮的手臂,谄笑道:“贵妃请起,咱家不敢受此大礼。皇上有旨,那日在御花园瞧了贵妃一眼,喜欢得不得了,封您为贵妃了,即刻去汤泉宫侍奉陛下。” 萧子暮傻了,虽然陛下不碰后宫的娘娘,但至少都是女子,他从入宫开始穿的都是侍卫服,明摆是一个男的。 “公公,我是男的。”萧子暮不敢接圣旨。 “哎,陛下知道萧贵妃是男的,但京城男风盛行得不是一日两日了,陛下想解个闷,还容得你多想?”大太监话里含警告。 萧子暮虽然一头雾水,但大太监警告得有理,只好跟着人走了。 汤泉宫的温泉热气腾腾,水面上飘着香草花瓣。婢女垂眉脱去萧子暮身上沾着泥土的外衣,然后都出去了。萧子暮自己脱下里衣,放在外面,然后钻进水池里。 萧子暮独自一人享用大池子,仍感觉不真实。 依他在萧家呆了二十一年经历,这绝对不简单。想想后宫的各位娘娘,各个貌美才绝,为争皇上一眼打破了头,皇上凭什么会扶他一个男子为贵妃? 有阴谋,绝对有阴谋。 忽然,身后传来步声,萧子暮寻声看过去,湿漉漉的鬓发黏在耳后。 一袭明黄的锦袍映入眼中,萧子暮随着锦袍上的龙尾缓缓抬头,看到一张俊美的玉容,眸中浸着墨色,像大殿里高放在楠木案上的古墨。以他的身份,根本没有资格去研那块墨。 当今圣上是先皇从民间找回的太子,将“谢云书”改名为“席少仪”。 谢云书低眸看了眼泡在池里的萧子暮,半蹲下来,若有若无地用手背抚过被水汽晕红的脸颊,漫不经心道:“洗好了?” 萧子暮可没脸让皇上等他泡池子,也不敢推开游走在他脸上的手,“嗯。” 他微掀起眼帘,杏眸看向谢云书,“我叫婢女进来。” 谢云书没有说话,他收回被温热的手背,起身去拿岸边木盘里放好的浴巾,重新回来,黑眸盯着萧子暮,“自己上来。” 毫无离开的意思。 “那请陛下给我浴巾吧。”萧子暮说。 谢云书道:“你上来我便给你。” 萧子暮没办法,他总不能湿着身子穿衣服,只好两手撑在岸边,背对着谢云书,坐回岸上。 他刚一坐到稍凉的白玉石,紧接着,谢云书用浴巾裹起来,一手捞过膝盖下,抱了起来。 骤然被人抱起,萧子暮长大后再没体验到这种待遇,他下意识抓住谢云书的黄袍,没有顾及到自己手里的水沾湿了天子的衣服。 谢云书微微挑眉,黑云靴转向屏风的后面,抱起新晋的贵妃去美人榻上。 宫殿地下大部分烧着地龙取暖,萧子暮只披着个浴巾,也没有感觉到太冷。 这里的美人榻也比妃子宫中大,容纳两人绰绰有余,榻旁的葡萄银线木案上,放着西域进贡的水果。 萧子暮看了一圈,都没发现婢女把新衣服放在哪。 而且周围空荡荡的,其他人好像都消失了一样。 谢云书把人放在美人榻上后,又去拿了一条毛巾,稍微挤干净萧子暮发尾的水滴。 萧子暮僵硬地感受皇上挤他发尾的水珠,彻底放空了脑袋,全然不知自己在哪在做什么。这真的是现实吗?要是黄粱一梦,他可不敢再做了。 谢云书将湿掉的毛巾扔掉,看向萧子暮时,如同一只看着猎物的饿狼。 萧子暮略微紧张了下,把浴巾往上拽了拽,但毫无用处。 “会剥葡萄皮吗?”谢云书问。 萧子暮看了看桌上亮紫色的葡萄,点点头。 但如果他去剥葡萄,那么一定拉不住浴巾,上半身全露出来了。 谢云书瞥了眼萧子暮犹豫的神色,声音趋冷,“还要我催你?” 萧子暮身在宫中,知道皇命比天重要,如今陛下亲自下指令,就由不得他了。 他放开浴巾,只遮挡住下身,然后伸手摘一粒葡萄,剥皮递到谢云书唇边。 朱唇轻启,含进水润的葡萄肉。 萧子暮的指尖不经意抚过开合的唇瓣,脸上顿时生起红意,莫名觉得对方才是勾引人的妃子。 谢云书暗下眸子,伸手搂过身旁的腰,强硬地将人压倒在软和的榻上,低头吻上唇。 萧子暮眸光发颤,想推开吻他的男子。 谢云书唇间泻出一丝冷声,“不听话的,拉出去午门斩了。” 萧子暮立马乖乖不动弹。 在谢云书的唇齿里吃到了刚才的葡萄香。 …… 汤泉宫一行,皇宫内上上下下都知道从不踏足后宫的陛下宠幸了只有一面之缘的侍卫。 妃子里砸琴的砸琴,折花的折花,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比不上这个男子。 说不出陛下着了什么邪,事事顺着狐狸精的心意。 不仅如此,贵妃的萧家更是达到荣宠的巅峰,尤其是萧家三位千金直接被封为郡主。 