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猫挤一挤》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与猫挤一挤 作者: 无酒酌月 文案: 原名《没收噩梦》 1.宋言略决定娶月九如是为了省心。 这个女人一心只有救助馆里的猫咪，不粘人，不麻烦，甚至，也不爱他。 在他妈妈面前，她是善良懂事的好儿媳，在媒体面前，她是美丽优雅的宋太太，在他面前，她又是理智的合作者。 再合适不过了。 可后来的宋言略，却开始希望她粘人 麻烦。 却发现，她本质就是一只被不断抛弃的流浪猫，永远怀着创伤，对靠近的人保持高度戒备。 2.月九如嫁给宋言略，只是为了寻求一个庇护。 朋友说，嫁给宋言略，连带着她的猫，都可以在华城横着走。 在这场合作中，宋言略是绝对的甲方，她尽职尽责地扮演好自己的角色，这个甲方却过于仁慈。 她感谢他的仁慈，又开始恐惧他的仁慈。 如果习惯于温暖，她该怎么继续忍受孤独。 合作方恭维宋言略：“尊夫人真是善良，能为了救猫这么拼命，还坚持了这么多年。” 宋言略轻蔑地笑笑，“同情心泛滥罢了。” 旁边的几人心照不宣地互相看看，果然，宋言略也看不起这个整天招猫逗狗的妻子。 月九如常常在自己的猫咪救助馆，直播与猫咪玩耍的日常，让更多人有领养猫的想法。 后来，网友常在直播里听见一个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 “月九如，你小心点，它要抓你了。” “一一指甲没剪！” “你放着！我给它上药。” 【小剧场】 “月小姐，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大家都知道你很爱猫咪，如果猫和宋总一起掉进水里，你会救谁？” 月九如觉得记者有大病，但还是礼貌回答，“宋言略会游泳。” 晚上回家，宋言略一直气鼓鼓不说话，月九如问他怎么了，他又说没事。 既然没事，月九如心安理得的睡觉了，半夜又被宋言略摇醒。 月九如睁开眼，就看见他气愤又委屈的样子。 “月九如，我不会游泳。” 第二天宋言略上班，助理小心翼翼地报告。 “宋总，夫人给您报了游泳班。” “一对一的VIP班呢。” 【阅读指南】 流浪猫救助者VS赚钱为乐大总裁 男女主都非完美性格，但都是我的爱 治愈向（也许），非常规萌宠文，关于流浪猫救助的内容都有仔细查资料，若有纰漏，欢迎指正。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月九如宋言略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凛冬散尽，我踏过风雪拥抱你 立意：生命平等 第1章 灰白的高墙上略带着锈黄的污渍，延伸处一块细窄的水泥平台，平常，就算是清扫都不会涉及到此处，这会儿一窝人围在一扇外开的窗边，探头往平台上看。 “各位大哥大姐，能不能往后撤一些。” 月九如被挤得无法动弹，双手扶在窗框上，用力撑起，忍无可忍道。 这事故发生的也不是时候，正好大爷大妈刚吃完早饭带着孙子孙女到处晃悠，循着声都往这来了，从她到这间屋子开始，就一直叽里咕噜地议论着。 “这个啥机构还真会过来呢。” “我以为就是说说的嘞。” “就一个小姑娘，顶什么用。” 虽然嘴上不停，人倒是让开了，月九如屏蔽了耳朵，站在窗前微眯着眼向平台上看去。 平台西边蜷缩着一只蓝猫，被养的圆滚滚毛茸茸，此时无助地蹲在窄窄的边上，天气还热，娇养的猫咪似乎还有中暑的迹象，小口小口急急喘着。 月九如甚至觉得三分之一个猫身已经溢出了台子。 “它是怎么窜到那里去的？”月九如问边上皱紧眉头的女人。 女子没有回答问题，反而狐疑道，“就你一个人吗？你们不是三个人吗？一个人怎么救得下来，你们不会是在骗人吧？” 月九如心里烦躁，看着岌岌可危的猫，硬是忍住了憋在心里的脏话，“你是想等我好好说完，然后手拉手下楼给你家宝贝收尸？” 女子脸色发青，又被月九如的气势压得有些怯，“我就住楼上对面那间，就吃早饭那点功夫，它就从我房间的窗户缝里钻出去了，应该是从空调外机上掉下去的。” “你家不封窗？” “我平时不开窗户的。” 月九如呵呵两声，“看来今天还真是个特别的日子，值得你特意开个窗。” “你……” “九如姐。”门外又来了两个年轻人，手上拿着麻绳和大箱子喘粗气。 “九如姐，我和阿哲在二十楼拉了网，二十楼的两户人家人都超好的，一会就沟通好了。”唐小茹走进屋，看着满屋子的人皱起眉，“这都是主人家的亲戚吗？” “这里离平台太远了，使不上劲，网兜不安全，我们去2302，只能下去抓了。”月九如说着又看向站在墙边的妇人，声音转柔，“不好意思，你这边看得比较清楚，一大早打扰你了。” 说起来好笑，第一个发现这只猫的还是这个妇人，她在厨房做早饭时发现对面平台上的猫，发在住户群里，猫主人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家猫不见了。 妇人笑着摆摆手，“能帮到你就好了。” 大爷大妈还在议论纷纷，像是在看什么现场直播的节目，兴奋劲显然不在那只猫上，月九如猜想，要是她也在那平台上缩着，这些人怕是会更兴奋。 “诶你有没有把握啊，要是我家肉丸摔下去了，你可是要负责的。”猫主人声音尖细。 “小茹，把安全绳给我。” 这女人的声音，越听越烦躁，月九如怕自己不留心和她吵起来，只能刻意忽略她的存在，自顾自穿戴着安全设备。 她披散的长卷发像蔷薇枝蔓，黑皮筋随意一拢，枝蔓交错成蓬松的黑茶色团子。 “九如姐，这么高，会不会太危险了。”唐小茹往下看一眼都觉得腿软。 “又不是第一次，你做好你的事，我就是安全的。”月九如紧了紧腰部的绳索，“另外，让这个女人保持安静。” 她拿着一根绑了猫条的晾衣杆，先把猫条探到猫咪鼻子前，猫似乎受到了一点惊吓，稍微往后缩了缩。 “啊啊啊你别动，肉丸要掉下去了。” “这位小姐，请保持安静，高分贝更容易让猫受惊。”唐小茹提醒。 猫咪嗅到了猫条的味道，往前耸了耸身子，开始舔猫条。家养的猫并不怕人，吃两口还仰头看看她。 不怕人就好办多了，月九如戴上手套，反身趴在窗框上，蹬着墙壁往下跳。 “下面就是台子了。” 听到唐小茹的提醒，月九如微微伸直右腿，触及到坚硬的水泥台，她松了口气，蹲下身一步步挪动膝盖。 辛哲把航空箱放下去，里面已经放上了开好的猫罐头，肉丸还在那舔猫条，月九如趁它不注意，拎住它的后脖颈就往航空箱塞。 重新回到踏实的地面，月九如的心才开始怦怦跳，这也是她第一次在这么高的地方救猫，虽然知道安全措施齐全，还是会有心脏紧缩的感觉。 “谢谢谢谢。”猫主人抱着猫一个劲地蹭，眼神一直往门边撇，送客意味十足。 “李小姐，对于家养的猫咪，我们「与猫挤一挤」救助平台要收取基本费用……”唐小茹例行公事。 “什么？要钱？你们不是爱心组织吗？原来是骗钱的？”李小姐马脸色顿变，看她的眼神就像看诈骗犯。 “你养了猫，就要对它负责，我们平台对流浪猫提供免费救助，但你家的猫有主人，你就得为你的不用心负责，我们从城南赶过来，油费算15元，加上猫条和开了的罐头，一共四十三，手机支付或是现金都可以。” “顺便说一句，你最好把窗户封上，用不了多少钱，这次是肉丸福大命大。”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负责了，肉丸都十四斤了，我给它吃的猫粮是最好的，你那种便宜罐头我还看不上呢。” 猫又不是越胖越好，超重会诱发心脏病肝脏疾病等，关节也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压力，唐小茹被气到，想理论一番，月九如伸手拦住她。 到了车上，唐小茹还在和辛哲吐槽这个女人。 “我第一次看见这么不知感恩的人，刚刚多危险啊，九如姐爬下去把猫救了，她倒好，一张脸像块臭抹布。 ” 辛哲有些愧疚，以前这种难度高的救援都是他上的，上个月打篮球把小腿摔了，还没完全恢复，虽然月九如也接受过专业训练，但体力到底没有男生好。 “这不是有阿哲嘛，这种事本来就不多，这几周也就这一个。”月九如满不在意。 因为，此时她更在意手机屏幕上的内容。 他来了他来了，月老头带着奇葩相亲对象，臭着脸向她走来了。 —— “月九如月小姐是吧？” 对面的男人靠在座椅上，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个遍，像是在一朵准备下锅的青菜上找虫眼。 月九如扯扯嘴角，“秦自豪秦先生是吧？” 月建州找的男人怎么都和他一个德行，模样还算乐观，只是这“天上地下我最牛叉”的气质，让她忍不住捏了捏皮座椅。 “月小姐，你刚坐下时还有90分，但是因为你毫无礼貌的开场白，现在你只有75分。”秦自豪摇右晃脑，表示对她很头疼。 月九如偏头尬笑了一声，“是吗？那真是太遗憾了。” “我看了你的资料，你是A大工商管理毕业的，为什么不去家里的公司工作？” 那又不是我的家。 月九如弯弯嘴角沉默以对。 月九如的长相极具迷惑性，这样端坐着温婉得像浅阳下的油画，看着极似温柔娴静的女子，贴身的针织裙下纤细的腰肢，就算是这么坐着也没有一丝赘肉，秦自豪心头一动。 漂亮的女孩子嘛，不想工作倒也没什么，有个好的文化背景方便嫁人就是了，娶到家里养着当个摆设也不错。 “算了，反正你们月家也不如以前了，你在月氏对我也没什么好处，就是你那个什么什么救助的，别搞了，老和猫待一起我的孩子生出来畸形怎么办。” 月九如拿叉子捞出一块冰块嚼得嘎嘣响，秦自豪的眼神又挑剔起来，正想说话，月九如把勺子往盘子上搁，发出清脆的响声。 “怎么，又要给我扣十五分？对我挑三拣四的，你是身高两米还是三十公分？生孩子？你的孩子畸形也只是因为你那变态发展的基因，我说我看上你了吗？” 这番话她在脑子里编辑了好一会，说出来的时候是爽了，回到家又是后悔。 秦自豪走的时候气得不轻，涨红的脸都和她吃剩的牛排一个色号了，看那气势汹汹的样子，估计是要告状去了。 她去之前也想好好结束的，甚至也会想，如果对象还忍得过去，结婚也就结婚了，月建州养她二十年就是为了这一天，就当是还债了。 华城圈子也就这些人，也不知道月建州是从哪挖出这么些“宝贝”，一个两个三个都这样，和他们交流总有种奇妙的感觉。 土狗打饱嗝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啦！ 小绿江抽风不能传封面，我等等再换封面。 这篇女主和以往的有点不同，因为成长环境不同，有她的冷漠戒备和看起来有些奇怪的处事风格。 男主下一章出场哦 第2章 亮堂素雅的客厅内坐着一个微垂着眼的中年女人，眉目舒展平和，缓声念着手里的《地藏经》。 墙边站着一个身量颀长的男人，背对着红木沙发，量身裁剪的西装裤包裹着修长的腿，衬衣不太规矩的扯出一小片，也不让人觉得邋遢，反倒多了丝随意慵懒。 他手指在沙发背上轻敲，眼睛在墙上的山水画上逡巡，耐心逐渐消耗殆尽。 中年女人好歹合上书，转头看向他。 “今天来得倒挺快，坐吧。” 这声音和刚刚念经时就差许多了，说话间还冲宋言略嫌弃地努努嘴。 宋言略在沐慈的右手边坐下，“妈，你又是整哪一出，公司的事我都忙不过来。” 沐慈看着儿子，目光中带着谴责，“你哪是忙不过来，你这是野心太大，佛曰……” “您说事，我听着。” 沐慈满意的颔首，也不绕圈子。 “之前和你提过的，月家老三的女儿，你去见一面。” 宋言略剥了一瓣柚子，“妈，你们二老的确是太久不闻时事了，现在是2021，就算联姻也不该找月家。” “ 谁说是联姻了，我只是觉得这女孩子不错。” 宋言略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还是没想起沐慈说的是谁，“月家老三？我记得她一直在国外，她女儿是谁？” “月九如，是月建州带大的。” 听到月建州的名字，宋言略忍不住轻蔑的笑出声。 产品更新换代滞后，月建州亲自操刀，依样画葫芦照搬国外品牌包装，一个老牌企业，原本还有些同年滤镜，一波直接被嘲到外网，竟然还恬不知耻的在记者会上痛哭，回忆创业不易，却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 “笑什么，她和她爷爷不一样，从大学时期就开始做流浪猫救助，我见过她一次，是个有善心的人，我一见就喜欢。” 说到流浪猫救助，宋言略有了点印象，好像是在某次聚会时听陆唯新说起。 “哦，就是她啊。” 沐善察觉到他语气中的漫不经心，提高了嗓音，“我们也是开明的家庭，自由恋爱，但你自由了这么多年也没什么结果，正好趁着我六十岁岁大生日，去见一面，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你不是？” 宋言略的父亲宋长安不擅长经商，奈何那一代只有他一个独苗苗，老董事身体每况愈下，年纪也到了，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任。 外界都猜测，老董事大概是怕宋言略步他爸爸后尘，手把手教导，手段果决狠辣，被调侃“祖上光荣”的岚晏珠宝在五年内就盘活了，甚至有愈走愈盛之势。 凡事与宋言略交过手的，从职场菜鸟到商圈老狐狸，无不在背后呸一声，天生的商业机器，没人性。 沐慈也逼着他去见过几个，每次不出五分钟，一开始还对着这幅面皮犯爱心的女孩子就被这张嘴灭了小火苗，也有不介意他脾气的，沐慈看着又觉得不合适。 这个月九如，治得住他的脾气，心又善，要是能成，就再好不过了。 “不管结果，你都去见一面，我跟你说，心里善良的人，做出的选择总会是好的，这样的女孩子和你结婚，我才放心。” 沐慈意有所指，宋言略默了半晌。 “知道了，你把时间发给江立，我让他把工作调整一下。” —— 月九如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很自觉的打算晚上回月家一趟。 可能是犯贱吧，不被骂一顿都不太安心。 想着月建州训人一向是边骂边喝水，一时半会结束不了，她先去领养馆把猫打理好。 领养馆是她租的一个店面，地段不太好，胜在物美价廉。月九如之前有一阵子很有骨气，不要月建州的钱，妈妈月静淑从澳大利亚打来的钱也原封不动汇回去。 后来骨气耗尽，救助馆本就不盈利，只是靠公众号和视频的打赏捐款，馆里的十几只钉子户的吃喝拉撒要钱，唐小茹和齐哲也需要工资，入不敷出，她又灰溜溜收了钱，安慰自己说，做月家的女孩也不轻松，这属于等价交换，月建州捏着她的后半辈子，她用点钱也不算占便宜。 不过后来月氏亏空严重，月建州像是忘了一样，也不给她打钱了，月静淑也不如以前宽裕了，月九如收不下这钱，就把以前的店面退租，搬到了现在这里，虽然交通不便，面积还是够大的。 她刚打开门，顺子就蹦跶着三只腿向她跑来。月九如挠挠它的下巴，顺子舒服地低下脑袋往她那靠。 顺子是救助馆居住时间最久的一只猫，除了少只腿没有任何毛病，这么些年连喷嚏都没打过几个，可就是因为少只腿，一直没有人领养。 唐小茹和齐哲还是大四学生，虽然已经没什么课了，学校还是有些事情会让他们回去，现在店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对照了每个笼子的便签，该吃药的吃药，该打针的打针，然后铲猫屎倒垃圾添猫粮，所有事情做完天都灰了。 月九如打开手机，也没有未接来电，她心里腹诽，今天月建州真有耐心，这个点了还不打电话骂人。 正想着，电话就来了，月九如一哆嗦，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 “喂，爷爷。” “月小姐，我是李司机，月董让我给你带了东西，不知道你在不在家。” 月九如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不会是带了敌敌畏什么的要她以死谢罪吧。 她让李司机把东西放快递柜，马上驱车回家。 月建州送来的，竟然是一套小洋裙，比她以前穿的还要上一个档次。 紧接着，月建州也亲自打来了电话，口气是前所未有的和蔼。 “后天你去初霁餐厅和宋总吃个饭，以前的就算了，这次一定好好好表现，要是能进宋家的门，也是你自己的福气。” “爷爷，呃，是哪个宋总？” 月九如觉得那边又要骂人了，但月建州只发出半个气音又生生收住了，“还有几个宋总，岚晏集团宋言略。” 除此之外，月建州还开始追忆往昔，夸她从小就有灵气，说她与月家有缘分，说她是有大福的面相。 月九如一边觉得月老头被夺舍了，一边敷衍地嗯嗯，开了免提给孟雪薇发消息。 「岚晏的总裁你了解吗？」 「你问这个干嘛？」 「老头安排的相亲」 「呃……你家老头真能」 「也算个奇葩的，和你以前遇到过的相亲对象比起来又算正常人，毕竟他只祸害别人，不祸害自己人」 月九如对“自己人”这个词犯怵。就算结婚了也不算是自己人，就算是儿女也不算自己人，自己人只有自己而已。 「别说这么抽象，说些实际的」 「单论属性值，顶配中的顶配，这么说吧，如果你成了宋太太，你的那群猫都可以在华城横着走。」 「月建州还真行，这条镶金的大腿都被他抱上了」 月九如有个思想，所有给予都需要付出，连与孟雪薇这段友情都是如此。当年上高中，孟雪薇一见月九如就喜欢，总是给她带家里阿姨做的点心，月九如则会教她物理题目。 孟雪薇理所当然以为这是友好的表示，直到有一天月九如说：“你别给我带吃的了，我最近没时间教你。” 孟雪薇那时被伤得不清，后来她才逐渐理解这种思想。 虽理解，但不赞同，虽不赞同，但不强求改变。 就像月九如对相亲不反抗的态度，她会觉得这样逆来顺受，却也不会劝解她。 月九如的态度发生了一些转变，既然都要成为月建州的工具人，那选个最好的，没准还能压月老头一头，到时候回家可不就像皇后归宁一样。 抱着这样的想法，月九如连着去了两天美容院，化好精细的妆才出发去往相亲地。 华城的交通一直不太好，她提早了半个钟出门，车驶上高架，不出意外的发生了拥堵。因为时间宽裕，她也不着急，打开车窗闲闲地四处张望。 忽然，她发现前方似乎有个闪过的白影，月九如眨眨眼，仔细一看，是一只不知从哪跑来的小白狗，现在在车流中瑟瑟发抖，看着还是挺机灵的，没有乱跑，但是等车流动起来，就不一定安全了。 猫猫狗狗在马路上被碾死的事也不少，这段路在高架中段，也没地方跑。 月九如在想着要怎么办，前面的车动了，她跟着往前挪了一段，等车流再次停滞，狗狗正好在她左侧。 没时间犹豫，月九如打开车门把狗捞上车，放在副驾驶下，小白狗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很乖巧地在车上坐下。 月九如笑，“还算有些脑子。” 她不可能把狗带去见宋言略，本来想着下了高架在小路上放了，靠边停车时发现小白狗有些不对劲，扒开后腿一看，内侧竟然有大块的溃烂，看着有些时间了，再联想到它平白无故出现在高架上，看来是心理变态的人故意为之的。 月九如虽是猫咪救助，正好碰上了小狗也做不到置之不理，今天天气热，放着不管伤口会感染，还会生虫。常合作的宠物医院离这远，她在附近找了家连锁的，留档缴费。 这已经是最快速度处理了，离开医院时已经到了约定时间，低头看看裙子，也沾了一层狗毛，这料子还弄不干净。 她从后座拿了件衬衣披上，颜色和身上的裙子同色，系在腰上堪堪遮住狗毛，就是风格有些怪异。 在走进餐厅的前一刻，月九如心里久违地有些发虚。看来，月建州梦寐以求的金大腿要飞走了。 第3章 一点五十二分。 宋言略抬腕看表，离约定时间只有八分钟了，他的相亲对象竟然没有提早到。 月九如的短信像掐着点一样，在两点发过来。 「不好意思宋先生，高架上堵车了，可能要晚一会」 华城堵车是常事，宋言略本没有多想，反正也就走个过场，她迟到了更好，要是做的事无巨细，他就不好挑刺了。 许是有些无聊，他突然打开地图软件查看华盛高架的通行情况，看到一片绿，他眉头一突。 说好的堵车呢？ 时间走到两点半，他没有催，月九如也没再发来短信解释，等着等着，他突然笑了。 被人晾着这么久的经历，除了等沐慈念经就没有过。 这个月九如，最好能说出让他愉悦的解释。 时间一久，餐厅的侍者都有些战战兢兢起来，经理叫了一个服务员去门口看着，自己则猫着腰小声问：“宋先生，要不您先吃点？” “再加五道菜，让厨师好好煮着，等月小姐来了再上。” 经理应声退去，觉得有些纳闷。这月小姐是哪位月小姐，值得宋言略等这么久还不带发脾气。 —— 贵果然有贵的道理。 这是月九如到初霁餐厅的第一个感想。 她车还没挺稳，泊车员已经就位，她下了车，就见一个笑脸盈盈的服务员弯着腰给她引路。 开车过来这一路，她做足了自我调节，反正相亲是泡汤了，为了穿上这小一号的小黑裙，她今天还没吃上东西，看着这餐厅的服务态度，饭菜的味道一定不会差。 只不过这个服务员似乎是新来的，慌得很，步履比她还要急上几分。 这餐厅应该是被宋言略包圆了，座位都空着，只有员工站在几个角落，顺着服务员引着的方向，她看见靠窗的位置上背对着她的男人。 是个没遭硬枕头荼毒的圆脑袋呢。 月九如莫名其妙冒出了这个想法。 她是个不怕尴尬的，走到男人对面翩然落座，随手摸上衬衣上的纽扣，然后定住，轻咳一声看向对面的男人。 来之前，孟雪薇给她恶补了宋言略其人，其中也有照片，她当时只是眼睛多停留了两秒然后感叹，富了好几代的家族，基因果然不会差。 「照片你看看就好了，他不太上照」 当时月九如只是一眼带过，此刻她倒是对这句话很认同。 从小到大，月九如身边不乏长得好看的人，就像网上常说的，女娲捏他们的时候多花了几分心思。 但宋言略，月九如想，一定是女娲心情最与愉悦时，点上了一个香薰，拿着最高级的雕刻刀，一点一点细细琢磨的。 轮廓冷硬，干净利落，五官又秀气舒展，或许是怕这份细致使他偏于女气，在收笔时又止于锐利，薄唇微翘，墨眉上挑，此时眼眸平直，本该是平静的表现，月九如却生生看出了几分杀气。 “宋先生，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宋言略视线定在月九如的衬衫上，皱巴巴的，像在坛子里塞了许久的腌菜。 “月小姐，你是在高架上打架了？” 月九如揉了揉衬衫上的褶皱，也不尴尬，“呃，说实话，我迟到不只是因为堵车。” 宋言略轻哼，示意她继续说。 月九如此时的形象属实有些邋遢，她不遮掩了，把衬衫脱下放在膝上，“在来的路上，出了点小意外。” 说出“在路上遇到一只受伤的小狗于心不忍，所以就先送它去医院了”这种话，听着多多少少有些虚伪，月九如干脆不说。 “所以，你是为了救猫？”宋言略看着她裙子上的白毛，再联系她的工作猜测到。一时不知道她是在卖善良人设，还是真善良。 “不是……算是吧。”现在解释是猫是狗的，实在没什么意义。 随着宋言略的一声冷笑，月九如知道这相亲是彻底泡汤了，她也不装孙子了，索性拿起叉子好好吃起了菜。 “宋言略，我知道你是商人，一切都讲究交换和有利可图，我也深以为然。我和月家都没有你想要的东西，我对你也一样，没有共赢的合作，你不会感兴趣。今天回去，我会说宋先生对我不满意，不过希望你与我爷爷交涉时，能隐去这一段，感激不尽。” 要是让月建州知道，碎了他美梦的是一只狗，那她的救助所也别想安生了。 月九如的咬字习惯很特殊，叫人名时，总是把姓叫的略轻，在名处微微拖长，宋言略没有对她后面的话有什么反应，反而问道，“你叫月什么？” “月九如。” 像是证明了自己的观察力，宋言略还有些沾沾自喜，连面上的表情都和善许多。 这个宋言略，似乎还有些神经质，她这个名字到底哪里值得他开心了。 又有几道菜上来了，月九如饿久的肚子渐渐不中用，她每样尝了一点，刻意避开了宋言略的脸。好看是好看，多多少少有些瘆人。 “那，多谢宋总今天的款待，我之前说的话……还请宋总多担待。” “我说了对你不满意吗？” 月九如一滞，“我哪里值得你满意了？” “你说，你和月家没有我想要的东西，其实是有的。” 月九如蹙眉想了想，月家也就那点所剩无几的钱财，宋言略该是没兴趣的，难道是…… “月小姐，请不要太高估自己。我想要的只是自在，你能让我妈满意，能让我自在，足够了。” 月九如不相信，“这条件不难满足，你为什么一直不结婚。” “不结婚最自在。”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对婚姻的理解与常人有了一些偏差。 婚姻关系，不过是被社会塑造出来的一种枷锁罢了。用一些法律条文，加一些约定俗成的道德要求，成为绑架大众的工具。苍白空虚，又挥之不去。 与恋爱不同，这种关系的解除还需要复杂的工序，就他的身份来说，没准还会影响到公司股价。 婚姻对他来说，有了反而是累赘，但如果一定要有，像月九如这样的最好，自己忙自己的，谈话理性有条理。 月九如觉得宋言略说得很有道理。 “那宋先生的筹码呢？” 宋言略端起手边的晚收波特酒汁，微微晃动，转着圈倾倒于月九如盘中的和牛，“听说月小姐的救助基金会资金有些紧缺。” 月九如的视线随着画圈的料汁转了两圈，然后停在宋言略含笑的眼眸。 搭伙过日子罢了，和谁不是过，能在更大的保护伞下躲雨，其实已经算是最优解。 “那，我们结婚？。” _ “宋先生其实不需要送我回家，我有开车。” “你想酒驾？” 月九如回想起宋言略亲手倒到她盘子里的那一点酱汁，语塞。 等红灯的间隙，宋言略侧头看向她，“现在正好有空，谈谈细节吧。” 月九如不太清楚宋言略对“有空”的定义，不过这个争分夺秒的商人或许已经在这次会面上浪费了太多时间。 “行。” “我对你没什么要求，保持你现在这样，在公众面前维护宋氏的形象，另外让我父母满意。” 月九如不加犹豫，“没问题，那我的要求也很简单，除了刚刚你说的资金援助，在我爷爷面前替我……” “撑腰？” 宋言略接过话，说完还兀自笑了一声。 “差不多，你大概能猜到我的处境。” 宋言略没有对月九如做什么调查，只是按照自己对月家的了解拼拼凑凑，月建州小女儿月静淑的独女，月静淑的丈夫似乎早亡，没多久月静淑就出国散心，月九如是月建州带大的。 都说隔代亲，但与月建州估计是谈不了什么亲情的，他隐约想起之前听陆唯新曾笑言，“月家现在就是一个岌岌可危战乱不断的小国，靠着把公主往外送苟延残喘”。 有爹有娘的，月建州或许还没完全话语权，月九如这种无依无靠的可不就由他说了算。 这么想着，宋言略突然有一种“月九如的救世主”之感。 “可以，等会我助理会加你的微信，等我有空了他会通知你。” 车停在那家宠物医院门口，月九如没有多做解释，道了别就下车了。 宋言略摇下车窗，看着她往楼梯上走，那件皱巴巴的衬衫还随意的扎在腰上，一丝没有要回头的样子。 他满意一笑，合上窗往前驶去。 月九如进了医院，护士让她在大厅里稍微等一会，她坐下，被冰凉的坐凳冰的一个激灵，重新起身把腰上的衬衫垫在屁 股底下。 安静下来，她脑子里开始复盘刚刚的对话。 她的态度会不会显得太过软弱？是不是谈得不够细节？宋言略的态度转变太快，突然的示好让她一下子昏了头，就好像限时特卖，都没看清楚商品详情就匆匆下了单，还是不可退款的那种。 “月小姐，你可以跟我来了，手续已经办好了。”护士走过来对她说。 刚刚在档案上留名字时，她没时间想，就随便说了个“汪汪”，这么被报出来，旁边坐着的几个人都有些稀奇地看过来。 月九如很快起身，跟着护士往里走。 小白狗被关在隔间，边上放着水和食物，后腿上打着绷带，看见人走过来挣扎着坐起身，张张嘴发出细细的叫声。 “带回去暂时还不能洗澡，这两天有空了再带过来换个药。” 月九如看看手上的缴费单，贵了不是一点半点，她后续还是打算带去合作的宠物医院，但也笑着应声。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说一，这两人脑子里的坑刚好对上了。 小酒卑微求个收藏，你的一个收藏能让我原地开心旋转半小时！ 第4章 这个时间点，唐小茹已经把救助馆的事情做完了，坐在沙发上有些昏昏欲睡，她听见门口有动静，下意识以为是月老板给她送下午茶了，连忙欢欢喜喜地迎上去。 看到月九如手上提溜着的小白狗，她愣住了。 “九如姐，咱们的业务还扩张了吗？” 月九如挎着小狗的前腿，转递给唐小茹，“纯属意外，你先把它关到大笼子里，泡点羊奶喂着，我去对街宠物店买点狗粮。” 狗子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是知道得救了，乖的不得了，唐小茹看得心里暖融融的，“好嘞，它叫什么名字？” 月九如收回将要脱口而出的“汪汪”，想了想说，“高得。” 高架上捡的，就叫高得吧。 唐小茹扑哧一声，“它祖宗是鸡屁艾斯吗？” 月九如一下子还没听明白，过会反应过来，也弯弯嘴角。 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应该会比现在好一些。 趁着这段时间，月九如编辑了高得的领养信息，唐小茹关好狗就看见她在一边打字。 “九如姐，为什么这么急着找领养？”唐小茹还挺喜欢狗狗的，很亲人。一般猫咪的领养，月九如都是等养好了伤病，甚至教会用猫砂，才会把领养信息挂上【与猫挤一挤】公众号的领养平台。 “狗的领养比猫难找，等它伤好了也不一定找得到，到那时候也不能把它关笼子里，小舞和丝丝胆子都小，不能和它一起养，总之，挺不方便的。” 狗的领养难找，田园犬更难，特别是在华城。 其实也不难理解，狗是要牵出门溜的，也许人类的虚荣心不容许他们牵着一只所谓“土狗”与一些宠物狗一起散步。 前脚刚走到家门口，月建州的电话就来了。 月九如不急着接，慢悠悠地解锁房门，再进屋放好包，在电话铃声将要断气之时按下接听。 “九如，是爷爷。” 月九如拿远手机确认了一番通话对象，是月建州没错。 平时都是气急败坏的“月九如”开场呢。 “爷爷晚上好。” “宋总的助理给我打了电话，说对你很满意，有结婚的打算。” “哦，这不是如您所愿嘛。” “你这孩子，这也对你自己好。” “我明白的，还真是多谢爷爷对我的栽培。” “你不仅要谢谢我，更要谢谢月家，以后凡事都要为家里帮衬着，你也知道，如果没有月家，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爷爷是说，你是个感恩的孩子，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对吧。” 月九如笑，“爷爷，你不是一向说我狼心狗肺嘛。” 那边沉默，然后变得粗声粗气，“月九如，你别以为被宋言略看上了你就了不起了，宋言略看上你也是看在月家的家基上，不然你连见他的机会都没有，你好好掂量掂量自己该做什么，还有，把你那些野猫处理了，否则我……” “否则怎么样，再抬起您的贵足弄死？” “月九如，就一只要死不死的老猫，你用得着跟我争这么多年吗？” 月九如手臂微微发抖，她死死攥住靠枕，忍住胸腔里塞满的恶毒的诅咒言语，挂断电话。 她缩在沙发角落，把沙发垫盖在身上，就像瓜瓜常做的那样，静静等着天黑，等着天亮，直到疲倦战胜了令人作呕的噩梦。 —— 再次看到宋言略，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 秋天的一场雨下完，气温又下了一个台阶。寒意让人生出一些懒散，月九如起床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 她急急忙忙开车前去救助站。 救助站离她公寓不远，走路也花不了二十分钟，停车又麻烦，她一般不开车。 其实也想过干脆住在救助馆，但她睡眠质量本来就差，健康的猫会放在二楼玩耍，晚上再跑个酷打场架，她干脆就别睡觉了。 救助馆门口的枫树掉了一地黄绿间杂的叶子，沾上雨水后湿漉漉的贴在水泥地上，湿冷湿冷。 月九如拉长卫衣袖子，裹住手腕，捏起大门上的锁插上钥匙，无意看见边上一个快递箱子。 她叹口气，习以为常地蹲下身，箱子里果然是一只猫。 五六个月的英短，瘦巴巴的，眼角是带着脓的泪痕，母鸡蹲的姿势坐在箱子内。 肯定是被弃养的，且八成是生病了。 她托着箱子起身，可能是没吃早饭大脑有些生锈，思索着该怎么空出手开锁。 “我帮你拿着箱子？” “哦好，谢谢。”月九如木木地把箱子交过去，转动钥匙把防盗锁取下来，又换了个钥匙开第二道锁。 宋言略全程站在她身后看，直到她略带讶异地仰头看他。 他还在期待着她下一步的反应，月九如打了个呵欠，又淡定地拿回箱子，用胳膊顶开门。 “这么放着的猫你就收了？你店门口不是有监控吗，找出丢猫的人也不难，要我帮忙吗？” 月九如站在墙边开灯，“不用。” 宋言略有些不高兴，这样显得他上赶着帮忙，“我只是想稳固我们的合作关系。” “这样把猫丢出来的主人，就算送回去了，也是换个地方丢，或是下次再丢，我会把他的样子记录下来，发到各个救助群里，把他列入领养黑名单。” 作者有话要说： 第5章 她把猫放到笼子里，然后打电话给天阳宠物医院，得知那边现在是空闲的，她正好带着高得和这只猫一起过去。 现在高得已经可以顺溜地走路了，虽然走得不快，她给高得戴好狗绳，又把猫装到航空箱里，快出发了才想起在沙发上坐成了雕塑的男人。 “啊，宋言略。”她小声惊呼。 “看到我很意外吗？”比刚刚在门口还要惊讶是怎么回事。 “我睡眠不足，脑子有些糊涂，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你又浪费了我半个小时。” “我又没捂着你嘴，但凡你吱个声，我也不会忘了你在这。” 宋言略眉头一竖，“我这叫礼数。” 月九如也十分有礼数地提醒，“宋总，您又浪费了半分钟。” 深呼吸后，宋言略调整好情绪，“你爷爷让我去你家吃饭，我只有今天晚上有空，晚上一起过去。” “晚上的事，你五六点让你助理和我说一声就行了，何必特意跑一趟。” 月九如觉得宋言略的时间还真是琢磨不透，说得像是宇宙第一大忙人，又有空在这干等着。 “现在是我的午餐时间，我特意过来一趟是我作为合作方的给你的诚意。” 宋言略气得带上了手势，月九如也开始反思自己的不识抬举，“我这也是为您着想，您可是一分钟几百万合同的人，我和我这一家子猫猫狗狗的未来都维系于您一人身上呢。” 花言巧语，巧言令色，但听着还算开心。 “行了，你要去哪？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吧。”意识到自己再一次拒绝了宋言略，她又加上一句，“要不七点钟劳驾你接我一趟？我爷爷那远，今天没精神开长途。” 把宋言略哄走，她似乎透支了一年的狗腿劲，背上猫包牵着狗送到医院，她轻车熟路地进医生休息室蹭傅欣然的午饭。 傅欣然和她是大学校友，大学时一起做过流浪动物保护中心的义工。当时只是加了微信，也不怎么聊天，是工作了一年多后傅欣然看见月九如发的朋友圈，才知道她真的做了独立救助人。之后她说服了院长和月九如合作，两人也渐渐熟悉起来。 月九如在月建州多年的监管之下，吃相很好看，但抵不住频率快，几个小菜很快就见了底，她还没有满足的样子。 傅欣然买的是单人份，两个人当然不够吃，她有些于心不忍，“你是有多饿啊，要不我再去隔壁给你买个锅贴？” 月九如咽下嘴里的菜，点头，“要牛肉洋葱的，多加醋，还要一杯绿豆汤，有点干巴。” 傅欣然回来时顺便带来了检查结果。 “高得没什么事，伤口愈合得很好，猫的问题比较大。” 傅欣然打开报告，“猫瘟阳性，白细胞几乎没有，你刚刚说它蹲着的姿势有点怪异是因为腿骨骨折，需要开刀，但它现在身体状况太差又不能马上开刀，有点凶险了，看来是生了病不想治丢出来的。” 这种结果也不是没有料到，“无论如何，你先治着吧，它还那么小，我手机里没这么多钱，先付个定金，明天过来补。” “那你去前台交两千吧，后面的再说。” 听到这个检查结果，月九如原本还能装下两份锅贴的胃也失掉了情绪，她提上锅贴和绿豆汤准备回救助馆，饿了放微波炉叮一下。 “谢了，我先走了。” 正好有以前医治的猫咪主人发微信过来，傅欣然坐在电脑前随意地扬扬手，几分钟后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伸个懒腰去前台溜达。 “璇璇，月九如走了？”她倚靠在前台闲闲地说。 “嗯，不过这次的定金怎么有零有整的。”王璇琪眯着眼睛看缴费记录，“2058.78。” 傅欣然愣了愣，回办公室一看，外卖包装上的订单条果然被撕扯下来了，她大约估了估，和锅贴加起来差不多正好是58元上下。 临近七点，宋言略再次出现在救助馆门口。 店门口招牌上「与猫挤一挤」几个字发着粉白色的淡光，玻璃门边还有一只黑白相间的猫顶着小鼻子在细窄的门缝上蹭蹭，然后被穿着短裙的女孩子抱上手。 唐小茹看见店门口的俊美男人，张着嘴傻了两秒，赶紧打开门，“你是来领养猫的吗？我可以为你介绍。” 说话之间，她手上的猫伸出爪子，扒拉着宋言略的袖口，唐小茹看着质地细密的风衣面料被勾出一个洞，赶紧扯开猫咪的爪子，“乌云，乖，放爪子。” 宋言略的眉心拧出了一个结，月九如这的店员也太缺乏管理了，和客人说话挨这么近，手上还抱只猫。他正想发作，月九如从楼梯上下来了，她换上了一件咖色针织裙，打着小卷的头发被理到一侧，露出一节白皙纤细的脖颈。 她走到门口，顺手摸了摸乌云的下巴，然后仰头看宋言略，“我已经好了，我们出发吧。” “九如姐，这位是？”唐小茹好奇的在两人脸上轮番观察。 “朋友。等会你把垃圾倒了就早点回家吧，也跟齐哲说一声。” 这个答案没有满足唐小茹的求知欲，但她也没有多问，只是略带遗憾地嗯了一声。 齐哲从楼上下来时就见唐小茹瘫在沙发上，闷闷不乐的样子。 “怎么了，九如姐呢？” “被一个男人接走了。” 齐哲轻松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嘴角一边扬着一边耷拉了，不知是哭是笑，他掩饰性的侧过头，“是嘛，那还挺少见的，你这么难过干嘛？” 唐小茹无语地白他，“别装了，我看得出你喜欢九如姐。你说我们到这店里都多久了，除了店里的事，九如姐什么都不会和我们说，之前她手头紧的时候，我都说了工资可以缓缓再给，她硬是省着钱把我们的工资挤出来，怎么说呢，就是感觉一直被当成外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开始字数恢复！ 第6章 来接她的车已经不是早上那一辆，宋言略还带了个司机，两人都在后排坐着。 “月九如，你的猫把我衣服抓破了。”宋言略控诉。 车内昏暗，月九如上上下下扫了一遍，“哪呢？” 宋言略把袖子递过去，月九如盯着看了会，是有一个笔头大的小洞。 她捏起那个小点搓了搓，“这不就没了嘛。” “你在糊弄我吗？” “知道了，以后会给你买一件的，猫猫是喜欢你才会抓你的。” 宋言略哼哼，“我要它喜欢？” 与月建州比起来，宋言略好应付许多，可能是那种不欠着什么的感觉，让她很轻松。也可能宋言略拥有的太多，也就不会与她计较。 大多时候他的质问只是无聊，想来可能是上位者做多了，有些屁话没地方说，她只要也捡着屁话回他，往往也不会惹怒他。 月家的人就麻烦许多，除了那个躲去国外的母亲，其他每个人都像黏在鞋底的透明胶，左脚踩下来跟到左脚，右脚踩下来跟到右脚，喋喋不休的跟你显摆着你们的差距。 一瓶不响，半瓶叮当。 --- 掰指头算算，是有差不多一个月没回月家了，等结了婚完成她的光荣使命，也不用再听月建州使唤。 这就是所谓，报了养育之恩？ 月家的大铁门敞开着，车子一路开进去，院子里复古欧式的夜灯还亮着，门口正对的小喷泉也流畅地喷洒着。 这个老宅是一代代传下来的，每年的维修翻新费用不菲，还要请园丁修护花花草草，月家人最要体面，就算家底掏出个洞，这门面上的功夫也不会省。 “这院子倒是比我爷爷家还要气派，单这花就要几百一株吧，还是一年生的。”宋言略笑。 “只是最外面这一圈，里面已经换上了十块钱一打苗的普通玫瑰。” “揭自己家的短，你还真是不留情面。” “也不算。” 月九如也爱体面，但月家的体面和她没关系。 车库里停了好几辆车，看来舅舅阿姨都来了，月九如的肩膀突然有些酸。 踏上正门台阶，宋言略的胳膊被轻轻拉低，一只手环上他的小臂。 “怎么了？” 月九如理直气壮，“帮你遮住袖子上的洞。” “可是洞在右手。” 月九如正要松手换个边，指尖被宋言略摁住，“就这样吧。” 可能这就是金大腿的力量吧，她进场时的众人的表情，就好像她手里捧着一本荣誉证书，艳羡极了。 今天大约是来得最齐的一次家宴。月建州有一儿两女，舅舅月靖平有一儿一女，阿姨月静娴有一个女儿。 今天只有孙子月升出差不在华城，缺席了。 “九如，你可算来了，快坐快坐。”舅妈倪露红反应最快，从沙发上直奔她身边，“宋总，我还不知道您会来呢，我刚好给九如带了些点心，还好带的还算多，到时候你们可以一起吃。” 月九如动了动手指，和舅妈吃了几百次饭，这还是第一次收到她的礼物，真是巧了。 “是家宴啊，那是我来得不凑巧了。” 宋言略的表情似乎是在认真发愁，月建州瞪了倪露红一眼，“说什么呢，宋总是我特意请来的。” 舅舅月靖平也连连道歉,暗自叮嘱妻子少说话。 月建州拉开身边的椅子想让月九如坐，月九如先一步坐到阿姨月静娴身边。 月静娴母女是月家最好相处的人了，月静娴冷淡话少，她丈夫是上门女婿，女儿月莱也跟了母姓，虽然有些大小姐脾气，但发的脾气都有据可循。 但也只是在月家范围内算好相处，她俩视她为无物，不会为难，自然也不会巴结。 “九如，你今天和宋总在一块？”月建州笑着问。 “是啊，宋言略一早就来找我了。”月九如答道。 宋言略挑眉，撒谎这么自然？ 月九如耸肩，她也没撒谎，宋言略来找她时的确是上午。 大表姐月芙玩笑似的道，“九如啊，你和宋总认识也没几天吧，都直呼其名了。” “宋言略……”月九如又小声重复了一遍，“这名字怎么不能叫，是有什么避讳吗？” 月建州对此很满意，能直呼其名才表现两人关系亲密。他同时也觉得大孙女蠢，月九如到底是自己带大的，这么想着，他有丝丝自豪。 一圈人一个个关心了月九如一番，就与宋言略说起生意上的事，算起来也都是宋言略的上一辈，和他说话时又带着讨教的口气。 月九如在一旁无聊的喝着碗里的甜汤，可能是为了讨好宋言略，月建州让仆人把肉菜都调到了他们两面前，还恰好是月九如不爱吃的羊肉煲，熏得她胃口全无，想念起救助馆里冷掉的锅贴。 “九如，你去拜访过宋夫人了吗？” 突然被点名，月九如抬起头时眼神还有些错愕，转而就想明白了，她有没有去月建州肯定知道，这么问只不过是在催她呢。 “最近事情有点多，想空了去买点礼物再上门拜访。” 月建州皱起眉，“又在弄你那些猫猫狗狗的？你也老大不小了，以前就当你贪玩随你去了，你还想做一辈子？” 又到了喜闻乐见的场面，月芙和倪露红母女两掩面偷笑，月靖平也搭话，像长辈教导不懂事的晚辈一般。 “我觉得挺好的。” 宋言略突然开口，像划开了水面上的浮末，刚刚叽叽喳喳的议论沉淀了下去，一桌人都看向宋言略。 “我妈也喜欢猫猫狗狗，可惜鼻炎严重，她听说九如这么有爱心很欣慰，还让我多帮帮九如，毕竟她一个人撑着，也没人支持，还有人觉得她贪玩。” 宋言略语调不轻不重，笑容不减，像是在阐述一个新鲜的笑话，说一句还顿一顿等着月家众人点头称是。 月九如双手的指尖在桌子下轻碰几下，无声的为宋言略鼓掌。 月建州挽尊，“其实我们也是担心她累坏身体。” 月九如也不是带宋言略找茬来的，今天已经是她这么些年最爽快的一天了，月建州又补充说早有打算给她的基金会捐款，虽然基金会的名称说了五六遍也没说对，月九如也不介意，很顺手的拿出二维码给他。 “到时候我会把捐款证书寄到公司大楼的，多谢爷爷对小猫咪们的贡献。” 月建州气得脸直抽抽，也只能清着嗓子赔笑脸。 月九如以往也是吃完饭就走，每次都会被一人一句的数落一番，今天却是一行人为她找“早退”的借口。 “九如一定是身体不舒服。” “是不是白天太累了？” “要不要爷爷让司机送你？” 月九如知道，月家这些无能的晚辈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宋言略身上，所以百般讨好，像是花盆里的水透过土壤总算找到钻出去的孔洞。 只是他们不知道，从这个孔洞里出去，也许只是加速蒸发。 月家这盆粗沙，宋言略根本不乐意往里花心思。 重新坐上车，月九如看着光鲜的老宅突然有些莫名的悲伤，她是在这里长大的，一开始，这里也是她花盆底部的细孔。 五岁那年，她跟着月静淑第一次到月家老宅，那时候奶奶余婉也还活着，余婉是整个月家对她最好的人，可惜她到月家的时候，余婉就已经弥留床榻之间。 她平日里和月静淑住在市区的公寓里，月静淑终日郁郁寡欢，并没有因为她的到来有所改善，有时她蹦到月静淑面前，像阿姨教的那样，甜甜地叫一声妈妈，还会惹她落下几颗眼泪。 只有余婉会对她笑，撑起她一辈子最后一点力气对她笑，唤她九如，九如。 “你不谢谢我？” 宋言略的声音把她从回忆里拉回来。 月九如没什么心情与他耍贫，乖顺道，“嗯，谢谢。之后需要我配合的场合，我也会高水平完成。” “其实你也不用谢我。” “哦，那不谢。” 宋言略轻啧一声，看她累极的样子，大发慈悲不与她计较，“我是说，我和你爷爷说的都是事实，我妈妈，她很喜欢你。” 月九如眼睛微微睁大，偏头看过去，“我好像没见过你母亲。” “但她见过你，不然你以为是你爷爷联系的我？” 事后月九如上网查了沐慈的信息，发现她给多个公益组织捐过款，其中也不乏流浪动物救助组织，不过都是些规模比较大的，暂时轮不上她。恍然间，除了意外也有些安慰，那些富人的“热心公益”标签，也并不都是假的。 对话说到一半，车突然在半路停了下来，后排的两人不太规矩，都没系安全带，往前扑腾了一下。 宋言略先稳住身子，伸手拦在月九如身前，抬头问，“秦叔，怎么了？” 秦叔抱歉地回头，“前轮的胎压报警了，可能是路上碾到了什么，这么开下去不安全，我马上安排别的车来接你，要不你和月小姐找个地方坐坐？” 月九如晚饭就喝了碗汤，宋言略其实也没吃什么，两人对望一眼，皆默契的笑了一下。 不过在吃什么上，两人产生了分歧，宋言略往一家装潢古典的私房菜馆走去，而月九如看上了几百米一家的K记。 “月九如，这是你一个名门贵女大晚上应该吃的东西吗？” “月家算什么名门？我又是什么贵女？”月九如丝毫没有窘迫之色，“要不你去吃你的私房菜，我去吃我的汉堡包？” 一个人吃好几个菜有什么意思，等菜的时间就够磨人了。这家私房菜以前没吃过，也不确定味道好坏，K记的味道倒是更有保障。 他臭着脸，推开K记的门，还不忘让月九如先进去。 店里人很多，只有儿童游乐处旁有一个位置，月九如推他去那坐着占位置，自己去点餐。 这家店出餐很快，她怕饿着宋大总裁还点了好几个小食，端回去的时候有些费劲。远远的，她就看见桌子边上站了两个女生，半扎的高马尾元气有活力，侧着半张脸的那个女生脸颊红扑扑的，眼睛笑成了半个月亮。 宋言略今天没穿西装，浅米色的风衣和球鞋的搭配，看上去更像一个帅气的富家公子，再配上肯德基这种接地气的场景，收获搭讪再正常不过。 要不等等？宋总没准就喜欢这种年轻可爱的小桃花呢？ 月九如正这样想着，那两个女生就散开了，脸上还带着遗憾，看见往这边走来的月九如，还像安检仪一样把她上下扫视了一番，然后是更大的两声长叹。 月九如还饶有兴味地看着走远的两个女声，想调侃宋言略，一转头对上宋言略不善的脸色，才想起她面对的可是岚晏珠宝的总裁。 “你吃你吃。”月九如把宋言略的那份递过去，“不知道你吃不吃辣，你要是吃辣，那我就吃不辣的这个。” 宋言略撕开汉堡包装纸，“下次点餐，你把你的包留在位置上。” 看见女士包放着，就不会有人来搭讪了。 月九如晃着小腿，“看来宋总决定常来KFC?” 月九如这吊儿郎当的姿态让他也精神散漫起来，宋言略自觉失言，暗自告诫自己爷爷对自己“言略”的嘱托，沉着脸不再说话。 看来宋言略做生意行，耍贫嘴却不在行，下次还是得让着他点，那么大一个总裁总不能在她这丢了面子。 第7章 提议吃KFC的月九如还剩了半个汉堡，吃得有些艰难，挑剔的宋言略把一堆小食都扫空了，觉得偶尔吃一次快餐也不错。 月九如不习惯吃东西剩着，胃口也不小，只是开头的一个香芋派把她腻到了，又灌了几口气很足的可乐。 “吃不掉就算了。” 月九如把肉饼单叼出来，几口咽下，然后可惜的看着剩下的面包胚。 “走了。”宋言略拎起她放在一旁的包，把手边印着红色肯爷爷logo的纸巾放到她手边。 晚上天气很凉，月九如缩缩手臂，刚刚吃的时候透过窗户看到不远处的标志性建筑，才注意到这就是她的公寓附近。 “我家就在旁边。”月九如往三点钟方向指了指。 “所以呢？”想请他去家里坐坐？ “要不我自己走回家吧，也就五六分钟。” “你想让我自己一个人在这等人？” 月九如也知道这样不太好，宋言略来来去去的接送她，她吃饱喝足了把人丢在这，提议，“其实您愿意的话，打个车回家也是蛮快的。” “我不愿意。” 那你就等着吧。 月九如咬了咬后槽牙，挤出一个勉强的笑，“要不我们走到天桥那边去，上车也方便些，等接你的人来了我再走。” 起码对面没风。 宋言略勉为其难答应，和她一起踏上电梯。 这片区域没有城管，天桥上除了卖发光的气球和手机壳的，还有好几个乞讨的人，身体不健全的刻意做着古怪的姿势，在夜晚让人避而远之，一个带着小孩的平静女人反而引人同情。 女人谦卑地低着头，身上是灰扑扑的透风长袖，她一只手臂紧紧揽着身边的小孩，小孩安心的靠在母亲的肩膀上，表情天真烂漫，看着叫人心疼。 走过那两人时，月九如脚步缓了缓，认真看完了女人身前的小黑板。 是死了丈夫还欠了钱的女人。 宋言略带着了然的笑，月菩萨大概又要诠释她的真善美了。 然而读完以后，月九如就继续往前走了，脸上也没有一丝怜悯的表情。 察觉到宋言略的注视，她仰头，“你看着我干嘛？” “我以为你要给她钱。” “她又没有丧失赚钱能力，有这个时间坐在外面吹风，找个厂做零工多好，小孩也不用在外面受冻，要是讨的钱多了，可能一辈子都再也不会安心赚钱了。” “那小孩呢，不可怜吗？” 月九如扇扇眼睫，“有什么可怜的，他妈妈都没把他丢掉，已经是运气了。” —— “你们说，这女人是不是伪善？”宋言略斜倚在沙发上，手上的酒杯在面前画了个圆弧，企图取得身边几个好友的赞同。 “阿言，你什么时候体察起民间疾苦了？”陆唯新笑。 “我说的是她，一面做着大善人，一面冷血地说这种话，你是没看到她说这话的表情，我都怀疑是不是找了个毒妇。”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啦，从她身世来说，是吧？” 苏展接话，“倒也是。” “理解什么？她是从小无灾无难锦衣玉食的，竟然有脸说那个小孩运气好？” 陆唯新和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诧异。 “阿言，你和月九如是准备结婚的没错吧，都不调查一下你的结婚对象吗？”陆唯新一边给他倒酒，一边感叹。 “我妈肯定已经做好背景调查了，没有问题才会让我去见人，我何必再费劲。” “就算你不调查，这种人尽皆知的事情你也该知道啊。” 苏展笑，“他忙着给公司扩张版图，月九如不在他需要了解的范围内。”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宋言略越听越迷惑。 陆唯新眯起漂亮的桃花眼笑笑，“你的未婚妻月九如可不是什么从小锦衣玉食的，是月静淑亲女儿出车祸去世后，才把她从福利院领养的。” 宋言略心头响起闷闷的鼓声，他有些不可置信，又觉得似乎有据可循，“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苏展给他添了点酒，“你那时候不知道也是正常，你爷爷管你管得紧，哪像我和唯新，每天漫画书看腻了就听各家的家长里短解闷。” “我记得也就我刚上小学那会，我妈那时候和月静淑关系还不错，我应该比唯新知道得多一点。你可能都没见过她 ，我现在还记得她是个很温柔的阿姨，可惜运气不太好，丈夫女儿都在车祸里遇难了，后来我妈带我去看她，啧啧啧，整个人像调低了饱和度一样，一点没有生气。” 陆唯新听说，后来月静淑去福利院领养了一个小女孩，和她女儿月萋萋差不多年纪，再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月静淑出国了，那个被领养的女孩还在国内。 “我妈后来也不和月家走动了，后来的事我就不太清楚了，反正月九如和她爷爷关系挺紧张的。” 宋言略切了一声，“这有眼睛都能看出来。” 苏展把酒瓶子一搁，“那我就不说了，其他的事你也用眼睛看吧。” 宋言略起初还挺着面子，又扯起生意上的事，只是话题转换略有些生硬，陆唯新坏笑，看着宋言略忍了一时三刻，终于还是破功，“说吧，别藏着掖着了。” “宋总，你好奇了。”陆唯新打趣，“阿展，你就说吧，就当是我好奇。” “月九如的事，我是不了解，不过月建州么我还是知道的，你也知道，全华城我爸最看不上的就是他了。前一阵子我爸还在饭桌上骂他，说他竟然想把自己孙女嫁到秦家去，秦自豪你认识的吧，我那时候上心听，现在想起来，这个孙女，说的就是月九如了。” --- 华城的救助群里一个救助人一大早发了求救消息，她那有一只生产时破了肚子的母猫等待救援，那边的宠物医院要一次性付全款才给做手术。 这个救助人叫小橙只是一个家境普通的大学生，平时生活费也只够自己吃喝，存点余钱做救助，再出些体力，遇到这种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月九如一早醒来就看见消息，救助人定位的地点是大学城，离月九如公寓不远，她换下睡衣就往那赶，临下车用湿巾擦了把脸稍微修整一下自己的形象。 小橙已经在约定地点等着她了，月九如开了后座的门让她上车。 “你今天没课吗？”月九如从后视镜看了眼小橙。 “就一节体育，我请好假了。” 月九如嗯了声，不再说话，她和小橙之前没有什么交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缓解尴尬。 小橙却自顾自说了起来，“我们校园内猫很多的，学生都会买袋猫粮，上课下课在固定的地方倒一点，都养的白白胖胖的，这只猫叫小帽子，一直住在我寝室楼下，我本来还想着等她生下小猫给小猫找领养，没想到今天下楼看见她破着肚子躺在楼下，内脏什么的……把我吓坏了。我楼下寝室是学医的，我自己不敢碰，找她们帮忙弄进航空箱。” 她说到这些的时候在发抖，嘴唇发青还微微颤抖。 月九如也听得有些发颤，她握紧方向盘深呼吸。 刚刚接过笼子时她往里面瞄了一眼，也是不敢再看第二眼。她安慰道，“应该是对你们熟悉，所以爬到外面在向你们求救，幸好你发现及时，医院那已经准备好了，会没事的。” 小橙听得眼热，“小帽子真的很乖很亲人，大家也都很喜欢她，我刚刚查了资料说是喂的太多导致腹壁太薄，感觉很对不起她。” “你别这么想，小帽子不算胖，每只猫情况不一样，别太自责了。不过我刚刚开车过来，你们这边猫的确太多了，等小帽子处理好了，我联系医院来这边给猫做绝育。” 领养并不能缓解流浪猫问题，根本方法依旧是绝育加放归，如果流浪猫数量过多影响了人的正常生活，她们做救助的，也不能责怪居民驱逐厌恶流浪猫。 每个人都要生活，互相体谅才能和谐共处。 小帽子送到医院后马上进行手术，中途傅欣然和她说，小帽子虽然看着凶险，处理起来却不是很难，小橙这才收起了眼泪，勉强吃了点月九如递过来的包子。 她看向月九如，心里有些钦佩。之前她还与相熟的救助人聊起她，说她冷冰冰的不好相处，这一次接触她才体会到月九如的强大。 在她最慌乱的时候，月九如波澜不惊的表情竟然成了最能安慰她的东西，像是一切都问题不大。 手术室外有小橙守着，月九如去里间探望六六。 六六是医院的护士给猫瘟又骨折的小蓝猫取的名字，因为太过不顺，希望它往后顺利一些，所以叫六六。 六六起初还缩在笼子里，好似听见月九如的声音了，努力摆了下脑袋，张开嘴叫了一声。 月九如想起瓜瓜，那时候也是这样叫了一声，然后离开了她。 仔细一看，六六和瓜瓜的花色很像，都是蓝白，嘴部的毛奶白，上半张脸是灰的，耳朵尖尖又白了一块，只是瓜瓜左耳白，六六右耳白。 六六如果长大了，应该会更像瓜瓜吧。 会长大的吧。 小帽子的手术很成功，麻药的劲还没过，趴在笼子里睡觉，只留下肚子上长长的一道疤痕。 “我让我室友去找小帽子的宝宝了，不知道生在哪里，再不找到可能会饿死。” 月九如想了想，“如果能找到，你去找我们群的管理员，她那有一只奶妈，只有两只小猫，应该奶得过来。” 回到救助馆时，月九如见齐哲和唐小茹都围在前台，她放下包，敲了敲玻璃台面。 “都干什么呢？” 唐小茹捧出一个花束，放到月九如臂弯里，“九如姐，你看。” 这是……捧花？ 灰蓝色的包装纸内，各色的猫条几个一组用丝带绑成花朵的五瓣花朵的形状，黄色的猫条作一点花心，再加上几支逗猫棒作装饰，模样当然比不上真花，但，莫名有几分可爱。 月九如觉得，这两人是有几分没事找事在身上的，“你们这样捆起来，猫条会自我繁殖吗？” “不是我们扎的，是有人一大早送来的。” “谁？” “送的那人说，是宋先生。” 月九如认识的人里面，统共也就一个宋先生。 月九如扶着脖子扭了下头，把捧花推回唐小茹手里，“你们拆开用吧。” 唐小茹觉得有些可惜，包装得多好看，可月九如没有半分想多看一眼的样子，她又推给齐哲，然后一蹦一跳跟着月九如向里间走。 “九如姐，这个宋先生是哪位？前几天来接你的那个帅哥？” “嗯。” 唐小茹眸光闪了闪，八卦之心顿起，“他是谁啊？男朋友？” 不是男朋友，也不是朋友，婚也不一定能结成，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 “一个认识的人吧。” 见月九如淡淡的表情，唐小茹自己下了定义，那就是月九如的追求者。 那天在天桥上算是不欢而散，其实宋言略和她都没有不欢，只是两人突然说不出什么话，月九如估摸着大概是自己抹在身上的那层高光一下子蹭掉了，内里的阴暗让宋言略讶异，一时不知道该转换什么语气和她交流。 投她所好的送这么一束花，月九如很有自知之明，宋言略肯定不会来哄她，约莫就是一个继续合作的信号。 作者有话要说： 九如吧，她的认知并不是能让所有人接受的，也就是我文案里说的“不完美性格”，目前展示的她的过去只是一部分，后面还会慢慢展开，可能会让大家更理解一点。 不过还是希望大家能稍微怜爱她那么一丢丢。 第8章 月九如打开微信，想向宋言略表达感谢，指尖在通讯录上游移几秒，选择了「宋言略的助理」。 宋总日理万机，小事情联系特助就行。 此时，宋言略在邻省出差，除了宋氏起家的珠宝行业以外，他手下还有岚宴科技，这几年他在这个公司花的心思更多，效果也很明显，虽然起步晚，岚宴科技也在加速度追赶前头的老前辈。 这次他是要和纯白科技谈合作的项目，纯白科技其实不算是新兴力量，这个公司成立很早，只是新总裁杜江寒上任后有了一轮技术革新和人员换血。 但与岚宴不同，纯白科技从前一直是不温不火的小公司，也没有什么光辉岁月，也可以说，现在是它最鼎盛的时候了。 宋言略和杜江寒有过几次接触，很欣赏他的才能和谈吐，才决定和他合作开发新产品。 江特助对此很是咋舌，宋言略这种眼睛长在天灵盖，满心都是人民币的，竟然愿意把赚钱的机会分出去，还这么给面子的上门谈合作，看来的确是很看重杜江寒。 见面地点在一家中餐厅，杜江寒已经点好了菜，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宋言略人一到，第一个热菜上桌。 宋言略穿衣服总是很随意，比起叱咤风云的总裁形象，他更像一个随意泼洒家中财富的富家公子，张扬又不拘一格，年轻人追捧的潮牌，设计师限量款，风格大胆的小众品牌，只要是合眼缘，他都会往身上套。 得益于他得天独厚的脸和身量，不管是怎样的搭配，他都能打上宋言略的烙印。就算是正式会议，他浓墨重彩的坐在那，西装革履的老家伙们也只能皱着眉头用眼神指责。 毕竟，他们也不能违心地说出这穿着有什么不体面。 今天，宋言略很给面子的穿得很齐整，深咖色的西装上衣和同色裤子，内搭米色底黑格子衬衫，领带还好好的系着。 两人没有过多的寒暄，熟稔地打了招呼，就各自落座。 其实合作细节早就已经谈好了，宋言略此番过来只是敲定合同。以往这种事他是不愿意浪费一顿饭的时间的，但杜江寒处事谦逊有礼，又不会畏畏缩缩，几次来往都让他受益匪浅。 “我在岚晏科技给你空出了一层，合作期间你可以让你的团队直接到那办公，这样交流能更方便。” 杜江寒有些惊讶，这种惊讶其实已经持续了许久，他一直听说宋言略十分傲慢，所以起初接到合作的意向，他并没有什么雀跃的情绪。 没想到，宋言略几次都是亲自和他交涉，言语间虽然说不上多周到，起码没有让他感觉不受尊重。 “其实我也有回华城的打算，我爷爷最早在华城成立纯白，那时候还只是个做收音机的小公司，虽然在那没什么辉煌的故事，但如果继续往下走，我还是想去华城。” 纯白科技的历史宋言略也知道，杜江寒说得诚恳，宋言略爽朗地笑笑，“这样最好，等你回了华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 杜江寒笑笑，正想再说什么，宋言略的手机震动。 宋言略没有避开杜江寒，直接接了电话。 “总裁，刚刚月小姐给我发了微信，说那是她收到过最漂亮的花，她和猫猫都很开心。” 宋言略勾唇，“我送的东西当然好。” “她还说……” “把她发的消息转发给我，怎么回事，她又不是没加我微信，干嘛不直接发给我。”宋言略没等方特助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方特助：不是你说的，让我负责和月小姐联系吗？ “宋总，有好事？” 宋言略收起手机，“从传统意义上说，算是好事，等你回华城大概就知道了。” 虽然他对结婚不期待，但在外人看来，世界上的所谓“好事”，也就这几样了吧。 回华城的路上，宋言略又收到沐慈催他带月九如回家的消息。 宋言略觉得最近自己有点丧失主动权，又是亲自找她，又是送礼物。 宋言略不喜欢月九如，起码不是对女人的喜欢，他只是得到了一个高于预期的结果，觉得心情尚且愉悦。 但他觉得自己在这场交易中应该一直处于甲方，自己的让步只是甲方的慷慨，但慷慨多了，他怕月九如飘飘然，忘了自己的处境。 他端起姿态，又让江特助给月九如发消息。 江特助不知道自家总裁在捣鼓什么，分明几小时前还在数落月小姐不直接和他交流。 不过总裁不正常，才是最正常的状态。 月九如应下了，顺便问江特助，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得到的结果和她自己探听的一样，宋家夫妻两都是温和好说话的人，不用怎么准备。 话是这么说，但月九如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准备。 她有两个账户，一个是「与猫挤一挤」救助基金会的筹款账户，这个账户长期缺钱，她就从自己的私人账户往里搬。 她的盈利手段很有限，一是靠各界的捐款，二是视频的收益，入账少出账多，很是让人发愁。 宋言略虽答应给救助基金会打钱，她也把账户给他了，但是两人都是口头商议，月九如想着，涉及钱的事，总要坐下来好好写个合同之类的，她也不能白拿。 恰逢多事之秋，六六和小帽子的医药费不是小数额，光是押金就让她大出血，这会儿手头上没什么余钱。 宋父宋母都是有身份的人，送礼物不能寒碜。月九如想到宋言略去月家老宅的架势，空着手去，还带着“屈尊光临寒舍”的姿态，她也是佩服。 思来想去，月九如只能向孟雪薇求救。 孟雪薇答应得很爽快，只要月九如陪她逛街，她就为月九如的消费买单。 两人在造梦城E出口边上的一家咖啡馆碰面，月九如点了一杯焦糖拿铁和馥芮白。 孟雪薇坐下时，凑到她纸杯边上闻了闻，“哦，这甜腻的味道。” 月九如似乎是小时候没吃够，吃东西小孩子口味，咖啡也要甜的奶味重的。 “要不是你想喝咖啡，我更乐意喝奶茶，这咖啡还死贵。” “靠，你现在可是岚晏未来的老板娘，一杯咖啡还嫌贵，有没有出息了。你可别整那出‘钱都是宋言略的，和我没有关系’的高洁戏码。” “你也说了是未来，万一明天宋言略就改变主意了呢？” 宋言略是她的最优解，她却不是宋言略的唯一选择。 两人举着咖啡往上逛，孟雪薇似乎真的许久没有逛街，好像什么都缺，买了衣服买裤子，买完裤子又觉得新上的裙子更出彩。 月九如也喜欢逛街，但是手头紧张的时候，她就没那么大热情了。但她长得漂亮，身上的衣服也不是寻常价格，店员看她端着咖啡闲坐着，也拿了几条裙子来给她试。 “试试呗，喜欢我送你啊。”孟雪薇照着镜子无意识道。 月九如摇摇头，“我的衣服穿脱不方便，懒得试。” 孟雪薇这才注意到，她今天穿的是一条束腰短裙，丝带一层层缠绕，在后腰打了漂亮的蝴蝶结。 店员想表示自己可以帮忙，见月九如神色淡淡地把玩着指甲，讪讪地走到一旁服务其他客人去了。 孟雪薇下了单，让店员直接寄到她家，拉着月九如想出去，月九如听见了熟悉的尖细女声，顿住脚步。 是试衣间门口两个女人在吵架，巧的是，这两个女人月九如都认识，一个是她阿姨月静娴的女儿月莱，一个是东深地产的大小姐黄杉杉。 看情形，两人看中了同一条裙子，但这裙子本就是限量款，这个尺码已经是最后一件了。 本来这种事也没什么，但黄杉杉和月莱本就不对付，自然是不互相让。 黄杉杉环臂，不以为然地笑，“说话这么大口气，我还以为是谁呢。” 月莱翻了个白眼，“黄杉杉，看看你自己的水桶腰，这露腰的裙子穿着也不嫌辣眼睛。” 黄杉杉是小骨架，虽然分量不重，但腰腹处还是肉乎乎的，其实看着不胖，但黄杉杉常年就想着怎么把这肉减下去，也最讨厌旁人提起。 “你以为你家还是以前的月家吗？家里都要破产了，还有心情和我在这抢衣服，有这闲工夫赶紧抱着月氏的招牌哭吧。” 月莱激动得跺脚，“你家破产我家都不会破产的。” “你去看看你家的股票吧，啧啧啧，算了，你反正也看不懂。” “你知道什么，我表妹都要和宋言略结婚了，只要宋言略能帮忙，这点小危机算什么？” 无端被cue的月九如挠挠头，拉着孟雪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被黄杉杉叫住了。 “月九如？” 月九如清清嗓子，回头笑了笑，“你们继续聊，我先走了。” 月莱狐假虎威的，也很尴尬，撇开头不看她。 “她说你要和宋言略结婚？假的吧，宋言略又不是脑子有毛病，一个养女而已。” 孟雪薇想上前参战，被月莱一嗓子打断施法，“养女怎么了，我表妹漂亮聪明还善良，比我和月芙优秀多了。” 这……月莱多少是有点没脸没皮的。 月九如不想和黄杉杉纠结真真假假的事情，插科打诨的陪着吵了几句，就拉着月莱出店门。 “哎哟可气死我了，月九如我告诉你，是我先看上那条裙子的，她偏要抢，我现在已经很收敛我的脾气了。” “表姐，你看这是什么？”月九如指指孟雪薇。 孟雪薇眨眨眼，把手上的袋子递过去。 月莱往袋子里一看，正是刚刚争抢的那条裙子。 “怎么会？” “刚刚你们吵架的时候九如让我去结账了，拿着吧，等会记得把钱打我账上。” 月莱拎过袋子心里想，妈妈说的没错，月九如的确比她有脑子。 这件事情在月九如脑子里一闪而过，和月莱分开后，她和孟雪薇去楼上买了一块丝巾，又挑了套茶具。 孟雪薇付款时，月九如瞄了眼数字，暗自记在心里。 回家的路上，月九如的手机不安分的叮叮咚咚，大事一般都是打电话的，月九如没有理会，到家才开手机查看。 微信上一片红点点，全在询问她和宋言略的事，就连十来年不联系的初中同学都跳出来了。 月建州好面子，事情不敲定前都不让家里人外传，而且这节骨眼上，用指甲盖想也知道是黄杉杉到处说了。 月九如有些佩服，才两个小时，她是怎么把消息传得这么广的。 紧接着，月建州就打来了电话，话里话外就是觉得是她到处和人说了。 “要是惹恼了宋总，这事黄了，你就跪着求秦自豪娶你吧。” 月九如懒得费力气解释今天的事，“我会向宋总道歉，您放心，宋总不会放在心上的。” “我后天会去见宋总父母。” 听了这话，月建州稍微安定了一些，“有买礼物吗？” 月九如想了想，“明天打算出门买的，就是我钱不多……” “要用多少，我打给你。” 月九如弯弯唇，“好的，我会好好准备。” 这次月建州很大方，月九如把孟雪薇的钱还了，虽被孟雪薇唠叨了几句，还是觉得心里舒服许多。 第9章 唐小茹是编导专业的，官方账号的视频一直都是她制作的。 她拍摄了小帽子的治疗过程，剪辑之后放到官方账户上，受到了许多关注。 他们一般不拍摄救助过程，因为本来就手忙脚乱，加之设备携带也不方便，只是用照片加上旁白讲述事情经过，但是后期的治疗过程都会用相机记录。 大家都很关心小帽子的孩子们，后来，关心转化成了质问。 其实月九如早就去找了。 小橙宿舍找了一下午都没有消息。月九如当天傍晚就带着齐哲和唐小茹驱车前往。 唐小茹打开摄影机，月九如一边走一边介绍猫生产的习性，在寝室楼附近搜索。 流浪猫生产一般会选择隐蔽的地方，像草丛，废弃的小房间，地下室这种地方，都很有可能。 月九如一个个地方找过去，都无果。 “肯定在附近啊，小帽子破着肚子，又不可能从很远的地方跑过来。”唐小茹纳闷。 “这附近有地下室吗？”齐哲问小橙。 “有一个停自行车的，我们已经找过了，而且那里人来人往也不隐蔽。” 小橙也熟悉猫性，可能的地方已经找了好几次了。 月九如一下下咬着嘴唇，在周围走来走去，忽然目光定在一个排水沟盖板上。 这个盖板比旁边的都要新很多，上面也没什么磨损痕迹。 “这个盖板是刚换上的吗？”月九如蹲下，摸了摸。 小橙一怔，拍了下脑袋，“对，以前的水泥盖板被踩裂了，昨天下午还是空的，应该是今天早上换上的。” 