皇上出游曲江宴,也请萧家三位郡主同去。 皇宫外,萧子暮贴身宫女弯腰说道:“娘娘,请上马车吧。” 萧子暮往前看了眼谢云书所在的马车,徐徐才收回眼神,点头嗯了一声。 等萧子暮坐稳后,宫女才敢上来,跪在地上。 萧子暮笑了笑,温声道:“这里没有别人,你也坐着吧。准备出去的东西你已经挺累了,等会下去,还需要你帮我。” “谢谢娘娘,但奴婢还是跪着吧。奴婢每月的银子不少,受这些也是应该的。”奴婢也笑道,“而且不是奴婢帮您,是陛下宠爱娘娘,才一路顺畅。像宫里的其他娘娘,婢女再废心思,也比不上陛下愿意挪动的步子。” 萧子暮一怔,却没有露出开心,叹道:“我和其他妃子不同,陛下不会长留的。你看今日三位同行的萧家小姐,打扮艳丽,萧夫人是不会允许我一直在陛下眼前。” “娘娘……” 萧子暮转头掀开车帘往外看,却被萧家派来随行的护卫挡住了视线,看不到谢云书那边的情况。 高大的身影挡住翠绿景色,铁甲冰冷,萧子暮只好放下帘子,坐了回去。 行了一段路后,马车停下。 车夫端过下车的台阶,宫女先下来,然后扶着萧子暮下来。 谢云书在前面回头望了眼萧子暮的方向,萧子暮看见,脚步不禁轻快起来,朝谢云书快速走去,抬头对上近在咫尺的目光时,下意识想去拉谢云书的手。 然而,紧随其后,传来萧家小姐欢快的声音,叫萧子暮哥哥。 萧子暮不得已放下手,转头去看自己那打小没见过的三位妹妹。 小姐们如鲜艳的娇花,跟萧子暮说了一通高兴,然后都称赞起陛下的眼光和兴致。 谢云书都回应了几句,然后问萧子暮的感受。 萧子暮讷讷道:“陛下选的自然都是好的。” 谢云书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让护卫开路,去湖畔的楼台上。 因为萧子暮是谢云书的贵妃,所以坐得最靠近谢云书。 楼台下波光粼粼,水汽吹拂柳枝,景色看上去一派和睦。 萧家三小姐装扮清丽,豆蔻涂指,从座上盈盈出来,向谢云书行礼,温声道:“皇上,我最近习得一舞,趁此美景,便献给哥哥和陛下。” “准了。”谢云书淡笑回道。 萧子暮坐在柳枝的阴影下看了谢云书一眼,又收回眼神。 三小姐向谢云书行礼后,在席上跳了一场舞,眼神频频望向前方的中央。 突然,一道利箭而至,黑影如梭燕,直冲谢云书胸口。 谢云书反应极快,眉眼冰冷,手指摸到食案下贴案藏好的剑刃。 萧子暮以前做护卫,在身上有点功夫,要抓开人躲避利箭,然而,萧家的护卫在身后出手按住萧子暮的肩,逼迫其不准动。 “啊——” 三小姐肩膀恰好中了那道箭,泪水溢满眼眶,轻声喊道:“陛下救我……” 护卫收到小姐暗号,收回压住萧子暮的手。 谢云书没去看萧子暮的情况,倏地站起身,急喊道:“叫御医,务必治好郡主!” 旁边的两个千金像是被吓到,呜呜哭了起来,“妹妹,你怎么这么傻啊……” 谢云书皱了皱眉,绕过案几,亲自去看三小姐的伤势。 三小姐失血太多,没力气走,敷了药需要人抱上马车。而这里都是铁甲护卫,不方便,御医又老,因此,三小姐目光落在谢云书身上。 谢云书抿抿嘴,看不出是愿不愿意。 “何殊,你找几个太监背上马车,然后杀了他们。”谢云书命令道。 谢云书近卫何殊立即应声。 “还有——”谢云书看向萧子暮,冷冷道,“贵妃今日有失体统,禁足一个月。” 萧子暮呆住,怔怔地迎着谢云书的目光,手指轻攥衣服。 第58章 谢昏君与他的祸国妖妃(二)【单元剧,生子预警】 他想救谢云书,结果被萧家的护卫按住,然后谢云书莫名其妙罚了他。 萧子暮的手心发凉,轻攥衣服,想遮掩起来。 “陛下,臣未做错任何事情。”萧子暮看着谢云书,心里有气。 萧家小姐见着萧子暮争辩,拿起帕子挡住蔑笑的嘴角。 谢云书平淡地看着萧子暮,眼里没有一丝波澜,“恩宠赏你时,我有跟你说过理由?” 萧子暮攥紧了衣服,面色难堪,然后缓缓低下头。 当时是谢云书说自己在御花园瞧见他一面,便喜欢上了。 他咬着牙,起身走出食案,跪在谢云书面前,“是臣逾矩了。” 谢云书从萧子暮身上移开视线,淡声道:“去冷宫思过吧。” * 大太监在前面领路,带萧子暮去冷宫。 他本以为萧子暮是个得宠的主儿,没想到才半个月,就被打到冷宫,连侍卫都不如。皇上从曲江宴回来后,直接住在萧府,给萧家的恩宠分毫不减。 送到冷宫的暗红色大门前,大太监瞟了眼萧子暮身上的布衣,厌烦道:“当初咱家传你圣旨时,就叫你安守本分,啊——这下倒好,皇上直接送你去冷宫。你——”大太监嗤笑了一声,“就老死在这吧。” 萧子暮看了眼大太监吃肥的方块脸,脚尖偷偷伸在大太监要离开的方向,低眉行礼道:“公公教训得是。” 大太监傲慢地轻哼一声,甩了把浮沉,掉头就走,抬脚一刻,正好被萧子暮绊倒。 大太监活如临死挣扎的白猪,手舞足蹈,乱喊乱叫。 在大太监快撞到地上时,萧子暮眼疾手快抓住胳膊肘,拽了起来,笑道:“公公小心。” 太监惊魂未定,眼睁睁看着近在眼前的地面离远,然后被萧子暮扶稳。 大太监挣开萧子暮,脸上肥肉随着剧烈的喘气发颤,“吓死我了,你,快滚快滚。” 萧子暮没有说话,和带来的宫女进到冷宫里。 冷宫地角偏潮,他和宫女简单打扫了下,晚上才有地方睡觉。 外面已经入夜,萧子暮拿外衣盖在身上,躺在木板床上睡不着,眼前一会是谢云书搂着他亲昵,一会是谢云书去看受伤的三小姐。 谢云书是不是根本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萧子暮有些难过。 谢云书待他时的亲近与喜欢,他明明都看在眼里。 “娘娘,娘娘……”宫女在门外小声喊道。 “怎么了?”萧子暮拿下身上的外衣披上,走到门后。 宫女几乎喜极而泣,难以抑制道:“娘娘,陛下的何近卫来接您出去。” 萧子暮震惊地打开了门,宫女见萧子暮出来,急声道:“娘娘快去吧,何近卫在小门那等您,说陛下想和您在皇宫外见面。这里奴婢帮您瞒着。” 夜色星光满天,落在地上像洒了满地的碎银,闪闪发亮。萧子暮匆匆和宫女嘱咐几句,只穿着单薄的衣服,跑去小门外。 何殊在那里等着,他见到萧子暮点点头,扶着进到马车里,然后迅速地从皇宫里潜逃出来,来到约定的小巷里停下。 车身被敲响三下,示意目的地到了。 萧子暮从座位上起身,紧接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进,掀开了帘子,萧子暮看到手的食指和中指侧的茧子愣住,片刻后,缓缓搭上自己的手。 那只手握紧了萧子暮的手。 萧子暮弯身钻出帘子,然后被握着他手的谢云书扶下马车。 星光照进深暗的巷子里,大半碎光全掉进谢云书的瞳仁里。 谢云书揽住萧子暮的腰,抱进怀里,用毛边披风裹住对方。他摸到萧子暮身上粗粝的布衣,手指多停留了一会。 手沿着腰后往上移,挑开萧子暮的衣领,谢云书低头吻上被布衣摩擦的皮肤。 萧子暮浑身一颤,揪住谢云书腰侧的衣服,咬住嘴没有发出呻吟。 浸着檀香的气息喷在萧子暮脖颈,谢云书说:“暮暮,我带你去买京城最好的衣服。” 仿佛被触动什么,萧子暮没有高兴,反而忍不住想哭,他紧紧绞住手里的衣服,声音委屈,“书郎,你为什么要把我关到冷宫?我明明想救你……” “暮暮……”谢云书抬头去亲快哭出来的眼尾,抚摸对方柔软的长发,“这次是我让你受委屈了,你先乖乖在冷宫呆一段时间,一个月后我就把你接出来。” “你不用接我,你去把萧家的三位郡主纳入宫里就行了。”萧子暮不领情。 谢云书无奈,解释起自己的缘由,“暮暮,萧家恩宠极盛,若想再往上爬一步,就是萧国公把自己的嫡女送进后宫。”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谢云书轻抬萧子暮的下巴,垂视着人儿,“他们想要一个皇子,他们不想要一个和他们私下断开关系的人。三小姐进宫,她只会想办法杀了你。” “那你为什么之前要给萧家恩宠,为什么要邀请她们来宴席?”萧子暮问道。 谢云书的眸子垂了垂,漆黑中吞掉了星光,淡声道:“那就是朝堂上的事情了。” 今晚谢云书不想多聊其他事情,他偷偷从萧府出来,便是想让何殊接暮暮出来解闷。曲江宴上,人儿已经受委屈了。 谢云书低头亲了亲萧子暮发顶,温声道:“这次我让何殊带你出来,便想和你好好玩会。” * 回去时候,谢云书给萧子暮买了很多东西带回去,最后,他从贴身的怀里拿出一支玉簪,插进萧子暮的发髻里。 “这是我母亲的遗物,暮暮替我收好。” 