齐哲马上把盖板取掉，这个下水道不深，上面还张了草，唐小茹举着相机在最前面，目光触及到毛茸茸的团子，她欣喜地抬头与月九如对视，月九如也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唐小茹的呼吸止住了，她声音颤抖，几乎喘不过气，“九如姐，小奶猫好像……已经死了。” 刚出生的奶猫，两到三小时就该喂一次奶，离开母猫一天以上一般就活不成了。 而小橙发现小帽子时，也许已经过去好久了。 三只奶猫，看着都没有生命了，月九如抱着那一点点期待，送去医院治疗，结果还是无力回天。 月九如不愿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所以这段记录她一直没有公开。 就在月九如和宋言略的婚讯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小帽子的视频下面出现了许多谩骂的声音。 「别傻了，救助馆账号的皮下就是个富家千金，忙着嫁入豪门呢，哪有功夫管几只猫的死活」 「估计根本没有去找吧，小猫又不会跑，要找到还不容易吗？」 「取关了，吃猫血馒头开心吗？救一只大猫博眼球，对小猫置之不理」 「细思极恐，小帽子的肚子不会是UP主划开的吧」 「有可能，反正我没见过生产把肚子生破的」 月九如不在乎被骂，她只是担心这种声音会让大众对猫咪救助机构失去信任。 思索过后，她让唐小茹直接把原片上传，并在最后加上一段话。 “发布这个视频并不是想打脸或者向谁证明自己的清白，流浪猫救助本就不易，屏幕前的你们也许也只是把一个个视频当作茶余饭后的小故事，有人也许不屑一顾，也有人或许能有一些感触，但这个故事也许就是一只猫的一生。其实之前，也有过许多次失败的救助，我每次都只发布成功救助的视频，并不是害怕指责，只是希望看视频的你们，能相信我们的力量，也能看到我们工作的意义，但以后不会了，一个逝去的生命，不是用圆满不圆满来评价的，既然已经做不到圆满，那就至少真实吧。” 这段话的配字，是一个小小的花坛，花坛上插着猫爪印形状的小木牌，上面用圆圆的字体写了可爱的字。 有三个崭新的，上面写着“小白帽”“小黑帽”“小黄帽”。 —— 月建州的担心很多余，宋言略乃至整个宋家，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宋言略知道这件事是某天上班，他叠穿着两件材质颜色均不相同的衬衫，走路带风。 一路过去，男男女女的员工都在窃窃私语。宋言略皱皱眉头，对着总裁专梯打量自己的衣着。 不算奇怪啊。 江特助拿着文件走进办公室，宋言略快速看了两眼，签字。 “最近公司有什么八卦吗？”宋言略随意问道。 宋言略不是一个爱听八卦的人，更不是关心员工身心健康的人，江特助联想到几个秘书拉着他问的事，马上明白了。 “总裁，这两天大家都在说你和月小姐结婚的事。” 宋言略哦了声。 大概是陆唯新这个大嘴巴往外说了，他下了定论，丝毫没有往月家那想。 月九如是一个人去宋家的，宋言略一大早就已经到了。 沐慈念了宋言略几句，宋言略脸皮厚，毫无心理负担地看电视。 宋父宋母的房子是别墅区的一个两层小楼，房子后是一个小小的院子，屋前的花坛是种了三角梅，热烈地爬上窗框。它的花期刚刚开始，还没有满苞，月九如已经可以想象到盛开时的盛况。 月九如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旁边的门已经打开了。 一个穿着杏色毛衣的中年女人站在门口，嘴边有两个弧度，是那些贵太太皱着眉头想去掉的，月九如却觉得，那是快乐的符号。 这就是沐慈吧，月九如回过神，缓步向门边走，弯腰叫了声伯母，还没抬头就见后面还有一个好奇的脑袋，她又弯腰叫了声伯父。 “可来了，小言真是一点都不贴心，也不知道接你一起来。” 沐慈自来熟地拉过月九如的手，很温暖，很柔软。 月九如进门前又看了眼门口的三角梅，沐慈察觉到，问了丈夫一句，“长安，这花什么时候能开齐？” “就这阵子了。” “九如，到时候我开个赏花宴，让小言带你一起来。” 不知道为何，月九如心里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她嗯了声，顺着沐慈的力跟她进屋。 宋言略还坐在沙发上，被沐慈踢了一脚，让了位置，顺手把腿边的抱枕递给月九如，月九如在边上坐下，两只手环住抱枕。 似乎这样会更有安全感。 “我早就想见见你了，当时也没想让小言和你怎样，就是想请你到家里喝喝茶，后来我一想，你一个年轻人肯定会觉得莫名其妙，就算了。” 沐慈说话一直带着笑，月九如的伶牙俐齿却好像不起作用了，甚至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 憋了半天，她只吐出一句，“是我的荣幸。” 沐慈和宋长安对视一眼，都眯着眼笑了，宋言略也闷笑了几声，“平时不是挺会说，今天这么官方。” 月九如紧了紧抱枕，“就是有点紧张。” 想到还带了礼物，她又起身递过去。之前她估计，宋父宋母收到的礼物不计其数，大概就放在一边然后放仓库里，没想到他们当场就拆开了，宋母甚至直接围到脖子上。 “怎么样，好看吗？”她看着月九如问。 “好看的，很衬你的肤色。” “我也觉得好看，你说有钱有什么用，买的衣服怎么看怎么不顺心，九如随便这么一买就这么好看。” 沐慈说话间还带着撒娇的语气，却一点不觉得与年纪违和。 宋长安直接让家里的阿姨把这套茶具清洗好，说是吃完饭就要用。 午餐没有什么装模作样的高贵食材，都是些家常菜，大家吃饭都很随意，没有盯着她不放，会扯过宋言略打趣，也会玩笑似的拌拌嘴，然后叮嘱她多吃一点。 饭后，父子俩在院子里看报纸，月九如陪沐慈看电视。 “九如，你觉得小言怎么样？”沐慈突然问。 月九如想了想，“当然是很优秀的。” “其实他有很多缺点，像是不会关心人啊，做事情太重利益啊，你是个善良的孩子，我觉得你能教会他一些东西。当然，你不必忍他的脾气，由着心情来就行了。” “虽然你们认识没多久，但我相信你们能过得好，小言虽然看着这副死样子，其实心底是很好的。其实感情是很简单的东西，只要真诚就好了。” —— “你在想什么？” 回去的路上，宋言略见月九如一言不发，忍不住问。 他爸妈都很好相处吧，比月家那帮人可好对付多了，月九如怎么反而怯怯的。 月九如也不知道，她心里突然泛起浓重的自卑。 平日里在黑乎乎的地方，与人虚与委蛇惯了，和亮堂的人说话，却不知道该怎么假装了，就像是在黑夜里待久了，被白织灯一照，羞愧得不敢睁眼。 她突然也明白了，宋言略对婚姻没有期待，只是因为从小受够了家庭的温暖，什么都有了，也就无所谓了。 而她不同，她无法接受家庭，她所谓的害怕家庭归属感，各取所需的关系能给她更多的安全感。 “宋言略，我讨厌你了。”她贴着窗户小声道。 被无端这么指责，宋言略啧了一声，“我怎么你了？” “没什么，只是羡慕嫉妒恨。” 作者有话要说： 吃牛肉火锅吃得发饭晕，差点忘记更新。 第10章 这几天，月九如又断断续续收到好几次猫条花。 宋言略的花似乎是包月的，每天到救助馆，首先看见的就是一束花，月九如表示自己心情已经大好，不需要再让中间商赚差价了，特意发消息问江特助。 “宋总转账转多了，花店的人买了好多猫条，包不完就只能接着送了。” 月九如是不知道宋言略到底转了多少钱，消停了几天，花店的人又开始送鲜花，很多花对猫都是有毒的，小猫咪又是“花痴”，喜欢啃咬，她只能带回家里。 虽然对花没有太大兴趣，但钱都给了，每天都看到鲜花，心情也不错。 另外，月九如也勤勤恳恳扮演起了好媳妇的角色。跨过了最初心理上的那道坎，月九如也想明白了，她和宋言略虽然没什么感情，但也许和平相处着一辈子也就过去了，沐慈只有这么一个好儿子，也就只有她一个儿媳妇，宋言略给她金钱和地位，她也得费心把他家里人哄开心了。 没有了最初的胆怯和心理负担，月九如看人脸色的功夫又好，沐慈每次见她来都很开心，就像见小姐妹似的。 沐慈并没有催促两人快点结婚，宋言略和月九如年纪都不算大，不用那么着急，慢慢培养感情也挺好的。 宋言略和月九如却一致希望早点结婚。 感情基础这种东西，他们又不需要。 此时已到初冬，再过一阵子宋言略和月九如都会忙碌起来。 对于宋言略，和杜江寒的合作马上就要开始了，到了十二月份元旦春节情人节扎堆，买珠宝首饰的人也暴增，在那之前会有连续几波新品发布。 对于月九如，每到寒假前，就会有大波的宠物猫被丢弃。而且，大部分流浪猫很难挨过冬天，猫怕冷，温度一降，街上的流浪猫就越来越少了，也有一些是找到地方躲起来了，但更多的不知道在哪被冻死了。 有些对流浪猫友好的小区会用泡沫箱或纸板箱搭个临时的小屋，只要联系月九如，她会趁机去给猫咪做绝育，相比于夏季，秋冬伤口感染的几率比较小。 绝育，剪耳，放归，这是比救助更好的流浪猫问题解决办法。 这么一合计，两人都打算这阵子把该做的事做完。 宋言略和父母说了这件事，沐慈很高兴，直接把市区的一套复式楼送给他们做婚房。 宋言略也毫不客气的收下了，虽然他不缺房子，但这套房子已经装修得差不多了，他们只需要再添置一些家电和家具。 宋言略本来打算交给以前的设计师，自己可以做甩手掌柜，谁知沐慈也和月九如说了这件事，月九如特意空出了一天时间，打算去家居市场。 宋言略本想随她去，又担心月九如把房子整得花里胡哨，只能跟着一起去。 去家居城路过月九如的救助馆，宋言略顺路接她，免得在家具城等来等去的费事。 月九如从玻璃门边闪出来，临走前还和屋里的小白狗打招呼，小狗一跳一跳隔着门抓她，像是戳中了月九如的笑点，捂着嘴笑弯了眼。 “你不是做流浪猫救助吗？怎么，拓展业务了？”宋言略问。 “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我在高架上救的。” 宋言略回忆半晌，“你救的不是猫吗？” “猫是你自己说的，我又没说。” 宋言略想了想，是猫是狗对他来说倒也没差。 “对了，这个房子带一个小院子，我想把搭个小狗屋，把高得养在家里。” “高得？” “高架的高，得到的得，就是刚刚那只小狗的名字。”月九如在空中比划着。 “你要是想养狗，我买一只送你，喜欢什么品种？”宋言略不会狗毛过敏，只是对月九如养小土狗有些不理解。 小土狗小时候看着可爱，长大了可就不好看了。 月九如不想和宋言略纠结什么众生平等，土的洋的都一样，“我不是想养狗，只是救助馆里有的猫怕狗，把高得放出来，好多猫都得关着，把高得关着，可怜巴巴的看着也不舒服。” “随便你，不要让它进屋就行。” 月九如到房子里看过，原木地板和墙布都已经铺好了，她挑了一些基础的桌椅沙发，让宋言略去结账。 宋言略不提供建议，只要能接受就不开口说话，就像一个无情的付款工具。月九如也很爽，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几次买东西不用看价格。 只是到了房间的布置，两人有了分歧。 月九如不喜欢硬床，宋言略不喜欢软床。 其实只是主卧的床罢了，他们结了婚都不一定睡同张床，但是又不一定谁睡这张床。 月九如想的是她睡，主卧的大飘窗她很喜欢，布局也很好，显然是沐慈找人精心设计的，沐慈当然不会觉得小夫妻结婚后会分床睡。 月九如其实也不在意分不分床，宋言略是男人，总会有生理需求，他看着又像是不屑去外面找女人的。宋言略一身好皮囊好体魄，她也不吃亏，只当享受了。 她只是觉得分不分床都该是她睡主卧。在她想象的宋太太生活里，宋言略应该是个忙碌不着家的丈夫，偶尔回家几次，要是把主卧让给他，常年空着，岂不是很可惜。 “谁说我不住家里了，买了硬床我天天住家里。” 宋言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么赌气的话，说完他就有点后悔了，他找月九如的初衷就是为了自由，天天回家对他这个总到处飞的让也不现实，一听就是拌嘴时任性说出的话。 他又说起了科学依据，指出硬床对人腰背好。 “我腰背好着呢，硬床睡着硌骨头。” 顺着她的手背，宋言略看向她线衣下的背脊，衣服虽然不厚，但也不至于勾勒出骨头的形状吧。 宋言略皱皱眉，这么瘦，不膈应你膈应谁？ 女孩子爱漂亮，他懒得管，总裁办的几个秘书不都是这样，每次上班都看见她们端着咖啡，他原本以为是饭后饮料，听江立说了才知道，她们一上午就喝这么一杯黑咖啡。 两人争辩半天，也没得出什么结论，先去一楼的餐厅吃饭。 月九如选了一家连锁的火锅店，还挺阔气的说她请客，拿着菜单巴拉巴拉勾了一大堆。 月九如的饭量，肯定会剩下不少。 宋言略的猜想在十五分钟后就逐渐消泡。 这个女人，饭量不是一般的大。一口接一口，根本不得空，吃相倒是挺干净，只是吃个火锅，她还吃出了干练的感觉。 “这是你平时的吃法？” “啊？也没有，我不常吃火锅。” 原来是难得吃一顿，也难怪吃得这么欢。 “火锅么，一个人吃总是有点奇怪，汤煲什么的我更喜欢。” 月九如说的汤煲是华城的特色，炖煮一宿的鸡汤作底，加上蔬菜和手工丸子，还有当地的细米线，一碗喝下去身心愉悦，最适合一个人打牙祭。 只是老牌的汤煲店都有一个特点，分量大。 “你一个人吃得完？” “吃得完，汤会剩点。” “你的肉都长哪去了。” 月九如没有回答，宋言略自然是想象不出来，她小时候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生母总是不记得给她留饭，还没桌面高得她根本做不了饭，只能忍着饿，实在忍不下去了才到隔壁老婆婆家要口面汤。 月家是能吃饱饭的，但月静淑总无意说，“萋萋吃饭很挑，总是大半天咽不下一口饭。” 月静淑好似没有责怪她，她却有了心理负担。 她要像月萋萋才行啊。 长大后，她吃饭总是很快，像是生怕吃到一半，就看见月静淑悠悠盯着她。只是从小营养不良，好像吃多都补不回去了。 锅底慢慢蒸发，汤越来越咸，月九如喝完手边的柠檬水，抬眼看宋言略，“好咸。” “加点汤？” “服务员离你比较近。” 家居城人多，服务员也很忙，要坐在位置上喊人，恐怕得扯着嗓子才行。 月九如的位置的确比他不方便，宋言略没多说。 月九如看着他的背影，吃着凉拌八宝菜，觉得和宋言略当个室友或者饭友都还是不错的。 生活习惯良好，还赏心悦目。 赏心悦目的宋言略在拐弯处停了下来，下巴微微上抬，像是笑了，接着举起来胳膊和被墙壁遮住的人打招呼。 火锅店不算安静，月九如其实不能从嘈杂中辨别出那两道人声，但就是在这迷迷糊糊中，她突然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像是有什么令她不快的东西，就在墙壁对面。 宋言略找来了加汤的服务员，身后还跟了一个人。 “这是我朋友，杜江寒。” 宋言略好心情的向月九如介绍，回头却见月九如显得兴致缺缺，甚至都不站起来，只是扯了下嘴角，敷衍的说句“你好”。 “月九如，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杜江寒一句话，就把她装不认识的计划撕扯开了。 月九如好似恍然大悟一般，长长“哦”了一声，“杜江寒啊，好久不见，我都没有认出来。” 女人得第六感，准得很，果然是让她不快的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算男二吗？ （不是初恋，男女主都没有初恋，年少的心动和好感在我心里不算初恋，好好读书不早恋哈） （这应该是第三个“丢掉”九如的人，我觉得很难定义对错的一个人，在设置人设的时候也纠结了一会会） （就是说，没有完美的角色） 第11章 杜江寒的模样，高中毕业之后也没有变太多，也就是清瘦了一些，头发短了一些，穿衣服正式了一些，他当然不相信月九如是没认出来。 在心里默默叹气，杜江寒笑道，“我运气还真不错，回华城第三天就见到你了，没想到你和宋兄还是朋友。” 杜江寒当然没往情侣那方面想，这两人的眼神交流就像没煮的米，粒粒分明清清楚楚，最多也就是朋友了。 然而，宋言略却笑了，“杜江寒，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难怪纯白能发展得这么好，我和月九如打算结婚了。” 杜江寒的表情像是卡顿的影片，不知道是在延续刚刚的笑，还是已经切换到了惊愕的神情，他询问地看向月九如，她纤长的睫毛小幅度翻动，专注地把盘子里的豆芽一根一根放进锅中。 宋言略邀请他一起坐着吃，杜江寒几乎是瞬间就拒绝了。 “杜先生也许也和朋友一起来的，我们吃完还得继续去挑床呢。” 月九如的声音像是掺了蜜的柠檬茶，又甜又脆，笑容也随即跟上。 这是在外人面前给他面子吗？ 这么一思量，宋言略也配合地说，“毕竟是新居，打算自己多花点心思。” 杜江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他的确是和朋友一起来的，但他就那么直挺挺的走出了火锅店。 明明一个月前和朋友聊天，朋友还斩钉截铁地说月九如是单身。 明明他做好一切准备回到华城。 明明他一直这么想见她。 —— “你看上去不太喜欢杜江寒。” 扶梯四下无人，月九如站在宋言略上一级，闻言侧目。 她以为宋言略没有察觉，也是，宋言略是生意人，这点识人能力都没有，还怎么赚钱。 “是不太喜欢。” “为什么，他高中的时候应该也很优秀吧，难道当时你仰慕他，苦恋不成，因爱生恨？” 月九如笑了，“你很喜欢他？” “他能帮我赚钱。”这个项目完成，就算宋言略只拿六成，也能赚得盆满钵满。 “你说的不错，他高中也很优秀，但我的高中生活不太愉悦，所以……怎么说呢，大概是迁怒吧，看到他我就开心不起来。” 其实这是月九如瞎掰的，她的整个高中生涯都算平静无波，让她开心不起来的，是高中终结之后。 她也不算撒谎，这的确和杜江寒有关。 “你是明晨高中吧，也有校园霸凌？” “宋总，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明晨是私立高中，学费比公立贵些，师资力量雄厚，里面的学生虽不是顶级有钱，家里也都有点小产业，且成绩优异，专注于读书。 初中的时候，也许学生会看不起她一个养女，但他们的修养不会允许他们做出霸凌这种自毁声誉的事，她最多只是在背后受些白眼。 “只是不开心而已，和学校没什么关系。” 宋言略就是一时兴起，也不再追问她开不开心的事。 也许是常有小夫妻睡觉习惯不同的情况发生，两人逛到尽头时，竟然有家店的床是一半硬一般软的，其实也就是左右两边的床架子上放两块床垫。 “不过两位顾客，因为技术还不是完全成熟，这款床有一些问题，比如你们如果靠的比较近，或者……不小心睡到分界线上，软的这侧下陷，人可能会往这边滚。” 店员见这二人容貌出挑，般配极了，看着也年轻，应该是新婚燕尔感情好得不得了，所以负责任的指出了床的问题，还躺在上面演示了一次。 “其实你们也可以看看我们店里软硬适中的床款，不止这一个选择。” “我们应该不会遇到这种情况。”月九如说着用食指戳宋言略的手臂，“买呗？” “买。” 他们就算睡一起，也肯定是各睡各的，这张king size的床，怎么也不会往中间凑。 宋言略去结账了，留在原地的店员又有了新的猜测。 看来是一对闹别扭的小情侣。 有钱又没有选择恐惧症的两个人，买东西很爽快，只要在最好的品牌中挑最喜欢的款式就行了。 宋言略直接回了公司，把月九如放下车前还问了一句，“要不要让司机送你”。 月九如直接拒绝，临下车前提了一句，“你别让花店再送花了，以前的猫条花还算有点用，鲜花烂了我都懒得丢。” “什么花？”宋言略隐约记得，江立前几天和他说，花店那边已经送完花了，难道是江立搞错了？ 月九如发愁的揉了揉太阳穴，“可能是我搞错了。” 下了车，月九如沉下眼，想起每束花里那朵突兀的三色堇。 她早该想到的，华城最高级的花店，怎么会这样随意搭配花束呢。 看到杜江寒，她才想起，原来是他回来了啊。 从岚晏大厦到猫咪救助馆有公交车，最近天气很舒适，月九如想着，花点时间慢慢摇回去也不错。 两小时后，齐哲透过玻璃门，看见面如菜色的月九如迈着虚浮的步子往店里走，连忙帮她开门。 月九如瘫在沙发上喝了半杯水，对齐哲关切的神情摇摇头表示没事。 堂堂岚晏集团未来的老板娘，为了省几十块钱，挤公交挤吐了，怎么说都有些丢人。 “你上午给我发微信，什么事来着？” 齐哲一直担忧的看着月九如，差点把这件事忘了，“就是高得，它这几天好像是伤好透了，天天逮猫完，耳朵和菜菜还会和它打架，丝丝都要被它吓死了。” “这几天先不要一起放出来，再过一阵子我把他带回家……” 不知道“家”这个词是不是恰当，月九如还是没有纠正。 “你家不是养不了狗吗？而且你也忙啊。”月九如从不吝啬假期，他们要请假什么的，也是不问理由直接批准的，特别是到了学校考试周，连着半个月都是她一个人管着一屋子的小猫。 “我结婚后会换住处，能养狗。” 月九如的语气平平淡淡，就像是说“我的咖啡要加双份奶”一样的事情，齐哲的眼睛却瞪大了。 “九如姐，你要结婚了？” 刚从里屋走出来，唐小茹就听见了爆炸性的新闻，兴奋地跑过来，“是上次那个帅哥吗？” “嗯。” “啊啊啊太好了，我已经可以想象到你们以后生出来的孩子有多好看了！” 孩子吗？月九如笑笑。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有点眼熟呢，是不是因为像某个明星？齐哲，你觉不觉得？” “……不知道。” 齐哲看着没什么心情，唐小茹又转头去看月九如。 “他叫宋言略。”月九如说完就往里屋走去，留下震惊对视的两个人。 —— 六六撑过了最艰难的七天，傅欣然说，撑过了一周，就有很大的治愈概率。 月九如基本上每天都会去医院看它，听说六六吃饭不太乖，但是每次她去的时候，六六都会艰难的撑起伤腿，把嘴凑到猫碗里叼几口猫粮。 “骨折手术是不是可以做了？” “之前清创的时候有小面积的感染，不过六六还算命大，这几天好了很多，但还是不知道做手术会不会出现感染的情况。” “大面积感染的情况，概率有多大？” “六六的白细胞数还是不多，其实我没有很大把握，但是如果不做手术骨头自然愈合，它的腿可能不会完全恢复了，不过站立还是没有问题的。” “那，再观察几天吧。” 傅欣然极少看到月九如犹豫的样子，收起化验单点点头，“对了，小帽子可以带走了，皮实得很，就是孕期被学生喂得过量了，加上腹腔变薄，才会发生这样的事，做完绝育以后好好护理就行了。” 小帽子的领养早就找好了，领养人家里已经有只猫了，是只好脾气的布偶，而且这只布偶也是领养的，主人花了两万多做了瘫痪手术，精心照料了好几个月，现在健康阳光的完全看不出生病的痕迹。 听傅欣然这么说，月九如放下心，走的时候把小帽子也带上。 沐慈女士最近是月九如的忠实粉丝，还学会了一键三连，前几天小帽子和它孩子的视频，看得她眼泪汪汪，直接打钱承包了它的医疗费。 月九如想拒绝，宋言略的钱她能坦然接受，但沐慈唤醒了她瞌睡了好几年的良心，让她觉得受之有愧。 而且因为小帽子的那几期视频，还有宋言略给她送来的一点热度，视频收益指数型上升，捐款金额也越来越多了，加上宋大总裁口头承诺的钱款，她已经可以周转过来了。 但沐慈诚心，并搬出一套行善积德的理论，月九如还是收下了。 沐慈非常想看看她救助的小猫，但是因为鼻炎，去救助馆那种“蒲公英”聚集地肯定是不行的，月九如就在去救助馆之前，把小帽子带去宋家。 小帽子一点不怕生，也像是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了，看见戴着口罩的沐慈亲热得不得了。 沐慈又喜又懊恼，“我啊，从小姑娘那时候就想养猫猫狗狗，就是身体不争气。” “伯母要是真喜欢，可以养个德文卷毛猫或者无毛猫这种，应该会好很多。” “无毛猫我抱回家玩过，你伯父怕得不得了，没养成，卷毛猫是哪种，哪个德哪个文？像泰迪一样吗？” 作者有话要说： 想减肥买了五个欧包，想尝味道每个干了一半 （嘴馋的别囤食物） 第12章 德文在国内还算小众，月九如不知道怎么形容，就从手机里翻了照片给沐慈看，沐慈越看越兴奋，自己几十年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你又在撺掇我妈做什么？” 月九如与宋母一同看过去，宋言略穿着黑白斜格的中长款毛衣开衫，松散的披在白色半高领卫衣上，还腔调十足的带了副墨镜。 沐慈看了一眼就重新低下头，“哦，我家大明星回来了。” 宋言略脱下外套和墨镜，阿姨马上替他收好。 月九如常来这里之后，家里摆设的风格似乎都改变了一些，更亮堂一些，沐慈还把十来年的红木沙发换成了布的，之前他怎么说不舒服都不听，不知道是不是月九如的功劳。 “你今天怎么过来了？”之前听沐慈说，宋言略都是星期天过来吃午饭，今天才星期五。 “出差刚回来，公司没什么事，就回来吃个饭。” “小言，”沐慈的表情有些小埋怨，“你要出差怎么都不和九如说一声，九如可是你未来的妻子，你们平时都不聊天吗？” 不和她说，她还乐得轻松。 这段时间月九如真是愉快极了，月建州不再给她安排相亲，救助馆也不用紧巴巴过日子，每次医药费都得筹款，联系救助馆咨询领养的人都多了。 她的选择果然没错，喜不喜欢爱不爱的，没什么所谓，能解决烦恼才是实在的。 人不会因为没有感情而死，却会被烦恼烦死。 月九如虽然有些幸灾乐祸，还是替自己的金主未婚夫解释，“他说了的，我才想起来，是我自己忙忘了。” 沐慈到底比他们长些年岁，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但月九如会替宋言略说话，她也很开心。 “伯母要是真的想养德文，我帮你问问，我记得我认识的人里有好几个养德文的，没准正好有小猫。” 一提到猫，沐慈又被转移了注意力，不再搭理边上的宋言略。 月九如把之前写的养猫的注意事项发给她，沐慈拿着iPad看得仔细，还让阿姨替她找来了老花镜。 宋言略半躺在沙发上，脚上的大拖鞋正好贴着月九如的毛毛拖鞋，丝毫没个大杀四方的总裁样。 “这么歪着看你，倒是比平时顺眼。”宋言略语调也是歪歪斜斜，还带着一丝丝华城话的卷翘感。 月九如模式化的笑了笑，“我看着歪着的您，也觉得比平时顺眼呢。要不您以后就歪着吧，没准我们还能相亲相爱的呢。” 宋言略轻哼，重新坐正。 “后天岚晏新品发布，你一起去。” “你以前不是都不去的吗？” 大约女孩子都很难拒绝布林布林的珠宝，岚晏又是珠宝届的佼佼者，每次新品发布，月九如都会瞄几眼，反正是没看见过宋言略。 “正好趁这个机会公布婚讯。” 宋言略一直没有回应网上的传闻，所以婚房都要装修好了，外界对他们的婚讯还是只有“据说”两字，沐慈唠叨了他好几次，他懒得特地和媒体交涉，就打算一起宣布了。 “你怎么想起来让我妈养猫？” 月九如还在想发布会的事，被这么一问先是有些呆滞的呃了一声，眼睛还有些失焦，才定神看向宋言略，“伯母想养猫，我只是给她推荐。是有什么不好的吗？” 宋言略摇摇头，“挺好的，你只要哄我妈开心就行。” 月九如谨遵指示，回到救助馆就开始在群里寻找记忆中那个家里养了德文卷毛猫的人。 现在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都喜欢把盆友圈锁成了仅三天可见，一点开都是一片空白。 “您好，您是来了解猫咪领养的吗？” 月九如从唐小茹嘴里听见“您”这个字，轻弯嘴角。小丫头用上尊称，要不就是遇上了年长的爷爷奶奶，要不就是碰上帅哥了，再加上明显荡漾的语气，是帅哥没错。 月九如换了个姿势跷二郎腿，抬眼向门口望去。 积累的好心情即刻消耗殆尽。 杜江寒温和一笑，“我找月九如。” 月九如扭过身想悄悄消失，唐小茹显然不懂她的意思，直指她的方位，“九如姐在那呢。” 也没什么不能见人的。 月九如转过身，稀松平常地笑了笑，“杜先生是来咨询养猫的吗？” “九如，你知道我不是，我是来找你……” “我不知道。”月九如打断他的叙旧，“你还是叫我全名吧，你要是乐意叫月小姐也行，我们不是可以省掉姓的关系。” 杜江寒收起急切，舒展表情，“那坐下说几句话可以吗？” 唐小茹还在一边探究地眨巴眼睛，玻璃门被推开，一个戴着棕红色贝雷帽的女孩子走进来，大概是来咨询领养的。 再在这纠结下去会耽误正事。 “去楼上说吧，小茹，下面有事喊一声就行了，我马上下来。” 唐小茹嗯嗯了两声，等杜江寒上了楼，还拉着月九如的胳膊试图争取一个上楼送水的机会，只是被月九如果断拒绝。 这个救助站是小茶馆改的，二楼原本是两个小包间，一个包间被月九如拿来堆猫粮猫砂什么的了，另一个垒了笼子安置需要隔开的小猫，门上还挂了一只晴天娃娃。 两个人就坐在窗边，正对着一墙的猫咪。月九如倒了杯大麦茶，推到对面，“我没什么好东西，杜总您随便喝喝。” 杜江寒无奈地笑笑，“上次见到你，我还以为你这些年变了不少，看来还是原来的样子。” 敏感，拒人于千里之外，句句刺人。 月九如无所谓，“这就是死性不改吧，让您见笑了。” “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我以为，我们至少也算朋友。” 高中时孟雪薇和她不同校，孟雪薇上了直升的私立高中，她上了明晨高中，虽也是私立，但说起来高昂的学费与孟雪薇的学校比，又显得实惠起来。 但前提上还多了一个分数要求，严苛的分数要求。 以前的私立初中，各个大小姐大少爷都社交牛逼症，在一个人人都埋头学习的学校，月九如的性格倒没那么突出了，但她也真的就没有朋友了。 第13章 分科以后，杜江寒和月九如一个班，月九如虽然默不作声，但全校基本上都认识她，杜江寒也不例外，她就像五星级酒店大堂的香薰，就算什么都不说，也没人忽视得了。 杜江寒是班里的团支书，刚开始他也只是像其他人一样，在方便的时候多看她一眼，或者收团费时在她座位旁多花些时间。 再后来，他会拿着最难的理综卷子和她同桌讨论，在她略带好奇地看过来时，试图给她一起讲解。 当然，月九如总是拒绝的，或者她太聪明，过耳听到的那几句已经够她解出答案。 再后来，他干脆装傻向她请教，在她震惊或是怀疑他智商的表情里暗自窃喜。 月九如虽然冷淡慢热，但他以为，自己也总算走进她心里了。她有时也会露出小女生的表情，冷着脸，耳尖又冒红，有时也会气急败坏地拧他的胳膊，软软的声音毫无威慑力地喊他的名字。 他们约好，如果估计分数能考上华城大学，高考出分那天一起去看新上映的电影。那是一部青春电影，叫《初恋未完时》。 虽然，就像片名一样，最后谁都没有走进电影院。 月九如想说，我哪配跟您做朋友。这样未免尖酸刻薄里点。 这么些年，她已经学会好好说话了，这里面还有杜江寒的一份功劳，但面对杜江寒，她又不想好好说话。 她点点头，“算啊，当然算朋友。” “九如，那天，我一直想跟你解释，可后来你一直不回我消息，谢师宴你也没来。” “这么多年了，电影票过期了，原因就不重要了，你现在也不缺我这个朋友，或者……女朋友，我也不需要你，你何必来吃我的脸色呢？” 杜江寒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你真的要嫁给宋言略？” “不然呢？” “据我所知，你们认识不到一个月。” 月九如轻笑，“你现在是在挑拨离间吗？杜总，这多少有些不道德吧。” “我只是担心你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杜江寒，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就是那天在电影院门口等你。” 月九如站起身，椅子随着小腿直起的幅度摩擦地板，发出刺耳的滋啦声。 “没有其他事的话，杜总请回吧。如果实在想叙旧，等我搬了新家，找一个宋言略在的时候，我好好招待您。” 这是月九如第一次觉得，宋言略这么好用。 她想，以后一定好好孝敬宋家二老，以回报宋言略的恩情。 杜江寒对她来说，和其他人都不同。 其他人走的时候，只是伤了心而已，但杜江寒走的时候，实实在在让她失去了她的宝贝。 时时刻刻提醒她，别傻了，别再试了，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会爱你。你的贪心，让你本来拥有的，都失掉了。 她当然喜欢过杜江寒。那么一个闪闪发光的五好青年，每周在国旗下发言的时候，阳光打在他金色的校徽上，多耀眼。这样一个人，每天俯在她桌边，有时候浅笑着看着她，露出一边的酒窝，吃惊时总会用力的眨一下眼睛，每次把甜品袋子放到她桌上，都会顺走她一根荧光笔，然后说：“我懂的，以物易物。” 她的那盒48色荧光笔，半个学期就一根不剩了，吃了这么多甜品，体重倒是没怎么长，脸颊上冒出了两颗痘痘。 也许这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时间一久，她又有了不切实际的展望。 那天晚上，她在电影院门口等到十点半，明明杜江寒六点之后就没有再回消息，那时她就该回去了。 或者杜江寒出现，他们八点半看完电影各回各家，这样也行。 可她偏偏等在那里，等到自己心灰意冷，等到月建州大发雷霆。 那时她第一次和月建州吵架。她一直明白，月家赏她一口饭都是恩赐，所以她从来都是低眉顺眼，既然月静淑想让她当月萋萋，她就做月建州乖顺的孙女。 “我养你这么大，是让你和那种小门小户的野小子出去鬼混的吗？你被忘了你自己是什么人，你从头到脚都是月家的，包括你和谁交往，和谁谈恋爱，和谁结婚。” 心里有数，和被明明白白说出来，感觉是很不同的。 此后月九如每次噩梦醒来，都觉得自己那时是魔怔了，或是一整夜的等待消磨了她的忍耐力，她竟然口不择言地顶嘴了。 她忘了自己说了什么，只记得月建州气红的脸，和使劲时狰狞的嘴角纹，然后是尖锐的猫叫声。 前半夜的所有关于过去或是以后的烦恼，被月建州那一脚踢飞了，随着瓜瓜微弱的生命，消失在她眼前。 该怪谁呢，起初她觉得当然该怪月建州，可是她能怎么怪他，她欠了月家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只能少回家，以免露出太多厌恶的表情。 也该怪她自己，可如果怪自己，这漫长的余生，真的好难熬。 所以，她最后选择怪杜江寒，一个再也不会出现的人。他承载了那一晚上所有的怨恨，永远离开她的生活就好了，这样她也能好过一些。 杜江寒冤不冤的，她管不着，能管好自己就是大本事了。 —— 月九如朋友圈里真有人养了一窝德文，她这几年加了太多人，一直没翻出来，还是前几天主人在朋友圈晒猫她才想起来。 这是个年轻的大学老师，叫陈黎。差不多一年前她在救助馆门口捡到两只小奶猫，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母猫急需一个母猫帮忙奶几天，在群里求助。 陈黎家的德文正好生第一胎，只有两只小猫，母猫奶猫压力不大，月九如就把小猫带到他家。 后来换了手机也没了聊天记录，她也渐渐忘了他的微信名，只是有这么个印象。 陈黎家有一公一母两只德文，是一对小情侣，第一胎生完他忙着料理小猫，等小猫奶大了送给朋友，准备带小两口去绝育，一检查，母猫又怀孕了。 公猫的绝育做完了，母猫只能奶完孩子再做，现在家里又有两只小德文。 月九如向他说明情况，问他愿不愿意卖给她一只猫。 陈黎答应得很爽快，让她不用付钱，只要隔段时间给他发个视频照片什么的就行了。 月九如知道母猫和小猫营养钱就不少，虽然陈黎这么说，她还是不能什么都不给，到了约好的时间，从仓库里搬了一箱子罐头猫条打算给他送去。 刚搬上车，宋言略的电话就来了。 “喂，你好。” 宋言略被月九如的官方问候尬住了两秒。 “你没有备注？” “我知道是你啊宋言略，什么事？” 宋言略听见电话那头沉闷的“轰”一声，“你要开车。” “嗯，替你妈接小猫去。” “你不会忘了吧，明天。” “我记得的，发布会，都准备好了。” 月九如心事重，有未完的事就像扯着一根神经，轻易不会忘记。 宋言略其实想说要不要试试江特助准备的礼服，月九如这么干脆，他再说什么显得啰嗦。 江特助进办公室时，就看见宋总若有所思地盯着屏幕，这认真程度，一看就是大案子。 “宋总，这是李金平送上来的报表，你让他下班之前赶出来的。” 宋言略随便指了指桌角，“嗯，放旁边吧。” “如果没有问题，我马上通知Lucy准备会议。”江立恭敬鞠躬，想安静退场，不打扰宋言略思考上千万的合同。 “江立，现在几点？” 江立停住挪动的脚，“五点三十三分。” “我记得我们公司六点下班对吧。” “额，是这样没错。” “江立，我觉得天天加班，不利于一个企业健康发展，你说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为啥写到九如的回忆就开始压抑，写到宋大总裁画风就欢快了起来 第14章 可是老板，之前每次开加班会的无良资本家不是您吗？ 江立的脏话在心里转了两圈，还是笑眯眯地应到，“您说的是。” “通知开会的人，按时下班，我要回家一趟。” 江立眼睛一亮，“那是不是，我们以后都不加班了？” 宋言略抚平衣服下摆，迈步走到江立边上，重重拍在他肩头，“江立，你不觉得一个从来不用加班的公司，都是走向末路的公司吗？” —— 宋言略到家时，沐慈正戴着口罩趴在地上逗猫，平时老喊腰疼背疼的人，此时灵活不得了。 “妈，你这是返老还童了？”宋言略一边说，一边环顾四周。 沐慈翻个白眼，“你妈才过了半辈子，不老。你没事回来干嘛？” “今天结束得早，回来看看。月九如呢？” 原来是找媳妇来了。 沐慈摘下口罩坐回沙发上，觉得有些新鲜。 她只是指望儿子能和月九如和平相处，慢慢培养感情，没想到儿子还会主动找人来了。 “九如送到猫就走了，说是店里有事，你要找她就去栗木街。” 救助馆就在栗木街。 “就是交代明天发布会的事。”宋言略在单人沙发上坐下，刚还在地毯上打滚的小卷毛开始扯他的裤脚。 宋言略拎起它的后脖颈左右打量，沐慈急得打他胳膊，从他手上救下来小猫咪，心疼地揉揉它刚刚被抓过的嫩肉。 “没轻没重的，瞎抓什么。” “这猫不会掉毛？” “九如说多少会掉点，但是比其他猫好很多，我最近鼻炎也不严重，如果不对头了不让它上二楼就行了。” “行，反正不要送到我家就好了，月九如已经要弄只狗回来了，我可不想养猫又养狗。” 沐慈有些吃惊，“你同意养狗？” “放在院子里而已，再说了，我又不讨厌狗。”只是不喜欢而已。 “这就对了嘛，夫妻就该相互包容，虽然你们认识不久，但我还是对自己的眼光很有自信的。” 宋言略点头，母上大人的眼光的确很不错，挑了个这么省心的。 合作伙伴嘛，相互包容是应该的。 “上次九如来家里吃饭，我问了她婚礼的事。她的想法是不要订婚宴，直接结婚，我觉得也挺好的。当年我和你爸的婚礼是你外婆安排的，我和月家联系了一下，就我来布置了。” 沐慈的一大遗憾就是没有再生个女儿，这样一来她又像娶媳妇又像嫁女儿，圆满得很。 宋言略无所谓，“行，我会准时到场的。” 然后吃了沐慈一枕头。 月九如在家里换好了衣服，自己开车到发布会现场。 昨天回家后，她又去了一趟星辰大厦，咬牙买了条最新款的小洋裙。宋言略的面子毕竟还是要给的，堂堂岚晏集团总裁未婚妻，穿过季礼服，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美人进屋时，还素着脸，蓝钻花园酒店贵宾室的白光折射着水晶灯的切面，照在光洁的脸颊、锁骨、肩膀，像是戴了通透度极好的玉器。 月九如很少参加什么酒席，连月氏日化的年会也从不出席，网络上根本搜不到她的照片。岚晏的员工乃至蓝钻酒店的员工都很好奇，未来的宋太太会是什么模样。 这样看来，的确是月三小姐的美貌出众，一向利益第一毫无人性的宋总裁也为此倾倒。 宋言略穿着休闲装闭目养神，只是鼻尖扫过了一股裹挟者丝滑清酒香的暖风，他眼睑随即掀开，一寸豆绿色的裙摆正正好好绽开在他深灰色运动裤旁。 细致温柔的矜贵面料和随意的运动裤同框，宋言略莫名有点刺挠挠的感觉。 他侧靠在右侧，看着月九如施施然安坐的样子。 “你的品味的确比江立好不少。” 月九如不解的歪了下头。 “我让江立准备了两条裙子。” 月九如惊呼，“所以你已经给我准备了？” 宋言略皱眉，他还是鲜少听见月九如这么大声，“你需要的话，我让江立给你送去，都是普普通通的样子，平时也能穿。” 月九如背脊都塌了，“宋总裁，信息交流也是很重要的好吗？早知道我就不自己买了。” 宋言略总算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也不知道月建州是有多小气，花钱买条裙子也让这个大小姐心疼成这样。 “我副卡给你，以后买东西用我的钱。” 月九如摆手，“这个以后再说吧，我不能口头拿你的钱。” 嚯，还挺有合约意识的。 月九如来之前和江特助说了没有化妆，他安排的化妆师刚好到了，月九如跟着移步到里间的化妆室。 宋言略移开视线，“外面安排好了吗？” “都检查了三遍，到场的媒体也安排就坐了。” 江立答完，有些担忧的看着宋言略的衣服，“额宋总，你的衣服有点随性呢，我觉得下次华城国际马拉松，你穿这身去挺合适。” 今天恐怕就…… 宋言略看了看时间，撑着膝盖站起来，“换衣服。” 江立松口气，这个特助做得越久，越觉得自己像宋总的老妈子，每天还要挂心宋总的衣着问题。他又揣着手等待总裁从换衣间出来，生怕他又穿了什么跳脱的颜色。 宋言略今天却没让江老妈子操心，稀罕的穿了一身正统西装，每一条褶子都妥帖得当，连头发都板正地往后梳。 闪光灯不要命的闪，他不爽地眯了眯眼，摄影师们都默默收敛了些，他又满意地点点头。 月九如很不适应这种场合，她面上淡定无波，心里早就紧张得跺脚。她以为自己也算不怯场，白花花的闪光灯打过来时，脑子还是空白了好几秒，侧头看向边上一脸惬意的男人，暗叹这恐怕是社交目中无人症吧。 他们只是在开场前亮个相，然后就在第一排右侧落座。 江立突然小跑过来，递给他一个牛皮纸袋，宋言略伸手在里面掏啊掏，四周的高层员工以及媒体人都正襟危坐，以为有什么变数，接着就见他从袋子里拿出一个身分不明的小甜品，递给一旁的未婚妻。 月九如努努嘴，问出了一众吃瓜群众的疑惑，“什么东西？” “酒店顶层餐厅的栗子塔，每天一百份，等会的酒会也不供应，我们先吃。” 说完，他自己又拿出了一份，慢慢品尝起来。 额，宋言略不着调才是正常状态，那未来的宋太太总该…… “唔，限量的果然好吃。” 未来的宋太太甚至想再来一块。 第15章 收了钱的媒体只能调转话头，把稿件重点放在未婚夫妇的暖心小互动上，而忽略这种行为和场合的不适配性。 这一次岚晏推出五个系列的新品，月九如一开始没注意听，只有模特用小推车把保护在透明玻璃罩中的珠宝送上台，她才会给眼神聚聚焦。 许是文案或是音乐配合得太好，她的注意力终是回到台上。 宋言略把概念玩得太好了，只是那么轻飘飘的一点首饰 ，偏是被他延展成了爱意智慧理想柔情的象征，每一件设计都有一个玄乎乎的故事，还能和上个系列呼应上。 月九如刚开始是端着假笑听着，后来也被他的思路带跑了，再看向珠宝时，还真觉得那折射出的光，似乎是有那么一点鲜活的意思。 “怎么，喜欢？” 月九如小幅度活动僵硬的脖子，“的确挺惊艳的，特别是最后那枚戒指，我第一次知道粉钻和蓝钻这么配。” 两颗粉钻守护着一颗蓝钻，一点都不显俗气，交汇之际还会透出紫光。 不过价格也很惊艳就是了。 “那枚戒指的用料还不是最顶级了，我自己留下了阿盖尔粉红禧。” “你留着干嘛？” 虽然她对珠宝没有研究，也不知道什么盖是什么东西，听宋言略这语气，应该值不少钱吧，怎么不卖了。 “只此一件的东西，当然要自己留着，稀缺的东西，永远不会贬值，只会越来越值钱。” 月九如转回头，是她肤浅了，永远不要质疑商人的判断力。 活动临近结束，是宋言略特意安排的媒体提问环节，他随意解开一颗西装纽扣，起身。 月九如的裙子不长，离开座位前先要检查被压在大腿下的裙摆，她扭过头整理一番，四周的人都在注意这边的动静，月九如自然觉得有几分窘迫吗，再回头时就看见一只手放在她面前。 这是一只矜贵的手，骨节匀称分明，指甲匀润将将长过指腹，干净白皙得似乎从未沾染纤尘。 台上的光正好居于宋言略的头顶，他的发丝被照出银灰色的，长眸眯起，嘴角还噙着笑。 “我大发慈悲牵你上去。” 月九如搭上他的手。 “感谢你的慈悲。” 一个人苦苦煎熬的时间久了，只是这么搭把手也觉得轻松很多。 只是，月九如的手指微缩。 偶尔喘口气可以，但总不能养成坏习惯。 没有人会永远牵着她，走到最后，她还是只能左手握右手。 —— 本以为自己上去只是亮个相，再配合宋言略傻笑几声，媒体却没有如了她的意。 月九如一直是游走于华城名流圈的边缘人物，除了偶尔被月建州或是孟雪薇拉去被迫营业，往往是别人认识她，她不认识别人。 看着记者话筒上熟悉的媒体logo,她分神发起呆。那个记者是个新人，被盯得有些脸红，干脆举起手提问。 “能不能问个与珠宝无关的问题？” 月九如不自觉地想抬头看宋言略，又生生止住动作，弯起眉眼，“当然可以。” “据了解，两位认识时间并不久，大概……也就几周时间，请问为何突然决定订婚？” 月九如在心里组织语言，抬头时察觉到三点钟方向一道灼灼目光，她掠了一眼，杜江寒就站在人群里，他个子高，在一众记者中实在过于明显。 是极周正的眉眼，此时却蒙上愁云，眼神中的不解和质问比记者还深上几分。 月九如没想多看，只是思绪被那么一打岔，组织好的语言也打起了结，原本通顺的逻辑，一出口化作了尴尬的“额……”。 “我记得悦星传媒是做娱乐版块的。” 宋言略的声音带着笑，虽然笑中不含什么善意，原本围着月九如的话筒都凑到了他身前。 年轻的菜鸟记者没怎么听懂他的话，但也明白宋言略绝对不是在关心他们的公司业务，他选择闭嘴不答，默默等着宋言略的后话。 “这种问题问出来，多少显得少见多怪。” 记者缩缩脖子。 真刻薄。月九如苹果肌正欲鼓起，就被身边的人揽过。 “九如善良真诚，我对她一见钟情，很奇怪吗？” 最后一句话是低着头对她说的，声音放轻，有些耳语的意味，四周又都能听见。 月九如顺势往宋言略怀里靠，反握住宋言略放在她腰上的手，像小女生似的晃了晃。 “如你们所见，我的未婚夫很有魅力，他既然对我一见钟情了，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这话说的，其余的记者都不知道怎么继续提问。 宋言略商业手段虽然过于不留余地，性子也太多游移不定目中无人，但各方面来说，月九如的话还真的无法反驳。 对，又不完全对。有魅力，又不完全有魅力。 大家在无语片刻后，又转换了思路开始问婚期和恋爱细节，两个假话大王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媒体朋友们就差拍手叫好，说一句，“好配”。 回到熟悉的车子，月九如手搭在仪表盘没有启动。 刚刚在记者会上发呆的这种行为，不能有第二次了，次次都让宋言略善后，太不公平了。 如果月萋萋长大了，应该能长成月建州喜欢的那种大家闺秀。华城的名门闺秀很多，该是都见过大世面，这种场合也是见得多了，能处理得很好吧，宋言略这次也许做错选择了呢。 她自嘲地笑了笑，转动钥匙，车子随即发出启动音，同时，窗门被敲响。 是前不久刚牵过的那只手。月九如摇下车窗。 宋言略依旧直着身子，第二指节搭在车窗上，语气不咸不淡，“不打声招呼再走？” “看你在忙，就不打扰你了。” 这也是句瞎话。宋言略发现了，月九如很爱说冠冕堂皇的瞎话。 他明明只是举着酒杯和杜江寒交谈了几句，期间杜江寒提到月九如，他才抬头找了一下，结果人没了。 大拇指摩挲一轮其他四指的指腹，宋言略突然轻笑一声，“你有接触恐惧症？” “什么？” 没头没尾的。 “刚刚我碰你腰……” 那时月九如有一瞬间的僵硬，就像猫咪被摸了脊骨似的，感觉从尾巴根到头顶的毛都竖起来了。她掩饰情绪能力很强，也许摄影机都拍不出来，但透过薄薄的面料，他的感觉很清晰。 “就是有点突然，我没那么矫情。” “那就好，毕竟这种情况不会是最后一次。” “建立耐受。”月九如小声自言自语。 宋言略没听清，终于弯下他尊贵的腰。 一只微凉的手贴上他的脸，鼻尖还缠上了飘忽不散的香气。 “像这样，慢慢就习惯了。” 宋言略梗着脖子在停车场站了许久，直到后面的车一声喇叭，他才如梦初醒的挪了一步。 第16章 六六的第二个视频上传，这次的文案写得很愉悦，因为六六的身体情况终于可以做骨折手术了。 “能吃是福啊。”傅欣然欣慰地抖抖逗猫棒，“六六还真行，不用想都知道腿肯定疼，还能每天把粮吃干净。” “都会好起来的，最近救助馆的猫也被领走了好几只，终于有一个月猫口负增长了。”月九如开玩笑。 “猫口？真是取名小天才。” “那什么时候可以手术？” “等下午吧，刘医生做完半夜做了手术，等他下午来了让他做，这类手术他比较在行。” 月九如点点头，“那我等手术做完再走。” 傅欣然突然起了逗乐的兴致，笑道，“你不是快结婚了吗？这么闲？” 傅欣然当然也是看新闻看到的，虽然月氏日化对她这种小老百姓来说也是大企业，可能是和月九如接触久了，就没了感觉，身边的人突然和网络上的人物放在同一个标题上，她再见到月九如都有种隔着次元的感觉。 “宋言略说，我到场就行了。” 傅欣然夸张地捂嘴，“到场就行了，这么甜的吗？” 甜？ 沐慈啥都包揽了，自然没有她和宋言略的事了。本来沐慈还想着要不要让他两也参与讨论，宋言略就拎出了这句话。 当时沐慈习以为常地翻了个白眼，看来宋言略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 差不多到了吃午饭的点，月九如请傅欣然去对面的地锅鸡。 这个时间点店里的人还不多，店员也没多招呼，让她们自己找个喜欢的位子坐下，然后送上彩蛋，傅欣然说自己来吃过几次，月九如就把菜单递给她。 “你吃不吃肥肠？” “不吃不吃。” “这么好吃的东西……” “好吃个鬼。” 月九如捻着脸颊旁的一撮头发，百无聊赖的扯分叉，余光瞥到不远处一个看过来的女子。 月九如疑心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抬头看过去，那女子长着一张精致的娃娃脸，见她看过来，大方地冲她笑。 这张脸，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又绝对不是她认识的人。不过也可能是和哪个演员撞脸了？ 她还在回忆，那个女子就走过来打招呼了。 “月九如，好巧啊。” “好巧……”可是，您是哪位啊。 傅欣然也抬起头看去，然后询问地看向她，月九如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你不记得我了吧，不过我们也就见了几秒钟，就是前几天啊，我去「与猫挤一挤」咨询来着，当时是你有事去楼上了。” 月九如想起来了，就是杜江寒来的那一天，她只和这个女人打了个照面，自然没有太多印象。 “不好意思我那时候没注意看。” 女人好脾气地摇摇头，“没关系，我叫舒姚。” 舒姚的小小的鹅蛋脸，一笑还会冒出浅浅的梨涡，让人不由自主地亲近，傅欣然见她好像是一个人来的，就问要不要一起吃饭。 问完她才想起，月九如可不是自来熟的性子，要是条件允许，她巴不得一辈子不社交。更何况这顿饭是她请的。 月九如没什么意见，还顺手替舒姚拉开凳子。可能因为是打算领养猫的人，她不自觉生出几分好感。 舒姚连谢了好几声才坐下，服务员走过来添了份餐具。 “月小姐，你怎么会在这边？你住这边吗？”舒姚问。 “不是，我有只猫在对面的医院，下午做手术。” “说起猫，上次回去后我把你们给的指南看了好多遍。” 因为有许多人只是临时起意，月九如编辑了一册新手养猫指南，每个领养人在初次咨询之后都会领到一份，一个星期阅读完毕后，觉得自己可以承受养猫的麻烦，再去救助馆签署领养协议。 “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问我，问她也可以，她是宠物医生，比我更专业一点。” 舒姚欣喜地哦了一声，竟然真从托特包里把指南拿了出来，一边翻一边问。 随身带着这东西就够让她意外了，月九如扫了一眼，里面还用浅紫色的荧光笔做了许多标记。 月九如与傅欣然相视一笑，还真是认真得可爱。 饭吃到一半，宋言略的电话打来了，月九如咽下嘴里的一口玉米饼，用小拇指滑过接听键，然后伸手向傅欣然。 傅欣然还没明白过来，舒姚先给她递了纸。 “喂，你好。” 又是半生不熟的语气。 “在哪里？” “宠物医院对面。” “你说的院子里的狗屋，有什么要求？” “嗯……结实一点就好了，棕红色的比较好看。” “棕红色是什么颜色？” 这是个什么问题……月九如想了想，“就上次发布会上，我口红的颜色。” 这句话说完，两人都沉默了，月九如觉得自己脑子多少出了点毛病，直男哪能记得她口红颜色。 “算了，你随便选吧，反正结实就行了。” “还有一件事，你妈妈给我打了电话，说她这几天回国。” 月九如抿抿嘴，“什么时候？” 月静淑还真只给自己打了电话。 “说是周六上午。” “到时候我去接她吧。” “都给我打电话了，我当然也要去。” “嗯，也行。”月九如没什么胃口了，语气也没一开始轻快。 “记得涂棕红色的口红。” 月九如对着被挂断的电话，烦闷中有点想笑。 “他打来的？”傅欣然暧昧地问。 “是啊。” “他是谁？” 和舒姚刚认识，傅欣然觉得说这种私人的事不太好，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我未婚夫。” “你这么年轻，就要结婚了吗？”舒姚惊讶。 “还好吧。”月九如笑笑。 “你这么漂亮，丈夫肯定也很优秀。” “舒姚，你不看新闻吗？”傅欣然这才想起来，月九如和宋言略的合照可是在热搜榜上挂了好几天的。 “我刚回国，还没有很熟悉国内的软件。” “你是出国很多年了吗？我在国外留学的朋友也还是会用微博什么的。” “哈，我高三刚开学就出国了。” 那和她说宋言略她应该也不认识，傅欣然收起八卦的心，继续说养猫的事。 “不过你刚回国，是怎么知道我的救助馆？” 「与猫挤一挤」是个人救助馆，一般都是年轻人通过视频账号认识的，像舒姚这样刚回国又不怎么用国内社交软件，还真挺难了解到的。 舒姚一愣，又马上笑着答道，“所以我觉得很有缘啊，我是无意间看到这个招牌，有些好奇所以走进去看看的。” 月九如只是随口问的，也没在意，继续在锅里挑鸡肉吃。 饭后，舒姚抢着付钱，不过月九如已经在扫码点餐的平台上付完了。 舒姚挠挠头，“一只问东问西的，还白嫖了一顿饭，真不好意思。” “你又吃不了多少东西，要是决定好养猫，再来找我就好了。” 舒姚再三谢过，加了她的微信离开了，月九如跟着傅欣然回医院等六六做手术。 刘医生手术经验丰富，过程很顺利，打了麻药的六六从手术室出来，又回到了笼子里。 刘医生说只要再观察几天，情况稳定了就可以自己照料了。 月九如在笼子前站了许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后腿剃了毛，六六似乎比刚捡到时还要瘦一些，呼吸浅浅的，但很平稳。 月九如伸出手指，穿过笼子的孔洞，感受它的体温。 是温热的。 第17章 月静淑二十年前出国散心，中途只回来过不到十次。 起初的几年，她每年过年都会回国，见父亲把月九如养得很好，她就渐渐不怎么回国了。 其实她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很好，或者她也知道月九如过得不好，但她不敢深想，只能这样用表象抚平心中的内疚。 这一年间，父亲为月九如的事给她打过好几个电话，说起安排了某某某和九如相亲，过了几天又气恼地打过来数落月九如搞砸了相亲，她一面心疼，一面又更加不敢回去。 直到父亲说，九如要和宋言略结婚了。 她好像从头到尾都懦弱又不负责任，决定回国的那天，都不敢给月九如打电话。 每每听见她的声音，就仿佛看见那天抓着她的裙摆苦苦哀求的小女孩，和决绝又无情的自己。 时间是很神奇的东西，比如它神奇地治好了她剖心扒骨的丧夫丧女之痛，却将月九如的伤口一层层包裹得密不透风，外人看不出来，她看见了，却又无法触碰。 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成了包裹在琥珀中的垂死昆虫。 这是她看到月九如时的感受。 月九如冲她笑，毫无芥蒂。 “妈妈。”月九如向前一步，替她拉着身后的行李箱。 月九如的模样上了大学之后就没有太大的变化，无非是脸颊上肉更少了一些。之前总不见她笑，现在倒是学会了时常笑。 “我来拿吧，不重。”她想伸手，一只修长的男人的手抢先一步接过了箱子。 一直盯着月九如，都把站在一旁的宋言略忘了。 “你看，我一个人回来，还麻烦你们两个来接。” “你是九如妈妈，有什么麻烦的。” 宋言略说这话没什么意思，他知道月九如是领养的，那这恩情不是更大了嘛。 他说完就拉着箱子走了，丝毫没察觉到身后两人怪异的神情。 午饭安排在一家私房菜馆，是月静淑以前常来吃的老字号，宋言略当然不会花这么多心思，是让秘书安排的。 秘书还给他列了好几个事项，比如刚刚帮忙拎行李。 他虽然觉得很麻烦，但想想月九如对他妈妈也挺用心的，再麻烦也不过几天。 饭吃得母慈女孝，月九如一直给月静淑夹菜，关心她在澳大利亚的生活。 看来月静淑对这个养女还是挺好的，两个人关系看着不错。陆唯新之前就说过月静淑脾气很好，月九如被她领养了，运气倒也不算差。 重新回到车上，月九如从副驾驶回头问，“妈妈，您这些天是住酒店还是住以前的房子？” “住你爷爷那，以前的房子很久没人打扫了。” “那我们现在送您……” “阿姨，要不要去我们家看看，刚装修好。” 宋言略突然说话，月九如侧过头看他，眉头蹙着，“妈妈赶飞机肯定也累了，别让她跑来跑去了。” “你不是还问我狗窝怎么样了吗？刚好过去看看。阿姨，你累吗？” 月静淑看看月九如，她知道九如不情愿，但又实在是想知道九如以后会生活在怎样的地方，忍不住好奇关心，“其实也不累，去看看吧。” 宋言略的车子在物业那登记过，直接开进前院的车库里。院子里除了一棵长得葱郁的香樟树，还有几株三角梅，土壤有翻动的痕迹，看着是新种上去的。 高得的狗屋就在香樟树下，芬兰木排成一个小台子，上面是结实的小屋子，还开了窗，挂了个红灯笼。 这房型是宋言略闲暇时自己选的，他颇为沾沾自喜，邀功似的看向月九如，月九如却兴致缺缺的样子，像是急着赶流程，把月静淑往房子里带。 月九如也是第一次看见放好家具的房子，连日常用品都已经摆好了，细细数来，沐慈定下的婚期已经没几天了，她看到这被生活气息填满的屋子，才有了实感。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搬进来？”月静淑问。 “就这几天了吧。”月九如说着看向宋言略，“高得在救助馆要待不下去了，你如果忙的话我自己先搬进来？” 月九如这话说得太生疏，体贴如宋言略自然不能让人家妈妈担心，“不忙，那就周末搬家吧，你公寓那边放着，我到时候过去帮你。” 见月静淑的表情很欣慰，他又加上一句，“我在楼上还预留了客房，您一直在国外肯定也很想九如，也可以在我们这住几天。” 月静淑笑着婉拒，宋言略对九如用心，她就很安慰了。 宋言略把月静淑送到月家老宅门口，本想开进院子，月静淑让他就停在外面。 如果开进去，按照自己父亲的性子，肯定要留宋言略吃饭，她知道月九如不喜欢在那吃饭。 “我自己拎进去吧，这一天不是坐飞机就是坐车，该走几步路了。” 宋言略做模范女婿做上瘾了，还想下车送几步，月九如却像黏在凳子上似的一动不动。 他纳闷的这几秒，月静淑已经拿着行李箱走了，步子还有些急，宋言略走下车目送了几秒，心情很不错地回到车上，一边倒车一边说。 “平时最会装样子，今天怎么都不下车送几步？” 车调了个头，一旁的月九如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宋言略觉得稀奇，是不是他太给这女人面子了，还给他横起来了。 “说话啊，嘴巴糊上胶水了？” 月九如抬头，两侧的长发甩到肩膀后，露出低气压的脸。 “宋言略，能不能别做多余的事。” 她的冷言冷语冻得人气结，宋言略扭动钥匙熄了火，空笑了两声，“呵，月九如你什么意思，我好心好意对待你妈，还要被你说多余？” 月九如语调平成一条线，“我说了要你这么做吗？” “我还做错了？” “做了不该做的，不就是错了。” 他当初是见了鬼了才会觉得月九如好沟通，“你还真是没有良心，我以为你和你妈至少有点感情，就算不是亲……” 说到这，他顿住了，就算被吵架，这样戳人伤口还是不太厚道。 “就算不是亲生的，她领养了我，我该感恩戴德，你说得没错。就算是月建州，他也没少我一顿饭，没少我一件衣服，如果不是月家，我现在可能都不知道在睡在哪条马路边边，我没有良心，你说得也没错。” 月九如像是在指责一个旁人，说完还征求意见似的看向宋言略，好像在问，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月九如的忏悔毫无情绪，宋言略一拳打在棉花上，再想说什么也没了气力。 “要是讨厌我了就把我送到旁边地铁站，我自己坐车回去。” 他也不至于这么小气，一路把人送到小区门口，掉头就走，再也没开口说一句话。 月九如在路边挥了挥手，也没管宋言略是否有停顿，做完动作就进小区。 正是下午垃圾分类的时候，小区里很热闹，偶尔遇上几个眼熟的，就算不知道姓氏名谁，看见月九如脸色不佳的样子，都会过来慰问一句。 月九如都回退一步，一手拘谨的横在腹部，微微倾身婉拒前来的善意。 不太想回到憋闷的小屋，她从小区后门绕出去，往救助馆走。 自己的想法，有时候自己也想不明白。她心里有些阴暗的念头，说出来也许都会让人觉得幼稚得发笑，或者是莫名其妙。 她不想让月静淑觉得自己过得好，不是善良的不想骗她，而是不愿让她那么轻松地觉得。 哦，就算放着她不管，她还是过得很不错的嘛。让她这样想，月九如不服气。 月静淑啊，是月家最有人情味的人了，就像月奶奶一样，她曾经微笑着牵她走出孤儿院，用毛茸茸的浴巾帮她擦头发，抱着她说，以后都会对她很好。 也就是这样的月静淑，又在孤儿院门口甩开了她的手，像要摆脱什么似的，消失在她视野里。 当然，最后因为收养协议，她又被月建州接回了月家，对于月建州来说，给她一口饭吃，比维系月家的名声容易得多。 关于“有家”这件事，始终像一个美梦，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每次夜半醒来，她都会在黑暗中闻闻被子的味道，是月家统一的洗衣液味，然后她才能继续闭眼睡去。 其实算起来，月静淑也不欠自己的。月静淑想找一个安慰，她明显没有起到安慰作用。而月建州也的确给了她安然入睡的地方。 但她为什么要那么讲理呢？她也曾经劝过自己感恩善良，可是这样很难受啊，像是系上了一件优雅的宫廷束腰，难过得她透不过气。 可能她人性本恶，看看她抛家弃女的生父生母就可见一斑了，装什么装呢。 这桩桩件件，从外面看好像没什么毛病，她都找不到一个由头去责怪，她不能怪月静淑，还不能让她带那么一点点愧疚吗？ 除此之外，她也无法想象和月静淑住在同一屋檐下，刚刚宋言略说出同住的邀请时，她差点绷不住强撑着的表情。 别做多余的事。 这已经是她一忍再忍，说出的最体面的话了。 夜色下沉，黑意慢慢吃透了她，终于在走到马路尽头时，路灯齐齐亮起。 “九如姐，你来啦！” 唐小茹正好提着两袋换下的猫砂，就碰见从拐角处走来的人。 “外面冷死啦，吃完饭了吗？我和齐哲刚刚点了砂锅粥的外卖……” 起码这里还有一盏灯。 作者有话要说： 宋：今天和月九如吵架了 月：今天接了妈妈，吃了晚饭，骂了宋言略，然后去了领养馆 第18章 宋言略原来有个饭局，为了月静淑的事，把饭局推了，现在被月九如气着了，掐指算了算一下午耽误的事，更气了，打了个电话江立。 “今晚那饭局照旧。” 江立难得有个假在家里躺尸，一个鲤鱼打挺，先是腆着脸一个个电话打回去，说是宋言略过意不去，把事情推了特意过来和大家吃饭，又联系饭店订包厢。 从受邀访成了东道主。 折腾人这件事，宋总裁最在行。 大家对宋言略有一出是一出的行为见怪不怪，虽然半道被叫出来有些莫名，但被宋言略邀请，这种事情他们还是很乐意的。 几个人还是其他饭局上赶过来的，顺道把女伴也带了过来，吴健达就是其中一个，他以前和宋言略合作过，还算熟悉，说话也比其他人随意一些。 宋言略身边极少出现女性，连酒会上也不带女伴，如今订婚了也是如此，吴建达开玩笑，“看上次采访，还以为你和未婚妻现在正如胶似漆呢，怎么不见她一起来？” 宋言略看了一圈四周穿着外露的女人们，哼笑一声，“带她来干嘛？陪酒？” 他话里的轻蔑再明显不过，原本粘在男人身上的几个女人面色都尴尬起来。 吴健达意识到话里的不妥，笑着给他倒酒，“我不是这个意思，月小姐和他们哪能一样。” “月九如和她们当然不一样，我和你们也当然不一样。” 宋言略说话倨傲，吴健达一愣，又赶紧陪笑说是。 还以为宋言略今天心情不错，敢情宋总今天是心情不好损人来的，说多错多，他找了个借口和旁边的倒霉蛋换了个位置。 这个倒霉蛋是个老实人，吴健达都扯开不谈了，他还就着刚刚的话题接着说下去，“尊夫人真是善良，能为了救猫这么拼命，还坚持了这么多年，和这些庸脂俗粉的，哪能一样。” 宋言略不知道被哪个词取悦到了，拿在手上许久的酒终于喝了下去。 这是马屁拍对了？ 吴健达又举着酒杯过来搭话，宋言略却重重放下举杯。 “同情心泛滥罢了。” 四周静了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只是谁吼了一嗓子又把话题扯开了去，包间里才重新热闹起来。 不过宋言略这句话被添油加醋，附上了“无所事事”，“软弱无能”等词，宋言略的面无表情，也解读出了轻蔑的意味。 宋言略的婚事本就是风口浪尖上的事，这一传十、十传百，饭局上随口的一句话一两天就传到了倪露红的耳朵里。 月九如和宋言略订婚后，就得到了“家宴免到场”权，这不在场的人就成了最好的闲谈对象，正好月静淑也在，倪露红擦了擦手就装模作样地做出一个关心的表情。 “其实啊，虽然宋家家势雄厚，我还真不舍得九如嫁过去呢，虽然九如不是月家的孩子，到底也是我看着长大的。” 月静淑肃起脸，“大嫂，九如就是我的女儿，月家的孩子。” 倪露红拍拍自己的嘴，“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担心她嘛，你一直在澳大利亚，就算我们平时也会关心她，到底和你不一样，她性格也不像一般女孩子，我是怕她在宋家受委屈。” 月静淑垂下眼帘，月九如刚来的时候，也是天真烂漫的样子，只是更懂事一些，要是她像平常母亲那样，九如也不会一步步把她推开。 她勉强笑笑，“我也很感谢大嫂，不过宋言略对九如还是很好的，我回来那天，还特意去机场接我，他们新家也是他一手安排的，我看得出，他对九如很上心。” 倪露红做出惊讶的表情，“怎么和我听到的不太一样。” 饭桌上人多，本来只是两个人的轻声交谈，她这么一句话，连坐在最远处的月建州都看了过来。 “你听到什么了？”月建州问。 “也没什么啦，就是昨天和王太太她们一起吃饭……可能是她们听错了。” 月建州不耐烦，“叫你说你就说。” “就是饭桌上有人问起九如，宋言略说她游手好闲之类的，语气不是很好。” 月静淑不太相信，“宋言略不是这样的人，哪会在背后诋毁自己的未婚妻，大嫂，肯定是误……” 啪。 重重的拍筷子声，月静淑一滞，向主位看去，正对上月建州怒气冲冲的脸，“能不能结婚还未可知，我早就让她把什么狗屁救助馆关了，宋言略之前说不在意已经是给她面子了，你的这个女儿，到底不像我们月家的人，我们月家从来都是……” “爸爸，您能不能不要说这样的话，九如做救助，起因难道不是你吗？” “她这是正常女孩子的样子吗？别人死一只猫，哭几天也就好了，哪会像她这样，我看她巴不得杀了我给猫偿命。” “九如没有这样想，她只是愧疚，想把这份愧疚弥补到其他流浪猫身上。” “说来说去，你平白无故给她一只猫干嘛，要是没有这只猫，她现在还乖乖的。” 会吗？ 可能她只会更不像个人吧。 那年月九如六岁，被再次从孤儿院接回来，她们两都住进月家老宅，月九如跟着奶奶余婉的时间比较久，看见她总是站在一米左右距离，怯生生地叫一声妈妈。 有时候看见九如和母亲在一起卷毛线剥板栗，她心情也会好一些，慢慢的，她也会加入她们，事情似乎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可是余婉去了，她心里那条快要愈合的裂缝，被撕扯得更大了一些，冷风贯穿，让她忘了月九如也在这场风雪里。 她再次放开了月九如，可能是看她孤零零的，还留下了一只刚成年的蓝白英国短毛猫，央求父亲帮忙养着。 她坐着车去机场那天，小小的女孩子站在门口，手里抱着比自己身子还大的猫，这次她没有再伸手央求，也没有再叫一句妈妈，只是把下巴搁在猫咪额头，乌溜溜的眼睛空洞地看着。 那个眼神叫失望吧。 —— 月九如接到月静淑的电话，说爷爷叫她回家一趟。 “九如，你和宋言略是不是闹矛盾了？” “没有，我们挺好的。” 月静淑放心了些，想着大概也是以讹传讹，“那你要不带宋言略一起来吃个饭？你爷爷听了些风声，可能误会了什么。” 月静淑的话不明不白，她没怎么听懂，“我回来一趟吧，他比较忙。” “如果能来最好一起来，就算不能来，妈妈会替你说话的，你别担心。” “没事，也不是第一次。” 月九如挂了电话，想着自己最近安分得很，应该是宋言略那边的事。 月静淑说得对，宋言略一起去问题也许就解决了，她那天情绪不好把人得罪了，也是时候去哄哄了。 一个电话拨过去，那边是略微嘈杂的声音。 “喂，你好，哪位。” 宋言略的声音像冬天的薄荷水，冰冰凉凉。 还在生气呢。 “喂，是我。” “你是哪位。” “月九如。” “哦，是我伟大的未婚妻啊。” 这嘲讽的语气反而让月九如放下心。 “你在忙吗？我爷爷今晚找我回去吃饭，要是下班了，我们一起过去吗？或者我开车来接你？” 一连三个客气的问句，宋言略很舒爽，不过还不够。 “我可不做多余的事，你自己去吧。” 月九如默了片刻，客客气气的应了声好，“那您忙，我自己去也可以。” 陆唯新见宋言略的表情阴转晴，嘲笑道，“诶呦，一个谁的电话这么灵啊，是你伟大的未婚妻啊。” “滚。” “刚刚打电话不是酷得很吗？现在怎么又美滋滋的。” “我这叫树立威信，之前是我太善良了，就算是合作，我也是甲方，她一个乙方整天对我大小声，德行。” 陆唯新胳膊肘撞了下苏展，苏展笑而不语。 他们可不觉得宋言略有什么威信可言。 “那我们这酒还喝吗？”苏展问。 他结婚以后甚少参加酒局，梁珏不喜欢酒味，每次闻见他喝酒就皱着鼻子让他离远些，宋言略大白天的找他喝酒，要不是有这二十年交情，他肯定是不会出来的。 “喝啊，为什么不喝。”陆唯新先把酒给开了，“来都来了，反正还早，梁珏总不至于和我们喝酒都不让吧。” 这倒不至于，苏展只是单纯的想早点回家。 被月九如的电话打断，宋言略也没了起初的兴致，最后还是陆唯新最开心，宋言略存的几瓶好酒都拿出来了，喝得痛快。 一个电话打来，陆唯新看了一眼，陌生号码，又不像是诈骗电话或广告推销。他疑惑地小声念了一句，然后接起电话，还对身边的两人说，“你们接着喝，别装模作样。” “陆唯新，是我。” 刚刚还嬉皮笑脸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他眉毛抖了两下，不知是开心还是惆怅，沉沉地嗯了一声。 宋言略和苏展碰杯的手也停住了，一齐看向陆唯新。 “你要过来吗，我们都在。” “我去接你？” “好，那你自己来。” 陆唯新挂了电话，脸上还是刚刚严肃的表情。 “喂，你干嘛，你妈要来啊。”宋言略开玩笑。 “宋言略。” “喂，到底怎么了？”陆唯新一向不正经，能让他正经起来的都是大事。 “她回来了。” 宋言略心里有个声音，但还是再确认了一次。 “谁？” “舒姚，舒姚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前女友！不是前女友！ 第19章 宋言略不知道舒姚在陆唯新和苏展心里，最后留下的是怎样的背影。 可怜的，脆弱的，或者是惋惜的。 但在他心里，是铁锈色的。 他曾以为的玫瑰红胸针，不知被什么沾染了，或者本就是她本来的颜色，以极其难看的模样，在他眼前迅速腐朽。 他以为舒姚永远不会再回来，所以用年轻气盛时的最后一点怜悯，保留了她在其他人眼里的美好。 可是她却回来了。 舒姚再次站在他们面前，脸上的笑好像依旧不染杂质，干净纯粹。 “好久不见啊，大家。” 苏展和陆唯新都站了起来，苏展没有走上前，只是招了招手，陆唯新走上前，又后退一小步，伸手，又收回来，似乎不知道哪个姿势最恰当。 舒姚主动向前一步，抱住陆唯新，像从前冬日打雪仗时一样，藏在他背后躲过飞来的雪球。 “我好想你们啊。” 她的声音带着笑，又微微发抖，陆唯新心疼地拍拍她的背，“我们也很想你，我们，还有阿言也是。” “不，我不是。” 唯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如是说。 —— 今天月家的人到得格外齐，比宋言略来的那天还要齐。 月建州见宋言略没有一起来，脸拉得更长了，一句句数落像机关枪一样扫过来。 月静淑看得眼疼，她在这里，父亲都这般不留情面，那她不在的这些年，九如又是怎么过的。 “爷爷，我和宋言略没有任何问题，上次他来我们家也说了，孙女不知道谁对你说了什么，但你放心，一切都会照常进行。” “放心什么放心，你什么时候让我放心过，你还没进宋家门，宋言略对你不满的消息就传到我耳朵边了。” 怎么传的呢？月九如左右看了眼，倪露红那点喜上眉梢和幸灾乐祸都快跳到她眼睛前面来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爷爷，谣言有多离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月氏百年企业，都被外面诋毁成这样了，要是宋言略真对我有不满，还用忍着在背后编排我？” 说到“月氏百年企业”的时候，月九如一脸与有荣焉，倪露红看得想翻白眼。 死丫头，还真是了解老头子。 果然，听到月氏，月建州有些将信将疑起来，皱着眉头看向倪露红，“你确定这话真的是宋言略讲的？” 月九如像是刚刚知道，“原来是舅妈听说的呀，看不出来，舅妈还挺关心我的。” 倪露红尴尬片刻，笑着坐到月九如边上，挽住她的胳膊，“舅妈当然关心你了，你不知道，你要嫁给宋言略，舅妈有多开心。” 被倪露红触碰，她那一侧的身子都僵住了，抑制住自己想甩开的手。 “好了，不管传言是真是假，你也该注意一点。结婚了，就该把重心放在家里。” 和月建州争论女性独立自主是纯纯的傻叉行为，先装乖敷衍下来才是上策。 “爸，九如做事情有分寸的，你看她小时候没上学前班，成绩也一直这么好，是吧？” 月建州年纪也大了，年纪大的人就喜欢追忆从前，月九如读小学的那几年月家还是繁荣风光的，且不管怎么说，月九如也的确是他一手带大的，虽然不上心，朋友偶尔提起他这个永远第一第二的孙女，他也是面上有光的。 月静淑提到月九如小时候，他的表情和缓下来，笑着说：“我那时候就觉得九如会是女孩子里最有出息的，一脸聪明相。” 倪露红和月芙的表情都不太好看，月莱倒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被她妈骂了句没出息后缩了缩脑袋。 这么一打岔，月静淑马上招呼仆人端菜，这件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因为今天是来挨批的，加上月静淑还住在老宅，月九如没有吃完饭就跑，等月靖平和月静娴两家子走了，游神着听月建州说他的光辉历史，才道别。 月静淑送她到车库。 “要不在这住一晚吧，你的房间收拾得很干净，铺好床就可以睡了。” “我还是回家吧，我认床。” “怎么会呢，你从小……” 月静淑说到这就顿住了。月九如高中大学还有搬出去租房子后，前前后后也住过不少地方，也没有认床的问题，她认得恐怕只是老宅的床。 月九如客客气气地道别，开车回家。 保持表面和平还真是一件很累的事，一顿饭上下也就四五个小时，身心俱疲。 想到以后结婚了，大概就省了许多应付月建州的事，这次的麻烦也是自己惹起来的，她觉得，自己还是得忍一忍脾气。 就把宋言略当成老板，那她也是报酬丰厚的员工了。 在月家吃饭，总是不能吃饱，她按照以往的习惯，在路边找了家牛肉粉丝店。 “老板，牛肉酸菜粉丝，多加香菜。” 这家店没什么客人，暖气也似乎不工作了，光吹风不加温，老板娘见她冻得脸色发白，搬了个小太阳给她烘着。 后背还没烤暖，月九如收到了唐小茹的消息。 「小鱼的领养者已经连续两个星期没给我们发视频了，只发照片，我看着也不确定是不是实时拍的，然后和他视频了」 「我给他打电话，他又说人不在华城，是让他朋友照顾着，不方便拍视频」 「我是想不通有什么不方便拍视频的，说不然我们上门」 「被骂了一顿，然后开了几秒钟视频，他又是在家的，猫跑了几步他就又把视频关掉了，我没来得及说话」 「你说要不要明天去看看？」 月九如问了领养者的住址。她这领养要求固定住房，方便后续联系到人。 其实她领养后续已经尽量省事了，一周一个实时视频和三张照片，持续两个月，一般不上门查看，以减少领养人的抵触心理。 押金五百，半年后或绝育后返还。 养猫是需要一定耐心的事，如果连几张照片几段视频都不能接受，那可能也不适合养猫。 地址发过来，输入高德地图，离她这不远。她让老板娘往粉丝里加了小半碗凉白开，快速吸溜粉丝和肉，开车跟着导航走。 晚上有晚上不好的地方，但优点是，这个时间点，家里一般都有人。 果然，月九如按下门铃不久，就有人来开门了。 男人带着黑框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也是因为他这张斯文脸，来领养时，大家都只觉得是个有爱心的男人。 和唐小茹文字里的仿佛是两个人。 李陈宇好像已经忘了她是谁，只觉得是个漂亮的女人，有点羞涩的笑了笑，“你好，有什么事吗？” 猫喜欢往门口钻，李陈宇大开着门，小鱼却没有动静。 “你好，我是与猫挤一挤的负责人月九如。” 李陈宇笑容顿失，小幅度合上半扇门，“这么晚到我家有事吗？” “怕您白天没时间，来确认一下小鱼的情况。” “不是和你们员工视频过了吗？”李陈宇显得有些烦躁，又马上收住情绪。 “就是因为视频时间过短，所以我们不太放心，您要是不想我进去，我就在门口等着，抱出来给我看看就行了。” 李陈宇含糊了半天，与月九如在门口僵持不下，正巧邻居把垃圾放到门口，有些好奇地朝他们看过来。 李陈宇马上又换回斯斯文文的模样，和邻居打招呼。 “这是怎么了？” 见李陈宇好面子的样子，月九如主动和他邻居说明情况，邻居哦了一声，“前几天是见到他家养了猫呢，就抱出来见见呗，人家姑娘也是好心。” 李陈宇支支吾吾半天，“其实，小鱼下午跑出去了，还没回来。” 月九如深呼吸，“那李先生，你没打算出去找吗？” “对啊，小李，你可能不清楚，猫不太认路的，走出去不太找得回来。”邻居大妈搭腔。 “那，那现在去找找吧。”李陈宇关上门，跟着月九如出去，邻居也热心地跟着一起找。 李陈宇有些骑虎难下，在背后恶狠狠地瞪了月九如一眼。 李陈宇就穿了一件毛衣，没一会就被吹得打哆嗦，他本想敷衍着找一找，毕竟这两人是不可能找到猫的。 可这两人一副不找到誓不罢休的模样，他有些头疼。 不知是烦的，还是被冷风吹的。 没办法了，他只能暗暗把人往那地方引，然后大叫一声，“我好像听见小鱼的叫声了！” 月九如和邻居大妈都侧耳听，却什么声音也没听见。 “我真的听见了，是小鱼。”他欣喜的样子，往老年社区活动中心的自行车停放室摸去。 小鱼是一只白手套的黑猫，在夜晚很难认，月九如将信将疑，还是划拉开手机，微信不知道什么时候弹了出来。 外面温度低，触屏都不太灵敏，还不小心点到了宋言略的聊天界面，她戳戳戳退出，也不管按到了什么，直接打开手电筒往里面跟，一直跟到负一楼和负二楼相接的空窗。 一团光往空窗打去，黑的的猫毛在灯光下闪着银光。 真的是小鱼。 王陈宇像变了个人，主动爬下空窗，把猫抱上来，小鱼好像摔伤了，碰到脚就叫唤，身子还微微发抖。 “肯定是跑下来摔断腿了。”王陈宇说。 “这么点高不会吧，我老家的小猫跑上跑下一点事都没有啊。”邻居大妈疑惑。 “在家里养钝了，哪有农村的活泼。” 月九如没说什么，只是从王陈宇手上接过猫。 刚刚还在发抖的猫，好像有了依托，马上安稳下来。 第20章 “一起去医院检查吧。”月九如不敢乱动小鱼，只能大概判断出受伤的部位。 “这种小伤，自己在家包扎一下就好了吧。”李陈宇摸摸后脑勺。 月九如沉着脸不说话，大妈打圆场，“要不先回家吧，这里黑不隆咚的，也看不清，回家看看严不严重。” “是是，先回家，我家还是有消毒的东西的，先看看嘛，不行一起送医院，我就是不想折腾小鱼，花钱又无所谓的。” 邻居大妈是好意，月九如只能暂时妥协。 走到家门口，大妈还想跟着帮忙，家里人开门来问了。 “大妈，你先回家吧，也用不着这么多人，今天多谢你了。” 月九如跟着点头致谢，凉凉扫了眼说话的李陈宇。 真是个有礼貌的好青年呢。 在表面。 李陈宇家里打扫得很干净，月九如跟着进门，把大门留了道缝。 大晚上的，虽然她之前学过散打，在男女力量差距面前也只是空架子罢了，还是得为自己的安全考虑。 “就在玄关这里检查吧，到时候踩脏了你家地板。”月九如说。 李陈宇点头，把门口的灯打开，然后搬来了一个医药箱。 把小鱼放在干净的纱布上，稍一接触，纱布就被染上暗红，月九如这才发现粘连的毛发不是被水打湿的，而是血。 这么低头一看，自己黑色呢外套上沾着的也都是血。 “诶呀，还有外伤。”李陈宇惊讶道，却没有半分慌乱。 这里没有一次性手套，月九如用酒精消毒后直接上手检查，前腿后腿根部，竟然都有深深的切口。 深深浅浅的，对称的切口，一道又一道，新的，旧的。 月九如闭了闭眼，重新睁开，“送医院吧。” “家里有纱布，我自己给它处理吧。” “送医院，容易感染。” “喂，这已经是我的猫了，我怎么治是我的事，你别管太宽。” “你治？”月九如仰头看去，“再让你治几天，它就上天堂了吧。” “你，你胡说什么？” “李先生，”月九如扬声，”我不是傻子也不是瞎子，你要是能摔出这么整齐的切口，我跟你姓。这伤口，是你弄的吧。” “你小声点。”李陈宇语气有些慌。 “你还怕别人知道？我只管猫的事，不管人的事，否则还真想让大家看看你是怎样人面兽心。” “小声点！” 真的毫无愧疚呢。月九如先用干净的纱布把伤口包裹好，“猫我今天会带走，押金不退，猫也会重新找领养，你……” “我叫你小声点！” 月九如还盯着猫，只觉得脑子咣当一下，她想伸手去挡，却觉得疼得喘不过气。她偏开身子往侧边倒，以免压倒受伤的猫。 李陈宇眼睛血红，看着月九如，“都叫你小声点了！我已经在忍耐了，我都没有打人！我都对大家好好的！你干嘛一定要告诉别人！” 这个人，有问题。 月九如脑子是混沌的，视线也模模糊糊打着转，她用力思考也只能得出这个结果。 她得走，必须走了。 对了，门开着。 月九如扶着玄关的置物台，右手无力地拖着猫。明明只是被抡了一拳，却好像各个关节都不受使唤了，只能挪动大腿往门边移动。 只是几步后，又被大力甩了回去。 “不行，你不能走，你会告诉别人，你会告诉别人！” —— 舒姚的回归仪式还在继续。 陆唯新甩开黑着脸的宋言略，兴高采烈地说着这几年的事。 宋言略很后悔，今天就不该找他们出来喝酒。 “你呢，这几年过得怎么样？不过一看就过得很好，你以前又黑又瘦像个猴，现在终于像个女孩子了。” “喂，我以前哪里像个猴了。”舒姚笑着捶了陆唯新一把，笑声还是像从前一样清脆。 舒姚以前也是漂亮的，只是男孩子小时候总不会把好朋友当异性罢了。 “你后来去了黎城，就再也没和我们联系了，我就奇怪了，黎城的网络是有多差？” “跟你们聊天的话，会更想你们吧。”舒姚耸耸肩，“那就干脆不聊了。” 宋言略只是在一旁听着，刚刚他说完那句话被陆唯新瞪了一眼后，就干脆不再说话。 “阿言，你怎么不说话。”陆唯新见舒姚眼睛盯着宋言略。 宋言略语气淡淡，“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这不是你说的吗？” 舒姚垂下眼睛，眉心收紧。她的眼睛很大，眼角线条圆滑，做出这种表情时往往让人心疼，“阿言，以前，是我不懂事，是我……虚荣，你，还有伯父伯母，都对我很好。” “行了，宋言略，都这么多年了，到底多大的事还让你记恨在心里，我们和舒姚可是从小到大的朋友。” 陆唯新直接叫了全名，语气也不那么好，被苏展拦了一下，没有再往下说。 就是因为是从小到大的朋友，所以才失望。 宋言略第一次认真地看过去，舒姚在长相上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抽条了，舒展了。 他以前一直相信妈妈说的相由心生，所以小霸王似的男孩子，在第一次见到舒姚时，就没来由地觉得她单纯可爱，乐意拉着她的手带她玩。 当然这都是以前。 舒姚是家里保姆孙阿姨的女儿，孙阿姨的丈夫有身体残疾，其实也不严重，只是走路会一拐一拐。 孙阿姨生了舒姚后就到宋家工作，她做事认真，一张和润的圆脸笑眯眯的，沐慈很喜欢。 她在月家做了许多年，几乎没出什么纰漏，也没提过什么要求。 唯一的两个要求，都是关于舒姚的。 第一次，舒姚到了华城，和她一起生活。 那时候舒姚刚上小学，住在月家一楼的小房间，每天跟宋言略一起上学。沐慈怕舒姚受欺负，让宋言略对外说，这是他亲戚家的妹妹。 也许是养小子养腻了，沐慈对舒姚很好，真就像对自己的女儿似的，有什么漂亮衣服都给她买。 舒姚刚到华城时的确就像陆唯新说的，灰头土脸，时间久了倒也像家人宠大的小公主。 后来宋言略看见一个电视节目，农村小孩和城市小孩交换生活。之后他在网上看到相关报道，农村孩子回到自己生活后，无法接受巨大的差异。 他常常会想起舒姚。 人性本就如此吧，何况舒姚不是体验了几天，而是真真切切地享受了很多年。厌恶以前的生活，无可厚非。 只是在他心里单纯善良的女孩子，最后用那么肮脏的手段，留下那样狰狞的面目，他无法接受。 “算了，以后……” 宋言略正想说句和解的话，手机叮的一声，还伴随着震动。 「月九如拍了拍你」 「月九如拍了拍你」 「月九如共享实时位置」 宋言略饶有兴趣地点开，这是向他示好，想让他去接她的意思吗？ 打个巴掌给个甜枣，给她点面子吧。 宋言略站起身，拎起一边的外套。 “哎，舒姚在跟你说话呢，你别太过分了。” 宋言略把手机屏幕朝向他，“我去接我的未婚妻了。” —— 不能再激怒他了。 月九如蜷缩成一团，露出一个示好的笑，虽然因为疼痛有些龇牙咧嘴，但大体应该还算好看。 “我不出去和别人说……我不说……你别激动，刚刚……刚刚是我不好。” 她尽量放低声音，到最后几乎是气声。 男人也冷静了一些，看着自己的手有些不可置信。 月九如反而安慰他，“我不疼，没事，我不会放在心上，是我自己没站稳。” “我其实不想这样的，我就是，有时候控制不住。你不来找猫就好了，我本来以为，养猫会让我脾气变好的，但是我忍不住想打它。” “打了它我就不会打你了嘛！”他突然又激动起来，月九如条件反射地往猫那挡了一些。 “对，我理解你。”月九如诚恳地点头，“这样，我带它先走，我养了它很久对它有点感情了，和你没关系，是我的原因。” 李陈宇平静一些了，似乎又回到了刚开门的时候，月九如的头部的像是塞了一个铁块，或是一个满是铁锈的锤头挤压，她得努力深呼吸才能保持自如的表情，把猫裹在怀里。 就快要站起来了，只要站起来，冲到门外，再关上门……她扶着墙壁，计算着距离，不知有多少胜算，但好像可行。 掉在地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接着亮起，两个人的视线都朝屏幕看去，然后对视。 两个人的眼神里皆写着恐惧，一个人的恐惧逐渐加深，另一个人的恐惧转为愤怒。 “你骗人，你还找了帮手！” 悬在脑中的铁锤终于落下，月九如强撑的自如爆裂开来，只余下喘息。 不能倒到地上，否则，就再也打不开门了。 她往门边仰，后脑勺正好撞上突兀的把手。 门敞开了。 “月九如？” 是熟悉的声音，有紧张，有疑惑，又似乎有几分温柔。 她很困，还是想睁开眼看看是谁在叫她。 是谁呢？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月九如觉得，自己或许是要死了，可能是头被打破了，脑子流出去了，在这种时候，她竟然开始思考谁会来找她的问题。 好像没有人。 “月九如，你哭了？很疼吗？” 不知怎么的，这张脸自动向她靠过来。 终于看清楚了。 “是宋言略啊。” 终于可以放心的，睡过去了。 第21章 · ? “宋言略, 你看看你做的事，像话吗？大晚上的让九如一个人见陌生人。” “我这不是去找她了吗？”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她发的消息, 你还不知道在哪喝酒呢，真的要被你气死了。” “知道了儿子不孝, 你小点声说话吧。” 月九如还没睁开眼, 就听见旁边压低的说话声。 她觉得后脑勺有种钝钝的痛，眼眶也是酸胀的，试图睁眼, 眼泪就往外冒。 她不再勉强，又睡了回去。 中途似乎还来了许多人，有一只温暖柔嫩的手在她额头触碰许久，然后温热的毛巾拂过，眼角唇边。 再次清醒时，室内光线昏黄，眼睛上的阻力终于小了，她半睁开眼, 看向光的来源。 一个深棕色的剪映打在打在窗框上，发丝蓬松，鼻梁高挺，嘴唇，下巴，喉结，交织着窗外的深紫和棕红，恍惚间仿佛展开的画卷。 只是下一刻, 画卷开口说话了。 “我不在公司会议就取消？谁告诉你的？” “把人给我叫回会议室，开视频会议。” “回家了？让他马上回公司。否则明天上班的时候顺便把座位收拾了走人。” “江特助, 最近主意大了么，开始教育我体恤下属了？” 月九如把头扭回去。 好好一个人，可惜长了嘴。 枕头已经很软了，可还是碰到了伤口，嘴边不禁溢出了痛吟。 宋言略向她看过来，走到床边，手探到她背后，略微腾空她的后脑勺，调整枕头的位置。 病房里总是有股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宋言略靠近时带来了一股清雅的木质香，像是干花花束里搭配的松果的味道。 “你倒是能睡，都快二十个小时了。” 月九如没什么力气说话，扯着宋言略的衣袖想坐起来，宋言略察觉到她的意图，撑着她的背，把枕头竖起来。 视野范围总算大了一些，她四面环视一番，这是一件独立的病房，和酒店标间差不多大小，门边上摆了套沙发，茶几上都是新鲜的水果和花束。 “头还疼吗？” 月九如收回视线，想摸一下头上的纱布，被摁住了手。 “你可别碰，我怕你接受不了。” 月九如不太明白地歪了下头。 脑子不好使的月九如还有点呆萌，白色的纱布把额前的碎发压下，没有打理的卷发只有微小的弧度，懒散地披在肩背上。 宋言略觉得挺有意思的，忍不住逗她，“你头上两个大包淤血了，为了处理伤口，医生把你肿包上的头发剃了。不过你不要担心，我已经给你买好了帽子，毛线帽鸭舌帽贝雷帽，你喜欢什么都行。” 月九如的眼睛果然惊愕地瞪大了，似乎真觉得后脑勺有些凉，挣开宋言略的手往头上摸。 还好还好，依旧茂密。 月九如一系列的动作加表情让宋言略心情大好，拉近椅子舒适地靠着。 “对了，打你那男的送局子里了，我尽量让他多关几年。呵，他爸妈还想做精神疾病证明，正好，我多送他几年，免得出来祸害人。” “你昨天怎么能找来？”月九如才想到这个问题。 “不是你给我发位置叫我去找你吗？” “我吗？” 她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屏幕碎了一个角，但还能用。 鬼使神差的，和宋言略的聊天记录里果然有一条位置信息。 大概是在地下室开手电筒的时候不小心摁到的。 “我还说你去那小区干嘛呢，打你的电话打不通，又不知道你在几幢，就打到了你救助馆留的号码，你们那个电员让我去那里找你。” “幸好我速度快，不然就得替你收尸了。” 想到那场面，宋言略还觉得心惊，他只以为月九如交涉不是很顺利，上楼去看看，还没敲门，门从里面推开了，月九如就这样倒在门槛上。 她眼睛无神地半开着，额角是紫红色的肿块，表情麻木呆滞，像坏掉的精致玩偶。 他看到后面追出来的男人，气得心脏砰砰跳，如果人真是泥巴捏的，他真想把这人压扁碾碎再揉成团。 想打人，但月九如比较要紧，他只能先打两拳解解气，然后把月九如送医院。 这个呆子，竟然还抱着只猫。看到她怀里钻出的猫猫头，宋言略还想把这人也丢路上打一顿。 真是，一天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送餐的人刚好到了，宋言略帮她支好床板，她挣扎着起来漱口。 虽然被打的只有头部，摔在地上的时候手掌内侧还有小腿的位置也撞出了点淤青，幸好现在穿得厚，不严重。 挤牙膏的时候，手腕还有些不灵活，应该也是落地时下意识撑了一下。 看着满嘴泡泡的自己，她总觉得忘了点什么，直到吃到晚餐的小黄鱼，她才想起来。 “我抱着的猫呢？” 宋言略无语，“送医院了。您还真是操心，都差点把命搭进去了。” “如果正常打，我不一定打不过他，他突然袭击，我才……” “要不要我把人领出来，你们一对一PK？” 月九如讪讪，“不用了。” “平时看着挺有脑子的，还连累我被数落一顿。”沐慈就差往他脑袋上抡两拳了。 “麻烦您了。” 病房里原本是开了空调的，宋言略被沐慈强制留守在房间里，到了下午闷得不行，就关了空调开窗通风，这会儿月九如直接钻出被窝，原本还没什么感觉，喝了一口热汤，冷得打了个寒颤。 “娇气。”宋言略起身把窗户关上，还是不乐意开空调，看来看去，从沙发边的硬纸袋子里翻出里一件米白色摇粒绒外套。 “谁的？” “我妈买的，也不知道一上午怎么能买这么多东西，还有裤子袜子，内……” “合上您尊贵的嘴吧，谢谢。” 月九如把外套穿上，厚实的绒毛包裹住手臂，立马就暖和了。脑子上的伤好像还影响到了肢体协调，她笨拙地卷了半天才把袖子卷高，重新拿起勺子喝汤。 “你昏着的时候你家的人都来了，你妈妈待到你醒之前一个多小时才走，她说晚上再来看你。” 月九如吹了口汤，“哦。” 月静淑来的时候，护工刚把吃完的剩菜收拾好，月静淑拎着保温饭盒，显得有些尴尬。 “你已经醒啦？” 是个不需要答的问句，月九如还是点了点头。 “我以为……醒了就好。”月静淑笑笑，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小宋，辛苦你了。” “本来想给你打电话，想到你本来也要来了。”宋言略解释。 其实他就是单纯的忘了。 “没事，我就是想着醒来了可能会饿，给她带点吃的，没想到你也很周到。” “是我妈定的饭。” “你妈妈很细心呀，替我谢谢她。”月静淑有点惭愧，手按在保温饭盒上。月九如身上软绵绵的没力气，心也软了一些，只是她实在是吃不下两份饭。 “妈妈，要不你把饭给宋言略，他还没吃……吧？”最后一个字转为轻音，她也不知道自己醒来之前宋言略有没有吃饭。 “的确没吃，给我吧。”宋言略伸手，月静淑赶紧把饭盒递过去。 今天吃完早饭，她才接到电话，告诉她月九如在医院，她根本听不清她受了什么伤，伤得怎么样，整个脑子都是嗡嗡的。 医院，又是医院，她的女儿，丈夫，还有妈妈，都是在这里离开她的。 她到医院时还穿着家居服，等不及还要收拾一番的爸爸，开着并不熟悉的手动档汽车就往医院去了。 马路已经是陌生的，路况也糟糕的和从前不一样，后来她直接把车停在最近的商场，叫了辆出租车继续往医院去。 还好，九如没事。 看到宋父宋母已经守在这了，她心里又开心，又难受。 她心里也是自卑的，宋家消息灵通，会不会直到她曾经把九如送回福利院的事？他们都是这么爽朗阳光的人，九如肯定更喜欢这样的家人。 她都不敢在他们面前做一些亲密的动作，生怕他们觉得她惺惺作态。只有他们暂时离开时，才能拿湿毛巾替九如擦擦脸和干燥开裂的嘴唇。 宋言略工作起来就不知饥饱，这时的确饿了，连筷子都没用，直接握着勺子开吃。 其实这便当挺没滋味的，应该是沐慈的口味。刚刚月九如吃的那份只是普通的饭菜，是摘星楼的单人餐，味道应该比这份好不少。 宋言略不是会费力掩藏自己喜恶的人，一勺子刚入口，就皱了皱眉，凭着教养咽下去，然后就把勺子转向了红豆汤。 没想到，这红豆汤竟然是没糖的。 月静淑笑笑，“吃不惯吧？九如从小胃口就淡，所以我就少放了些盐。” 宋言略有些意外，“你上次吃火锅可没少加辣椒啊。” 这么辣的牛油锅底，她也就红了红嘴唇。 月静淑向月九如看过去，“你小时候明明……这样的话，下次妈妈会注意一点。” 月九如垂眸，“工作后口味才变重的，没关系，偶尔吃清淡也不错。” 因为她在刚到月家时，妈妈就说了，月家口味比较清淡，不要介意。 她只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比较像月家的人。 第22章 · ? 月九如其实不太喜欢住在医院,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就算她住的病房看不出丝毫病房的样子，她还是能若有若无地感受到医院阴暗冰冷的消毒水味。 沐慈和月静淑都没工作, 月九如住院之后，她两都在医院转悠, 月静淑觉得, 月九如应该会觉得房?里人太多，所以常拉着沐慈去附近的商场逛街。 月静淑其实是个很会聊天的人，加上这些年在国外, 见识也广，谈起天来很有意思。沐慈更是一向就自来熟，几天下来，两人已经进入亲家的状态。 沐慈觉得自己和月家母女一定是有别样的缘分，不然怎么都这么让她喜欢呢。 “九如肯定是像你，漂亮大方又善解人意。”拎着在商场打包的甜点，两人走在去病房的走廊，沐慈情不自禁夸到。 像？ 月静淑的表情有点苦涩。 见她这表情, 沐慈啧了一声，“你这人啊，什么都好，就是想太多。你领养来九如，九如就是你的亲女儿，是你们的缘分，像你，这有什么问题？” “都说夫妻相夫妻相, 一对夫妻不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只是因为每天一起开心, 一起难过，互相体谅，所以才长得越来越像。” 沐慈只知道月静淑现在在国外，却不知道她很早就出了国，她对月九如的过往没那么好奇，只关心现在的她，所以也没有费心调查。 所以说完这话，她没注意到月静淑的表情又多了几分沮丧。 进病房时，月九如正站在窗边打电话，可能是脑袋上的伤口有点发痒，她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个细棍子，在脑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蹭。 察觉到房门打开，她又叮嘱来唐小茹几句，就挂了电话。 “妈妈，阿姨，都说了不用每天过来，我又没什么事。” 沐慈开玩笑，“你以前这么忙，想好好看几眼都没机会，难得这会儿出不去，我可得多看看。” 月静淑是从来不会说这种话的，她一直觉得这种话很难说出口，可见沐慈顺嘴说出，竟没有半分不自然，月九如也是眯起眼睛回之一笑。 “刚刚在和同事打电话吗？”沐慈问。 “对，之前留在医院做手术的猫可以出院了，我让她去接一下。其实……我差不多也可以出院了吧。”再在医院待下去，她都要发霉了。 “还是多观察几天吧，要是救助馆有什么事，妈妈也可以帮你去看看。” 月静淑也是喜欢猫的，瓜瓜最初是她养的猫，怎么照顾猫她还是有点经验。 “我真的没事了，对了，我和宋言略说好了，上周末搬家，我搬家公司都联系好了，之前给他们打电话，可以延期一个星期，但不能退款。” 这算是正当理由，沐慈也不好和小辈说什么钱不要就不要了这种话，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说。 “你就安心在医院待着吧，这和身体搭边的事啊，可大可小，要是没养明白，留点后遗症就不好办了。搬家嘛，小言一个大男人还搞不定嘛，要不过几天我们和你过去收拾一趟，到时候直接让他弄。” 沐慈语气说一不二，月静淑怕九如为难又不好拒绝长辈，想替她说几句。 “也行吧，就是得连累你们陪我跑来跑去了。” 陪月九如吃完饭，她们去医院楼下的砂锅粉店吃午饭，月静淑像是一直在想什么，精神不太集中，连筷子都用得不太顺畅。 “静淑啊，你是在国外待太久了，筷子不知道怎么用了？” 月静淑回神，也是一笑，“是待得有点久了。” “干脆别回去了，九如也快和我家那臭小子结婚了，你要是觉得一个人住着闷就到我家来，长安隔三差五就和他那些旅游出门，我又不喜欢出远门，也无聊得很。” 月静淑笑笑，没有回答。 沐慈没想干涉她的生活，也就没多劝，“那起码多住一段时?，不过你迟早会回国的吧，你想想，等九如生了宝宝，你可就当外婆了，到时候看着大胖娃娃，你舍得在国外待着？” 月静淑被她逗笑了。 “静淑，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九如遇到你，你遇到九如，才有了九如和小言的缘分，你和我的缘分，是不是？” --- 月九如出事时，孟雪薇在外面旅游。 孟雪薇的男朋友是业界知名的摄影师孙轩，她每天给月九如发的照片都是几十张几十张构图专业的美照，月九如都会看一遍，然后发个“美！”表示已阅。 这几天的回复却没了感叹号。 孟雪薇以精准的第六感察觉到，不对劲。 月九如无意瞒她，回了四个字。 “我被打了。” 孟雪薇初以为，这是月九如新想出的什么冷死人的玩笑，月九如接着安慰她说没什么事就是轻微脑震荡，她才知道，是真的。 这下她连旅游的心情都没了，买了最近的飞机票回华城。 她没来过这个医院，一路问了好几个护士，才找到月九如所在的VIP病房。 她正要打开门，对面走来了一个男人，和她的目标是一致的。 孟雪薇停下动作打量了一眼，不对啊，她印象里没有这个人。难道月九如背着她认识帅哥了。 “你确定，你要进的是这个病房？”孟雪薇指了指门上古铜色的病房号。 杜江寒笑着回视，“你是孟雪薇吧？我没走错，找月九如。” “你认识我？” “听说过。” 高中的时候在月九如那看到过两人的合照。 孟雪薇还是一脸疑惑，杜江寒已经先一步敲门了。 “进来吧。” 听到月九如的声音，孟雪薇哎了一声，抢先开门，小跑着到床边，对着月九如已经拆了纱布的头左瞧右瞧。 “敲哪了敲哪了？” 月九如的头发被弄得一团糟，她笑着推开孟雪薇的手，“又不是被打出了洞，哪有你这么找的。” 听她声音中气十足的，孟雪薇放心了，“那你还躺床上，装虚弱是吧。” “月九如。” 杜江寒走进了，月九如笑容戛然而止，刚刚被孟雪薇蒙着头，都没注意到跟在后面的人。 “杜先生，消息很灵通啊。” 唐小茹和齐哲来看她的时候，说杜江寒到救助馆找过她，月九如叮嘱别把自己的事告诉他，唐小茹和齐哲也能感应出两人?不寻常的气氛，自然不会随便和他说。 他竟然，连病房号都能找到。 杜江寒没有理会她话里的尖刺。茶几上什么都不缺，他还是把自己带的花摆在旁边。 月九如住院是宋言略无意?说的，病房号是托人查的，对现在的他来说，这些都不是难事。 难事是什么呢，是宋言略自如地说出“我未婚妻”时，要保持住脸上的笑。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作为朋友，来看看你伤得严重吗，就和你这个朋友一样。” 月九如没有回应他的说法，反而是孟雪薇兴奋地趴在她耳边问，“你是什么时候有这么帅的朋友的？” “他是杜江寒。” “呃……”孟雪薇愣住。 杜江寒她是知道的，去月九如学校找她玩时，也悄咪咪认过几次脸。 那个时候月九如也是有些少女心的，她嘴里的男性姓名非常匮乏，但其中杜江寒出现的频次很高。在孟雪薇的严刑逼供下，她也脸颊微红地说，杜江寒啊，他和其他男孩子不一样。 孟雪薇觉得，月九如那时候对杜江寒上头，她也是有一份罪的。 一个人的心思，说出来之后就会愈发膨胀，再加上她怂恿起哄，月九如那时还和她说，等高考结束，他们应该会在一起。 孟雪薇想，肯定是这些年男人看太多了，竟然把杜江寒这张脸忘得一干二净。 杜江寒没有久待，他的的确确只是想知道她伤得怎么样，宋言略表情和情绪不一致，他也拿不准情况是不是严重。 这样看一眼就行了。 月九如说了句慢走不送，连头都没抬，孟雪薇倒是目送着他一直到门合上。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也没和我说？”孟雪薇稀奇地掐她的胳膊。 “大概……前几周？逛家居城遇到的。” “然后呢？他和你打招呼？还是你和他打招呼？” 月九如抿嘴，“他是宋言略新的合作伙伴，宋言略拉着他和我打招呼，神奇吧。” 孟雪薇倒吸一口凉气，“真，大型修罗场。” “也没有，宋言略什么都不知道，还乐呵呵介绍我们认识呢，后来我和他说了，我们高中是同学。” 其实知道也没什么，宋言略又不在乎。 “不过你这位竹马……”在月九如逐渐危险的眼神下她又改口，“这位高中同学，长得还真是不赖。” 孟雪薇只知道两人高中有些小情愫，最后没成，其他的事都不太清楚，所以说起这些，眼神里还有些兴奋。 “怎么，你如果不要你家摄影师了，可以去试试。” 孟雪薇捏起拳头捶她，“装傻是吧，他明显就是对你余情未了嘛，难得有这么长情的男人，你和宋言略又没感情，你就不动摇。” 说完，孟雪薇又觉得这小江先生运气实在不怎么样，前后也就差这么几天。否则在月建州那，也是个过得了关的外孙女婿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宋总上班，不出场 第23章 · ? “你都说了, 是很多年之前了，我现在就把他当高中同学。” 见孟雪薇还不满足，她转开话题, “对了，刚好你今天来了, 开车送我回家一趟, 我去把东西收拾了，省的我妈和沐阿姨跑一趟。” “收拾什么？你还要在医院长住？” 月九如已经翻身下床，“周末要搬去新装修的房子里。” “哪？” “就是沐阿姨送的那个小别墅。” 孟雪薇手一抖, “你们还没结婚呢吧，这是来真的？” “反正总要一起住的，那房子大，能把狗带过去，就不用缩在领养馆里了。” 月九如边说话，边弯腰从沙发的衣服袋子里拿了件内衣，隔着睡衣往里面穿，然后罩上一件羽绒服, 把拉链拉到最高，“走啦，回来请你吃晚饭。” 这房子月九如住了好几年，东西却不多，房东是个年纪不大的女人，原本的家居就足够用，孟雪薇曾经调侃，她住酒店带的东西都比这多。 到最后, 也就是塞满了两个行李箱。 沙发套床单被套这些，也没什么用了, 她用黑色能装进一个人的大塑料袋，把衣柜里压箱底的都翻出来，准备打个包，拎到小区回收旧衣服的地方。 “嚯，你这件衣服还留着。”孟雪薇翘着兰花指，从最下面拿出一件枣红色背带裙，掐腰的款式，两指宽的肩带上是系带的蝴蝶结，“这不是你高二的时候你妈妈回国给你带回来的吗？” 为什么她还记得呢，还不是月九如第一次穿这条裙子时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那天她到月家找她，月家一向死气沉沉，那天不是，站在门口就能听见里面说话的声音。 月家的保姆看见她站在门口，就招呼她进去，“三小姐回来了，大家正聊天呢。” 月家的保姆永远这样，天天叫着老爷小姐，还叫九如小小姐。 她进门就看见月九如坐在沙发最边上，穿着这条裙子，手臂规矩地贴在身侧，和她婉约的妈妈一起，像一副高清晰度的油画。 不过，她也就见过这么一次。 月九如从她手里拿回来，团成团塞到塑料袋里，“忘记丢了。” “看着还挺新的，你也没怎么穿，不过都这么多年了，也该丢掉了。”孟雪薇移开视线，帮着把底下的薄棉被拉出来。 “我把袋子拎下去，行李箱放客厅就行了，后天他们回来拿，要不你在停车场等我？” 孟雪薇觉着，自己让一个刚受伤的人拎这么重的袋子不太合适，想着帮她拎着算了。 “都是布，轻得很。”月九如紧了紧塑料袋，人已经往外走了。 到了回收桶边上，月九如像四处看看，没人。她解开塑料袋，拿出枣红色的一团，往羽绒服里一塞，然后重新打结丢到回收桶里。 --- 周六晚上一场大雨，寒潮随之而至。 宋言略来医院接月九如回家，懒得上楼，想着沐慈不在无人监督，让月九如直接到地下室来。 医院没剩什么东西，花啊水果啊，月九如分给了护工和护士，就是一袋子的外套毛衣不太方便，沐慈和月静淑来一趟带几件，都装不进口袋了。 明明她在医院都是穿的家居服。 宋言略见到月九如时，就看见一个裹得像球似的女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月九如在后座一件一件地把毛衣剥下来。 “这么冷？” “太多了，我拿不下。”她指了指边上的袋子。 “没嘴啊，叫我一声不就行了。” “也就几件衣服，不麻烦你了。” 宋言略莫名的有些不爽。 “我妈本来是要来的，我爸有个好久不见的朋友约吃饭，就一起去了，你要是没事明天过去吃晚饭。”宋言略一边把车到出去，一边漫不经心道。 “明天吗？我刚出院救助馆里有好多事，缓缓吧，你和阿姨说一声没关系的，她这段时间很照顾我了。” “我只帮你带前半句。” “嗯。” 嗯什么嗯。月九如不耍凭嘴了，无聊。 宋言略发现，月九如是个情绪极度稳定，又极度不稳定的人。 稳定在，她不会很开心，也不会生气，但是她心情“不太好”和“还不错”之间切换得很快。 心情不错时，和你拌拌嘴，心情不太好时，就切换到节能模式，无论说什么，都是“好”，“也行”，“随你便”。 对于入住新家这件事，月九如没有什么兴奋感，孟雪薇还缠了她一晚上让她到时候说说同居心得，她也没有紧张感。 装修好后已经来过一次了，月九如跟着宋言略进门，见他还遮遮掩掩得像有什么惊喜似的。 “你忘了，上次和妈妈一起……”来过了呀。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宋言略让开了位置，她发现餐厅和阳台对着的空置处，用亚克力的玻璃搭出了几个透明格子，每个都有八十公分左右的高度，下面是木质的底座，三个一排，架出两层。 每个格子里都有木质的小楼梯，一大一小两个碗。 “这是？” “那什么，”宋言略别开头，“我听说，你爷爷那天叫你回去，是因为我说的话，否则你应该也不会一个人去找那男的。” “我那天真没说什么，不过还是……对不起。” 虽然对不起这三个字是含含糊糊吐出来的，月九如还是弯了弯嘴角。 “所以，这是安慰品？” “算是吧，听说有的猫生病，你整天都得守着，这里离救助馆那边有点远，我偶尔允许你把病猫关在这，不过不能放出来。” “明白了，宋总裁有心了。” 月九如打开了透明的卡扣，用手摸摸里面的木质楼梯，嘴角一直没放下来，看着是真的开心。 “你说话能不能别这样。” 月九如仰头，“啊？” “别像江立一样，别扭。” 月九如想了想，“你会别扭吗？知道了。” “那……我给你做午饭？” 月九如的话题跳跃有点大，宋言略看了看时间，的确差不多是饭点了。 “你会做什么？” “营养配比超均衡的饭。” 其实她挨打这件事，说实在的也不怪宋言略，无论是哪个晚上，她都可能会去找王陈宇，就算宋言略有那么一丢丢间接因素，他也已经来救她了，算是功过相抵。 至于猫笼的事，再加上之前的狗屋，都算是额外开恩了，月九如拥有的不多，但做饭还不错，就算是回馈了。 家里没什么吃的，两人又去了趟超市，月九如让宋言略帮忙去唐小茹那把高得领回来，自己逛完超市慢慢走回家。 天气冷，月九如本想买点材料做火锅。 这样宋言略会不会觉得她在图省事？ 还是炒个菜煲个汤吧。 她买了两斤排骨，几样蔬菜，还有新鲜现剥的虾仁。想到高得，她又折回去买了一副鸡架子和鸡胸肉。 月九如做饭很利索，加上救助馆离家有些远，宋言略到家时，月九如已经把四个菜摆上桌了。 她穿着亮橙色的围裙，上面还有个看着很眼熟的标志，应该是买什么东西送的，蓬松的头发用一个大夹子松松夹在后面。 宋言略想起陆唯新的一句话，你伟大的未婚妻，看着倒是很温柔可爱。 实际上明明也还可以吧。他心里腹诽。 “你回来啦，高得呢？”月九如这会应该算心情还不错，语气也轻快随意。 宋言略把千鸟格外套随意地抛在沙发上，“说好了它不能进屋，在院子里。” 月九如哦了一声，回厨房端了个小碗出来，路过沙发时顺手把他的外套提起来抖了抖，重新摆在一边。 “我给高得弄了点吃的，你要是饿了现坐下，我等会给你盛饭。” 宋言略哼哼，“我又不是没有手。” 月九如看完高得回来，就看见宋言略手上直接捻了一块排骨。 倒还真是“不是没有手”。 “这样吃多脏啊，”月九如赶紧把一边的湿纸巾递给他。 宋言略理直气壮，“我洗过手了。” “宋总，您洗手的时候就不能费点事，拿一下右手边的筷子吗？” 宋言略扭头看了眼，筷子筒还真就在水槽右侧。 月九如认命，去厨房拿了碗筷，然后把电饭煲整个放在一边。 月九如的排骨炖得软烂脱骨，小青菜颜色清爽翠绿，虾仁上裹了一层薄薄的芡汁，鲜甜鲜甜，果真是厨艺不错。 不过，另一道肉丸子有些让人看不出名堂。 “这是什么？” “鸡胸肉丸子，加了点胡萝卜和营养粉，虽然有点清淡，很有营养。” 宋言略将信将疑，想着月九如也不会毒死他，夹了半个尝了一口。 淡是真淡，好像又还可以，没尝明白，他又夹了一个。 月九如今天笑得格外慈祥，见他喜欢吃，直接把肉丸子调到他面前，看着他吃完了一整盘，最后连饭都吃不下去。 站起身时，宋言略小声打了个饱嗝。 “我把碗放洗碗机，你要不去办公？我买了蜜瓜，等会给你切几块。” 宋言略随便应了一声，饱得实在坐不下来，就去院子里散散步。 月九如这狗还真是适应能力强，才刚到这，就钻里钻外地闹腾，几周没见它，田园犬尖头尖脑的基因逐渐显现，但还算可爱。 宋言略弯腰想摸两把，高得摇摇尾巴，开心地转圈。 突然，他闻到一阵熟悉的味道，脸色一变，俯身寻找味道的来源。 月九如到院子里收拾高得的狗碗，就看见宋大总裁半跪在地上，手上拿着狗碗认真嗅了嗅，然后脸色异常难看。 配上不断尝试往他膝盖上窜的高得，画面怪异又诙谐。 作者有话要说： 月九如：看来宋总和狗粮很搭呢 ————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察觉，其实九如也没那么难接近，是月妈妈太小心翼翼，因为觉得亏欠，所以把和九如相处当作一件很艰难的事。 第24章 · ? “消消气啦, 你别把那当狗食嘛，都是正常的食物啊，你不是觉得挺好吃的嘛。” 她想着高得刚来新家, 给它弄点肉吃，其实也不是狗食, 她是按照猫饭的比例做的。一不小心蒸多了, 尝了尝还算能入口，就一起端上桌了，凑个菜数。 也是没想到, 宋言略能一口气把一整盘吃光。 “月九如你别笑！正常食物你怎么一口没动。” “我没笑啊，我看你吃得开心，所以都让给你吃了呀。” “你还没笑，”宋言略用虎口掐住月九如的下巴，“难怪今天心情这么好，看着我吃狗食很开心哦。” “我道歉，大不小下次我吃给你看。” 高得在边上歪头歪脑，如果它听得懂肯定要奇怪, 这两个人类为什么抢着吃它的东西。 —— 月九如的行李被宋言略拎回了大房间，把厨房收拾好后，月九如就回房间收拾行李了。 走进衣帽间，宋言略风格各异的衣服占了一半的空间，另一边都留给了她，这些西装外套风衣熙熙攘攘的，看着有些憋屈。 这么贵的衣服，挤出褶子就不好了。月九如拿了几件移到自己这边, 之后才蹲下身子把自己的衣服往上挂。 宋言略不知什么时候上来的，斜倚在门框上。 “其实次卧也买好床了, 你要是想单独睡也可以。” 对月九如来说，房间只是睡觉的地方，毕竟除了房间，两人都有自己的书房，也算有自己的空间。 “没关系，都住一起了，我想先试几天。”她说。 她想了想，又补上一句，“要是你想单独睡，我可以搬过去。” 这招反客为主，真不错。 “我也没关系。” 午饭吃得有点晚，晚饭就下了点面条，上面码上几块午饭没吃完的排骨和虾仁，将就一餐。 月九如还以为宋言略会嫌弃，没想到他一句话没说，打开ipad看着什么数据，时不时吃一口。 一碗面吃完，擦了擦嘴，“我不会做饭，下次请个做饭的保姆吧，做完饭打扫卫生就离开，也不会打扰我们的生活。” 宋言略其实不喜欢请保姆，以前一个人住，都不在家里吃饭，一周请两次钟点工。 现在觉得，偶尔在家里吃似乎也不错。 “只是晚饭而已，反正我自己也要吃，”月九如思索片刻，“这样吧，我也不保证每天都在家里吃，但在家的话就会给你也做一份，吃不吃随你。” “这么客气？” “就当是感谢你帮我善后。” 月静淑告知她，李陈宇被查出三年前殴打同事致其重伤，同事本来已经将他告上法庭，其父母用钱取得了他同事的原谅。 这次月九如的伤其实不能算重伤，只能判三年以下有期，宋言略请到了苏展的哥哥苏鑫律师，主张李陈宇杀人未遂，由于被宋言略打断才未能得逞，加上从前的故意伤人，系累犯，判了十二年。 李陈宇的父母还上地方台闹过几次，在摄影机面前哭得一塌糊涂，之后还提出上诉，结果未出。 不过月静淑说，宋言略好像胜券在握的样子。 月九如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很偶尔会有一点点不适，碰到伤口有一阵胀痛，所以早早上了床。 月九如按了按床垫，然后钻进了软的那一边。床很大，不动的话，基本挨不到另一边的人。 月九如把手机里的消息回完，然后打开孟雪薇给她推的电视剧，从第一集 开始看。 这部剧的节奏有些慢，她终于看进剧情的时候，眼睛也快睁不开了，月九如往门边看了眼。 因为是两人共同的房间，上床时，月九如以为宋言略应该也马上会回房间，所以就开着门了。 宋言略不知道在忙活什么，还在书房。 月九如把手机充上电放床头柜上，关掉大灯，就留了一排橙黄色的壁灯，然后缩到被子里，向右侧身，约莫只占里四分之一的位置。 月九如的睡眠质量一直不太好，入睡需要很久，虽然困极了，她还是没有马上睡着，半梦半醒间，她感觉有人在慢慢靠近，她眼皮前似乎有什么在晃动，然后移开。 其实她一直不太能和别人一起睡，大学时和系里组织秋游，酒店定的是标间，四个人两张床，虽然已经相处很久，室友躺她边上还是让她整晚都很警惕。 这次这么果断地决定同床，也是想着早点适应。她和宋言略虽然没有感情基础，到底也是准备好好过日子的真夫妻。 她已经做好了头几天睡不着的准备。 旁边的床垫有细微的下沉，然后透过眼皮的光熄了，只余下清浅的呼吸声。 她在这呼吸声中，感受到久违的安心。 —— 唐小茹和齐哲最近都很空。 学校要毕业实习，他两打算毕业后也在月九如这继续工作，月九如就去孟雪薇弄的小公司敲了两个实习章。 救助馆在她住院的这段时间也没出什么乱子，小鱼的伤都是皮肉伤，很快就接回了救助馆。 月九如回救助馆后，主要是忙着安排领养日的事。 她的领养节不同于华城的大领养节，救助馆在11月25日成立，每年的这一天签订领养协议，她都会送一袋十磅以上的进口猫粮。 知道这个规定后，在这一天前后打算领养的人，都会赶这个活动，她干脆把这一天定为「与猫挤一挤」的领养日，给来参与的人仔细讲解养猫的注意事项，就算没有签订领养协议，每个到场的人都能抽取一份小礼品。 上次一起吃地锅鸡之后，月九如加了舒姚的微信，她特意给舒姚发了消息，让她有空可以来参加这次活动。 舒姚很快就回复了，说不一定能来。不过在活动现场，月九如早早就看见舒姚坐在临时摆放的塑料板凳上。 说到活动现场，月九如每每都觉得自己简直机智到家了。当时选址的时候不止这一个选择，论地段，这里是最差的，论价格，也不是最便宜的。 但这个店面虽然偏僻，只有一侧有其他店面，是个好商量的卖拖鞋的老太太。 月九如那时就觉得，边上的人好相处很重要，就选择了这里。 每年她在店门口的空地上办领养节都会闹出些动静，老太也从来不会说什么，有时还会乐呵呵地看热闹。 月九如没有特意招待舒姚，只是在看见她时打了个招呼。 场地后方还有举着摄影机的人，边上跟着两个记者，想来是为她“宋言略未婚妻”的身份来的。月九如无所谓，免费的宣传机会，不要白不要。 时间差不多了，她就走到临时搭建的小台子上，用腰上戴着的小蜜蜂提醒大家活动开始。 “大家好，我是与猫挤一挤的负责人月九如，这是我们救助馆开展的第三次领养日，具体的活动介绍我们在公众号的推文上有详细说明，如果还没仔细看的可以扫一扫凳子上的二维码查看。” “今年来的人特别多呢，”月九如往远处看了看，“我相信有很多人不是冲猫来的，可能就是想看看我和热搜上的照片里一不一样。” 场下一阵善意的哄笑，如月九如所说只是来满足好奇心的人也放松下来了。 “无论大家是为什么来的，我都希望听完我接下来的介绍，可以对流浪猫，以及致力于流浪猫救助的我们，有一些不同的看法。” “我相信来这里的人，不管喜不喜欢猫，起码是不讨厌猫的吧。也许有的人对猫会有些恐惧，也许觉得猫养不熟，猫高冷，其实养狗和养猫都是有不同的快乐 。” “狗狗永远是个快乐的小朋友，它粘人热情，我要很诚恳地说，狗狗性格的确不容易出错。猫咪的性格我更愿意称为个性，它有时候不那么喜欢被打扰，更愿意一个人待在家里的角落，但请相信，它的确把你当成它的朋友。” “我们救助馆有个小朋友叫顺子，刚来的时候脾气很坏，它被电动车碾了一只脚，很害怕人的接近，总是朝我们伸爪子哈气。我们救助馆的小茹被它抓了不下十次，说不挫败是假的。” “就在某个下午，我在沙发上睡觉，突然觉得膝盖上一热，低头一看，顺子就蜷在我腿上，不知道你们能不能体会到我的感受，真的很想哭又很感动。” “当然，”月九如语气一转，“也有生错了物种的狗猫，每天窜来窜去跑酷，可能凌晨两三点它会突然到你床头，让你不要睡了起来嗨。” 下面又是一阵笑。 “这种情况我们给的小册子上也有应对方法，其实只要每天下班陪它玩半小时，保准它睡得比你还死。” 月九如顺势开始讲起养猫的注意事项，从猫砂猫粮，到可以自己处理的小毛病还有必须送医院的大毛病。 她不会粉饰养猫的问题和困难，许多猫咪被遗弃，就源于主人把养猫当成太轻松太美好的事。 丑话说在前头，是最保险的。如果没有做好准备，最好不要养猫。 注意事项说完后，她和唐小茹在救助馆门口给客人们消毒，迎大家进救助馆。 馆内不仅有她救助的猫，还有救助群里其他的个人救助者的猫，他们一方面是来帮忙的，一方面也是借此机会给救助的小朋友们找个家。 只是可惜小鱼的伤还没好，错过了这次活动。 队伍的尽头是杜江寒，也许是上次月九如嫌弃送到救助馆的鲜花，他这次拿的是绢丝制成的假花。 月九如皱了皱眉头，看见在场有这么多人，还是收下了花。 “我路过这里，顺路看看，希望你不要介意。” 月九如想说她介意，也想嘲讽一两句，这城市边缘的地方，他是怎么顺路的。 到了最后，还是一句都没说，可能是因为曾经离死亡很近，她突然不想费那么大劲去嘲讽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对于刚同居是否睡一起这件事，我想了挺久，带入九如的性格，我觉得她会选择睡一起。 虽然她并不把两人定义为夫妻，但她真实地想保持长期合作关系，对她来说，他们与真实夫妻或情侣，只相差感情。 月如是非常认死理的人，就像她觉得得到就要付出，所以就算觉得自己会睡不着，还是很坦然接受同床共枕，，因为这是正常情侣或夫妻的程序。 第25章 · ? 这两个记者是橙心娱乐的, 虽是娱记，但素质非常好，在露天场地的时候一直在最后面, 不遮挡前面人的视线，现在也是等所有人都进场了, 才礼貌地询问是否可以做一个简短的采访。 月九如应下了, 交待齐哲把门看好，注意不要让客人强行抱猫。 齐哲点头，“我明白的。” 月九如带记者去了休息室, 记者拿出一个小本子，按照本子上的顺序提问。 最开始不过是做救助的初衷啊，遇到了哪些困难啊，或是有什么展望啊诸如此类的问题。 后来，就渐渐扯到了宋言略。 “我们都知道不久之后您就要和宋言略结婚了，他对你做救助是什么看法呢？” “宋言略也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这句话一出，记者差点没绷住表情，嘴角抽了抽。 月九如接着道, “他当然是很支持我的，大家也知道，救助需要资金，他向救助馆捐了钱，还有物资。” 猫条花应该算物资吧。 月九如说得诚恳且淡然，记者一面吃惊，一面在本子上刷刷做记录。 “上次在岚晏的发布会上，你们都说两人是一见钟情, 能不能再透露一些细节呢？” “呃，都说一见钟情就是见色起意, 其实也不完全正确，大家应该都觉得宋言略不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其实我也不是，但我正好能接受他的脾气，他也能接受我的脾气，就这样在一起了。” 记者表示认同。 “那最后一个问题，大家都知道你很爱猫咪，如果猫和宋总一起掉进水里，你会救谁？” 月九如很想翻个白眼，前面都问得挺正常，最后是什么狗屁问题，怕是有大病。 这么想着，月九如还是微笑着回答，“一般宋言略应该不会和猫一起掉到水里，而且宋言略会游泳。” 记者不死心，“所以你救猫？” “我会让宋言略抱着猫自己上来。” —— 杜江寒给舒姚送花时，舒姚就在不远处。 杜江寒本想送完花就走，临时又想起还有?要问月九如，就在角落的一个位置上坐下，拿出笔记本电脑办公。 在回华城前已经做好打算，一回来就和九如解释一切，他想他现在已经有资格与她解释了。但既然她身边已经有宋言略，虽然不服气不甘心，也只能怪自己踌躇太久，错过时机。 现在，他只想尝试，让月九如能接受他做她的朋友。 杜江寒长相温润俊美，期间有好几个女人走过来搭讪，所以舒姚过来时，他也只以为是搭讪的。 正想拒绝，舒姚已经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你好，你是九如姐的男朋友？” 杜江寒动了动嘴唇想否定，又忍不住先问，“你认识九如？为什么这么问。” 舒姚笑得灿烂，“我们认识不久，因为你刚刚看九如姐的眼神很有爱啊，我刚回国很多?都不知道，但听说九如姐快结婚了，未婚夫就是你吧。” 说着她指了指其他人，“刚刚看你拒绝人这么干脆，真是模范好男友。” 杜江寒苦笑，“很可惜，不是。” 舒姚很惊讶的样子，“怎么会？” “她的未婚夫比我优秀，是我错过她了。” 舒姚抿唇，似乎想安慰他，又什么都没说就道了别，只是在转身时用机不可闻的声音囔囔了句，“优秀又不一定会对她好。” —— 岚晏大厦 宋言略短暂地有人性了那么一天，又开始了随心情加班。 说句不道德的，江立觉得月小姐住院那几天是最幸福的日子了，每天还能下班回家给亲爱的女朋友做晚饭。 以前习惯了隔三差五的加班，倒是觉得没什么，毕竟宋言略在钱这方面一直没亏待他，但是人嘛就是这样，松快了一段时间就老想着舒服。 眼见着宋言略又是没有要下班的样子，江立踌躇起来，今天好不容易开了太阳，吃完饭穿得棉东东的，和女朋友在小区里溜达一圈，怎么也比陪着宋总加班好。 而且，明天天没亮就得出发去机场，他也想着今天早点回家休息。 这时候，橙心娱乐的安记者发来了一个视频。 这记者是宋言略让他找的，所以就算是满满的好奇心，也没有问出什么失分寸的问题，也算是帮月小姐多宣传。 这个视频只有不到一分钟，月九如右腿搭在左腿上，双手交叉置于膝上，浅浅笑着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江立看完视频，咧开嘴笑了。 这是个不错的打断老板办公的工具。 宋言略看完视频，表情毫无波动，把视线移至江立的脸上，“现在是几点？” 江立侧身瞄了眼总裁的电脑屏幕，“五点四十三分？” “上班时间是用来汇报这个的？” 江立傻眼，宋言略的心情怎么好像还变糟糕了？月小姐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多可爱呀。 “整理这一季度所有项目的进度，明天出差要带上。” 江立怀疑宋言略是忘了，小声提醒到，“朱利安昨天不是刚汇报吗？” 而且出差，干嘛要带这东西。 宋言略阴测测，“江助理，你昨天不是下班过了吗？要不今天别下班了？” 江立马上站直，然后弓起腰退出，“是，总裁，我马上完成任务。” ?实证明，别妄想用自己平凡的脑袋瓜，去揣测总裁变态发育的脑仁。 不过幸好朱利安的汇报资料还在，稍加改动就能上交给宋言略，宋言略其实根本没仔细看，扫了两眼就放人了。 月九如活动结束就回家了，今天她的救助馆有五只小猫被领养，她一般不会直接把猫交给领养人，这五个人都是提前和她聊好了，也来看过猫，只是今天签了手续。 群里救助人的猫也送出去好几只，比往年好许多，也有好几个本来没打算领养猫的，加了救助馆的微信，表示有意向领养猫咪。 总之，收获颇丰。 月九如请齐哲和唐小茹吃饭，并包了两个红包。齐哲和唐小茹成绩都很好，是她同校的师妹，本来可以有更好的未来，也是钱路光明的，偏偏选择了她的救助馆，还放弃秋招，感谢的同时，月九如也希望减少他们家人的，还有社会生活的压力。 毕竟，她不能要求每个人都支持流浪动物救助这件?。 吃完饭已经八点了，她还绕回救助馆，领回两只打喷嚏的猫。 回家收拾好猫笼子，宋言略还没回家。 自从搬到这里之后，她开始不自觉地注意宋言略的下班时间，和她之前猜想的经常不着家不同，宋言略至今还没有不回家的时候。 宋言略偶尔加班到很晚，月九如睡觉浅，门留了道缝也没什么安全感，所以宋言略什么时候进屋，什么时候洗完澡，她都是知道的。 就算宋言略不加班，和她一起吃了晚饭，睡前总是要去书房忙活一阵，反正他上床时，她都已经在闭目养神了。 月九如想，这样也不错，无论如何，认识才一个月的两个人马上就睡一张床，多少是带点尴尬的，让她闭着眼睛面对就容易多了。 洗好澡换了家居服，月九如到楼下给猫咪喂药。这两只小东西都倔犟极了，混在罐头里喂也喂不下去，还甩着舌头吐得远远的。 月九如头疼，去冰箱里找了片全脂芝士片，稍微温一温，把药碾碎了裹在芝士片里，一只一小片，总算吃了下去。 她刚松口气，外面突然妖风大作，鬼畜狼嚎一般鼓出一阵阵呼啸声。 看来是起风了，早上的天气预报说，这个晴天过后又是一轮降温。想起在狗屋的高得，她赶紧走出去看看。 棕红色的狗屋边上，高得如临大敌一般弓着背，对着空气中的虚无狂吠。也不能怪高得，毕竟才半岁左右的小狗狗实在没见过这阵仗。 虽然这小屋挡风，里面的狗窝也厚实，外面的温度还是太低了，月九如见宋言略还没回来，就领着高得进屋，把它的脚爪子擦了擦，打开了最下边的一个猫笼子，让它进去待着。 幸好在救助馆待惯了笼子，高得没有半点抗拒，甚至觉得这种透明笼子有些新奇，门一开就进去了。 在风声中，月九如似乎听见了密码锁滴滴滴的解锁声，她回身看了眼，宋言略真就站在门口了。 月九如有一瞬间的心虚，然后指了指在室内新鲜地到处跑的高得，“外面太冷了，我领高得进来睡觉，不会让它乱跑。” 今天的宋言略显得格外……成熟。他微微蹙眉，点点头，然后脱掉外套挂在臂弯间往楼上走。 “宋言略。”月九如仰头叫着一声。 “有?？” “你吃饭了吗？饿不饿？” “没吃，不饿。” “我打包了一份蟹黄包，你要不要吃？” 宋言略的声音总算有了些波动，“剩菜？” “不是，这家店的蟹黄包好吃，我特意多要了一份。” “可以，我洗完澡下来吃。” 宋言略走进了房间，月九如转身对高得说：“咱们宋总裁是不是吃错药了？” 第26章 · ? 今天是第一次, 两人同时待在床上时都醒着。 唐小茹在和她吐槽今晚的大风，说窗台上的绿箩都刮秃头了，月九如轻轻笑了一声, 察觉到宋言略看过来的目光，她回看过去, 宋言略又扭回头。 虽睡在同张床上, 两人隔了道银河那么远，她这么一看过去，觉得还有几分别扭。 “你今天不在书房办公了？”月九如问。因为宋言略虽上了床, 还是架着个MacBook在看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我冷。” “哦，我下次去逛街给你买个小桌子，你这样看电脑多累。” 宋言略心情好了些。 “不过，你以前在家也不玩的吗？追追剧打打游戏之类的。” 月九如想着，齐哲和宋言略也就相差五六岁，在她眼里齐哲已经算很懂事的男孩子了，还拿过国家奖学金，平时也是会抽时间玩的, 有时候看到他在救助馆打游戏，那兴奋劲也就是大男孩的样子。 宋言略当然不会告诉他，之前他在书房待着，其实就是在打游戏，他轻咳一声，“岚晏就是我最大的游戏。” 牛逼！月九如默不作声，移开了头。 这境界，是她这种凡人不能领悟的。 月九如不再说话, 宋言略有些绷不住，文件变成了一列列黑色符号, 越看越烦躁。 “你今天干嘛了？”他忍不住搭话。 “啊？我前几天和你提到了，今天是救助日，所以很开心，好几只猫被领养走了。” 月九如说起这件事，眼角眉梢都染上喜色，难怪她今天还有闲心关心她，原来是心情好了。 “除此之外呢，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月九如眼前浮现出杜江寒的脸，难道宋言略知道这件事，所以才怪怪的？ 不至于不至于。 月九如摇头，“没什么特别的事。” 宋言略轻哼一声，手指在触控板上划拉几下，月九如也继续看她的剧去了。 “难道现场就没来什么特别的人？”像记者之类的。 宋言略又发问，月九如咯噔一下，难道还真知道了？ “你指的是那一类的？”月九如继续装糊涂，表情已经有些紧张。 这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是怎么来的，她也不知道，就像背着现任私会前男友似的。 宋言略眼睛向天花板飘去，“就，媒体之类的。” “哦，”月九如长舒一口气，“你说的是这类啊，还真来了两个记者，你怎么猜到的？” “你毕竟是我未婚妻，这种要公布在大众面前的东西，他们当然会先让岚晏的公关部检查一遍。月九如，现在你和以前可不一样，你的一举一动也是会影响公司股价的。” 月九如不是被吓大的，不过宋言略皱着眉的样子，倒还真唬住她了，月九如侧头，“那你看过我的采访了吗？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还行，就是……算了，没事。” 宋言略觉得，月九如该再追问一句。但她听了“没事”两字，还真就继续心安理得地看电视剧了。 今天也够累的，月九如渐渐打起了盹，她把平板电脑放到了床头柜上，缩到被窝里半眯起眼。 可能是刚刚聊天的关系，宋言略离她近了些，一抬头就是他紧实的下巴和下颌角。 宋言略摘掉眼镜，垂眸，“你要睡了？” “有点困了。” 宋言略身上好像抹了神级安眠药，也可能像孟雪薇说的，阳气重镇得主，反正搬家之后，她一直睡得不错。 “其实我……” “嗯……”月九如眼睛已经全闭上了，只有梦呓似的哼哼。 宋言略只能收住嘴，“没事，你睡吧。” —— 第二天，月九如听见身边稀松作响，她半睁开眼往边上看，却什么都没看见。 哦，天还黑着呢。 月九如呢喃着，“你怎么这么早？” 一只微热的手捂住她的眼睛，然后她感觉到一丝亮光透过指缝，等她差不多适应光亮后，手才移开。 眼前是宋言略的脸，刚睡醒的头发还有些卷翘，衣服倒已经换好了。 “今天出差。” “哦，那你路上小心。”月九如反趴回枕头上，头发糊了一脸，又打算睡过去。 就要进入睡梦之时，一双大手把她拖出被窝，月九如艰难地睁开眼睛，又是宋言略的脸，这次已经收拾妥帖，整张脸都闪闪发光。 “宋言略，又怎么了。”月九如有些不情愿地哼哼唧唧。 “我……” “没事我就睡了，你路上小心。” 见月九如眼睛又要合上了，宋言略拍拍她的脸颊，迫使她再次睁开眼。 “到底什么事？” “我……我不会游泳。” 这句话说得还有些委屈，月九如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塞回了被窝，接着一阵车轱辘的声音，门也被轻轻带上。 —— 江立昨天虽然顺利下班了，回家后却一直惴惴不安，不知道到底哪里惹到了宋言略，也不知道总裁今天气消了没有。 宋言略到机场时大步流星，深棕色中长款呢大衣把气质压得沉稳了一些，虽面无表情，江立也能从他神采奕奕的眼睛里看出，宋总裁心情不错。 “宋总，可颂吃吗？”江立周到地递上刚在星爸爸买的火腿芝士可颂和黑咖。 宋言略接过，也没说什么。 宋总心情不好的时候，无论他做什么都会被挑刺，果然，今天心情不错。 顺利到达江城，助理去领行李，江立跟着宋言略直接上车。 江立打开手机，看见一条短信通知，接着又有几条微信涌进来。他表情变得有些扭曲，几次张嘴都没说出口。 宋言略无意间看见，嗤了一声，“你脸抽筋了？” “呃，宋总，刚刚月小姐给我发消息。” 宋言略语气带笑，“说吧，她找我什么事。” “月小姐她，给您报了个游泳班。” “什么？”宋言略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江立鼓起勇气大声重复，“她给您报了游泳班。” “一对一的VIP班呢，看来那啥，月小姐很关心您的生命安全，很……很爱您呢。” —— 给宋言略报好班，月九如就接到了沐慈的电话，说是家里螃蟹和冷冻大带鱼太多了，让她过去拿一些。 月九如先去救助馆开门，把猫砂盆清理干净，加粮加水。 齐哲差不多十点多到，月九如分了他两盒复合维生素，“最近天冷了，不管有没有用，想起来的时候吃几片，增强抵抗力。” “谢谢九如姐。” 月九如把袋子里剩下的也给他，让他分给唐小茹，里面还有益母草膏什么的，女孩子比较需要。 她还从仓库拿了几包猫冻干和驱虫药 ，打算带给小德文。 沐慈家门口的三角梅果然已经盛开了，月九如站在门口欣赏了一会。 她想起第一次来时，沐慈说到花开，她还觉得遥不可及，没想到时间飞逝，她和宋家也渐渐熟悉了。 平时这门是不关的，大概是天冷了，为了挡风。 月九如正想敲门，保姆林阿姨正好开门要出去。 “诶呦，月小姐你来啦，夫人念叨好久嘞，快进去吧，我去买瓶米醋，家里还有客人呢。” 月九如让开门先让林阿姨出去，然后笑着应声，在心里猜想着宋家的客人，该不会是什么电视报纸上的熟人吧。 进去一看，果然是熟人。 这个客人，竟然是舒姚。 屋内的气氛有些奇怪，舒姚坐在沙发上微笑着，表情亲热，沐慈却摆着脸，一脸的不乐意。 见月九如进来，她才开心一些，忙站起来拉着她坐下。 “九如啊，你可来了，快给我看看带了什么东西。” 舒姚的东西就摆在茶几上，无人问津，且沐慈没有一点要介绍她的样子，舒姚的表情有些尴尬，跟着站起身来，叫了句，“月小姐。” 沐慈转头看她，只以为舒姚是看了新闻知道月九如的，更是护犊子似的贴着月九如。 月九如不知道沐女士今天怎么了，也不是的舒姚和宋家什么关系，觉得毕竟认识，就向沐慈解释，“阿姨，我和舒姚之前认识。” 沐慈愣住，总算放开月九如，“怎么认识的？” “她来过救助馆，打算领养一只猫。” 沐慈怀疑地朝舒姚看去，“她还想养猫？” 舒姚表情很受伤，“阿姨，我是真的想养猫，以前是我不懂事，离开华城后我都想明白了，每次想起曾经的事，只觉得很对不起你以前对我这么好，我当时毕竟才17岁，您能不能原谅我不懂事？” 沐慈拉月九如坐下，“我刚刚都说了，没怪你。” “可是您和从前不一样了，您从前对我，就像对月小姐一样。” 这话乍一听没毛病，细想一下，却让人膈应。月九如手臂一僵。 “小舒啊，你既然已经懂事了就该知道，没有无来由的好，我从前对你好，是因为把你当可爱的晚辈，现在不对你好了，是因为你和我没什么关系了，懂吧？” 说着，她握住月九如的手，“置于九如，那当然是不一样的，九如和我，是一辈子的亲人，和一朝一夕的好怎么会一样。” 第27章 · ? 月九如不知道舒姚到底做错过什么, 是猜都猜不出来的那种。 看样子应该是很多年前的事，可舒姚看着也就和她差不多年纪，也许还小一两岁, 能把人得罪到什么程度呢？ 沐慈态度生硬，舒姚也坐不下去了, 走之前艰难地向她笑了笑。 月九如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她, 只能礼节性地颔首。 沐慈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人，但这次她却什么都没告诉月九如，舒姚一走, 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欢欢喜喜地把小德文从楼上抱下来。 “我前几天和长安给它取了个名字，叫螺丝，你说怎么样？” 螺丝？月九如有点嫌弃，但想想自己取得高得、菜菜什么的，也没脸嘲笑沐慈，只能笑着问，“为什么叫螺丝？” “你看它这颜色, 毛又打着小卷，不就像螺丝吗？” 要说像，也就百分之十的相像程度不能再多了。 不知道螺丝吃不吃得动冻干，月九如把冻干用羊奶泡了泡一起给它吃。沐慈早就准备好手机给它拍照。 “沐阿姨，你最近没有泛鼻炎吧？”月九如问。 沐慈摆手，“没有，林阿姨打扫得很干净，螺丝也不怎么掉毛。”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忽略了舒姚的存在, 午饭结束，沐慈让林阿姨从冰箱里拿了一整包带鱼, 又装了一箱大闸蟹，放了几包冰袋让她带上。 送至门口，月九如让沐慈回去吧，外面天冷，还阴沉沉的，沐慈连外套都没穿。 “行，那我就送到这，过几天你带臭小子一起回家吃饭。” “嗯知道了，阿姨再见。” 月九如走下一步台阶，又被沐慈叫住，她回头耐心地等沐慈说话。 “九如，没事的话，少接触舒姚，虽然我一把年纪了在背后说人坏话不太好，但不知感恩，把别人的馈赠当作理所当然，还暗自记恨着的人，不是好相与的人。” 月九如听着，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她不知道舒姚到底做了什么，但好像，自己也是差不多的人。 不知感恩。还暗自记恨。 她觉得此时自己该表现得同仇敌忾，心里却没那么大的愤慨，甚至想听一下舒姚的所作所为，掂量掂量自己和她更不像话一些。 在沐慈面前，她做不出虚假的表情，只能尴尬地笑了一下。 月九如离开后，沐慈马上给宋言略打了电话，彼时宋言略刚开完会回酒店，饭都没吃。 “怎么了妈？” 沐慈一开口就是气势汹汹的质问，“舒姚回来了你不告诉我？” 宋言略叹气，“你们遇到了？都是不相关的人了，我告诉你干嘛。” 这态度倒是很不错，“不是遇到了，是到家里拜访我来了，哼哼，也不知道怀的什么心思，我看呐，在心里没准怎么诅咒我这老婆子呢。” 平时不知道怎么不服老呢，现在倒是说自己是老婆子了，宋言略暗暗笑了笑。 “您就别放心上了，再怎么说，她也就二十来岁，没准就是想起以前的事，来赔礼道歉。” “你还替她说话，她十几岁就有这么重的心思，现在怕是更了不得了，她刚走那几个月，我晚晚都做噩梦啊，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女孩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宋言略又笑，“大概是你教育的失败？” 沐慈翻了个白眼，又想到什么，小心翼翼地问，“当年，你真的没做什么？” 宋言略无奈，“真没有，你把我当什么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你对舒姚可不是没点感情的。” “就是因为有感情……” 就是因为有感情，所以看见她这样，才失望彻底。 沐慈听懂了儿子的言外之意，“对了，舒姚和九如竟然还认识，你觉得这是巧合？” 宋言略惊讶，“她们怎么扯上关系的？” “华城这么多救助馆，九如那规模算小的，她想领养猫偏偏去那里，你说是不是巧了点？” 宋言略没说话。 沐慈又念叨了他几句，无非是让他对月九如用心一点，末了还交待他得空和月九如把证领了。 宋言略看了眼备忘录，的确离婚期不远了。 原本计划是第二天回华城，沐慈打完电话，他又有些待不住了，下午把事情办完就买了机票回华城，到家时天也刚刚黑而已。 楼下的灯开着，月九如或许以为他今天不会回来，把高得放在客厅玩，高得还算是乖巧的小狗，在一格格透明亚克力板前走来走去，和猫咪隔空打闹。 宋言略凑近薅两下狗头，狗猫上树还有淡淡的香波味，应该刚洗过澡。 这狗遇到月九如，还真是逆天改命了，如果当初没有被救，现在可能都已经头上顶着光圈找二郎神去了。 要是那天月九如不和他相亲，也救不了高得，这样想来，他觉得自己也是有一份功劳的。 宋言略此人，从来都不吝啬自我称赞。 月九如没在房间，他也没有找，先洗了澡再说，再出来时，就看见月九如盘腿坐在床上，被子虚掩着穿了绒袜子的脚。 月九如早就听到动静了，看见他也不意外，“不知道你今天回来，没给你留吃的，要不要吃水饺？粽子也有。” 宋言略也不客气，“水饺吧，不要芹菜的。” 月九如三两步踢上拖鞋，她的家居服是最近很流行的法兰绒款，卷起的荷叶边垂在小腿中部，他平时总觉得月九如太瘦，这种软乎乎毛茸茸的裙子一罩上，倒是显得可爱了许多。 月九如看见速冻里还有几块芝士年糕，问宋言略介不介意，宋言略无所谓地哼了声，她继续一边翻冰箱一边问，宋言略继续无意识地哼哼。 等水饺煮出来，宋言略傻眼，一碗水饺，里面年糕，水晶包，油豆腐泡占了大半碗，成分实在有些复杂。 “别客气，多吃点，不够的话我再给你加几片鱼糕。” 宋言略举着筷子不知从何下手，“你喂猪呢。” 冰箱里库存太多，她正愁放不下带鱼，宋言略刚好替她把库存消了。 宋言略嘴上嫌弃，还是把一碗神似关东煮的水饺吃完了，男女生胃口差距还是挺大的，月九如觉得，以后还能再加点量。 吃完，宋言略主动洗碗，月九如闲着没事，大概也是觉得新鲜，就在门框边站着看，高得也跟屁虫似的坐在月九如腿边上，宋言略一回头，就见一人一狗像观摩什么实验似的。 “对了，我妈说你认识舒姚？” 月九如说是。看来舒姚的确是什么重要的人呢，阿姨还特意给宋言略打电话。 其实月九如回家后就想到不对劲了，在宠物医院门口遇见舒姚时，舒姚说不知道月九如的结婚对象，如果是平常人不看新闻可能的确不知道，但舒姚应该会关注宋家，这么一来还不知道，就不太正常了。 现在只要在搜索引擎上搜岚晏或者宋言略的新闻，最新蹦出来的就是他两的合照，她的名字也写得清清楚楚。 “舒姚她，是你家亲戚？”月九如问。 她没什么其他情绪，只是很好奇，舒姚多大能耐，能让宋家这母子两这么膈应。 “不是亲戚，是我家保姆的女儿。” 月九如皱皱鼻子，“看起来不太像。”反而像是娇生惯养长大的。 “我妈对她很好，那时她同学还真都以为她是我家亲戚。” 事实上，也是沐慈故意要让大家这么以为的，世道就是这样，那时舒姚身边的都是有钱的小孩，保姆的孩子当然不是丢脸的事，但就是会被人看不起。 其实是做错了吧，他们当时就不该那样。 联系到沐慈说的不懂感恩，月九如隐约有点猜到了，“所以，她后来舍不得这些了？” “是，为了留住那时的生活，做了一些难看的事。” “给她这些恩惠时，怎么就没有想到她的以后呢？”月九如小声自言自语。 宋言略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没什么。” 月九如知道自己没资格说这种话，善意本就是善意，如她，如舒姚，都多少有点没良心。 这种可以说是“三观不正”的想法，自己知道就好了。 多想无益，能混一天是一天。 “你是不是背后说我坏话呢？” 月九如回他一个灿烂的笑：“我哪敢啊。” “反正你不要跟她过多往来。” 月九如点头表示了解，宋言略没有细说的意思，她也就不接着问。 宋言略把碗里的水甩了两下，月九如看着糟心，上前两步接过碗，用干净的洗碗布擦干水。 宋言略支在台面上，悠闲地一晃一晃，“另外，我妈催我们赶紧领证。” 月九如把碗搁好，“行啊，什么时候？” 想到月九如在月家不受待见，他多问一句，“要不要我陪你回月家拿户口本？” 月九如摆手，“我爷爷怎么可能在这件事上出纰漏，早就给我送来了。” 月建州最近很乐意找她寒暄了，每次都旁敲侧击他们的证领了没，想来是很怕她搞砸。 可能其他女孩子还会有些紧张的情绪，与她而言却只有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有宝提到雌竞，请大家放心，我的文（起码这一篇）不会有雌竞。 舒姚也不是为了宋言略才回来的。 不过她对故事的展开的确挺重要。 可能有人很不喜欢她这个角色，或许觉得她心机重，伪善等等 不过试想一下，如果你突然过上了很好的日子，且习惯于这种日子，慢慢的就会坦然接受了，你知道上等人的生活是怎样的，却要你回到原来的日子，情理上这是理所当然的，你的好日子都是别人赐给你的，但应该也会难以接受吧。 更何况她那时候妈妈刚去世，爸爸身有残疾（没有歧视残缺的意思） 就像我文案说的，没有一个人是完美的，包括我爱的男女主，沐慈，月静淑，所以人与人之间才会有磕磕绊绊嘛～ 第28章 · ? 月九如觉得, 宋言略虽然偶尔不着调，还是个很勤勉的老板。比如说，每天他都起得很早, 基本上宋言略起床时，她还迷迷糊糊睁不开眼, 然后心怀崇敬和感恩, 用意念送他出门。 把需要看护的猫接到家里后，她也不需要每天那么早去救助馆，放着猫自己在救助馆楼上楼下玩就行了。 今天她也睡到自然醒才下楼, 却见宋言略还悠闲地在楼下吃三明治。 她在楼梯中间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往下走，“你没去上班？” “今天周日。” 宋总常常是单休，且单休也会去公司，所以她常觉得宋总没有所谓休息日。而她不上学了以后，只有商场的人流量才能让她区分工作日和周末。 宋言略买了小区门口一家面包店的早餐，还买了挺多，月九如看着一桌子还散发着黄油香的麦芬, 司康，牛角包，心里有些发毛。 “你怎么买这么多？”月九如拿了一个香蕉麦芬，撕开纸壳咬了一口。 “第一次消费满一百可以得到会员卡，以后都有八五折。”宋言略说着把卡递过去，还一脸得意。 月九如低头看卡后的文字，“一次充值一百元送一袋麻薯，一次性充值五百元送一百元加一盒牛角包”。 她扫视了一番, 没有麻薯，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你不会充了五百吧？” “卡里现在有六百，你这个月都不用做早餐了。”宋言略晃荡着腿，一脸“看，我多体贴”的样子。 月九如那个心疼啊，这家烘焙店价格本来就偏高，不太划算，还让她一次次去这买，虽然花的是宋言略的钱，毕竟是从她手里花出去的，去旁边的连锁店不香吗？ “宋总，您公司上个月利润是多少？”月九如问。 宋言略想了想，说了个大概的数字。 月九如喘了口气，算了，宋总爱怎么花就怎么花。 她上楼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一走出衣帽间却碰见宋言略。 “宋总也要出门？”她见宋言略穿着休闲装，还以为他今天打算在家休息。 宋言略单手支着门，“反正没事，去公司看看。” “之前听江特助说 ，岚晏是双休吧。” “是这样没错，岚晏科技那边要多花点时间。” 月九如哦了声，活该宋言略能把岚晏经营好，还真是一心都扑在公司上。 唐小茹和齐哲已经在救助馆了，关好店门挂上暂休的牌子，月九如开车和两人一起去一个小区扎了几个猫咪过冬的棚子。 这小区的人都和这一群猫咪关系很好，愿意让他们把棚子扎在电动车库里。 齐哲用伸缩的不锈钢杆子搭好框架，盖上空心板，在地面用防潮的木板撑起一个台子，放上居民送来的厚厚的旧棉被。 这栋楼后门底下的绿化带是小区猫咪的聚集点，夏天的时候都在矮矮的灌木丛下钻行，冬天则蹲在旁边的水泥地上，母鸡蹲式取暖。 月九如一路撒猫粮，把猫咪引到这里。 物业也是老熟人了，之前来给这片的小猫咪做绝育时就联系过，对月九如他们的行为表示支持。 月九如买了几个椭圆的猫窝，一个可以睡两三只猫，扎好棚子时遇到好几户人家带着家里的小朋友，拿着买的，或是自己用废旧棉袄缝制的猫窝，放到猫棚下。 大人们虽然很有爱心，但还是提醒小孩不要靠太近，仔细着别被猫抓伤。 “你看那些剪过耳朵的猫，都是打过疫苗的，在大人的监护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当然也不是说鼓励小孩子主动和猫玩，就是万一被抓到了，不用太慌张。”唐小茹上前解释。 那个妈妈笑笑，“这样就好，我家刚搬到这边，之前在网上看到视频，还以为你们是作秀的呢，没想到还真的会来。” 唐小茹心无挂碍地扬起笑，“要是所有人都像你们一样，那我们的工作就轻松多了。” 物业给猫咪弄了一个环形的大猫碗，月九如把带来的猫粮撒满了，人散去一些后，猫咪就不知道从哪都钻了出来，甚至还有两只狗。 最近打狗的新闻层出不穷，月九如想到前段时间有个小区城管打狗的时候被一个小孩看到了，直接吓出了心理疾病，家长闹到了网络上，又是轩然大波。 也许城市的文明和发展一定要牺牲什么东西，但月九如总觉得牺牲的不该是无辜的动物，无论是猫，或是狗。 “我们小区有没有来过打狗的？”月九如靠在一辆三轮车上，问小区的物业。 “没有呢，还没轮到这个区，那时候不是在闹么，就还没继续。我们小区一直还好，宣传栏一直提醒不要主动去逗他们，其实上面不也是怕狗咬人么。” 月九如做救助后，有时候其实会想很多有的没的，也会怀疑自己这样做有没有意义，这个问题孟雪薇也问过她。 “你救了一只，又会有五只六只冒出来，救的还没生的快，网络上你也看到了，说到救助，多少人在说难听的话。” 月九如想了很久，给孟雪薇回复。 “也许我救它从总体上来说毫无意义，但是如果不救，我可能这辈子都忘不掉它，我很自私的，我就想自己心里舒服。做人嘛，也没必要这么理智。” 上午把这事解决了，在路上点了外卖，三个人说说笑笑地吃完饭，本来是很开心的。 下午，却来了不速之客。 开门的是唐小茹，门开之前她都还是很开心的，因为来人是之前来领养的一个女人，叫詹曼。 可看见她后面的中年女人，她就知道，不太对了。 詹曼是带着猫来的，这只猫领养了4个多月了，之前詹曼还很乐于给他们发猫咪的照片，后来就只是例行公事，也不会兴奋地和他们分享和猫猫的相处日常。 从朋友圈知道，詹曼结婚了，他们就理解了，大概是婚后有点忙。 也没关系，一个人变成一个家庭，总是会有些措手不及，需要花时间适应，他们也没放在心上。现在看来，恐怕没那么简单了。 月九如请他们在沙发上坐下，起初她觉得大概是猫生病了，虽然救助馆不负责后续的医疗，她还是关心了一句，“是猫咪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不是……其实……”詹曼有些支支吾吾，一直试探地看向旁边的女人，似乎难以启齿。 中年女人埋怨地朝詹曼努嘴。 “算了，小曼面子薄，我来说，我是小曼的婆婆，我们家是很喜欢查理的，但是小曼和我儿子准备要孩子了，猫有什么寄生虫的，肯定不能养了。我们家的人都善良心软，想着也不能随便把猫丢了，就给你送回来。” 詹曼的婆婆说着“善良心软”，脸上刻薄的表情却没有收敛过。 月九如掠过她，看向詹曼，“詹曼，我知道你很喜欢查理，查理也很依赖你，你真的舍得他吗？如果备孕的话，你可以带查理去医院做一次弓形虫检测，看看有没有抗体，因为猫感染弓形虫的概率也不大的，没必要因为备孕就……” “什么叫没必要，你一个小姑娘懂什么？你当过妈吗？要是我孙子畸形了你替我养？” 詹曼怯生生地朝她说：“妈，月小姐说过的检测我已经做过了，查理没有感染弓形虫。” “你别说话，每天赚那么几个钱还养猫，养猫是闲着没事干的人做的。要是太闲，你就不能多在家里放点心思。”她说着看了眼月九如，“我当年就是隔壁家养了只猫，所以第一胎才流产了，肯定就是那什么虫，我都跟你说了，你怎么不懂事呢？” 詹曼的婆婆在大家面前就开始咄咄逼人起来，可以想到私下是怎么对她的，唐小茹赶紧制止她，只能官方地让詹曼再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考虑，你们没看见因为这只猫我们都吵起来了吗？你们这些人怎么这么奇怪，是不是就喜欢拆散人家家庭啊，真是怪死了。” 月九如笑了两声，“大妈的癖好才奇怪吧。” 中年女人扯起嗓子，厚重的粉底在法令纹处开出了一道干裂的河，“你什么意思？” “就算是感染弓形虫的猫，一生才排一次虫，您得是每天吃隔壁家的猫屎，还得趁新鲜热乎的，才能运气这么好吃到一次虫，您说，这癖好是不是奇怪。” 女人气得眼睛上吊，詹曼拉着她的袖子让她冷静，又被她甩开。 “活菩萨，您不是善良心软嘛，小辈脾气大，还请您见谅。”月九如把猫包拿过来，递给齐哲，“放二楼和六六它们玩去吧。” 中年妇女扯着詹曼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还对着詹曼骂骂咧咧。 “詹小姐。”月九如叫了一声，詹曼止住脚步，却不敢回头。 “詹小姐，我记得您四个月前给我发消息，说有查理的每一天你都很快乐，是现在它不能让你快乐了吗？” 詹曼眼圈漫上了一圈红，深深吸了口气，往门外走。 第29章 · ? 冬天本来就日落早, 月九如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 这边的跃层小别墅都在小区的角落，路灯不多, 在装修时特意在院子外和门口都装了夜灯，光线一暗就会亮起来。 可能是心情不好, 月九如有点没精打采, 看了眼狗屋，才想起高得最近都因为天冷黏在屋子里不肯出门。 她在门口站了会，正想输密码, 看见她的影子后头有个更大的影子在慢慢靠近，悄悄地，缓缓地。 月九如皱皱眉，继续向密码锁伸手，眼睛注视着悬在她头顶上试图作祟的黑影。 在刚要触碰到锁时，她一个转向，按照自己预计的方向扇过去。 啪的一声，她回头, 对上宋言略震惊又颤抖地眼神。 脸上还有个鲜红的巴掌印。 ---- 月九如抽搐着嘴角忍不住笑，手上捧着一个包了毛巾的冰袋，一下一下地贴着宋言略的脸。 “月九如，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宋言略躲开，“我可不敢让你给我敷，到时候又给我来一巴掌。” “我以为是坏人嘛，谁让你站着不出声。” 宋言略也是看她呆呆的样子，想吓一下她, 没想到这女人直接就是一巴掌，因为缓冲距离远, 这一掌差点没把他打蒙。 “我那是看你站着不动，怕突然出声吓着你。” 月九如把冰袋放到他另一只手上，“我是在想事情。” “什么事？” 宋言略问得很快，问完，他又觉得自己显得太过好奇了，跟上一句，“我是怕你有什么事耽误明天领证。” “放心吧，不会耽误事。” 这么说完，月九如又止住了话。 宋言略觉得自己真的不是关心，就是好奇什么事还能让月九如愁心。 他正想着怎么找个理由接着问，月九如自己开口了，“其实也是常事，有个女人领养了一只猫，结婚后因为婆媳关系想把猫送回来。” “然后呢？” “吵了几句，猫留下了。” “吵赢了吗？” 月九如想了想詹曼的婆婆走的时候的表情，“应该是吵赢了。” 宋言略不以为然地摊手，“那还有什么好郁闷的，猫反正送回来了，再找个领养就行了，总比流落街头好。” 也许是宋言略的语气太过轻松，月九如眉上积起了愤然，“你就想得这么简单吗？” 月九如极少做出这样的表情，宋言略收起随意的姿态，想了想，“是领养不好找吗？我帮你问问我朋友？” 月九如憋着郁气，想着算了，不和宋言略争辩，起身想上楼。 “喂，”宋言略想把她扯回沙发上，“闹什么脾气，我哪里说得不对？你不会想着把这只猫也搬回家吧？” “宋言略！” 月九如的手重重地拍在宋言略的手背上，可能是因为他手掌悬空，而且是一个上移的动作，一来一去这力道被加大了些，这么一拍，直接红了一片。 “你……” “宋言略，在你眼里猫只是毛绒玩具吗？喂喂饭能活着，有个地方能睡觉就好了？” “它们安静，就可以默认它们没有感情？” “养了，丢了，再重新找个人养着，对它们来说就只是换个地方？” “宋言略，你觉得动物就只是这样吗？” 宋言略本来火气上来了，被她连着几个问题问得一愣一愣，平时最毒的嘴，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知道你们本就觉得是这样，猫也好人也好，你们偶尔的仁慈是恩赐，收回了也是理所当然，只有我们在诚惶诚恐。” “月九如，你别太上纲上线了。” 月九如凉凉地看过去一眼，“是我说错了，抱歉。” 明明是毫无诚意的语气和表情。 “你去哪？” 月九如回头，“我上楼拿件衣服，宋总今天大概不想和我睡，我睡小房间就行了。” —— 宋言略前一天和江立打过招呼，说要晚两个小时到公司，前一天晚上不愉快地闹了一场，宋言略觉得月九如大概没心情去民政局。 正好，他也不打算搭理她。 也许是因为被月九如呛得不轻，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都没睡着，大半夜到楼下耍了会高得出出气，看着它没头没脑地在他左手右手找火腿肠，心里总算舒服了点，才上楼继续睡。 这么一来就睡过头了，起床时就已经九点多了，反正说了会晚到公司，他不紧不慢地洗漱，换上一件黑色派克服。 宋言略看着镜子反思自己的行为。 他当然不是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只是觉得在月九如身上未免浪费太多情绪了。 脸颊上似乎还有那一巴掌的触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手背上也有些火辣辣。 知道厉害了吧，以后少管她的事。 他一边给江立发语音，一边往楼下走，刚走到玄关处，就看见月九如端正地站在门口。 宋言略上下打量她，米白色的衬衣，格纹毛呢半身裙，外面罩着一件敞开的双面尼大衣。 看来她也没睡好嘛，这个点才出门。这架势，是打算跟他道歉吗？ 宋言略无视她，从玄关的柜子里取出车钥匙，就要出门。 “宋总。” 叫宋总呢，果然是要道歉。 宋言略弯弯嘴角，然后恢复冷漠的表情，回头。 “你有话要说？” “昨天说好了，今天去领证，现在出发吗？” 宋言略傻眼，她的记忆是消失了吗？ “如果您有事改天也行，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宋言略拉住她的背包带子，“走吧，早点弄完，我还要去公司。” 两人各开各的车，月九如跟在后面。 到了民政局，工作人员应该是认出了他们，有点惊讶，但出于职业素养还是公事公办，除了偶尔好奇地观察两人诡异的表情。 这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星期一，结婚的人很少，整个过程很快，两人全程不发一言。 结婚证上，月九如有合作精神和乙方素养，笑得明媚，一脸幸福的模样，宋言略整一个死人脸。 看到照片他就后悔了。月九如笑这么开心，显得只有他对昨晚很在意似的，这不是输了么。 不过，这结婚照也不止让他后悔这么一天，结婚证被翻出来的每一天，他都捶胸顿足，后悔领证的时候怎么没有笑一笑，再或者，出门前怎么没有换上一件花色严肃点的衬衫。 两人一起从民政局走出来，然后走向各自的车子，月九如站得笔直，鞠了一个完美的躬。 实在是刺眼。 “月九如。” “宋总，请说。” 呵，这种语气，她也是讨厌他讨厌得要死吧。 “今天我不回家，不用做晚饭。” 宋言略关上车门，透过车窗看着站在路边的月九如，她小腿上只有薄薄的丝袜，在凛冽的冷风中似乎在轻微颤抖。 —— 上天似乎就想和他作对，早上刚在心里发誓少管月九如的事，中午就遇到了月九如她妈。 宋言略虽然是个工作狂，但他也爱花钱，他从来不会像有些人一样随便打发自己的午餐，每天都会去附近的餐厅慢慢享受一顿。 于是，在去餐厅的路上，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其实只要转个弯就能躲掉，但他觉得自己没什么好躲的，于是理了理上衣就走过去打招呼。 “阿姨。” 月静淑边上还有个差不多年纪的女人，应该是朋友，看见他先是惊讶，然后很客气地打招呼。 月静淑也没想到会在遇到宋言略，然后才想起岚晏大厦就在这附近，她关心道，“小宋，这是要去吃午饭吗？” “是啊，您用过餐了吗？” “还没呢，”旁边的女人抢先说，“宋总，你们吃吧，我不打扰了，我是秦海酒店的秦青，下次如果光临我们酒店，直接跟前台交待一声就行了，按我和静淑这关系，您又是她……” “多谢，我记着了。” 那女人被打断，也不觉得窘迫，点了点头就走了，反而是月静淑很不好意思。 “小宋，你不要在意，我和她关系一般。你知道的，你和九如的婚讯传出去以后，月家多年冷清的门槛都热闹起来了。” 与月九如相比，月静淑就真诚许多了，宋言略实在想不通这样一个温柔又体贴的妈妈，月九如到底在别扭什么。 月九如这么奇奇怪怪的性子，反正他理解不了。 第30章 · ? 宋言略把菜单交给月静淑, 月静淑没有推却，问了他有没有忌口，点了两份套餐。 “九如的伤没事了吧？” “已经全好了, 阿姨不用担心。” 说完，他突然想到什么, 自己主动提起, “其实可能不该叫阿姨了，早上和九如领了证。” 一拿到结婚证，他就打了电话给沐女士, 报备任务完成，但看月静淑这样子，月九如肯定没有没跟她说。 果然，月静淑惊讶得半天没说话，缓过劲了才说，“这么快啊。” 月静淑不知道怎么想的，之前她一直庆幸九如找到了宋家这样背景雄厚家庭氛围又和谐的婆家，现在知道领了证了, 又开始瞎担心起来，总觉得还得多观察观察。 这可能就是为人父母的担忧吧。 之前担心月九如搬过去同居会吃亏，后来又担心两人住在一起会闹矛盾，领了证又开始担心以后，真是操不完的心。 “您也知道我妈做事风格，风风火火的，她连九如捧花的颜色都安排好了，领证的事都催了我好几次了。” “你妈妈是个用心的人, 对九如也很好。九如有时候性格有些别扭，还需要你们多担待。” 何止是别扭。 宋言略想做个赞同的表情, 又想起对面坐的可是她妈妈，又收起表情，违心地夸了月九如几句。 月静淑笑着摇摇头，“小宋，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你没比必要和我客气，九如肯定也会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做得不对不代表她错了，你说是不是？” 宋言略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种玄乎乎的对话，他觉得沐女士更能对付。 前菜是薄切牛肉沙拉，上菜的时间，两人停止了对话。 宋言略尝了一口沙拉里的苦菊想，月九如这性子大概是月静淑宠出来的，什么叫做得不对不代表错了？ 之前还觉得月静淑是个讲道理的人，这么看来，也不尽如是。 “九如上一次被她爷爷叫回家，我想那时候你们应该是闹了矛盾的，或许，我猜还与我有关。” 月静淑再次开口，用的是陈述句，看来已经是确定了的。 “不知道你们那时的矛盾解决了没有，还是因为她受伤的事，就这么让它过去了？” 被月静淑猜中了，宋言略轻咳一声，装模作样道，“只是看法不同而已，也不能说是矛盾。” “我知道你们经商的人，不习惯透露自己的真实想法，那这样，我说你听，怎么样？” 九如不愿意说的话，总该有个人来说的。 “您说。” “这件事，我一直不愿意跟外人道出，你不算外人了，是九如要在一起一辈子的人。当然，是我希望你们能在一起一辈子。” “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妈妈，从始至终，和我相比，九如已经很懂事了。领养九如的时候，我其实也才结婚五年，我运气很好，遇到了一个很好的人，但可能那时候把运气耗尽了，我的丈夫和女儿都在车祸中去世了。” 再说起这些时，她的表情已经平和了，宋言略也没有试图说什么去安慰她。 “那时我捐过款的福利院正好邀请我去参加活动，我本来不想去的，想着出去透透气，就还是去了。” “那是我第一次遇到九如，她那时候还不叫九如，她叫七七，院长说，她妈妈都没给她取名字，邻居家老婆婆有六个孩子，偶尔给她送吃的，就开完笑喊她七七，这么一来她就真叫七七了。说来也巧，我死去的女儿叫萋萋，草字头的那个萋。” 就是一瞬间的颤动，她动了心思。听说七七也是五岁，她觉得这一切也许就是上天注定的，她收养了七七。 原本她想着，干脆就叫月七七吧，这样念着，还觉得萋萋没有离开。 母亲阻止她，说这是七七的新生，该换个名字重新开始，给她取名叫九如。 如山如阜，如冈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增；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就像这段颂词，她那时也是想着要把自己全部的心，爱护九如好好长大，让她忘掉从前的日子，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可是我控制不了我的情绪，或许我的目的本来就不纯粹，九如就是九如，不是谁的替代品，也不是哄我开心的工具，每次看到她，我就想起萋萋，她像是在提醒我的不幸。我在一个情绪崩溃的下午，把她丢在福利院门口。” “我那时候一定很可怕，丢掉她的时候，我只是觉得轻松啊，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听不到她的哀求，把她的新生，就这么毁掉了。” “后来九如又被接回了家，但那时候她已经不一样了，她不再接近我，不再会露出孩子一样的神情。我母亲死后，我又受不了打击，去了澳大利亚，我觉得华城处处是我的伤痛，自私地把她也归为伤痛的一部分。” 宋言略突然懂了母女两的生疏，突然懂了她说的别做多余的事，也突然懂了什么叫“只有我们在诚惶诚恐”。 “九如这个孩子，好像什么都能适应得很快，她也许能和你结婚，和你组成家庭，但她一定很难完全找到一个家，我希望你能包容她一些。” —— 月九如习惯把不好对付的事抛到脑后，所以当她到救助馆时，把领了证的事连带着宋言略一起放到了一边。 沐慈给她发消息，她才想起来。 她回复了沐慈几句，又拿出结婚证拍了一张，发给她看，听着她吐槽宋言略的傻模样。 她以为上次那出之后，应该不太会见到舒姚，没想到舒姚就在这时出现了。 这个时间没什么人，她也是一个人守在救助馆，结婚证就这样放在前台的小桌子上，看见舒姚，她收起了结婚证，不过看到这个鲜亮的红皮，舒姚很容易就猜出了里面的内容。 “恭喜啊。”舒姚说。 “谢谢。”她回道。 “上次在宋家都没好好和你打招呼，这几天学校里也有点忙，正好趁午休出来一趟。” 月九如给她拉了把椅子，“你在学校工作？” “是啊，我在外国语小学教音乐，工作不算累，就是刚开始不太适应。” “这个工作很适合你。”漂亮又爱笑的老师，应该很受欢迎。 “都这么说呢，我也觉得当老师很好。” 说完这句话后，两人相顾无言，片刻后，舒姚先笑开了。是不同以往的笑，像是逗弄了人之后憋不住的那种笑。 又有点像，给童话里城堡深处的小公主。 “我们可真有意思，竟然还能这么聊天，我还以为你会很讨厌我呢。” 月九如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你和我无冤无仇的，我为什么讨厌你。” “九如，你可真是个聪明人，难怪我这么喜欢你。” 月九如嗯了声。她的确不怎么讨厌舒姚，只是猜不透舒姚到底想干什么。 “领养的事我已经考虑好啦，虽然没赶上活动，但我还是想早点拥有一只我的小猫咪。” “你上次说喜欢丝丝，如果是丝丝的话，今天可能不能接走，它前几天有点感冒，我带回家了，现在已经好了，我们约个时间，我把它带回来。” 舒姚有些惊讶，“宋言略肯让你把猫带回家。” “放在笼子里的话，可以吧。” “也是，反正也不让他养一辈子。” “舒姚，你确定你真的要养猫？”以前她觉得舒姚对领养这件事很用心，现在却觉得，她做什么事都很难肯定她的真心。 “我确定啊。” 又是那种看上去纯粹极了的笑容。 “放心吧，我想领养猫是真的，我一直想养猫，之前上学不方便，毕业了也知道自己打算回国的，养了猫在路上会遭罪，才忍到现在。不过嘛，找你的确是我故意的。” 月九如估计了一下她话中的真假成分，虽然不能完全相信，她还是点点头，“我知道了，下次来就签合同吧。” 舒姚看了看时间，“那就不多聊了，我下午还有课。” 月九如没有送她，只是站起身来。 舒姚走到门口，又回头问，“月九如，他们就没说起过我做了什么？” 月九如顿了半秒，摇头，“没有。” “你也不好奇？” “不好奇。” 舒姚侧头笑了笑，“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宝们我发错存稿了，昨天的内容是这一章的，也就是说上一章漏了一章，如果已经看了觉得奇奇怪怪的返回上一章看一哈，手快粘贴错啦…… 第31章 · ? 月九如本来打算把领证的事悄悄瞒过去, 却没料到唐小茹用她的手机导航时，看见了搜索记录里的民政局，兴奋得直接在副驾驶发疯。 “九如姐, 你实在太不给面子了，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说。” 月九如头疼, “都是小事, 婚礼又不会不请你。” “这怎么一样呢，肯定要庆祝一下的呀，刚好我口碑里有烤肉店的券, 等下一起去吃烤肉？我请客。” “你就是想吃烤肉而已吧。” “怎么会？去嘛去嘛。” 月九如想，这个年纪的孩子，大概还在什么事都想着庆祝的阶段吧。 她看了看手表，“今天已经约好了把荆江小区那几只母猫带去做绝育，先完成任务，到时候还早，就去吃烤肉。” 唐小茹干劲十足，齐哲却表情古怪, 不过他一向不参与决策，唐小茹也没问他的看法。 一般集体绝育都是优先选择母猫的，因为公猫绝育后放归，处境会有些可怜。 他们对照着居民提供的照片，用航空箱把几只猫捉住，还有几只公猫受食物的诱惑也往航空箱跑，又被逮了出去。 唐小茹今天卯足了劲，眼睛亮极了, 一找一个准，不过也可能是因为, 冬天植被稀疏，再加上天气冷，猫咪喜欢抱团。 把猫送到宠物医院，付了定金，唐小茹已经在手机里找到了附近一家吃烤肉的店。 这家店的烤肉是韩式烤肉，烤盘边上围着一圈鸡蛋液，随着温度的升高慢慢凝固。 点菜的是唐小茹，她直接要了一份烤肉拼盘，梅花肉，薄切肥牛，牛肋骨什么的都有。 “姐，喝烧酒吗？” “喂，我喝酒了车谁开啊，你们喝就行了。” “齐哲不喝就好了，他不是腿上有伤嘛，喝什么酒。” “我的伤都多久了，这样说来，九如姐不也有伤嘛。”齐哲不满道。 唐小茹瞪他，“这能一样嘛，你那是伤到骨头，伤筋动骨一百天，九如姐的伤肯定已经好了，对吧。” 月九如不想扫她的兴，想着这种烤肉店里卖的酒应该也不会太“凶”，就让她给自己点一瓶。 原汁原味的烤肉没怎么吃，裹了粉的炸鸡更得月九如的心，唐小茹笑道，“九如姐看着都市丽人的模样，吃东西完全小学生嘛。” 从前在店里点奶茶，月九如让她随便点一杯就行了，她自作主张地给她点了微糖的鲜奶茶，被她嫌弃不甜也不奶，后来见她往早餐的鲜牛奶里挤炼乳，才知道月九如嗜甜。 月九如哼笑，“大人就不能爱吃炸鸡了？” “当然可以啦，这不是特意为你点的嘛。时间过得好快啊，我记得刚到救助馆的时候，九如姐好像也才刚毕业，现在都领证了。” 齐哲也想起了刚来的时候，他只知道月九如的名字，然后跟着公众号上的地址找来了，那时救助馆还在一条商业街的二楼，月九如站在一楼的通道处等她，他傻乎乎地站在边上等了好几分钟，死活也不敢相信月九如是个这么年轻的人。 总觉得这么年轻的女孩子，没有底气去做救助吧。 想到月九如要和认识没多久的人结婚，齐哲心里憋闷，倒也不是因为那点爱慕，只是觉得月九如也许不是那么心甘情愿的，他拿起边上唐小茹刚起开的烧酒，猛喝了一口。 唐小茹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气得捶他，“你喝酒了谁开车啊？” 见月九如也已经喝了两口，她叹了口气，“只能我忍着不喝了。” 可能是喝得太快，又因为心情不好，没吃什么垫吧垫吧，齐哲醉得很快，唐小茹以为他没精神了，想把他摁到桌子上休息，继续和月九如聊婚礼啊，婚纱啊这些话题，转头一看，齐哲不知什么时候又坐了起来，一脸严肃。 月九如也被他这怪模样吸引了过去，“齐哲……你还好吧。” “九如姐我告诉你，结婚是很严肃的事啊。” “说什么呢。”唐小茹被他老成的口气逗笑。 “你懂什么，结婚，是要过一辈子的，你要确定他会对你好一辈子，你才能嫁给他。” “看来是真醉了，九如姐，你别理他。” 月九如笑了，齐哲继续说，“你别笑，你回答我，你确定吗？” 月九如笑意更深了，她伸手虚虚地抚摸齐哲起翘的刘海，“齐哲，没有谁会对谁好一辈子的。不过我能确定，他不会伤害我。” 只要维持互不干扰的合作关系，他不会伤害我。 齐哲已经醉得脑子里热烘烘地，也听不清声，只隐约听到“我能确定”几个字，安心极了，头一歪就砸到了唐小茹的肩头。 唐小茹嫌弃地想推开他，月九如做了个制止的动作，“算了吧，你看他这样子，应该晕得不行了。” 这家烤肉店的凳子都是四方凳，没有靠背，齐哲个子高，趴着的确勉强，唐小茹只能委屈一下让他靠着。 月九如叫来服务员拿了几个打包盒，把没吃完的或是压根没烤的肉装回家，熟的都让唐小茹拿着，回家热一热就能吃，生的自己带回家。 月九如喝得慢，酒气上得也慢，唐小茹把车开到她家门口时，她已经软得站不起身，扶着座椅勉强钻出车子。 “九如姐，要不开进小区吧，反正你的车是内部车，不用登记。” 月九如喘了口气，“算了，你那点开车技术，到时候绕不过弯。” “那叫宋总出来接一下。” 宋言略啊，他今天压根不回家。 “知道了，我给他带电话，你走吧。” 唐小茹摇摇手，“那我走咯，你没车的话，明天不用这么早啦，我会到店里的。” “行了，走吧快。” 酒劲上来，说话都不利索。门卫和她打招呼时，她都找不到刷脸的地方，好不容易找着摄像头，一面又急着回门卫的话，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反正算是回话了，一回头又找不到摄像头了。 “宋太太，要不要叫家里人出来接一下。” 月九如一个踉跄，拐出了好一段距离，像生怕别人看不清她的动作似的，高高举起手，“不用，我家啊，就我一个，就我一个。” “是吗？那您路上小心。” 月九如自以为站得很直，敬了个歪歪扭扭的军礼，“是，我一直很……小心的。” 看月九如一晃一晃地走远，门卫的心也一突一突，他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我记得明明有看到宋先生的车回来啊。” —— 宋言略到家时，家里是一片漆黑的。 门锁没开时，他就已经听见高得在里面按捺不住的叫声，看来月九如真的不在，如果有人在家，高得顶多在门边等等，不会叫得厉害。 他打开门，习以为常地接受高得往他膝盖上扑，然后拎着它的后脖颈远离自己。 “你娘呢，怎么回事，不回家了？”宋言略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说。 高得自然是听不懂的，只是欢快地跟在他脚后跟，到了楼梯下时，像是知道自己不能上去，乖乖地蹲着。 房间里也没有，书房也没有，还真没回来。 难道是因为他说他不回家，她也就干脆不回家了？ 猫笼子里还有两只猫，看起来精神很好，一直往亚克力板上贴。也许是因为是小猫，所以放在这里。见猫碗空了，他拿起边上的猫粮想往里面添一点。 回忆了一下，月九如好像不是这么喂的，照记忆中的样子，他先用饮水机里的温水冲了点羊奶粉，然后把猫粮泡进去。 看起来和她平常喂的差不多。 宋言略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反正做完了还觉得自己有点厉害。 甚至，下一步就是牵着高得出去遛弯。 以前高得是不遛弯的，院子不算小，高得还是小狗，够他活动了，只是天气冷了之后全天让他待在屋子里，月九如就开始在晚饭后带它去小区里遛弯。 现在刚好是遛狗的高峰区。 高档小区里，不乏名贵的品种，品相好，会表演几个动作，已经算不上什么稀奇的事了。 宋言略牵着高得出来的时候，才算稀奇。 一人一狗一出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 宋言略的遛狗真的就是遛狗，不像其他人，会在有凳子的，或是人多的地方停留半晌，他就是一圈一圈地绕着小区转。 黄杉杉也住在这个小区，她早听说宋言略住这，但只碰到过月九如，还没遇到过宋言略。 她眼尖，一眼就认出了人，连忙牵着狗追上去。 “宋总，好巧啊。” 宋言略停住脚步，撇了她一眼，“你是？” “我是黄杉杉，我们在酒会上遇到过好几次呢。” “酒会上人这么多。”宋言略没有说下去，但话里的“您哪位”已经很清楚了。 幸好，夜色让黄杉杉并没有那么尴尬。 “没想到宋总也养狗呢，这是不是什么小众的品种？也许是什么梗类犬。”高得头上明晃晃顶着中华小田园几个字，但黄杉杉实在不相信，她宁愿相信是自己见识少。 “没品种，捡的。” “啊，是这样啊，宋总真有爱心。” 宋言略言简意赅，“月九如的狗。” 宋言略还帮月九如遛狗？她明明听她妈说，宋言略最讨厌月九如不务正业的样子了。 好不容易碰上宋言略，她还想多说几句，突然看见远处一个晃晃悠悠的人影。 作者有话要说： 醉鬼九上线 第32章 · ? 刚刚黄杉杉一直跟着宋言略, 宋言略走路速度又快，黄杉杉为了配合他的速度，也走得很快, 这会儿已经走到了小区的边角，路灯也少, 那个黑影走来的方向刚好是光线最暗的地方。 黄杉杉自然不信鬼神, 就算是鬼，也无非是个醉鬼，但她还是做出很害怕的样子, 往宋言略后面躲。 宋言略最反感不熟悉的人瞎碰他，再说了，往后退几步还有散步的人呢，有什么好慌的。 不过大晚上的，这么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的确是慎得慌。 他往边上撤了一步，“黄小姐，要是害怕就往那边走, 你不是还有只什么什么血统的狗吗？拉出来溜溜啊。” 听到他的声音，远处的人影突然支棱起了脑袋，脚步凌乱地往这边冲来。 这一下，不仅是黄杉杉，连宋言略也被是一激灵。 这个人影路线诡异，但最后还是稳稳的，准准地，扑到了他的怀里。 当那阵风吹来的时候, 他就知道了，是月九如啊。 以前他总觉得月九如身上有股清酒香, 这次确是实实在在的酒味了，但还是混杂着她自己的味道，还有熟悉的洗发水味。 是他的未婚妻，不，现在是妻子了，无疑。 黄杉杉这次是结结实实的被人吓到了，这不会是个疯子吧，她几乎是在月九如冲上来的同时，弹出了半米远，连狗绳都放开了。 “宋，宋总，要不要我叫保安。”她颤巍巍地问。 宋言略低下头，仰起月九如的脸，“怎么回事，喝大了？路都不会走了？” 是月九如？黄杉杉彻底迷惑了，看着眼前抱着搂着的小两口，她觉得自己是不是走比较好。 “宋总，要不我就先走了？” 宋言略拍拍月九如，轻笑，“你不是很能耐吗？自己回家啊？抱着我算什么？” 黄杉杉闭嘴了，从地上捡起狗绳，缓缓退下。 她妈的话，真的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信。 听到回家，月九如迷迷瞪瞪的眼睛亮了，快滑到宋言略腰际的手又往上紧了紧，“找不着，太大了。” 冬□□服穿得多，她抱得很吃力，又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 “好吧，我带你回去，等你清醒了，记得感谢我。” 宋言略抓住放在他腰后的手，反牵住，带着一人一狗往家走。 后来月九如很听话，像是回魂了一样，走路也不扭了，就是不说话，其他的和平常没两样。 只是平常不会这么和他牵手。 到了家，宋言略去冰箱里拿了瓶蜂蜜，加了温水化开，端到月九如面前，“喝了。” 月九如整个人往桌子上趴，作势要去闻杯子，宋言略扯住她的衬衫领子，“别闻了，甜水。” 月九如脑袋上像是亮起了一个小灯泡，惊喜地抬头看他，“有甜甜茶喝！” 宋言略一声嗤笑，“是，再不喝我就收走了。” 月九如马上捧起杯子，像是想一口气喝下去，被呛了一脸水，宋言略抽了两张纸想给她擦擦，月九如马上戒备地往后缩，低头往杯子里呸呸两声，“我吐口水了，只能我喝。” 宋言略往沙发上靠，抚着额头笑得不行，“月九如你脑子呢。” 月九如表情恬静，歪着脑袋看宋言略，“我是月九如吗？我不是啊。” “那你是谁？” “你没有给我起名字呀？”月九如说着，突然跪到了沙发上，手忙脚乱中杯子里的水撒了一地，宋言略刚要补救，膝盖上一重。 “你怎么不给我取名字呢？” 月九如就这样趴在他的膝上，讨好般地蹭蹭，“明天能不能不要丢我在家里面，我不想去隔壁家要吃的，老奶奶只有一碗饭，分了我一半，她会吃不饱。” 宋言略看着她蓬松的头顶，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真是，喝醉了还想着吃，饿死鬼投胎？” 原来喝醉了就这么黏人，以后是不是需要每天给她喂点酒？ 时间本来就不早了，加上酒精的作用，月九如睡得很死。 宋言略本来还想叫她洗个澡再睡觉，奈何她整个人就像一滩史莱姆，怎么也拉不动，只能作罢。 宋言略把她翻个面，月九如费劲地睁开一条缝。 “喂，你应该想睡我们的大房间是吧？” 月九如不太明白，但还是点点头嗯了声。 “是你自己想睡回来的，我勉强答应了，记住了吗？” 月九如又上下晃了下脑袋。 宋言略大功告成，把她抱回房间，直接扔进被子上。 月九如闭着眼睛坐起来，脱掉外套和袜子，只剩下衬衫，她又把衬衫往上撩，露出一截光洁的小腹，她手没个轻重，还要往上走，然后绕到背后，上下扒拉了下，扯出什么黑色的东西往枕头边上一抛，手臂往上举的同时，硬质的衬衫作势还要上行。 宋言略赶忙拉住她的衬衫角，手无可避免地触到了她柔软的皮肤，细腻柔软，烫得他赶紧收回了手，扯过被子盖到她身上，直起身子略带窘迫地摸头，“你，你老实点。” 回应他的，只有清浅的呼吸声。 —— 还是一个稀松平常的早晨。 月九如睡得很舒服，平常醒来时总会觉得脚还是冰冷的，被窝也怎么都暖不起来，今天却觉得浑身暖洋洋。 她闭着眼睛回忆，昨晚好像喝了点酒，都说适度饮酒有益健康，大概就是这个缘故吧，人都暖和了。 她钻出被窝，发现自己睡在了床垫的中线上，还是偏向硬床那一边。 昨晚果然是喝多了那么一丢丢，说起睡觉，就自然而然跑大房间来了，幸好宋言略昨晚不回家，否则没准又要不高兴了。 找了一圈没找到手机，她披上法兰绒的睡袍，踩着拖鞋往楼下走，看见自己的包和手机都散落在沙发上。 时间已经临近中午了，唐小茹没给她发消息，想来店里应该没什么事，直接在家里吃完午饭再出门算了。 看见高得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她有些奇怪，一般高得肚子饿了，都会推着狗碗来找她，今天竟然一直没打扰她睡觉。 她往狗碗里看，里面还剩了小半碗狗粮。 “高得，你是生病了吗，昨天的饭怎么没吃完呢？”她掰着狗脑袋前后看看，看着精神头很不错，应该没生病。 很快，她发现不仅是狗碗，两个猫碗里也还剩了吃的，往常回家，他们都是吃得干干净净的。 月九如一边倒水一边回忆，难道她昨晚醉得不行了，还记得给他们加粮？ 她习惯一天只添一次粮，由着它们自由吃，如果晚上回家它们来要吃的，就再给添一点，不然是不会再添的。 看到这个水杯，她脑子里突然窜出一些奇怪的回忆，没有画面，但是有宋言略的声音。 不对啊，昨天宋言略没有回家啊。 她给宋言略拨了个电话，那边接起来。 “喂，什么事？” “喂，宋言略，是我。” “嗯。” “昨天，你没回家对吧？” 宋言略一愣，随机拿起桌上的笔，在电脑框上敲击了两下。也不知道是什么酒，还能把她喝断片了。 “我昨天不是说了不回来嘛。” “哦，我看到猫碗狗碗里都有吃的，还以为是你喂的。” “那个啊，我早上回来换了身衣服，看见你还在睡觉，就没叫你。” “是这样啊，那麻烦你了。” 这句话后面，月九如应该就要接上结束语了，宋言略马上接着问，“你昨晚干嘛去了，一身酒味。” 月九如里面还穿着昨晚的衬衫，她闻了闻，也还好啊，喝的酒度数不高，她喝的也不多，反而是烤肉味重一些。 “你能闻得出来？” 宋言略顿了顿，接着道，“我进房间就看见你还穿着衬衫，一看就是醉得衣服都懒得换。” 月九如有些抱歉，“被子床单我会换新的。” 他也不是这个意思…… “下次喝酒可以找宋家的司机接你，喝多了不安全。” “我酒品很好，一般也不喝多。” 酒品好？ “那你以后多喝点。” 第33章 · ? 又是宋言略先到家。 他打开月九如随意放在沙发上的平板, 没有密码，一打开就是她暂停着的剧。宋言略点了继续，支着沙发背往后看。 月九如回家时, 手上还拿着一瓶低糖的乌龙茶，随手放在餐桌上。 宋言略抬头看她：“你吃过晚饭了吗？” “没有, 打算点个外卖, 你，不介意吧。” 宋言略眼睛继续看屏幕，“我对吃的没什么要求, 你随意。” 月九如想到上次肯德基的汉堡，宋言略虽然有点嘴欠，不过的确不算难伺候。 “要是下次我回来晚了，你可以自己点外卖的，我们周边吃的还挺多的。” 宋言略翘着二郎腿，“我是怕你一个人吃饭，孤零零的。” 月九如静静看了他几秒，看得宋言略把搁着的腿放下来, 摸摸鼻子，“干嘛？” 月九如问，“你气消了？” “我干嘛生气？” “那天我拍了你一巴掌，又打了你的手。” “你的合作方可不是这么小气的人，我早就忘了，不就是另外还被你质疑了一下三观么。” 这也叫早忘了？ 月九如没有再说话，上楼换了身衣服，就接到了外卖电话。 “宋言略, 你开下门，是外卖。”她一边说一边往楼下走。 又开始叫他名字了。宋言略挑眉, 心情不错地出门拿外卖。 外卖员看着前来开门的人问：“是月女士家吗？” 宋言略接过来，“是，我是她老公。” 外卖员觉得，他倒也没必要讲这么清楚，还是点点头，“那记得让月女士打个五星。” 月九如见他拿着外卖回来，问了一句，“你们说什么了这么久。” “他祝我们用餐愉快。” 月九如点的是一个微辣的烤虾披萨，加上一份带牛排的意大利面，这家店的微辣稍微辣了点，吃到一半，月九如就有些冒汗。 她想喝一口乌龙茶，想到自己岌岌可危的睡眠质量，还是起身倒了杯水，再回到位置就看见宋言略拿着乌龙茶一口干了，丢到垃圾桶里。 “这个我喝过诶。” “我又不是没眼睛，都只有半瓶的，月九如，虽然我们家有钱，也不能浪费东西，知道吗？” 也不知道花了好几百买面包的是谁。 月九如一副受教了的谦虚模样，连着意大利面里的配菜都吃得干干净净，捂着嘴打了个饱嗝。 “不过，我不喝这个茶是因为这个牌子的乌龙茶挺浓的，你可能会失眠。” 宋言略不以为然地笑了，“就是个饮料。” 像是为了证明这一点，晚上他比月九如还要早上床，拿着电脑敲敲打打了一阵，他伸了个懒腰，“才十点就困了，看来你的茶不管用啊。” “可能你咖啡喝得多，免疫了。”月九如看了他一眼，又把视线移回屏幕。 宋言略侧躺在枕头上看她，月九如像是怕冷，睡衣外面还套着毛线的长袖套，举着手机玩。 “要不要把空调温度调高？” “这样刚刚好，我就是手脚怕冷，身上还好。” “瞎说。”昨天晚上贴到自己身上，冰的冰棍似的。 “什么？” “我说行吧。” “宋言略，你不是困了吗？” “你不困？” “我还好。” “所以你那个饮料根本没用，你不喝还是睡不着。” “嗯，你说得对。” 和月九如应和了一会，他的确泛起困了，睡前他还在想，这茶怕不是催眠的。 到了半夜两点钟，他就知道厉害了，醒来上了个厕所就再也睡不着了，一闭上眼耳朵边上都是各种说话声，怎么也静不下心。 他干脆拿出电脑看杜江寒白天发给他的测试程序，把亮度调到最低，注意着月九如的动静。 月九如的睡眠质量不好，他早就察觉到了。一般他夜里醒来拿什么东西，月九如也会跟着翻个身，有时候他起床，月九如还会眯着眼看看他。 他以前读大学，只要早上没课，室友动静再大，他都不会醒。 杜江寒和他的团队的确很有能力，宋言略越看越兴奋，不自觉地笑了一声，就听见边上的哼哼声。 “吵醒你了？”他用气声说。 因为床大，窗帘又拉得严实，他不太看得清月九如的表情，又觉得月九如大概是说梦话。 宋言略把电脑移过去，光线稍微亮了点，他倾身看过去。 月九如的眼睛的确闭着，只不过眉头也锁得死死的，嘴巴半张着，像是想叫喊什么，又说不出话。 看这样子，应该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宋言略突然想不起来，之前在谁那听说，做噩梦是该叫醒她 ，还是不该叫醒她。 月九如这口气却已经喘了出来，她的眼睛还含着雾气，迷茫地看着半撑起上身的宋言略。 “你怎么醒了？”她哑着嗓子。 “你刚刚哭得好大声，把我吵醒了。”宋言略说着，还用大拇指擦了擦她的眼角，“做梦了？” 月九如看着天花板回忆，然后摇摇头，“孟雪薇说，洗脸前不能把梦说出来，不然会成真。” 宋言略暗笑封建迷信，然后又说，“那你做美梦的时候怎么不说？” “因为美梦，一般醒了就忘了。” 也是。 “那你还要接着睡吗？” “睡吧。” 宋言略嗯了声，把电脑合上，闭上眼睛。然后慢慢的，慢慢的往月九如那边挪了挪。 —— 一到公司，江立的小雷达就告诉他，总裁有心事。 宋言略视线一直盯着显示屏上方，眉头若是有所思地皱着。 江立贴心地上前问：“总裁，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宋言略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自顾自的把凳子转向后方，从通讯录里翻出一个电话。 “喂，是唐小姐吗？” 唐小茹似乎在忙活什么，声音有些心不在焉，“是的，请问有什么需要咨询的？” “我是宋言略。” “嗯嗯宋先生好，有什么需要咨询的……” 说到这，那边的声音戛然而止，片刻后穿出慌乱的招呼声，“齐哲，快来铲屎，我要接电话。” 宋言略耐心地转着椅子，等那边的声音静下来。 “是姐夫对吧！”唐小茹兴奋的声音再次传来。 宋言略微怔，清了清嗓子，“是的，小唐早上好。” 宋言略叫她小唐！唐小茹腰杆子都直了，咧着嘴诶了一声，“姐夫有什么事吗？是不是九如姐怎么了？” “九如还没到店里？” “今天早上本来就是我和齐哲，反正也没什么事，她可能去宠物医院了，有好几只流浪猫在那做绝育，伤口好的差不多了就要送回小区。。” “我打电话是想问一下，你记得前几天被送回来的那只猫吗？” 唐小茹当然记得，提起这件事她就有点上火，“那个詹小姐，我原来觉得她是很有爱心的人呢，没想到这么不负责任，什么准备要小孩，完全就是借口嘛。她原来一个人在华城的，说想要一个陪伴，后来和男朋友结婚了，就不需要陪伴了呗。” 可能觉得自己语气太冲，她想了想又说：“其实我也觉得詹小姐不像是这么坏的人，我只是真的很生气，也可能是她婆婆太坏了。以前我还总看到她发出去玩的朋友圈，结婚后就再也没有了，她好像辞职做全职太太了，想想在家里话语权应该不高。上次来店里，脸色也很差，搞得我都恐婚了。” “之前有过这样的事吗？” “也有过，当时……”唐小茹说着情绪似乎更低落了，“当时那只猫是半年被送回来的，九如姐没有多说什么，因为猫的确被养得很好，那个人是因为要出国没办法再养了。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只猫被送回来后就不肯吃饭，其他猫有时候去闹它，它也躲得很远，我们带去医院，医生说身体没有问题，猫咪也有抑郁症的，可能是因为离开主人心情不好。后来九如姐给它的主人打电话，那个小姐姐应该也很喜欢它，在电话里哭了很久，第二天回消息说已经订了回国的机票。” “所以后来被领养回去了？” 这么久之后回想起来，唐小茹还是会觉得心塞，“回国的机票是三天后的，不知道是不是抑郁情绪，在后来的几天里，猫咪突发干性传腹，虽然我们一直在坚持治疗，那个小姐姐回国的时候，猫咪还是只有一口气了。小姐姐一直守在医院，但那只猫，也只是撑着多看了她一眼。” 电话两头都久久无声。 “小唐，那个詹小姐的联系方式能不能给我一个。” “别跟九如说。” 第34章 · ? 得知儿子已经领了证时, 沐慈和宋长安还在伊斯坦布尔旅游，收到照片时两人刚到酒店还没多久。 沐慈马上加速了旅游全计划，在各个景点拍了照片, 买了几样当地特产，就急匆匆地回国了。 月九如接到沐慈的国内电话, 还有点惊讶。 “沐阿姨, 你不是说要好好玩几天吗？” “不像话！” 九如吓了一跳，等着她的下文。 “怎么还不记得叫声妈！” 月九如恍然大悟，乖乖叫了声妈。 “这就是了, 上次微信上叫我阿姨我还没反应过来呢，这不得多听你叫几次妈妈。” 月九如低头笑了笑。 “婚礼的事我都安排好了，有些事还是得你们自己到场，比如婚纱总得自己试吧，请帖总要你们写吧，还有婚礼的伴手礼什么的，我还是觉得你们自己挑才有心意呀。” 其实这些事情，沐慈本来是打算自己安排的, 没想到宋言略和九如看着相处得出乎意料的不错，一起准备这些小东西，又不太费力，又能多些参与感，顺便培养感情。 月九如自然不能拒绝，她想了想说：“我没什么问题，就是言略工作比较忙，可能没那么多时间。” “他早答应好了, 哪有这么忙的，他公司那伙人又不是吃白饭的, 没他地球还不转了是不是。” 地球转不转她不知道，只知道沐慈的动作是真的快，这电话打完没多久，她就接到同城速送的电话，说有东西送到了。 她把店里的事情做完，又拎了一袋猫粮到宠物医院，然后开车回家，把分量不轻的包裹拎进了屋子。 最近她在悄悄试探宋言略的容忍度。比如说，让他下班的时候看到小奶猫在外面跑，见他有点不爽的样子，就把猫关进去，过几天就让它们多跑一会再关起来。 这几天她干脆一大早就把猫放出来，宋言略似乎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有时高得大着胆子往楼梯上蹦跶，宋言略就捉弄似的拍拍狗头，高得接着往上蹦，他也不会说什么。 月九如想起宋言略最初说，高得绝对不能进屋，猫咪绝对不能出笼子，现在想来，宋总也不是那么一言九鼎了。 所以今天回家时，两猫一狗都在沙发上躺着，画面和谐极了，她坐在地毯上拆包裹，三个小东西也跑过来对着包装上的胶带咬咬啃啃。 包裹里是整齐的漂亮请柬，酒红色的外壳，用棕黄色看着像玉质的石头作扣，月九如拿出一个，心里还在嘀咕，不知道这黄玉是不是真的。 请柬里有一张浅米色的纸，时间地点已经印刷好，只有开头空了一块，大概是让他们写的。 月九如的书法一般般，她听沐慈说过，宋言略的字很好看，就打算等宋言略回来了再一起写。 宋言略到家时，月九如正在做饭，餐桌上已经摆了几个小炒，等他走到厨房门口，油烟机的声音正好停住，月九如端着一个砂锅走出来。 月九如用一块抹布垫着手柄，看样子似乎还有点烫手，迎面碰上宋言略让她动作顿了顿，然后手指有点发烫。 宋言略替过她的手，把砂锅三两步端上桌。 “我们烤箱那不是有隔热手套吗？这么傻烫着干嘛。” “就这么点距离，其实也不太烫。” 月九如又回厨房拿了碗筷递给他，“我刚刚在看你妈妈送来的请柬，忘记烧米饭了，就在砂锅里加了饺子，凑活凑活。” 宋言略拿着大瓢羹盛了一碗，一勺就有三个品种的饺子，想着月九如肯定又想让他清库存了。 “请柬你写好了？” “没有写，想等你回来一起写。” 还挺有仪式感。 宋言略弯弯唇，抬眼见月九如看着他，他吃了口饺子，“味道不错。” “是吗？那我再买几包这个牌子的速冻水饺。” 他倒也没那么爱吃速冻水饺，“你昨天蒸的米饭味道也不错。” “那个啊，那是午饭外卖多送的，我就带回来热了热。” 宋言略不再说话，又添了两个饺子。 吃完饭，月九如把门打开，放高得去院子里玩，然后把事先准备好的笔墨拿出来，坐在餐桌上等着宋言略。 宋言略换了身家居服下楼，就见月九如在餐桌边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整理着袖子往楼下走，“怎么，还要等我一起。” “其实吧，我不太会写毛笔字，听说你的毛笔字很好看。” “也就一般吧，只是练得早，练了快二十年而已。” 月九如配合地惊叹了一声，随口夸了两句，把笔递给他。 “写什么？” “客人的名字，和我们两个的名字吧，名单在这里。” “应该有备用的吧？可能会写错。” “我数了数，多二十份的。” 宋言略点头，沾了墨后在砚台边缘略作停顿，就在纸上下笔。 宋言略认真起来和平时差别很大，凝神屏气，手腕流转。月九如靠过去看他的字，虽然她不懂书法，只觉得好看，一笔笔墨迹如杨柳当风，可以看出力道，又不觉得粗糙。 写到她的名字，还抬眼看了看她的脸，月九如心想，难道写字也需要看真人？ “要不要，你写我的名字？”宋言略把笔递给她。 月九如摆手，“你写你写。” “试试看？我带着你。我妈都说了，我们一起写。” 月九如抿唇，看看这一大叠请柬，让宋言略一个人写的确不地道。 包裹里不止一支笔，月九如把另一支也拿出来，宋言略拿过她手里的笔，把用过的递给她，“拿着，这个好写。” 他再次沾墨，“会拿笔吗？” 月九如把笔拿标准了，“这个会。” “然后这个角度下笔，小臂不要紧张，手腕不要贴着桌子。”宋言略说了几句，就把笔放下，起身站在月九如身后，左手撑着桌沿，右手附上她的手。 月九如还是会写毛笔字的，只是没专门练过，字能写端正就是了。 “这样，不要把力给桌子，然后动笔。” 很神奇，她本来觉得很艰难，宋言略只是用了一点力，写出来的字就很好看，笔下的字明明是她的字迹，又带了点宋言略的笔劲，她觉得，这是她出生以后写得最好看的字了。 “我好像知道了！”月九如欣喜地侧头，嘴唇正好擦上旁边人的下巴。 月九如专注于纸上的小小成就，加上转回的动作快，对这小小的触碰毫无差距。 宋言略瞪着眼睛看着她的侧脸，僵了好久，连呼吸都忘了，把自己憋得不行，才迟疑地开口：“你刚刚……” 月九如头也不回，“你接着写吧，我好像知道了，虽然没你写得好看，但勉强可以见人了。” 宋言略木着脸坐会位置，小幅度摇头保持清醒，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写字机器，写完了剩下的请柬。 虽然好几次把客人名字写成了月九如。 第35章 · ? 杜江寒一大早就带着自己团队的人到岚晏科技, 和这边的几个负责人开了三小时会议。 岚晏科技是宋言略商业版图中最年轻的一部分，里面的人员都是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找来的。 虽然在这过程中花了很多时间，但有了可信任的人, 以后操心的就少了。 比如说陆唯新。 陆少爷对家族企业毫无兴趣，填报志愿时偷偷改成了计算机, 差点被陆董逐出家门。幸好他姐姐手腕强, 接手了公司。 岚晏科技成立之后，陆唯新就扎在这了，虽然陆董对他在冠上“岚晏”的地方卖命这件事上很是不满, 但儿子好歹在做正事，总比每天在外面瞎混好。 有陆唯新在岚晏科技，宋言略就算做甩手掌柜也没什么，不过他对这边也很上心，成立至今花了不少心血。 宋言略抽空从岚晏大厦赶到岚晏科技，其实也就隔了两条街，路上的时间还没有倒车出库倒车入库花的多。 会议结束时，杜江寒就看见倚靠在门边的宋言略, 陆唯新走过去捶了他一拳算是打招呼，宋言略从身边的特助手上接过什么，递给他，两人说笑了一阵，宋言略才继续往屋里走。 员工打过招呼就退下了，宋言略指指凳子让杜江寒坐下，拿着桌上的会议资料又聊了几句。 聊到后来，宋言略眼睛泛光, 拍拍杜江寒的肩，“就知道我没有选错人。” “你这么信任我, 给我提供了这么大的平台，我当然得做得完美一些。” 杜江寒说的是心里话，外界其实有许多人质疑宋言略的选择，他的公司虽然发展势头猛，但他的团队从头到尾都过于年轻。 就算是真的决定合作，宋言略也大可以摆出一些勉强人的条件，他未必不会答应，但宋言略也没有，他拿到合同时，前前后后翻了好几遍，试图找出其中的陷阱，但宋言略的确坦坦荡荡。 宋言略说了几句公事，就向身后的江立伸手。 嘚瑟的。 江立暗暗翻白眼，侧身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请柬，递到宋言略手里。 “这是？”杜江寒接过，没有马上打开。是什么宴会邀请函吗？ “我的婚礼的请柬。” 杜江寒手一抖，屏住气打开了请柬，看到“新娘月九如”“新郎宋言略”几个字，使劲眨了眨眼。 可是字还是那几个字。他甚至可以认出，宋言略几个字，就是月九如写的。 他觉得自己嘴唇有些发干，端起手边的水抿了抿，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这么快吗？我还以为你们会多接触几个月，毕竟结婚是大事。” 宋言略笑，“我倒是不着急，主要是我妈性子急，上个月就安排好了。” “那你们，领证了吗？” “嗯，前几天刚领的。” 杜江寒搓了搓拳头，“那挺好的。” 相较于一路上遇到的人，杜江寒的反应稍显平淡，不过宋言略觉得，他本来就不是很喜欢说场面话的人，也没在意。 宋言略邀他一起去吃午饭，杜江寒说自己去员工食堂就行。岚晏科技的员工食堂是翻新的，宋言略还没去过，他当然不知道杜江寒那复杂的心绪，一拍脑袋就决定，去员工食堂体察民情。 这个时间员工食堂人满为患，基本上已经看不到没人的位置。 员工一看宋言略来了，都主动让座，宋言略摆手，远远就看见坐在后门边上的陆唯新。 “走，我们和陆唯新拼桌去。” 陆唯新对面还坐了个女人，宋言略带着调侃的笑走过去，陆唯新发现了他，朝他看过来，对面的女人也转过头，他才发现，是舒姚。 “没位置了吧，快坐。”陆唯新把菜盘子往边上移，宋言略略作迟疑，绕过桌子坐到陆唯新边上。 杜江寒只能在舒姚旁坐下，他觉得舒姚有点眼熟，不由多看了一眼。 舒姚扭头对他笑了笑，他抱歉地颔首。 “稀客啊，宋总也来吃食堂了，正好舒姚今天带了红豆白果糕，你记得吧，以前我们总是到你家蹭这个吃，她妈妈这个点心做得……” 陆唯新的话止到这，发现自己的话不太妥当，没有往下说。 “我妈做这个做得最好，我就马马虎虎了。那时候妈妈在宋言略家工作，我也没想着学，就跟着大家一起吃，后来再想吃，也只能凭着回忆自己摸索了。这是我做得最成功的一次了，就赶紧带来给陆唯新尝尝，没想到还能碰到你。” 舒姚极少这样谈妈妈的工作，反正读书时是没有的，每次同学问到她爸爸妈妈，陆唯新他们几个都会不耐烦地打断。 宋言略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他希望舒姚是真的想开了，或是长大懂事了。 “对了，我听说你要结婚了，刚刚在陆唯新那看到请柬，恭喜啊，就是不知道我有没有份呢？” 陆唯新见他们这个样子，以为两人冰释前嫌了，笑着说：“肯定有啊，他就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肯定是打算寄给你呢。” 舒姚只是笑着看宋言略。 宋言略没有说话，一桌人都看着他等待下文。 终于，宋言略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豆白果糕。 “你的在家里，下次寄给你。” 桌上的气氛再次松动了，都开始说起他婚礼的事，杜江寒听得毫无胃口，快速吃干净饭，就起身道别。 知道他还要赶回公司，宋言略没有挽留。 舒姚的视线一直追随了远去的杜江寒，陆唯新玩笑似的拍了拍她的头。 “怎么？看到帅哥挪不开眼了？” “就属你屁话最多。不是啦，我是觉得在哪里见过他。” 宋言略想起杜江寒刚落座时，也是这样看了舒姚好几眼。 “可能真的见过吧，华城说大不大。” 舒姚慢慢吃了几口菜，恍然大悟地哦了声。 “又怎么了？” “我想起来了，我还和他搭过话呢，就在与猫挤一挤的领养日上，他是九如的朋友呢。不过那时候我穿的是很休闲的裙子，不像今天刚从学校出来，穿得正式。” 这事陆唯新是第一次听，求证似的看向宋言略。 宋言略解释，“他们以前是同学，不过不太熟，他去了领养日？这件事我倒是不知道，可能是路过吧。” “不对啊。”舒姚回忆着说，“那天九如还特意停下来和他说了好些说话呢，而且这个杜先生也不像是会养猫的人，可能是给九如捧场的吧，两人看上去认识了很久了，应该是很好的朋友。” 说完，舒姚又扯到了别的话题，和陆唯新拌起嘴来。 只有宋言略，一直在刚刚的话题中抽不出身。 江立不太明白，宋言略离开会议室的时候还好好的，就吃了个午饭的时间，再在停车场见到他时，又拉起一张脸。 “总裁，我们现在是回公司？” 见宋言略没说话，他冲司机点点头，“回公司吧。” 一路上，宋言略都看着窗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可能是项目上有什么意见相左的地方，宋言略在工作上还是比较追求完美的，江立见怪不怪，。 