萧子暮抱住谢云书,埋首闻谢云书衣上的檀香,闷闷道:“我这一个月能见你吗?” 谢云书回抱住萧子暮,安慰道:“宫墙以内的皇上,是不能随意踏足冷宫的。何殊会替我照顾你。” 萧子暮没说什么,转头轻咬了一口谢云书的脖子。 谢云书感受如猫儿咬人的痛感,低笑一声,摸了摸对方的后脑。 萧子暮羞怒,又踢了脚谢云书,咬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嘴。 谢云书任咬任踢,扶人回到马车上。 坐下后,萧子暮又掀开车帘,看了眼谢云书的方向,依依不舍。 回去后第二天,何殊把吃穿用度都偷偷送了过来。冷宫虽然外表破旧,但里面已经被收拾妥当。 在冷宫呆了半个月,贴身宫女给萧子暮带来一个坏消息。 谢云书让萧府庶女入宫了,封为梅妃。 萧子暮听到后怔住好一会儿,才默默拾起手里掉下的话本。 谢云书怕他在冷宫寂寞,让亲信去宫外挑了几本时兴的话本,送到冷宫。 “娘娘……这可怎么办……”贴身宫女听说那梅妃姿容绝色,天天给皇上写诗描画。 萧子暮苦笑一声,“这能怎么办,就再在冷宫呆半个月。” 宫女比萧子暮更清楚妃子间争宠的办法,她家娘娘是和皇上心意相通,但争斗里的阴暗迟早会将真情粉碎,她如今怎么能让主子守株待兔。 如果想保住地位,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一个孩子。 宫女咬紧了嘴唇,扑通跪下,下定决心说道:“娘娘,奴婢家乡有一种秘药,可让男人生子。” 宫女抬头望向萧子暮,紧声道:“家父曾帮过男人孕子,奴婢能以性命担保。娘娘,如果能有一个小皇子,以后您无论遇到什么,都有立足的根本。” 萧子暮顿住,片刻后扭开头。可扭开一会,觉得对方跪在地上不好,于是又转过来,坚持扶对方起来。 宫女又顿生一计,改口劝道:“萧公子,我知道您不愿为这种事情委屈。可是,陛下总是席朝的皇上,陛下愿意和公子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席朝该怎么办?陛下无子无女,太子之位该如何?公子与其让陛下最后不得不和其他女人有皇子,不如主动帮陛下解决这问题。” 萧子暮没有说话,却生起了一点犹豫。 谢云书要怎么解决皇子的问题?他膝下的确没有孩子。 “我再考虑考虑。”萧子暮说。 宫女不再追问孩子的问题,适可而止。等以后娘娘和陛下欢爱时,总有机会。 半个月后,谢云书按约从冷宫接出了萧子暮。 出来后,萧子暮才知道宫中起了多大变化。 梅妃在宫中风头极盛,经常去谢云书的寝殿送东西。萧国公与梅妃里应外合,在朝上当众开始催皇子的事情。 萧子暮从冷宫出来两三天,晚上睡觉时,突然被贴身宫女叫醒。 宫女拿下衣架上的外衣,悄悄往袖子里放了一颗药,然后披在萧子暮身上,急声道:“娘娘,何近卫催您速去飞霜殿。” 接着,宫女小声道:“我把生子药放到您袖里了。” “碧云!”萧子暮开口唤宫女的名字。 宫女低下头,但声音坚决,“我爹知道资助他的恩人遇到困难,便托人送过来了。” 萧子暮曾经用私库的银子帮碧云的父亲开医馆。 “哎,算了。”萧子暮叹气,匆匆出去,跟何殊去谢云书的寝宫。 何殊带萧子暮走的是小路,避开旁人,低声说起陛下的情况。梅妃故意下/药,谢云书打晕了人,虽然能抑制住药性,但还是需要萧子暮。 进到飞霜殿后,何殊连忙退下,关紧了门。 殿内空无一人,萧子暮往里走了一步,步声便在殿里传开,不久,软帘被谢云书掀开。 谢云书目光还算清明,他见到萧子暮来了,走过来牵住手,往里面带。 萧子暮问:“梅妃呢?” “被我打晕,然后送到偏殿了。”谢云书道。 “她是为了你之前说的皇子吗?” 谢云书顿住,笑了笑,看向萧子暮,“难道你以为她有真情?” 谢云书拉萧子暮坐在床上,萧子暮坐下后近距离看谢云书,才发现谢云书瞳仁里的墨色已经不甚清澈了,掺着其他情绪。 “书郎,你没有自己的孩子会怎么样?”萧子暮任谢云书一点点脱下他衣服。 “没有就没有吧,我老了让皇叔的孩子继位。” 萧子暮犹豫了下,他想起刚才走过时看到书案上摞起的折子,大部分被归在回拒的案几上。 