现在还是午休时间，江立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打算插上耳机听一会音乐，一首歌还没放完，就被内线电话叫了进去。 江立收起耳机线就往办公室走。 “上次那个记者，除了采访视频还有其他东西吗？”宋言略问。 江立不太明白他说的记者是什么，这段时间宋言略并没有接受记者采访啊。 “总裁，您能不能说明白一些，是哪位记者？” “领养日，月九如那个。”宋言略语速极快，惜字如金，像是生怕他听清楚似的。 幸好他耳朵灵。 “哦，你是说给月九如采访的记者啊，他们官方账号放了活动的照片和文字版采访，总裁需要的话，我找出来给你发链接。” “那就发吧，链接。”宋言略满不在乎地将椅子转了一个直角，“是我妈想看，我又不会存这种东西。” “明白的，总裁。” 江立很快找出了那一天的微博，给宋言略发过去。 宋言略点开图片，按顺序一张张浏览。 笑的月九如，严肃地念着什么的月九如，拿着猫咪玩偶发呆的月九如，抬着手给别人指路的月九如。 宋言略逐渐忘了自己的初衷，翘起了嘴角，食指在电脑屏幕中月九如的头顶轻轻敲了敲。 手离开屏幕的一瞬，他看见了一张熟悉的人脸。 杜江寒在人群中间，沉沉地注视着月九如，眉眼含笑。 如果宋言略手里有镜子的话，他会发现，自己刚刚的笑，和照片里的杜江寒如出一辙。 第36章 · ? 杜江寒在停车场发了会呆, 回过神来时，就察觉到车窗被叩响。 他摇下车窗，是刚刚饭桌上那个女人, 听他们的称呼，应该叫, 舒姚？ “舒小姐, 有什么事吗？” 舒姚脸上带笑，嘴角有个单边的梨涡，“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 “杜江寒, 我们上次在救助馆见过，你忘啦？” 他这才想起那熟悉感从何而来。 这样隔着车窗讲话到底不方便，他打开车门下车打招呼。 “真没想到你还和他们认识。” 舒姚扯了下毛衣袖子，盖过手背，伸了个懒腰，反身倚着车门，“我也没想到，只能说每三个人总能找到一些关联吧。” 杜江寒并不是一个善于找话题的人, 但舒姚是，她又接着说：“上次在救助馆说的那些话，你不要在意，是我先入为主误会了。” 杜江寒摇头，“没事，不知者无罪。” 说到这，杜江寒突然想到，既然舒姚和宋言略这么熟, 又认识月九如，怎么会不知道宋言略和月九如要结婚呢。 舒姚像是看出他在想什么似的, 接着道，“我上个月才回华城，这里的事啊人啊，都不熟悉了，九如是我回这里遇见的第一个朋友，知道她的结婚对象是宋言略时，就更觉得我们有缘了。” “你也是刚回华城？”如果说很久没和宋言略联系，倒是可以理解。 “是啊，走之前还和他们闹矛盾呢，那时候小孩子嘛，也不懂事，这么多年都在赌气，决定回来的时候，我也很忐忑，幸好他们都能原谅我。” “能获得原谅是件很幸运的事。” “你也有想要获得原谅的人吗？其实如果真的关系好的话，说清楚就行了。” 杜江寒笑着摇头，“可是说清楚已经没有意义了。” “有没有意义再说嘛，总不至于让自己后悔，也许她也在等你的解释呢？”舒姚说完拍拍手，“行啦，我也得回学校了，不耽误你时间了。” 杜江寒直起身，“要不要送你一程？” 舒姚俏皮地眨眨眼，“不用了，地铁直达的。不过如果可以，可以给个微信吗？” —— 月九如正准备回家，就收到宋言略的微信，说和他的朋友一起吃晚饭。 月九如给他拨了电话。 “喂，宋言略，怎么突然要吃饭？” “怎么，你有事？我今天碰上陆唯新了，就把请柬给了他，他嚷嚷着还没见过你。” “事情倒是没有，我今天出门就裹了件羽绒服，也没有打扮。” “就两个关系最好的朋友，不用在意。” 月九如顺了顺头发，勉强答应，“那好吧，你把地址发给我，我自己过去就行。” 月九如不想过多地进入宋言略的朋友圈，这样会有一种，他们似乎是真的结婚，她不怕形式上的扯不清，只是怕有一天自己也会扯不清。 但宋言略有需求，她必须答应，总不能让他在朋友面前过不去。 吃饭地点是古街的茶楼，虽说是茶楼，里面最出名的就是各种时节酒。 比如这阵子的桂酒。 月九如跟着茶馆的服务员上楼，一边走一边感叹，有钱人就是会选地方，她每次想找个环境好一点的餐厅，到地方一看，实物和图片完全不符。这么漂亮的茶馆竟然没在社交软件里被推介过。 月九如走进包厢时，包厢里只有苏展和陆唯新两个人，凑在一起看菜单。 月九如暗暗吐槽宋言略，明明是和他的朋友吃饭，也不知道早点到，她都不熟悉这两个人，多尴尬。 “傻站在这里干嘛？” 月九如的后脑勺被拍了一下，她回头，就看见宋言略站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月九如耸肩，“我也是刚到。” 座位上的两个人闻声看过来，陆唯新性子活络，三两步跨出来和月九如打招呼。 月九如看着伸过来的手，想把右肩上的包换个位置，宋言略直接接过来拎在手里，顺便拍掉了陆唯新的手。 “行了，快进去，门口冻死了。” 茶馆是个小阁楼，只有包厢里有空调，风吹过来，是挺冷的。 “总是听说你月九如，还是第一次见到活人。”陆唯新笑着往位置里走。 月九如想，自己有这么有名吗？还是她听说他们的时间比较多吧。 苏展说：“阿言他，总是提起你呢。” 月九如有些惊讶地看向宋言略。 宋言略抬脚踹了过去，“净瞎说。” 苏展往边上躲，“好好好，我瞎说。” 服务员上了几盘凉拌小菜，和一个开胃汤。月九如刚从外面进来，有些冷，就盛了一碗汤，里面是木耳丝牛肉绒之类的，鲜且浓稠。 又一个服务员端上来一个托盘，是一个白瓷的酒壶，加上配套的杯子，“这是桂花酒，请慢慢享用。” 这里的服务好在适度，不会过于殷勤而坏了客人的自在，送完东西就默默退出，不再多说什么。 宋言略先给月九如摆了个杯子，再拿自己的，陆唯新和苏展都笑了笑。 宋少爷还有服务别人的时候，真难得。 陆唯新就是为了这桂酒选的地方，率先拿了酒壶，给自己装了一杯，苏展把自己的酒杯也递了过去，他也给添了一杯。 宋言略的位置离他稍远，他直接把酒壶递过去。 宋言略拿过酒壶，将壶嘴对着月九如的杯子，问：“你也来一杯？” 月九如想说，要不你倒了酒再问？壶嘴都在我杯子上了，我还能拒绝不成？ “少喝点没关系。” 宋言略很实诚地给她倒了满满一杯，似乎只要再多加一滴，酒就溢出来了。 月九如尝了一口，舌头在上齿滑过，慢慢品味了一番。 酒的辛辣被桂花的香味包裹住，尝着很温和。 “这么样？”陆唯新问。 “我不懂酒，好像爱酒的人都不喜欢淡酒，这酒喝着不淡又不烈，还有点甜滋滋的，挺奇妙的。” “是因为，这家店用的桂花是晒后用□□糖糖渍过的，香味更浓，也带了点甜味，虽然没有烈酒够味，也很有滋味。” 有些有钱人很喜欢说一些高深的话卖弄见识，让人听不懂而觉得很厉害，宋言略的朋友却不会。 月九如一向话不多，他们三个说话的时候，她就默默听着，有时候聊生意上的事，有时候又说着她不认识的人，宋言略会低头给她实时讲解，她像听故事一样，觉得还挺有意思。 他们也不会像对新婚夫妻一样说些调侃的话，月九如想，既然和宋言略这么熟，应该也知道他们不是普通的那种夫妻。正好，这样她很自在。 一杯酒不知不觉就见了底，月九如像是知道了酒的滋味，拍拍宋言略的胳膊，又指了指酒壶。 陆唯新又把手边的酒壶递过去，笑道，“你的宋夫人怕不是要醉了，还能喝？” 宋言略再次斟满，“她酒量还行的。” 月九如认同地点头，“对，酒品也很好。” 理智的月九如怎么会这样说话，看来已经泛迷糊了。 苏展像是看透了什么，促狭地看了看宋言略，宋言略装作没看见，躲开了视线。 两杯酒下肚，浑身暖洋洋，只是人不太做得直，一直靠在靠背上。宋言略见差不多了，就先带月九如回家了。 找代驾送回家后，宋言略还是按照上次的节奏，先给月九如端了一杯蜂蜜水。 月九如的黑色羽绒服刚刚在店里脱了，在门口等代驾时又被宋言略逼着披到身上，这会儿就剩下一只袖子挂着，宋言略替她拉下来，整个袖子都翻在外面。 “月九如，喝水。” 今天的月九如状态明显不一样，更文气一些，一点不闹腾，接过水杯一口气就喝了，然后拿着桌子往厨房走。 宋言略在后面跟着，看着她打开水龙头哗啦啦冲干净，倒扣在碗柜里。 “月九如，你没醉？” 月九如摇摇头，“我不喝酒的，没有喝酒。” 看来还是醉了的。 月九如又在沙发上坐下，腿并得很齐，上半身因为酒精的缘故，不是很正，但可以看得出，态度很端正。 “月九如，你认识杜江寒？” 听到这个名字，月九如抬起了头，眼睛睁得圆溜溜，“嘘，不要告诉我爷爷哦。” “为什么？” 月九如挥挥手，示意宋言略低下头，虽然因为喝醉了，动作幅度稍显浮夸，差点刮到宋言略的耳朵。 宋言略把耳朵凑过去。 “因为啊，”月九如说着羞涩地笑了两声，“因为杜同学喜欢我。” 好啊，当初月九如还说只是同校。 宋言略拉下脸，接着问：“那你们怎么没在一起？” 月九如的身体抖了一下，像才想起来他们没有在一起，苦恼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宋言略怕她把自己薅秃了，赶紧拉住她的手。 “多大人了，怎么一着急就拔头发？” “我想起来了！” 宋言略把她指缝间缠着的两根头发扯掉，“想起什么了？” 月九如瘫在沙发上，闷闷不乐道，“因为他没有来电影院，我等了好久好久，后来我回家……” “回家后呢？” “回家后？”月九如眨眨眼，然后打了个呵欠，，“想不起来了，我要睡觉，明天还得……”上学呢。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应该发现了，月同学喝醉了就是回到回忆里 醒来不记得是因为，那本来就是记忆里的部分 第37章 · ? 喝了酒的月九如说睡就睡, 宋言略还要再问时，她已经睡死在沙发上了。 桂酒性温。月九如第二天醒来时，没有半分酒后不适的感觉, 脸上也是干爽舒服，身上还穿着打底裤打底衫, 毛衣裤子都好好叠好放在一边。 月九如洗漱下楼, 宋言略还在楼下吃早饭。 他把热好的面包鸡蛋推过去，“牛奶自己倒。” 月九如拉开凳子坐下，“昨天我喝醉了？” “你没感觉？” 月九如眼睛转了一圈, 没回忆上来，“就是记不太清，都说喝醉了头晕，我的头也不晕，但应该是醉了，是不是麻烦你了？” “没事，你回家就睡了。” 月九如点点头，用手腕上的皮筋把头发随意地圈成一个团, 然后把面包掰成两半，在牛奶里泡了泡，咬了一口。 牛奶刚从冰箱里拿出来，没有破坏面包的脆劲，一口下去满嘴都是黄油香，月九如满足地眯起眼睛。 宋言略手里拿着个鸡蛋，看她吃完了嘴里的，问道, “月九如，你今天有事吗？” “就去救助馆啊, 其他的没什么特别的，怎么了？” “要不要去看电影？”见月九如疑惑地耸起眉头，他解释，“岚晏珠宝赞助了千芊的新电影，叫什么书房……” “暮色书房？” “对，出品方给了我两张首映的票，不要白不要。” 月九如对千芊没什么兴趣，也不太想看电影，“要不你和朋友去？” “你不想去就算了，我只是不想浪费。”宋言略说完，起身拨了个电话，拿着外套就走了。 月九如看了看宋言略拨了一半鸡蛋，把蛋白蛋黄分开，蛋白上倒了点酱油，夹到另一半面包里吃掉，蛋黄捣碎了喂给两只小猫。 她脸上没有多余的神色，只是思想在游移。 她不是看不懂宋言略的目的，又不是什么天真的小女生了。 宋言略最近做的事实在太寻常了。 这种寻常放到他们身上，就太不寻常了。 宋言略也许只是享受这份新鲜感，月九如不是自卑的人，她知道自己有资本让宋言略喜欢。 但她绝对不能用相同的喜欢进行置换。 一旦这种不可视的交换开始，最后只会以终止交易结束。 月静淑在月家住了几天后就找了装修公司把自己以前住的房子稍作休憩，因为之前用的装修材料很好，这么些年也没有老化得很厉害，稍微费了些功夫就又能住进去了。 月静淑找了自己的姐姐月静娴，帮忙一起准备月九如的嫁妆，全都搬进自己的房子。 姐姐月静娴虽然嘴上不饶人，却是家里最有人情味的了，虽然月莱还没嫁人，月静娴也是做了准备的，比手足无措的妹妹要好很多。 华城的老传统，女儿嫁人要准备红棉被，不锈钢的鸳鸯花脸盆，花篮花瓶什么的，虽然时代变迁了，除去了夜壶这类用不上的东西，月静淑还是都买了一份。 这些年她在澳大利亚开了家咖啡厅，收入还算可观，加上之前月氏的分红，她也攒了些钱，买了套玛瑙的首饰。 “九如皮肤白，这个颜色肯定衬她。”她摸摸耳坠，笑着说。 “静淑，你都有个宋言略做女婿了，还买什么珠宝？”月静娴开玩笑，论品质，岚晏的东西当然是最好的。 “这是几年前在朋友那看到的，当时就觉得是好东西，想给九如攒着。” 月静娴从鼻子里哼气，“月九如那个臭丫头，也没见她念着你的好。” 月静淑摇头，“九如是最念好的。” “月九如这婚一结，你家底都要掏空了吧。”她摸摸身后的真皮沙发，“她结完婚你就回澳大利亚了，把这房子弄这么好是准备出租啊？” “华城现在的房子贵，这房子地段好，以后九如用不上，卖了也行租了也行。再说了，到时候婚车也不能从婚房接人吧，九如肯定不喜欢老宅，我想着，到时候就来这里。” 找了个空闲的日子，月静淑找律师，写了一份房产赠予协议，这样这房子就是月九如的个人财产，不属于夫妻共有。 虽然她觉得宋言略是个可靠的人，也盼望月九如能过上安稳的日子，但做母亲的，总要为她找后路。 月九如做的是费钱的事，她人又倔犟，缺了钱只会自己省，有了这房子日子会好过许多。 月九如接到电话时还在救助馆。 月静淑说有东西给她，问她在哪。 “我还在救助馆，要不等会到家里见？”这里人来人往的，说话不太方便。 这样说好后，月九如拿了个航空箱，把上午救助的患了口炎的猫装进去，一起带回家。 月静淑到得比她早，月九如一边解锁，一边看着她拎手上的东西，“妈，怎么带这么多东西，你是开车过来的吗？”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被沐慈逼着叫妈妈，现在妈妈这两个字，好像越说越自然了。 “坐出租车来的，最近国内叫出租车很方便。” 门一开，家里的几个小东西都在玄关处跃跃欲试，被月九如用脚挡着，加上声音恐吓，堵进屋子里。 “你家里还有猫呢？”她之前只知道有只狗。 “再大一点就带回救助馆了，需要一直看护着的，我就会带回家。”她说着指了指放在地上的航空箱。 把猫放进笼子里，月九如洗了点水果，“妈妈，吃点水果，宋言略没东西没有概念，每次都买得吃不完。” 说完她才发现，自己之前总是别扭的想让月静淑愧疚，现在却无意地说起宋言略的好，想让月静淑放心。 这是她心胸宽广了？ 月静淑果然笑了，“你爸爸以前也这样，每次买草莓这种隔天就不新鲜的也一箱一箱买，还说这样划算。” 月九如想起宋言略买面包，也跟着笑了。 “最近和小宋相处得怎么样？”月静淑问。 “挺好的，虽然外面都说他做事情不讲人情，其实脾气挺好的。” “他平时都回家吗？” 月九如想了想，“基本上都回来。”只有自己喝醉那天没回来，不过听他说早上也回家了。 月静淑剥了两颗提子，又问，“你们现在是住一个房间吗？” “是一个房间。” “那晚上……” 月九如大概知道他要问什么了，表情有点不自然，“晚上就睡觉而已。” 月静淑虽然也年近半百了，和女儿说这种话题也有点臊，“妈妈也不是古板的人，你毕竟没谈过朋友，不过也不用我啰嗦了，你想知道什么网上搜搜就行。” 月九如小声道，“知道的。” “前几天我在网站上看到你们很早的视频，好像有只叫衣衣的猫是吧？” 月九如不知道月静淑为什么突然提到它，点点头，“对啊，它还在救助馆呢。” “我看那个视频的时候很感动呢，听说它被主人丢在出租房，然后被虐猫的人抱走，所以后腿截肢了，可是你们找到它的时候，它还是努力地爬向你们，向你们求救，还是愿意在你们摸它时发出呼噜声。” 月九如笑意淡去，没有说话，只是听着。 “九如，它被伤害不是它的错，也不是后来你们的错，错的都是之前的人，所以它还是愿意相信会有人爱它善待它。” “妈妈，要不晚饭在这吃吧，我去买点菜？”月九如打断她的话。 起码现在能平静对待了，慢慢来吧。月静淑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不忙着买菜，先把东西给你。” 月静淑把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月九如眼睛发直，没看出来她妈妈还是个小富婆呢，她一个人是怎么攒出这么些东西的。 “我不能要这些，你又不是不回来了，房子车子给我干嘛？还有银行卡，你自己还要用的。” “我又不是没给自己留，这本来就是给你存的，别的妈妈都这样做，你总得给我这个妈妈一点参与感吧。” 再怎么说也太多了，月九如把东西推回去，“宋言略又不会少我吃穿，也不是没地方住。” “他的归他的，我知道小宋会善待你，但我也害怕自己看错人啊，万一哪天你过得不开心了，起码要有离开的底气是不是？你收着，我在国外也能安心。” 第38章 · ? 两人推来推去, 实在僵持不下，月九如纠结后，把银行卡递回去, “其他的我收着，你回国了就拿回去用, 钱不行, 我都多大了还啃老。” 月九如难得这样自在地说话，月静淑笑得很开心，也没再坚持, 收回银行卡。其实最初她也估计到了这钱大概是送不出去的。 宋言略一整天都因为电影的事上火。 不能和杜江寒一起看电影记到现在，和他一起看电影就这么不乐意，就是不待见他呗。 平常宋言略一工作起来，这些杂事也就忘了，恰好新系列的代言人池季出了绯闻，经纪人打电话过来沟通。 事情起源于池季脚踏两只船，如果只是被曝光恋情倒不算大事，池季也快三十岁了, 谈恋爱也正常，但他谈了圈外女朋友，现在又在拍戏时和前任某女星旧情复燃，女朋友发现后直接曝光了。 池季算是现在圈内顶流，销量带得一直不错，所以经纪人那边想先来稳住岚晏这边，然后给点好处把女友收买了。 公关部询问宋言略的意见。 “事情是真是假？” “池季的经纪人含糊其辞的，看来应该是真的。” “发布解约申明, 追溯违约金，别墨迹。”宋言略黑着脸浏览微博实时, 粉丝竟然在这洗。 “总裁，你以前不是说不影响销量就暂时别管吗？”公关部的张小雨战战兢兢地问。 宋言略重重的敲了三下键盘，抬眸看向张小雨，“这种污点艺人你是打算当个宝吗？” 有现任不知道好好珍惜，还和前女友搞到一起，晦气。 张小雨觉得后脖颈发凉，一边鞠躬一边往后退，“总裁我明白了，我马上去安排。” 张小雨出办公室时碰上了江立，他用手掩着嘴问：“总裁这是怎么了，以前出事情也没见他这样。” 江立作为离宋言略最近的人，哪好意思说自己一头雾水呢，只能高深莫测地表示不可说，张小雨不明觉厉，闭上嘴巴默默上电梯。 江立叹气，给宋言略泡了一杯清热去火的金银花茶。 不知道宋言略的命令是未卜先知还是歪打正着，声明发了没多久，事情就发酵了，女友又发布了录音和产检报告作实锤，曝光男方去年逼她堕胎。 岚晏的公关部联系了几大营销号控制舆论方向，把岚晏珠宝和池季的其他合作商对比，重点放在“解约速度快”“三观正”“不怕得罪顶流粉”，又拉踩了其他品牌恰烂钱。 这样一来，岚晏非但没受影响，其他系列的产品销量还上升了。 池季代言的那个系列本来就是岚晏的低端线，之前也卖得差不多了，岚晏不在乎那点钱。 听完财务部的汇报，宋言略的心情稍有好转，刷了刷实时对池季的谩骂，他枕着后脑勺笑了。 今天是梁珏生日，苏展前几天就说了让他过去吃晚饭，原本打算带着月九如一起去。 现在想来，她连电影都不想和他一起看，何必强人所难。 来开门的是梁珏，她往宋言略身后看了眼，没看见人，奇怪地问：“你怎么没把老婆带来？” “怎么，你过个生日还得举国同庆呢？”宋言略自顾自往里走。 梁珏作势踢他，宋言略步子大，轻松躲开。 “那今天这菜不是太多了，真是的，怎么今年一个两个都有事。”梁珏抱怨。 宋言略想起陆唯新今天要去朱城出差。 “你的朋友呢？” “一个待产的，一个上个月出国了。”梁珏无语了，今年怎么都赶一起了。 “看来你出生得不是时候啊。”宋言略闲闲道。 “姓宋的，你是不是嘴贱。” 苏展正好放下菜盘子，搂过梁珏的肩膀安稳，“你看看他这阴阳怪气的样子，肯定是和月九如闹别扭了。” 梁珏看向宋言略问：“真的？” 宋言略没有否认，“你很开心嘛？” “哪有，我是在关心你，说说呗，什么情况？” 宋言略本来不想说，想到梁珏是女生，没准还正能有些主意，于是问道，“梁珏，你还记得你初恋吗？” 这问题一出，梁珏的笑挂不住了，不自然地摆弄着头发，“那个啊，早就忘了。” 苏展脸一黑，“你一紧张就摸头发。” “哎呀主要是他太渣了，印象深刻嘛。”梁珏挥挥手跳过这个话题，“所以说，你问这个干嘛？” “还用得着想，八成是月九如的初恋出现了。” “不是初恋，只是想恋没恋成。” “那就更了不得了，青春遗憾呐。”梁珏啧啧两声，“要只是分手了，肯定是看到对方身上的丑陋面了，这种没在一起的最难忘了。” 宋言略牙齿左右摩擦，冷哼一声，“我就随便问问，她忘不忘的关我什么事，又不喜欢她。” “那就算了，本来还想给你想想办法。”梁珏拿起大汤勺装了碗汤，呼噜呼噜地喝了起来。 “行了，说吧梁老师。” 梁珏满意了，“那我现在先给你分析情况，首先，对方的情况很重要，月九如那个初恋是谁。” 宋言略硬邦邦地吐出三个字，“杜江寒。” 苏展意外地吸气，“那你和杜江寒还真是有缘了。” 梁珏扯扯苏展的胳膊，“杜江寒是谁？” “岚晏科技的合作方，青年才俊呢。” “那就有点危险了……不过说起青年才俊，谁能和咱们宋总比呢。宋总，女孩子嘛，说着喜欢霸道总裁酷炫狂霸拽，那是电视剧，现实中谁不喜欢温柔绅士的男人。他们没在一起，就表示不合适嘛，小本本都在你手里了，你只要对月九如好一点，温柔一点。” 宋言略不懂就问：“怎么温柔？” 梁珏顺势枕上苏展的肩头，“你看看我家苏展，多温柔，你们天天混一起怎么就不学着点。” 苏展循循善诱，“阿言，我早就说了，你说话要慢一点，语气要平和一点，你每天像下命令一样，月九如怎么可能动心。” 这简单，宋言略已经充满自信了，“行了行了吃饭吧，我知道了。” 宋言略到家时，月九如正在收餐盘，看这菜量不是一个人吃的，宋言略心里警铃大作。 “家里有客人？” “我妈来送东西，就一起吃了顿饭。” 宋言略有些不太高兴，“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我本来想问问你今天回不回家，妈妈说不用特意打扰你，我就多做了几个菜，你回家也够吃。”月九如说着把盘子端进厨房，“我用保温盒装了一份饭菜，你要是没吃可以吃一点，我提前装出来的，很干净。” 宋言略觉得自己现在真是小家子气又疑神疑鬼，语气平缓下来，“我吃过了，你放冰箱吧。” 月九如应了声，收拾好桌子，把下午剥的红柚拿到茶几上，掰出一瓣给宋言略，“你吃不吃。” 宋言略接过，柔声说了句谢谢。 月九如愣住了，见鬼了，宋言略这么有礼貌？ 电视机在放一个新出的综艺，设定挺有意思的，月九如啃着柚子看。 “月九如，今天妈妈过来做了什么？” “啊？”月九如没听清。 宋言略重复了一遍。 “给我送了点东西。”正好那套首饰月九如还没放回房间，她把盒子打开给他看。 宋言略拿起一个耳坠，在客厅灯下左右转了转，颜色鲜艳通透，是上好的琥珀。 “好东西。”他称赞。 “我不太懂，只是觉得漂亮。” 说起首饰，宋言略说：“我挑了三款婚戒，到时候拿回家你挑挑？” “岚晏的吗？” “是岚晏的，不是我不想花钱，你知道岚晏的珠宝是最顶级的，你要是喜欢，三款都放家里也行。” 月九如其实不喜欢没有色彩的钻戒，也看不出什么差别，她摇头，“婚戒嘛，都差不多，随便哪个都行。” “也是，你要是喜欢首饰，直接去店里看就行了，都是自己家的东西。”宋言略回忆着苏展平时的语气，温和地笑笑。 “之前你妈妈给我那几件就尽够了。”平时戴着弄坏了也心疼。 冬天一到，月九如就不喜欢在外面待着，最好一回家就躲被窝，柚子吃完了，她就打算回房间洗澡睡觉。 闭眼之前，她撑着眼睛对宋言略说：“你最好睡前喝点感冒药预防一下，我估计你可能要感冒，你今天说话这嗓子怪怪的，我都听不清……” 第39章 · ? 华城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不知道谁传出的宋言略养猫养狗的消息, 最近宋言略收到了好几份高级宠物用品，有猫也有狗。宋言略全部打包带回家，里面就有猫狗的冬装。 不过这些人却估计错了大小, 送来的都是成年猫狗的衣服，月九如只能带给店里的大猫穿, 宋言略灵机一动, 把猫的衣服让高得套上，大小刚刚好。 于是高得成了家里第一个穿上衣服的宠物。 都说衣服会让猫狗觉得束缚，月九如觉得不见得, 起码高得穿上衣服后显得很兴奋，还趾高气昂地到口炎还没好玳瑁猫的笼子前炫耀。 可能是因为这是狗生见到的第一场雪，宋言略去院子里扫积雪时，高得就跃跃欲试。 月九如怕它把毛弄脏了又跑屋子，拦着不让它出门。 “给它玩吧，等会擦擦就行，华城也下不了几场雪。” 宋言略这么说了，等会她可不会管, 月九如把门大开着，高得马上窜出去，在雪地里刨洞，又傻气又可爱。 月九如看得发笑，转向宋言略时突然觉得他脖子上的格子围巾有些眼熟。 “别看了，你的。”宋言略扯出围巾的下端挥了挥，“我以前不喜欢戴围巾，家里没有。” “那你用吧, 今天是挺冷的。”月九如心里想着，宋言略还挺会挑, 专门拿了最贵的。 她哈着气到救助馆，阶梯上的积雪已经被扫干净，上面铺了几个纸箱子。 她推开门就问：“小茹，今天没有收到礼物吧？” “没有没有，幸好幸好。”唐小茹笑着回答。 所谓礼物，就是被丢在门口的猫，不知怎么会是，每次初雪都会有猫被遗弃在门口。 所以对月九如来说，初雪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再加上每次一个人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会觉得世界上像是只有自己。 今年的雪真好。 这种天气，救助馆里基本不会有什么客人，月九如把二楼杂货房里闲置的空气炸锅拿出来，用买菜的app买了几斤蜜红薯，放进炸锅烤半小时。 齐哲回老家了，她俩也吃不完这么多，月九如拿出了几块，剩下打算等回家了和唐小茹分着带回去，用微波炉叮半分钟就能吃。 烤红薯滚烫香甜，和皮相连的那块红薯肉烤得发韧发脆，里面又是湿润绵密，月九如一边吃，一边提醒唐小茹慢一点，别烫到嘴巴。 门被叩响，月九如抽了张餐巾纸擦手，准备起身开门，唐小茹动作更快，拿着红薯就翻出了沙发。 接着，月九如就听见唐小茹兴奋地叫了一声“詹小姐”，她惊讶地回头，看见戴着围巾帽子的詹曼站在门边，围巾裹住了半张脸，露出带笑的眼睛。 月九如问：“詹小姐，你怎么来了？” 詹曼脸上漾起温暖的笑，“天冷了，我带查理回家。” —— 唐小茹装了杯热水，送到詹曼的手里。 “吃个烤红薯吧，还是热的。”月九如拿油纸包了一个烤红薯递过去。 詹曼连连道谢。 “你和你婆婆他们商量好了？” “我离婚了。” 月九如手一抖，看了眼唐小茹，她惊讶地嘴巴都合不拢了。 “怎么突然离婚了？发生了什么？” “我只是想起刚养查理的时候，我每天都很开心，早上起床它会踩踩我的枕头，晚上会接我下班。结婚以后呢，没有一天是开心的，他们让我辞掉工作，在家里当全职太太，我要看每个人的眼色，也没有人体谅我。” “那天你问我，是不是查理不能让我开心了，其实不是，查理是我在那个家最后的一点慰藉，没有查理之后，我真的一天都熬不下去。” 詹曼似乎陷入了回忆，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月九如向唐小茹使了个眼色，唐小茹赶紧拍拍她的背。 “我已经没事了，那天回去后，婆婆……我前夫他妈妈，又说了我一顿，房子是他家的，他爸妈也一起住，我在那个房子里真的坐立难安，我那时候就起了离婚的念头，我觉得自己那样想很荒谬，离了婚想再结婚，就要背负二婚的名头，而且我还没有工作没有存款。” “那你现在还好吗？”华城的物价在一线城市里虽说不算高得离谱，但前提是有房子，华城的房价高得咋舌，租房子也要花费普通上班族一半的工资了。 “说起来，我都觉得上天冥冥之中在帮我和查理，我是法律专业的，之前在一个小公司的法务部，工资就养养自己吧，前几天我们业界超级厉害的律师事务所突然打电话给我，让我去面试，我都忘了自己什么时候投的简历，不过那个律师的确是我的偶像，应该是我什么时候抽风投了简历，我还以为是诈骗电话呢，结果竟然是真的。” 那天她签完合同回家，丈夫和婆婆知道她要出门工作，又发起闹骚，她突然就淡定地说出离婚，之后闹得天翻地覆她也一直很平静，她爸妈找来的时候，她才绷不住哭了。 结婚几个月，她一点苦都不舍得让爸妈知道，也怕爸爸妈妈责怪她当初做决定太随意。但他们丝毫责备都没有，只是心疼她憋屈这么久，拉着她的手说这婚离定了。 “我爸妈想让我回老家那边，小地方没什么压力，但我还是想在华城试试，毕竟从读大学开始就一直在这里，灰溜溜的回去总是不服气的。昨天爸妈帮我搬了家，第一件事就是把查理接回去。” 月九如把查理从二楼抱下来，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人，查理就开始蹬腿，月九如放它下地，查理窜上詹曼的膝盖，就开始呼噜呼噜地踩奶。 “看来查理很想你，你记得跟它说哦，你只是出差了几天，现在回来接它了，不然它会难过的。” 詹曼鼻头发酸，她想到自己把东西搬离前夫家的时候，那一家人鄙夷的神色。 她和前夫是多年的同学，在一起的时间却不久，但她一直觉得自己了解他，他应该是个温柔体贴的丈夫。 但是结婚的这段时间却让她看清楚了，只要他爸妈不顺心了，她就是千错万错。他从来不会在父母面前替她说话，每次她替自己辩解，他就会用“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的谴责目光盯着她，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她性格随和，却不是丝毫不会抗争的，但是他的行为让她开始自我怀疑，越来越软弱。 她走的时候，他们也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不对的地方，冷漠地仿佛辞退了一个佣人。 只有查理还是依旧，这样依恋她。 “我这次一定会好好照顾它，月小姐，你上次问我，是不是查理不让我快乐了所以不要它了，我现在能回答你，不是它不让我快乐了，而是那时候我生病了，忘了怎么快乐，现在我病好了，希望查理能原谅我。” 月九如默默想，所以那时候的月静淑，也只是患了不知道怎么快乐的病吗？ 詹曼打开来时放在这的猫包，查理喵了一声，抖抖尾巴钻了进去。 唐小茹笑着说：“看来查理已经原谅你了。” 詹曼走的时候，唐小茹悄悄给她塞了两盒猫罐头，小声说：“可别让九如姐发现了，我最喜欢查理了，你们要好好生活啊。” 詹曼笑着点点头，“有空来家里玩啊，虽然地方不大就是了。” 唐小茹连连应声，蹦蹦跳跳地往往里走。 “咱们小茹还真是慈善家呢。”月九如在门边上，似笑非笑。 唐小茹笑容一僵，“我这不是看我们最近富有了点嘛，詹曼刚工作，肯定没钱买零食，我就悄悄给一点。” “行了，我哪有这么小气。刚刚看天气说外面结冻了，你家那边位子偏，到时候没有铲冰，天黑了看不清，早点回家吧。” 第40章 · ? 能早点回家唐小茹当然乐意, 这种雪天还是在家里躺着最惬意了，“那我去把猫砂盆铲了，你现在回家吗？” “我六点半再回家。” 救助馆的营业时间是早上九点到下午六点半, 虽然今天大概率没有客人，但万一呢？总不能让人跑空。 清点猫的数量时, 月九如发现六六眉毛上面被弄掉了一块, 不知道是哪里撞的还是打架打的。 救助馆里的猫都还算温顺，但有的猫欺生，月九如四处看看, 就发现一个小猫咪躲躲闪闪，她皱着眉把它从角落拎出来。 “耳朵，你是小霸王是不是？” 耳朵少了一只耳朵，可能是因为被人伤害过，脾气有点古怪，但对救助馆里的几个人都还算亲近，但有时候会欺负其他猫。 这会儿，它似乎还不服气, 左转右转地不看月九如。 耳朵也不是第一次了，而且对小猫尤其不友好，她细细检查了一番，六六还不止少了嘬毛，之前结痂的伤口也掉了一块。 怪自己没想到这茬，她只能把六六也带回家了，六六伤口面积大，之前身体素质也不太好, 这伤口再感染可能会不好愈合。 猫不能频繁更换环境，很容易应激, 不过六六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到了家里只觉得新鲜，还企图出笼子和高得玩。 宋言略一回家就看见笼子里又多了只猫。 “又是什么小病号？”宋言略走过去看，“无眉大师？” 月九如无语，“人家还是一只几个月的小猫咪，你别乱取外号，它叫六六。” “看着有点眼熟。” “你有一次去救助馆找我，那时候捡到的就是它。” 这么说来，还真是有缘分呢。宋言略从边上拿了几颗冻干，从洞里塞进去喂它。 “六六回家后吃过猫粮了，你少喂点。”月九如叮嘱，然后回头弄晚饭。 宋言略嘴上答应得好好的，手又不停，六六在笼子里兴奋地上爬下爬。 过了十来分钟，月九如刚把丸子下锅，就听见宋言略着急的声音，她赶紧出门看。 “你的冻干是不是有问题，六六好像中毒了。” 六六蹲在笼子上层，身子一耸一耸发出呕吐声。 “你喂了多少？”月九如问。 “我也不知道，大概就一小把？”宋言略罕见地觉得手足无措，呆愣愣地站在边上。 六六终于吐出来了，都是刚咽下去的冻干，月九如打开门替它清理，见宋言略还在那罚站。 “六六没事，就是一边吃一边跳吐了，你抱它玩会，等会它的毛弄脏了。” 六六似乎还舍不得自己吐出来的肉，低着头想吃，月九如嫌弃地把它拎起来，放到宋言略手臂上。 “你没生气吧？”宋言略抱着猫说。 一人一猫，表情都委屈巴巴的。 “我没生气，你下次别喂太多，零食吃多了不肯吃粮。” 宋言略诶了声，抱着六六去沙发上。 月九如收拾好了过来时，六六已经趴在宋言略腿上睡着了。 “这只猫还真是厚脸皮，刚认识就睡别人腿上。”宋言略挠挠猫胡须，六六抬头看了他一眼，扭过头接着睡。 “可能是你身上有熟人的味道，六六平时也没那么没戒心。”月九如猜测。 “熟人？” “我的味道啊，我们住在一起，总是会沾到一点的。” 月九如语气一本正经，宋言略却听得手心发热，嘴巴张张合合几次，最后只说出一句“是嘛”。 “对啊，你早上还戴了我的围巾，那块围巾我戴了没洗过。” 难怪围巾上有股香味，他以为是洗涤剂的味道。 月九如想起下锅的丸子，不再和他多说，去厨房看着汤。宋言略看着她走开，拉起毛衣领口，闭着眼深深嗅了一口。 好像，的确有月九如身上的味道。 —— 华城这场寒潮似乎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雪停了之后，温度又三连跳，直接到了零下十度。 作为一个南方城市，华城已经好几年没有连着这么久的低温了，虽然冷，但也就是四五度的湿冷，这下子，湿气加上冷气，袜子晒出去都能冻成冰棱。 早上宋言略在客厅看新闻，月九如端着热牛奶走过去，就听见电视上说这是最近十年最冷的一个冬天。 一直不乐意开空调的小两口也总算撑不住，一大早就打开了热空调，玻璃外接了一层白花花的窗花。 “月九如，我妈让我们周末把婚纱照拍了。” 月九如把身上的毯子裹紧，“你饶了我吧，零下十来度穿婚纱？” “我们去岚岛拍，机票已经买好了，你把家里这些猫猫狗狗安顿好。” 月九如没听过岚岛，既然是岛屿，气候和华城应该不太相同。虽然觉得麻烦又不情愿，但这也算是结婚的必经流程了。 宋言略应该是跟沐慈报备了，沐慈特意打电话给月九如，说她会每天到家里替她照顾家里的小动物，让她玩得放心。 月九如想着，不过是去拍个婚纱照，怎么整得像旅游似的。 飞机降落在岩城国际机场，一下飞机，月九如就脱掉了外套，只穿着一条奶白色的宫廷风连衣裙，要不是条件有限，她恨不得把腿上的肤色袜也扒了。 “从没有冬天来过岩城，没想到这么暖和。”虽然不能说热，但也和华城的春秋差不多了，对于刚从零下出来的人来说，实在是个大暖炉。 宋言略显然早有准备，只穿了一件烟灰色的衬衫，柔韧的面料上折射着细腻的绸光，脸上还架着派头十足茶色墨镜。 月九如似乎还看见周边有几个举起手机偷拍的女孩子。 不知道是在拍宋言略还是拍她，又或是拍他们两个人。 这一趟的目的是婚纱照，随行的还有几个工作人员，宋言略提早交代了不要非拍摄时间不要打扰他们，所以月九如几乎没有察觉到这几个人的存在。 出了机场已经有车等着了，车开到半路，宋言略又拉着她单独换了辆车。月九如不太懂这有钱人的讲究，只觉得宋言略的开车技术的确比之前那个司机还要好一些。 “我们现在去哪？” 月九如的声音被风吹散了，不太听得清楚。宋言略靠过来，扯着嗓子问：“你说什么？” 月九如推开他，让他看路，一字一顿地问道，“我说，我们要去哪里？” “岚岛啊，不是说了吗？” 月九如在百度地图上打上“蓝岛”，只搜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小店，她想再问一句，看见宋言略仰着脸的兴奋模样，就觉得随他去吧，总不能把她卖了。 等看到路标上的“岚岛”二字，月九如才知道是自己输错字了。但这个“岚”，实在很容易让她联想到“岚晏”的“岚”。 宋言略停好车，她问：“你别告诉我，这个岛是你买下来的？” “当然不是。” 就说嘛，不然这贫富差距也太让人心塞了，她还在为救助馆租金苦恼的时候，身边的人都有海岛了。 “是很早的时候我爷爷买下来的，不过现在给我了。”他补充。 其实岚岛面积不大，离岩城旅游中心也远，岩城本就交通不便，公交车不往这边来，旅游的人就不太知道这边还有个小岛。 行吧，还是心塞。 “你爷爷买这个岛，看着也不营业，一年也去不了几次，那不是很亏吗？”月九如总觉得，商人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宋老爷子在世时，那名声不比现在的宋言略小，怎么会无缘无故买这小岛？ “谁说不营业了？不过是不对外营业。我爷爷那时候就靠这小岛接待商业伙伴，把他们接待好了，合同一签，收入不就来了。” “一直到现在，岚城都是有客人的，不过基本上一段时间就接待一批人，所以工作人员都为他们服务，我们这几天过来，负责人就把这几天的客人往后推。” 月九如知道这种营业模式，不过月家集体出游，她一般都是不跟着去，也不知道他们去的是不是类似的地方。 “那他们来这边度假……比如说玩一周，要给你多少钱？”月九如问。 “不多，也就你那钻戒的钱。” 第41章 · ? 沐慈在月九如婚纱上花足了心思。 她自己结婚的时候, 西式婚纱的款式还不多，做得好的也就那么几家，以至于她之后参加婚礼, 都遗憾自己结婚的时候没穿上好看的婚纱。 宋长安还提议再去拍一组婚纱照，或者再买件婚纱在家里穿着开心, 沐慈都五十好几的人了, 就是觉得遗憾，实际上也没心思去折腾。 月九如第一次到她家之后，她就托朋友联系了一个知名的婚纱设计师, 设计师本来打算休假的，就拿了一个前几年的设计稿，结合沐慈的要求修改了，加班加点做出来。 月九如已经试穿过了，只觉得华丽矜奢，每个随性的褶皱都像是经过设计，不是说挑不出毛病，而是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挑剔。 沐慈却只是欣赏了几秒钟, 等设计师的助理过来了，就抱着臂挑起了毛病。 月九如只是在一边配合地点头。 修改后的婚纱她还是第一次看，听沐慈说比上一次的好看很多，说实在的，她没看出什么区别，只觉得腰处收紧了些。 工作人员替她整理着裙摆，宋言略换好衣服挥挥手让她们忙别的去。 几个人默默退了出去一边不无艳羡地赞叹，“我工作这么多年, 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婚纱。” “是呀，月小姐真是太幸福了, 宋先生大手笔啊，其实拍照也花不了很多时间，这么多天我们的食宿都包了，还安排的都是最好的房间。” “你也不看看他们自己住的是什么地方。” 她们刚进这别墅，还以为是什么酒店，后来才知道是私人住宅。如果她们有这样一个别墅，哪还舍得回华城啊。 带头的女员工摇摇头，“你就算有这别墅，也养不起啊，每个月交电费都够呛。” 月九如穿着繁复的婚纱，看着宋言略一步步走来，他的西装也不是板正的款式，衣角狭长，露出咖色衬衫的一节。不知道是什么面料，明明看着偏薄，却很有型。 他手上拿着一个发插，有点毛绒绒的质感，随着步伐的移动，又一闪一闪的，在他白皙修长的手指间跳跃。 月九如被他的手吸引了注意，盯着看了许久，他的手靠近又上移，最后停在她的额头。 头顶的发根一紧，月九如回过神抬头向上看，只撞见一个弧度完美的下巴，和带笑的唇。 “什么东西？”月九如往头上摸。 “之前看到朋友认识做绒花的手艺人，给他女朋友弄的绒花发夹还挺好看的，就托他做了一串，加了点小碎钻，算是中西结合了。” 月九如想拿下来看看，宋言略摁着她的肩膀转了个圈，“看镜子。” 一串精致的绒花别在头纱前，是白梅的模样，花蕊带着渐变的浅米色，绒制的花瓣栩栩如生，像加了磨砂滤镜，她似乎在古装剧里看见过类似的发饰。 最夺目的就是伪装成枝干的银丝上，还镶嵌着细碎的钻石和珍珠，边缘处的两颗绿宝石像是新出的绿芽，翠绿透彻。 “真好看。”月九如忍不住赞叹。 “你看到戒指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惊喜。”宋言略笑，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对取悦月九如起了别样的兴趣，她好像没什么特别的爱好，能让她露出惊艳的神色，真是成就感十足。 “说实话，我不太看得出钻石的好坏，而且，我更喜欢有色彩的东西。”月九如摸了摸绒花，难得地扬起略带稚气的笑，脸颊上出现两个括弧，“这个绿色的就很好看。” 原来她喜欢有颜色的。 在某些方面，宋言略的确和月九如很合拍，比如他们都对拍照这件事及其不感兴趣。 摄影师非常不理解，难得遇见颜值如此优越的夫妻，他本想大展身手，然而这对夫妻却像在完成组织交代的任务，甚至一开始就要求他给出照片的范例。 他，著名摄影师，怎么会在拍摄的时候用样片这种东西指导客户呢？ 于是乎，这对夫妻直接用手机搜索了婚纱照外景样本，然后照着照片上还原。 摄影师想，可能真如传言所说，宋言略和未来宋太太没什么感情吧。 原本预计要拍到天黑，两人只花了两小时，摄影师不死心，要求换个景再拍一组，“宋总，巡岛那边傍晚最适合拍照了，再拍一组吧，毕竟结婚照一辈子就一次。” “不拍了，傍晚我们还有安排。” 月九如扯扯宋言略露在外套外的衬衫下摆，“你看，这张可以当挂在客厅的，你妈妈说要当头像的就用这一张，还有这张当迎宾照怎么样？” 宋言略马上弯下腰看去，配合地点头。 摄影师企图再拯救一下，“宋总，我保证再拍一组，肯定比这组好……” “月九如，等会去海岸边吃晚餐，海鲜火锅怎么样？” “好啊，我也饿了。” 两人看完照片，自顾自往车的方向走，，几个工作人员帮忙提着月九如的裙摆。 摄影师无助地左右看看，这两人也不像关系不好的样子啊。 在宋言略的美好计划里，两人应该在海岸边，一边吃海鲜大餐，喝着小酒，欣赏漫天晚霞和蓝灰海浪。 然而，现实是，狂野的海风糊了月九如一脸头发，蒸汽油烟也往她这边跑。 店长赶紧把他们迎到室内，“最近傍晚风大，在室外吃饭不太方便，我给二位安排靠窗的位置，一样可以欣赏美景。” 宋言略见月九如很满意的样子，也不多说。 宋言略吃饭都是慢条斯理，今天却尤其快，一边吃一边用大勺给她捞。 “吃饱了吗？还要吃什么？” 这句话他问了不下五次。 月九如以为他有急事，于是加快了速度，不小心在吃茼蒿的时候咬到了舌头，她啊了一声，捂住了嘴巴。 “怎么了？”宋言略拉开她的手，“咬到舌头了？” 月九如用纸巾印了印破皮的地方，“没事，咬到一点点。” “让我看看。” 月九如伸出一小节舌头，然后马山察觉到，这个距离，宋言略这么专注地看着她的舌头，然后她还把舌头往前伸…… 多少有一丝不对劲。 她又缩回舌头，“真的没事。” 可能是觉得有些尴尬，月九如无意识地舔了舔下唇，发红的舌尖在宋言略眼前一晃而过，他忽而觉得喉咙干黏，端起苏打水一饮而尽。 “你急什么，又没人和你抢。” “我看你好像有急事。” 宋言略下巴往外一抬，“看外面，要落日了，去海岸边会更好看。” 月九如也出得差不多了，就遂了他的愿。 两人在海岸边坐下，宋言略名贵的西装成了月九如否认屁 股垫。 太阳已经有一半掩藏在天边的海浪下，翻滚着紫红夹杂的余晖。 “你真的很想看落日啊。”到这以后，她已经听宋言略提起好几次了。 “我读书的时候暑假都在这边，几乎每天都这样看着日落，那时候就想，以后要带……要带朋友来看，应该什么烦恼都会消失。” “的确是啊，看着能让人忘记烦恼。” 月九如举起手机。 “你不是不喜欢拍照吗？” “不是说能忘记烦恼吗？等我烦恼了，拿出来看一看。” “有我在，起码在华城，你不会有烦恼。”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格外意气风发，海风吹起他的额发，他没有看她，只是朝着海，不知是承诺还是骄傲的宣誓。 月九如不知道怎么接话，装作心不在焉的样子，低头翻动手机。 詹曼新发了一条朋友圈，四张图，是感叹工作室的下午茶的，最后以一张自拍收尾。 月九如点了个赞准备退出去，无意间看见动态的定位。 苏鑫律师事务所。 这个名字她不陌生，就是上次宋言略请来替她打官司的律师。 也是宋言略朋友苏展的哥哥。 总之，都与宋言略有关。 第42章 · ? 宋言略觉得奇怪, 明明只是看完日落往停车场走的一小段时间，月九如的情绪就变了。 他觉得自己的心思真是越来越细腻了，以前哪会去注意别人这么细微的情绪变化。 也不能说她心情不好吧, 反正像是肩上抗着什么，没了之前松快自如的神情。 宋言略回想刚刚那段时间发生的事。 难道是没让她吃饱了不开心, 还是发生了什么别的事？ 宋言略一向不喜欢费劲揣测别人, 到了别墅就直接问。 “你怎么了？谁又得罪你了？” “宋言略，詹曼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他脑子转了半天，才想起这个詹曼是谁。可惜, 这件事本来是留着做以后闹矛盾的筹码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她发现了。 “苏展他哥正好要招助理，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你怎么会想到用这种方式帮她？” 宋言略悠然地迈出一步，转身拦在月九如前，一步步倒着走，“月九如，遇到问题呢不要那么死脑筋，要抓住事情的关键。我托人调查了詹曼, B大法律专业的高材生，却辞职在家做全职主妇，这就很说明问题。” “那你怎么会知道她会离婚？” 宋言略弯曲指节敲了下月九如的额头，“这我怎么可能想得到，我只是觉得如果她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也许就能有一定话语权。她之前辞职肯定是因为婆家觉得她的工作无足轻重，如果能进知名律所，那就不一样了。” 有时候最后一根稻草会压死人, 有时候，濒死的一根绳索也能救起一个人。宋言略只是没想到, 给了她一份工作会让她有脱离苦海的勇气。 月九如了解地点点头。 “所以你刚刚就在苦恼这件事？” 月九如摇摇头，又点点头，“是也不是。” “猜谜呢。” 月九如又摇摇头，越过了宋言略往楼上走。 宋言略也不明白她的意思，背着手跟在她后面，企图从她的背影中看出蛛丝马迹。 离开华城几天，宋言略也没有脱手公司的事，一洗完澡就打开电脑查看邮件。 月九如就轻松很多，傍晚齐哲给她发了锁门的照片，唐小茹跟上一句“晴，无事”，就算完了。 有时候钱真的能解决很多问题，有了宋言略的资金支持，有了宋太太的身份，以前棘手的问题，就像凿开了淤积的水渠，一下子就畅通了。 她给沐慈打了个电话，怕打扰到旁边办公的宋言略，刚接通就往走廊走去。 “喂，嗯我们在别墅了。” 宋言略循声看去，刚听见这么一句话，门就嘭地关上了。 他不屑地撇嘴，什么电话，还不能让他听了。 等等，不会是杜江寒吧。 宋言略站起身往门边走，隐约听见说话声，他想打开门，又猛然顿住。 他这是在干嘛？偷听？ 宋言略为自己的念头感到不齿，月九如就算和杜江寒打电话又怎么了，他们顶多就是老同学。 略作思索后，他拿起手机拨了杜江寒的电话。 只要知道是不是正在通话中就行了。 却不想杜江寒几乎是瞬间就把电话接了起来，宋言略被接通的提示音吓了一跳。 “喂，宋言略？” “哦，嗯，那什么，你吃饭了吗？” 杜江寒笑，“宋总还关心合作伙伴的一日三餐？” “这不是怕打扰你吃饭嘛，刚刚我在看程序，有一点小瑕疵。比如说……” 宋言略不得不佩服自己的随机应变能力，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自如地编出一些听起来很有道理的话。 说到后来，两人还根据宋言略一时胡诌的话讨论了起来。 月九如打完电话回来时，就看见宋言略摁着键盘对电话那边说着她听不懂的话，情绪还异常高昂。 听见门开的声音，宋言略才意识到状况。 “杜兄，今天就先这样了。” “你有事？我觉得关于这个问题我们还可以再改进。” “有事情明天再说吧，时间也不早了也不耽误你休息，我和九如在外面度假。” 杜江寒呼吸一滞，情绪也冷却了，“是吗，那你们玩得开心，我先挂了。” 杜江寒啊，果然有问题。宋言略眯起眼睛，笑着与他话别。 这儿晚上还是有点凉的，月九如穿着米白色的雪纺裙，裸着小腿和手臂，在走廊被冻得寒毛直立。她在衣柜里翻找着，拿了件棉质外套穿上，又扶着衣柜套了双袜子。 “你刚刚，和谁打电话呢？”宋言略眼睛看着手机，不冷不热地问。 “你妈妈呀，不知道高得它们有没有闹。” “那干嘛出去接？” “看你在工作。” 宋言略抬起眼，月九如的表情很自然，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疑心，确实是实话没错。 宋言略摸了摸脖子，一天天的，越来越像深闺怨妇了。 这里的家庭影院效果比华城的还好，还装在房间里，躺在床上就可以看。 月九如对电影兴趣不大，但宋言略已经把灯关了，她做不了其他事，也就跟着看电影。 “你想看什么？”宋言略把遥控器给她。 月九如没有接，“就你上次说去看的那个吧。” “那个还没下线，这里没有。你想想有没有什么想看的。” 月九如想起来记忆里为数不多的电影名，“初恋未完时，就这个吧。” 宋言略在搜索框打上首字母，“怎么会是这么早的电影。” 这是影后张佳怡第一次当女主，演技青涩生疏，但青春感满满。 月九如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很早的时候要去看的，因为一些事没有看成。” 宋言略想起她醉酒时的话，心里有种强烈的感觉，她说的就是同一件事。 “那你为什么后来不看？” “因为也不是很想看，过去了就过去了，后来在网上有了这部电影，看到封面也没有太多点进去的欲望。” 不知道是哪句话让宋言略心情大好，也许是那句过去了，也许是那句没有欲望，宋言略退出搜索页面，“那就不看电影了，也没什么好看的，我们看综艺吧。” 综艺比电影有意思，月九如没有意见。 “你上次看的是什么综艺？” “奇妙旅程，就是左边第一个。” 宋言略点开最新的一期。 没想到，和月九如在岚岛的第一个晚上，就这么看综艺度过了。虽然说他们还会有许多许多夜晚，但总是有那么一点不甘心。 这个综艺的确挺有意思的，几个不同年纪不同职业的顶尖人才，却都是社恐。 其中甚至有被认为应该是社牛的新闻工作者，但她一旦离开工作环境，就非常抗拒与不熟悉的人交流。 这种尴尬而诙谐的相处环境总会产生神奇的喜剧效果，笑点不断，宋言略做事情一向认真，说好了配月九如看综艺，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每次遇到好笑的地方，他的余光就会扫过旁边的人，确定月九如也笑了，然后满意地继续看。 一期节目一个半小时，下期预告的时候，月九如拿起手机回微信。 “这个节目还不错，下期是什么时候。” 月九如老实回答，“应该是周五更新。” “那到时候记得提醒我。” 月九如想，也不是什么大事，还需要特意提醒宋言略吗？ “行啊，我晚上一般都会刷一刷更新的综艺，你没事的话可以一起看。” 宋言略就是这样意思，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每周一起看综艺的约定，却让他喜悦得像签了个大合同。 下期预告结束，屏幕黑成了等待画面，没有开灯，屋子里霎时间沉了下来。 宋言略在枕边摸遥控器，被月九如的头发缠住了手。 这里的床比华城的小一些，看综艺时又靠得近了些，也或许是昏暗的环境会减少距离感，他们的肩膀已经碰在一起。 宋言略抽出手，“你摸摸你那边有没有遥控器。” “宋言略，我刚刚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又是专属于月九如的，无厘头的话题转变。 “什么问题？” “你帮我很多次，对我好了很多次，纵容了我很多次，我好像还没有用什么来交换。” 宋言略闻言哼哼了两声，还算有点良心。他想起苏展夫妇的话，大度地说：“我娶了你，当然会对你好，不用你做什么交换。” “我刚刚一直在想，我能给你什么呢，或者说你想要什么呢，现在我好像想到了。” 宋言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笑了笑，“你说，我想要什么？” 他的臂膀上传来柔软的触感，仿佛纤柔的花枝缠上枝桠。 “宋言略，你想要的，是……” 宋言略在那一瞬间也明白了自己的渴望。 “是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激动。。。。 第43章 · ? 宋言略反握住那只攀上来的手, 眸色渐深，“你知道你这话，在这个时间, 对着一个男人，是在暗示什么吗？” 月九如的声音依旧沉静, 只是比平时多了一份温柔, “我不是小朋友，当然知道。” “月九如，你确定？” 黑暗中, 宋言略的眼睛格外黑亮，像锁定猎物的野兽。他说着问句，手已经牢牢禁锢住了月九如的肩。 刚刚孟雪薇用坊间流传的带点颜色的段子逗她，她才恍然，宋言略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每天回家和她同床共枕，在性取向不出问题的情况下，应该挺憋屈的吧。 她是宋言略的妻子, 享受了一切宋太太的待遇，总得付出什么，她不讨厌宋言略，甚至可以安然睡在他身边，这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既然如此，有何不可呢。 她环上宋言略的脖子，“听说, 你的技术不错。” 宋言略皱眉，“你听谁说的？” 其实只是孟雪薇发来宋言略的杂志照, 说手指的距离等于什么长度之类的话，取笑了她一番。 “难道是谣言？”月九如无辜地眨眨眼。 宋言略附在她耳边哑声，“那我，亲自给你辟个谣。” 海风掀起纱帘，一次次卷过，蔷薇花蔓攀上坚实的枝干，枝干嵌进花枝，一次次收紧。细嫩的花瓣被揉碎，又绽放，颜色愈发地浓郁又娇艳欲滴。 最后不知是树的怜惜，又或是投降，罩下一片密实的树荫，包裹住昏睡的蔷薇。 纱帘止，一室静谧。 月九如醒来时，还被密实地搂在宋言略的怀里，两人的身体像是恰巧互补，贴得严丝合缝。 昨晚真的睡得太沉了，被这样抱着，竟然也能睡得安稳。 难道运动真的能改善睡眠质量？什么运动都行？ 她的手弯曲着搭在宋言略的胸膛上，宋言略的头搭在她的肩窝处，月九如想挪一下位置，都不知道该怎么动。 更何况，身体接触的触感太过清晰，似乎细微的移动都会产生新的摩擦。早知道这样，昨晚再怎么困也得把衣服穿上，各睡各的，怎么能由着宋言略抱着。 在她苦恼的时候，宋言略的手松动了些，月九如想趁机撤开一些，就又被换个角度搂紧了。 察觉到她的挣扎，宋言略睁开眼看她，月九如直愣愣地与他对视，在她以为宋言略应该清醒了的时候，他笑着摸了摸她的脸，又埋在她的脖颈处继续睡。 月九如推他的肩膀，“宋言略。” 宋言略声音含糊沙哑，像咖啡豆细细碾磨，“嗯，再睡一会，今天没事。” “不是，”月九如有点窘迫，“我想上厕所。” 昨晚吃了不少水果，本来就……宋言略又抱这么紧…… 两人又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宋言略总算苏醒了，松开手。 月九如撑起上身，觉得从腰到骶骨都酸胀极了，她控制自己忽视宋言略的眼神，从他那边捞过自己的睡裙，套上，匆匆往厕所跑去。 怎么说呢，就像是大学体测跑完800米后的第二天。 月九如洗了把脸，身上倒没有什么黏腻难受的感觉，昨天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感觉到宋言略替她擦拭了，那时候困得不行，也没有羞耻感，现在想象一下当时的情景就觉得脸颊发烫。 月九如忍不住想，既然都帮她擦了，干嘛不给她穿件衣服。 “月九如，你好了吗？” 门外传来宋言略的声音。 “我想洗个澡。” “那我去旁边的浴室，你慢慢洗。” 月九如应了声，等外面的脚步声远去了，她才到房间里拿换洗的衣服。 这里的房子虽然比华城大，层数也多，但是奇妙的和华城构造差不多，月九如之前没有注意，这样一看才想起来，她和宋言略的家与沐慈宋长安家的构造也是差不多的。 她绕着木质楼梯走下去，思索地环绕着四周。 宋言略在餐桌边坐着，不远处还站了管家，他悠闲地欣赏月九如一步一顿时晃动的荷叶边裙摆。 “你在看什么。” “就是觉得布局有些眼熟。” “观察力不错。我妈装修时请了风水师傅，只要是她负责的房屋，朝向布局什么的都差不多。” 原来是这样。 月九如点点头，“虽然说我不相信这些，这个构造的确不错，住着很舒服。” “月九如，这楼梯也就那么几节，你打算走几个小时？” 论厚脸皮，她还是抵不过宋言略，他脸上那戏谑的笑明明是猜到什么了。 她咬咬牙，不顾腿上的酸麻，加快速度到餐桌边坐下。 早餐是当地特色的煎饼，里面的蔬菜是以前没吃到过的味道，又脆又鲜，配上一杯加了糖的豆浆。 月九如喝了口豆浆，似乎不太满意，宋言略把手边的糖罐推过去，问道，“今天农历初三，附近有集市，要不要去玩玩？” 月九如又加了一勺糖，总算觉得甜了，“这里不是景区吗？集市有什么意思，不是说岩城的东西都是小商品市场运过来的？” “岩城只有杉湖市那边繁华，其他地方就像小县城一样，还是挺有意思的，不过没什么景点。” 月九如从来就不喜欢去人挤人的景点，听到最后这句话反而生了兴趣，“行啊，那早上休息一下，下午过去吧。” 其实他们吃早饭的时间，度假别墅的员工已经开始吃午餐了，管家听到这句话，轻声询问，“宋总，那午餐需要准备吗？” 宋言略抬头看挂钟，月九如也扭头看去，原来已经这个时间了。 “你说呢？”宋言略看着月九如说。 月九如摇摇头。 “你们下去休息吧，六点左右准备晚餐就行。” 吃完早午饭，他们到别墅前鹅卵石路前吹风，清晨下过一场雨，到现在天都有些阴沉。 这天看着不像会出太阳，月九如上车时没有拿帽子，宋言略替她拿了一顶放在她膝盖上。 “天气预报说没有太阳。” “我说会有太阳。” 月九如想着宋言略这么神气，多半是要被打脸的，没想到还没下车太阳就透出了云层，晒得月九如从包里摸出了墨镜。 “我说了，会出太阳。” 月九如的确有点佩服，“你怎么知道的？” “我以前在这里待得久了，这种雨下完都是会有太阳的。” 越过公路，穿过一片半黄半绿的田野，四周再次热闹起来，车有些开不动了，月九如打开车窗，帮宋言略注意着边上的路障。 这车要是划上一道，代价可就太大了。 “要碰上了，你打点方向盘。” 宋言略向她这边瞥，“还远着呢。” “停停停。” “月九如，要不你来开？” 月九如最怕开这种路，每次倒个车都要冒冷汗，她摆手，“你开你开，我不说话了。” 路边一个带着小孩的大哥大声道，“老板，这边可不能开车，这么漂亮的车要是划了不值当的。” “是啊，你开过去可就没地方停了，到时候没头没尾的。” 这边的人看到穿着体面的有钱人都喜欢叫老板，而且都热情淳朴，这么开了个头，好几个当地人都过来指挥宋言略开车。 宋言略有个头两个大，这是在教他做事？ “宋言略，我们找个地方停车吧，我想慢慢逛过去。”月九如说。 虽然有点不满，月九如这么说了，他还是依言在边上一个关着门的店铺边上停下车。 月九如戴上了宋言略拿的帽子，帽檐很宽，在脸上投下阴影，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太阳。 这里的集市不同于城市里的夜市，每天固定摊位，这里的摊位是流动的，今天这个村有集市，摊位就移到这个村，明天那条街搞活动，摊位又搬过去，还会有村里的人拿着自家富余的菜果摆摊，反正不要钱。 而初三，这些摊位都会聚集在这个县里最大的村，山头上村。 宋言略小时候被爷爷带着来过一次，回到华城，他俨然又成了学校里唯一一个赶过乡下集市的新新富家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 阿江不让开车。 第44章 · ? 还没走出几十米, 月九如手?已经拿满了各种包装朴素的小吃，宋言略像是光记着她爱吃了，什么都塞给她尝尝。 但她一个小时前才吃了早饭, 哪能吃下这么多东西，一般就是尝了尝味道, 然后放回包装袋里。 宋言略又递过来一杯奶黄色的饮料, 回头才发现她手?已经没有多余的位置。 “怎么都拿着，不想吃找个地方丢了。” “宋言略，你的钱是多的犯贱吗？哪能这么浪费？”月九如谴责地皱着眉。 想来月九如小时候吃不饱肚子, 肯定很讨厌浪费的行为，宋言略自觉说错了话，接过她左手的米糕，三两口吞下肚子。 “这样行了吧。还有什么不要的，我给你吃了。” 宋言略真的是一个极不矫情的有钱人，米糕?都这么清楚地印着她的牙印，他吃得眼睛都不眨。 东西种类虽然多，量其实都不大, 月九如手?的东西越来越少，吃到最后，只剩下半个蛋烘糕。 宋言略拿起来皱皱眉，“吃东西怎么没头没尾的？” “啊，我不喜欢豆沙馅。”月九如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不喜欢馅料，她沿着边缘啃了一圈，吃得实在埋汰, 她伸手想拿过来，宋言略又无比自然地放到了嘴里。 “你还真是不嫌弃……” “嫌弃什么, 你的口水？又不是没吃过。”宋言略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月九如想，生意人，脸皮是要厚一些的。 小吃摊过去了，都是些卖水果和手艺品的店，多是平时家里用的椅子脸盆罐子，还有手工编的小褂子。 卖小褂子的是个中年女人，肤色黑红，鲜艳的长袖子外面套着彩色的褂子，实在有些不能欣赏。 月九如走进了看看，小褂子针脚细密，颜色搭配得也很有特色，要是用素色的衣服打底，应该还挺好看的。 “老板，这个怎么卖？” “十五块一件，多了给你算便宜。” 月九如算了算，“我买五件，70可以吗？” 宋言略伸手翻了翻，“有这么好看吗？” “买回去当礼物，在华城还挺少见的。” “这种褂子，应该只能送给女生吧。”宋言略自言自语。 “对哦，那我再买点其他的。” 宋言略警铃直敲，转头盯着她，“你还想送给男的？” 因为动作太快，宋言略原本垂在额头的头发都掀了起来，月九如顺手抚了一下，“像你爸爸，齐哲，也得记得带啊，月家那边也要送一些的，还有江特助。你怎么都不记得？” 原来是这些男人，宋言略随便往前面一指，“他们么，前面肯定有合适的。” 集市?还是卖家用的东西比较多，月九如逛了一圈，也没再找到什么适合送人的东西，问宋言略刚刚指的是什么，他拎起一把竹椅就说这东西不错，月九如扭头偷偷翻了个白眼。 最后还是宋言略托管家买了些当地特产的茶交差。 华城的航班是晚点半的，两人回别墅吃完饭，再赶到机场时就差不多准备登机了。 虽然沐慈撺掇他们多玩几天，但月九如本来就不喜欢旅游，要是救助馆没事，她宁愿缩在宋言略高价采购的超舒适沙发?刷剧刷综艺。 当然，在沐慈面前，她只是说看宋言略晚?还得处理公务太辛苦。 刚下飞机没多久，月九如见到在机场等候多时的江立，隔着老远就对着两人鞠躬。 月九如看向江立的眼神充满敬意，“江特助还真是尽职尽责，星期天大晚?的，还加班。特助的工作还涉及接机吗？” “我明天要出差，他留在公司，我让他帮忙把放在公司的U盘取来而已，谁叫他买这么晚的机票。” 江立正好听见这句话，在心里暗骂，你要求买晚一点的飞机票想和月小姐多玩会，又要求不能耽误明天出差，说替你安排直飞江城的你又一定要和月小姐一起回趟华城，你能耐你怎么不自己买票。 平时订机票这些也不是他负责的，总裁大概也是要面子，只要关于月小姐的，都交给他处理，他都怕要是哪天总裁把他灭口了。看在宋总这死性子这么些年总算是开了点窍，就当高情商人群对他的怜悯了。 江立表面谦逊地点点头，“月小姐，为宋总工作是我的荣幸。” 还真是，崇高的职业精神。 不过相比于江立，月九如更佩服宋言略。 昨天那一晚，他像是初尝鲜肉的野兽，食髓知味，晚??床都已经接近零点，她困倦得不行，半梦半醒地被他抱着，他倒也不过分，没有动真格的，只是缓慢又纠缠地折腾了半天。 终于让她安生睡觉的时候，她有些气恼地哼哼了两声，滚回了自己的半张软床，没几分钟，曾经一口咬定自己睡不惯软床的宋言略也滚了过来，弓着背环住她。 等她再次听到动静，宋言略已经起床了，像是怕吵醒她，等都没有开。月九如半眯着眼按下手机开关，凌晨五点钟。 至多也就四个小时吧。 月九如迷迷糊糊地想，大Boss也不是谁都能当的，工作这么忙，还要保持身体素质。 想到月建州以前替她安排的大腹便便的，或是一脸纵欲过度相亲对象，就觉得宋氏称霸华城，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十点多，月九如洗漱的时候照着镜，子数了数搬家后让唐小茹早起开救助馆门的次数，这么多年加起来都没有这阵子多。 速冻箱里还剩最后两个面包，月九如取出来放烤箱，饶是她再喜甜，这些面包解决了，也大半个月不想再吃面包类的了。 冷藏室里多了好些饮料酱料蔬果，应该是沐慈放的，都是她喜欢的口味，她拿了一瓶巧克力奶，放进热水里泡了泡。 昨晚他们回来的时候高得只躲在笼子里叫了两声，它现在都快成狗猫了，每天睡在最底层的猫笼子，偶尔还去吃几口猫粮，逗猫的玩具它玩得最积极。 趁着烤面包的空档，月九如检查六六的伤口，已经又结了痂，可能是在笼子里关的有点闷，一出来就要往地?跑。 高得虽然顽皮，性格却极温顺，看见六六踏着小猫步过来，也只是闻闻它的屁屁，被六六拍了脑袋也没生气。 月九如干脆不把它关回去，吃完早饭把一猫一狗的粮食都摆在外面。 她拎着东西到救助馆时，齐哲和唐小茹正在争着什么，还吵得有些凶。 “喂喂喂，什么情况？我不在两天你们要拆家了是吧？” 见到月九如，唐小茹踏着重重的步子走过去，“九如姐，昨天我们从一个小区下水道里救了一窝小猫，还在喝奶，就连着猫妈妈一起带回来的，今天一大早猫妈妈不见了，我就想着让丝丝帮忙奶，齐哲非不让。” 齐哲也毫不示弱，“九如姐，母猫可能就是跑出去一会，你也知道，要是被丝丝奶了，母猫是不要它的，这个小区居民都会喂猫，等这几天寒潮过去，再送回去不是更好。这下只能留在救助馆了，本来冬天就猫多。” “不是，在下水道你们带回来干嘛？可能是那里暖和，母猫特意搭的窝啊。”月九如问。 “是小猫在下面，母猫在?面，下水道本来是两头开着，然后现在一头封了，开着的那头很高，母猫就不下去了，居民发现了马?给我们打电话，还好救得快，一只都没死。” “可能是天气冷，小猫冻得直叫，母猫也瘦，我们就想着都带回来喂点吃的。” 这种情况其实放回小区就行，母猫应该是小区的老住户，等过段时间给它做绝育就好了。这两货心软带回来，母猫没有安全感自然会逃。 “行了知道了，几只小猫？” “三只。” 那还好，丝丝奶得过来。 “所以你们一大早吵得这么凶就因为这个？” 唐小茹攥着手，“还有一件事……” 唐小茹一向有什么说什么，她这么吞吞吐吐的，看来是大事。 “快说。” 唐小茹拉着月九如的胳膊，“你过来看看……” 二楼的杂货间门打开，原本空着的一侧摆满的猫笼子，有的笼子还放了两三只猫。 月九如差点没站稳。 “我可就出去两天，你们全华城的行侠仗义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可以说是，江特助受苦受累的日子。 第45章 · ? “这些猫不是我们救的, 是城西的李萍阿姨的猫……”齐哲说。 李萍是华城的老救助人了，在郊区有套小房子，都是救助的流浪猫咪。 “李萍阿姨她星期六早上突发脑溢血, 还在医院抢救，你也知道, 她血压一直很高, 最近天冷，她又一个人住，还起得很早。本来好好在门口吃饭的, 住对门的一出门就看见她栽下去了，发现的时候应该过了一会了。” 月九如也忘了这一屋子猫的事，关切地问，“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一直昏迷着没醒，她儿女都在医院陪着，这些猫没人管，和她熟悉一点的救助人就在大群里问。但她那的猫实在是数目太大了，没人能接, 李萍姨的儿女本来就为她的病情心急，哪有心思管猫，说再没人领走就全部放出去。” 月九如在置物桌上靠坐着，环着手臂说：“所以你们就做了大善人？” “我们刚开始就数了数我们这猫的数量，这段时间不是送出去了好几只嘛，就想着接个三五只，结果我一说话，王芳就说起你结婚的事, 说什么你嫁给了宋总裁，哪能几只猫都养不起。” “我就说了她不要自作主张, 王芳爱说就说呗，又不痛不痒的，她偏偏……” 月九如拍拍齐哲的肩膀让他先别说话，然后看向唐小茹，“你接着说。” “我想着，你不是和宋先生去拍婚纱照嘛，不想坏了你的心情，就没搭理她，不然我肯定要和她吵架的，说话阴阳怪气的，好像你做的那些都是靠宋先生似的。结果第二天她就叫了搬家公司把猫都弄来了，说是以为我默认了。” 月九如无奈扶额，“有没有清点过一共几只猫？” “23只。” 别说装不下，就算装下了，也根本喂不起。 宋言略给她的那笔钱交掉了在宠物医院赊的医疗费，还有日常水电开支，虽然还有剩下的，但也只够维持运转。用钱如烧火，火小的时候还能够燃，要是两头烧，没准哪天就烧完了。 前几天宋言略问她缺不缺钱，她还大言不惭地说已经能够自给自足了，总不能一直依赖着宋言略过日子吧。救助馆是她的事，哪能让宋言略买账。 月九如呼气，起身看了看猫，“这些猫有没有检查过传染病，有健康问题吗？” “都挺健康的，除了一只小的，其他都是李萍阿姨养了两个月以上的。” “齐哲，我们以前的围栏还在吗？” 救助馆迁址之前，他们都是拿围栏围在走廊上，防止猫咪跑出去，现在有了两层楼就没有再用了。 齐哲不太记得，去隔壁房间找了找，果然找到了围栏。虽然已经用过一段时候，还是挺新的。 月九如展开比了比大小，应该够用，“把一楼的通道围上，小猫放笼子里，把其他猫放出来吧，这么关着也不行。” “两层楼都给猫玩？”唐小茹凑近了问。 月九如推开她的头，“你快去铲屎，然后再弄两个猫砂盆放楼下，要是它们拉在外面，你就捡屎去吧。” 送都送来了，互相责怪也没有用。 现在也只能祈祷李萍平安无事了。 不知道是不是一直惦念着这件事，她晚上还做了噩梦，梦见外面下雪了，白茫茫一片，冷得不行。 她被冻得一哆嗦，醒来发现是自己滚到了床边，没有被子。 她正想拉被子，宋言略像习惯性动作似的，伸手把她卷回被窝里，然后缓缓转醒，浓密纤长的睫毛抖了抖，嘴唇还不满地紧紧抿着，温热的手掌在她身上上下摸了一遍。 “怎么冰冰凉的？”他喃喃。 “刚刚没被子。” 他的手臂又收紧了些，“不是说会往里面滚吗？” 月九如眨眨眼，好一会才想起，是买床时那个店员说，人会往这边滚。 “店员说的是我这边会下陷，你可能会往这边滚。”月九如好好解释。 宋言略还没清醒，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摸摸她的头顶又睡了过去。 早上起床穿衣服时，月九如还有些恍惚，拉拉链也一愣一愣的，宋言略把她的帽子扣到头上，她也只是慢吞吞地拉下来。 “怎么，没睡醒就再睡一会。” 月九如摇摇头，先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再走出来对宋言略说：“我晚上梦见下雪了。” “梦见下雪又怎么了？” 华城这边的迷/信，梦见下雪意味着丧葬，月九如身边又正好有生病的人。 月九如解释了一遍，宋言略不在意地说：“月九如，封建迷/信不可有，下雪只是因为你冻着了觉得冷。所以你还特地洗了脸再说？” 月九如点头，噩梦洗了脸再说才不会成真。 “别想了，我下去弄早饭，吃了东西就都忘了。” 宋言略永远都这么自信，但这次他错了。 他可以算对很多，比如下一季度的收益走势，比如岚岛雨后会不会出太阳，但生老病死这些，他却也无可奈何。 月九如看到消息时，正在喝着宋言略泡的生姜茶，宋言略还在边上念叨着不知道半夜冻了多久，别感冒了。 她上一刻还觉得温暖，下一刻却仿佛进了冰窖。 「李萍阿姨于五点三十二分离世，希望她一路走好」 宋言略见她表情不对劲，给她递了一把草莓，“怎么了，喝水烫到了？别玩手机了认真喝。” “宋言略，她真的去世了。” —— 月九如去李萍阿姨房子里把剩下的猫咪用品搬走，李萍阿姨的儿子在一旁帮忙。 “月小姐，谢谢你了，我爸去世早，我妈她也就这点挂念了，咽气前她也没恢复过神智，不然肯定要交待我照顾好这些猫。” 他的表情有些惭愧，“我和妹妹都不在华城，平时也没什么空闲，实在管不了这么多猫，之前心急说了点不好的话。” “没事，我能理解。” “我妈的葬礼，要不你也来吧？” 月九如抱歉地笑笑，“我也很想去送阿姨一程，不过我下周要结婚。” 华城这边，结婚的人同月不参加葬礼。 “这样，没事，那提前恭喜了。” 月九如微笑着谢过他。 月九如最后看了看这栋房子，她以前来过一次，胖墩墩的老太太戴着老花镜看药品说明书，猫咪在她腿边绕圈圈。李萍不会网购，之前帮她买东西的那个人手头紧骗了她钱，她不急着钱，只是这次要用的是药品，生病的猫等不住。 月九如那还有，就开着车给她送过去了。 李萍硬是把家里的零食都翻出来给她带回去，说她身体不好吃不了又甜又油的。 月九如后来回想起来只觉得老太太善良可爱，没想到竟是她和李萍这辈子唯一一次相遇。 悲伤完毕了，一屋子的猫还是得想办法。唐小茹主动提出干脆住救助馆得了。 “现在主要问题不是人力好嘛，是钱。”齐哲敲醒她。 “九如姐还会没钱？是吧，九如姐？” 月九如苦笑，“我哪来的钱。” 她说完，唐小茹也明白了，外面说起九如姐做救助，都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因为她的丈夫是宋言略，大家就觉得她不过是卖个善良的假模样。 唐小茹不禁责怪自己，竟然也和这些人一样，把九如姐看作完全依靠宋言略的女人。 月九如轻掐她丧着的脸颊，“行了，准备拍视频吧，我们把李萍和她的猫咪的故事写出来作素材，然后吧猫咪登记在领养名录上。” 唐小茹有了些神采，“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已经问过李萍阿姨的女儿了，看，这是她那里拿来的照片，都是猫猫和阿姨的合照。”齐哲拿着一个小盒子走过来。 “好是好啦，我就是怕有些人说我们吃人血馒头……” 月九如知道，她和救助馆暴露在大众视野之下后，各路牛鬼蛇神都出现了，有些莫须有的攻击，虽然他们明面上都没当回事，但也不是不在意的。 月九如拍拍唐小茹的头，“会这样想的人，也不会来领养猫咪啊，他们怎么想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九如姐，唐小茹就是怂，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怕出名猪怕壮，唐小茹占两样。” 第46章 · ? 说起来, 月九如现在该是安安稳稳地等着出嫁，因为这个的意外事件，变得异常忙碌起来。 救助馆里猫的数量整整翻了个倍, 新来的猫和原住民偶尔还会打群架，李萍阿姨的猫以前都是散养在房子周围, 这些猫运动细胞强得不行, 她一个不注意就往外溜。三四天的时间，已经有将近十次出现猫咪出走时间，幸好拦得快, 都找回来了。 家里遛狗的事情都转交给了宋言略，每天看着宋总裁提着黑塑料袋捡狗屎，月九如都是满满的愧疚。 宋言略和小田园高得的照片还登上了微博热搜，还掀起了全城领养小田园的热潮。 月九如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毕竟如果只是看着宋言略领着高得挺威风而跟个风，没准几个月或者几周后，又会有大批的狗狗流浪街头。她也只能信任领养条件的限定，能给这些小流浪选出一个好主人。 不过月九如也没空管这些, 每天早上回救助馆开门，光收拾小猫咪们一夜的战绩，都需要花一个多小时。 心力交瘁之余，她发了个朋友圈吐槽。 马上下面就有一堆点赞和评论。 「唐小茹：我们和猫咪可只有你了哭泣.emoji」 「宋言略：要不把江立借你用？」 「江立 回复宋言略：总裁，世界上可就一个我啊」 「孟雪薇：你把猫拖去岚晏大厦，当优秀员工奖励，一人一只猫，养不好就别来上班了」 「月九如回复孟雪薇：意见提得很好, 下次不要提了」 这么聊了一会，她心情好了一些, 正准备起身把东西收拾一下回家，又收到了微信。 「杜江寒：能不能出来见一面，有事情跟你商量，和猫有关」 月九如没想出来杜江寒和猫能有什么关系，回复：有什么事微信上说吧，挺忙的。 「杜江寒：也许可以缓解你救助馆的压力，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你信得过我就见一面吧，我们总还算是朋友吧，我是真心想帮你」 不管之前是不是有不愉快的过往，月九如还是相信杜江寒不是会为了见她一面编些话骗她的人，他说有办法，大概就是真的有办法。 「月九如：你不是要借我钱吧，你知道的，我不缺借钱的地方」 「杜江寒：当然不是，我知道，你不喜欢当方面的帮助。无论如何，见面再说吧」 杜江寒发来了见面的地点，就没有再说什么说服她的话。 他相信，月九如会去的。 第二天他到了约定的地方，果然看见月九如站在门口。 这是他们高中校门口的一家冷饮店，时光斑驳，它的招牌也褪了色，却还是能想起它原来的样子。 之前见面都是有其他人在，月九如也还是带着过去的恨劲和杜江寒说话，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却没了之前的怨气，取而代之的是陌生又熟悉的尴尬感。 她踮踮脚放松略有僵硬的腿，“没想到这家店还在。” “我上次回来也很惊讶，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都没变。” 高中的时候，有时候夏天天热，学校的空调有不太制冷，他们会跑到这个小店买杯饮料。 那时候这里的饮料都是最简单的奶茶粉冲冲，再加上珍珠椰果这些，现在也有了鲜榨果汁和纯牛奶做的奶茶。 “你到很久了吗？我到晚了。”杜江寒问。 “没有，是我习惯早点到。” 杜江寒替她推开门，两人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下。 “你要喝什么？”杜江寒问。 “马蹄汁就好。” “我以为你还是会喝泡沫奶茶。” 泡沫奶茶就是不加珍珠的普通奶茶，夏天加上碎碎的冰渣，很清凉。 “现在不太喜欢了。” 她很小的时候，根本喝不到这种临时，就算在其他人眼中只是香精勾兑的劣质味道。后来去了月家，月建州也不会让她喝。 所以她第一次喝到的时候，眼睛都亮了。杜江寒一直记得她那时候的样子，平时冷静得像无风的湖面，在喝到奶茶时，竟然忍不住笑了，还惊奇地举起奶茶杯看了看。 那时是喜欢的，后来她可以决定自己吃什么喝什么，也就腻了这味道。 现在是上课时间，店里没有其他客人，是店长亲自端着饮料上来，月九如仰头对店长笑了笑。 如果说这里有什么变得最多的，大概就是店长了，她上学的时候，店长还是满头黑发，现在两鬓斑驳，原本光滑的皮肤也多了褶皱，还带上了一副金边小框的老花镜，但还是如几年前一般精神饱满。 月九如这么一笑，老板扶了扶眼镜，“你这姑娘看着很眼熟啊。” 他又看了看杜江寒，“你们以前是这边的学生吧？” “是啊老板，你记性真好。” 老板放下饮料快步往墙边走，在一堆粘贴着的小便签和照片里寻找，总算在角落里摸出了一张，又快步走回来。 “你看看，这是你俩吧。” 月九如俯身看，穿着校服的男生女生，男生看着镜头笑，女生似乎刚意识到有人拍照，表情还懵懵的。 的确是他们没错。 月九如记得那是国庆假期，她不想待在家里，就和月建州说作业多会学校的自习室写。 学校的自习室周末也是开着的，月建州怕她乱跑，还特意让司机送她到校门口，结果月九如到了校门口才听门卫说国庆前三天不开自习室。 于是她只能晃荡到了这家冷饮店，然后回复了杜江寒问她国庆去哪玩的信息。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月九如都记得那个早晨，一个少年在门边大声喊她的名字，她抬头就看见少年被风吹乱的额发，他撑着门大声喘气，却笑得很开心。 只是后来被其他记忆淹没了。 “没想到这张照片还在，当初我向您要，您还不肯给。”杜江寒笑着对老板说。 “我当然不给了，因为我知道你们会有更多更多的照片，我可就这么一张，这里的照片换了好几轮，我还不舍得把这张换掉，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月九如表情一僵，看向杜江寒，杜江寒苦笑着摇摇头，“老板，这你可说错了，我们是朋友。” 老板惊讶，“真不是啊，朋友也好啊，多难得啊，这么多年的朋友。” 老板往回走了两步，又不死心地走回来问：“真不是？我看你们俩就觉得般配啊。” 月九如知道老板是善意地提问，笑着说：“真不是，我下周结婚了。” 老板啊了声，赶忙道歉，月九如摆摆手，“没关系。” 她回头才发现杜江寒一直在看着她，她觉得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衣领。 “你说要找我商量的事，是什么？” “你觉得想领养猫，却没有领养的年轻人，主要是因为什么？” 月九如想了想，“很多啊，比如说没有时间，比如说怕生病了养不起，再比如租房子不能养。” “总的来说就是麻烦，不能应对未来的不可控因素。我打算在我的公司开发的社交软件里添加一个小程序，名字还没定。你应该知道，我的软件里有虚拟硬币，这个硬币可以兑换猫粮，你可以在喂食区装上摄像头，投币就可以喂食，让参与者享受喂养的乐趣，又不麻烦。” “听起来很合理，但是养宠物更多是享受相处的过程，这样的设定会有人买账吗？” “所以会增加一个机制，一个猫咪最多能有三个主人，喂养达到半个月就可以领养，可以获得随时查看猫咪实时监控的权利，但是如果停止喂养一周，猫咪就会进入流浪区，由别的人领养。” “那我能不能再增加一个设定，如果喂养一只猫咪，不间断达到一个月，就可以免除押金到救助馆领养猫。我觉得如果产生一种拥有猫咪的感觉，再加上每天观察猫咪的一举一动，了解养猫的麻烦之处后觉得可以接受，就很可能真的领养猫。对了，你的社交平台是实名制的吧。” “没错，实名制的。” “那就更好筛选条件了。”月九如合掌，“不过这个程序会不会很麻烦你。” “如果真的能实现，可以推广联系更多需要的救助人，我也能赚到流量，是双赢的，你不用担心。” “那如果真的可能的话，我愿意尝试。” 这只是一个初步的构想，还需要后续很多工作，两人聊到饮料见底才互相告别。 杜江寒送她到车边，月九如打开车门正要坐进去。 “月九如。” “嗯？”月九如回头。 “高三那年，我们一起看电影的那天，我在电影院门口见到了你爷爷，你爷爷说你不会来了，他说了一些，让我觉得很难堪的话。” 那时月建州说，像他这样的人，踩着高跷才能摸到月家的门槛，嘲笑着两人对于大学，对于未来的美好期盼，残忍又现实得让人无地自容。 月九如皱眉，“可是我给你发了消息。” “你不是拉黑我了吗？”杜江寒语调有些高，他意识到后缓和了语气，“我刚开始是不相信的，但我给你发消息，显示拒收。” “怎么可能，我都可以给你发消息。” 月九如翻出通讯录里杜江寒从前的微信号，里面已经没有聊天记录，但她重新编辑了一条，是可以发送的。 “拉黑别人后是可以发消息的，只是对方收不到。” 月九如一愣，点击他的头像信息，果然拉黑了。 “怎么会？” “我那天很难过，又很窘迫，我一直都是很自信的人，却在你爷爷面前卑微得抬不起头，我甚至有些怨你，我一直想，你是不是像你爷爷一样看不起我。后来我想找你说清楚，但你一直没有出现，散伙饭也没有来，毕业照也是你家司机拿的。” “之后我朋友约我去看电影，我想着散散心就去了，我在电影院门口听到店员的话，我才知道你……” 那天那个店员笑着打趣，“同学，你也等人啊，前几天一个小姑娘等了三个多小时呢，你可要和朋友联系好了。” 不用多想，两人都意识到了是谁从中做梗。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向我解释？” “因为你和宋言略在一起了，我觉得我说什么都像是要插足你们的感情。” “那你为什么又要出现呢，或者，为什么今天又要告诉我。” 杜江寒知道自己自我矛盾，他说着不想插足，又一次次忍不住出现在她面前，说着过去的就不提了，又忍不住翻出过去再为自己争取一次。 看着他的表情，月九如不知道什么感受，也不知是开心还是遗憾，最后淡淡笑了。 “不过还是谢谢你啊，让我知道我不是每次都被抛下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宋总不出场，下章就回来啦。 为什么这章给小杜呢，其实九如要能够再次接受感情，必须先把和杜江寒的心结解开，不是说重新喜欢杜江寒，而是明白她是可以得到爱的。 至于为什么杜江寒这些年都没有解释，其实就是有些话没有马上解释，就张不了口了，而且他当时也的确被月建州的话伤到了自尊心，所以想着回去打脸来着。 但宋总先来一步啦。 第47章 · ? 她知道杜江寒想听的不是这个, 但她真的只是这么想的。 也许杜江寒想再续前缘，但她已经写在宋家的户口本上了，她对杜江寒也不再有少年时的心动。 如果她没有和宋言略结婚……没有这种如果, 她也不想有这种如果。 她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她希望一直这样, 不用更开心, 也最好不要出现什么意外，只要这样就好，什么都不要发生就好。 听到这句话, 杜江寒伸出的手了回去，放回了自己的口袋。 他轻松地笑了笑，“这个小程序的事，能不能暂时不和宋言略说。” “为什么？” “你知道的，我和宋言略在合作，要是他知道我和我的团队分心在其他地方，应该会不太爽。不过你不用担心，实际上不会花太多功夫, 合作项目也快结束了，到时候他验收了结果你再说吧。” “嗯知道了，我理解。”宋言略这人，有时候是有些霸道的。 霸道的宋言略孤独地吃完晚饭，遛狗回家，月九如刚刚开着车驶入车库，宋言略靠着墙看她一次次地倒车，忍无可忍地走过去, 被她突然的加速吓得腿一软。 月九如从倒车影像中注意到宋言略，赶紧刹住车, 打开车窗，“你怎么站在这啊？” 宋言略冷脸道，“下车。” 月九如乖乖听从指令，看着宋言略轻轻松松地三两下倒进车库。 “真不知道你这么多年是怎么开车的。”宋言略打开车门锁了车。 “平时都是我先到家，两个车位空间大，你的车停在那里我不太敢碰。”这蹭到了可就大发了。 宋言略回头看了眼，月九如的车型的确有点大了，女孩子开这种车的不多。 “要不要给你换辆车？”宋言略问，“换辆车身小一点的。” “不用了，这辆车虽然笨了点，空间大嘛，带东西方便。” “随便你。” 月九如进屋，宋言略跟在她身后，突然看见她发梢沾了什么黄色的东西，伸手掠过，顺下来一朵小花。 半透明的明黄色花瓣，还带着甜滋滋的香气。 “你去哪里了，头发上还沾了腊梅花。” 月九如一回头，一朵纽扣大小的腊梅花落在宋言略的掌心。 “刚刚去了趟学峰街，大概是那边的腊梅书上掉的。” “你怎么还跑去那边了？” 月九如想起杜江寒的话，就思索着说：“我高中不是在那里嘛，前几天看见校门口的奶茶店还开着，挺怀念的，就顺路去买了一杯。” 也不算撒谎吧，她的确去那里买了杯饮料。 宋言略虽然没有这种怀旧的情绪，但女孩子有也是挺正常的，他点点头，“那你的饮料呢？” “我的是热饮，在店里喝掉了。” 宋言略绕过她，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给我带一杯。” 第二天，月九如和其他人说了小程序的事。 “是和谁合作啊？” “纯白科技，就放在他们公司的white mark里。” 白色印记是使纯白科技崛起的一款应用软件，以图文分享为主，虽然形式上和微博差不多，但界面更加素净高级，大图片的排版和生活化的内容，不会有粉丝大片大片的控评。最开始软件用漂亮的滤镜吸引了不少女性用户，近几年男性用户的比例也大幅度上升了。 不过，就算想破脑袋，唐小茹也不会把纯白科技和杜江寒联系到一起。 她磨拳霍霍，“听起来好厉害啊，我们现在就开始吗？” “只是一个提议，他那边还没弄好，不过我们可以先把摄像头什么的装起来。” “我去朋友那买，大概需要几个？” “这个我数一数再说吧，应该需要好几个。” 她让唐小茹先去探探价格，准备装几个价格高的，然后小区域多装几个便宜的。 这部分工作还没结束，婚期就先到了。 月九如虽然觉得有些传统很没意义，她和宋言略在一块，还免了婚车开来开去接亲的过程，但还是听了月静淑的话，早一天住到她家里。 从救助馆回来的时候，月静淑正在煮着什么，给她开完门又匆匆回了厨房。 “妈，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 因为第二天她不能去救助馆，唐小茹和齐哲也要参加她的婚礼，整个下午救助馆都没有人，她怕早上两人忙不过来，就留着把卫生先弄了一遍，换了新的猫砂，时间有点晚了。 “我怕你回来肚子饿，给你弄了酒酿鸡蛋，你明天是要当新娘的，本来就紧张，到时候饿得睡不着，脸色不好怎么能行。” 月九如想说自己哪里会紧张，见月静淑一脸认真，就点头在餐桌边坐下。 烤箱叮地一声响，月静淑打开烤箱门，一阵温暖的核桃香充盈了整个屋子，和酒香丝丝缕缕交缠在一起。碾碎了核桃，月静淑抓了一把撒到酒酿蛋上，用抹布垫着端到月九如面前。 “听小宋说你喜欢吃甜的，我就多加了勺黑糖，我这个当妈的，竟然还没有他知道得多。” 月九如喝了口汤，果然甜甜的，还有脆脆的核桃仁增加咀嚼感。 “他什么时候说的？” “有一次逛街遇到他了。” 那次吃完饭后，宋言略把她送到商场门口，临走前说了句，“您其实不用对她那么小心翼翼，月九如不过也只有二十来岁，爱吃甜爱吃辣，或许你都可以把她当小姑娘。” 她也是那时候才察觉到，有时候距离感是因为自己无意识地认为九如难接近，所以和她相处总是绷紧了神经。 “小宋是个很好的人啊。” “妈妈，你真的很喜欢他呢，我都听你说了好几次了。”月九如无奈地笑笑。 “当然满意了，没有更满意的了，不过这也是因为他喜欢你，我才满意。” 月九如的勺子顿了顿，然后对着蛋黄戳了下去，“喜欢吗？” “当然喜欢了，喜欢才会用心，才会把你的小习惯放在眼里。” “是吧。” 月静淑以为她在害羞，就没有再多说。 酒酿的酒味淡甜味香，喝完暖洋洋的，月九如吃得有些犯困，洗完澡就去睡觉了。 睡的是她小时候的房间，也是月萋萋曾经的房间，不过如今已经重新装修，新换上的墙布遮去了原本墙边用爆米花笔画着的身高线。 已经回想不起让她害怕的记忆了，再想起月萋萋，也没了那种较劲的感觉，只是觉得惋惜。 大概是白天力气耗尽，她睡得很快，半夜因为睡前的酒酿蛋起来上厕所，又披上衣服去客厅倒杯水。 她没有开客厅的灯，却也能借着光找到饮水机，一转头才发现，是月静淑的房间开透着光。 她脱下拖鞋提在手上，踮着脚走过去，听见房间里还有电视机的声音，显然已经放到最低，低得只能透过门板听见滋滋啦啦的电流声。 说着让她不要失眠的人，自己倒是失眠了。 第二天月九如起床时，月静淑已经做好早饭了，月九如不知道她是没怎么睡还是压根没睡，但是看着心情很好，一边倒牛奶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起来啦？快吃早饭，等会化妆师就来了。” 月九如嗯了声，夹起小笼包沾了辣椒酱吃。 “你这是酱配包子还是包子配酱？胃不疼啊？” 月静淑难得说这种唠叨的话，虽然这酱不辣，她还是乖乖地刮掉了大部分辣椒酱。 造型师来了一个连那么多，月静淑的房子不小，都显得有些拥挤，沐慈为了给她省点功夫可谓是费尽心力。月九如像洋娃娃一样随着他们摆弄，上妆，换婚纱，弄发型，最后戴上宋言略之前准备的那串绒花。 宋言略接亲，自然没有道道关卡，早在他到达之前，就已经有几家媒体在楼下等着。婚礼现场只有受邀的一家媒体可以入场拍摄，他们只能到这里拍几张照片抢头条。 宋言略下车，看着月九如在月静淑和几个朋友的簇拥下走来，他扫了眼跃跃欲试的媒体，媒体默默退后给他让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今天的月九如比拍婚纱照时的漂亮更多，脸上像是闪着细碎的光，难道华城的阳光比岚岛还要好？ “你看看宋言略，都移不开眼了。”孟雪薇在月九如耳边打趣。 “你少说话，这么多人呢。”月九如拍了下她的胳膊。 “我可是把我男朋友都叫来给你们跟拍了。”孟雪薇拍了拍边上的孙轩。 “是是是，谢谢您。” 月静淑把月九如的手递到宋言略的手心，宋言略叫了声妈，然后挡着车框让月九如进去，自己也要跟着坐进车。 “等等，我再和你说句话。” 宋言略看了看车内的月九如，把车门关上，笑着看向月静淑，“妈，你说。” “我知道九如之前一直都不太愿意见我，也在心里埋怨我，因为有期待，所以失望了才会格外记仇，我很开心，她能对我生气。言略，我希望你也是让她期待的人，且不要像我一样让她失望。” 第48章 · ? 婚礼安排在华城南郊的滇江边, 月九如是第一次到这里，她不禁觉得宋家还挺有发展旅游业的潜力，总能发现冷门又小众的美景。 沐慈推开房门, 笑着走过来握住月九如的手，“我家九如真是漂亮。这房子不错吧, 我本来打算用来养老的, 没想到提前派上用场了。” “这是你买的？”月九如还以为是租用的度假别墅之类的，虽然她也诧异滇江这里怎么会有度假区。 “我妈妈，就是阿言的外婆, 老家就在这边，就是后来搬家了。”沐慈摸了摸月九如的裙摆，“好啦，我出去见见客人，结婚也匆忙，你还是第一次见到言略的叔叔伯伯吧。” 宋长安没有兄弟姐妹，但沐慈这边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都不在华城, 所以就没有带她提前见面。 沐慈出去的时候正好碰上孟雪薇，孟雪薇乖巧地叫了声阿姨，寒暄几句，然后进房间在月九如边上坐下。 “月九如啊月九如，你还真是好福气啊，宋言略他妈妈看着就好相处，我之前还以为会是那种规矩很多的婆婆呢。” 沐慈的确是很好的长辈，月九如何尝不觉得幸运呢, “可能是转运了吧。” “月大善人，你的福气在后头呢。”孟雪薇故弄玄虚地拨了拨她头上的绒花, “对了，你都没给我看宋言略给你的大钻戒。” “现在在唐小茹手里呢，钻戒不都是那个样子，白晃晃的一颗。” 孟雪薇由于被亲姐逼着做过伴娘了，怕嫁不出去，没有再做伴娘，唐小茹小姑娘不怕这些，还能穿宋家准备的漂亮伴娘裙，享受贵宾级别的服务，积极的不得了。 孟雪薇嫌弃地瞥她，“婚姻质量都不能保证的时候，这颗钻石可不就恒久远了嘛，离了婚也是你的。” 她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没事，离婚的那些夫妻也不是因为这么一句话离婚的。” 孟雪薇也忙拍她的嘴，“就不能说点吉利的。” 正闹着，门外传来敲门声，伴着清甜的女声，“九如在吗？” 是舒姚的声音。 月九如坐正，“进来吧，在的。” 舒姚推开门，她穿了一条杏色的连衣裙，手腕上搭着浅灰色的大衣，脸上挂着笑。 月九如倒是没想到，宋家还给她发了请柬，她记得自己那时候没有写到她的名字。 她意外的神色一闪即逝，马上拍了拍边上的单人沙发，“坐吧。” “我怕等会人一多，都不能跟你道声喜。” “这位是？”孟雪薇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 月九如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宋家认识的人？她的新朋友？ “我和新郎是多年同学，最近有幸认识月小姐，就讨了个喜酒吃。”舒姚答道，表情自然得孟雪薇根本没有去细想她的话。 “哦，那要不你们聊，我出去？” “不用了，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来新娘子这里沾沾喜气。”舒姚伸手摸了摸婚纱，眼里闪着微亮的光，盛满了羡慕。 不知怎么的，孟雪薇总觉得这气氛不是那么轻松，她玩笑道，“沾喜气归沾喜气，到时候捧花可是归我的。” 舒姚爽朗地笑出声，嘴边是两个圆润的括弧，“知道了，我不抢。” 她没有多待，从手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放在茶几上，“既然见到你了这结婚礼物就直接给你了，一点小心意。” 月九如点点头，“你用心了，我穿着婚纱不方便起来，就不送你了。” 舒姚不介意地摇摇头，转身走出休息室。 “不对劲。”孟雪薇在一旁摸着下巴。 “哪不对劲了？”月九如把礼物往边上挪了些，拆开茶几上的白巧克力在嘴里含着。 “女人的直觉罢了，你不会什么都没感觉到吧？” 月九如笑着捏起一张纸巾擦了擦手，“感觉到了又怎么样？只要我不问，就造不成实际伤害。” “所以她到底是谁？” “算是宋言略不欢而散的小青梅？”月九如说着还自我肯定地点点头。 还真是，大度的正宫风范呢，孟雪薇为她的乐观感到不可思议，“那宋言略呢？他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从表面判断，没什么感情余留。反正我也没深想，随他去吧。” “月九如，有时候你还真是……你就没点占有欲吗？你和咱们宋总都，这样那样了……”她两个手指交缠着打了个结，还暗示性十足的挑眉，月九如估计，要不是这里的隔应效果不能保证，外加上外面宾客来来往往，孟雪薇没准就当场开跑车了。 月九如拍掉她的手，“行了，婚礼等会要开始了，不是让你来安抚新娘情绪的吗？你是来给我添堵的吧。” “您这心如止水的，那需要我安抚您啊。” 红毯铺设在滇江边的长桥上，桥还算宽，灰白的栈道用白色和粉色的玫瑰花装点，月九如由月建州领着，慢慢走过去。 月家的人个子都挺高的，在月九如的记忆里，月建州就像一座黑压压的大山，每每想到都觉得喘不过气，今天才发现，他竟然已经没有穿了高跟鞋的她高。 月九如挽着他，月建州真的老了，就这么几步路，他走到后来竟然有些晃晃悠悠，本该是他领着月九如，最后确实月九如领着他。 月九如看着尽头的宋言略，他的右手好像已经有了伸出的动作，又收回，似乎在调整着姿势。 她本以为自己对这场婚礼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却在这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宋言略时。 他那时倨傲地打量着她，在她以为自己出局的时候，又出乎意料地提出合作。 还有有时候看着她露出不可理喻的神情，有时候气得不行，顾及形象憋着气不骂她。 占有欲吗？她承认，多少有一点吧。毕竟宋言略是最完美的甲方了。 走下栈道的时候，月建州的手臂紧了紧，她听到一声既不可闻的叹息，混合着一句对不起。 她呼吸一滞，转头看向月建州，右手却被宋言略握住，拉上了白色藤条缠绕的阶梯。 她看向月建州，似乎想证明自己刚刚听见的不是幻觉，手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 “走神？” “我知道流程的，放心。”月九如小声说。 司仪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主持人，谈吐幽默风趣，月九如听着他一项项走流程，又听着那听过无数遍的话。 “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月九如知道自己该回答我愿意，她也是准备这么说的，但在这一刻，她却认真思考起来，没有意义地思考起来，其他结婚的夫妻在这一刻，都是真心许下这个誓言的吗？ 由于她的短暂沉默，台下有了一些骚动，宋言略食指放于唇上，冷眼往下一瞥，瞬间像是按下了静音按钮。 月九如回身，看着司仪说：“我愿意。” 司仪又重复了同样的问题。 宋言略向月九如迈进一步，“我愿意。”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又在想什么呢？ 那枚在她看来毫无色彩的婚戒，也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戴到了她手上。 她似乎知道婚戒总是无色的，因为当它戴在她手上时，就会折射出各种色彩，捧花的五彩缤纷，婚纱的白色，西装的黑色。 或许以后也会有生活中乱七八糟的马赛克。 宋言略的手贴上她的脖颈，将她拉近，然后低头吻向她。 只是简单地嘴唇想接，在移开时，还蹭了蹭她的鼻子。 在后来的后来，月九如翻出婚礼上的照片，举着这张吻照说：“我那时候可担心你来个法式深吻呢。” 宋言略蹲在猫砂盆边哼哼，“我才不乐意让他们看你被吻时的表情呢。” 作者有话要说： 九如妞终于开始思考宋总的想法啦！ 第49章 · ? 月家的众人, 久违地再次成了关注的中心。 许多人都没想到，愈走愈低的月家，还有重新抬头的一天, 都一面为从前的轻视找着借口，一面为以后的交好铺垫。 连黄杉杉都在母亲的威逼下向月莱好声好气道了歉。 这种婚礼, 除了双方的亲友, 没有多少人是真心在祝福新人，更多的是一种机会，就像是一个商业饭局, 他们早已准备好了完美的话术，希望在这短暂几个小时的时间能为自己某些福利。 当然，也有像杜江寒这样，满脸苦笑的慢慢鼓着掌，视线一刻不移开的。 舒姚在一旁绕有兴味地看着，她本以为刺激他几句，他能做出什么事来，没想到却是个善良的苦情角色。 她最不能理解的就是杜江寒这般, 为了不为难别人，拼命为难自己的，要她说，无论如何也总要去添点堵才好。 杜江寒收回视线，喝了口红酒，正好对上舒姚的视线，舒姚也没有收敛的意思，在斜对面朝他举起酒杯。 杜江寒对舒姚的印象还不错, 只当她在这桌里认识的人不多，所以和他打招呼, 于是也举起酒杯对她晃了晃。 陆唯新看着两人的互动，很纳闷，“你和杜江寒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不熟啊，打个招呼的关系而已。” “你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眼光不错啊，要不我帮你介绍介绍？” “得了吧，你就是个trouble maker，安静待着吧。” 月九如和宋言略来这桌敬酒，陆唯新仗着和宋言略熟，硬是要把两人杯中的红酒换成白酒。 在两次醉酒之后，月九如对自己的酒量已经有了了解，虽然宋言略说她酒品不错，但每次都会忘事，她不能冒着出洋相的危险。 宋言略把她酒杯里的酒往自己这倒了许多，就留浅浅的一个底，旁边都是起哄的，宋言略无视他们，理直气壮地对月九如说：“喝一小口就行了。” “这还哪有一小口，再等几秒钟都蒸发完了。”梁钰打趣。 “当初你们结婚，你可没少躲酒。” “我那能一样吗？我那时候可是孕妇。” 月九如有些惊讶，虽然婚礼时怀孕也许是巧合，但大家总会和奉子成婚扯上联系，梁钰竟能这么自然地说出口。 再看看边上的苏展，也就理解了，只要是梁钰说话，他就一直笑着看着她，像是错开眼就会漏掉什么似的。 他们说我愿意的时候，应该是真心的吧。 “你不会现在就迷糊了吧？”见月九如发呆，宋言略低声问。 “没事。”月九如晃了晃头。 杜江寒看着他们小声说着只有彼此能听见的话，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受，难过，遗憾，或是欣慰。 以前，在人多的地方，月九如很少会分心在某人某物上，她随时保持警惕，而现在，他这么久久地注视着她，她却毫无感觉，这是宋言略带给她的安心吗？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于是举着酒杯转向宋言略，抬了抬杯子，一饮而尽。 宋言略笑着回视，忍不住看了眼月九如，见她完全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心里就莫名地舒爽。 送完客人，换双平跟鞋的时间，宋言略已经把车开到了别墅门口。 听到滴滴两声喇叭，月九如小跑到车窗边，“你开车干嘛？” “回家呀。” “妈妈不是说让我们在这边住一晚吗？都这么晚了。” 宋言略招招手，“你想知道这边的婚房是什么样的吗？” “什么样？” “看过古装片吗？” 月九如眨眨眼，“我懂了，我们出发吧。” 坐上车后，她在宋言略的手机里翻看着婚房的照片，非常庆幸坐上了宋言略的车。 在这样一片红中睡觉，大概半夜醒来会被吓出点毛病。 “妈妈她某些地方还真是，出人意料呢。”月九如小声碎碎念。 “你忘了第一次来我家时的家具了吗？我妈就喜欢那个调调。” “今天上车前，你和我妈说了什么？”月九如问。 “也没什么，就是希望我好好照顾你之类的。” “哦。”月九如闷闷地嗯了一声。 “妈妈是不是后天要回澳大利亚？” “是啊，她在那边开了咖啡馆，都已经很久没管了。” “到时候一起去机场送她？” 月九如沉默了半晌，“我可能没时间。” 宋言略嘶了一声，“你倒是比我还忙。” “月九如，我们虽然认识不久，但从身份上来说，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数一数二亲近的人了吧。” 月九如想了想，“是吧。”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不是和你妈有什么矛盾，我觉得不只是不太亲这么简单。” 宋言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问，有些话，总要当事人自己说出来才能过得去。 “你怎么还关心起家长里短了。” “说呗，我又不会取笑你。” “也没什么特别的，”月九如扯扯嘴角，“你也知道，我是妈妈领养的小孩，可能是我不讨人喜欢吧，后来妈妈又把我送回了福利院，我被福利院的阿姨关在小房间里，她告诉我在这里等着，妈妈会回来接我，我等啊等，等到了天黑透了，我爷爷才把我领回了家。” “后来你也知道，我妈妈出国了，所以你的确也可以理解为，我们没什么感情。” “说什么傻话。”宋言略沉下声音。 他难得用这种语气这种表情说话，月九如还有些被吓到。 宋言略在路边停下车，嘲讽似的看着她。 “月九如，口是心非你最在行了是吧，明明很喜欢你妈妈来着，非要说没感情。” “明明跟谁都客气得不得了，就关于你妈的事，拧巴得不得了。” 可能是宋言略的表情过于欠揍，月九如烦躁得不行，很想吵架，或者争辩，她不明白宋言略干嘛在今天找不痛快，但又被他的气势逼得不知道怎么回话。 明明音量和音调都没有詹曼她前婆婆咄咄逼人，却让她什么都说不上来。 宋言略又换了表情，看向前方，缓声问：“月九如，你今年几岁？” “26岁啊。” 宋言略将她翘着的刘海抚下，“你妈妈失去丈夫，失去女儿，又失去母亲的时候，也不过27岁。” —— 送月静淑登机的，还是只有宋言略。 他手上拿了个牛皮纸袋，递给月静淑，“妈，这是九如昨天买的，飞机餐不好吃的话，你可以垫垫肚子。” “知道了，你不用来送我的，我会常回来的。” “九如本来也要来的，我们都说好了，救助馆突然有事。”宋言略千年不动的同情心突然作祟，看着月静淑一个人离去，他突然有些懊悔没有押着月九如过来。 “小宋，我知道九如不会来，她这个孩子，你看着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她最怕分开了。以前我每一次走，她都躲回房间，她爷爷怎么骂她，她都不出门送我，不知道被骂了多少次白眼狼。但我其实明白的，她就是不想看到我走的画面。” 也许月静淑在向他解释，也许也是在向自己解释，宋言略点点头。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走了。” 宋言略又送了她两步，停住，看着她离开。 然后，他回身，突然小跑两步，抓住了一个匆忙离去的背影。 月九如来不及躲闪，被逮个正着，脸颊有些泛红。 宋言略笑着抓了抓她的丸子头，“你不是不来吗？” “你的钥匙忘带了，我给你送来。”月九如晃了晃手上的钥匙，往他衣服口袋里揣。 “我们家指纹解锁，哪里需要钥匙了？难怪你昨天突然翻玄关的抽屉，原来在密谋这些啊？”他拉着月九如的帽子跟在她后面。 她今天特意穿了活泼的卫衣和米白色灯芯绒裤子，还扎了丸子头，虽然很用心地变装了，但他回身看机场中央的时钟就发现了她。 这样想来，月静淑应该也看见了。 “宋言略，你上不上班了？”月九如抖抖肩，挣开他拖着帽子的手。 “先送你回救助馆啊，怕车子被我发现，打的来的吧。”宋言略继续调侃。 烦人！ 第50章 · ? 由于最近异常和谐的新婚生活, 宋言略忍不住找人嘚瑟，特意拉着陆唯新和苏展到一个很难预约的粤菜馆吃饭。 陆唯新和苏展也不是白认识他这么多年，早就猜到宋言略肯定有什么目的。 但他俩怎么也没想到, 饭吃了半个小时，就听宋言略说了半个小时的家长里短, 什么送岳母去机场啦, 月九如穿了没见过的卫衣啦，月九如给他买了新的咖啡机啦，什么月九如和他一起带猫去医院啦。 像是谁没有过女朋友似的。 “所以, 月九如现在很依赖我，也很听我的劝。” 宋言略总结最近的生活，下了结论。 陆唯新看了眼苏展，两人皆不屑地笑了，“这算什么，我以前被我爸赶出家门，和室友合租，也是这么个相处。” “你和你室友睡一张床？你室友每天给你做晚饭, 关心你饿不饿？” “那你不能拿这个比，虽然我还没结婚吧，也不是没有谈过恋爱，记得我刚到你公司的时候那个女朋友，那时候她也刚实习，每天累得不行，还是硬撑着等我回家了，要抱抱我才肯睡觉。怎么样？你家月小姐有这样吗？” 宋言略回忆了半晌, 他回家都不晚，每天回家一般都是吃晚饭的时间, 根本不存在这种情形。不过更早的时候，他有时候回家晚，月九如都是自顾自地睡觉。 宋言略不屑地呵道，“这算什么，有觉不睡？苏展，梁珏也这样？” “现在倒是不会等我，但刚恋爱那时候都是这样的，不过就算是现在，我回家了她也会醒过来看看我。” 宋言略说着他们幼稚，又不自觉拖久了饭局，直到梁珏打电话来催了，苏展强制性结束，三人才散。 回到家，宋言略故意弄大动静，吵得六六和高得都从开着门的笼子里跑出来，不知道是喜悦还是发脾气的，一个往他膝盖上蹿，一个伸爪子挠他的裤脚。 他顺着扶梯上楼，刚走到一半，大门开了，两个小家伙以更加兴奋的模样往外跑。 宋言略回头，月九如背着一个大大的托特包站在玄关。 “你怎么才回家？” “你说在外面吃晚饭，我就干脆在救助馆多待会了。”月九如边把包房间玄关上的柜子，边回答。 “下次早点回家，你那开车技术，太晚了不安全。” 虽然被损了开车技术，月九如勉强把这当作关心。 第二天江立汇报工作时，就觉得总裁略有所思地看着他。 “总裁，您有事吗？” 一大早被宋言略这么盯着，很难不让人复盘自己最近有没有做错什么事。 “江立，我记得你有女朋友。” “是有没错……”前几天的婚礼上不是还见过嘛。 “前段时间我们加班比较多，你回家的时候你女朋友都睡觉了吧？” 是他在小群里吐槽总裁总是让他加班被人打小报告了吗？ “总裁，我虽然加班比较多，但结束得都不晚，没什么影响的。”一般到家也就八点半最多了，哪有人这个点睡觉。 “是吗？都不晚啊？”他转过椅子背对着江立，“你可以出去了。” 江立只觉得莫名其妙，挠挠脖子退出了办公室。 然后，在临近下班的时候，安排了满满的工作。 宋言略端着一杯咖啡放到他桌子上，“今天工作比较多，辛苦你了，加班费按五倍计算。” 江立勉强觉得能接受了一些，毕竟有钱不赚王八蛋。只是他不明白，这些工作也不是紧急的，宋言略何必叫他今天必须完成。 并且，宋言略亲自端的咖啡，喝了不会消化不良吧。 临近九点半，他把文件上交给宋言略，他也没看，露出了一个少见的微笑，“江特助，辛苦你了，明天可以晚一个小时上班。” 善解人意的宋总裁，让人觉得惊悚。 他开车回家，小小的卧室还亮着灯，女友侧着身子玩手机，她是老师，平时都早睡早起，这个点应该准备睡觉了。 和女友搂着亲热地说了会话，江立给手机插上电，就看见总裁发的消息。 “怎么样，你女朋友睡了吗？” 江立额头三道黑线，所以他今天被迫加班，就是为了这个？ 江立掀开杯子走进洗手间，打开抽水马桶的水箱盖子，拿出里面宋言略的证件照，对着照片大骂了五分钟。 深呼吸后，他给宋言略回消息，“总裁，我到家时女朋友还没睡觉，不过她现在已经睡着了。” “我女朋友睡觉不喜欢有光，我不看手机了 ，总裁再见。” 宋言略看完消息，视线落在睡成一个小山包的月九如身上，哼哼两声，走过去捏了捏月九如的脸颊。 月九如睡得有些迷糊，拍开他的手，“你干嘛？” “这么早就睡觉？” 月九如睁开一只眼睛，然后闭上，不理他。 宋言略想再伸手，突然发现月九如脖子上一条细长还发肿的血痕，他伸手摸了摸，已经结上了凸起的痂。 他不悦地皱起眉，想靠近一些检查，想起自己还没洗澡，就先去洗澡换了衣服，再到一楼拿医药箱。 月九如第二天才发现，自己脖子上的伤口涂上了碘伏。宋言略在她边上对着镜子整理衣领，她透过镜子与他对视。 “这是你上的药？” “不然呢，你梦游自己涂的？” “谢谢了。” “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都这么早睡？” “是吧，不过我一直睡得早，如果过了点不睡，我会睡不着。” 月九如隐约想起，昨晚宋言略好像也问了这个问题，她睡得早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吗？ 一旦开始思考，月九如就会进入神游模式，宋言略就静静看着她目光呆滞地嚼着面包片，咕嘟咕嘟干掉没有加糖的纯酸奶。 直到和她相对着在玄关换鞋子。 月九如像是灵光乍现一般，突然直勾勾盯着宋言略。 宋言略系鞋带的动作顿住，“你干嘛？” “宋言略。”月九如认真脸。 “怎么了？” “你是不是想睡我。” —— 到了救助馆，月九如就把宋言略早上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抛之脑后。 都说女人的心思难猜，她倒觉得宋言略的心思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几天她和杜江寒在微信上沟通了小程序的事，杜江寒说程序不难做，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名字叫做「宠line」。 她似乎觉得，两人又回到了高中没认识多久事的样子，打起精神讨论一道难题，不消多说什么，彼此都能了解对方的想法。 杜江寒上午正好带着合同给她签字，救助馆里已经没有多余的地方给他喝茶，月九如约他到边上的咖啡店见面。 “平台运营需要费用，因为你这边比较急，所以这个项目没有做市场调查，后期的情况也不一定，先暂时□□分成，后期如果运行良好，我再调整，你觉得怎么样？” 之前月九如还让唐小茹在朋友那讨价还价，结果杜江寒直接安排人来替她安装了摄像头，说是怕她们安装不得当，影响直播的效果，算是替她省去了所有麻烦，借助的也是他已经发展成熟的平台，让他拿六成已经算少了，月九如没有任何意见。 她没有多看合同，稍微翻了翻就在最后签了字。 “你不再看看？” 月九如笑，“杜江寒，你从来就不擅长糊弄人。” 还能被她这样信任，杜江寒突然觉得，月九如是否真的原谅了他当时的失约已经不重要了。 “我就不请你吃午饭了，说好给唐小茹他们带午饭的，怕他们饿了。” 杜江寒将咖啡喝完，不介意地说：“正好我也有事。” 也是，杜江寒现在是大公司地老板了，也不是那么空的。只是月九如不知道，杜江寒所说的事，是去找她的丈夫宋言略。 江立出办公室正好遇上杜江寒，像遇见救星一般，热情地迎他进去。 杜江寒开玩笑说：“江特助，今天是有好事发生吗？” 在他的印象里，江特助工作时的模样，严谨认真得类似于最高级别的电脑程序，难得见他这么跳脱。 江立收敛表情，露出一个标准的职业假笑，“是总裁等着见您。” 他能说一大早被宋言略一会皱眉一会傻笑搞得神经衰弱了吗？分分钟怀疑是自己昨天回信息的态度不端正，要被炒鱿鱼了。 第51章 · ? 杜江寒在门口说话时, 宋言略就已经听见动静了，他起身移步到沙发上，将杯子翻转过来, 倒了杯茶。 “坐。” 杜江寒把公文包放在茶几上，在宋言略对面坐下。 两人没有多寒暄, 直接切入正题。纯白科技开发的程序已经配置到了岚晏的明年春季将要上线的智能音响上, 但在第二次的测试环节还是出现了一些纰漏。 并且这些纰漏还是杜江寒团队自己提出的。 这段时间纯白科技又开始修补这些漏洞，这次他带来的是修复后的产品。 两人谈了许久，觉得不过瘾, 又转战了研发部，秘书提着定好的餐点上楼，才发现总裁不见了。 江立找来了研发部，两人似乎已经谈完了，笑着靠在门外的走廊上聊天。 “总裁，您让曼丽定的午餐到了。”江立提醒道。 宋言略看了看表，对杜江寒说：“都这个时间了，你要是没吃, 就一起吃吧。” 因为约的时间是下午，所以他默认杜江寒吃了午饭再过来，只定了一份，没想到他十二点不到就来了。 “不了，还得快点回公司。” “那我就不留你了，送你去电梯口？” 两人一起迈步往电梯走去，杜江寒的手机响了一声，他边走边打开短信。 “啧, 看来还不能回公司。” “怎么了？” “来你这之前买了杯咖啡，签字笔落在咖啡店了。” 宋言略笑, “你要签字笔我这多得是。” 杜江寒举起手机彩信发过来的照片，“这是我签成第一笔合同用的笔，这么多年都没有换过。” 一张深棕色的桌子上放着黑色的签字笔，笔身有明显的磨损，但擦拭得很干净，可以看出主人很是爱惜。 “那你赶紧去拿吧，难得见你有疏漏。” 杜江寒也笑，大概是月九如在，思想不太集中。大概是心里想明白了，现在面对宋言略，已经不会像前段时间那样，被交杂的嫉妒心虚和遗憾拉扯。 看着电梯门合上，宋言略才扭头回办公室，走出几步，脚步顿住。 刚刚照片里的桌角上有凹陷的“翌年”字样，并不是什么出名的咖啡店，为什么他总有说不上的熟悉感。 下午六点钟，宋言略准时下班，本来打算今天由他做饭，月九如却意外地早回家了。 她蹲在猫笼边捣鼓着什么，似乎遇到了问题。 “今天怎么不忙？”宋言略踱步到她边上。 月九如抬头看了一眼，扯了扯宋言略的裤腿，“快，你帮我看看，这个摄像头该怎么安装啊？” “没事装摄像头干嘛？”宋言略嘴上这么说，还是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蹲下来。 “我想试一下直播，据说现在看直播的人很多，没准宠物直播宣传范围能更广。” “你想要宣传范围广，每天十一点半我在大楼的LED屏上给你滚动播放半分钟，绝对有宣传效果。” 宋言略说话，有时候就是让人分不清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月九如依旧认真拒绝，“这也太大材小用了。” 宋言略动作很快，用伸缩杆固定住了摄像头，“然后呢？” “我如果用直播软件的话，怎么将摄像头里的画面设置成直播镜头？” “我看看你的软件。” 月九如乖乖将手机交到他手里。 宋言略看了看摄像头的说明书，“是蓝牙摄像头，连接一下就好了。” 连接好之后，宋言略自顾自打开了直播间，月九如吓了一跳，“哎你先别开。” “你现在都没简介，不会有人看的，就测试一下。” 前几秒的画面选定的还是手机的前置摄像头，正好对上宋言略扭着头和月九如说话的侧脸，他把手机向上翻，对着天花板，然后在设置里选定蓝牙摄像头，画面转成了猫笼子。 “你看看，这个角度怎么样？” “差不多，应该能拍到小猫咪，又不会拍到我。” 宋言略关掉了直播间，拍拍手站起身，“你怎么突然想到直播的？” 其实是唐小茹由杜江寒的建议联想到的，她说可以先开个直播间试试水，正好她之前和朋友说摄像头的事情时，她朋友给她寄了一个试用，月九如觉得寄回去麻烦，就付了这个摄像头的钱，拿回家用。 结果就是，两个人都早早到了家，却都没有做晚饭，家里最早吃上饭的是六六和高得。 “烧点面条算了，冰箱里还有鸡汤。”宋言略打开冰箱拿出鸡汤罐子。 “我中午没有吃蔬菜，是不是要吃点蔬菜比较好啊？”月九如说。 “你吃了什么？” “灌汤包和小馄饨，他们俩要吃，我就买了。” “哪有午饭这么吃的。你想吃什么菜，我去小区门口的私房菜馆打包几份。” 说来也是奇怪他以前绝对不会觉得一天不吃饭菜能怎么样，这么大一个人，哪有这么娇弱了。 月九如说起来，他就像是看到了月九如因为维生素缺乏生病的样子。 “要不吃汉堡吧，最近开了家汉堡店，就在……” “月九如！”宋言略黑了脸，“你不是要吃蔬菜吗？” “汉堡里面有生菜还有香菇，也算吧。” 其实是孟雪薇给她发了吃汉堡的照片，月九如有些馋，发现汉堡店就在三公里外，外卖还能送到。 月九如也就这么一说，既然宋言略都把鸡汤拿出来了，再出去买汉堡也麻烦。 “我开玩笑的，吃面条吧，妈妈拿来的鸡汤挺香的，不能浪费。” “叫什么汉堡店？我外卖软件上搜搜看。”宋言略拿着手机问，“一个汉堡还能不让你吃，跟虐待你似的。” 月九如一顿，然后照着孟雪薇发来的照片念店名。 虽然如愿吃到了蘑菇酱牛肉堡，她也被逼着吃掉了一份蔬菜沙拉。 吃完草，她顿时觉得吃面条也不是那么糟糕了。 不知道是不是吃多了，月九如晚上还闹肚子，跑了好多趟厕所，冲了蒙脱石散喝下去才好一些。 宋言略一向睡得比她晚，摘了眼镜准备睡觉时，一扭头发现月九如睁着眼睛精神得很。 宋言略皱眉，“你怎么还没睡觉，肚子还不舒服？” “我也不知道，一点睡意都没有。” “是不是下午喝了茶或咖啡之类的。” 月九如回想了一番，“也不是下午喝的，就吃午饭前喝了杯美式，效果这么强吗？” “午饭前喝的就是空腹了，效果会比较久。” 宋言略再次拿起手机，搜索“喝咖啡睡不着怎么办”。 百度搜索第一条，“建议提早喝咖啡的时间”。 靠。 月九如翻了个身，朝向外侧，又翻了个身转回来。 “你不是喝不了苦的吗？喝什么美式？” “我平时都不喝咖啡的好吧，这家咖啡店在边上开了半年了，还是第一次进去，我看着强力推荐什么的。” 家里有两个咖啡机，月九如很少用，只是有时候在牛奶里倒上一小点意思意思。 宋言略记得她的救助馆边上的确有一个咖啡店，叫什么来着。 宋言略心头一颤。 好像叫……翌年。 —— 月九如不知在第几次翻身的时候睡着了，再次醒来就是第二天清晨。 宋言略起得比她早些，这也不是什么奇事，宋言略就是个怪物，好像不知道累似的，不管睡多晚，第二天起床都是精力充沛的样子。 月九如以为今天的宋言略也是老样子，她顺着楼梯往下，却看见了在餐桌边坐着，捧着咖啡满脸菜色的宋言略。 月九如给自己倒了杯奶，问他：“你吃早饭了吗？” 宋言略疲惫地抬了抬眼，没有说话。 “你昨晚没睡好吗？我后来睡得挺好的。” 怎么可能睡得好，好不容易不纠结咖啡店的事睡着了，一连做了几个月九如和杜江寒依偎在一起互相喂咖啡的梦。 “做噩梦。”他硬邦邦地答道。 “你也会做噩梦啊。”月九如很惊讶似的，“梦见了什么？” “我就不能做噩梦吗？”宋言略没好气。 怎么还生上气了。 月九如不再问他关于梦的事，“那你早饭要吃什么？如果没睡好，是不是要吃点清淡的比较好。” 第52章 · ? “不吃, 没胃口。”宋言略头也不抬，冷着脸道。 月九如站在冰箱前久久没动，心里有点不舒服。换谁一大早被这样对待, 都会有些不舒服吧。 是不是没有睡好所以情绪不好? 也是，宋言略有起床气什么的也不是多么不正常的事, 之前在她面前没什么脾气的样子, 反而有些离奇。 自我宽解之后，她从速冻箱里拿出一盒花卷，放进蒸箱里, 又从冰箱里捣鼓出几样小菜，在餐桌上摆好。 给六六铲好屎，又喂好饭换好水，她看到装在一边的摄像头。那时候宋言略都还挺正常的，大概就是没睡好影响情绪了吧。 把花卷拿出蒸箱装到盘子里，月九如端到桌子中间，把宋言略身前的咖啡移走，换了盒酸奶。 “稍微吃点吧, 等会胃疼。” 可能是月九如的声音过于温柔，堵住了宋言略的小脾气，他绷着脸没再拒绝，拿起筷子夹了个小花卷。 “这次的咖啡豆是不是不好喝？看你半天都没有喝完。”宋言略的咖啡豆价格可以和金豆豆媲美，看他喝了半天，咖啡才浅了几公分的样子，肯定是要倒掉了，可惜。 宋言略哪有心思喝咖啡啊, 要不是想着咖啡的事，他至于一晚上没睡好。 他灵光一闪, 扶着额说：“的确是不太好，你昨天喝的那家店味道怎么样？我去试试。” 宋言略紧盯着月九如的表情，她的视线只是落在花卷上，吹了吹气，用手撕开白软的发面组织，往花卷里塞了点海白菜。 “我也喝不出来好不好的，也不是什么出名的咖啡店，应该一般般吧。店里好像有卖豆子，你要是想喝，我给你买点。” 她的表情自然得不得了，在听见他说起那个咖啡店时，也没有半分的停顿。 也许真的是他想多了？ 两人一道出门，月九如跟在他后面，因为倒车技术堪忧，月九如每次都得等到宋言略把车倒出去了，自己才能开车。 宋言略倒车的时候，月九如就在一边站着，车子开过她身边，宋言略无意间扫过她纤细的手指。 “月九如，你的戒指呢？” 月九如右手蹭了蹭左手的手指，“放在房间里，带身上也不方便做事情，还容易丢。” “是嘛。”宋言略将车子驶出院子。 —— 舒姚站在学生边上，看着主席台上说话的杜江寒。 还真是巧了。 一般这种集会她一个音乐老师都是不用来的，但这次校长通知说有重要的客人，为表示尊敬到家都要到场，她不得不慢悠悠地从办公室挪过去。 这一抬眼就看见在国旗杆下和校长聊天的杜江寒。 原来学校里新装的那批电脑是纯白科技提供的。 “舒老师，你这趟可不算白来，你看看杜总，年轻有为，长得又帅，连声音都好听呢。”边上的卢老师笑着说。 舒姚往边上看了一圈，别说是单身女老师了，就是结婚带俩娃的，也都是星星眼状态。 杜江寒这样的男人，实在是老少兼宜，平时集会最爱说小话的女孩子们也都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台上。 集会结束，校长亲自送杜江寒上车，因为课间休息的时间不长，大部分正课老师也该回办公室或教室准备下一节课了。 舒姚除外。 舒姚慢慢地跟在后面，也不走得很近，只打算在校长与杜江寒聊完之后打个招呼。 “舒老师，你怎么在这？” 后面传来一道女声，舒姚回头，是高年级的美术老师方玲。 舒姚和她关系很一般，甚至可以说是交恶，当然这不只是性格原因，主要是方玲以前和舒姚是同学，当时在高中也是相看两生厌的关系。。 舒姚缓缓扬起嘴角，不紧不慢道，“我去和杜先生打个招呼。” 方玲讥讽地笑，“舒姚，你是老毛病又犯了是吧，以前装有钱人装得宋家都把你赶出去了，还装呢。” “方老师，办公室里那些传言是你传出去的吧。”舒姚笑得更开了，步步往方玲那走近。 舒姚个子不高，比穿着高跟鞋的方玲矮多了，但方玲没来由地感到压迫感，“什……什么叫传言？我只是陈述事实，你从宋家离开的时候那个灰溜溜的样子，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爽快。” 可能是因为声音有点尖，在不远处聊天的两人扭头往这边看了过来，校长一看舒姚和方玲的表情，就知道两天不是在好好说话的，狠狠瞪了她们一眼。 “杜先生，这是我们学校的两个老师，方玲老师，舒姚老师。” 杜江寒原先看得不是很真切，校长这么一说，他才确定真的是舒姚。 “校长，舒姚老师应该是来找我的，我们是朋友。”他温和地笑着，冲舒姚招招手。 舒姚依旧不紧不慢，先向边上气得脸色涨红的方玲点了点头，再慢慢地走过去。 “原来舒姚老师和杜先生认识啊，早说嘛，就让舒姚老师来接待您了。” 杜江寒和舒姚就这样站着，礼貌地看着校长，校长莫名觉得自己有些不合时宜，他挠挠自己秃了百分之四五十的头，“要不你们聊？舒姚，等会好好替我送杜先生。” 校长走后，舒姚领着他往停车草坪走，走着走着突然笑了，“又是停车场。” 杜江寒想起在岚晏科技碰面那次，两人也在停车场聊天。 “没想到你在这个学校上班。” “是啊，以前学音乐还有一些远大理想呢，最后觉得当个音乐老师就挺好的。” “是挺好的。每份工作都有自己的意义嘛。” 舒姚笑着侧头，“杜总，你说这句话可真没有说服力。” 也许是觉得每次都是舒姚找话题，有些不太礼貌，杜江寒问，“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很好啊，学校和家两点一线，没什么差别。不过九如说我的猫咪可以去领了，还挺期待有猫的生活呢。”说着，她张开手臂伸了个懒腰，满眼都是对未来的向往。 舒姚总是给他一种很矛盾的感觉，她笑起来的时候干净纯粹得像一汪清泉，却清澈得让他看不到底边，就像注视着深不见底的寒潭。 到了车边，舒姚在边上站定，“那你慢走。” “舒姚，或许，你和宋家是不是有什么渊源。” 杜江寒比常人要敏锐一些，刚刚方玲的声音又尖锐，他从两人说话之初就听见了。 所以他特意主动说是朋友，就当是替她解围。 见舒姚发愣，他抱歉地说：“是我冒昧了。” “你是为了谁问的，为我，为宋言略，还是月九如。”舒姚笑。 “没什么冒昧的，毕竟我第一次见你时也说了冒昧的话。我以前是和宋家有一些纠葛，特别是宋言略。” “难道，你喜欢宋言略？” 舒姚拉开车门，“杜先生，你不是还有事吗？” 杜江寒皱眉，但还是上了车没有再问。 他摇下车窗打算与舒姚打声招呼，舒姚却再次开口，“在你的世界里，是不是只有喜欢不喜欢两件事？可我不喜欢他啊，我讨厌他。” 岚晏大厦的总裁办公室里，宋言略连打了两个喷嚏。 “看来有人在骂我啊。”宋言略翻着文件随口念出。 江立心虚地缩缩脖子，然后拍马屁道，“总裁，也有可能是两个人在想您。” 宋言略掀起眼帘看向他，“让艾薇联系的事做好了吗？” “对了总裁，正要找您说这件事，切利斯说要您亲自打电话过去，最好亲自去他那拿。” “让艾薇拿不是一样？我哪有这么多时间？” “总裁，那可是您花高价拍来的阿盖尔粉红禧，万一丢失了，艾薇和切利斯把自己卖了都赔不起。” 1080万美元的粉钻，要是出了点差池……江立想想都觉得额头冒冷汗。 第53章 · ? 江立调出切利斯的电话号码拨出, 然后把手机递给宋言略。 “Arthur，真的是你本人要取走那颗钻石吗？”切利斯的声音从听筒传出。 “是的，切利斯, 我大概明天上午过来取。” “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如果是你需要, 当然可以取走, 但我真的很好奇，你不是说要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把它雕琢好，卖出最高的价值吗？” 宋言略笑, “切利斯，我想我已经等到最好的时机了，不过我不打算卖掉。” 因为是独一无二的东西，想要留着也不奇怪，毕竟Arthur又不缺钱。 “那你打算把它做成什么？” “做成戒指，送给我的妻子。” 切利斯羡慕地赞叹，“月小姐真是太幸福了，能拥有这一颗独一无二的钻石, 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珠宝设计师，虽然岚晏自己有很多设计师，但是论起做戒指，还是我朋友最在行，钻石切割什么的……” “不用了，我准备自己动手。” 切利斯那边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然后是一阵劈劈啪啪，切利斯重新拿起手机, “Arthur，虽然你很聪明, 也赚了很多钱，你要知道，这可是仅此一颗的粉钻，要是切坏了……我不是怀疑你的能力，但保险起见……你要是想表达你的心意，可以参与设计和制作嘛。” “谢谢你的提议，不过不需要。”送给月九如的戒指，怎么能经过别的男人的手呢。 女人也不行。 —— 唐小茹拿着摄影机，跟在一只猫屁股后边跑。 “九如姐，你要不控制一下它？这样拍也太累了。”唐小茹忍不住抱怨。 “齐哲，你拿个罐?在边上辅助一下，我们要拍出每只猫最天然的样子。” “九如姐，你忘了食物对耳朵根本没有吸引力，它只喜欢玩。”喜欢玩就算了，还上窜下跳，太难拍出稳定的画面了。 月九如想了想，又放出一只猫，“那就玩起来吧，两只一起拍。” 有了玩伴，耳朵总算能待在一块区域了，虎虎生风的模样还有?可爱。 月九如看了一会，皱眉，“小茹，你别光拍这边，换个方向拍。” “九如姐，我这是想多拍右边，这样看的人就不会觉得它缺耳朵的样子太奇怪。”唐小茹解释。耳朵这个钉子户，总得想办法给它找个家吧。 “我们要给它找的，就是能接受它的残缺和不完美的，你把它的缺点弱化了，然后呢？” 唐小茹似乎懂了，点点?，换了个角度。 “大爷，您干嘛，说话啊？我们这不是宠物医院，不接受病猫。”门口传来齐哲的说话声。 月九如扭?往后看，齐哲正和一个手舞足蹈的老人说话，两个人看上去很着急。 月九如从沙发上拿起围巾，三两下绕脖子上，然后走出去。 “怎么回事？” “这个大爷拿来一只猫，生着病的，应该是他养的，硬是要塞给我。”齐哲有?气愤，“还装傻呢，什么话都不说。” 月九如看向老人，“大爷，您有什么事吗？” 老人指了指猫，然后把箱子往他们这推，猫看着没什么精神，但干干净净，毛发蓬松，是白色的山东狮子猫。 看着老人嘴巴张张合合又不好好说话，齐哲火气就上来了，“大爷，都说了我这不管猫生病，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月九如拦住齐哲，“你等等，他好像是个聋哑人。” 齐哲愣住了，瞳孔扩大，看着月九如。 月九如不会手语，只能指指自己的耳朵，又指指嘴巴，然后看向老人。 老人像是找到了救星，用力地点?。 齐哲捶了捶自己的后脑勺，他怎么就没想到呢，难怪张了半天嘴也只有阿巴阿巴的声音。 月九如指了指门，笑着摊手请他进去，“齐哲，把猫带上。” 唐小茹刚拍完一个片段，想要分享成果，就看见店里多出来的一人一猫。 “姐，这是怎么了？”唐小茹问。 “聋哑人，还说不清楚怎么回事，你先把猫带去看看。”虽然大病看不了，但店里的几个人都有基础的知识，可以简单判断猫咪的情况。 月九如拿出手机，调到最大的字体，打上，「大爷，认字吗」 大爷点点?。 「能不能告诉我猫的情况。另外，我们这里是领养猫的，不是宠物医院」 大爷看完，显得有点窘迫，指指桌子上的海报，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 月九如点点?，表示他可以用海报写字。 大爷翻到海报背面。 「顺来是我捡的猫，我平时在家做手工活它都陪着我，我只有低保和一点点工资，带去医院，医院说检查，1200块，我没这么多，邻居说你们这可以看。」 齐哲看完，急切地说，“大爷，这里不可以。” 月九如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傻不傻，他听不见。” 她接着打字。 「您说一下猫咪的情况吧，我们可以帮您送去便宜的医院，但是我们这不能看病，这是您的猫，也不能救助。」 「谢谢，我不是想不花钱的。顺来一直扒拉猫砂，好像拉肚子，又吐，还拉血，我不知道是什么病，以前顺来每天都要拍我起床，今天早上动也不动」 唐小茹抱着猫走出来。 “怎么样？说是拉肚子还有没精神。” “可能是拉肚子，但是也不能排除其他原因，总之，还是送去检查一下比较放心。” 老人不解又急切地看着月九如。 「她说没事，但是要先送去医院看看，我们有合作的医院，费用不会太贵。」 老人紧缩的眉?总算舒展了一?，他重重的点?。 齐哲和唐小茹守家，月九如开着车带老人和顺来去了宠物医院。 傅欣然正依靠在前台聊天，看见月九如笑着招招手，“好久不见了。” “少见你不是好事吗？”月九如拍上她的手掌。 “倒也是，今天是怎么回事啊。” 月九如回?一看，老人和猫都没跟着，她退出医院门，把局促地站在门边的老人请进医院。 “是他的猫，是个聋哑人，看能不能按照救助的费用算。” 傅欣然看了眼老人无助的眼神，和紧紧抱着纸箱子的样子，有?不忍，“可以吧，我就当时你救助馆里的猫了，什么症状？” “好像是拉肚子，有呕吐，大便带血，精神不好，不能排除传染病，先检测一下吧，麻烦你了。” “说什么呢，那我先带下去了。”傅欣然向老人笑了笑，抱出纸箱里的猫往病房里走。 月九如拉着老人在沙发上坐下，前台的璇璇给他们拿了点饼干和水，月九如给老人撕开了一块饼干的包装，递给他。 老人的嘴唇干裂发白，应该是好久没有饮食了。他这模样，如果不撕开放他手上，肯定是不好意思吃的。 老人接过饼干，重重地点?表示感谢，然后一片一片塞嘴里咀嚼，可能吞咽得太急呛到了，嘴角喷出了饼干碎屑，他红着脸遮掩，月九如替他抽了两张纸。 在等待的时间里她了解到，老人的父母也是聋哑人，父亲去世他还小，成年了就自己进城了，那时候虽然有了电话，但他和妈妈也不能说话，连妈妈去世的时候都是村里人隔了好久找到他，匆匆忙忙回去办了后事。 他一辈子没结婚，年轻的时候卖苦力，年纪大了连力气都没了，看门的工作都做不了，只能做点手工赚生活费。 捡到顺来，才让他觉得生活有了点意思。 「我想着顺来应该能活到我死的时候吧，我这种人，死了也是孤老?，到时候还得去找顺来」 「他不嫌弃我啊，反正他不懂我的话，我也不懂他的话，这样一来，好像我和正常人就一样了」 第54章 · ? 检查报告大概半小时就出来了, 傅欣然拿着几张化验单打开门，叫两人进屋。 她看着上面的数据说：“不是很大的问题，就是寄生虫感染拉肚子。” 老人叫李安国, 他虽然听不见两人的话，但是能从表情中判断, 情况应该不是很糟糕。但他还是有些担心, 伸长脖子往里看，试图透过不透明的门看见顺来的情况。 