萧子暮抱住谢云书的脖子,抬首轻轻咬了口谢云书的唇瓣,在谢云书意识不是很清楚的时候,说:“你会有自己的孩子。” 第59章 谢昏君与他的祸国妖妃(三)【单元剧,会有生子】 那晚后,萧子暮惴惴不安地过了好几天,一边懊悔自己的冲动,没有和谢云书商量,另一边紧张地等待自己身上可能会出现的反应。 他找御医过来把脉一番,御医说没有发现问题。 顿时,萧子暮不知道自己是失落还是高兴,挥退御医离开。 萧国公见梅妃迟迟怀不上孩子,便暗中和谢云书的皇叔联络起来。 谢云书坐在寝殿内,翻看他提拔的官员呈上来的折子,里面说萧国公凭着圣上恩宠,在朝中越发狂妄,尤其宠信一个叫方杉的将领。 如此态度,原来分裂的朝堂纷纷找到共同目标,合作起来。 谢云书敛眉思索片刻,命人把方杉调到京城百里之外的镇北关镇守,同时派遣服丧回来的郭将军去边境。 边境常和匈奴交战,因此他们的骑兵是席朝最快的兵马,日行千里,半天便能赶到京城。 谢云书将这些安排下后,起身从座位上站起,去窗边看红墙金瓦上的蓝天。 大太监趁机上前,笑道:“陛下,梅妃娘娘已备好了茉莉茶,请陛下过去呢。” “是吗,那你让她自己过来吧。”谢云书没去看太监,淡声道。 太监弯腰回应,叫人快去让梅妃过来。 过了一会儿,太监禀报梅妃娘娘到了。 婢女低头端着沏好的茶盏,跟在梅妃身后。梅妃朝谢云书温顺地跪下,唤了一声陛下。 “辛苦梅妃过来送茶了。”谢云书目光淡淡。 梅妃笑了笑,素手端茶,放在书案上,温柔道:“臣妾知道陛下喜爱萧贵妃,因此这茶我先请贵妃哥哥品尝。贵妃哥哥一连几日吃不下饭,喝到臣妾的茶,赞不绝口,叫臣妾也给陛下送一份。” 谢云书皱眉尝了一口,香味直冲鼻子,好比满嘴塞了一把薄荷。 “萧贵妃喝了多少?”谢云书努力平复脸上表情。 梅妃笑道:“贵妃只喝了一口,然后说要臣妾全送给陛下。臣妾坚持想给贵妃哥哥一罐,但贵妃哥哥说,就算他收下了,后来也一定会全给陛下。” 谢云书沉默片刻,然后把茶盏放回桌上,和萧子暮一样的评价:“挺好的,你剩下的都留在飞霜殿吧。我等会让人把那一串琉璃珊瑚珠送到你殿里。” “谢谢陛下。”梅妃高兴道。 等梅妃离开后,谢云书又去了趟萧子暮那。 此时还未到中午,宫女便告知皇上贵妃在睡觉。 谢云书让宫女在外面候着,自己掀开帘子,来到萧子暮床边坐下。 萧子暮盖着一层夏被,头朝外睡觉,玉簪放在床里的枕边。 谢云书生活很有规律,昼出夜伏。如今看萧子暮巳时还再睡,担心对方晚上睡不着。于是揉了揉萧子暮的耳垂,把人弄醒了。 “你过来了?”萧子暮迷糊道。 “嗯,起来吧,陪我到处走走。”谢云书垂眸看床上的人。 萧子暮兴致不高,支撑起身子,枕到谢云书腿上,倦倦道:“不想,我感觉这几天好困。” “梅妃说你吃不下饭。”谢云书挑起萧子暮眼前的发,捋到耳后。 “嗯,好像什么都吃不下去。” 谢云书蹙了蹙眉,朝外面唤了一声宫女,叫她们把御医找来。 御医听到皇上亲自找他问贵妃的情况,马不停蹄赶过来,然后跪在床边,给萧子暮诊脉。 过了一会儿,御医的神色十分古怪,在萧子暮脸上盯了一会儿,又拿萧子暮的另只手重新诊断一遍,可结果依旧。 谢云书冷声道:“师太医,贵妃怎么了?朕是天子,你有什么全给朕吐出来。” 御医低下头,以前更加谨小慎微,低声道:“陛下,娘娘虽是男子,却有了喜脉。” 谢云书威严的神情瞬间裂开一条缝,出现一丝静滞。 萧子暮记得上次也是这个御医给他把脉的,那次还说一切正常,如今突然有了孩子,便震惊道:“你上次不是说没事吗?” 御医看着第一次有喜脉的贵妃,无奈道:“娘娘,喜脉最早也要一个多月才能看出来。您那时候让微臣诊得太早,微臣看不出来。” “暮暮。”谢云书抓住萧子暮一只手腕,紧紧盯着萧子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两个月前,他和萧子暮有过一次。 萧子暮知道瞒不住了,于是坐起身,贴在谢云书耳边说了一阵。 “胡闹!”谢云书声音很大。 他把萧子暮抱到自己腿上搂着。 谢云书看向御医,“太医……孩,贵妃有喜多久了?” “两个月了,陛下。微臣把脉贵妃两只手,脉象都十分强。” 谢云书冷下眉眼,他这么看人时,总让人害怕,“今日之事不准传出来。” 