月九如拍了拍老人的背，安抚性地笑了笑。 傅欣然接着说：“我给猫打了止吐针, 喂了药，断食6小时以上，再观察情况。” “但是……”傅欣然语气骤变，连表情也变得严肃。 “怎么了，别卖关子。” “从血常规看，顺来身体上有很多问题啊，像红细胞的数量体积，应该是贫血的, 粪检显示蛔虫球虫感染，应该是饮食不洁导致的，摸了摸毛发也没什么光泽。虽然说老人家以前养猫都是喂剩菜剩饭的，但是这只猫是捡的，之前可能就是吃习惯猫粮的，这么吃营养肯定是不行的。” 月九如把事情向李安国解释，老人家满脸愧疚。 「我知道要吃猫粮，但是太贵了, 就都把肉省给顺来吃。是我不好，这次顺来好了, 再贵我都给它买」 月九如和傅欣然对视，两人眼里都是无奈。猫粮虽然不算很大的开销，但对一个自己生活都成困难的老人来说，的确也勉强，再加上可能居住环境不太好，还得定期驱虫。 老人急忙从兜里掏出钱包，塞给月九如，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 月九如看向傅欣然，“你看着收吧。” 虽然给这笔费用不是大事，但救助馆的原则就是这样，有主人的猫她不负责，只能尽量帮他省点钱。 傅欣然按成本价算了张单子，抽走一张百元钞票和一点零钱，还给老人，“等顺来拉肚子好了，记得带来医院驱虫。” 月九如拿了药，详细写了喂服时间和方法，用袋子装好递给李安国。 临走之前，傅欣然又抓了点猫粮和一包处方湿粮让李安国带上。 李安国一直点头致谢，他看着其他带着猫的人，都拿着结实漂亮的猫包猫箱，收紧了手臂把手里的纸箱抱得牢牢的。 月九如开车把他送到小区门口。 这是一个很老的小区，居民楼都只有几层高，楼与楼之间的小路很窄，连拐个弯都困难，李国安打了个手势让她就在这边停吧。 临走的时候，月九如叫了他一声，然后想到他听不见，下车追了一小段路，拉住他。 她拿出手机，在备忘录上打出一行字。 「等顺来病好了，到救助馆来工作吧。」 —— 孟雪薇这几天心情似乎很差，整天在朋友圈发闹骚。 这种情况本来就不少见，月九如选择性忽视。 但一般她有什么想吐槽的，都会找月九如说，这次却是连着三天发闹骚，也没有找她。 月九如觉得有些出奇，就主动发消息问她。 孟雪薇像是早就等着了，收到消息半小时后，就穿戴整齐出现在了月九如家门口。 “你说话就说话，跑这来干什么？”月九如叉着腰靠在门框上。 孟雪薇委委屈屈地抱住她的胳膊，然后趁她不留神溜进了屋子里。 她一边抽抽嗒嗒，一边环顾着房子，“还真是，真是漂亮呢，还有猫咪呢，哦也有狗狗。宋言略还真给你养。” “你是来我家参观的吗？”月九如从冰箱里拿出一盒橙汁递给她。 “包办婚姻真不错啊真不错，早知道就该听我爹的去相亲。”孟雪薇无力地在沙发上坐下。 “你这是怎么了，和李轩吵架了？” “大姐，他叫孙轩。”孟雪薇一瞬间收起眼泪，下一秒又接着眼泪汪汪，“孙轩这个王八蛋，他劈腿了。” 月九如有点意外，孙轩是孟雪薇谈过最久的男朋友，对她百依百顺，她本来以为只是在追求时会这样，没想到在一起后也一点没有减少对她的好，一有空就陪她出去旅游，镜头里渐渐只剩下孟雪薇这一处风景。 明明她结婚的时候，孙轩还热情地帮忙拍照呢，怎么会这么快就劈腿了。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清清楚楚。”孟雪薇说着眼泪又滚了下来，“我还以为他是最近忙，还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对他太凶了，他竟然做出这样的事。” 孟雪薇看着没心没肺，还总是口头上嫌弃孙轩，但其实真的很喜欢他。 “都这个时间了，要不在这吃个晚饭？”孟雪薇的身材一直都保持得刚刚好，几天没见消瘦得厉害，感觉肩膀都薄了许多，脸颊上也不合时宜地出现一点下陷。 “我想吃汤圆，肉馅的。” 平时月九如肯定是不听她的，看她今天可怜，勉强依她了。 天冷懒得出门，月九如在买菜的app里买了肉馅蔬菜，然后从速冻里拿出半只鸡炖着，加了笋干。 孟雪薇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也帮不上忙，就站在一旁看着，偶尔帮忙洗个菜。 门口传来指纹解锁的沙沙声，两人齐齐往门边看去，就见宋言略提着硬质皮包站在那，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孟雪薇，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幸好猫狗就是那个猫狗，应该没有走错。 宋言略不太记人脸，孟雪薇主动抬手打招呼了，他才想起来这是谁。 月九如手上戴着塑料手套，从厨房里走出来，“我请孟雪薇到家里吃汤圆，忘了提前和你说了。” “哦，这是你家，要带朋友回来不用提前和我说。” 孟雪薇捂着嘴要笑不笑地看着月九如，很是意味深长。 月九如用胳膊肘怼她，“蹲着好好洗菜。” “月九如你真好意思，让客人干活。” “你在主人家点菜，干点活怎么了？” “要不我洗吧，孟小姐过去休息。”宋言略作势想接过脸盆。 这孟雪薇怎么好意思呢，她摆摆手，“我开玩笑呢，洗个菜又不是大事。你们都忙活着，我一个人也怪尴尬的。” “那好，孟小姐想喝点什么，我去门口的超市买一点。” “她喝橙汁就行了，你要是要出门，就买点蒜吧，家里没有蒜了。” 宋言略几乎没有犹豫，又套上呢子外套往门外走。 “就大蒜吗，还要什么？”他边走边问。 “那就再买点醋，家里快没了。” 宋言略默念了两句，大蒜，醋，然后点点头出门。 孟雪薇哇哦一声，“不错嘛，宋言略被你训练得服服帖帖。” 月九如斜睨她，“说什么呢。” “我之前总觉得，说到恋爱，我起码是大师级别的，没想到还被你这个小菜鸟打败了。” “因为我们不是恋爱啊，所以互不亏欠，就不会被辜负。”月九如抖了抖茼蒿上的水。 孟雪薇不太相信的样子，“月九如，你对宋言略就没有动心，说真的，他算是顶配的对象了，现在看来对你也不错。” 说到这，她又想起了孙轩，扁扁嘴又有点想哭，“你说的也有道理，当初孙轩可不也是很好的，远离男人，会变得不幸。” 是啊，开始时都是美好的。 月九如切下茼蒿的根部，“少说话，快把菜洗干净，刚刚都看见菜叶上有泥巴。” 第55章 · ? 宋言略回来时, 手上还提着一排旺仔牛奶，他把牛奶放在桌子上，孟雪薇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 “宋总, 你还喜欢喝这个？” “叫我宋言略就好。好像是新品，搞活动, 就买了一点。”说话间, 他看向了月九如，“你会喝的对吧。” “九如最喜欢这种甜甜的东西了。”孟雪薇笑着答，说完了才意识到, 宋言略哪是会注意搞不搞活动的，不就是特意给月九如买的嘛。 说是新品，其实都是一个味道的，只是包装上的旺仔换了身衣服，每盒上的衣服都不一样。 月九如喝之前，还特意挑了一盒喜欢的包装。 宋言略眯了眯眼，超市店员果然没有说假话，女孩子就是容易被这种小小的设计吸引。 孟雪薇说着想吃汤圆, 真吃起来又吃不了多少，她为了保持身材，吃的一直不多，心情不好又吃不下。 汤圆端上来的时候，她也是想多吃一点的，吃了三颗就没胃口了，只能拿着勺子戳着汤圆墨迹，又吃了几筷子茼蒿。 “喂, 你说想吃我还特意多做了，赶紧吃。”月九如说着又拿大勺子舀了两个往她碗里盛。 “不行了, 你做的太大了，我吃得顶着了，你装给宋言略吧。”孟雪薇一手挡着碗，一手摸着肚子求饶。 月九如哪敢强迫宋言略吃东西，她举着勺子看着宋言略，一时没动。 宋言略抬头，眼睛在她勺子和自己的碗之间来去几次，然后认命地把碗举起来。 “给我吧，我还能吃几个。” 宋言略都这么说了，月九如也不客气，一次一次给他加汤圆，直到大碗里只剩下汤。 孟雪薇本以为宋言略应该常常不在家，还想赖着住两天，既然宋言略在家，她自然不能打扰，吃完饭又在沙发上看着电脑聊了一会，她就起身告别了。 孟雪薇的车不能开进小区，都停在小区门口的停车场，月九如本打算送她出去，到了院子门口就被孟雪薇拦下来了。 “就到这里吧，我自己走出去。” “没关系，就当饭后散步。” 孟雪薇坏笑一声，“你还是赶紧回去看看你家总裁吧，他看着更需要你的关心。” 月九如一脸莫名其妙，“他怎么了？” “你还真是迟钝那，你没注意吃完饭后宋言略的表情就很难看吗？” 月九如垂眸回忆半晌，“有吗？” “有没有你回去再看看不就知道了。” 月九如似信非信，挥挥手和孟雪薇告别，看着人走远了，关上院门往房子里走。 宋言略不在客厅，她叫了声名字，过了五六秒钟才有人回话。 声音是从房间里传出来的，月九如顺着楼梯走上去，高得也在脚后跟跟着。 月九如推开门进去，宋言略坐在房间的电脑桌前，电脑在面前展开，他看着面色如常，只是刚刚回应的声音，委实有那么一丢丢虚弱。 “宋言略，你不舒服？”月九如问。 “没有啊，我哪有什么不舒服。”宋言略说着伸了个懒腰，“我好好的。” 月九如看见床上明显睡过人的印子，还有宋言略额头可疑的虚汗，走近一点问，“你确定？” “真没事，我不是挺好的嘛。”他的凳子往后一滑，还自如地翘起二郎腿。 可能是他的动作引起了一些误会，高得以为宋言略要跟它玩，兴奋地往他身上跳，小小的狗弹跳力惊人，一下就窜上了膝盖，还扑腾地往上爬。 宋言略难以忍受地嗯哼一身，拎着高得的后脖颈放到地上，难耐地捂住肚子。 月九如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蹲到宋言略身前，摸上他的额头，“你怎么了？” 一手湿热的汗，嘴唇也疼得发白。 宋言略却在这时停住了蜷缩的动作，看向近在咫尺的浅棕色眸子，她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放在他膝盖上，温热的温度不停从他的大腿往上传，腹部的痛觉似乎淡了不少，而他的大脑已经不允许他考虑痛不痛的问题。 “到底哪里疼？我给你拿什么药比较好？要不要去医院。” 月九如的手抚上他额头的碎发，像是要看清他的表情，宋言略逐渐回神，痛觉再次占领高地。 “肚子上部。”他咬牙回答。 是肚子，那就还好。月九如想了想问：“应该是吃多了，会不会上个厕所就好了？” 宋言略的脸红了又黑，“要是上厕所能解决，我现在坐在这里干什么？” 她哪知道宋言略想干什么。 月九如撑着膝盖站起来，从衣柜里拿了两件羽绒服，自己穿上一件，又给宋言略递了一件，“那穿上吧，去医院。” 今天月九如的倒车技术超常发挥，挨着宋言略的大车，倒了两把就倒出去了，一路送去最近的三甲医院。 “你坐在大厅吧，把证件给我，我去机子上替你挂号。” “不用，我自己去，就一点点肚子疼。”宋言略倔犟地站在队伍后。 “还要等好久呢，要不等排到了你再来？” “都说了没事。” 宋言略不知道拿来的这些奇奇怪怪的自尊心，一定要自己挂号，自己找科室，月九如见他难受地攥着拳头，只能稍微扶着点。 幸好宋总裁还是乐意让她扶着。 最后的检查结果就是吃撑着了。 “成年人了，吃东西也该有点数，哪能一口气吃这么多汤圆，糯米的东西本来就容易反酸发胀。没什么大事，先吃点药减轻胃部痉挛，然后卧床休息一会，吃点促消化的药，我给你先配上药，等会去取药。” 两个人的表情都不太好看，一个是没度地吃汤圆，一个是没度地给人加汤圆。 月九如连连弯腰谢过医生，然后被宋言略拉着走出诊室。 月九如挠挠头，“你下次要是吃饱了直接说就好了，剩着总比撑坏肚子好。” 宋言略不作声，过了半晌小声道：“我还不是看你辛苦包的……” “什么？”月九如在手机上支付停车费，没注意听。 “我说你，下次别做那么多，之前还跟我说浪费可耻。” “知道了。” —— 月九如睁眼时，以为还是半夜，室内光线昏暗，像是加了灰粉色的暗调滤镜，总让她觉得还没天亮。 特别是一向早起的宋言略，此时也还睡在边上，可能是因为不太舒服，他整个人缩在被子里，纤直的浓黑睫毛打下一片暗影，嘴唇还不爽地抿着。 见他的手表昨晚没摘，她翻过他的手背看时间，都已经八点了。 月九如拍他的手臂，“宋言略，宋言略。” “怎么？”宋言略声音含含糊糊地问。 “起床了。” 宋言略哼了一声，又没动。 月九如不勉强，起床拉开窗帘。 难怪刚刚听见沙沙声，外面原来下雨了，雨中还带着小冰晶，应该是雨夹雪。 等着蒸包子的时间，她打开手机才意识到，今天是圣诞节啊。 “今年的圣诞节会下雪啊。”她自言自语道。 下楼的宋言略正好听见这句话。 “下雪又怎么样？会有那种下雪许愿更灵的传说？”宋言略倒了杯水问。 “你起床了呀，也不是，就是以前学校门口那家奶茶店，如果圣诞节下雪的话，就可以免费喝泡沫奶茶。泡沫奶茶就是没有珍珠的奶茶。” “就是你上次说的那里吗？所以你喝到了吗？” 月九如笑着摇摇头，“我高中三年的圣诞节都没有下雪，不过前几年好像下雪了，有个学妹还给我发了免费奶茶的照片。” “要是年年都下雪，老板可能就没有快乐圣诞节了。” 果然是商人宋言略。 “其实也不会，学生出来买奶茶的时间也就上学前和放学后，而且老板一有节日就六点钟关店。” 他是一个很随性的老板，要是在自己想玩的时候勉强赚钱，是对自己的折磨。 第56章 · ? 宋言略看着脸色还?是很好, 可能是因为天生肤色白，再加上平时威风凛凛的样子，只是寻常地缺少点气色, 就和平时有很大反差。 看他站在玄关边上穿鞋，月九如有些于心?忍。 “要?今天我送你上班？?过下班你还是让司机送你, 我时间?一定。” 宋言略抬眼看向月九如, 小没良心的今天这么贴心了？ “也行吧，说起来我手上是没有什么力气。那你开我的车出门吧。” 月九如看着递过来的钥匙，往后退了一步, “算了吧，你的车要是擦了碰了，罪过就大了。” “你开出去，正好替我加个油，擦了碰了算我的。” 月九如勉强地接过钥匙。 看着仪表盘，月九如咦了一声，“这?是剩挺多油的吗？” 宋言略瞥开眼，“可能是上次司机开完帮我加满了。” “那我?帮你加了, 也?是很顺路。” 车在大厦门口停下，月九如解开车锁，“下车啦，宋总。” “等等，我好像又有点难受。” “哪里？”月九如蹙起眉，“今天早上有没有吃药？” “吃了……” “宋总。”车外传来说话的声音，月九如和宋言略一齐看去，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个人, 宋言略打开车窗。 “早上好。”宋言略笑容亲切地打招呼，然后回身对月九如说：“这是我们公司的人事。” “宋夫人送宋总上班吗？”站在后面穿着浅咖色职业套装的女人问。 月九如端起宋夫人的姿态, 微笑着启唇，“是啊，宋言略有点?舒服。” 后面自然是一阵嘘寒问暖，月九如?太好意思说出宋言略是吃撑了这种话，只能含糊过去，幸好这里也?能一直停车。 因为去岚晏绕了一圈，月九如又成了最后一个到救助馆的，她到救助瓜门口时，正看见李安国，拿着纸箱垫在门口的台阶上。 月九如在车棚里停下车，撑着伞走过去给李安国遮雨。 正好唐小茹也拿着伞走出来，边走边说，“大爷，都叫你那把伞……九如姐你来啦。” 月九如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下次拿个小纸板写着给大爷看。” 唐小茹恍然大悟，俏皮地吐吐舌头，“我给忘了。” 李安国来这里救助馆以后，他们三个都轻松很多，每次他们还没动手，大爷就一个人把累活干完了，然后?好意思地跟他们解释有些细致的他?太会做。 每当这个时候，唐小茹就会调侃大爷，那以前是怎么做手工的？ 月九如承诺给李大爷的工资?高，但是包吃，连着顺来的饭也一起包了，月九如把开着的大包装的猫粮用密封袋装了一袋子让大爷带回去，又让他带了点益生菌和零食。 吃完午饭之后，月九如进仓库收拾了一堆用品，打包在一个纸箱子里。 唐小茹进来拿垃圾袋，吓了一跳，“九如姐，你这是要干什么？” “舒姚今天下午来接小鱼，她在我们这买用品，让我替她整一份。” “九如姐，舒姚到底是谁啊，我本来以为只是个领养猫咪的，但是那天在婚礼上也看到她了。” 月九如封好箱子，用牙咬断胶带，然后起身拍拍唐小茹，“小朋友，似懂非懂是最好的状态，?要知道的太多。” 舒姚到门口的时候，被店内的大变样整得有些疑惑，再加上李安国在玻璃门边擦玻璃，她后退着重新确认招牌。 “没找错地方，就是这里。”月九如打开门。 舒姚颔首打招呼，然后问，“怎么变成这样了？这位是？” “说来话长，这是店里新来的帮手，李大爷，是聋哑人。” 舒姚抱歉地抿嘴，然后跟着月九如上楼。 小鱼还在吃猫粮，吃得很慢，?小心把猫粮拱到外面，就慢吞吞地在地上找掉着的吃。 舒姚忍?住蹲下，顺着它的毛流轻轻摸了两下，小鱼马上拱起了背，舒姚紧张地缩回手。 “没事的，你可以摸。小鱼很健康，伤也好了，很亲人，你养起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反正有任何事都可以跟我联系。” “我肯定还会麻烦你的，你?要嫌我烦就是了。”舒姚说着回头，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纸包装盒，看上面的字样，是一家新开的甜品连锁店，“我昨天买的，刚刚尝了还挺新鲜的，正好当个下午茶，也可以带回家和宋言略分着吃。” 月九如没有客气，接过包装袋，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分量?小。 “等会给小茹他们吃吧，宋言略?能吃这个。” 舒姚听了笑了声，“他又开始挑食了？小时候总被沐阿姨教训呢。” 听到宋言略的小时候，月九如无端地觉得稀奇，会产生“原来了?起的宋言略也是从小屁孩长大的”这种傻傻的想法。 “他倒是?挑食，是身体?舒服，医生说这些?好消化的高油高糖制品都先?要吃。” 月九如泡了一壶黄茶，留着舒姚一起吃，月九如挑了一块?太甜的蜂蜜蛋糕放边上，宋言略晚上看文件的时候可以填肚子。 “你这里大变样，是准备换成直播的模式吗？”舒姚问。 “也?算是直播，就……我也?知道怎么说，到呈现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舒小姐，是纯白科技提出和我们合作的呢，我们救助馆真是出息了。”唐小茹拿着吸尘器站在一边，略显得意地说。 “纯白科技?是……” “对。”月九如知道她想说什么，应声肯定她的想法。 舒姚看着黄绿色的茶水，勾起嘴角笑了，“还真是有情有义的大好人呢。” 月九如竟无法从她的话语中听出是赞扬或是嘲讽，亦或是两种都有，她对舒姚缝隙间的奇异情绪感到?解，但舒姚的表情马上又恢复自如，抬眼笑了，“九如，你的运气真的很好，总是能碰到这么好的人。” “你?也是。” “是吗？”舒姚摇摇头，“可能是我自己没有做好事，所以幸运也?会找上我吧。” 月九如觉得自己和她?是能问过往的关系，所以没有多问，舒姚走之前给她转账，除了猫用品的钱，还有五百块押金。 “?是说好?要押金吗？我反正认识你，你也跑?掉的。”月九如想退还她。 “反正过半年就还给我了，就当是存在你那里。总?能坏了你的规矩。” 舒姚把航空箱放在后座，用安全带固定好，又一样样对照着备忘录清点用品，确认没问题了才离开。 —— 江立今天的工作效率尤其高。 他用了上个月的奖金定了市中心凯越酒店的豪华自助，就等着晚上和女朋友快乐过圣诞，可?能因为公事耽搁了。 下午五点钟，他提早进办公室，试探着问：“总裁，今天还有什么工作吗？” “怎么，求着要工作？那我给你找点？”宋言略说着放下电脑，在桌子上摸索。 “?是?是，总裁……您别开玩笑了。” 宋言略似乎心情很好，收回手，“通知艾薇他们，今天五点半就可以走了，我会统一计算成六点打卡，平时辛苦你们了，过节去吧。” 宋言略说着拿起座椅上的外套，“我先走了，明天别迟到。” 江立喜悦之余，还生出一丝丝恐惧。 总裁下班这么积极，真的没问题吗？ 宋言略跟着导航找到了月九如高中的学校，记得她说，街边有腊梅花。?过下午雨夹雪转大学，梅花已被白雪封住，只在几处看见浅浅的奶黄色。 校门口果然有一家奶茶店，很有气氛地在店门口挂了一排小小的绿色圣诞树。 宋言略低头走进店里，现在过了放学的时间，只有三五个学生抱着奶茶嘻嘻哈哈说着什么。 “要一杯泡沫奶茶，还有……牛奶咖啡。” 店长应了一声，“好嘞，今天泡沫奶茶免费，收你一杯咖啡的钱，五块。” 可以说，宋言略这辈子喝过的速溶咖啡都比这贵些。 “您现在边上坐下，昨晚您这两杯我就关店咯。”老板哈哈笑着。 可能是因为这笑声爽朗，宋言略也?由被沾染了节日的喜悦，他脑海中浮现出了月九如拿到免费奶茶是开心地鼓起脸颊的样子。 他在柜台边的凳子上坐下，与店主闲聊。 “您这店开了很久了吧，生意还好吗？” “可好了，周末也?缺喝饮料的学生呢。我这店啊开了十几年了，先生，我以为你是以前这的学生呢，?然怎么会来这里买奶茶。” “我?是，我老婆是，她说圣诞节下雪能喝到免费的奶茶。” 又是一阵爽朗的笑，“每次知道有孩子记得我啊，我最开心了，?是我吹牛，这学校的学生都可喜欢我了。” 边上喝奶茶的几个孩子配合地诶了一声。 “你看，我还喜欢给他们拍照，留在墙上。” 宋言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墙上看去。 目光触及到清爽短发的少年……还有他边上扎着马尾辫微瞪着眼的稚嫩少女。 宋言略的快乐圣诞节，就此结束。 第57章 · ? “一眼就会看到这张照片了是吧。”老板的语气有些骄傲, “就是他俩呢，前几天还回来了，就是可惜没真成一对, 听说这女孩子都结婚了，在我看来啊, 还是这男孩子和她般配一些。” 前几天……奶茶…… 敢情是和老情人叙旧来了。 宋言略又想起那杯让他无眠的咖啡, 只觉得气得胃疼，昨晚那种堵得坐立不安的感觉又涌了上来。所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两人见了这么多次, 是把他当傻子了吗？ 老板刚刚还让他愉悦的语气，此时却显得分外聒噪，只觉得心脏丝丝拉拉地被拉扯着，隐隐作痛。 “你又没见过她丈夫，怎么知道他们就不般配了？”宋言略臭着脸说。 “我也没说和她丈夫不般配，年轻人，你读书的时候肯定没有谈恋爱，哪懂我的感受。”老板说着怀念地仰起头。 “老板, 我还等着回家，请快一点。” “好好好，你这个年轻人，怎么一不对头就翻脸呢。” 月九如回家时，看见马克杯里装着奶褐色的液体，她凑近闻了闻，飘散着丝丝奶味，还有种记忆中的熟悉感。 “这是给我的？”月九如看着坐在边上自顾自吃外卖的宋言略。 宋言略声音凉凉, “外卖送的。” 本来想自己一口气喝完，喝了咖啡实在喝不下, 又不甘心让她知道自己跑了这么一段路，给她去买什么学生时代的美好回忆。 结果是和杜江寒的美好回忆，也不知道自己在折腾什么。 月九如放下包，在他对面坐在，“怎么突然想起吃外卖？” “饿。” 月九如看了看时间，因为今天的大雪，天黑得比以前还要早一些，但现在也说不上很晚吧。 边上还有一份没有打开的外卖，月九如拆开外面的锡纸壳，里面还冒着热气。 是一份龙虾焗饭，上面还铺了一层烤得焦黄的芝士。 月九如拿了家里的勺子，舀了一勺。每一颗米饭都包裹着清新又浓郁的奶油酱，每一口都有弹嫩的龙虾肉。 美中不足就是，不管奶油酱多清新，加上足量的芝士，多少有点腻人。月九如喝了口奶茶，疑惑地咂巴了下嘴巴。 “这味道好熟悉啊，感觉像以前学校门口的奶茶。” 宋言略冷哼，“你嘴巴倒是灵光，便宜的奶茶味道不都差不多，怎么就像了。” “那还是不一样的，不是说，味觉的记忆很长久么。” 前几天和杜江寒谈事情的时候，她没点泡沫奶茶，但是读书的时候喝了足够多，一喝就觉得像是同个味道。 宋言略没搭理她，继续吃自己的饭，只是一下一下咀嚼的动作，像是要把自己的牙咬碎。 宋言略没必要骗她，月九如迟疑了一会就不继续在意这些细节。 只是，这么贵的西班牙餐厅，怎么能送这么接地气的奶茶呢，真是小气极了。 月九如把外卖的包装盒收拾干净，然后给高得穿上新的小鞋子，问宋言略：“雪已经停了，小区也扫过雪了，要不要一起去放狗，花园里好像摆了圣诞树。” “什么叫好像？” “刚刚黄杉杉的朋友圈看到的。” 之前遛狗碰上黄杉杉，她本来想有多远躲多远，没想到黄杉杉主动来加她微信了。 “黄杉杉？”宋言略只觉得名字听着有点耳熟。 “你可能不认识，不过她爸爸你应该认识，东深地产的黄寅真，她住在这个小区。” “哦。” “所以你去吗？” “不去。” 月九如没有多做劝告，一手牵着狗绳一手提着垃圾，用手肘按住门把手，“那你把门关上，我手上都是东西。” 宋言略慢吞吞地走到门边，看着一人一狗走远的背影。 真的是，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肯对他说。 之后的几天，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僵局。这种僵局似乎只是对于宋言略而言的。 宋言略看着月九如偶尔低眉顺眼的样子，心里想着，她大概只是觉得他的臭脾气犯了，或者是公事上不顺心了，亦或是，她根本没有去注意他情绪上的变化，甚至因为不用搭理他而开心。 有时候夜深了，宋言略会侧向月九如，看着她睡着时安静温柔的眉眼。 宋言略大学时候喜欢旅游，没有被爷爷摁在公司学习的时候，他就会出去玩。 他曾在卡尔斯班农场看过那里的花海，在那之前，他以为自己不喜欢这种绚丽的色彩，却还是在那一刻被斑斓的无垠的满眼风光吸引住目光。 他想，那大概是他仅有的一次被什么吸引得挪不开眼，不过也仅仅是因为视觉上的刺激过于强烈罢了，第二眼在看，也不过是各种色块的拼接。 知道他看到了月九如，他终于找到了另一处花海，每个表情，每个动作，都忍不住想捕捉下来。 起初他觉得，大概也只是新鲜而已，也许等熟悉了，就也变成了普通的漂亮女人而已。 可是时至今日，他却觉得她每天去上班时例行公事的“我走咯”，每天喊着沙发边的他吃晚饭，每天蹲在笼子边上捣腾猫粮狗粮，都是分外的赏心悦目。 似乎就希望，每天都能看到，一次都不要错过。 月九如当然察觉到了宋言略情绪上的异常，并且她猜测，这种异常应该和她有点关系。宋言略不是喜欢迁怒的人，如果不是生她的气，没必要对她冷言冷语。 但她不打算问。 反省了自己最近的行为，都是符合宋太太行为准则的，宋言略没道理生气。 既然没道理，那她也没必要哄着他。 元旦前一天，她和宋言略一起去宋家吃晚饭，家里还来了一对年轻的夫妻，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 孩子在沐慈的指引下，一下下小心地摸螺丝的毛，小孩子口齿不清，一直“狮，狮”地叫着。 “九如，这是我姐姐的女儿，佩英，这是她丈夫，婚礼上次见过的，这是点点，他们的儿子。”沐慈给她介绍。 “上次你和言略结婚，点点发烧走不开人，我就没参加。”周佩英抱歉地说。 “没事，那点点现在健康了吧，看着很可爱。” “没事了，就是吹了冷风而已，这孩子从小体质就弱。” 点点听见大人在说他，也仰起头嘻嘻笑，周佩英正好招招手，“点点，都没叫人是吧？就顾着自己玩。” 点点一骨碌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月九如跑，然后一把抱住月九如的腿，仰着脸笑，“姨姨。” “好乖好乖啊，点点。”月九如摸摸他的耳朵。 “姨姨家是不是有好多小猫？能不能给点点一只？” “点点，你够了哈，就你那没有耐心的样子，肯定没几天就是我在养，九如，你别管他。”周佩英说。 “佩英，你就让点点养嘛，不是说和动物一起长大对抵抗力什么的也有好处吗？点点又是独生子。”她丈夫搭腔。 “你也闭嘴，不就是自己想养，你也没比点点勤快到哪里去。” 眼看着夫妻两都要争执起来了，月九如提议，“要不这样，我救助馆之后会有一个模式，就是在平台上每天线上喂猫，满一个月之后就可以免押金领养，如果点点和点点爸爸能记得每天喂猫，那之后应该就能证明他们能养猫？” 月九如说完自己都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模式还能解决这种家庭分歧啊。 的确，有的家庭成员对养猫其实没有那么抗拒，只要是对想养猫的人的责任心表示怀疑，这种方法的确能在一定程度上达成双方的妥协。 只是她得意早了，一时忘了宋言略也在场。 宋言略移开ipad向她看来，“什么模式？什么平台？你怎么从来没向我提起？” 第58章 · ? 像在一块香甜松软的枣糕里咬到了一块硬邦邦的枣核, 众人都被他生硬带着质问的语气一梗。 沐慈皱着眉头瞪他：“你这是什么态度，自己不多关心九如，还神气起来了。” “我不关心她？她什么都不说, 我怎么关心她？” “宋言略，你多大的人了, 说出来的话怎么还这么幼稚, 你自己没有眼睛吗？” 眼见着周佩英夫妻两的表情越来越尴尬，月九如及时拉住沐慈，“妈, 没事的，你看点点都要被吓着了，咱们不是要吃饭了吗？我都饿了。” 宋长安正从外面进来，也拉了拉沐慈，沐慈见点点果真瞪着眼看着他们，也意识到场合不对。 “那行，你去林姨那里看看汤好了嘛，汤好了就可以开饭了。” 月九如好不容易得以脱身, 松了口气，帮林阿姨把菜都端上桌。 大家都是擅长粉饰太平的人，一晃眼都跟没事人似的，似乎刚才短暂的对峙像是不曾存在。只有宋言略一人仍木着脸，以沉默表达自己的不满。 “叔叔，你怎么不说话呀。”点点不认真吃饭，吃几口就跑下桌，钻到宋言略和月九如中间。 “叔叔嘴巴疼。”宋言略没好气道。 “点点懂的哦, 嘴巴疼可能是上火了，妈妈说要喝菊花茶。” 宋言略瞥了月九如一眼, 哼笑一声摸了摸点点的头，“点点真聪明，叔叔可不就是上火了么。” 月九如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虽然什么都不和宋言略说的确不对，但这实际上和宋言略是没什么关系，只是杜江寒和岚晏科技有合作罢了。但两个项目又不是同一批人负责的，对岚晏也没什么影响，她已经答应了杜江寒不说，总归不好食言。 她觉得自己没欠宋言略什么，宋言略最近这样子，真的没有道理。 她想起最初那份写着“配合对方活动，尽到宋言略妻子/月九如丈夫责任”的那份协议，还是太粗略了些。 周佩英笑道：“之前点点缠着言略玩，言略都是烦的要死的样子，现在结了婚，人也有耐心多了。” “等有了自己的孩子，肯定更加有耐心。”沐慈笑着看两人，眼里的暗示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九如和言略都长得好看，孩子肯定漂亮得不行。” 月九如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怎么说着说着就说起孩子的话题了呢。 “九如，你们有没有备孕的计划啊？如果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问我啊。” 月九如咬了咬筷子，终究还是问到她了。她放下筷子，笑了笑，“暂时还没有考虑这件事呢，毕竟我们两刚结婚。” 周佩英以为是宋言略不想要孩子，毕竟她记得，从小到大过年什么的有小孩，宋言略都是厌烦状态，从小小一只就懂得板着脸了。 她见沐慈也是很想开口的样子，可能碍于刚刚拌过嘴没说出口，她就帮着说了，“言略，这些事也要考虑起来了，你们现在生了孩子，姨妈和姨夫也退休了，还能帮着带。” 宋言略侧过头，见月九如低着头，一脸乖巧地吃饭，还很害羞地样子，就知道她又装模作样地想把事情抛给自己。 宋言略也不想找麻烦，本来开开心心过节地，还是不要搞得全家人不舒服，他糊弄了几句，虽然沐慈还是不甚满意的样子，好歹周佩英不再问了。 这次家庭聚会虽然有些小插曲，但总体还算完满，至少在沐慈和宋长安眼里是这样的。 离开的时候，月九如把要拿的东西递给宋言略，然后挽着宋言略的胳膊，沐慈看着两人的背影，也算是放下心，想着大概就是小两口闹了点别扭，拌拌嘴就好了。 只是问题就像拎在手里的购物袋，要不就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要不就把购物袋放下，否则只会在手中越勒越重，磨得手心生疼。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月九如习惯了沉默和安静，她一贯是如此的，只是宋言略又一贯喜欢逗她说话，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说话的时间偏多。 沉默之际，月九如想，她不讨人喜欢的性子总算是惹恼了宋言略了。这一次的僵局不知从何而起，月九如寻不到端倪，也不知道怎么解决。 银灰色的布加迪驰骋在城市的喧嚣中，灯光忽明忽暗地打在月九如的脸上，她忽然感到一阵心慌。 她想到了月静淑公寓里的小夜灯，那是月静淑总是睡不着，她总是将那盏橘黄的小夜灯打亮，又熄掉，在无尽的黑夜无限循环。 她又想到了老宅昏黄的日光，她躲在密实的窗帘后，然后被佣人一把拉开窗帘，日光照在脸上，刺眼得让她想流泪。 这是什么呢？是她又要失掉庇护所的预示吗？ 月九如把沐慈让她带回来的卤制品和干货放到一楼的储藏室，等她再次回到客厅，宋言略停在楼梯中间。 “你怎么还没上楼。”月九如仰头看他。 “月九如，你真的不打算跟我说救助馆的事？” 的确没什么不能说的，听上次杜江寒的意思，他和宋言略的合作也进行得差不多了，只是在说之前，总该先跟他打声招呼。 “就像我在妈妈家说的那样，你不是也听到了嘛。” “然后呢？” 宋言略看到她站在客厅中央，不知是不是客厅太过空旷，显得她只有瘦削的一片，她头发藏在衣领里，显得纠结又无措。 像是他在欺负她一样，他真想知道，自己是有多可怕，不就是简简单单的和谁合作，怎么合作的，到底哪里难以启齿了？ 冷风从东南的窗吹至厨房的通风口，蓝底白纱的窗帘扫过纯白的地砖，房内冷得像一个冰窖。 “宋言略，我过几天告诉你好吗？过几天，我一定告诉你。”月九如终于开口说话。 宋言略转过头，继续向上走，“算了吧，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这句话说完之后，宋言略懊悔了很久，他记得那天他已经走得够慢了，也没等到月九如叫住他。 第二天，月九如还是像往常一样，慢他一步起床，坐了早餐一起吃完，在他后面把车开出门。 真的没有半点要开口的样子。 其实宋言略想知道也很简单，让江立调查一番就行了，但他不想这样，他就是想让月九如亲口告诉他。 或者，自己亲自去看。 今天是元旦，公司根本没人上班，宋言略在出门的时候就做好了打算，他在小区门口那条街绕了一圈，然后导航去了月九如的救助馆。 他把车停在对街，然后徒步往救助馆走，还没走到，就有一辆车先他一步停在门口。 A192V 他眯着眼念了一遍这个车牌，怎么看怎么熟悉。 接着，一个人影从车门边闪现，月九如也推开玻璃门走出来，笑着跑下楼梯，嘴里念着什么。 一只鸟在宋言略头顶的枫树上停下，打落了几片叶子，车门边的两人一齐看过来。 没来由的，宋言略往墙边躲。 明明最理直气壮的他，此时像个卑微的偷窥者。 作者有话要说： 小酒考试周和期末作业来了，还要每周汇报文献，最近尽量日更，如果实在要断更会提前通知。 可能是最近太苦了，写出来的东西也有点苦，解决完矛盾会甜回来的 第59章 · ? 宋言略转身想走, 走了两步才想到，为什么是他要走。 于是他又回头往救助馆走去，在将要踏上楼梯的时候, 他心脏一阵阵发紧，不知是愤怒还是悲哀, 亦或是一种恐惧。 他们在里面干嘛呢？会不会笑着依偎在一起？ “姐夫？你怎么来了。” 清脆的小姑娘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接着门打开。 这是宋言略有限记忆里，少有的手足无措的时候，他一向我行我素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此时却在想，自己现在的表情肯定像打了死结的绑绳。 他僵硬地摆了摆手，“就公司没事，来看看月九如。” 月九如也从室内走出来，看到他时手上还拿着一袋未拆封的猫粮，先是惊讶，然后皱眉，“你怎么来了？” 宋言略攥紧拳头, 这是不想让他来的意思了。 “我好歹在你这地方投了这么多钱，来看看都不行了？是不是有客人，我不方便来？” 可能是气极，宋言略的表情反而平静了，至少唐小茹完全没看出端倪，还以为宋言略在说笑。 “姐夫你还真猜对了，今天就是有客人呢。” 像是为了配合她的话，杜江寒也应声而出。 杜江寒笑得温和, “宋言略，新年快乐。” 他不提起, 宋言略都差点忘了今天是元旦。 新年快乐个毛线。 “杜兄，元旦不好好过节，来这里干嘛？” “姐夫，我们今天要试线上喂食的小程序了，杜总过来帮忙调试，真之前我还在想呢，纯白科技这么大的公司怎么会和我们合作，后来知道杜先生是老板才明白，肯定是你帮忙的吧。” 上次在婚礼上见到杜江寒坐在宋言略亲友桌，她就把杜江寒和月九如的交情归结于宋言略了，完全不知道他们之前的故事。 宋言略伪装的笑意也越来越淡，嘴角却越扬越高，“原来我无意间还起了这么大的作用呢。” 这下子，唐小茹也察觉到不对劲了，她紧张地看着月九如，想确认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小茹，没事，你先进去。宋言略，我们出去聊聊吧，你上次不是说，想喝隔壁的咖啡吗？” 她还记得他想喝壹年的咖啡。宋言略又没出息地心软了一下。 三人在咖啡店坐下，两杯馥芮白，一杯纯牛奶。 月九如刚刚在门口吹得手冷，用杯壁暖了暖手，宋言略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移动，从手指，到脸颊，再到眼睛。 月九如放下杯子，正准备解释。 “宋言略，是我让九如不要告诉你。” 杜江寒先她一步开口。 “哦？杜兄是准备做好事不留名？这么藏着掖着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宋言略。”月九如小声呵他。 因为宋言略先在沙发上大剌剌地坐下，月九如坐在另一面，坐得规矩占地方也小，杜江寒也就跟着坐在月九如边上，虽然两人之间隔着一大段距离，却像是在与他对峙。 两个人，与他一个人对峙。 宋言略不想在杜江寒面前与月九如掰扯什么“你有没有把我当丈夫”这种问题，也不想在其他男人面前指责月九如。 他黑沉的眸子像寒铁，冷冷地看着杜江寒。“杜江寒，我把你当朋友，把你当君子，你敢说你没有半点私心？” “我不敢说我没有私心，但我敢说月九如绝对没有私心。” “杜江寒？”月九如不太明白。 “宋言略，你大概知道我喜欢九如吧。” 宋言略想问，你怎么知道我知道，在心里默念了一番觉得像绕口令，干脆不开口，只是嗯哼一声。 “你真的是个很成功的人，只要谈起生意，你就是无懈可击的，但是作为男人的时候，你看我的眼神带着奇怪的记恨，我一直不太明白，以为是合作出了问题，直到婚礼上，一样是敬酒，你看向我的时候有挑衅，绕到我边上时，还把九如拉开了一些。” 小心思被当面拆穿，宋言略有一丝脸热，他看向月九如，她还是一脸疑惑的样子。 “我想让九如原谅我从前的失约，所以帮她，但你如果知道这件事，能做到不从中阻挠？也许还会影响到我们的合作。纯白科技刚回华城发展，我必须抓住岚晏给的机会。” “所以你感情和事业都想要，杜江寒，你是不是太贪了。” “宋言略，其实你也知道两头的合作根本互不相干的，我们救助馆就那么一点事情，怎么可能影响到你的公司。” 我们。 你的。 宋言略有些忘了后来他有没有再说什么，只记得最后他就这样离开了咖啡店。 那天的咖啡是什么味道，他也不太记得。 要是换做两个月之前，有人拿着照片跟他说，你看看，这就是两个月后为情所困的你。 他肯定宁愿相信这是一个和他长得像极了的人，或是什么扭曲了表情的黑科技。 开着车去郊外兜了一圈，把满腹烦躁吹散了，他又叫了陆唯新出来喝酒。 苏展这个已婚人士，这种节日肯定是陪家人的。 说起来，他也是已婚人士。 心里的烦躁又涌了上来。 月九如有理由，杜江寒也有理由，好像只有他无理地发脾气。 他们约在一家会员制的酒吧，陆唯新是会员，宋言略不是。 按理说，只有会员能才能进去消费，但宋言略这张脸在华城就相当于会员卡，酒吧老板也是最懂事的，马上就安排了最好的卡座。 “阿言，你怎么这种日子跑出来喝酒？幸好苏展不在，不然肯定要念叨你为夫之德。”陆唯新嘴上这么说，又毫不客气地给他递了杯amf。 宋言略自嘲地笑笑，“我和他哪能一样。梁珏离开他一会就像离开水的大头鱼一样扑腾，黏糊得要死。” “哈哈哈哈你这么说梁珏，我该录下来给她听的。” 酒喝了几杯，有两个个打扮精致的女人过来搭讪。能来这种地方的，非富即贵，所以这个酒吧也可以说是富家子弟的高品质交际场，宋言略他们坐的地方已经算是隐秘安静，但还是被发现了。 陆唯新爱玩，满不在乎地和一个美女聊了起来，宋言略嫌弃地往边上挪了点。 这个女人陆唯新认识，叫贾茉如，平时最是清高了，之前他看着贾茉如温温柔柔的，还挺感兴趣，试着相处过。他能感觉到贾茉如的好感，但又端着不表示，他觉得没什么意思就不追了。 宋言略有老婆，华城谁不知道，她现在倒是不矜持了，还往宋言略身上贴。 “贾小姐，宋总可是有家室的，你靠这么近，要是沾上点香水味口红印什么的，宋总回去可不好交代。”陆唯新半是嘲讽贾茉如，半是损宋言略。 宋言略耳朵一动，抬起头看向贾茉如的脸，唇角慢慢勾起，眼睛里像是盛满了醉人的blueberry tea，“贾小姐？” 贾茉如本来以为搭讪失败了，没想到宋言略还会和她说话，忙点点头，然后姿态万千将手里的酒杯递过去，手肘有意无意地擦过他的手臂。 陆唯新有点疑惑，宋言略这是有兴趣？ “她是贾茉如啊，说起来名字里也有个如呢，和嫂子一样。”陆唯新企图用月九如唤起宋言略的理智。 虽然他爱玩，但家里从小的教育都是，结了婚就是荒唐生活的结束，虽然宋言略和月九如不是正经夫妻，他可以看出宋言略还是有点喜欢月九如的，要是之后两人因为这件事闹起来，罪魁祸首就是他了。 毕竟是他把人带酒吧来的。 “是有个如字呢，但性格看着比月九如好多了，你说是不是？”宋言略说着，修长的手指滑过贾茉如的下巴。 “哪有，嫂子性格也很好啊，你看看她……” “陆少，你说这话多扫兴啊。”他边上的女人拉拉他的手。 陆唯新看着宋言略愈加漂浮的眼神，看来是真的上头了。 “宋言略，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玩？” 宋言略挑眉，“可以啊，我也嫌这人烦。” 被嫌弃的陆唯新彻底放弃了。他不管了，到时候后悔了别找他哭。 贾茉如挽着宋言略往二楼走，正要走进包厢，宋言略站定，展开胳膊，冷声道，“松开手。” 贾茉如无辜地问：“宋言略，我哪里做得不对吗？” 宋言略没理她，抬起胳膊闻了闻。嗯，浓重的香水味。 他退后两步，“贾小姐要换地方，我陪你换了地方，现在我要走了，不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60章 · ? 换做是平时, 宋言略如果晚回家，月九如肯定管自己睡觉去了。 但白天毕竟闹了矛盾，虽然在月九如心里, 矛盾已经解释清楚了，但她总觉得在宋言略那里并没有。 有些事情不是想不明白, 只是她不愿意停下来去想。她宁愿糊里糊涂地混日子, 也不希望做出一些改变。 日子一直这样又如何呢？为什么一定要改变？逼自己面对未知，多可怕。 她靠在床头歪着头看新更新的综艺。 上一期综艺还是宋言略和她一起看的，这一次嘉宾去的地方宋言略以前也去过, 他一边看一边还吐槽这地方的东西又贵又难吃。 “我就知道，他们又要被坑了。” 月九如猛地扭头，才发现说话的是节目MC的画外音。明明声音一点都不像，她却恍惚以为是宋言略。 是太黑了吗？所以容易产生幻觉。 月九如光着脚踏到地上，走到门边把大灯打开，灯亮的那一刻，她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再睁眼时, 宋言略果真出现在了面前。 像卡顿的影相，她极缓慢地眨了眨眼，将视线聚焦到他的脸上。 “还没睡？” 月九如冷得打了个寒颤，回到了现实。 “在看电视。” 宋言略随意地点了点头，绕过她，“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在等我。” 她看着宋言略往床边走，左脚踩了踩右脚脚背, 好冰。 “你吃饭了吗？要不要吃馄饨面？” “不用。” 哦。月九如在心里应了一声。 身后久久没有动静，宋言略回头, 见她站在门边，赤着的脚冻得有些发红。 那抹红实在刺眼，他想不搭理都不行。 “走回来之前把灯关了吧。”他催促。 月九如想，可能是天气冷冻住脑子了。她的行动和思维都迟钝得可以，宋言略这句话说了有十来秒了，她才慢吞吞地关了大灯回到床边。 宋言略脱了外套，随意地丢在床头柜上，然后拿了睡衣进浴室。床头柜上还放着几本书和相框，月九如又起身从衣柜里拿了衣架，把他的西装挂上。 这么一抖开，一股陌生的甜腻香味飘出，熏得她难受。为了确认味道的来源，她又低头闻了闻。 没错，是外套上的。 饭局上沾上的吧，这样明天也不能穿了。月九如面无表情，手上不作停顿，直接拿了脏衣篓把衣服丢进去，然后再回到床上，闷头睡觉。 直到下嘴唇被上齿咬得生疼。 “月九如，我的衣服呢……你嘴巴怎么了？”宋言略原本有些粗声粗气，看见她有些破口的嘴唇，又没控制住转柔了声音。 月九如闭着眼睛揉了揉嘴唇，“可能是上火了，你的衣服脏了，我放衣篓子里，明天家政会送去干洗。” “我只穿了一天，怎么会脏。” “你要是觉得干净，你就捡出来接着穿。” 月九如不对劲了，她的声音一向清清爽爽，此时却有种扯不清的粘连感。 “你怎么了？说话。” 月九如紧皱眉头，忍无可忍般坐起身。 她不是忍不了宋言略，是忍不了自己。 她觉得她不应该是这样的，她被充盈着的情绪拉扯着，她开始贪心，开始在乎一些本不应该在乎的东西，开始习惯性依赖，开始恐惧思考以后。 宋言略被她发红的眼角弄得心慌，伸手想去摸她睡乱的蓬松卷发。月九如偏头躲过。 “你别……你在不开心吗？我今晚是和陆唯新一起吃饭的，你不要多想。”宋言略有点后悔，他大概猜到月九如是因为什么难受。 但他也的确是故意的，看到她在意的样子，也的确有那么一丝爽快。 “我只是想睡觉，你能不能安静一点。宋言略，你和谁吃饭，吃到几点都和我没什么关系。”月九如找回来凉凉的声线，冷静地说，“只是不要被拍到，爸妈会生气。你不回家也可以。” “月九如！” “你要睡吗？你不睡的话，我去客房睡了。” 月九如再次起身，这次她穿上了拖鞋，抱起叠得整齐的衣服，往门口走。 “月九如，这就是你喜欢的生活方式？” 月九如停住脚步，微微侧头，“是的。” 宋言略咬牙切齿，“行。” 他克制住自己转过头，不再看月九如。 关门声久久没有传来，只有衣物散落的声音，和细碎的痛苦的□□。 宋言略忍不住回头，月九如蜷缩成一团跪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肚子。 宋言略否决了自己上午的想法，此时才是他有限记忆里最狼狈的时刻，他几乎是像他的原始祖先一般，从床上爬下去的。 幸好蹲着的月九如看不见。 他的手贴上月九如的毛绒睡衣，竟发现她疼得发抖。 “月九如，你说话，哪里疼？”宋言略低下头看她的表情，几乎是贴在地面上。 “肚子，很疼……” 月九如只觉得下腹部疼得一阵绞痛，全身发软动弹不得，就是一瞬间的事，明明几秒钟之前都不疼的。 宋言略想要抱起她，“先去医院……” 他的手刚伸到月九如睡衣后，就摸到一点黏腻感，他抬手一看，竟然是暗红色的血迹。 该不会是……宋言略两眼发黑，月九如不会是被他气得…… “九如，九如，你是不是怀孕了……” 月九如又疼又气，一巴掌拍到宋言略的脸上。 这是宋言略第二次被月九如扇巴掌，疼是疼，但是感觉到月九如的力道，他还有点开心。 他摊开手掌，“那这个。” 月九如无力地瞥了一眼，羞恼地推来他的手，“这是例假。” “例假？” “姨妈血。” 真是笨死算了。 “那你是痛经？我要不要给你泡红糖水。”宋言略似乎觉得豁然开朗。 “不一样，不是痛经。”位置不一样，强烈程度也不一样。 “那我们去医院。” 宋言略说着又要抱起她。 月九如有气无力地再次推开他，宋言略不敢用力，乖乖听从她的指示。 “能不能先让我换个衣服？” 穿着“血衣”出门，她这辈子可以提早结束了。 在月九如换衣服的同时，宋言略把车开了出来，一路送去上次的医院。 好巧不巧，又是上次的医生。 宋言略抱着毯子在边上陪着，医生笑呵呵地看着两人，“大晚上的，怎么又来了，还是肚子疼，又是汤圆吃多了？” 月九如到医院时疼痛感少了许多，倒是宋言略急得脸色发白。 “医生，是我妻子，您能不能好好看看病例本。” 医生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大半夜值班开个玩笑让自己精神点罢了。 检查结果出来了，只是急性的肠筋挛。因为这是月九如第一次肠筋挛，不需要什么治疗方法，只要注意保暖，少吃生冷就行了。 两人急匆匆来，又灰溜溜回去。宋言略还兴师动众地想让她住院，月九如冷着脸不说话，才作罢。 “我还以为你被我气病了。”睡前，宋言略一下下拍着月九如的被子。 哪只是以为气病了，还以为气流产了，月九如想起来就觉得无语。 “你别拍我了，你越拍，我越睡不着。” “月九如，你刚刚是不是哭了？” “这么疼，生理性流泪而已。” “我是说你在床上的时候，是不是因为我外套上的味道。” 月九如转过身，“宋言略，你有时候真的很幼稚。” “我去换个软的床垫吧，这个膈应。” “别说话了，我想睡觉。” 第61章 · ? 那一晚过去之后, 两人之间似乎又发生了一些变化。 准确来说，是宋言略变了，月九如只是无计可施地顺着他。 比如说以前, 月九如总会感觉到睡梦中被人环抱着，她知道是宋言略, 也不挣扎, 随他抱着，反正一觉醒来，又只是她自己一个人睡在床上。 但现在, 宋言略会当着她的面托着她的腰往他那半边硬床上拉，或者是两个人挤在半张软床上。 有时候躺在床上，她只是眼神迷茫地看他一眼——有时候是没睡醒，有时候是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宋言略就会像收到了什么暗示一般，缠上她的唇，她的脖颈，她的细腰和纤细柔滑的大腿。 总的来说, 宋总就是从一块又臭又硬，又爱装蒜的硬石块，变成了融化了的橡皮泥，黏糊得无孔不入。 这时候，月九如无比感谢年关将近这件事，各个公司都争着在最后关头再冲一波利润。这赚钱的洪流中，自然不能少了宋言略。 员工加班，他也跟着加班。 看在丰厚的年终奖的面子上, 大家都还是很乐意的，毕竟努力这最后一波就是春节假期了。 元旦那一天是【与猫挤一挤】的小程序第一次运营, 杜江寒提前在app的滚动广告位上预告了三天，参与度比预期好许多。 app的钱币有两个获得方法，一个是每日签到所得，另一个就是充值了，平时还可以用来购买app里的合作商品，所以每个人的账户里都有余额，有许多人出于好奇给猫咪投了钱币，画面马上从猫咪个人短片跳到实时的直播，一只或是呆萌或是慵懒的猫咪出现在镜头里，互动感很强。 宋言略让营销人员联系了几个大网红在推文里插入这个小程序的软广，尽量自然一点，没出一周，这个云喂养小程序竟然上了热搜。 相比于以前那种在手机上或是游戏机上养一只电子宠物的消遣模式，这种方式虽然要花一点费用，但真实感很强，特别是喂足一定时间就可以领养这个设定，让用户归属感十足。 现在的情况就是，用户多，猫咪少。月九如在群里联系了其他的救助人，大家都干劲十足，因为有些救助人有自己的工作，不太方便实时直播，几个场地有空余的救助者主动提出可以接手几只猫。 宋言略原本还有点不以为然。那天之后，他说着不在意杜江寒，心里其实还记恨着，本来他是怕到时候没有成效，月九如不开心，所以帮了点忙，没想到偶尔还会在公司看到员工吃饭的时候，用小程序里猫咪的直播下饭。 虽然不理解他们的趣味，他还是不得不承认，杜江寒的这个决策，做得还不错。 年底岚晏珠宝事多，岚晏科技那边的事算是全权交给陆唯新了，他只是偶尔过问一下进度，也算是眼不见心不烦。 从某种角度来说，月九如和宋言略的工作性质还是挺像的，总裁和救助人，都是一样的365天全年无休。 唐小茹和齐哲回家过年了，李安国没有家人，在救助馆待着还有意思一些，还留着救助馆和月九如一起做事。 大年夜那天，月九如想起李安国一个人孤零零的，就打电话跟沐慈说了这件事，沐慈一向喜欢结善缘，主动提出请李安国一起到家里吃团圆饭。 离开救助馆之前，月九如检查了摄像头，防止某些云喂养的饲养员大年夜看不见自己投喂的猫咪，然后带着李安国一起去了宋家。 李安国显得有些诚惶诚恐，不过他年纪最大，大家都是像对待长者一样对待他。虽然他听不见声音，依旧可以从眼神中看到他们的善意，就连那个面色偏冷的年轻人都是友好的表情。 这年轻人说的当然就是宋言略。其实他也不算冷脸，只是在一家子笑容满面当中显得冷淡了一些。 说起来宋家家大业大，这过年却一直都是相当冷清，宋家这几代结婚生育都晚，宋老爷子和老太太其实都算高寿了，前两年去世之后，就只剩下一家三口过年，今年倒是热闹许多，三猫一狗跑上跑下的，餐桌边上也总算多坐了几个人。 “阿言，等下吃完饭你们可得去九如爷爷那一趟，虽然说大年初一去拜年就行了，但两家就这么点路，你年前也不挂念去一次，九如会被她舅妈那边说闲话的。”沐慈说着撇撇嘴，月九如大舅一家看着都是刻薄相，以前肯定没少欺负九如。 “知道了，爸，你别给我倒酒。” 宋长安停住手，叹气，“大过年的，都不能陪我喝喝酒，生儿子还不如生闺女呢，就没享过福。”他转眼看见边上的李安国，眼睛一亮，拿起酒瓶子就要给他倒。 “诶诶诶，你少给大爷倒酒，年纪大了多容易高血压啊，大爷，您身体还好吧？” “妈，李大爷听不见啊，不过他身体挺好的，听说平时在家也喜欢小酌一杯，爸爸可以给他倒。” 李安国其实也想喝酒的，只是沐慈给他倒了果汁，他也不想挑三拣四的，只能这么喝着了。 他浅浅地喝了一口，赞叹地呼气，看着其他人都笑着看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看来大爷也是懂酒的人啊。”宋长安开心极了，又到酒柜里拿了一瓶。 高得缠着月九如要肉吃，月九如其实不是很宠他们，算是科学养宠的严厉家长，宋言略养的狗就和他本人一样豪横不讲规矩了，平时宋言略带高得比较多，高得被宠坏了，直接把前腿搭在凳子上，嘴巴钻到月九如手臂下。 “高得，哪有小狗这个样子的，下去。”月九如扒拉开它的嘴巴。 宋言略从鸡汤里翻出一块鸡腿，垫了个塑料盖子就放地上给它吃。 月九如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你这样高得越来越没样子。” “不就要块肉么，你又不是要教出什么高材生，这么懂规矩干嘛？”宋言略不以为然。 沐慈笑着对宋长安说：“看来以后孩子可不能给宋言略带，要养出小霸王来。” 这是第二次涉及到小孩子的话题，沐慈和宋长安都是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们，李安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宋长安沾了点酒在红木桌上写了字给他看，李安国笑了笑，也点点头看着小夫妻俩。 月九如又是低着头吃饭装羞涩，宋言略掰开一只螃蟹，把蟹腿堆到月九如面前，“妈，你们大过年的能不能说点别的。” “过年不就是说这些的么，不然什么时候说？九如，吃蟹肉，别替这臭小子啃蟹腿。” 沐慈也不想逼他们，毕竟结婚还没多久，生孩子辛苦的是九如，当然要她想清楚了再说。 饭吃到一半，沐慈从坐垫下拿出三个红包，九如和宋言略一人一个，剩下的一个递给李安国。 李安国嘴里还含着东西，差点噎着，赶紧把红包递回去不收。 沐慈摆摆手，慢慢做嘴形说：“不多的，一点心意。” 九如直接拿过红包揣他兜里，拍了拍，又指了指边上的顺来，意思就是说，就当是给顺来小朋友的红包。 第62章 · ? 吃完饭, 宋言略先开车送李安国回家。 顺来乖乖进猫包里，李安国一手猫，一手沐慈给他装的粽子和红米糕, 还有点发傻。 也就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从差点一无所有, 到现在有了这么幸运的事情, 还不用再一个人过年了。 “晚上慢点开车，等会要回来守岁的哈，我房间都收拾好了。”沐慈站在阶梯上说, “你和大爷说声，下次多过来玩，省的老宋总是在家待着说无聊。” “好的妈妈。”月九如招招手。 把李安国在小区门口放下，一路从老城区驶出，路上有些散步的人家，围着厚实的围巾，相互搀扶。 在年味减淡的时候，人们总会用一些外在的东西增加新年的氛围, 街道上高大挺拔的树被挂上缤纷的彩灯，悬着木质的灯笼，一整个看去，倒是颇有万家灯火的氛围感。 “月九如，你去年跨年做了什么？” 月九如原本支在车窗上的手肘收回，“没做什么，就在爷爷那吃晚饭，和月莱一起看春晚, 帮她拍了朋友圈的照片。” “月莱是你哪一个姐姐？” 月莱和月芙个子差不多高，长得也有一点点相似, 熟人也许不觉得，刚认识不久的会有些分不清。 “大阿姨的女儿，就是看着……好琢磨一点的那个。” 宋言略秒理解。 “听起来，你和她关系还不错。” “还好吧，没人玩的时候，比起月芙，她更喜欢搭理我。” 月莱和萋萋是一起长大的，听说萋萋出事的时候，月莱哭得好几天吃不下饭，所以月九如刚被月静淑带回家时，月莱很不待见她，就像她占了月萋萋的身份似的。虽然事实也的确是如此。 “那你呢？” “什么？” “你就没有主动选择谁做朋友吗？” 宋言略说话间有一种哄着小孩子交朋友的意味，月九如起初有些不想理会，仔细一想，似乎真的是这样，不管是孟雪薇，月莱，再或是杜江寒，还有救助馆的员工，都是她被动接受的。 宋言略也是。 不过。 月九如眼睛一亮。 李大爷不就不一样嘛，李大爷可是她主动选择的。 当然，月九如没有用这个理由反驳。 “我本来就不喜欢交朋友。” 宋言略仰着脸轻笑，车驶过灯笼区，窗外的路灯渐冷，在他下颌角和脖子上打下蓝紫色的幽光，忽明忽暗。 “嘴硬的小朋友。”他轻声说。 月九如听不清楚，只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撇开脸没理他。 月家吃饭比宋家晚一些，保姆回家过年去了，来开门的是月莱，她似乎还不太乐意，有点臭着脸，看见月九如和宋言略脸色才转好一些。 宋言略心想，果然看着好琢磨，什么都写在脸上。 “你们怎么过来了？”月莱让开位置，冲屋里喊，“爷爷，九如和宋言略来了。” 月建州怔了怔，连忙让倪露红再填两双碗筷，“我以为你们每天才来呢，一起再吃点吧，酒店刚送来的菜，还热乎。” 宋家今天也没有保姆做饭，是沐慈夫妻两自己张罗的，月家没人愿意揽这个活。 虽然屋里里人多，暖气也足，月九如总觉得这里比宋家冷得多了。 也不知道该怪的是谁，月建州活到这个年岁，一屋子人竟然没有一个敬重他的。 她想到奶奶去世后的那些年，这么大的房子里，只有月建州，她，还有保姆。其实过去的漫漫年岁，这个狠心又无情的老头，是陪伴她最久的人。 “爷爷，除夕快乐。”她被宋言略牵着，笑着说。 “诶，除夕快乐，快，拿着红包。”月建州的手已经不再稳当，掏了半天才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一直替你捂着，想明天给你的。” 月九如看了宋言略一眼，宋言略也从口袋里拿出准备好的红包，“爷爷，这是我和九如的心意。” “这怎么……”月建州想要推却。 宋言略把着月九如的手，接过月建州的红包，然后眼疾手快地把自己的红包塞过去，“就让九如再当一年小孩子。” 月建州难得地露出慈爱的笑，伸手摸摸九如的头，“当时瘦巴巴的小不点也长大了。” 她其实很难抛却自己对月建州的恐惧感，也很难忘记瓜瓜疼痛地在地上残喘的模样，但她想，她是被这么养大的，她愿意，也应该对月建州好一些。 月建州卸下了实权后，老大一家也随之卸下了尊敬的面具，月九如她，是老头子最后的指望和底气，如果她不给老头子面子，以老大一家的平性，老头子的晚年也体面不了。 所以她柔顺地低下头，笑着嗯了一声。 “你妈妈本来是要回来过年的，航班取消了，说是年初四回来。” “妈妈跟我说过了，我们下午还通了电话。” “这样就好。”月建州点点头，又拉了拉脖子上的围巾。 年纪大了，就是格外怕冷。不仅怕冷，还犯困，月九如送他进房间先休息一会，月建州在某些方面很固执，每年都一定要守岁，她给他定了11点30的闹钟，让他先睡个觉再起来。 两人其实已经吃得很饱了，还是象征性地夹了几筷子菜，表哥月升一直跟宋言略说公司的事，舅舅和舅妈也搭腔，月九如能感觉到宋言略在游神，不过他脑子灵光，就算是游神，一般人还感觉不出来，毕竟他嘴上的套话说得顺畅，月升还以为他对自己的说话内容很感兴趣呢。 为什么月九如能知道呢，当然不是她多懂经商，只是宋言略捏着左她的手指变着花样地玩了好几趟，连裙子上的流苏也没有放过，都快被薅秃了。 为了拯救这件才穿了一天的连衣裙，她主动给宋言略盛了一碗汤。 “来，妹夫，喝酒吧。”月升拿着酒瓶子，“月莱，愣着干嘛，拿杯子啊，没看见玻璃杯离你最近？” “又是我。”月莱皱着眉头，不太情愿。 “月莱，拿一下吧，不是大事。”月静娴拍拍她的胳膊。 宋言略摆手，“不用了，我还要开车回去，不喝酒了。” “啧，多大点事，让九如开回去不就行了。”月升给月莱使眼色。 “九如晚上没精神，还是得我来开。”宋言略再次拒绝，端起月九如盛的汤喝了两口。 月升喝得有点多，嘴上开始没把门，“妹夫，我跟你说，女人不能这样宠着，你一个大总裁，又不是她的司机，喝点酒怎么了？月莱，拿杯子。” “表哥，我喝不喝酒，开不开车，好像还不需要你替我安排吧。”宋言略按住酒瓶字，“我怎么对九如，就更不用您评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月莱：我不觉得有在被夸奖 ………… 小酒这儿元旦都不放假了，提前安排考试，都来不及复习了就是说…… 第63章 · ? 一时间餐桌上的空气有些凝结, 月靖平刚才还以为想找宋言略投资月氏一个项目的事有了点希望，宋言略就换了脸色。虽然表面还是笑嘻嘻的，他却可以感觉到宋言略周身的不悦气息。 “言略啊, 月升酒喝多了，你不要介意。” 月升这话说得的确难听, 肯定是把平时酒桌上那套带过来了, 月靖平说着又看向月九如，“九如，你哥不是那意思, 你别介意。” 其实最尴尬的倒还不是月九如，而是月升的老婆陈晴珂，自己的丈夫在别人面前说女人不能宠，一副把她当成随意摆弄的物件的样子，要多没脸有多没脸。 偏偏她在家就是被拿捏的那个，也只能在边上陪笑脸，帮着呛道歉。 “舅舅，我没介意, 哥哥不是一向这样嘛。” 这样没脑子又口无遮拦。 月靖平的额了一声，不知该怎么接话，倪露红却板起脸，放下了筷子。 “九如，你说这话可就有点没良心了，月升小时候哪对你不好了？他……” “露红！”月靖平更是尴尬，只觉得月升这嘴巴全是跟着他娘学来的。 月升的也清醒了一些，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过头, 把自己杯子里的酒喝干了当赔罪。 宋言略也不是来奚落人的，侧头看向月九如, 见她没有在意的样子，就摆摆手没再责难他。 他真是越来越宽容了。 月莱年前出国玩了一趟，带回来一屋子战利品，吃过饭后，她们三坐在大电视前看春晚，她把带来的东西摊在桌上，分给月芙和月九如。 “这是我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国内好像没有这个色号，我买了两支，剩下一支谁要？” 是蓝调的暗红色，月九如觉得挺好看的，但还是看着月芙说：“我对颜色没什么感觉，月芙你看吧，你要是喜欢就你拿，不喜欢留给我就行了。” “哎，你这个人。”月莱白她一眼，这支可是她特意给月九如买的，她都把口红递到月九如手里了，这么问一句只是给月芙面子罢了，“这颜色很适合你啊，你看超显白。” 月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呵呵笑了两声，把口红递过去，“我一向喜欢清淡的颜色，这个的确不太适合我。月莱，我们从小玩到大的，你连我的喜好都不知道嘛。” 其实月莱和老大家两个孩子都处得不好，月家势利眼是祖传的，月静娴的丈夫是个老师，只能称得上家世清白，另外，倪露红第一胎就生了儿子，月静淑和月静娴都是女儿，她可没少明里暗里提起这件事。 之前的事月九如不清楚，但她知道妈妈的亡夫席先生家境很好，老大家应该不敢给妈妈什么脸色看，但月静娴一家就是他们的攀比对象了。 难怪比起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妹，她更不爱搭理月芙。 月九如擅长打圆场，绕过来这个话题，也把自己的新年礼物分给两人，她不知道送什么好，宋言略又图省事，就拿了自家的珠宝。 还好珠宝这种东西，从来不容易出错。 看了会春晚，月九如的手机震了一下。 「宋言略：回家了吗，月升真的很烦人」 月莱凑过来，月九如下意识缩了下手。 “什么东西啊还神神秘秘的？” 月九如失笑，“妈妈催我回去了。” 月莱脑子慢，好一会才理解这么妈妈指的是宋言略妈妈。 “看来你们婆媳关系还挺好的。我之前还以为会是那种豪门……”恶婆婆之类的。 月莱没说下去，月九如也能懂她的意思。 “你是电视剧看多了吧。” “行了那你快走吧。”月莱回身看了眼还在酒桌上的几个人，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我看你老公也快被烦死了，他脾气倒是比传闻中好很多。” 月九如走到饭桌旁，把外套和围巾递给宋言略，“妈妈催了，让我们回去一起包饺子。” “九如啊，宋家那还会缺包饺子的人，你啊，不懂事。”月升好像又迷糊了。 “过年嘛，总要吃自己家包的才好。” 月九如笑着，把围巾放到宋言略膝盖上。 道了明年见，她的手被宋言略牵着，走出了月家。 前面是暖色的汽车灯，后面是森然的别墅，可能是因为喝多了酒，宋言略的手掌很热，她的手被暖暖地包裹着，似乎觉得记忆中的郁色减淡了不少。 “月九如，你撒谎的技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我是你妈妈？”宋言略揶揄道。 “我可是为了保持宋总绅士形象。” 宋家的客厅里只有夫妻两人，猫猫狗狗到了睡觉的时候，盘踞在沙发上，安静乖巧地缩在一起，高得俨然成了个活体猫窝。 真奇怪，明明月家有更多的人，却远没有宋家有人气。 要包饺子这事，当然是月九如胡诌的，月家是没有这个习惯的，一般吃完晚饭就散去了。过年会吃饺子的是很小的时候隔壁家的婆婆，婆婆总是会给她分一小碗，五只饺子，一颗茶叶蛋，是她过年唯一的期盼。五个饺子，对那么小的她来说，其实是足够的，但是她却总舍不得吃，总觉得是不够吃的。 沐慈和宋长安也在看春晚，是不是讨论着这个小品没意思了啦，这个主持人之前还在饭局上见过啦诸如此类的事。 沐慈拉着月九如一起看，宋言略放下衣服就进了厨房。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宋言略端着一块大砧板出来，上面还放着两个大盆。 “阿言，你在搞什么？”沐慈探头看。 宋言略举起擀面杖，“妈，今年我们自己包饺子吧。 零点倒计时的时候，月九如捧着碗在天台看烟花。宋家的别墅偏远，这里还允许放烟花。 饺子的馅是做千张包剩下的，里面还有荸荠和木耳丁，除了稍微有点咸，其他的都不错。宋言略给她装了满满一大碗，吃到饺子坨了，也只吃下了一半。这下倒是不会舍不得吃了。 她饱足地摸摸肚子，“以前你过年是怎么样的？” 宋言略眸光微闪，她这是在主动询问关于他的事。 “吃饭，陪他们看电视，看电影打游戏，和朋友聊天，然后等到零点。” 月九如点点头，“都差不多。” “以后会不一样。” 宋言略的声音很沉，又含着满满的喜悦，月九如控制不住地好奇他现在的表情，她侧过头看去，宋言略也正好向她看来。 金色的瀑布雨在他身后的湛蓝色夜幕中绽开，他眼里的光点映着对面的烟火，紫色橘色的光交织。 她恍惚觉得，宋言略是跟着烟花一起降落的新年礼物，就是她每年不贪心地祈求着，来年保持原样就好，所以终于降临的一份幸运。 其实有时候，改变也许也可以接受？ “喂，你说呢？” 宋言略曲起食指，把粘在她嘴唇上的发丝别开，然后伸到她脖颈后面捏了一把。 月九如回神。 “会吧。”她轻声。 —— 宋言略家的亲戚不多，只有沐慈那边有几个需要去拜年，也是她之前婚礼上见过的。 沐慈说，前几年都没有拜年，年前一起吃顿饭就行了，今年宋言略和她刚结婚，所以就去各家拜访一下，也算是礼数周全。 虽然说着礼数，他们上门去都是不带礼物的，月九如还特意提醒了一句，沐慈摆摆手，“带去了也只是占位子。” 大年初七一过，岚晏复工。 月九如本来打算让唐小茹他们几个晚点回来，华城本地人本就不多，过年这几天可能是华城最空旷的时候，原本救助馆是没什么人来的，但线上业务开启后，在老家无聊没事干的人更爱上「与猫挤一挤」看直播，线上喂食，所以他们的工作量和平时根本没差别，还得应对小程序里的各种提问。 这些唐小茹和齐哲也是想到的，所以主动提出初八回去上班。 月九如翻出了三个镶金片的红包，每个装六张红钞票。这红包是岚晏的周边产品，这点金片换算成金价也就五十来块，一个结实的红包最多几块钱，两个组装起来，388一个红包还抢不到。 月九如初听到竟然也觉得挺划算，放金片的水晶框有放大效果，金片看着又厚又有质感。纯金片的红包诶，才三百多，听这么一算才知道，宋言略含泪赚三百块。 “你在干嘛？” 月九如把钱叠齐了塞进去，然后说：“开工红包啊，你们应该也有吧。” 宋言略点点头，不过他都是吩咐给江立的。 他看着有些鼓鼓囊囊的红包，“月老板挺有钱啊，我们都是一个人三百。” “宋总家大业大，我们一个小作坊，一千一个也就三千。” 想到宋言略每卖出一个红包就赚三百块，她不由想起大学时期在岚晏买的一条手链，不知道被宋言略赚了多少钱。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 第64章 · ? 似乎是春节假期修养得太好, 宋言略精力旺盛，折腾到很晚，第二天又是神清气爽得起床。 月九如醒是醒了, 要睡也还能睡，她闭着眼睛不想动弹, 感觉放在耳边的手被握住, 然后手心印上轻轻的吻。 “你再睡会，我把早餐放在保温盒里。” 月九如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就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家里已经没有人了, 高得和六六都被喂过饭。 说起六六，原本她想年后就带回领养馆，说起这件事时，宋言略却别别扭扭的，好似不太乐意。 想着之前宋言略还给六六单独买最贵的猫罐头，看来是把六六当自己的猫了。 宋言略想霸占六六，她就没把六六挂上去。每次看到六六，她就会想到小时候的瓜瓜, 没准这也是他们的缘分。 果然，她又是最后一个到救助馆的，她想着，自己真是越来越有老板的样子了。 发了红包，听唐小茹说了几句吉利话，大家又开始忙活起来，接待几个小程序上的领养者。 “芳芳姐一上午就有两只猫被领走了呢，还有曹阿姨那也有好几个人上门看猫的, 不过因为时间没到一个月，还需要押金, 说是决定喂足一个月马上领走，东西都买齐了。” 唐小茹看着救助群里的消息说。 曹阿姨是比较晚注册小程序的，所以喂养时长都比较短。 “对了，九如姐，我昨天看了留言，觉得加一个补喂养的设置还挺好的，因为总会有人因为太忙忘记一次，一个月可以补一次，也还算合理吧。”齐哲说。 “那不能白白送一次机会吧，一只猫可以允许好多人喂养，虽然不是所有人都奔着领养取得，有些用户勤勤恳恳的每天喂，只是喂养时间比较迟，那看上的猫被不用心的人领走了，多可惜啊，再说了，对于真的想领养的人来说，喂猫不就是模拟养猫的过程吗，忘记喂了就重新打卡呀，长记性了才行。如果真的想养了，也可以交押金啊，我们又不是不退还。”唐小茹巴拉巴拉地说出一大串。 “交押金的话小程序的意义不就没有了。” “那他也在喂养过程中了解猫了呀。” 月九如见唐小茹嘴巴撅起来了，就知道她再不制止两个人就要吵起架，“行了，你们省点力气吧，我和其他人商量一下。” 现在不止是华城，周边几个城市也有许多救助馆加入了小程序，「与猫挤一挤」只是其中很小的一家，也没有权利决定这些事，只能在救助馆代表人的大群里提一下，看大家的意见。 之后唐小茹和齐哲还拌了几句嘴，月九如不管他们了，去电脑前查看访客预约，拿着小本子记时间。 隐隐约约的，那边又传来说话声，情绪还挺高昂，月九如仰头越过显示屏看去，唐小茹小小的个子，站在沙发边上，一只手还抱着猫呢，脸气得红扑扑的。 她倒不担心两个人打起来，可别把猫给摔着了。 她盖上笔帽走过去，“怎么回事，怎么还急眼了。” “不是，是群里的视频。”唐小茹放下猫，把一段视频点开。 月九如看了三秒，就别开了眼。 是虐猫视频，一只黑猫，几根钢丝，血肉模糊。 月九如看不了这种东西。 唐小茹赶紧把视频关掉，“对不起啊九如姐，我忘了。” 以前群里也会传这种视频，一般都是大家一起咒几句虐猫的人，其他的也无计可施，月九如每次都是避开不看的。 一是因为越看越觉得自己无能为力，二是因为实在是不忍心。 齐哲给她剥了颗巧克力递过去，“九如姐，我们是在说，你不觉得这只猫有点眼熟吗？” 月九如咬开巧克力脆脆的外壳，稍微平复心情，然后回忆刚刚黑猫的样子。 虽然她没怎么看清，但似乎的确有点眼熟。 “小茹，你放到有猫咪正脸的，暂停给我看。” 唐小茹应了声，重新打开视频，然后截了张图。 “你看，九如姐，你不觉得很像……” 唐小茹没有说下去，但月九如也明白。这只猫，和舒姚领养的小鱼，真的很像，只是更瘦一些。 黑毛，白手套，还有圆溜溜的眼睛。 不可能的，她对自己说，但舒姚那双透彻得总让她看不懂的眼睛，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其实黑猫都差不多，只是这个视频在发出的时候不小心跟了定位，就在华城洚涟新区，现在删掉重发了，所以大家才多关注了一点。可能就是像而已。”齐哲说。 “对啊，而且这个账号不是第一次发这种视频，之前好多被投诉删除了，今天是第一次暴露位置。舒姚姐是熟人了，怎么可能发这种视频。” 洚涟区，她记得舒姚就住在洚涟新区。 她觉得室内有些冷，忍不住搓了搓手，她总觉得舒姚的存在有些不寻常，但舒姚什么都没做，她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舒姚，觉得她是个认真热情的女孩子，后来却越不能将她与良善联系到一起。也许是她和宋家的过往，也许是她但只要不影响到自己，她就不愿深究。 但若是…… 小鱼被伤害过一次了，她是觉得舒姚细心，才放心地把小鱼交给她。 月九如自己也没发现，她已经逐渐在心里认定了视频里的就是小鱼。 拨通了舒姚的电话，隔了十几秒电话才被接起。 “九如，新年快乐呀，有什么事吗？”舒姚的声音听上去稀松平常。 “新年快乐，”月九如的声音有点发紧，刚刚那块巧克力似乎还甜腻地黏在她喉咙口，“对了，你在家吧。” 教师上班会晚一些，她应该还没开始上班。 “我不在家呢，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小茹他们几个很想小帽子，说想去看看它，最近救助馆都比较忙走不开人，就今天下午有时间，所以想问问你能不能到你家打扰一下。” “现在吗？”舒姚似乎有些困扰。 月九如咬咬唇，“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今天恐怕不行，”舒姚边上似乎有人，舒姚好像捂住了话筒，只能模糊听出是个男声，“下次吧，下次我多买点菜，你们还能过来吃个饭，怎么样？” 不等月九如回答，舒姚就道了声再见，似乎想要掩藏掉那个男声。 电话被挂断的信号声，尖锐的像寒冬里的冰棱。 “她不在家。”月九如看着手机页面。 “那……她听起来正常吗？你说到猫的时候，她有紧张吗？”唐小茹问。 “听起来挺正常的，只是最后有点急着想挂电话的样子。” 那个虐猫视频的拍摄者，似乎就是个男人，那只手骨节很粗，皮肤也粗糙。 她又翻出了小鱼刚出院时的照片，和唐小茹手机里的截屏比对，似乎连白手套的高度都差不多。 她再次给舒姚打电话，电话却打不通了。 似乎，事情越来越不对劲了。 “我出去一趟。”月九如说着从包里拿出车钥匙。 齐哲不太放心，“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下午还会有人过来，你们接待好客人。” 她直接到舒姚的公寓门口，按门铃，没有人，她又喊了几声名字，贴着门打电话听里面的动静。 如果小鱼在里面，应该会叫几声吧，小鱼应该认得她的声音吧。 她很焦躁，不只是因为小鱼可能有危险，也是一种恐惧感，一种来自于身边人的恐惧感。 “九如？”清甜熟悉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她还没从恐惧感中抽离，回头时还惊恐地瞪着眼，舒姚穿着白色的羽绒服，手上是个蛋糕盒子，一脸好奇。 月九如敛起不安的神色，“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是啊，进来坐会吧，看你满头大汗的。” 舒姚一直是这样，似乎能把一切尴尬的处境淡然抹去。 九如跟进家门，四处看着，却没发现小鱼。 “小鱼呢？它怎么了？” 一张嘴，却是急切的质问声，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九如，你是怎么回事？刚刚打电话的时候就觉得你不对。” 说起电话。 “为什么后来打不通你的电话。” “我不是说了么，本来在外面的，后来就是因为手机没电了，才提早回来。至于小鱼，它被我送去宠物店洗澡了，你来之前我就回来过了，这蛋糕还是宠物店边上买的呢。” “真的？” 舒姚笑，“要不我带你去看？” 她的表情不像有假，月九如放下了疑心。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想到视频的定位，月九如问：“你有没有在你家附近看到过和小鱼很像的猫？” “这怎么说呢，有时候看到小黑猫还真容易晃神，不过现在可以认清了。有没有照片什么的。” 月九如把那张截图翻出来给她看。 初看到图片，舒姚也被吓了一跳，而后她才才反应过来。 舒姚眼里漾起一个满满的笑，“月九如，原来你觉得，我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啊。” 第65章 · ? 九如有些不自在, 虽然没说出什么实质性怀疑的话，但在刚才那些话，稍微有点脑子听得出其中的意思。 “对不起, 我就是有点着急。” “不怪你，我如果看到那张照片, 应该也会怀疑一下, 毕竟是自己不了解的人。” 她顿了顿，接着道，“不过吧, 被人想得这么恶毒多少还是有点不爽的，我虽然也承认自己不是好人，但也不至于这么坏，我也会怕呢。” “我知道，是我疑心重了。”月九如有些局促地捏着手。 “宋言略把我以前的事告诉你了吗？” 月九如摇头，“我没有问。” 舒姚弯弯嘴角，“我想他也不会主动说的，对他来说我也是污点一般的存在了, 那你想知道吗，我可以告诉你。” 舒姚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样说不想听。 “我想知道，你说吧。” 舒姚有些意外的后仰，然后敲了敲桌上的汽水盖子，打开。 “那是高三毕业的时候吧，我妈妈刚去世，我还留在宋家?前为我妈安排的房间里。” 高三毕业啊, 真是个能发生很多事的时节。 “沐慈……沐阿姨给了我爸爸一笔钱，当作是抚慰, 高考我没有考很好，我本来打算填华城一个差一点的大学 ，你也知道，华城的大学分数线都很高，其实我的分数去了其他地方还是有很多选择，但我想留在华城，留在宋家，现在想来，是我自己贪心了，宋家凭什么要一直养着我呢。” “可是你懂吗，沐慈，宋长安，宋言略，还有陆唯新他们，他们对我太好了，我刚到宋家的时候，还只有妈妈自行车座那么高，我进入了一个城堡，他们给我的一切，都像是礼物，一年，两年，许多年，当礼物成了习惯，我都忘了自己只是一个受人施舍的乞丐。” “不要这么说。” 舒姚轻松地笑笑，“我这个人吧，从来都偏激一些，我爸爸来接我的时候，一瘸一拐的，我知道他们每一个人都没有嘲笑的意思，但我就是觉得羞愧。我不想离开那个城堡，所以我做了一件坏事。” “毕业晚会结束后，我们都喝了酒。那天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留在他房间里没有走。其实我没有喝多，我们也只是单纯地睡在一张床上，但我撒了慌。那时候单纯极了，连说谎都漏洞百出。” 月九如大概知道了，为什么宋家对此都闭口不谈，除了不想让她误会，是否也是给舒姚留点面子呢。 “我到现在都记得大家的表情，失望，厌恶，震惊。沐阿姨她，真的是爱憎分明的人，她当天就让我离开了宋家，也挺好的，就是提早了最后审判，也不用再提心吊胆的。不知道她和爸爸说了什么，后来爸爸给我选了一个很远的大学。” “你对妈……宋言略妈妈，还讨厌吗？” “不能说是讨厌，应该是有那么点怨气，其实她也无辜，可能我就是这样的人吧，白眼狼似的。” “那你回来的时候，干嘛要去看她。” “她那天很不开心不是吗，我吧，大概最坏也就这么坏了，挑拨离间一下，给她添点堵，我就舒服了，说到底还是你太看得起我了。” “我虽然不像你那个姓杜的大度朋友，但也不是拿小动物出气的人。” —— 离开的时候，月九如跟着舒姚一起去接小鱼，其实在听完她的话时，她就已经相信舒姚了。 “虐猫的那件事，如果有其他线索可以联系我，也许能帮上一点忙。” 月九如刚想说谢谢，舒姚摆摆手，“我是为自己考虑，周边有这种人，我也觉得挺可怕的。” 晚上宋言略加班，其实就算是在家里，宋言略也没怎么闲着，月九如觉得他俩这春节都约等于没怎么放假。 月九如对手机的依赖不大，今天却极难得的一直盯着手机看，宋言略擦着头发，单膝跪在床沿上，“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发丝水的手有一两滴滴到月九如的脖颈上，冰冰凉凉的。 “你先去吹头发吧，我等会告诉你。” 宋言略不是乐意等的人，他直接去浴室把吹风机拿进房间，开最小风吹头发，这个吹风机噪音很小，几乎不影响他们说话。 “你说吧，我听着。” 也许，宋言略还真能帮上忙，他们这些在高处的人，查个ip地址什么的，应该很容易吧，听说岚晏科技卧虎藏龙。 “就是这个微博账户，总是发虐猫视频，他今天上午发布的时候带了定位，就在华城一个居民社区，所以我们想把他揪出来。” “这种事，交给警察更好吧，这种人肯定有什么暴力因子，我不放心你去接触。” “我其实是想……”，月九如拿过吹风机，坐起身帮他吹头发，指腹温柔地划过头皮，夹起一撮头发很有耐心地吹干，“宋总，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他的位置？我不会轻举妄动的，这种小事对你来说不难吧。” 宋言略耳根子一软，甚至有些受宠若惊，他轻咳一声掩住要溢出来的笑意，“难是不难，就是费点功夫，既然你拜托我了，我就麻烦一点帮你查一下。” 像是有所察觉，那个人的账户里的内容已经全部清空，要查起来没那么简单，宋言略高薪聘请的几个技术人员捣鼓了好久才找出来。 第二天中午不到，月九如就收到了宋言略的调查接结果，ip地址显示，视频发出的地点就在涤涟新区11幢。 “九如姐，你别自己去吧，刚刚群里他们说，这个虐猫的人不那么简单。”唐小茹叫住似乎要行动的月九如。 这不是一个个人行为，而是一个盈利行为，他们发布的视频只有几秒钟，要看到完整的，必须加某个企鹅号，付钱购买完整视频。唐小茹是专业的，她能分辨出，这个视频的拍摄者，和?前的某几个视频是一致的，但这个拍摄地点，又和其他几个不同人拍摄的视频是一致的。 所以，是团伙作案。受害的猫，不是几只那么简单。 这真是一件，超出月九如能力范围，但不管又实在难以安眠的事情，而且就发生在眼皮子底下。 月九如吃过教训了，不能再像?前那样贸然行动，差点丢了命。但是找警察的话，这种流浪猫的事，不一定有人管。 先试试再说吧。 她开车到派出所，在路上联系了舒姚。 舒姚吧，多少是有点演技在身上的。 舒姚离这个派出所近，月九如到的时候，她已经站在门卫处了。 “麻烦你跑一趟了，等会……” “我知道的啦，你刚刚不是说过了。” 见舒姚毫无心理负担的样子，月九如放心了一些。 走到大厅，舒姚就拉下了脸，作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甚至挂在月九如身上，像是难过到站不住脚。 一个警察赶紧走过来扶住她。 “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坐着说吧。” “警察同志，是这样的，我家的小鱼前几天走丢了。”舒姚边说，边接过纸巾擦眼泪。 “小鱼是？”警察询问地看着月九如。 “她家的猫。”月九如淡定作答。 “是这样的，这位女士，找猫这种事我们恐怕不能帮忙，要不您再在家附近找找？” 舒姚一把抓住警察的袖口，“不是的，警察同志，我家的猫不只是走丢了，是被小区里的人抓走了。猫也算是我的财产吧，你应该为我们的财产安全负责的不是吗？” 第66章 · ? 警察跟着两人到了住户门口, 身后还跟着小区物业。 “是这一户吗？”警察问。 “舒小姐，这种事其实联系我们物业沟通就行了，哪用得着找警察呀。”物业一路都絮絮叨叨, 这小区还有几十间没卖出去呢，这来警察了, 要是被来看房的看见了, 多影响印象。 “不好意思，我有点着急，就没有想多。”舒姚抱歉地说。 警察敲了门, 过了许久，才有人来开门，月九如正打算往屋里看，就被满头白发的老妇人怔在门口。 这屋里住了老人？ 警察也很意外，出于尊重，没有直说。 “老人家，您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老妇人反应有些慢，过了半晌才说：“就我一个人住, 没有其他人了。” “我刚刚都跟你们说了，方老太一个人住的。” 可是ip地址显示的明明就是这里啊。 刚才舒姚跟警察说，就看见自家的猫咪出现在这间屋子的飘窗上，警察疑惑地看了舒姚一眼，“你确定是这间？” 舒姚当然不确定了，查信息的是月九如老公，又不是她老公。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去。 “或许是老太太捡到了我家的小鱼？” “什么小鱼？”老太太以为自己耳背没听清，侧过头仔细听。 舒姚扯扯嘴角, 真尴尬，小鱼明明就在她家待着。她扯扯月九如的胳膊。 “是这样的, 我朋友走丢了一只猫，昨天路过您楼下的时候在飘窗这边看到这只猫了，所以想来确认一下。” “我眼睛不好，怕光，窗帘都是拉着的，那什么猫，我也没看到过。” 月九如和舒姚当然知道这是真的，警察却不知道，想到舒姚刚刚着急的样子，警察还想探头看看。 老太太有些生气，“老婆子我这么大年纪了，那还能和小姑娘抢猫，你要看你就看好了。” 警察连连道歉，然后走进屋子看了一圈，房子不大，不仅没有猫，连猫毛都没有一根。 在小区门口，舒姚和月九如鞠躬送走了警察。 “你说这事，我好久没这么尴尬了，幸好警察没说去我家看看，不然事情就大了。宋言略是不是查错了。” “应该没查错，”月九如打开手机，“老太太家是无线网，刚刚在老太太家，这个无线是满格的。” “大概是她儿女帮她弄的，虽然老太太用不着，偶尔过来住几天也可以用。那又怎么了？” 发视频的人又不知道密码。 “密码和无线的名称一致，都是电话号码，应该是怕老太太忘记密码。” “你的意思是，这个发视频的人是连着她家的wifi发的视频？那就在附近？” 月九如摇摇头，也不一定呢，按照这个场景变化，也可能是在其他地方录好，再到这里发送的。 这样的话，范围可就太大了。 月九如把这个难题带回了家，彼时宋言略正在书房摆弄着什么，间月九如进来，他把抽屉往里一推，撑着桌子站起来。 “虐猫的事解决了吗？下午我给你发消息，你也没回。” 月九如收回看向抽屉的视线，“哦，我就是想说这件事。” 月九如把下午的事说了一遍。 “你说，如果他只是利用无线网络发送视频，而且蹭的不是一家的无线网络，那是不是很难找到这个人了？” “其实也不是。” 月九如在小蹋子上坐着，慢慢听他说。 “你不能把犯人想得太过强大，如果你要找一个能破解密码的无线网络，你会去哪里找？” 月九如环顾四周，不确定地道，“附近？” 宋言略点头，“不要太看得起罪犯，他们没准只是一个没钱想贪小便宜的□□丝，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只是想找个地方发视频，商场的wifi不是更好吗？根本没必要特意跑去居民楼，碰运气找一个好破解的wifi。首先，你也许就把先后顺序搞反了。” 所以，是碰巧发现附近有个私人wifi密码很好破解，然后连着用了很久，之后发视频也就用了这个wifi。 “一般人也没想到会有人为了找他，还把他的ip地址找出来吧。” 宋言略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还有些小骄傲。 “当然啦，一般人哪能找到宋总裁这样的好帮手呢？是我运气好。” 以前宋言略最讨厌月九如板板正正地叫“宋总裁”，现在她这样带着柔软的尾音叫他，他还觉得挺享受的。 像个亲昵的爱称。 偶尔，他都不太乐意其他人这样叫了呢。 “周五晚上有事情吗？” “应该没事吧，如果能把人找到的话。” “出去吃饭？” “为什么突然要出去吃饭？” “就是……想吃西餐了。” 月九如没有意见，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把这虐猫的人揪出来。她把事情和救助群里几个认识久的说了，一个是张芳芳，还有大学刚毕业不久的赵建兴。 她也不可能一个人天天守在涤涟新区，救助馆的工作也不能因为这件事耽搁。 张芳芳的救助馆是全家总动员模式，不缺人，她对这件事也气得很，恨不得把虐猫的人撕碎了，赵建兴是自由职业者，家里也有钱，时间充裕，她把事情说了，他俩都乐意帮忙。 月九如和赵建兴再次找到那个老太太，刚开门，老太太就要把门关了。 “奶奶，别别别。”赵建兴卡着门。 “哟，还找帮手了呢。” 老妇人也怕伤着人，只能开着门生气。 “上次的事对不起了，那只猫已经找到了，我朋友一个人住在华城，您也知道华城生活压力大，她孤苦伶仃的所以急了点。” 老太太脸色稍霁，“那你今天过来干嘛？” “是这样的，上次看您家结构很好，但是我朋友边上那几幢都不是这个构造，想问问您知不知道您边上住的都是什么人？会不会有搬家的打算？或者有没有空着的？这是我弟弟，他刚换工作还没有找到住的地方，正巧单位离这很近。” 虽然说一般人肯定会想，干嘛不去问售楼部，但老太太最喜欢管这种事了。 果然，老太太打开了话匣子。 “如果真要找房子，也是该把边上人打听清楚，我看你俩都没多大吧？我这幢户型就是不一样的，楼层矮，万一电梯坏了，我老太婆也能吃得消爬楼梯。空房子应该有的，好多人放着出租了，有时间我帮你问问。” “我边上住了一对小年轻，人挺好，一见我就打招呼。右边就是一家三口，没什么其他的，应该也不会搬走。” “其他层的您应该不太熟吧。”赵建兴问。 “怎么会不熟？我都住这里好多年了，都熟得很。” “那有没有那层不要租的，我觉得您说的特别有道理，就是边上人不太好的那种，不能租。” 老太太四处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还真有，我楼上别租了，那里有个住着个邋遢汉，天天阴测测地看人，就那个位置那间，户型是最小的，他搁着住了两年多了。” —— 后来的两天，赵建兴和张芳芳在楼梯口守着，也不知道这人是没回来，还是没出门，一连几天屋子都没动静，赵建兴还又去老太太那确认了一次，的确是这儿。 终于在第三天下午，蹲到了这个人。 “这个大哥。”赵建兴赶紧上前叫住人。 “你有什么事？” 阴沉沉的声音，重要的是，和视频里偶尔听到的几句一样，有很重的畦乡口音。 还真碰对了。 赵建兴拿出手机，“我来找朋友，忘了他住哪间，想问问你有没有看到过。” 男人显得很不耐烦，“快点，我还要去丢垃圾。” “好嘞。”赵建兴调出照片，“你看看，认识吗？” 男人瞳孔猛地放大，拔腿就跑。 赵建兴的屏幕上，赫然地显示着黑猫嘴角滴着血的照片。 第67章 · ? 月九如接到电话赶到派出所的时候, 赵建兴一个人在门口站在。 月九如把滑下肩膀的包往上拎了拎，“怎么样了？怎么出来了？人呢？” 赵建兴皱巴着脸，“那个人叫孙涛, 他交待说，他没有参与虐猫, 只是传播视频。” “现在人在哪？” “和芳芳姐在里面谈话呢, 我觉得气闷，出来透透气。” 月九如拍拍他的背，“行了, 进去吧，如果他只是传播视频，那他的背后肯定有更大的一个圈。” 两人走进屋子里时，孙涛低着头在说话。 “真的就是这样，我只是卖资源，那些猫和我没关系。我晚上在网吧工作，工资很低，在华城根本过不下去, 有个人就拉我做这个，一个视频卖个四五块，全部打包也就三百多。其实我也觉得很恶心，但是比我当网管赚得多，又轻松，就当副业嘛，生活所迫。” “九如，刚刚我去问了, 他的确在网吧工作，所以我们这几天都没蹲到人, 他邻居说白天没怎么见他出门，看来他的确和猫没什么关系。” “不对，最新的那个视频里，说话的声音口音和你一样。”赵建兴指着他恶狠狠道。 月九如冷着脸看向他，“都在警察局了，还要说谎吗？” “真的不是我，可能拍这个视频的人是壮明，他是我老乡，就是他拉我做这个的。”孙涛极力辩驳，“这些视频我都不会看的，一般都直接发出去。” 看他的样子不像说谎，虽然口音一样，孙涛的声音更沙哑一点。 “视频是怎么拿到的？”月九如问。 孙涛挠挠头，“这个……” 他转头看向警察，小声问：“警察同志，就算我弄死一两只流浪猫，应该也不能抓我吧，我一定要交待吗？” 警察也很为难，做这种事，心理上自然是谴责，但好像的确不能定罪。 “传播恐怖信息，情节严重，会涉嫌宣扬恐怖主义、极端主义罪，最多可判五年以上有期徒刑。”赵建兴淡定飘出一句，“要是不能证明视频不是你本人拍摄，应该还能多来几年。” —— 最后孙涛被罚了点钱，拘留了五天，赵建兴还笑嘻嘻地说帮他去网吧请假。 总算是让他交出了拿视频的企鹅群。 “你刚刚还挺厉害么，我记得你学的是工商管理啊，怎么还懂法律。”月九如有些佩服。 赵建兴摇摇手机，“我懂个屁法律，刚刚在门口百度的。” 虽说事情越拉越复杂了，除了有些棘手，月九如也觉得兴奋。如果最后真的能找到幕后的人，也许可以解救很多猫咪。 ?里黑漆漆的，月九如打开灯，有些奇怪。 宋言略如果不回?吃饭，一般会给她发条消息。 她拿出手机，才发现是手机没电关机了。 插上电，她先去厨房洗菜，估摸着有点电了，再把手机开机。 这一打开，一下子就涌进了十几条消息和五个未接来电。 无一例外，全都来自宋言略。 月九如这才想起，今天是周五，说好了一起出去吃饭。 月九如走到门口，回拨电话。 “宋言略，我刚刚手机没电了，我已经从救助馆出发了。” “你该不会是忘了？”宋言略的声音很沉，看来已经在极力压抑自己的脾气了。 “没有没有，我记性哪有这么差。今天事情太多了。” 宋言略早上出门还说了一声，吃饭的事别忘了。 “那你开车吧，”还是不太开心的语气，“开慢一点，反正都这么晚了。” 挂掉电话，月九如吐吐舌头，幸好外套还没换下来，拿着车钥匙就直接可以出门了。 餐厅装修精巧，浅灰色和米咖色的主调，加上香槟色的水晶灯，落地窗正对着城市之窗，灯光璀璨。 服务员迎着月九如往里走，与其他客人相比，月九如的穿着有些随意了，服务员也没有露出半分诧异，表情自如亲切。 宋言略坐在视野最佳的位置，月九如在几步之外看见餐桌上的红酒和香槟色的玫瑰，突然有一丝丝怪异的感觉。 这应该不是简单的一餐饭。 月九如在对面坐下，宋言略的视线从外面的高楼大厦移回。 “对不起啊，你饿不饿啊，其实可以自己先吃，你不是想吃西餐了吗？” 宋言略招手让服务员上菜，“我也没这么饿。” 但月九如是真的饿了，她沾着奶酪吃掉了餐前面包，才觉得胃部的不适减轻了一些。 “这个很好吃吗？要不要再加个面包？” “不用了。”按照宋言略的花钱习惯，肯定又是吃不完的。 不过菜一上来，她就有些后悔了，她其实不是那么喜欢原汁原味的高档海鲜，更何况她午饭没怎么吃，现在更想吃一些简单饱肚子的主食。 幸好半熟牛排边上有螺旋意大利面。 月九如像在?里一样，闲聊起了今天的事，“我猜测，这背后肯定牵扯到很多人呢，要是能一网打尽就好了。” “交给警察就好了，你操什么心。” 月九如抿唇，“算了吧，那基本上就是石沉大海了。” 国内没有专门的动物保护法，特别是流浪猫这种看上去随处可见又没有价值的动物。 “月九如，据说猫的记忆只有半年，就算猫懂得你在救它，大概半年以后，它就会忘记你，你每天这么跑来跑去的，只是因为喜欢猫？如果喜欢的话，你想多养几只也没问题。” 见月九如停滞了半晌，宋言略以为自己说错话了，这样是不是会显得没有同情心？ “其实也挺有意义的，你想做就做好了。”他补充。 “没什么意义，只是不救的话，想起来会觉得后悔愧疚。这也不是什么伟大的事，只求心安。就像，你创办岚晏科技，其实你也不缺这点钱，也不熟悉科技板块，只是觉得是个赚钱的机会，但是不赚你会不甘心？” “你把我们联系起来，不会觉得亵渎？” “这有什么，都是喜好而已。” “那你接着做吧，但是，不能让自己有危险，有需要必须找我帮忙，不能影响到自己的生活。” 宋总最近有些啰嗦呢，但是被这么啰嗦着，感觉也还不错。 桌上的生冷海鲜实在不对胃口，月九如吃了几口盐焗大虾，宋言略给她夹了生鱼片和红酒牛肉，她勉强吃下去。 幸好之后又上来一个小蛋糕，没有奶油，只是淋上了一层浓郁微甜的热巧克力，配上不含□□的花茶。 月九如拿起叉子，从边上插下一小口。 宋言略一愣，“月九如，你应该能吃完的吧？” 宋言略也开始怕浪费了？月九如看了看桌上的一盘盘余量一半以上的菜，实话实说：“其实吧，我不太喜欢吃不太熟的肉，你知道的，我就喜欢香香辣辣的，或者甜甜的东西，等会我们打包回去吃吧，你要是不想吃剩菜，高得和六六也能吃。” “不喜欢刚刚就该说啊，服务员，再来……” “哎，别点了，我吃得差不多了，餐前面包也挺大的。”月九如攥住他举起的指尖。 “那这个蛋糕你……” 宋言略在意的原来是这个蛋糕，月九如有种不详的预感。 她把叉子挪到正中间，插下，果然触碰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你是不是把什么奇怪的东西放里面了？”月九如说着把蛋糕分开，露出保鲜膜包裹的黑金色小匣子。 宋言略摸了摸颧骨，“这是餐厅的建议，我可想不出这么土的招数。” 月九如有点想笑，她用湿毛巾擦掉奶油，把保鲜膜去除，“这又是岚晏的新珠宝吗？新包装的盒子还挺好看的。” “你打开。” 月九如打开匣子，眨巴两下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 倒不是因为钻石太大了，或者是做得太精美了。 而是，太简陋了一些。 光秃秃的铂金指环，打磨得不太对称的通透粉钻，像是被压了一下的次品。 “这是，新产品？”月九如不可置信。 “哎你别不识货，这是可Arthur亲手打造，独一无二。” 听着是很厉害的一个人，但这做工。 月九如面色纠结，“宋言略，你不会是被骗了吧？” 等等，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Arthur是不是……” “没错，正是我本人。” 第68章 · ? 看来国内最大珠宝品牌的总裁, 也不一定就擅长制作珠宝。 不忍心伤害宋总裁的创作热情，月九如拿出戒指笑着说，“其实, 还挺独特的。” “那当然，这可是我亲手做的唯一一颗戒指。这颗钻石, 也是独一无二的。” 月九如举起钻戒, 闭上一只眼，在灯光下晃过。说是粉红色太过寻常，倒不如说是淡玫瑰色, 就算被宋言略不专业地切割，也还是呈现出优雅的姿态，看久了，似乎还有几分别致。 “这就是我之前说过的阿尔盖粉红禧。” 月九如突然觉得手上一沉，“就是那颗贵到不行的钻石？” “反正放着也是放着，我也不准备再卖出去。” “为什么突然送我戒指？” “上次的婚戒太普通了，就像我们之前的契约一样，一板一眼的。你不是不喜欢那种没有颜色的钻石吗？阿尔盖粉红禧还有一个名字, 叫丘比特的心脏，我觉得，送给你最合适。” 这段话在宋言略心中编辑过好几遍，他不想留于俗套地说什么今生你是我命中注定的爱人，他觉得他和月九如都不适合这种调调，这样随意自然地说出来刚刚好。 他也想象过月九如的表情，感动地眼神湿漉漉地看着他，或者是开心地笑, 或者是害羞地低下头。 但马上，他意识到月九如不是如此。 她是那种, 有些不知所措的，甚至有些恐惧的眼眸颤动。 他想要把她的神情理解为惊喜，或者是因为钻石价值太高带来的不安，但都不是如此，她还是笑着的，但那笑容更像是忘了收回去，又没想到下一刻的反应，所以只能这样勉强应付着。 下一刻，月九如小心地把戒指放回去，盖上匣子，往前推了几分，“其实上次那枚戒指就很好，我也不常戴。” “你就算不戴，放在房间也行，反正我留着也没用，你看这钻石现在的状态，要二次利用只能磨成碎钻，做个耳钉什么的。” 宋言略一直是放肆自己的表情的，发怒的横眉冷竖，开心就放声大笑。此时他觉得自己已经千方百计控制着笑容，开玩笑调节气氛。 月九如的表情却越来越淡。 “宋言略，我不需要这个戒指，我只要有婚戒就好了。” 他深吸一口气，“可是我需要。” “为什么要这样呢，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你需要的我给你，我需要的你给我。我不明白。” “月九如，我也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我想让你开心，所以送你一枚戒指，因为你是我的妻子。” “作为你的妻子，我已经有一枚婚戒了，它不是我能拿的。” 宋言略把戒指取出来，拉住她的手，“有什么不能的，戴上去不就行了。” 手陡然抽出，宋言略心一凉。 “宋言略，我们回去吧。”月九如起身，“戒指你先拿着，让我再想想。” 宋言略也起身，椅子上明明有静音垫，还是在地板上划出了重重的声响，“你如果不要，就丢掉好了。” 他冷着脸，径直走出餐厅，服务员一直注意着这边，还以为餐品出了问题，赶忙走过来。 月九如看着那枚掉落在餐桌上的戒指，把它收回匣子里，“宋言略付过钱了吧。” 服务员观察着她的神情，还算是平和，她也实在猜不出来，刚刚宋总还很好脾气地等了将近三个小时，怎么人来了反而生气了呢。 “是的，月小姐，是有哪里服务不周吗？” “没事，他只是有事先走了。” 宋言略没有等她，直接找了代驾回家，月九如没有喝酒，也默默开着车跟在宋言略后面。 有什么不肯收呢？ 其实该说是不敢收吧。 其实她还有些没道理地抱怨，宋言略为什么要突然做出这种，试图改变现状的事。 说到底还是她没有勇气，因为对现在太满意了，她不敢接受宋言略的邀请。 宋言略无非是觉得，他们可以成为真正的恋人，所以给她戴上这枚戒指。也许这是宋言略极少数的，想用什么来做纪念，做象征。 有些人，可以一起说话，可以一起睡觉，但是不可以说爱你。 她就是这样的人。 回到家，宋言略没有回房间，直接去书房，拿出手柄坐在大屏幕前打游戏。 看到月九如就生气，还不能对她说什么，他脾气本来就不好，到时候说出什么无法挽回的话。 屏幕上的角色血条空了，宋言略把手柄丢到沙发上。 真是窝囊，本来结婚是为了应付爸妈，结果把自己拿捏了。 他有些口渴，到客厅倒水，却发现饮水机没水了，只能拿着热水壶到厨房接水。 水槽里有什么东西，他拿上来，发现是浸在水里的菜。 他低低地咒骂一声，把水盆推到水槽里，溅起一片水珠。 所以月九如她，根本忘了吃饭的事，只有他一个人?三天前期待到现在。 —— 月九如用初中时候的企鹅号加入了孙涛提供的群。 孙涛胆子很小，被“五年以上有期徒刑”吓坏了，可能是因为那个警察也一脸严肃地看着他，让他没有怀疑赵建兴的话。他跟壮明说这个号是他的朋友，也对这个感兴趣，而且手里人脉多。 她本来打算添加管理员的账号，?他那里获取信息，但是管理员经验老道，没准还会露出马脚。 那该?谁下手呢？ 月九如想起宋言略曾经说过，不要把坏人完美化，犯人不一定高明，里面也会混着蠢货。 虐猫者的心理，除了发泄以外，还有炫耀，以虐待猫来满足自己的征服欲和控制欲。 她在群里蹲了两天，群里会有人分享视频，不过拿视频需要付钱，群里只有不到半分钟的短视频当“试看片段”，满意的私聊付钱。 月九如忍着恶心，点进视频，在其中果然发现了之前看见过的熟悉场景。 其中有一个人，在群里尤其突出，很多人都只是为了赚钱分享视频，但是他却一直在群里显摆他的虐猫手段。 跳得很。 这也许就是宋言略说的，蠢货式犯人。 月九如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加了他的账号，先很有诚意地买下他所有视频，然后认真请教他问题和他套近乎。 果然，这人毫无察觉，马上和她聊起来。 「难得有人这么好学 /大拇指/」 「要不我给你现场直播？」 这不就是又要虐猫的意思？ 「暂时不用了，这些视频就够我学的了」 「刚好，我手头现在也没猫，上午那只，就是最新的那个视频，太不经玩了。改天我出去搞两只来再给你直播」 月九如觉得想呕吐，把手机给齐哲，“你来聊，我缓缓。” 齐哲把聊天记录往前翻了翻，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聊了几句，月九如侧头看了一眼。 齐哲有点木啊，这要是宋言略…… 说起宋言略，自?那餐晚饭之后，宋言略已经好几天没有出现了，江立中途给她发了消息，说他出差了。 怎么会这么恰恰好，就出差了呢，大概是不想见到她吧。 月九如觉得，她应该把事情搞砸了，但她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法。也许装傻把戒指收下更好？但她不能面对真诚，那是宋言略真诚地制作的戒指，她装作不知道其中的意义，不公平。 孟雪薇无数次和她说，你们这样算是在一起了吧，先结婚后恋爱，真是安稳又浪漫。 可她会害怕这个词，她总是觉得，恋爱也许会和浪漫美好这些词联系在一起，但同时也牵连着短暂。她害怕短暂。 有时候会感谢忙碌，让她可以暂时不面对这些纠结。 唐小茹加上齐哲两个人的脑子，总算套出一些信息。 这些人里，大部分都在华城，偶尔他们会几个人聚在一起拍视频，其中还有好几个女孩子。 这个人昵称黑方块，他还炫耀说里面的几个女孩子长得漂亮极了。 为了和他能搭上话，齐哲也了解了一些虐猫手段，每次和他聊完天都要对着店里插香的招财猫拜上半天。 连文字都觉得折磨。 第69章 · ? 莘天华府 宋言略霸占着整个沙发, 陆唯新只能憋屈在单人软塌上。 “大哥，你家这么大一房子，你憋在我这里是想干嘛？”这人都在他这住了快一个星期了, 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宋言略压根没离开华城，只是拎着行李箱来了陆唯新家。他也不想去酒店, 在华城, 走到哪都有人认得他，他一个结婚的人有家不回，传出去不仅没面子, 对月九如也不好。 该死，这个时候为什么还想着替她考虑，真是中了邪了。 “别忘了，你买这房子的时候我还赞助了，你那工资也是我发的。”宋言略拿着遥控器指向他。 拿人的手短，陆唯新只能帮他解决问题，助自己早日恢复房子完整使用权。 “?以你到底怎么了？又惹月九如生气了？被赶出来了？” “什么叫又？我怎么可能惹她生气？”宋言略不满地斜眼看去。 陆唯新“切”一声，“难不成还是她惹你生气。” “就是她惹的我。” 陆唯新笑了, 问了他这么多天，一个字都不肯说，现在总算是张嘴了。 “说说呗，陆情圣帮你解决。” “你记得那颗阿尔盖粉红禧吗？” “就快两千万那颗？她给弄坏了？那难怪你生气。算了算了，你也不差这点钱。” “怎么可能，我会为了一颗钻石生气？我花了将近一个月，把那颗钻石做成戒指送给她，结果她不要, 还对我摆冷脸。” 陆唯新没听明白，总觉得自己听错了什么。宋言略会做这种事？结果对方还不接受？ 他突然有点想笑, 看到宋言略威胁的眼神，他赶紧收住要裂开的嘴角。 “等等，你确定你没漏掉什么？” “绝对没有。” “你没有背着她干坏事被她抓包？” “狗屁。”宋言略把手边的抱枕飞过去。 “好好好，我说错了，你让我想想。你再说点，比如她有没有说什么话？” 宋言略头脑一流，但情商实在一般般，碰到感情的事就是个菜鸟，还只会一元一次方程那种。 “她说她不需要这个戒指，不能拿之类的，像是躲什么脏东西一样，碰一下都不愿意。”宋言略皱着眉头回忆，“反正我听不懂。” 陆唯新抱着臂在客厅踱步，宋言略的眼珠左右转动，跟着他转悠。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陆唯新停住脚步说。 “你能理解？” “你想想嘛，你家月九如从小就被亲妈丢了，养母又出国，被月建州养大，月家那个环境。她结婚无非是想找个安定的环境，婚戒呢就是安定的象征，如果你们是各取?需的夫妻关系，这种安定的关系能维持一辈子，但如果是正常的由感情维系的普通夫妻，你看看最近的离婚率。” “这和我送戒指又有什么关系？” “你为什么要送她自己做的戒指，还送这么珍贵的，不就是想证明点什么吗？也许你觉得你们感情到位了，但是只要不明说，她就一直可以认为你们的关系在真正夫妻的零界点前。你有没有想过，你是安心了，看着她戴着你亲手做的戒指，想着这是我们爱情的象征，她爱你你爱她的，但是她呢，这枚戒指就时时刻刻在提醒她这段婚姻的脆弱。虽然我不认同，但带入她，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 因为怕有更多的猫被伤害，齐哲心急，想约黑格子线下见面，有些打草惊蛇了，黑格子好几天对他爱答不理的。 “都说了要小心点，笨死了。”唐小茹抱怨，“这下好了，好不容易让他多点话的。” “我也是想要早点抓到他嘛，每次想到他可能每天都在虐猫，我心里就难受。” “那你说，这下怎么办。” “得找个方法，重新让他对我们感兴趣，并且让他确认我们和他是一样的人。”赵建兴喝着奶走过来。 芳芳姐在忙领养，最近都是赵建兴在跟进虐猫团体的事。 “难道让我们也去虐猫？怎么可能。”唐小茹气鼓鼓的。 “只要让他以为我们在虐猫就行了，我们最不缺的就是猫了 ，唐小茹，说起来你的P图技术应该很好。” “我只是P图技术好，本人照片只P一点点。”她比划了个手势。 “那你能P出各种伤口吗？我记得锤子的脾气特别好，应该可以随便摆弄，到时候拍张照，你后期P可怕一点的受伤效果，应该能骗过他。”赵建兴说着看向月九如，询问她的意见。 月九如点点头，“好像是个可操作的办法。” “也许我们还可以把猫咪关笼子里，配上阴森点的滤镜，就说我们抓了很多猫，来诱惑他们？”齐哲举一反三。 “这个方法保留，等获取了信任再用，小茹，你把锤头抱过来。” 锤头还在猫爬架上母鸡蹲，唐小茹把它抱下楼，用柔软的粗毛线绑住它的一只前腿，月九如在边上叫它的名字安抚他，锤头左右摆动身子，四脚朝天，以为在和它打闹，用空着的爪子去抓毛线。 虽然在视频里锤头看着很安逸，但一帧一帧播放，还是能截到锤头狰狞的表情。 唐小茹在它头上加上黑红的烟头疤，眼睛加上泪痕，肚皮上加上可怖刀痕，然后把毛线P成粗劣的铁丝，放大无数倍确认看不出破绽。 “怎么样，可以吧。” 要不是月九如全程看她操作，也许还真会以为锤头被怎么了。 “非常完美，应该可以用。” 月九如让齐哲在半夜发给黑格子，人在深夜会更情绪化，也容易冲动。 “但是你暂时不要向他提起出去见面的事，可以有意无意透露你有拿到猫的渠道，让他主动提出见面，最好半推半就的。” 第二天早上醒来，月九如就收到了齐哲发过来的截图，黑格子果然又对齐哲热情起来，还把最近拍的几个小片段也分享给齐哲。 [九如姐我快受不了了，我一想到他在我对面虐猫，我就想顺着网线爬过去打他] 齐哲在最后发过来一段。 真是委屈他了，齐哲虽然看着人高马大，心地善良又心软，这件事之后恐怕要有不小的心理阴影。 月九如往蒸箱里放了一袋核桃包，关上蒸箱门才想起来，宋言略不在。 她数了数时间，又要周末了，宋言略已经出差五天了。 她把戒指盒放进了宋言略的手提包，他现在应该看见了，不知道是不是更生气了。 本以为让黑格子上钩需要费些力气，结果当天下午，黑格子就问齐哲，他的那只猫是哪里抓来的。 「以前出门随便抓，现在这些人也不知道是干嘛，几只流浪猫还喂起来，每次想去抓猫边上都有人，艹烦死了---」 “该怎么回复？” “你就说，你表哥是医学生，是做完医学实验的猫，没有用了。” 对于陌生的领域，特别是听着高大尚的，人总是会选择相信。 果然，黑格子完全没有多问，也没想实验室的猫是哪来的。 「你现在手上有几个」 齐哲赶紧把事先准备好的照片发过去。 「厉害了，我手上只有两个，母猫手上弄来的，太小了没搞头」 “妈的。”齐哲没忍住骂出了声。 唐小茹安抚性地摸摸他的头，“没事没事，他应该暂时不会伤害他们。” 黑格子问他在哪个区，却不透露自己是哪个区，齐哲随便说了一个区域。 「不远，有机会可以一起，先玩一个你的，等我手上有了还你」 齐哲压抑住急切。 「你有时间找我就行，我工作时间比较自由」 “这次回得不错，即表现了自己的兴趣，又不会让他戒备，把主动权交给了黑格子。”月九如比了个大拇指。 齐哲扯扯嘴角。这可关系到好多小猫的生命，他再木也得头脑清醒起来。 第70章 · ? “姐！黑格子约我见面了！” 齐哲几乎是从楼梯上滑下来的, 兴奋地破了音。 月九如和唐小茹一齐抬头，“这么突然？怎么回事？” “就刚刚给我发的消息，约我一起录视频, 说捉了两只猫，还没开始……”齐哲顿了顿, 艰难地继续说, “还没开始玩。” “就他一个人吗？” “还有他朋友！我们没准可以一次性抓到好几个。” 事情比月九如想象中轻易太多了，她原本打算装作送快递的，或者是抄水表的, 先去黑格子住的地方转一圈。 他们还没行动，黑格子却先约他们了。 月九如有种不太踏实的感觉，“他约在哪里见面？” “奇泰体育馆。” 好像是一个已经废弃的体育馆，据说明年要连着边上的工厂一起推掉，建购物中心。 虽说有些不对劲，但黑格子干得本来就不是正常事，约在这种地方也算正常。 “这样，你先不要答应他, 就说不一定有空，等明天早上再说有时间。到时候你先进去见他，我和赵建兴跟在后面以防万一。” “那我嘞？”唐小茹问。 月九如拍拍她的额头，“你让大爷一个人在救助馆怎么办？和客人打哑谜吗？” —— 今天身后似乎没有跟着的车，月九如看着后视镜，稍微放下心。也许真的是她太过于敏感了。 打开大门，高得没有马上出来迎接，只有六六蹲在鞋柜上, 她换下鞋子，高得才从楼上蹦下来。 月九如心一跳, 往楼上看去。 仿佛是在验证她的猜测，宋言略从楼上走下来，面色如常，在路过走廊口时闲闲地扫了她一眼。 “你出差回来了？”月九如把鞋放好。 宋言略嗯了声，打开冰箱，然后皱起眉头。 “你在家都不吃菜的吗？怎么什么都没有？家政怎么也不买菜？” 宋言略拿起手机，脸很臭，有发脾气的前兆。 “别给家政打电话 ，是我叫她最近不用买，我一个人也吃不了什么。” 宋言略总算认真看了她一眼。 本来还长了点肉的脸颊，现在愈加清瘦了，连眼窝都深了一些，眼下还有淡淡的青紫，似乎已经用粉底遮盖了一层，还是透了出来。 身上裹着羽绒服看不真切，但他想，她那睡硬床都嫌硌得慌的小身板肯定也跟薄了。 “以前不是挺能吃的。”宋言略关上冰箱门，“出去吃吧。” “我去买菜吧，你出差肯定都在外面吃，应该吃腻了。”月九如说着又往外走。 “你在家待着吧，我去。”宋言略抓住她的手腕，真是细得可以直接摸到腕骨。 直到宋言略关上大门，月九如才发现，自己竟然对这熟悉的触感和体温这么怀念。 晚饭是宋言略做的，都是些简单的炒菜，糖醋的，香辣的，正好是月九如喜欢的口味。 “你最近在干嘛？” 月九如吐出糖醋小排的骨头，“虐猫的人还没抓到，不过我觉得可能快了。”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不让自己有危险，不影响自己的生活。 但危险这种东西，在到临之前，又有谁会知道呢。 “我记得的，我没有参与。”月九如小声说。 其实本来她打算交给华城一个反虐待流浪动物的机构，但他们自己手上的事就已经是焦头烂额，几个资历久的撑不住找工作去了，剩下的几个都是刚毕业的热血青年，月九如不太放心。 宋言略的眼神有些锐利，让她莫名有些心虚，她刚刚本来想告诉他明天见面的事，现在却又不敢说了，宋言略肯定不会让她去。 “你确定？” “嗯。” 又是瞒着他。宋言略的嘴唇抿成一条线，看着她低着头心虚的样子，又有些心软。 演技真差。 宋言略离家这几天，月九如不仅吃不好，睡眠质量也直线下降，也许真的被孟雪薇说准了，她需要的生活，似乎已经不能缺少宋言略，他就像一剂无可替代的特效药，还是有依赖性的那种。 有段时间睡眠质量差，大脑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恶性循环，就更难睡着。 在努力尝试之后，月九如睁开眼，翻身看向另一侧的人，宋言略宽阔的背对着她。 床垫换成了整块的软床垫，但他们却越睡越远了。 “宋言略。”她用气声小声喊他的名字，没有回应。 悄悄的，她挪过身子，慢慢地把手贴到他的背上。好像这样他们就是靠在一起的。 —— 按照约定，齐哲到达了体育馆门口，为了防止被看出有一起来的人，他是打的过来的，月九如和赵建州开车跟在后面，然后把车停在小路上，走路到奇泰体育馆。 「看见人了马上给我发消息」 「知道了，别担心」 月九如和赵建兴从体育馆后门进去，在一个破房间里等着，等了很半个钟头也没有收到齐哲的消息。 “怎么回事？不会出什么问题里吧。” 已经两点二十分了，约定的时间是两点钟，怎么说也该到了。 “发消息也不回，又不能给他打电话，到时候给他添麻烦。” “再等等吧。”月九如说，“再等二十分钟，如果还没有动静，我们就进去找他。” 两点四十五，还是没有动静。 “我进去看看，你还是在这里等着。”月九如拿上微型DV，从走廊走进篮球场。 篮球场却没有人了，不只是黑格子，就连齐哲也不在。 月九如警惕地贴着墙，四处看，积灰的地板上有一到半米宽的擦痕，上面没有新的灰尘，应该是刚刚产生的。 月九如跟着擦痕往观众席下的一条通道走去，一直蔓延到一间破旧的休息室。 月九如心里有些发毛，她踮起脚，小步挪到房间门口。 静谧的通道里，声音会被无限放大，她敏感地察觉到一些不属于她的脚步声。 她停止动作，脚步声也停下，要不是她警觉，也许就会以为是自己的声音。 只能装作没听见，她一边往前慢慢挪，一边在手机上编辑。 「赵建兴，顺着地板上的痕迹找过来，有人跟着我」 休息室的门早就失去了它应有的效用，只是虚掩着，把手也是空洞的。 月九如进退两难，她知道这种时候，进入密闭的环境等于自寻死路，但是通道尽头的门也是关着的，休息室没准还有后门。 不能在这里犹豫，否则后面的人就会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他了。 赌一把吧，虽然她运气一直很差。 月九如推开门，直直向屋里看去。 她的指甲几乎把掌心抠出了血，才抑制住自己的尖叫。 齐哲躺靠在墙壁上，脖子手腕脚踝上都是血，而他的身边摆着六只猫，不同的颜色，不同的死态。 像是被淹没在大海里，月九如觉得无法呼吸，她腿一软，重重的跪倒在地上，她用力喘气，嘶哑的呼吸声撕扯着气管。 “齐哲，齐哲。”她一边用变调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一边手脚并用往墙边爬。 抖着手，把曲起的手指放到他的鼻子下，感受到均匀的气息，她浑身像泄了气，瘫倒在地上。 幸好，幸好。 仔细看发现，他脖子上和手腕上都没有伤口，那些血都不是他的血。或许是……猫血。 她甚至不敢叫醒齐哲，看样子，他是晕倒后被拖到这里的，要是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也许还会晕过去一次。 门口有东西打翻的动静，月九如来不及转身，抓着放在边上的一支断线的羽毛球拍，护在身前。 “九如姐，你在吗？” “在里面。”月九如扯开喉咙喊，喊完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吓人。 “我抓到了一个人，他……” 赵建兴反绞着一个人的双手，一脚踢开门，也差点被屋里的情景吓得跪倒在地。 “齐哲他……他怎么……他活着吗？” 月九如脱力地撑着地，“活着的。” 额头的发丝湿答答地黏在脸上，她抬起袖子擦了擦，“我先打120，你，在警察来之前自己交待吧，不管警察管不管虐猫，故意伤人罪你跑不掉的。 “不是不是。我不是，月小姐，这不是我做的。”那个男人使劲挣着胳膊，赵建兴用力一拧，他痛得直叫唤。 “等等。”月九如上下打量了他一圈，突然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内容可能有一丢丢血腥，给大家撒点盐驱驱邪 第71章 · ? 齐哲被送到医院, 检查结果显示，身上没有外伤，是被电击棒击晕了。 而那个被赵建兴抓住的人, 工号561，他和虐猫事件无关。 也不能说完全无关, 他只是宋言略雇的, 怕月九如追查虐猫团伙上头，跟着她保护她安全的保镖。 难怪月九如觉得这身量在哪里见过。 “你跟了我多久？” “就是从上星期开始，宋总交待了, 不打扰你的生活，月小姐果然敏锐，这都被你注意到了。” “只有你一个人吗？” “月小姐，你别看我个子不高，我可是我们公司业务能力最强的保镖了。”561说。 “切，三两下就被我制服了。”赵建兴不屑。 “那是因为我太关注月小姐了。”561为自己辩解。好家伙，岚晏集团的老板娘呢，要是在他的工作期间出了差池, 吃不了兜着走。 “我不是这个意思，在这期间我注意到不止一辆车跟踪我，难道除了你还有其他人？” “都是我，”561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宋总说月小姐很聪明，让我别老穿着一身黑跟踪你，也别老开一辆车。宋总果然了解你。不过你别怪宋总，你看今天这情况多危险啊, 幸好我……” 他说到一半，才想到自己也没做什么事。 月九如不生气, 如果这帮人胆子再大一点，就不仅是电晕齐哲这么简单了。 其实被人管着的感觉也没那么糟糕。 所以，她的动向，宋言略都知道？ 她看向561，正想发问，就听见急切的脚步声从楼道尽头传来。 宋言略在最前面，后面跟着江立。他穿着一件风衣，月九如记得在，这是早上穿在外套里面那件。 他停在她面前，手掌托住她的脸，有些冰，但她没有挣开。 送上到下，他一寸寸看过去，肃着脸一句话都不说。 “宋言略，我没受伤。” “你闭嘴。”他冷冷地打断，“你的话有一句能信的？你不是说没事吗？早上问你今天干嘛，你不是说在救助馆待着吗？这里是救助馆吗？” 宋言略抬手想往她脑门上去，又生生止住了，在空气中抡了一下。 “你还笑，你很得意是吧，大英雄女菩萨做得开心是吧。”宋言略气得来回踱步，561刚才给他发了短信，就说了一句情况有异，下一个消息就是医院的定位，他直接拉着江立从会议室跑出去——那时候的他，连好好开车的理智都没有了，只能拉个人当司机。 月九如竟然，还在这里笑。 “宋言略，我很开心。”月九如反手遮着眼睛，嘴角高高地扬起。 “你是开心啊，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宋言略烦躁地扯开她的手，“你……” 触及到她水汽氤氲的眼睛，他收回手，不知道该碰哪里，只好在身侧握成拳，“怎么还哭了，你什么时候眼窝这么浅了，我还没说两句……” 赵建兴也稀奇地弯腰看过来，他认识月九如三四年了，虽然没见几次面，但救助馆最难的时候他也没见月九如露出窘迫或是沮丧的神态。 宋言略虽然语气急了点，倒也真的说不上凶。 宋言略侧过身子挡住赵建兴，瞪了他一眼，561这几天发过来的照片，就这小子黏在月九如边上最多，真是碍眼。 月九如不说话，宋言略抚上她的后脖子，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宋总，可能是刚才被吓到了，那场面，别说是月小姐了，我的心脏到现在都还突突突的。” 赵建兴也跟着颤了一下，一身鸡皮疙瘩，齐哲还算运气好的，晕的早，不然要被吓出病来。 不敢相信月九如一个人面对这场景是什么心情，刚才白着脸撑了这么久，应该已经是极限了。 可能是面对可以依赖的人，终于肯流露出自己的脆弱。 宋言略感觉抱着的人越来越重，他歪过头，感觉到胸前均匀的呼吸声，竟然就这么半靠着他睡着了。 家人和朋友，包括月九如自己，都以为这件事会给她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宋言略找了华城最好的心理医生，还把月静淑从国外找回来，陪着月九如。 没想到，除了最初几天想到那个场面没什么胃口，做了两次噩梦，好像也没有特别严重的后果。 齐哲在医院住了两天，他衣领上的微型摄影机没有被摘掉，清楚地拍到了犯人的正脸。 这个犯人的确不够聪明，知道躲在门口面偷袭，却不知道给自己戴个口罩。 齐哲睡得懵懵的，还以为自己还在去体育馆那天早上，醒来看见唐小茹，就问今天是不是要去见黑格子了，唐小茹原本还难过着呢，瞬间被他傻乐了。 那六只猫火化后被埋在了救助馆的花坛里，月九如好好地给他们取了名字，种上淡紫色的小雏菊。 月九如以为被拍到的人就是黑格子，到了警局才知道，黑格子根本没有去，去的是那家琴行的老板。 原来他们自以为明智地跑的那一趟，暴露了他们的目的。 但塞翁失马，这个琴行老板在团队中级别很高，黑格子最早就是他带进行的。他表面光鲜，其实琴行老板只是一个幌子，用来敷衍父母亲友的而已。 警察到琴行的时候，他还气定神闲地在楼上的房间里待着，像是笃定了警察不能抓他。 月九如本来也担心这个问题，还打算询问詹曼。 “你就安心休息吧，这么大一个产业链，只要费点心去查，还担心查不出问题吗？”宋言略夺过她的手机。 “之前黑格子说，他们干这个很久了，很安全，我就担心……” 宋言略不屑地扯扯嘴角，把她的被子拉高，捂住她冻得有些冰的指尖，顺带着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那只能说明，他头顶上这黑伞还算结实。” 月九如对这些事不太了解，但也能猜个大概，“那会不会影响到你？” “在华城，没有一把伞敢在我面前撑着。” 月九如忍不住笑了声，他说的也许是事实，但她就是莫名觉得中二又嚣张，还有点可爱。 宋言略总有神奇的破冰技能，出事的那天早上，他们交谈的语气都还像生柿子一样涩口，等她一觉醒来，他就像什么都忘了一样，也没有再责怪她瞒着他擅自行动，连带着戒指的事也没再提起。 似乎回到了那顿晚餐之前，似乎，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调查结果出来之前，虐猫视频的买卖群被群主解散了，但是里面的ID早就被月九如记了下来，交给警察。 琴行的杂货间里，放着几个大笼子，几十只猫挤作一团，有些伤口还是湿黏的，有的旧伤结了痂，散发着难闻的酸腥味，混合着旧木板的潮气。 赵建兴在群里发了照片，大概一个下午，这些猫就被救助者分着接走了。 不知道这些残忍的凶手最后会等来一个怎样的处罚结果，月九如只知道，无论怎样，都无法挽回那些五彩斑斓的生命，都无法弥补缺失的那些鲜活。 并且，也不会有人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悔过，也许只是会觉得，“啊，要是再小心点就好了”，“早知道赚完上一票就该收手的”，诸如此类。 但她觉得，空气总算是干净了一些，好像呼吸的时候，不会觉得污浊得那么难以忍受。 她想起最初做救助的时候，一个追踪虐猫者的女生，给她发过一条私信。省去前面的问候，后面的话她一直到现在都记得。 「猫咪真的是奇怪又迷人的家伙们，它们向我眨眼睛的时候，我觉得它们简直是小精灵。我妈妈总是说，他们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但我就想保护这份可爱啊。 这真的是好漫长好漫长的一件事，好像永远都不会得到结果，我甚至想象不到胜利的那一天，很难很难。我的付出，大概率永远都不会有回报，但也不是所有事情都是为了回报对不对？」 努力似乎真的没有金钱和势力有用，就像她调查了这么多天，还没有宋言略一个电话有效。 不过月九如不觉得有什么悲哀的，世界上的人，大家都在互相影响，那些小小的力量引导着她开始做救助，而她又促使宋言略帮她一把，也许目的不一样，只要是在做对的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收尾啦 （昨天忘记发了） 第72章 · ? “通过残害弱小的生命获取利益, 获取心理上的刺激和快感，是一种蔑视生命的，超越人类底线的行为。作为活生生的人类, 如果对其他生命的痛苦毫无感知，势必对同类的生命也是漠视的, 在很大概率上, 也会对他人造成进一步的伤害。 如果大家在日常生活中发现类似的行为，一定要积极地向当地的流浪动物保护组织反应。” 因为这件事事关国家法律，最终调查结果也没出来, 月九如没有将拍摄的视频和聊天截屏公布，只是在微博上发布了这样一段话。 岚晏集团官微随即转发。 不知道是宋言略打过招呼，还是自发的，和岚晏珠宝有合作的几个明星也转赞评了，这几个明星咖位都很高，在他们的带动下，圈内排得上号的大流量都加入了这个行列，月九如的评论区变成了大型粉丝控瓶现场。 在微博发出的下午, 「百位明星转发与猫挤一挤微博」冲上了热搜，月九如还以为是宋言略买的，宋言略说没有。 比较可气的是，她点进热搜，竟然在微博广场上看到卖虐猫视频的，好在追星女孩的力量足够强大，拉黑屏蔽举报一套动作，竟然把很多常年蹦跶的账号封了。 不过月九如最近的日子也不是太好过, 不知道赵建兴是怎么描述的，传着传着, 就变成她吓晕在医院里，月静淑和沐慈担心得不得了，轮番在家里守着她，还怕她见到猫会害怕，把六六都接走了。 她偶尔想去救助馆看看，救助馆几个人都赶着她走，后来她黑了脸才作罢。 “宋言略，你跟他们说说吧，我真的很OK，哪有这么脆弱的，一个个的紧张成这样。” 宋言略将鼻梁上的眼镜往上推，看向她，“我觉得挺好的，你也该被管管了，反正你也不听我的话。” 她差点忘了，这人可是找了心理医生试图对她进行心理治疗的。 在一段时间的观察后，两位操心的妈总算是放下心。月九如觉得前二十年没吃的那些唠叨，在这一个月都满得溢出来了。 为了让月静淑放心，她出国的时候，月九如破天荒的主动提出送她去机场，月静淑攥着她的手唠叨了半个小时，差点误了登机的时间。 回去的路上，她去沐慈那把六六接回来，路过救助馆又带回了衣衣。宋言略在这段时间捣鼓出了衣衣使用的金属假肢，当然不会像人使用的假肢那么灵便，只是起到一个支撑平衡的作用。但衣衣好像很喜欢，虽然使用不太习惯，但一蹦一跳的，可以看出心情很好。 月九如想着让它在家里用上一段时间，可以让宋言略观察有没有可以改进的地方。 把两只猫带进家门，月九如打开航空箱让他们自己玩。 六六新奇地看着衣衣的新配件，拿爪子碰一碰，勾一勾。 岚晏科技一群直男设计师，刚拿到的时候月九如实在有点嫌弃，去淘宝上定做了一个柔软的小脚套，包在上面，现在看上去就舒服多了。 宋言略打来电话，问她回家了没有。 月九如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蹲在沙发边上开快递，“刚刚到家，不是我动作慢，我妈话有点多。” “六六接回来了？怎么没和我妈一起吃饭？” “妈妈出门了，就阿姨在家，对了我把衣衣也接到家里了，你的产品还在试验期嘛，我观察一下，没准还能推广出去。” “所以想把岚晏科技变成慈善企业？” “也没不让你赚钱呐，也有很多人养着有残缺的宠物，没准岚晏还能抢占市场份额呢。” “不错，最近在家里待着，脑子聪明多了。记得先把午饭吃了。” 最后一句话陡然变得严肃了。 月九如上次在衣帽间称体重，没注意宋言略站在身后，被他揪着不好好吃饭的事说了很久。 可能因为有几天胃口不好，食欲恢复之后也吃不多，在家里不怎么走动，没消耗，就更出不下东西了。 “知道啦，会吃的。” 月九如把手机放在地板上，开着免提，把猫粮分装到密封的袋子里。 宋言略听出她话里的敷衍，皱了皱眉，“你最好是。” 月九如还想再说话，电话就挂了。 “宋总这是生气了吗？不过宋总生气也不怎么可怕，是吧六六？”月九如把掉在地上的猫粮捡起来，逗六六。 刚刚跟宋言略开玩笑，倒是让她想到了推广宠物假肢的可行性。技术还是很不成熟的，毕竟是几个人设计师闲暇时刻的试验品。 看到笼子上的摄像头，她灵光一闪。 她调整了一下摄像头的角度，让猫咪在摄像头可视范围内活动，然后按照宋言略教的那样打开直播软件，调整到外置摄像头。 虽然这个账号很少开直播，粉丝还是挺多的，直播间一打开，就有很多收到开播提醒的人进入了直播间。 一开始观众都有些懵，基本上都处于「我是什么时候关注这个账号的？」的状态。 “呃，大家能听到声音吗？”月九如也有些尴尬，她蹲下身，对着摄像头挥挥手，脸没有入镜，大概只能拍到毛衣前襟。 弹幕都表示听得到。 “突然开播有点不习惯，主要是想给大家看看衣衣的新伙伴，不知道大家认不认识衣衣。” 使用喂养小程序的人基本上都认识衣衣，衣衣在小程序上被喂养的次数还是挺多的，只是一直没有人领走，大概更多的人只是出于怜悯，但更倾向于领养健全的猫。 「这是义肢？」 「还有点酷」 「这是在哪买的？想要链接！」 “这是我先生公司的试验品……注意这不是广告哦，目前全世界仅此一件。因为这个宠物义肢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完善，所以想听听大家的看法。就比如……” 月九如招招手，衣衣从不远处跑过来。 “就比如这个关节，我觉得做得有点僵硬了，总是会和右脚打架，我先生说如果太活动，支撑度不够。” “还有这个外观，真的是直男审美。” 弹幕一片哈哈哈。 “他说这叫科技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小猫咪需要科技感。” “你在说我什么？” 宋言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伴随着关门的声音，月九如的视线被楼梯遮挡着。 她有些费劲地起身，看见宋言略拎着牛皮纸的袋子，已经走到了餐厅。 月九如指尖点了点干净的餐桌，“刚刚我有吃一点面包，收拾掉了。” 宋言略敷衍地笑了下，一副“你看我信吗”的表情。 牛皮纸袋子里还有一层保温袋，再里面是锡箔纸包好的煲仔饭。 “你坐着吃完，我看着你吃。” “等等，我那边还在直播。”月九如往猫笼那边指，两只猫已经跟着过来了，观众肯定对静止的画面莫名其妙。 “直播什么？” “就展示一下衣衣的义肢，然后征集意见。”月九如说着还小声道，“最好能把衣衣这钉子户送出去。” 宋言略不太高兴，但也没逼着她先吃饭，“还要多久？” “我也是临时起意，要不我现在过去给大家道个别就把直播关了？” 月九如说着捞起衣衣。 “你等等，”宋言略眼尖，看见衣衣的长指甲还没收起来，“衣衣的指甲怎么没剪？” “它不爱剪指甲。”其他的事衣衣都最配合，只有剪指甲不行，“他不会抓我的。” 宋言略的手已经接过了衣衣，“我抱着吧。” 宋言略注意着摄像头的角度，把衣衣放着。 月九如的衣领再次出现在镜头前，刚刚在餐桌那就已经看见手机直播间里群魔乱舞的弹幕，她刻意忽视。 “我到现在都还没吃饭，这次直播也没怎么准备，过一会我会拍一个衣衣的视频放在微博上，大家有建议在下面留言就行啦，如果采纳的话，我会送出小礼物。” 「奖品由岚晏珠宝提供？」 「宋总裁刚刚一晃而过的戒指就很不错」 「抽了吧」 月九如继续忽视，说完再见就关掉了直播间。 宋言略试了试小砂锅的温度，“快吃吧，还有点热。” 月九如从厨房拿了碗筷，挑着腊肠吃。 “刚刚看到什么了，笑得这么开心？” 月九如撬起一块锅巴，“弹幕说，宋总的戒指很好看。” “就这样？” “然后我在想，宋总给我做的那枚更好看。” “……嗯？” 月九如举起手，“我觉得，红色应该还挺显白的。” “你等着。”宋言略摁住她的肩膀，然后大跨步往楼上走。 她支着下巴等着。 其实守住现在是最难的事，因为现在分分秒秒都在流逝，即使在原地踱步，也只是磨蚀着脚下的方寸。 指不定在改变到来之前，就已经塌了。 “月九如，你不能反悔。”宋言略扬着丝绒盒子往下走。 看见齐哲倒在地上时，她以为齐哲被害了。 她脑海里闪过路许多。怎么跟齐爸爸齐妈妈交待？下一个会不会是她？他们死了救助馆怎么办？ 最后的最后，最最强烈的竟然是，早知道这样，该收下戒指，不该和宋言略闹别扭，人生的最后一段时间，竟然都没有见到他。 戒指牢牢地套上了无名指，“这次别再还我了。” 也许岁月漫长，远远抵不住此刻的满心喜爱，又也许岁月本就不会漫长。 “不还。” ------the end 作者有话要说： 打上end的时候有点难受 没有给虐猫事件一个清楚明白的结局，一是法律知识有限，我去问了法硕的同学，她学的不是这方面，帮我查了一下，历来的处理结果，都不太…… 二是给自己一个幻想吧，希望以后能有专门的动物保护法，也希望这些为此努力的人能得到回报 关于九如与宋总，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并且一定会是迎着光走的，就像标题一样。 可能会另外开个小番外做短篇，这样大家也能免费看，到时候关注一下我的专栏就可以了