谢云书一只手揽着萧子暮的腰,另一只握住萧子暮的手,转头对萧子暮温声道:“我让人把碧云的父亲接到宫里,宫里第一次有男子怀孕,太医院可能会有些地方没经验。” 萧子暮没说什么,他仔细地观察谢云书此时的瞳色,墨色十分透亮,像春风拂过的湖水,他看出谢云书很高兴。 他忽然想,如果不顾虑谢云书传位的问题,只是他爱谢云书,那这个孩子也应该来到世上。 萧子暮轻轻笑了笑,亲了一口谢云书的唇瓣。 * 谢云书令萧子暮宫里的膳食全都换成清淡口味的,用完午膳,安胎药接着被端了上来。 谢云书看着萧子暮喝完药,然后抱到床上睡了会,下午才回到自己的飞霜殿。 再过了一个多月,谢云书在朝上宣布贵妃有喜的消息。 朝上顿时议论纷纷,臣子一方面庆幸终于有皇嗣,另一方面担心男子受孕,有违伦常。而且贵妃要是真生下皇子,这皇后之位不就要给他坐了吗。 朝中党派林立,寒门低微,谢云书到现在也没有皇后。 大太监高喝一声退朝后,臣子们各怀心思离开了大殿。 萧国公听到萧子暮腹中有子,最先坐不住,直接赶回府上。 进书房前,叫管家单独进来,然后挥退了其他人。 “张伍,你速速给宫里的梅妃传信,叫她在萧子暮产子前呆在她宫里不要乱走。等到生产之日,便是我们逼宫之时。我给她一拨暗卫,到时候,若是生下皇子,便夺过来。若是公主,和萧子暮一块杀了。” 管家神情严肃,重重答应下来。 然后问道:“老爷,那皇城四卫统领楚秋晚,是否需要……” 萧国公一怔,然后想起这是个什么人,哈哈大笑,“张伍你这是担心什么,楚秋晚他再厉害又如何,十四卫禁军实为世家所有,他一个四卫统领能管个屁。” 管家勉强跟着笑了一声,“老爷,小的也是担心么,听说那楚秋晚是宗老将军的学生,宗老将军又和先帝交好……” “啧,一个人也能让你怕成这样,他一个人难不成能破开我的十卫禁军?没用的废物!滚!”萧国公骂道。 管家见自己劝说无用,也想到时候谢云书腹背受敌,定无力招架,便默默退下。 宫里,萧子暮摸了摸自己有点隆起的肚子,既有兴奋,也有担心。 谢云书拨出三分之二的亲卫暗中保护着宫殿,平和的底下涌动着暗流。 萧子暮的贴身宫女,碧云,也从一开始的激动渐渐变得谨慎小心,尚食局送来的膳食她都先让师太医看一眼,才放心让萧子暮吃。 萧子暮倚在榻上无聊地看窗外的风景,现在他只能见自己宫里的人和谢云书,谢云书说生下孩子前,都不可以出宫玩。 “娘娘。”碧云轻声走过来,拿来一封信,“您嘱咐要收下的信。” 萧子暮一惊,连忙转过头,看碧云手里的信。 信封右上角写着一竖苍劲利落的字,是楚秋晚的名字。 他还在萧家的时候,看见楚秋晚教少爷习武,便偷偷跟着学,结果不小心被对方发现了。后来他进到宫里,偶尔会收到对方送进来的几封问候,加几块麦芽糖。 楚秋晚的信跟以前他私下教自己时一样简短。 “人是否安好?宫中戒备,麦芽糖不便送入。” 萧子暮笑了笑,把信收好,和以前的信放一块,然后自己也写了一封回信。 “安好。我令人去买了麦芽糖,老师珍重。” 他把信交给碧云,让碧云找人去一家姓赵的老婆婆店买上一包麦芽糖,送给寄信人。 送出去后,萧子暮脸上的郁闷扫了几分。 碧云见到萧子暮神情变化,也高兴了一点,关心问道:“娘娘为什么见到楚统领的信会高兴?” 萧子暮漾起笑容,杏眼亮着光芒,”楚统领以前当过我的老师,现在他主动来问我情况,那就是说以后一定会来看我的。” 碧云拿好回信,“娘娘可不要在陛下面前这么夸楚统领,要是陛下知道,肯定会吃醋的。” 萧子暮笑着摇摇头,又突然想起晚膳的事情,他现在记忆力不如以前,这时候不及早说,说不定会忘了。 “晚上的鱼里多加点醋和辣椒,不要再像昨天那么清淡,我都要吃腻了。你让厨子放心加,我在场护着,书郎他不敢罚厨子的。” 第60章 谢昏君与他的祸国妖妃(结局)【单元剧,生子】 临近年末,宫内事情逐渐繁忙起来。一方面是为了即将到来的新年,另一方面是贵妃即将产子。 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在喉咙,提心吊胆。 临产的那晚,萧子暮腹中痛感十分明显,他揪住谢云书的衣袖,艰难地睁开被汗水打湿的眼睫。 谢云书这几天根本没睡着,萧子暮一揪动衣服,他便醒了过来,看见萧子暮痛苦的神色,立马令人去叫随时待命的御医和产婆。 静悄悄的黑夜如被点燃了引线,瞬间万灯亮起,将长春宫照得灯火明亮。皇帝亲卫出现在宫外,再不准任何人进出。 谢云书坐在萧子暮身边,接过宫女递来的帕子,给萧子暮擦汗。御医跪在床下,用银针稳住萧子暮的心脉。御医抬起头,余光瞟到陛下擦汗的手在微微地发颤。 碧云的父亲帮过不少男人产子,如今站在皇宫,竟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他向谢云书行礼,紧声道:“陛下,男人产子不同女子,需执刀剖腹,请陛下暂且离开。有我和诸位太医在,贵妃娘娘一定能顺利产子。” 谢云书放下擦汗的帕子,凝视着已经昏迷的萧子暮,声音缓重:“今日诸位都是我席朝的梁柱,万不可失误。” 宫内人声齐齐应下。 谢云书看了眼被放在床里的玉簪,轻握下萧子暮的手指,起身离开床边,大步走出长春宫。 何殊在门外等候已久,见到谢云书出来,低声汇报道:“陛下,萧国公的暗卫正从盛德门过来。十卫禁军离金水桥还有三里。” “你和楚统领留在这里,朕去镇压反贼。”谢云书沉声道。 “是。”何殊恭声道。 萧子暮床边围着一圈御医,紧张有序地做着手术。血的腥味渐渐漫开,屋内安静得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见,御医竭力镇定,开始取出孩子。 “是小皇子。”旁边的御医轻声道。 为首的御医观察了下,“里面还有一个孩子。” 他们轻声交谈了一两句,接下来全都屏气凝神。 骤然,窗户外划破刀光剑影的声音。 何殊提前告诉过御医今夜要面临的情况,如今听到外面的杀伐声,所有人的心全都提到嗓子眼,手上的动作加快。 产婆接住哭啼的小皇子,用湿热的毛巾擦干净身上的血。 接着,又是阵阵刀剑碰撞的厉声,一道黑色的利箭咚地一声深深插进墙里。 产婆正哄着哭闹的小皇子,突然被利箭插墙声吓到,抱着皇子的手不由哆嗦了一下。 御医的头上开始冒出汗,嘶喊声由远及近,在他们耳朵里渐渐清晰起来。 皇上不在这里,如果外面的亲卫被攻破,无论是他们,还是贵妃,都要死在这里。 血肉被撕开的声音不再隐藏在暗夜下,叫喊声划开夜晚。明亮的宫灯晃晃悠悠,灯光透过鲜血投下浅浅的红色。 御医缩紧了瞳孔,手指仿佛在杀喊声失去了所有力气,靠着最后的意识,将小公主抱了出来。 取出孩子后,御医几乎全虚脱下来,迅速地开始缝合伤口。 两个孩子一块哭起来,能吵得人脑子嗡嗡疼。 产婆一人抱着一个,恐慌和担心从外面激烈的厮杀略微转到伺候两位小祖宗上。 惊叫声和刀剑声像杀猪刀,长春宫里所有人则一遍遍被这把无形的刀擦过脖子。 忽然,窗户被敲响两下,碧云听到信号,连忙拨开竹帘,见到楚统领侧着身子站在窗外。听到里面的声音,转过头看向碧云。 “贵妃现在怎么样?”楚秋晚问道。 “太医在缝合伤口。”碧云紧张道。 楚秋晚垂下眼睛,随后又抬起来,“皇上一会儿就回来,让贵妃不要担心。外面的反贼已经被清理一大半了。” 碧云点点头,感激道:“谢谢统领。” “没事。”楚秋晚留下这句,接着离开了窗边。 外面喊声不断,但众人渐渐发现,那群喊声始终冲不过一条防线。 他们嘶鸣叫喊,细细听来,竟是在害怕。 御医缝好伤口后,终于敢擦了把额头的汗。碧云端进来止疼药,御医接过,自己先尝了一口,确定没事后,用长流匜一点点往萧子暮嘴缝里灌药。 同时,在皇城外。 谢云书骑在黑马上,俯视着被亲卫拖过来跪在他面前的萧国公,冷声道:“精骑兵已经拦下方杉,你不用再等了。” 萧国公狠狠啐了一口唾沫,怒瞪着谢云书,“你查到了暗卫的行踪,早就埋伏好等我了!” “什么破一面之缘,你当初让萧子暮做宠妃,恩宠施与萧家,全是阴谋!你在萧家身上加的每份恩,就是要在朝堂上建一个像我这么糊涂的靶子!” 萧国公本以为十卫禁军在自己手中,再加上方杉在百里外,一定能逼宫成功。没想到全都被打得稀巴烂,郭将军率兵拦下方杉,而谢云书在皇宫中布好了亲兵。 这么多安排,就好像早就预谋好。 仿佛从他得知萧子暮有喜后,便开始安排了。 谢云书看了眼天际即将破出的晓光,想一夜下来,暮暮应该生下了他们的孩子。 他掉过马头,金绣五爪龙的黄袍在黑夜里飞扬,曦光照在龙鳞之上。 “把萧离押进天牢,左卫跟我回宫,其余人清理残兵。” “是!” 谢云书冲破黎明前最后的夜色,疾奔向萧子暮那。 楚秋晚看了眼地面上倒满的尸体,白剑收回剑鞘,他又到刚才询问萧子暮情况的窗户边,从袖里拿出一颗干净的麦芽糖,放在窗棂上。 急促的马蹄声来到门外停下,谢云书翻身下马,跨过门槛,疾步如飞。宫女忙将门打开,让谢云书进来,晨光跟在谢云书脚后,也窥进了长春宫里。 谢云书先看了眼床的方向,见到隔开的帘子还没拉开。 “贵妃怎么样?”谢云书问。 “贵妃刚醒,生了皇子和小公主。” 谢云书轻声走过去,掀开帘子一角,看到萧子暮躺在床里,正逗两个孩子玩。 萧子暮刚生完,脸色还有些白,但他看着两个小孩子,眼睛里亮着光芒,嘴角噙着高兴的笑意。 谢云书望了一会,先去把身上沾着血的衣服换了,免得吓着孩子和暮暮。 萧子暮的宫里常备着谢云书的衣服,谢云书挑了件素色的长衫,换上后,走到床边,抱起了小女儿。 “你回来了?”萧子暮看向谢云书笑道。 谢云书轻声嗯道,目光从女儿身上移过,看向萧子暮略白的脸颊,“身体怎么样?” “还好,已经吃药了。没想到睡了一觉,就生出两个小家伙了。”萧子暮道。 “谁是大的?喃凮”谢云书温声问。 “儿子是哥哥,女儿是妹妹。”萧子暮看着抱他手指玩的小皇子。 小皇子长得像谢云书,眼睛纯黑,萧子暮逗着他,感觉像在逗小时候的谢云书。 谢云书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儿,不禁流露出一丝温柔,尝到了初为人父的感觉。 谢云书揉了揉女儿的脸蛋,然后将孩子重新放在她哥哥身边,一只手撑在枕头上,俯首轻吻了下萧子暮柔软的唇瓣,深情且绵长。 当初他怀有别的目的接近暮暮,但始料未及自己会心动,甚至一往情深。 * 谢云书在位期间,席朝国泰民安、朝政清明。 他借清剿萧家之名,重整朝纲,提拔寒门,除去先帝留下的遗患。 史书本应为这位明君留下光辉的一笔,可惜因其偏爱宠妃,不得不犹豫下来。 萧贵妃虽无皇后之位,但其子出生百日,便被立为太子。皇帝也为此遣散后宫,终生只有一子一女。 后世为此褒贬不一。 百年之后,故人不在,民间开始重新写起这段故事,对两人间感情,他们听的并不详细,于是加入属于自己的一点想象,叫做《谢昏君与他的小妖妃》。 * 席萱儿跟在比她高一个额头的哥哥后面,一块巴望长春宫里头。 “哥哥,你昨晚真的没有听到父皇欺负爹爹的声音?”席萱儿有点不大相信哥哥的脑子。 席朝的当今太子大言不惭道:“我可是蹲了一晚上的墙角。” “父皇知道后,一定会罚你抄书的。”席萱儿小声道。 席穆清无所畏惧,拽了下妹妹的袖角,“爹爹今天一定能起得来,我们及早去,还能蹭上一顿饭。” 太子和公主长大后,便住在别的宫殿。而他们的父皇明明有自己的寝宫,但天天在爹爹的长春宫睡觉。 席萱儿也想吃爹爹做的饭,点点头。 长春宫的里面,床帐内,萧子暮枕在谢云书的颈窝里,懒懒的不愿起来。 “早膳让尚食局做就行了,你陪我再躺会。”谢云书温情道。 “回去后,你对穆清松点,他每次放假,都要到我这告状。” 谢云书想起那个上蹿下跳的兔崽子,这时听到兔崽子还找暮暮告状,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又气又无奈:“我看依他那脾性,就该早送到军营去,让他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萧子暮揽住谢云书的脖子,笑了笑,“你真舍得啊,书郎?” 谢云书正要说“舍得”,忽然听见有两道脚步声过来,脚步声很轻,谢云书一听,知道是两个小家伙过来了。 小太子抓住被角,拉了拉,认真道:“父皇,今早我也要吃爹爹做的饭。” 席萱儿应声道:“我也是!” 萧子暮好笑地看了眼谢云书,在被窝里轻踢了一下对方,“书郎,我今早还是不陪你赖床了。”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